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请保持人设[无限]   作者:西瓜蘸辣椒盐   文案:   全球人口因一场考核骤减。获得积分,成了幸存者唯一能在现实生活的筹码。   钟齐和白承这两位永据世界积分排行榜一榜二的大佬成了传说。只有和这两大佬经历过同一个副本的人才知道,这俩人都是疯批!   其他人为生存而争斗不休,苟延残喘。大佬们却完全不把命当一回事,角色扮演,追寻刺激,把副本人设玩得风生水起。   拿到夫妻人设,这位把鬼Boss当风筝放,那位直接对NPC下手,敲断腿,逼拜堂。   拿到父子人设,这位装乖扮巧,那位背人爬过山车轨,破除诅咒。   拿到主饲人设,这位谋权篡位,那位掀起腥风血雨,意在颠覆王朝。   所有不是人干的事都被他俩干了个遍,系统居然还中肯地给了评判——“全程保持人设,+5分!”   众考核者:去你的保持人设!   惊险刺激接踵而至,经历了更多的副本,钟齐恍然顿悟,副本也只能算是开胃小菜,秩序崩坏后的现实世界才是真绝色!   阴晴不定,年下戏精狼狗攻【钟齐】X温润如玉,善良中立的年上兄长大神受【白承】   本文视角主攻,偶尔为了方便剧情推进会切换受视角。作者颜控,全员美人。   强强,年下,受宠攻,双宠。   新人新书,请多担待。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无限流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钟齐,白承 ┃ 配角:主攻预收《室友非人类》《鲲先生》 ┃ 其它:主攻预收《室友非人类》   一句话简介:放心,我必不可能崩人设   立意:构建美好社会 第1章 考核   当前副本通关条件【完成喜宴并存活】   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很好闻,是原本没有的味道。   钟齐从手机游戏中抽空抬头,随后发现香气的来源,一个穿着羊毛衫短裙的可爱姑娘手捧百合,站在他面前。   女孩兴高采烈地在用网上教学的撩汉方式进行实际操作,只可惜每一个字都被蓝牙耳机给挡了出去,这耳机质量过佳,女孩无声的动作和他朵中流淌的旋律难以融合,看起来简直是一出毫无笑点的默剧。   他摘下一边耳机,刚好把女孩最后一句:“如果你有女朋友,介意多一个吗?”听进去。   正巧这会儿打完暴君,钟齐低下头,一边操控英雄切向敌方后排,一边半敷衍地回道:“我喜欢男人。”   全然不在意小姐姐尴尬的神情,以及她身后负责拍整蛊路人,哗众取宠博得关注的那些甲乙丙丁。   刚好赶到聚集地的舍友兼好哥们金明泽夸张地倒吸了口冷气,惊呼道:“钟……钟齐!原来你是这种人!虽然我的确可以为爱做0——”   舍友二号兼好哥们赵晓青惊诧地来回看,说:“钟齐你这个渣男?!你不是说只爱我一个人的吗?”   舍友三号兼好哥们乔鸦则礼貌地翻了个白眼表示:“一群戏精。”   这会儿钟齐游戏以完美的20/0结束游戏,他收了手机,从小姐姐身边走过,伸手揽刚刚还在嚷嚷着为爱做0的两个沙雕肩膀。   “别急,晚上组排宠幸,爸爸保证带你们上分。”   乔鸦一听,心想这尼玛不太行,于是搬出个争风吃醋的妃子架势,诚恳地拍马屁说:“陛下,务必带上臣妾一起飞。”   钟齐听着几位宠妃插科打诨,忍俊不禁。   说话间走出了几米地,赵晓青忍不住回头看刚刚那个跟钟齐搭讪不成,转去跳舞的女孩,感叹说:“这姑娘瞧着挺可爱,身材也好,怎么就眼瞎看上你呢?要来找我该多好。”   金明泽翻个白眼揶揄他:“一看你就是对自我的认知不够,明显看上你才是眼瞎。”   自信美男赵晓青给抬起腿轻轻踹了一脚表示不赞同他的观点。   “这是什么?”   乔鸦指着方向将伙伴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就见他所指的地面,突起了一块小小的土坑,这个土包本身并不明显,但数量众多,一颗一颗冒出平坦的地面,很难让人不注意。   这些土包都在动,似乎有什么隐藏的怪物掩埋在底下,正奋力地破土而出。   “不会是触手怪吧?”赵晓青极致地发挥想象力开始脑补。   他话音刚落,离他们最近的小土包终于吐出了颗东西。   不是什么奇怪的触手,而是一颗黑乎乎的小圆球,如同宝可梦精灵球那样,不同的是这颗球体并没有开口,看不出任何镶嵌的痕迹。   钟齐听见远处有人惊呼,人群涌起一阵骚动。两颗,三颗,数以万计的小黑球连续不断钻出地面,它们在空中悬浮停留了一会,随后各自分散开。   眼见浮空的小黑球飘到他们面前,每人面前各自漂浮一颗,莫名有种「快把我领走」的味道。   画面诡异又奇幻得不行。   赵晓青傻乎乎伸手去抓:“这啥啊?商场周年庆大酬宾?还是啥新型的搭讪方式吗?”   就在触碰到球体的一瞬间,黑球立即消散。金明泽见状也戳了一个,看着球体在手上消失,他说:“这说不定是某家科技潮玩搞得3D投影,这个全息投影的投射范围这么大,广告营销成本很高,他们也真是下血本……”   钟齐的视线被地面上撅起的小土坑所吸引,没有积极参与到讨论当中。   他觉得奇怪,小黑球破土而出的时候,土坑旁零碎的石块滚撞到他鞋面后又往外滚动几圈才缓慢停下,他能确定那种触感不是错觉。   可这就意味着金明泽的推论会被这颗小石子打翻。   钟齐抬脚去踹那颗小石子,把它踹的更远。咔咔咔细碎的声音证明他的猜测——这个洞是真实存在的。   他抬头想参与到洞的虚实话题当中,却惊讶地发现,身边居然空无一人!   金明泽,赵晓青,乔鸦,刚刚跟他搭讪的小姐姐,甚至是原本填充整座商城的路人甲乙丙,全都消失无踪。商场的音乐未歇,百合花的香味被凉凉清风撩送过来,他还能清楚听到楼上的餐厅叫号,不断地重复「请入座,请入座」。   然而整个商城变成一座空城,人类残留的活动痕迹在此刻反而透着阴凉刺骨的恐怖。   钟齐错愕四顾,这时候小黑球飞过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颗黑球颤颤颠颠,像是有生命一样,不断发出「滋啦滋啦」刺耳的声音,然后下一刻小黑球正声道。   “载入世界资料,多文化设定正在同步中。”   “读取到现世社会多语种,已选择宿主常用语种。”   “读取宿主资料,确定可辨别昵称:钟齐。”   “资料同步完成,正在载入新手考核副本……嘀!状态异常!”   小黑球自说自话半天,钟齐便眯着眼一直打量这个物件,最终还是没忍住,他伸手捏住那颗小黑球。和赵晓青他们触碰便消散的情况不一样,他能碰到这球的实体。   但小黑球的反应异常激烈,整颗球体都在颤抖,试图挣扎出钟齐的魔爪。   钟齐拿近细瞧,这个小物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只手刚好能握全。乍一眼看不出是有什么材质构成的,有点像金属,又有点像树脂或是胶类,手感一般。   他手掌翻了个面儿,朝地面狠狠地砸过去,那球「嘭」的一下弹起来,从他耳旁擦过一阵凌冽的风后又转回来,稳稳当当停回原点。   钟齐冷笑了一下,说:“质量还可以。”   “请考核者不要再进行无意义的过激行为,正在载入新手考核副本。”   好像是怕钟齐再摔一次,小黑球的播报速度骤然加快。   “已进入考核副本「冥婚」,当前等级过低,无身份优先选择权,随机抽取。”   “身份已确定「裁缝铺老板」”   “当前副本通关条件「完成喜宴并存活」”   “当前副本介绍:您是一名裁缝铺的老板,今年三十二岁,性情暴躁但手艺极佳,许多达官贵人会找您专门指定衣裳,姜家亦在其中。姜应承少爷邀您参加一场为时三日的红白之事,并承诺结束后厚礼相赠,你接受邀请,携带夫人一同前去。”   “另外,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所有考核者载入完毕,请准备(三分钟后自动准备)”   听小黑球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话的钟齐:“..”   他一字不落的听进去,但琢磨不透这种恶作剧般的游戏场景是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还有小黑球播报进行时身边一切事物都在褪色融化,渐渐幻化成另一座城市的模样。   以现有的社会科技力量,能做到这么大手笔的特效吗?   想归想,但钟齐问的却是:“姜家有什么人,谁跟我有特殊关系?”   “姜家有两位男主人,一位女主人。男主人分别为姜家大少爷姜应承与二少爷姜应翎,女主人燕青儿。姜家与您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并无其他。”   这样看来他这个身份好像特别普通,没什么亮点。   他又想了想,问:“我的妻子是怎么样的人?”   “您的妻子是C城中有名的美女,明媚如春,温婉可人,且知书达理,贤惠淑德。您非常爱她,在您的眼中,妻子也非常爱您。”   “..”   在您的眼中可还行。   脑海里潘金莲这三个字大写加粗都快滴出墨来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变换,颜色形状旋转扭曲,像毕加索的沾满颜料的画笔在画纸上搅乱空间纬度,延伸向没有尽头的尽头。   谁将画纸揉乱再展开,呈现在钟齐面前的便是新世界。   白雾弥漫的空间,一辆大马车矗立在钟齐面前。   车辆比钟齐高出一大截,像是民国时期用来接人拉客的普通马车。车夫穿着旧粗布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跟前面两匹垂头丧气的马如出一辙。   他试图跟马夫搭话,但等来的只有马夫的沉默以及小黑球冰冷的警告:“请注意保持人设,新手第一次给予警告,下不为例。”   钟齐发出一声嘲弄且没有笑容的冷哼。   到此他似乎不得不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事态发展,接受这个强制进行的游戏。   钟齐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没看到小黑球在附近。他思忖片刻,小声提问到:“打完这个本我就能回去了?”   果不其然,小黑球的声音从他脑海中直接传过来:“回答宿主——顺利通关考核后可回到原本世界,继续准备下一次考核。”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您可以称呼我为考核监控仪,负责为您提供考核资料与服务,以及监控考核表现等等。”   “考核的目的是什么?”   “很抱歉,您当前等级过低,无法回答。”   “需要多少次才能合格?”   “因人而异。”   钟齐用余光瞥见浓雾里走过来个人,便将其他问题先咽下肚。   他侧了侧头,瞧见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个子高,窄腰身长腿,穿着英伦风卡其色长风衣,气质温和又长得眉清目秀,就像是那种霸总小说里经常会描写到的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对女主痴情不已的男二号。   男二号和他对上目光,两人眼里都有些意味不明的情绪在。   钟齐决定再冒险,试试考核仪的容忍程度,他对男人咧嘴笑了下,说:“嗨宝贝,我是你老公。”   那男人怔了一下,继而对他展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道:“你好,我是你的老婆。” 第2章 冥婚(修)   他目前的设定虽然是女人,但装扮和模样都没有变化   十分钟前,白承还在办公室为客户鉴定这一批新进宝石的品质。他是这样的一个人,一旦投入就很难注意到其他东西,直至他觉得灯光不够明亮,才发现一个悬浮着的黑球遮挡了他的光线。   黑球在他旁边转了圈,机械式地进行语音播报。   周围的颜色像潮水般尽数褪去,所有的东西扭曲旋转,最后凭空消失,只剩他只身站在一片白色的浓雾当中。   “已进入考核副本「冥婚」,当前等级过低,无身份优先选择权,随机抽取。”   那颗黑球说:“身份已确定【裁缝铺老板娘:于琳琳】”   接下来是简短的背景介绍与人物介绍。   白承四下打量着了一会,小黑球播报:“您的老公已经在马车旁等候多时,请您尽快汇合,一同前往姜宅。”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另外,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什么东西就人设了?   白承一边想一边朝着能看见朦胧轮廓的马车走去。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白承首先想,这是个富二代。这小子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还有点养尊处优养成的小少爷气质。他皮肤白得发光,人也长得……好看。少年轮廓开,五官分明,眉眼如星,眼角微挑勾勒点媚意,唇边押着一尾弧度,眸光明亮,是几分风流少年的佻达。   看见自己走来后,他弯了弯眉,说:“嗨宝贝,我是你老公。”   白承记得小黑球说不能违背人设,但在两人对视期间,他似乎明白对方心里有试探黑球底线的想法。   正巧,他也有。   于是他回复道:“你好,我是你的老婆。”   小黑球同时在两人脑海中播报。   【角色已聚齐,副本开启。】   与此同时,前边那个懒怠的马夫在忽然打了个哈欠,声音干哑死沉地唤他们俩:“两位客,天色不早,该走了。”   钟齐领着媳妇一齐上了车。   预想之中的惩罚播报没有到来,钟齐知道自己赌赢了。他们刚刚是以本人的表达方式进行交流,黑球却没有判定为人设崩坏,这说明考核者之间的交流不在必须保持人设的范围之内。   马车乍一看是大,内部空间却很小。这俩大长腿,别着座位委委屈屈地缩着都展不开。他们在马车上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交换了姓名。   钟齐说:“我这头资料给的少,连名字都没有。妥妥的路人甲,对你的形容倒是很多,媳妇有没有情报分享一下?”   这声媳妇叫得太自然,白承也顺理成章的应下。   “我的角色叫于琳琳,26岁,是个旧明星,歌儿唱得不错。当初嫁给你是图你出手阔绰,且看起来还是个老实人。”   “老实?”钟齐低头看了看自己,露出一脸赞赏,“有眼光。”   白承挺喜欢他的自来熟,不会让人觉得疏远也不会涉入与人之间的舒适社交距离。他继续说:“但是于琳琳……嗯,但是我嫁给你之后还是不安稳,经常接受不同男人的跳舞邀约,姜家大少也是其中一个。”   “嗯嗯,然后呢?”   白承摊手,无奈地笑:“没了,就这么多。”   钟齐安慰他说:“你比我好,好歹有名字。我这边的任务只有一个,活着就行。”   白承诚恳地对他说:“我也一样。”   “你不一样,你的人设看似普通,但藏着很多的信息。”钟齐两手揣在兜里,上半身微微前倾,蜷缩着,他说:“以我的人设举例,我是个名字都不会着重介绍的裁缝铺老板,为了钱参加冥婚,通关条件仅仅是活着。其实这表示我这条线可能不具有伸展性,而你的人设不仅有名字,还有以往的人物经历和关系链,就代表你这条线可伸展,那么你的条件应该不只是存活那么简单。”   钟齐侧过头来看他,眼角染上淡淡的笑意,“当然,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我个人猜测,系统……我姑且称呼这些布置任务的东西为系统。系统给你发布的是最简单的任务:存活。但是,你可以在「存活」基础上继续向外探索,例如……更改故事结局。”   白承看着他的眼神变了,有些惊叹,还有一些欣赏。   他觉得钟齐视野开拓,分析得很有道理,至少他现在找不出能反驳的点来。   “不过,如果是更改故事结局,可能我们的通关条件都会发生改变。”钟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好是坏,走一步看一步吧。嗯?干嘛那样看着我?”   钟齐扭过头来,看到的是白承眼底浅浅的笑意,还闪着一些光。白承不打算收敛笑意,慢声说道:“我觉得你很厉害,很佩服你。”   钟齐咧着嘴笑,“就说你有眼光嘛。”   白承忍俊不禁。   马车轮胎咕噜咕噜地滚着,声音传进车厢里,有些扎耳。白承向后靠了靠,从窗口看出去,只能看到一片白茫,如他刚进副本那样,周围风景都瞧不见。他离钟齐的方向有些近,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这场冥婚的主角儿是姜家小少爷姜应翎,但我的线却跟姜应承有关系……”   “你怀疑姜应翎的死跟姜应承有关?”   “合理揣测。”白承又说,“燕青儿也有嫌疑。”   钟齐诚恳地说:“嗯??求情报分享。”   白承说:“燕青儿是姜老爷前两年娶的五姨太,虽说是两位少爷的小妈,但其实年龄比姜应承还小两岁,传闻说,她和姜应翎的关系不好。嗯……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不少了。”钟齐瘪嘴说:“我可是个不被上帝眷顾的可怜人,啥都不知道。”   “我之所以知道这么多,很可能因为我是个……爱八卦的「女人」。”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车内两人同频摇了一下,马车停摆,马夫冰冷毫无感情地声音又从前头传来:“到地儿了。”   正巧天黑。   朱木大门两侧高悬艳红色的灯笼,上头还有两个喜字,后头连着白色的丧布,红光映透在白布上头,即便天色沉下来也能瞧见红摇白摆,尾影都晃在了一块儿,同风搅和在一起。   俩大老爷们站在门前还不及门一半高。   “走吧媳妇。”钟齐侧头对白承眨了眨眼,小声提示:他:“保持人设。”   神特么保持人设。   于琳琳平时叫他叫什么?思来想去,好像也没别的叫法。白承瞧少年郎神采飞扬的样子,笑了下,“好的老公。”   俩人就在人大门口开始演上了。   后来一个瘦骨如柴的老管家把他们迎了进去。   这老管家大褂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眼窝深陷,厚厚的眼皮垂着,几乎看不见眼珠子。他佝偻着身子前倾,手上拎个灯笼盏,勉强照清楚前头的路。   鹅卵石铺成的长长石子路,路旁绿意茂茂,风声穿林走叶,萧萧瑟瑟,一阵一阵地吹来,阴寒刺骨。   钟齐攥了攥衣角,对白承嘘寒问暖:“冷吗?瞧你也不多穿点。”随后他朝老管家大声嚷嚷,“咋还没到啊!这是要拽我们去哪呢?走老半天也没个尽!”   这声儿直接嚎出去十米外,那种阴沉的都被他大嗓门给嚎散了。   粗鲁,大嗓门,皆是基于暴躁人设进行的言行,很符合情况。白承在一边配合着:“是呀,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天还这么晚,灯也不多点几个,这么大个姜府怎么这么抠?”   他目前的设定虽然是女人,但装扮和模样都没有变化。老管家和马夫依旧把他当成裁缝铺老板娘于琳琳,所以声音什么的,他也没刻意去改变。   但白承演戏功力哪及钟齐?台词干瘪瘪的,但,好歹符合人设。   老管家提灯慢悠悠地走,苍老而干哑的声音随风传过来,像是木头摩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那样,让人听了浑身难受。   他说:“快到了,快到了。”   钟齐趁着话问:“怎么没见大少爷?出门了?”   “夫人和大少爷在房里休息呢,最近这些天呀,天黑得早,一入夜就凉飕飕的。夫人就安排一些人守灵,其他人天黑就可以回屋休息了。喏,您瞧——”   正好他们路过开敞的灵堂,借着月光朦胧描着里头的轮廓。   正堂里的两方棺材,红花绿衣的纸人,还有两边儿跪着的,穿着丧服却毫无动静、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仆人。   供桌前燃着两根白蜡,从黑黝黝的夜里吐出两圈微弱的烛火。   钟齐附在白承耳边说话,带着热意的呼吸拂过耳尖,扰得他耳根发痒。   钟齐说:“这老头带我们路过这,是不是为了让我们害怕?”   原本白承远远看见那两副棺材的时候,还有点犯怵。但被钟齐这么一打扰,情绪没跟上来,那点惧意也就消失了。   白承抬眼给他送过去个「可能是吧」的眼神,笑而不语。   老管家领着道,继续说:“二位来得晚,其他几位客都歇下了。”   他们住的厢房在一个十分偏僻的角落,老管家刚把他们领进院门的时候,钟齐就注意到另一边的屋子有人在偷偷看着他们。   他一眼扫过去,那个人便慌张合上门缝。   “到了。”老管家毕恭毕敬,“二位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说完,便帮两人带上门。   木门发出年老且厚重的一声长叹,钟齐慢慢回过头,刚好对上老管家那双浑浊灰黄又被血丝贯接着的眼。   带着癫狂的笑意,消失在闭合门板之后。 第3章 新娘(修)   有人趴在门外,正在看着他们。   钟齐眯眯眼,抬起腿给门踹了一脚,刚合紧的木门「嘎吱嘎吱」惨叫,把前头弯腰弓背正下着阶梯的老管家给震停了脚步。   观览过无数恐怖大片的钟齐知道老爷子这个目光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可他天不怕地不怕,还想敲碎老头刻意营造的恐怖氛围。   于是钟齐高扬下颚,两手环胸,摆出个老爷架势,颐指气使:“给我弄桶热水来,我要洗澡。”   半个身子跟夜色融合在一块儿的老管家好久没回话。   钟齐眉宇间露出些不快,“麻利点啊,有你们这么招呼客人的吗?”   老管家这才动作僵硬地回过身来,那双眼依旧浑浊而凌厉,但钟齐视若无睹,仍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两人对阵片刻,老管家慢慢收回目光,好像有那么点不甘愿地回答:“您稍等,我给您安排。”   钟齐这才把门合上。   白承在桌边歇脚,钟齐俩手揣兜过来,接过他递来的茶,一饮而尽。   白承说:“你这架势不像裁缝老板,像个军阀。”   “我就是看他们不爽。”钟齐笑着说:“莫名其妙把我拉进这个世界,总得付出点代价。”   “你指的代价就是让他们伺候你呀?”   “不止。”钟齐摇头,“这都是基本的,咱有的是法子折腾它们。”   听起来像是年少轻狂的臭小子在放大话,白承却淡淡地展开个笑容,似乎有几分期待在里头。   送水的人来来回回终于把桶给运满了,钟齐让人退下后,礼貌询问:“你先还是我先?”   白承做了个「请」的手势,他果断丢下瓜子开始脱衣服。   屋里俩都是男人,钟齐也就没想着挡,边走边脱,很快就给自己扒了个精光。他整个身子都泡进木桶里,就剩颗脑袋露出水面儿,随后,发出一声惬意而满足的长叹。   “桶高比浴缸舒服,回去我也弄个。”   余光里的白承起身去把门闩拉上,脱去外套,用旁边脸盆里的水洗了把脸。   钟齐见状,问道:“关门干嘛?不换水了?”   这头白承正在擦脸,闷闷的声音透过毛巾,“不了,我简单洗漱下就行。”   人家都这么说了,钟齐也不强求。   他屁股往上挪了挪,头枕在木桶边缘,目标却盯着那扇双开的老式木门上。   “这门向朝外有什么讲究吗?”   “有的。”白承边擦手边解释,“风水上对门的开向有一定的讲究,大部分情况下,住宅门向应该朝内,俗话说「内开聚气,外开漏财」,外开向是大不吉,容易把屋里的吉祥之气送走。但现在门内开大多数情况下是为了不占用公共空间。”   “人间真实。”钟齐在浴桶里翻了个身,两胳膊架在浴桶边儿,直勾勾盯着白承说:“诶哥,你多大?做什么工作?”   白承正拿着外套口袋里翻出来的手机鼓捣,头也不抬地跟他聊天,“26,做珠宝鉴定,你呢?”   “在校大学生,无业游民,今年21。”他远远看见白承手机屏幕发亮,“你手机居然还有电啊?”   “嗯,我这款手机电池比较耐。”   “哦——我早没电了。”   进副本前他才打了几把游戏,电池仅剩16%,撑了没一会直接歇菜。再瞧白承这个,还有70%的电,暂时足够他嚯嚯。   白承打开相机随意找了几个角度拍摄,镜头刚好转到钟齐这,只见这个泡在桶里的少年侧着脑袋,给他送来一个少年郎恣意爽朗的wink。   “..”   白承真觉着这小子心大。   “快起来吧,一会水凉了容易着凉。”   “得令。”   床上就一床褥子,白承刚回头准备跟钟齐说一起盖的事儿,就看见穿戴整齐的钟齐随手把内裤搭在浴桶边儿。   牛仔裤的拉链也没拉完,露出一小截儿不太方便描述的东西。   现在小孩儿发育都这么好吗?   显然,白承思考的方向有点偏离画面主题。   钟齐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嘴里嘟嘟囔囔碎叨说:“让他们明天给我洗了。”   真是给这少爷惯得..   不穿内裤就不怕硌得难受吗?   夜里凉,两人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就都钻进褥子里躺着。   白承刚刚拍了些照片,现在一张张翻来看。钟齐就在他边上支棱脑袋侧躺着,瞅见自己趴在浴桶的那张照片,说了句:“摄影技术挺不错。”   其实白承的拍照水平就跟网上流传的直男拍照水平差不多,但这张确实拍得还可以,白承想了下,“主要是模特好看。”   “承哥你是不是有女朋友?怎么感觉话里满满的求生欲。”   “什么求生欲?”白承翻到下一张照片,漫不经心地回答:“现在没有。”   连续看了好几张照片,白承几乎把屋子每个角落都拍了一遍,钟齐跟着看一会,“看出什么吗?”   “没有。”白承眉头微蹙,“我只是觉得不太舒服,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想不出个所以然,他干脆就不管了,说:“睡吧。”   “才八点啊!这就睡了?”   “又没什么娱乐活动能打发时间,而且说不定人家明天要早起,先休息吧。”   “好吧,晚安。”   钟齐熄灯再躺回去,身旁的人呼吸变得绵长,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生物钟作祟,他独自清醒在万物寂寥的夜里,丝毫没有睡意。   大约过了几分钟,双眼逐渐适应黑暗。   他尝试过呼叫考核仪,可对方自从副本正式开启后就没再发过声,现在更没有任何回应。   钟齐在脑海里整理手头上已知的线索,只是获得的信息过于零碎,暂时还聚不成一条完整的主线。   任谁在一个陌生环境都很难轻易入睡,尤其是这种处处隐藏危机的地方。钟齐边想边往旁边瞥去,然后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白承除外。   他一直觉得自己心够大的,没想到人外有人。   就是这一眼,钟齐惊觉身旁人不太对劲。   白承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一团,身子不停地发抖。他呼吸越来越急促,却好像被困住一样动弹不得。   “承哥?承哥,你醒醒。”   白承的面色越来越痛苦,他紧咬着后槽牙,额头还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钟齐生怕他咬到舌头,赶紧往白承嘴里塞了块毛巾,使劲儿摇他:“醒醒!”   最后一发力,把白承从床上拽起身。   “咳咳咳!”刚离床,白承就醒了过来,趴在床边一阵狂咳,反手握住钟齐伸过来想帮忙顺气的手,“走!”   他粗喘着气,呼吸十分困难,轻轻推了钟齐一下,说:“快走!快!她要来了!”   谁要来了?   钟齐没问出口。   如果换做是一般人,大概只会觉得此刻白承梦魇缠身,胡言乱语。但钟齐能感觉到白承的异常,而且,他还看到了白承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手印。   这印子睡前可没有。   一股莫名的凉意缓慢地从他背脊爬了上来。天生敏锐的直觉用凉意提醒他,这里不安全!   钟齐扶起白承二话不说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了脚步。白承的脸因压着咳嗽涨得发红,他捂着嘴闷出两声实在压不下的咳声,看向钟齐满是不解。   后者快步转身走到梁柱边蹲下来,摆出人梯的姿势说:“往上爬。”   白承选择相信他。   在这种能感知到危险逼近的情况下,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爬柱子的速度超乎寻常地快,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就在爬上梁不到一秒,床前帘帐不知道被哪吹来的风撩动。像是为了验证钟齐的第六感似的,门缝外慢慢伸进一把银色的小匕首,刀锋抵着门栓一下一下往旁边挑。   门闩轻易被挑开,外头探进来一只形同枯槁的手,往地面上撒了点灰烬。   大约两分钟后,门被人从外头撞开,钟齐看清撞门的人,差点以为自己在玩民国灵异版密室逃脱。   撞门的人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脑袋上笼着红色盖头,脖子弯成了一百八十度,在肩上耷拉。钟齐猜她骨头断了,因为她走动的时候,脑袋跟牵绳儿的球一样,还在肩膀上滚来滚去。   钟齐朝里面缩一下,就担心这姑娘连着筋的脑袋不小心滚到他这面,到时候来个眼对眼,画面可能有点尴尬。   跟这次副本名相结合,这姑娘的身份就是道送分题。   脑袋折了一百八十度的新娘子跌跌撞撞进门,目标明确地朝床褥方向扑过去。她尖锐的指甲撕扯着白承方才躺过的枕头,歇斯底里。   鬼新娘撕扯一会,才觉出不对劲。她将残破不堪的枕头狠狠扔在地上,慢缓缓转过身,扫量屋子的每个角落。   钟齐听见她咯咯咯地笑,嘴里不听在重复一句话,“杀了你。”   鬼新娘似乎笃定他们就藏在屋子里,她摇摆着脑袋,翻过任何一个可能藏人的小角落,期间还伴着恐怖的笑声,叫人头皮发麻。   钟齐很庆幸他们没选择床底,否则现在就要跟鬼新娘大眼瞪小眼,可是她搜得仔细,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   就在脑袋飞速快转的时候,他感觉到白承的身子兀的一僵。   他随着白承的目光所之处望去,对上一双浑浊的眼。   有人趴在门外,正在看着他们。   很熟悉的眼睛,就在一小时前见过。   此刻老管家缩在门外头,抬着头就这么默不作声地和他们对视,那张皱得跟枯树皮一样的脸此刻恐怖到令人窒息,比搜屋子的鬼新娘还吓人。   过一会,那脸消失在黑夜中,又是那只枯槁的手探进来,捏着根已经点燃的香。   钟齐再傻都知道这个臭老头在搞事情,他不爽地蹙了蹙眉,思忖片刻,示意白承把手表拿给他。   虽然不明白钟齐要做什么,白承还是解下腕表递过去。   钟齐嘴型说一句:“我再买个给你。”之后,那只表飞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先是砸落了香,紧接着在地面滚出几朵银色的小花儿。   那只手表可是实打实的石英材质,这一下力道不轻,响动也不小。   门外响起急促地奔逃声,鬼新娘立马被声音吸引追了出去。   钟齐伸手把以为终于能松口气的白承揽在怀里,逼着他将咳嗽再咽下肚,白承原是十分抗拒他的蛮横,但当鬼新娘又从原路返回时,他便整个人都停了动静。   鬼新娘还在找他们,照这个架势,找不着人誓不罢休。   钟齐一刻不停地在思考推测,该如何转移对方注意,如何逃跑,如何在对自己最有利的情况下进行反击,以及对手能吃物理攻击与否。   好在事情没有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不需要他以命相搏。   鬼新娘被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吸引,她终于不执著搜屋子,而是转身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放松警惕,可钟齐也无法忽视他怀里发抖的白承。   他知道白承不是因为恐惧害怕而发抖,而是拼了命地在压制凶猛的咳意。估摸着是梦里被人扼住命运的脖颈,需要点时间恢复。   钟齐给他扶背顺气,也算有效,几分钟后,白承感觉舒服多了。   由于担心新娘去而复还杀个回马枪,两人都没动,十分默契地保持安静。   高度集中是一件非常消耗精神的事,即便钟齐是个鏖战夜场亦能连续七日不眠不休的高手,也不可避免疲意席卷。   直到天明,闻见鸡鸣破晓,他们俩才真的松口气。   这种「白日到来」的信号就像一剂强心剂,能给人以足够的安全感。钟齐先活动了下僵硬的身体,率先下去探路,确认没什么问题,白承才跟着跳下来。   昨晚上两人都冻得不轻,下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先把外套穿上。钟齐走到门口察看,那摊灰烬和烧断的香,足以证明昨夜的惊悚并非幻觉。   拾起香,钟齐掰一截放在口袋里,回头问白承昨天梦里发生了什么。   “我差点被鬼新娘杀了。”白承咽下口茶,轻描淡写地说。   脖子上的勒痕还呈现出被人大力掐捏过才会出现的淤青色,想来昨日遭遇鬼新娘的过程绝对没有他现在表现的那样轻松。   得到预料之中的答案,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如他所猜,白承在梦里遇袭、这跟他之前看过的一部美国恐怖片有点相似。但那部恐怖片里的鬼只会留在梦境里等待猎物再次入睡,而白承从梦中世界回来以后,鬼新娘的实体也跟了过来。 第4章 符纸(修)   钟齐掀开的床单底下贴了七八张一模一样的符纸   “记得鬼新娘进门前老管家往地上撒的灰烬吗?”钟齐说,“我猜是鬼新娘的指路标。”   白承不可置否,回想昨夜老管家那张阴森可怖的脸,他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钟齐认真且仔细地查看地面残留的信息,在地上找到一张不完整的黄色纸条,上头红色朱砂龙飞凤舞,画着一串拧不明白的字。   “符纸?”白承走过来。   “嗯。”钟齐点点头,拿着符走到床边,随后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这是!”白承瞳孔微缩,看到钟齐掀开的床单底下贴了七八张一模一样的符纸,霎时背脊发凉。   钟齐把床底下粘着的符纸一张张全揭下来,发现上头复制粘贴,写的内容几乎一致。他看不明白,就递到白承面前请教,“这什么东西?”   白承拧着眉看了一会,只能勉强辨别出几个,“子……时什么的。”   他摇摇头,领悟不到其中精髓。   “算算算,咱不费劲儿破译了,我们去吃饭,饿死我了。”   钟齐把符纸都收起来,放在衣柜里头,眼不见心不烦。白承实在佩服他这种任他天塌、我无所谓的心胸,跟在后头走出门,也准备好好补充些体力。   两人刚出房门没两步,对门房间传来一阵歇斯底里地尖叫声!   一个现代打扮的男人跑出房里,踉踉跄跄从台阶滚了下来,他挣扎着爬到钟齐腿边,哆哆嗦嗦地指着房间说:“死人了!死人了!!那个女人!”   两人下意识往房里跑,却扑了个空。   房里什么都没有,床铺乱七八糟的,没有半个影子。   钟齐白承面面相觎。   院门口闻声而来三四个仆人,那男人瞧见他们,激动地大喊“死人了!!你们闹出人命了!!你自己去看!你自己去看!”   带头的是个稍年轻的中年女人,面上是刀刻似的假笑。她到房里瞅了一眼,恭恭敬敬地给外头吓破胆的男人说:“李先生,您屋里没别人。”   “就在房里!尸体还在床上躺着呢!”   “您要不来看一眼,真的没有。”   男人将信将疑走到门口,瞧见床铺空空,他一愣,不可思议地说:“不可能啊!她昨晚上就跟我睡一块,今早上起来脖子都被掐紫了,身子都凉了!”   提到脖子这个关键字,白承下意识紧了紧衣服领口。   中年女人脾气算好,“您是说李太太?是这样,今早上她说有事儿,先走了。”   “不可能!我刚刚还摸……”后半截的话噎在嘴里,男人想到什么,脸色惨白宛如张白纸,嘴唇都吓得泛白,极尽全力也克制不住的恐惧藏在声音里,“妈的,你们这是什么破地方!!老子不待了!”   钟齐两手抱臂倚在门边,悄默声地跟白承唠叨:“你猜他接下来会不会去作死?据我多年恐怖片观影经验来看,总会有个先作死的例子来帮主角踩雷。”   白承又无奈又好笑:“你怎么知道你是主角呢?”   “因为……”钟齐对他眨眼,“我可以阻止他作死。”   “呃……”您脸上这大写加粗的吊儿郎当都快滴出墨来了,真不考虑擦一下吗?   “一大早嚷嚷啥呢,也不让人睡个好觉!”钟齐撸起袖子走过去,伸手拽了人一把,说:“不就是跟老婆吵架把人吵跑了吗?至于这么大动静?”   男人瞧见钟齐,情绪更激动了:“你也进去看了吧?她刚刚是在里面吧!”   “空的,没人。”钟齐拍了拍他的肩,“你也甭着急,女人就是这样,你得有耐心多哄哄,不然三天两头跟你闹。”   “不是,我他妈……”   “走走走,咱先去吃早饭。”   男人挣开他,“你他吗听不懂人说话是吗?我说她死了!身体都凉了,我摸到的!”   “我知道。”钟齐用力地捏了捏他的肩,二者对视片刻后,男人终于领悟到了钟齐的意思。   “我知道你生气,但那好歹是你老婆,回去骂两句就行了。”钟齐还在帮他圆人设,“饿了吧,走着,咱吃饭。”   男人这会可算老实了。   饭厅在南角,中年女人带着他们左弯右绕。钟齐左右打量这宅子的布局,还抽空跟人聊天,“昨晚上那位老管家哪儿去了?怎么今儿没见到他人?”   “他……”中年女人神色有些不自然,“他有事儿,回老家了。”   钟齐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有数,就不打算去揭穿人家了。   联系昨儿夜里的情况,这老管家多数是没了。中年女人有意隐瞒,就证明他们知道宅子里有事,甚至还可能知道鬼新娘的存在。   “诶,昨夜里我做了个噩梦。”钟齐搭上男人的肩,“梦见个脑袋瓜拧瓢的新娘子到处游晃,可吓人了。”   男人嘴还是惨白的,无精打采,勉强扯出个笑脸,“是吗?我睡得沉……”   “你不知道,我跟我媳妇都梦见了。她胆子又小,可把她吓坏了,昨晚上我哄了半晚上都没好。”   中年女人侧头睨了钟齐一眼,刚巧和钟齐对上视线,她讪笑,又尴尬地转回去。   钟齐瞧她这幅做贼心虚的样,追问说:“你们这不会真闹鬼吧?”   一阵锥骨阴寒的风从众人身旁掠过,不知何时,他们竟走到了灵堂门口。中年女人慢慢垂下眼,轻声说:“姜宅是福地,从没受过鬼怪干扰。饭厅在这边儿,您几位随我来吧。”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好好吃上饭了。   钟齐利用人设的无礼特权,借口称有人看着吃不下饭,让随侍的仆人在门外等着。   刚准备跟男人撂下人设聊一会,又来了四个人。   一身现代打扮,估计也是同个世界的。看见钟齐他们,四人非常惊讶,刚好钟齐把旁人赶到了屋外,他们有机会用自己的身份互相交流下情报。   四人里有三个女人,一个男人,每个人的人设性别都没有翻转,就白承搞特殊。   钟齐贴在白承耳边悄悄喃了句:“中奖了。”   跟小孩儿似的,白承无奈地笑。   据那四人介绍,他们昨天被安排在东厢房,那边就俩屋。仨女孩里,有两的人设是姐妹,所以给她们安排了一屋。剩下的女孩跟单出来的男性是夫妻设定,也被安排进了一屋。   但实际上,她们全都互不认识。 第5章 姜应承(修)   “好家伙。”钟齐夸张地说:“当着我的面给我织绿帽子。”   钟齐问说,“昨晚上睡觉了吗?”   姐妹中的其中一人,林巧巧摇摇头,“没有……我们太害怕了,就,聊了一晚上的天。”   “我睡了。”夫妻人设中的丈夫张子明说。   而夫妻人设里的妻子邱月精神还算可以,她揉了揉肩膀,说:“我也害怕,本来打算熬一宿,可是后半夜没熬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昨晚上你们听到什么动静没?”   四人齐齐摇头。   每个人的情况都不一样,钟齐大致记在心里,最后去问住在一个院里的男人是什么情况。   男人名叫王仲,跟昨天同屋的女人也是夫妻人设。据他说两人本来也因为害怕不敢睡觉,但是后来困得实在没办法,就只好将就睡一晚上,没想到早上起来发现身边的女人被掐死了!   林巧巧吓到摔落喝粥的勺,其他人脸色差到死白。   “死人了?!真的会死人……”   这就是一个裸的警告,警告他们在这里头绝对会遭遇死亡结局。不管接不接受这件事,都已经过了快12小时,该冷静也都冷静下来了。   可女人的死亡就像点燃了一堆枯黄的稻草,恐怖的火焰瞬间蔓延开来,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逃离困局。   姐妹设定中的另一个女孩乔月哭了起来,捂着脸说:“我们为什么要被抓到这来……”   情绪这种感情是能相互传染的,颓丧的氛围很快蔓延开来。   唯独钟齐像是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开口问说:“你们都是怎么进来的?”   “工作的时候,碰到了个小黑球。”   “我在上课,教室里飘来了好多个小黑球,每个同学都碰到黑球了。”   “我也是碰到个小黑球,我那时候还在吃饭。”   每个人都出触碰了小黑球,并且与之有过简单的交流。他们从小黑球处得知「考核」,以及规则与任务。   目前看来,他们的任务目标是一致的:完成喜宴并存活。   关于考核,也没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方向的考核。   大家的脸色都说不算好,尤其是王仲,听女孩说她在上课的时候碰见黑球时,脸色难看得不行。   王仲急切地问:“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林巧巧摸不着头脑地回答,“我……15。”   “十五……”王仲脸色更差了,嘴唇发白,他又问:“那,那你是哪个学校的?是S市一中的吗?”   林巧巧摇头说:“我是C市九中的。”   “C市……我……我女儿她也会被弄进这种世界吗……”王仲失神地碎碎念,同样也为人母的邱月也害怕了,“不可能所有人都会进来的吧?我儿子……我儿子他才八岁,他知道什么啊?怎么可能……”   在场的人联想到了家人,都不禁陷入担心和恐惧之中。   当然,钟齐除外。   那位同他有血缘关系的老东西根本谈不上家人,哪有什么念想。   他淡然地嘬着汤,目光从众人身上略过,直到看见白承也是那副眉头紧锁的样,才说了句,“这顶多算新手本,只要注意避开死亡条件,就能出去。”   这算是安抚了,再多的,他也不会。   林巧巧弱弱地问:“那……什么是死亡条件?”   钟齐正欲开口,外头有人推门而入。   一男一女,男的风采卓然,女的风姿绰约,应当就是传说中的姜应承和燕青儿了。   姜应承脸色不太好,眼底还有一圈淡淡的乌青,他强打着精神同他们寒暄,在瞧见白承时眼前一亮。   有一丝惊喜转瞬即逝,却被钟齐捕捉到了,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另一个人也在观察姜应承的神情。   主人公来了,众人都知道该捡人设开始演,但也就钟齐秒入戏,一改先前慵懒的少年模样,端杯茶站起来,一脸殷勤:“我一粗人也不知道该说啥,姜少您节哀啊。”   姜应承客客气气地回应,和燕青儿一起坐下,与他们用餐。   用完餐,燕青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回房休息。又聊了一会,姜应承也称自己还要打点上下事宜先行离开,让新管家好好招待他们这些客人。   新管家,也就是中年女人,怕招待不周,就一直在旁边候着,听他们吩咐。可这一来他们就不得不一直维持人设。与其这样浪费时间,还不如各自回房休息。   新管家跟着钟齐他们,说是方便钟齐二人吩咐,实际上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是重点监视。   估摸着昨儿老管家过来搞事又被反杀,引起关注了。   钟齐提议去灵堂上柱香,拉着亲爱的媳妇一边散步一边跟新管家侃天侃地,那张嘴让白承既佩服又无奈。   这小子也太能说了……   灵堂里整整齐齐跪着守丧的仆人,每个人都是脸色发青,仔细看,还有些眼底含泪,要不知道还以为是哭丧专业团队。他们刚进门,一个女孩哆哆嗦嗦爬过来,抱住新管家的腿,哭着说:“求您了,让我做什么都行,别让我守夜了……”   新管家面无表情地踹开她,语气冰冷:“不要在客人面前无礼!”   女孩才看见随行来的钟齐与白承,立马跪到角落去,不敢再吭声。   灵堂高匾正中央挂着一个大大的红布花球,两侧垂有白帷。漫天黄纸与灰烬交错,把整个世界的颜色都压了下来。   棺材上绑着红丝带,一旁站立的纸人各个身穿大红纸衣裳。陪葬的纸人在笑,守丧的仆人在哭,全是微妙的冲突。   红的绝望悲戚,白的不伦不类。   两人给这对棺材里的新婚夫妇上了柱香,轮到白承的时候,香发生了变化。   两短一长。   钟齐记得林正英的僵尸电影有一些关于燃香长短的说法,两短一长并不是好兆头。   差不多过完场面功夫,两人回房,终于摆脱新管家的重点监视。   “要休息会吗?”钟齐自己还能熬,但白承一看就是作息规律的工作党。为了应付晚上未知的挑战,现在睡一会养精蓄锐是最优的选择。   白承却摇摇头,“恐怕还睡不了,姜应承约我下午到假山见面。”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饭桌上,你跟燕青儿聊天那会。”   “好家伙。”钟齐夸张地说:“当着我的面给我织绿帽子。” 第6章 情报   不去找你的小情儿,来见我做什么?   白承笑着,坐下来喝了口茶。   “你休息会吧,我尽量套些情报回来。”   他俩现在等于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情报分享对双方都有利。   钟齐叠着腿,鞋都没脱躺在床上。他思量片刻,「嘿咻」一下坐直,说:“你忙你的,我一会找他们挨个聊天。”   白承给他递去杯茶,敬他这张不会累的嘴。   “对了,你聊完早点回来,别让姜应承那小子占你便宜,我看他瞅你的眼神儿就不对劲。”   “呃……”白承疑惑地说:“我是男人,他占什么便宜。”   钟齐咧开嘴,痞痞的,笑得像个小坏蛋。   “男人能占的便宜也不少。”他说。   “呃……”   “除了他,自己多小心,你那香烧得不太好看。”   “好。”   两人分头行动。   白承走后,钟齐歇了一小会,又出门找人聊天。   先是对门的王仲,可对方的人设信息比他还敷衍,而且王仲当时也没用心听系统播报,没有信息储备,基本一问三不知。   不排除王仲有隐藏信息的可能性,钟齐选择不在这浪费时间。   临走前,钟齐让王仲翻看床单底下有没有东西,他没有明说,王仲就半信半疑地去揭床单。六七张贴在床单背面的符纸随他动作飘出来,在空中舞了一会,像是灵堂里漫天飘的黄纸,触目惊心。   想到整夜都躺在这些意味不明的诡异符纸上,王仲差点吓到失禁。   “我不知道这符纸有什么意义,摘或不摘,你自己决定吧。”   钟齐不想左右王仲的想法,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为此负责的人都是他自己。   溜到东厢房,钟齐先敲了敲左边厢房的房门,屋里毫无动静,他便猜里头的人出门或是在补觉,转头敲了另一边。   开门的是张子明,邱月在补觉,他们自觉地把声音压低,轻声讨论。   张子明的人设很有趣,他本身就是个教师,进来还是个教师。与妻子邱月都是一所大学的教师,两人所教科目不同。   钟齐很好奇,这个世界都是怎么把所有人的故事线圆上的,便问说:“你们为什么会来参加这场冥婚,也是为了钱吗?”   “嗯。”张子明点头说:“我「父亲」得了顽疾,急需钱治病,姜家又刚好说来参加冥婚就能给钱,我就来了。”   “你们和姜家有什么关联吗?”   张子明:“没有,我跟姜家毫无关系。但是邱月好像是姜应翎的私课老师。”   “我不仅是姜应翎的私课老师,还跟姜应承有婚外情。”   语出惊人。   邱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她揉着眼坐起身,“我们这种关系保持了一年半,就连姜应翎都不知道。”   忽然被戴绿帽子的张子明:“……”   同样有被戴帽的钟裁缝表示:“姜应承的鱼塘范围还挺广。”   钟齐还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邱月也都回答了。   钟齐离开前说了下符纸的事,随后去了两个女孩儿的房间。   这回敲门有人应了。   应门的是心理素质稍差的乔月,她睡不踏实,刚好听见钟齐敲门,就把人迎了进来。   他俩年龄差不多大,都是大学生,再加上钟齐外表很有欺骗性,是个阳光俊朗又能给足人安全感的帅哥,乔月带着些许好感,自然觉得他亲近。   聊了好一会,乔月得到宣泄,各方面情绪都平稳多了。钟齐这小子又自来熟,又会撩人,也就这几十分钟里,乔月就对他产生了极大的依赖感,将所有信息倾底相诉。   钟齐估摸着白承也该回屋了,将符纸的事告诉她便要走,起身时,他被乔月叫住。   “我,我今晚可以跟你们住一块吗?”   钟齐摇摇头说:“我们那里可能更危险。”   她眼中满是失落,又勉强打起精神,“那符纸我们该怎么处理?”   “你们商量再决定吧。”   “我不知道……”正是因为毫无头绪,无助让她迫切地抓住钟齐,期盼对方能伸出援手帮她一把。   钟齐淡淡看她,又扫过床上微鼾、睡得正香的林巧巧,还是给了建议。   “撕吧。”   结合多方面情报,他心里那张网已经连线搭边,逐渐形成了一张完整的主线图。   只是还有一些必要的推论需要验证。   钟齐站在门外伸个懒腰,两手揣兜,往厢房的反方向去。   林巧巧小呼噜起起伏伏,好像睡得香,但实际上梦到的都是黑漆漆的画面,搞得她这一觉也睡不舒服。   她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大力地摇她。   林巧巧迷迷糊糊从梦里醒来,才发现那不是梦,是同屋的乔月在叫她起床。   “干嘛呀……你不睡我要睡呢,今晚还得熬夜。”   “你先起来!”   林巧巧被她粗鲁地拽起来,抱着被子,一脸茫然地站在旁边。   掀开床单,两人一块看见底下的符纸,瞬间吓傻了。   “这什么呀!!”   “果然……跟钟齐说的一样!”   “钟齐?他啥时候说过这个事?”   “他刚刚来过,跟我们说要把符纸摘下来!”   “啊?”   林巧巧抱着枕头坐在椅子上,睡得发懵,还没回魂。她视线落在乔月身上,看她神经质的撕着符纸,忽然感觉手上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乔月的状态感觉不太对劲,都有点癫狂了,她自然感到害怕,甚至有点想跑。   好在乔月撕完符纸以后就恢复正常了。   她把符纸整整齐齐码在桌上,坐下来和林巧巧面对面,看来有话要说。   “巧巧,我们今晚去找钟齐他们吧?”   “不要吧……再怎么说男女有别。”   “可是我害怕,我真的害怕!”乔月神情恳切地说:“他们都是男生,可以保护我们!”   林巧巧垂下眼沉默半晌,而后抬起头,道:“我有个主意。”   钟齐记得老管家说最近晚上天黑得早,心里估算着,可能再有两个小时内天就该黑了。   拜访完所有可提供线索的玩家,钟齐偷偷在其他院里转了转,最后跟在轻车熟路的姜应承身后,不费吹灰之力,找着了燕青儿的房间。   姜应承在门口敲了五下,一声都没吭,就像是两人约好的暗语,燕青儿直接开门给他进屋。   钟齐偷偷绕了一下,蹲在窗后边听墙脚。   “不去找你的小情儿,来见我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钟齐:“刚到手的媳妇儿就要去私会情郎了,哭哭。”   白承:“……” 第7章 铁杵磨成绣花针   在场的所有女性人设,基本,都跟姜应承有一腿。   “青儿可是生气了?”姜应承压着声音,温柔宠溺地哄她:“哪儿有什么小情儿,只是许久没见,唠唠家常。”   “唠家常还偷偷把人约到假山后头?你分明就是喜欢她。”燕青儿冷哼一声,“你不会是舍不得她吧?”   “怎么会呢?可没人能比得上你”   房里响起一股黏腻的水声和女人的娇喘,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钟齐沉默了一下,考虑该不该走,就听房内的燕青儿声娇音媚,还带着点呼吸不稳地喘息,“不行,天快黑了,你得回去,这不安全。”   “还有时间,我想跟你再待会儿。”   “嗯——”燕青儿说,“你再忍两天,等这事儿成了,咱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其实……”姜应承有些犹豫,“你大可找别的人来,为什么非是她们呢……”   “姜应承!”燕青儿怒道,“你不是说早就不想跟她们有来往了吗?不是说心里只有我?就该猜到都是在哄我,我居然还费心费力替你摆平这些糟心事儿,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青儿别伤心,我不过是担心,要有人查到他们跟咱们姜家有关系,到时候这事儿不好圆。”   “哼,都是借口。”   钟齐自动忽视一些听得人脑仁发疼的渣男发言,在墙脚蹲到灵魂出窍,姜应承可算腻歪了事,准备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自己屋里。   钟齐瞧见他出门后,回过头悄悄地在门脚撕下了些什么东西。   他心里有了思量。   姜应承走后没多久,天蓦然沉了下来,如果现在赶回去,应该能在天黑前回到他所居的厢院。但钟齐却偷偷跟在姜应承身后,模仿姜应承的举动,在他门口寻到一张几乎微不可见的小符纸,扯了下来。   坐完这些工作,他凭借着记忆悄悄摸回厢房。   回来后,钟齐却发现屋里不止白承一个人。   林巧巧,乔月,王仲,邱月,张子明,围成一桌坐着,钟齐才进门,众人齐齐回头看他。   他愣了一下,看向白承,后者坐在床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   钟齐反手合上门,“干嘛呢?到我屋里开会了?”   张子明颇不好意思,讪讪地笑说:“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大家聚在一起还能互相照顾,就一起来找你了。”   人都会下意识寻找熟悉的人组队行动,挨个窜门的钟齐便成了连接点,也成为了所有人觉得比较靠谱的主心骨。   即便他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钟齐扫了他们一眼,便说:“来也不知道带个被子?先说好,我不会让床的。”   “呃……”谁又能想到钟齐在意的是这个点呢?   众人面面相觎,只有乔月一直把眼睛黏在钟齐身上不曾落下。   白承正想问问钟齐干什么去了,乔月却快他一步,问道:“你去哪了?怎么到这么晚才回来?”   “看了会戏,耽搁了。”钟齐脱鞋上床,盘腿和白承面对面:“他找你聊什么了?”   说话声不大不小,没刻意压着,也没提亮到让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白承性格又很好,基本有问必答,坦然地把他和姜应承见面的情况重复了一遍。   姜应承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使劲浑身解数撩拨白承,得亏白承是个钢铁直男,要换做原人设于琳琳,可能假山那块幽闭小空间得上演一出活春宫。   钟齐还在这感叹姜应承的渣男手段,转过头就简略概括他在燕青儿屋外的所见所闻。   这回换做白承感叹了。   接着,钟齐分享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线。   “在场的所有女性人设,基本,都跟姜应承有一腿。”   白承:“……”   其余人:“……”   钟齐:“王仲的妻子没有相关信息,不太能肯定,但我猜是基本没跑的。”   林巧巧憋红脸,小声吐了一句:“铁杵磨成绣花针……”   “呃……”先不管绣不绣花,反正这针他们是不想深入讨论的。   钟齐端坐着,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身上多得是异于同龄人的冷静和沉稳,并不直接却又毫无疑问地掌控了大多数人的主导权。   其实钟齐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虽然看起来很合群,开朗还热情,但作为一个从小特地独行的无团队意识个体,实际上,他不想跟别人有太多的关联。   然而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钟齐整理了一下线索,说:“从到达时间开始算,明天就是第三天,按照系统提示,婚礼应该在明天举行。今晚至关重要,我感觉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我们最好轮班守夜,女生就不必了,余下的男性两两成组,分上下半夜。”   “我跟承哥一组,守后半夜,你们俩先守前半夜吧。”   钟齐这么安排,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他从柜子里扒拉出备用的一床褥子,在地上铺成个简易床铺,最终还是把床让给了三名女性。   女孩们在人多营造出的安全氛围中慢慢松懈下来,两日疲惫叠加,很快就都进入了梦乡。   前半夜安然度去,轮到钟齐和白承,两人才发现桌子椅子全被张子明他们用来堵门,只能坐地上。   钟齐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盘腿坐在梁柱旁边。   看他这样,白承就忍不住笑,说:“可惜今晚没能泡个澡。”   钟齐点头,一脸恨铁不成钢,“新管家也不知道怎么做事的,水都不送,白瞎我提拔她了。”   “提拔?”   “要是没我捣乱,她能顶替那老管家的位置吗?”   白承又乐了,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没出声的那种,而后靠近钟齐,压低声音说:“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钟齐的表情有点意外,白承便解释:“我感觉你有话想说,但碍于人太多。”所以他猜钟齐故意安排守后半夜,方便两人腾个时间交谈。   如他所想,钟齐的确有这个打算。   “我构造了一张相对完整的关系图,推论出一些对我们不太有利的事。”   白承表示自己在听。   “我猜测,燕青儿利用鬼新娘除掉所有跟姜应承有关系的女人。”   作者有话说:   一杀了,嘤嘤嘤;   不过想到后面钟齐的异世界人设我就兴奋地停不下笔。   忍不住大声尖叫——阿齐好帅啊啊啊!!【兴奋到跺脚】   谢谢收藏和评论的小天使们!你们是我的动力! 第8章 守夜(修)   符咒当真有标记效果。   “你觉得跟符咒有关吗?”   “有,我判断它为死亡条件。简单列举一下,有几种情况。一、在床上睡。二、不在床上睡。三、在床上不睡。分别代入你们五名女性,只有第一种情况的你和王仲妻子遭受到了攻击。所以我猜测符咒是一种标记,被标记后的女性就会被拖入梦境,在梦中被鬼新娘杀死。”   白承说:“老管家的香又有什么用处?”   “那香只在逃出梦境的我们这点燃过,不排除它拥有指路的功效,被标记后才能使用,就是俗称的补刀。”   不过也没补上。   白承点了点头:“这种情况聚在一起反而容易一网打尽。”   “嗯。”钟齐淡淡地应道:“而且我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规避掉副本设下的陷阱,可能会有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我们。”   “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靠得很紧,肩挨着肩,在寒冷的夜里靠着传递彼此的温度熬过长夜。   聊完这些事,他们很自然地就把话题扯到了其他方面,谈电影,谈音乐,谈一些生活遇到的琐碎小事,冲淡恐怖氛围,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   可这个夜太过漫长,天迟迟未亮。   钟齐凝望着窗纸,问白承:“几点了?”   这时候就凸显出手机电量持久的好处了,白承掏出手机瞄了一眼,脸色微白,道:“七点二十。”   天亮了,他们期待的光并未如约而至,却等来了一声女人的惨叫。钟齐白承两人面面相觎,都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迅速把人喊起来,扒开堵门的桌椅准备出去一探究竟,后头胆小的王仲出声阻止:“等等!外头乌漆嘛黑的,说不定是你手机出了故障呢!说不定尖叫声是为了故意引我们出去!”   钟齐边搬桌子边说:“这里可不是安全屋,如果有危险靠近,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留和不留只看自己如何选择,后果也只有自己负责。   “我宁愿出去谋生路。”张子明立即加入,一同搬凳子。   他们刚走出房门,阵阵阴风掠过,刮得人骨皮生疼。屋外黑漆漆一片,唯有庭灯摇曳着点点幽蓝色的光。姑娘们被庭灯诡异的颜色吓了一跳,乔月和林巧巧抱成一团,哆哆嗦嗦地问:“好恶心……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不只是这,你们看。”邱月指向院外,无尽黑暗中隐隐还晃着几团幽蓝色的光点,“那些是灯笼吧?”   乔月嘤咛着扒住钟齐的手臂,“我害怕。”   这姑娘长得乖巧可爱,一双眼水汪汪,一般情况下确实能激起他人的保护欲。然而钟齐现在心无旁骛,脑子里想得全是如何破解当前困境的,分不出心思怜香惜玉,他很自然地拂下她扒在肘上的双手。   她只得委委屈屈跟在钟齐身后。   走了一会儿,听见不远处一阵脚步声快速靠近他们。   在这恐怖未知的领域,兀的冒出这么一阵除了他们以外的脚步声,恐怖的气氛瞬间被放大数倍,两个小姑娘面色煞白,抱在一块边退边尖叫。   尖锐的叫声划破寂静,也不知道是被惊叫声吓到还是被脚步声吓到,其余人连带着心胆发颤,纷纷各自散开躲到角落。   那杂乱的步子霎时被扰乱了步调,竟朝反方向渐行渐远。   钟齐见势要去追,被白承忙揪了回来。   “不要单独行动!”白承说。   恐怖片找死第N定律,单独行动必死无疑。   但这波还没过去,他们又听到院外随后燕青儿震惊的声音传来,道:“应承?你是应承?”   白承松开手,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多言语,一前一后走过去。   未见其人,先听见姜应承质问道:“你撕了我的符?!”   燕青儿不可置信,更多地是委屈:“你怎么会说这种话?我根本没有出过房门,也不可能对你下手!”   姜应承情绪稍微有所缓和:“青儿莫气,我也是太慌了。按计划而言,我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一定是有人撕了我们的符!”   “对,可谁会知道符咒?老管家也已经死了……”   “我们该怎么出去?”   “只要……啊!!”燕青儿不经意间瞥见藏在黑暗的钟齐,连着吓到姜应承,两人转身想跑,却被对方绊住了脚,一齐狼狈地摔在地上,样子说不出的滑稽。   “二位莫慌。是我,裁缝。”钟齐同白承窜出小树林,都这时候了也不忘保持人设,带着适当的惊惧和慌乱无措,“府里其他人呢?天也不亮,那灯又是这个色,咋回事儿啊这是?”   白承依在钟齐身后,虽然表现不出那种惊恐,但尽力在配合他的演出。   瞧见是钟齐,燕青儿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她起身理了理衣服,恢复往日的淡然,她说:“我们也不知晓,今晨起来便发现身处此处了。”   “我刚刚听见「符咒」两字,什么符咒?”   “就是……”燕青儿顿了顿,说:“冥婚在即,符咒不过是为了辟邪镇灾,图个心安。”   “啊!”钟齐神情夸张,“褥子底下垫的那堆咒原来是这个效果?我瞅着不吉利就塞衣柜里头了!”   姜应承眉角一动,“你把符收起来了?什么时候?”   “就来得第一天夜里。”   燕青儿脸色发青,“那其它人呢?”   “我跟他们每人都说了一遍,除了对门儿那俩,其他人也都把符撤了。”   白承听钟齐张口就编,说着跟实际情况完全相悖的内容来误导燕青儿两人。他大概知道钟齐的意图,便是在赌迎他们入府的老管家死前并未将所有人的真实情况相告之。   再在这个漏洞成立的情况下,利用它,结合对符咒效果的推测。   现在从燕青儿的反应看来,他们先前的推测都是对的,符咒当真有标记效果。   得知除了王仲那一屋之外,其他人并没有被符咒标记上,姜应承便不做声儿地瞥了燕青儿一眼。   全然置身事外,仿佛标记与否都同他无关。   与姜应承相比,燕青儿的态度截然相反,标记失败,她显得慌乱无措。   钟齐冷眼将其反应看在眼里,猜也猜到这两个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估摸着关系也没那么牢靠。   此时,姜应承缓缓倾身,在燕青儿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成功地将她安抚下来。情绪稳定的燕青儿将鬓边发丝撩到耳后,朝他们一笑。   作者有话说:   已经存到第二个世界的稿啦!   更新也都设定为一天一更惹,mua! 第9章 逃生(修)   “你可别诬赖电视剧。”钟齐认真辩解道:“我跟小说学的。”   年芳二十的美人既年轻,又懂人事,眼角风情全是又纯又欲的媚态,任何一个男人瞧见都承不住。   白承都忍不住在心里叹一句,真绝色。   难怪能「驯服」花花公子姜应承。   美人儿薄唇轻启,声音又软又细,“那几位客人现在何处呀?咱们找上他们一块去灵堂,待礼成,府里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   钟齐心里想我信你个鬼。   他又不是傻子,燕青儿目的一目了然。根本是标记不成,就打算把他们直接喂到鬼新娘嘴边。   “听。”姜应承忽然开口,空气稍静,才勉强听见一阵凄凄的唢呐哀乐。   逐渐大了起来,霸道地钻进耳朵里,响彻在胸腔里。   那股震撼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一截比一截高昂的音阶撕扯胸腔,声声泣血,段段诉泪。   是渴求生,不甘死;是爱之切,恨之绝。   钟齐身子微动,看似无意地挡在白承面前,他微微侧头,趁着姜燕二人的心神忙慌的隙间,用微不可闻地音量说:“准备。”   白承所有的疑惑被燕青儿身后那位从黑暗中渐渐隐现的身形解开。   飘扬的红盖头早就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清晰可见鬼新娘脖子折成90度,无力地搭在肩上。面色是恐怖片里千篇一律的惨白,加上七窍流血,唇边血痕沿着脖子一路滑落。两颗沁血的眼珠高凸,几乎脱离眼眶,她抬起双手,当着所有人的面,十指手指尽数没入燕青儿脖颈之中,刺眼的猩红色瞬间喷薄而出。   即便钟齐挡在身前,白承也仍旧被溅出的鲜血染了半身。   还留有余温,烫得人又片刻晃神。   钟齐深知燕青儿死亡已成定局,他知道自己救不了,便拽着白承头也不回地逃。   姜应承紧随其后,但常年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体力真比不上闲暇时常勤运动的白承与钟齐,没跑一阵彻底瞧不见两人身影了。   他能感觉到身后有股迫人的寒气正在逼近,甚至能用眼角瞥见猩红色的影子!   这时候脚下被蜿蜒起伏的树根一拌,栽到了路两侧的树丛里!划得姜应承满身是血,他挣扎地站起来要逃,但鬼新娘已经追至身侧。   这下完了!   血腥味儿与铺天的绝望朝他席卷而来,姜应承闭上眼,颤抖地等待死亡。   然而鬼新娘却只是匆匆略过,竟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追向了远方。   姜应承瘫在地上气喘吁吁,隔了好一会,才被飕凉的下裆和腥臊味唤回神来。   姜家宅院弯弯绕,这时候体现出它大的好处,白承从未想到,他打网球练出来的体力有一天能用才逃生上。   两人很快和鬼新娘拉开了距离,又跑了一会,停在某处院角休息。   “这……看着像……”白承边匀气边看四周。   钟齐没白承喘得那么急,一只手撑着墙,顺着白承目光扫了一眼院内的模样,接过话说:“这应该是姜应翎的院子。”   他跟踪过姜应承和燕青儿,姜应承不用说,燕青儿作为夫人,自然是同姜老爷住在一个院里,撇去他们,能住在这样规模的庭院中,只有姜应翎符合条件。   昨夜碍于人多,很多事情他都没有说出来,现在总算是找着了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钟齐便将自己捋顺的剧情拖出来同白承讨论。   他道:“姜应承和小妈燕青儿有染,这件事被姜老爷知道,两人将其灭口。后来两人为了完全继承家业,又设法害死了姜应翎。但说实话,这其中我找不到鬼新娘和我们几个人物出场的必然联系。”   就见白承笑了一下。   其实他也有话没说。   “昨天下午在见完姜应承回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在灵堂里那个神神颠颠的仆人。”从她口中套出不少消息,正巧能补齐一些遗失的剧情,“鬼新娘原是姜应承的通房丫头,对姜应承痴情至极。我猜燕青儿出于嫉妒杀了她,却没想到鬼新娘怨气冲天,需要靠复仇才能化解。所以燕青儿把所有跟姜应承有关系的女人都拉来做替死鬼,一箭数雕。”   “能连上,但是有点勉强。结阴婚这个环节完全可以省去,燕青儿如果想杀掉跟姜应承有关系的女人,只需要用相同的条件请人来参加葬礼就行了,没必要做成婚礼。”   “硬要解释,阴婚是鬼新娘转移仇恨目标的必要仪式……”白承自己也觉得这个说法很牵强,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编不下去了。”   说话间来到书房,房内陈设古朴大方,各类书籍塞得满满当当,藏品多以文房墨宝为主,可以瞧出主人是个情致风雅之人。   望着满柜墙的玲琅珍宝,钟齐嘟囔道:“你要是安排密道开关,一般会选择放在哪?”   “呃……”白承忍不住吐槽,“少看点电视剧。”   “你可别诬赖电视剧。”钟齐认真辩解道:“我跟小说学的。”   “呃……”密道到底还是没找着,白承却不经意间发现有几叠纸尖压在高处竹册下。放得非常高,需要搬张凳子才勉强能够着,钟齐扶着椅背,仰头问:“啥玩意?”   “是信。”白承跳下来,手里捏着一叠微厚的书信,“姜应承写给姜应翎的家书。”   “拆开看看。”   “嗯。”饶是注重礼节的白承,到了现在这种局面也不会再顾虑其他。   书信保存得非常完好,白承甚至能感觉到这封信在被初次拆起时主人的小心翼翼。   “兄弟之间的家书至于藏得那么深吗?”钟齐支棱在椅背上,探着个脑袋往那边看,一字一顿地念:“见字如……”   忽的,钟齐顿了顿,一股不知名地心悸将他的注意力从书字中拉扯出来。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红影飘忽而过,钟齐伸手一揽,下意识地把白承揽到自己怀里。   要是揽个女孩子倒还好说,然而白承是个一米八几结结实实的大男人,毫无防备被钟齐这么一拽,两人都重心不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几乎是同时,鬼新娘血长的指甲从白承方才站着的地方划过!   如果他还站在那,恐怕现在已经被拦腰劈成两半了!   鬼新娘的脑袋还在肩上滚来滚去,正是因为她脖子断了,视线不稳,才给两人回神喘气的余地。   她发了疯似的到处撕扯,攻击方式毫无章法,被刮到一下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   白承和钟齐各自滚到屋角,安静地伏在角落,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两人心里都明白,鬼新娘脑袋不稳,视线受阻这个条件对他们大大有利,搏一把,或许都能顺利脱逃。可谁也没料到鬼新娘居然停下了攻击,双手捧起瘫软在肩上的脑袋,像蛇一样转动,四处搜寻目标。 第10章 替死鬼(修)   他才应该是通关重点才对。   这尼玛也太鬼畜了!   钟齐一边震惊一边做好逃跑准备,鬼新娘的视线猛地从他身上扫过,居然好像没有看见他似的,停也不停。   没等钟齐松口气,鬼新娘却捕捉到角落屏息的白承,挥舞着血长指甲毫不犹豫地朝那个方向再次扑去!   钟齐见势不妙,抬起凳子往鬼新娘身上砸,同时大喊道:“跑!”   红实木大椅重量不轻,砸在鬼新娘身上后碎得稀烂,后者只是顿了顿脚步,连身体都不带摇晃。   也幸好这停顿的几秒正好为白承争取到了逃跑时间,他趁乱跳出窗口,想着绕到前面吸引鬼新娘注意,让钟齐顺利逃跑,却听到里头钟齐焦急的警告声传出来。   “跑!别停下!她的目标是你!”   白承心底一凉,猛然回头,那鬼新娘果然从窗口翻了出来!   她的目标是我!   白承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远离钟齐,既然鬼新娘锁定了目标,那在他死之前,其他人都会相对安全。   钟齐很快追出来,白承已经将鬼新娘引到不知何处去了,庭院草木荒凉,仅剩几团微风抚动的草团和发黄的枯叶在原地盘旋。   白承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他沉下心,立即决定返回去找其他人。   燕青儿谋杀鬼新娘,又拉他们来当替死鬼,无非是出于嫉妒憎恨,想借这个由头一举铲除他们。   可为什么非要办场冥婚呢?   难道鬼新娘杀掉替死鬼后嫁人就能化解怨气了?   而且还是嫁给姜应翎?   冥婚,冥婚。   新手副本通常难度简单,线索极容易获取,钟齐想副本名应该也是其中一条。先前他把太多重点放在了其他三人身上,但一场冥婚,主角不只是鬼新娘,还有姜应翎!   他才应该是通关重点才对。   钟齐凭着记忆摸索去往灵堂,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钟齐!”   乔月兴高采烈地从后面跑过来,和之前惊恐受惧的状态截然相反,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叫住他。   她走到钟齐身边,目光探向他身后,像是在找什么:“白承呢?没跟你在一块吗?”   钟齐没选择回答,反问道:“其他人呢?”   “跟姜应承一块儿走了。”   “什么?”   “你们走后没多久,姜应承来找我们。他说..燕青儿在所有人床底下都放了符纸,女人在入夜后在床上睡觉就等于成了她的替身,还好你告诉我们符纸的事!不然我们就都成替身了!。”   钟齐打断她:“他还说了什么?”   乔月:“原来燕青儿想让所有女人当她的替死鬼,鬼新娘杀掉这些替身就能化解怨气。但没想到燕青儿自己却被杀了..….”说到这,她情绪有些激动:“现在她的替身还在!鬼新娘以为她还活着!所以只要替身死了,鬼新娘的怨气就能化解!我们就能出去了!”   “所以呢?”   “所以只要白承死了,我们就能活着出去了呀!”   钟齐淡淡地望着她,神情没什么变化,目光却让人背脊发凉。   那目光给乔月浇了一盆冷水,她逐渐冷静下来:“不……不是我出的主意。”乔月抿了抿唇,用指甲揪着衣角边边,一幅内心挣扎地模样,道:“我们没办法……我们都想回家,想活着出去。”   现在只需要等待鬼新娘找到白承,就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死亡的重压从身上卸下,所以乔月才像变了个人似的,表现得如此轻松。   钟齐微微眯眼,已然失去了跟她交谈的欲望。   他之所以隐瞒实情,就是猜到这些人为了自保,会毫不犹豫出卖队友。   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用行动验证了他对人性恶意的揣测。   像乔月说的那样,白承被杀,鬼新娘怨气自然化解,所有人能从这个幻境里出去,再之后礼成,他们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到现实世界了。   可这要牺牲白承。   他不满意这个结局。   新手本从来对钟齐来说是送分的东西,已经出现了牺牲者,接下来要不打个余员存活的结局,那以后难度再高一些的本,岂不是只能放弃挣扎等死就好了?   乔月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钟齐。   她觉得自己没有错,一换六,天秤另一边那个孤单的砝码不是她,故事就应该写好了结局。   但此刻面前这个心存好感的男生对她明显冷淡的态度,让她不由生出几分廉价的羞愧。   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自私了?   “可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也没办法…诶你要去哪?”钟齐根本不想听她的辩解,便从身旁径直穿了过去。   “钟齐!”   乔月连忙追上去,急切地说道:“你干嘛去?”见他不理,乔月继续道:“我知道你不爽,可这是没办法改变的事!他不死我们根本没法出去!而且他已经被标记了,谁都救不了他!”   钟齐步子大,加上他不打算与乔月成队同行,很快就甩了好几米远。一开始乔月觉得钟齐又帅又可靠,讨好他能安全离开这,态度自然是依附于人的顺从,现在对她而言危机已经解除了一大半,不需要依附别人,她便增了几分底气。   居然这么无视她,乔月怒气冲冲地跑到前面挡住钟齐去路:“你到底要去哪?你不会想救白承吧?这么做会害死我们的!”   话音未落,钟齐就像没瞧见她似的,又擦肩而过。   三番四次被无视,乔月气急了。她转过身拽住钟齐的衣角,怎么样都要逼他给自己一个回应。她确实做到拦人的效果了,钟齐站定,缓慢转过身来,看她的目光淡然而冰冷。   和昨天她见到的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面上一点笑容也没有。   乔月下意识地松了手,心里想,我惹他生气了。   事实上,钟齐不过是懒得装出那副阳光爽朗的模样,现在副本临近结局,其他人身上没有可利用的线索,他不需再费工夫去维持这种虚假的队友关系。   最后这一眼起到了些许威慑作用,乔月没有再拦着钟齐,默默站在原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进灵堂里。她不敢跟过去,不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干什么,她在原地踌躇许久,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什么也不做。   反正……她现在只要等白承死掉就可以了。   从外面看,灵堂内弥漫着浓浓的白雾,可见度极低,但走进来,灵堂里和灵堂外居然又是两个世界。   那片浓雾仅仅是一片晃人眼球的雾墙面,实际上穿过那面雾墙,里边一切都清晰可见。   唢呐声到这就停了,传不进来,周围静得可怕。   他瞧见庭中站着一个男人,正红色的锦缎绸袍,衣上绣着金色祥纹,身形板正。他背对着钟齐,那背影看起来有些单薄。   钟齐警惕着,慢慢走过去,借桌案上红烛摇曳的微弱烛光,终于看清这场冥婚的主角,姜应翎的模样。   二十刚出头的男人,年龄应该跟他差不多,苍白的面色,在眉眼方面和姜应承有三分相似,余下颜值七分全加在了美艳上。很漂亮的一张脸,单论气质样貌,甚至可与燕青儿平分秋色,要不是喉咙那里明显的男性特征,钟齐都快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好看姑娘了。   就可惜那双眼,没有灵气,眼帘微垂,眸子里全是已故亡者的浑浊。   大喜绣球缠着红丝绸,各分两端,姜应翎手持其中一端,孤零零地站在桌案前,另一端的应持者还在四处奔波忙着砍人,钟齐估摸着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又起了心思,弯下腰去,拾起红绸缎的另一侧。   就在指尖触碰到红绸缎那一瞬,曲调欢愉的喜乐如潮汐般涌来,点亮一盏又一盏高悬的红灯笼,将他包笼其中。   作者有话说:   完蛋,我已经快抑制不住想剧透的这张嘴了!! 第11章 围捕(修)   燃起的红光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线便消失无踪   确定鬼新娘又绕错路,一时半应该追不上来,白承才渐渐放慢速度,靠在墙脚稍作休息。   风轻轻掠过,背上传来熟悉的凉意。汗水浸透的衣物粘在背上感觉并不好,但白承现在也没功夫整理。他擦了擦额头和下颚的汗,将所有感官都放大到极致。   鬼新娘不知道会从哪里出来,要想活命还是要保持警惕。   忽而,鹅卵石精铺的石子路远处传来几阵凌乱的脚步声,这节奏听着应该是活人,而且应该有一到两人。   周围漆黑,高悬的灯笼散发出仅有的微弱红光,白承稍稍站定,就瞧见隐约熟悉的身影往他这走来,看打扮,应该是王仲和邱月两人。   “谁在那?”他们也看见了在黑暗中潜息的白承,但也只是瞧见模糊的轮廓。   没等白承出声回答,王仲大着胆往前迈了一步,脸上忽然绽放出个意外而惊喜的笑容来。   “白承!”   声音大得吓人,白承都怕他把鬼新娘给喊过来。   “是白承?”邱月居然也很高兴。   白承沉默地看见两人似乎在做什么动作,大约几十秒后,黑暗中突然窜出的一点红星。   他心一沉,顿时心下了然。   除了钟齐,他和其他人都不算熟,这两位甚至连交谈都没有,他们见到自己不应该有这么热络的情绪才对。   他本来还在疑惑着,那点红星却帮忙解释了一切。   如果没猜错,他们点燃的东西,就是几天前老管家引来鬼新娘的引路香。   燃起的红光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线便消失无踪,王仲将香藏在身后,似乎并不想让白承知道它的存在。可白承知道那东西的作用,当下就做好了准备。   他和钟齐讨论剧情的时候就已经清楚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利,钟齐回避众人讨论剧情也是为了保护自己,但如今,显然钟齐之前的努力的白费了。   王仲把香藏在身后,慢慢走过来,为了不惊动他,还欲盖弥彰地说:“钟齐小兄弟没跟你在一块吗?”   白承本来半个身子就藏在黑暗里,王仲一动,他便后退了半步,几乎整个人都笼在了黑暗里,只剩半双鞋露在光线微弱的阴影外,被微弱的灯光找见。   “诶诶诶,你别走,咱们一块行动呀!”   要说白承先前还不怎么确认,王仲这一嗓子就等于把他被队友出卖这事锤得死死的。   本来有碍行动的黑暗却成为他玩捉迷藏的最佳助力,他穿行在墙角的阴影中,王仲和邱月想跟上还是比较困难的。   眼见追不到他,王仲破罐子破摔,大喊道:“他在这!他在这!”   四周静悄悄,他这一嗓子随风瞬间飘出好几里远。   白承顺拐过一拱圆月门,凭借身高优势,一伸手就扒拉到门墙顶沿上头。他等了一会,听见王仲和邱月两人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心中默念几个数。   趁着王仲与邱月刚过拱门,便猛地施力攀上了墙沿,翻过墙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发出半点声响地落在他们身后。   这两人浑然不觉,以为自己跟丢目标,加快脚步,没一会就跑远了。   这一下只能算是暂时甩掉他们,危机并没有解除,后头又传来些动静,应该是听见王仲通风报信赶来的其他人。   身后的窗口被人从内轻轻扣了扣,白承警觉,见窗口微微开了一条小缝,里头探出几根手指,招了招,示意他过去。   那双手又收了回去,露出林巧巧半张脸:“这边。”   有王仲邱月前车之鉴,白承陷入短暂的犹豫。   信还是不信?   他最终决定搏一把。   姜应承提着灯与张子明一同追往王仲方向,他们手里都捏着几根引路香,显然是有备而来。   白承的目光暗了暗,二人身影消失在拐角以后,他才慢慢敛回来,落在林巧巧身上。   这个小姑娘比他还紧张,整个人缩在窗下边,还在微微发着抖,两人在黑暗里沉默了许久,林巧巧才开口,用极低的声音说:“你要是现在出去就死定了。”   她把姜应承和他们说的话如实转述,末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想你死,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大局当下,她也想活着,便算是默许姜应承的提议。可看到他真的遭受背叛陷入危险的这一刻,她又觉得于心不忍。   此刻面对白承,她心里全是满满的都是愧疚,即使帮了他,也没办法抹消。   小姑娘怎样的情绪全写在脸上了,白承瞧在眼里,朝她温和地笑了一笑:“谢谢。”   林巧巧诧然,她动了动唇,顿了半晌,最后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白承这人太温柔了,居然还反过来跟她道谢。   她明明默许了背叛,不值得这句谢谢。   屋里虽然黑,却是个休息的好地方,白承揉了揉小腿肚子,跑得时候没觉得,现在停下来感觉腿肚子发酸。   静了半晌,白承正打算走,林巧巧忽然开口说:“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打算一直跑吗?”事已至此,无论怎么想白承都没有退路可言,跑下去也是徒劳,但林巧巧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这种消极发言跟劝他去死没什么两样。   “巧巧,二这个答案可以有很多种算法,正如这个本一样,我相信通关的方法不止是一加一这一条路径。”   “你是说……还有其他办法?”   光斜斜照下来,不清不明地笼着白承,恍惚光影里,他的脸此刻模糊又清晰,额前的碎发沾了些薄汗轻轻贴附着,流畅地画出俊朗的男性棱角来,他眼中光辉煜煜,即便是在这样绝境,依旧修如兰草,有山林草泽的优雅情致。   林巧巧心底莫名燃起了一股火,将一直笼罩在心头的惶恐、不安与绝望,尽数驱散。   白承休心已足,准备为自己找找其他算法,谁知打开门时,姜应承竟就站在门口!   画面太过惊悚,林巧巧差点尖叫出声,又死死地憋住缩到更角落去了。   姜应承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碰见白承,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白承趁机撞开姜应承跑出去,速度快得连张子明都没反应过来。   还是姜应承反应过来,“抓住他!”   作者有话说:   冥婚本差不多要结束啦—— 第12章 顺路救一下   他说:“再撑一会。”马上就能结束了。   张子明拔腿就追,姜应承则在原地燃香,第一时间给鬼新娘传递消息。   本来有天黑buff加持,白承在这姜家大宅玩躲猫猫玩得出神入化,要没有姜应承那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估计还能再陪她周旋个把小时。   姜家这院多拐角,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在他随便溜达几下就能把鬼新娘甩开,坏在下个拐角是哪个王八蛋在堵他。   譬如现在,面前这个角,王仲举棍的影子拉得老长,白承想也不想就转了个弯,后头紧追的张子明猝不及防奔过去,恰好就挨上了这一棍子。   一声惨叫应势而起,白承还有心情笑。   躲过这一波还有一波,鬼新娘居然也闻声而来!   躲来躲去,他也考虑总这么着也不是个事,要不干脆找鬼新娘打一架吧?试试看能不能把她揍一顿逮过去跟新郎成亲算了。   嗯,这方法可行,简单粗暴又能保住小命,就是不知道BOSS武力值高不高,他能不能扛得住攻击。   猛然间白承反应过来,自己这思维逻辑被钟齐带偏了,什么情况了,居然还想着跟BOSS打一架。   这会他被逼到死胡同,其余四人和鬼新娘将他围在院中,把所有出口死死堵上。   邱月:“我们只是想活着出去,白承,你别怪我们!”   王仲:“牺牲你一个能救大家伙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白承,我们会记着你的!”   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白承不想听。   他堪堪躲过鬼新娘再次扑来的攻击,肩臂被血长的指甲划了几道口子,新鲜血液的那种甜腥味一下涌出来,鬼新娘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更加兴奋,不管不顾。   白承凭借身高握着树干绕了一圈,鬼新娘从他身下扑过,伤人未果,被绕枝转回来的白承从背后踹了一脚。   不料鬼新娘底盘稳,白承双脚被震得发麻,反倒把自己弹开。他顺势松手落地,恰恰好落在张子明面前。   白承看出他几分犹豫,便说:“咱们出去的条件是活着参加冥婚,你确定鬼新娘杀掉我会乖乖去拜堂吗?”   张子明皱着眉头说:“杀了你,鬼新娘这幻境就破了。回到现实她不过一具死尸,拜不拜堂都不随她!”   “呃……”妈的,说得也有道理。   反正杀他,其余人都不亏就是了。   道理说不通,张子明不知从何处寻来了绳子,居然同姜应承,王仲几人联合起来做了个网,像捕鱼那样将他圈起来,竟是要赶尽杀绝!   鬼新娘得了助力,骤然缩短可攻击的范围,她不需要掰正脑袋,四处乱爪,没几下就在他身上撕出了几道口子。   伤口之重,深可见骨。   白承疼得面色发白,他转身借着鬼新娘锋利的爪子割破绳网,从破口滚了出去,为自己争夺喘息的机会。   这一路挨打受难,就算是性格温雅的白承也觉得气血上涌,这群混蛋逼人太甚。他正好滚到姜应承身边,狠狠给了人一脚。   姜应承受力不稳,踉跄几步向后倒去,却被人从身后扶了一扶。   众人一惊,皆投目望去,只见一直不露面的钟齐将姜应承扶正,慢慢从阴影下走出来。   钟齐出现对他们可不是个好消息。在姜应承眼里,爱妻如命的裁缝势必会站在自己妻子那一边,这么个三大五粗的男人要是发起疯来,谁都不好应对。   其他考核者虽然知道他和白承的感情没那么深厚,但也担心钟齐会出手帮助白承。他们单单捉一个白承就这般费时费力,要是再加上钟齐这么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定会难上加难。   张子明立即说:“钟齐!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装好人只会害死大家!”   钟齐却像是听不懂一样,眨了眨眼,道:“张老师您是吓傻了吧,名字都能喊错。”   ……   谁又能想到他这个时候还在凹人设呢?   “钟齐!”王仲喊道:“我知道你不忍心对他下手,我们来就行!只要你不插手,咱很快就能出去了!”   钟齐砸了咂嘴,一脸的不耐烦:“钟齐钟齐的,你们几位这都咋了,咋乱喊呢?”他手上捏着姜应承双肩,感觉到他想要挣脱束缚的挣扎,便低头说:“哎,别乱动,好容易给扶稳了,一会又摔着咋办?”   被当成小姑娘一般对待的姜应承无心计较他的无礼,他看似被钟齐搀扶着,但实际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一挣扎,钟齐便收紧手劲,竟怎么也挣脱不开。   姜应承面色微愠:“你先放开我!”   钟齐心平气和地说:“哟,看您这抖得,给鬼新娘吓着了吧?别慌,我这就带您去个安全又舒服的好地方。”   他这话莫名其妙,不像要帮助白承,也没站队,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姜应承身上,张子明一干人等也分不出来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被凉在一旁的鬼新娘发出尖锐刺耳的怒号,还在用她的爪子四方乱舞。捕困白承的绳网起了作用,稍稍阻她一下,但亦是蜉蝣撼树,几爪子下来,那些缠绳就跟切菜似的整整齐齐断开。   摇摆的头颅又滑稽地飘逸了一会,她寻见白承,便朝他气势汹汹地再度扑来。   这会儿姜应承和白承站得近,视野不方便的鬼新娘扑人总有偏差,一不小心就扑到了姜应承脚下,差点没把姜应承吓得当场去世。   他失态地大喊大叫,扭过身攀在钟齐身上,甚至还破了音:“你别过来!杀你的人是燕青儿不是我!别过来啊!!”   白承闪身躲向另一侧,抽空抬头看了钟齐一眼,这时候钟齐正顺势将攀着自己的姜应承像扛沙包一样挂在肩上,他也抬眼望过来,两人目光恰好相遇,钟齐弯弯唇角,投来了干净的笑。   他说:“再撑一会。”马上就能结束了。   白承点点头,目送他扛着姜应承迅速远去的背影。   从出现到离去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如昙花一现,却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钟齐掠走姜应承,恰恰为白承开了一道突破口,他顺势而出,再次隐入墙脚那一片阴暗当中。   邱月气得跺了跺脚,“又溜了!这小子真会跑!”   王仲还想追,张子明却忽然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钟齐那小子为什么要抓姜应承?”   “是啊……”邱月这会才反应过来,“按理说,要抓也应该抓的是白承啊?”   王仲:“说不定是为了分散咱的注意力?” 第13章 结算(修)   “你我摒弃世俗,超越生死,正是我心所盼。”   张子明摇摇头:“我觉得他找到了别的什么通关方法。”   王仲:“要不咱们去看看?”   方才钟齐离开的方向他们都认得,姜应承进行部署计划时候曾提到那一处直通灵堂。因为忌惮那里阴森诡怖,他们没人想过靠近,现在钟齐带走姜应承,极有可能是在那寻到了破解之法。   直接享用钟齐赢来的胜利果实,这不比逮住白承那小子简单?   三人一合计,立马冲向灵堂。   灵堂外漫蕴着浓厚的雾,基本沦成背景音乐的丧乐至此每进一步,声势越大。不难推测浓雾之后,是它的主场。   白雾漫涣着诡异的云纹,不像雾,更似什么妖物狰狞的脸。   里头飘出来哀戚的曲调也不像曲,更像什么女人哀嚎嘶吼。其中还似乎夹杂着其他声音,听着隐约是钟齐的声音。   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心里还是发憷,犹豫了好久不敢进去,最后还是张子明提足气,率先一步往里走。   浓雾后,敲锣打鼓的曲震得人耳朵疼,他们却被眼前的画面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钟齐和姜应承真的在这!但这除了他们俩,还有一个「人」,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男人。   看这一身红到发紫的喜服,他们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王仲不可置信地说:“姜应翎?他不是死了吗?”   张子明沉声道:“那新娘脖子断了还能爬出棺材砍人呢,新郎官站在这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这么说也有理。   邱月手微微发颤,指向钟齐方向:“他在干嘛?”   那头钟齐神色淡然,正压着姜应承跪在地上。他手里攥着一条挂着绣球的红绸,另一端在姜应翎手上。   钟齐把这头递给姜应承,后者奋力挣扎未果,就见钟齐拿红绸把他双手绑了个结实。   他们原本还纳闷姜应承怎么一直跪着不跑,直到细心的张子明发现他似乎两条腿动不了,才猛然意识到,姜应承的腿被人卸了!   在场有时间且有能力做到这一步的只有钟齐,王仲咽了口唾沫,怎么也想不到那个阳光健朗的大学生会这么狠,居然还把姜应承的腿给卸下来,防止他逃跑。   但又转念一想,为了活下去,他们也曾想把白承弄死送给鬼新娘,谁都没资格说谁。   “他俩是兄弟吧?这怎么成亲?”   “男的跟男的??钟齐怎么想的?”   “吉时到!”不知道哪儿传来的司仪声,打断他们几人的窃窃私语,道:“有请新郎新娘拜堂!”   钟齐稍稍让开了一点,姜应承便扒着他的裤腿,哭着求饶:“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钟齐弯下腰来,在他耳边漠然地说道:“想想你当初做得这些事,就该料到今天这个后果。”   他捏着姜应承的脸扭到姜应翎那一侧,轻声道:“你不是说一直想娶你的弟弟吗?”   那头的姜应翎听到这话,死色苍白的面上居然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他僵硬地扭过头来,嘴角微微上扬,看起来是喜悦的,可这一下把姜应承吓出了眼泪。   他口齿不清地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而后痛哭:“是燕青儿出得主意,阿翎,哥哥是爱你的,是燕青儿一定要杀了你,不是我!”   姜应翎充满死气的脸只挂着一点笑意,未曾开口。   他们这群围观者听得云里雾里,姜应承这话听着一点儿也不像对弟弟说的,反倒是像对情人。   【一拜天地】   姜应承往日儒雅不复,哭得凄惨狼狈,被钟齐按着脑袋往地上磕,磕的方向恰是张子明一众所在,邱月觉得膈应,还特地往旁边躲了躲。   【二拜高堂】   钟齐拎着他后衣领,跟拎小鸡仔似的转了个面,朝案桌方向两块字牌拜去。   【夫妻对拜】   姜应承如上岸游鱼剧烈挣扎,钟齐抬脚在脱臼的关节上转碾,无视他歇斯底里的凄厉哭喊,冷酷到近乎残酷地压着姜应承完成最后一拜。   行礼如行刑。   称得上残暴,钟齐一覆初见时热情开朗的模样,淡淡站在姜应承身侧,平静地像个见惯生死的刽子手。   张子明不由发汗,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没跟这小子为敌。   新郎官姜应翎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紧紧粘在姜应承身上,每一寸都携着眷恋,礼成后,他死色苍白地脸上居然缓缓浮现一丝红润,是心中欢愉,喜上眉梢。   被断骨剧痛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姜应承趴在地上,身体微微抽搐,泪水和鼻涕混为一体。见至亲至爱之人如此惨状,姜应翎眼里没有一丁点心疼,死亡不仅带走的是他的生命,更是这个世界的同理心。   只剩下执念和畸形的爱恋,编织成一张坚不可破的网,将心爱之人缠绕其中。   “哥哥。”姜应翎声音微不可闻,哄着哭闹的心上人,每一字都包含着病态的温柔。   “你我摒弃世俗,超越生死,正是我心所盼。”   话音刚落,所有人被一团白雾笼络。   小黑球的系统播报声如同救世主一般响起。   “恭喜所有考核者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3点积分!”   “考核者钟齐,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获得10点积分。”   “考核者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获得10点积分。”   “考核者林巧巧,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全程保持人设,获得6点积分。”   “考核者乔月,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中等,全程保持人设,获得3分。”   “考核者张子明、王仲、邱月,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人设崩塌,获得1分。”   “考核者李潇,状态死亡,无评分。”   “什么意思啊?人设崩塌?”   张子明、王仲和邱月三人的表现评分跟林巧巧一样,但最终评分却整整少了5分,人设崩塌这个行为居然会扣除这么多分数!   仔细回想,应该是他们和姜应承一起围捕白承的时候,错喊了他们的本名。   谁都未曾料到最后通关还有评分系统,更没有想到人设这东西涉及到的分这么多,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积分有何用处,但少这么多,还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周围白雾缭绕,宅院的门墙消散,没了墙苑遮拦,藏匿在墙角的林巧巧、亭中乘凉的乔月、以及躲避鬼新娘追杀的白承皆在不远处,身影可见。   白承身上还有鬼新娘留下的伤,浅驼色的风衣外套沾了大块血迹,他站直身向钟齐这边望过来,正巧也瞧见王仲几人脸上几分不自在的神色。   他倒是无心和他们有更多交流,视线越过一众,再次与钟齐相交。他勾了勾唇角,为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而微笑。   【离开副本倒数计时】   【3】   【2】   【1】   作者有话说:   骨科什么的【得亏不是主角】 第14章 现实   副本?玩啥呢这是,大型真人游戏?这世界末日的方式也太顺应时代了吧?   漫漶的雾体霎时涌动,也就几秒的时间,又尽数消散而去,姜府,白承,鬼新娘好像一场梦一样,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钟齐站在广场中心,一时间恍如隔世。   街道上空无一人,扶手和地面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商城内的广播飘来滋滋啦啦的电流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且腐臭的味道。   那是食材腐烂的味道,钟齐下意识想。   静了一会,钟齐还是没找到回来现实世界的实感,他抬起头四处望,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却把这偌大商城的萧条看在了眼里。   风携起枯黄的落叶从眼前飘过,那荒凉似乎是为了印证他在副本中产生的猜想。   所有人都拿到了小黑球,并且随机进入不同副本,进行着异常目的不明的考核。   身后忽然紧连着一声又一声的惨叫,钟齐仿佛被拽回那个副本,警惕地回过头,看见那个跟他搭讪过的女孩捂着耳蹲在地上失声尖叫,原本辽阔无人的广场,凭空出现一个又一个人。   金明泽,赵晓青就像当时消失那样出现在他身边。   钟齐瞧见昔日欢笑嬉闹的舍友眼里没了朝气,目光透着惊惧。   金明泽人傻了,呆立在原地,好半晌没回过神。赵晓青先是一脸不可置信,凝着钟齐好一会,慢慢红了眼眶。他捂着脸,低声抽泣起来:“我……我活着出来了……”   钟齐也有点喉咙发酸。   三个大男孩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周围回来的人越来越多,钟齐等了又等,问:“乔鸦呢?有跟你们在一块吗?”   金明泽和赵晓青都摇了摇头。   成功回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直等不到乔鸦,钟齐心里越发不安。听着路人的哭声,金明泽哆哆嗦嗦地摸出没电的手机,脸色发青。   “这真的不是梦……”   事实摆在眼前,他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赵晓青总算冷静了下来,抹了把脸说:“操!他妈的吓死老子!这尼玛不会是M国的生化武器吧?!”   钟齐尝试召唤了一下小黑球,刚抬手,小东西就像知道他心思一样冒出来。   赵晓青脸色一变,忍不住爆粗:“操!”   “砸不坏。”钟齐冷静地跟两人说了一下当时尝试砸毁小黑球的情况。   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钟齐想了想:“先去我家吧。”   金明泽和赵晓青都很担心家里人的安危,手机没电,去距离最近的钟齐家充电是最优选择,他们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回去之前,钟齐去了一趟超市,准备先搬一点东西回家屯着。然而超市也是情况混乱,刚从副本回来的人情绪尚不稳定,有的往外奔逃,有的则是和钟齐一样,狂搬东西。   一些柜台没有结账员,自助结账的仪器也没电了。钟齐把自己的手机号留在结账柜台,和舍友一起把大量的干粮和水扛了回去。   钟齐家在商城不远处的高档小区,里头设备齐全,带有独立的发电机,即便是断电,电梯也能正常运行。即便是这样,他们把东西搬到12楼钟齐家还是累得够呛。   到了家,金明泽和赵晓青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破手机充上电,幸好钟齐家很干净,楼层又高,离开三天,屋里也没什么灰尘。   家里没断电也没断水。   金明泽手机接上插头,等着开机的功夫开口问:“乔鸦那小子回来看不见我们咋办?”   钟齐正蹲在地上拆方便面,冥婚副本他吃得不多,体力却消耗不少,肚子饿得直打鼓。听见金明泽这么问,他提着面和鸡蛋走向厨房,回道:“他知道这离得近,出来没看见我们,要么原地等一会,要么也该猜到我们回来这了。”   “确实。”   “我他妈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啥。”赵晓青忽然插话,“副本?玩啥呢这是,大型真人游戏?这世界末日的方式也太顺应时代了吧??”   钟齐有心问了一嘴:“你们的副本是什么主题?”   赵晓青脸色发青,“鬼屋,他妈的,全他妈是真鬼,每晚都要吃人,我们十几个人最后就剩几个回来。”   “绝了,我觉得我是地狱级别的,我去的是一个偏野小山村,村民叫我们折纸人,草草草!”金明泽越想越气,连爆了好几句粗口,“那些叠纸人用的纸都是那种……类似芭蕉叶的叶子,上面还带着刺,把我手扎出血了都。”   金明泽手上是密密麻麻的小创口,瞧着让人头皮发麻,钟齐眯了眯眼说:“这么看来我那边的鬼新娘都算是手下留情了。”   “鬼新娘?”   “对,我的副本是冥婚。”   “新郎是你吗?”   “不是,我就是一个没姓名的路人甲裁缝,跟老婆受邀参加。”   “你他吗还有老婆??”   钟齐翻了个白眼,“你真能抓重点啊赵晓青,打乱我思路了都。”   “不是,我俩副本里被吓得要生要死,你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还分配到了老婆?!”   方便面那种侵略性的食香味顺着蒸汽慢慢弥漫到屋子每个角落,被这香气一勾,赵晓青和金明泽突然觉得饿了。   三个饥肠辘辘的年轻人以吃掉一头大象的夸张吃相干掉了十包方便面,新鲜鸡蛋和一些腌制的肉。超市里大部分的蔬菜都腐烂了,钟齐打包许多真空包装的蔬菜和肉类,为长期抗战做好准备。   就是晚点得过去结个账。   饱暖回魂,他们三人连打了几个嗝,躺在沙发上惬意且满足地发出一声长叹。   这会儿手机最低电量足够开机,金明泽立马蹦起来给家里人打电话,赵晓青也跟上。   钟齐两手敞开呈大字型摊在沙发上,一点儿没动弹。他可没人值得紧张,也没什么电话能打。   他眯了眯眼,从袋子里拆了包烟,慢悠悠地吞云吐雾。   钟齐烟瘾不重,偶尔来一口舒缓一下情绪。   跟金明泽赵晓青这俩人生健全的常规家庭长大的孩子不太一样,钟齐的家庭条件比较特殊。   他老爹是国内知名的商贾之士,一线城市的房区地皮老大一部分是他们家承包的,不过现在跟钟齐也没多大关系,他跟那个没什么感情的老头子早在十八岁成年那天就断了父子关系,法律有效的那种。   老头子给了一大笔钱,只要花得不太夸张,不工作都能够他地嚯嚯二三十年。   此后钟齐自己的人生过得算敷衍也算认真。   他假装跟其他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读完高中且混且认真地读了大学,成绩不错,人际关系也可,四个字——平凡无奇。   嫌学校宿舍吵嚷,他又随手选个环境不错的小区,给自己安置了一处安身之所。   宿舍哥几个也就知道他有钱,其余一概不知,也不想多问,就是把他这屋当成个据点,时不时上门骚扰。   钟齐一根烟抽到尾,红星碾灭烟灰缸里,抬眼看向那两个因为打不通电话而眼睛发红的哥俩,开口安慰道:“应该是手机没电了,先别急。”   也不是人人都跟白承似的,专门挑耐电款手机。   钟齐脑海里一瞬间闪过那个气质如兰的人,他自嘲地笑,居然已经无人可念到去想一个才相处了三天的人。   这种比较符合实际的猜测比任何安抚的话都有效,俩舍友的情绪稍微安定了下来,攥着个手机死死等着。   钟齐起身舒舒服服去冲了个热水澡,时隔几日,他总算穿上了心心念念的内裤。   作者有话说:   钟齐:我!的!胖!次!   白承:没眼看 第15章 梦(修)   【吾弟启,见字如面,思之如狂。】   出来的时候,两个舍友还在那攥手机。   他取了一瓶冰镇啤酒,挂着浴巾走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气氛沉重的安静。   乔鸦还是没来。   钟齐眼帘微垂,睫毛上还挂着一颗逐渐凝聚的水珠,他眨眼,那颗晶莹的液体啪嗒落在羊毛毯上,晕深了一圈颜色。   他手机也开了,打开社交软件,铺天盖地都在讨论小黑球和九死一生的新手副本。   似乎全世界,没有一个人是例外。   等啊等,天亮转天黑。外边的路灯自动定时照亮街道,室内没有开灯,暖黄色的光微薄地漏进来,给人提供了一些勉强的可视度。   三人默默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一阵急促的铃声骤然响起,打碎了快要凝固起来的空气。赵晓青一下蹦起来,激动地接听电话,没讲几句就高兴的呜呜哭。   金明泽替他开心,神色却低落。钟齐看他低着头,手指飞快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一直紧皱的眉头又拧成一座山峰,十分钟后,他猛地站起身,说:“我要回家。”   钟齐顺势抬头看他:“怎么回?现在有票?”   如果真是所有人都进入副本,那么现在交通运输都应该陷入瘫痪状态,什么时候恢复都不一定。   刚刚金明泽那顿操作就是在APP看票,跟钟齐猜得差不多,车票机票都没有,他明白现在自己走出去,很可能公交车都坐不了。   可是他担心家里人,他不愿意这么干等着。   “我走回去。”   “倒也不必。”钟齐摆摆手,从桌上拎起一串钥匙丢给金明泽,“借你了。”   最后三人商量,金明泽先把家在方向一同的赵晓青送回去,再驱车赶回自己家。   钟齐去衣帽间翻出以前登上用的大包,一个塞水一个塞食物,按一日三餐加个夜宵的吃法也能吃上一个星期。   “谢……”金明泽刚一张嘴,就被钟齐挥手打断了。   他把包递过去,拍了拍人肩膀,笑道:“太肉麻了,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家里的腌菜就行,我喜欢那个味。”   推心置腹的好兄弟,道谢的言辞反而听着别扭。金明泽也了解钟齐的性子,就收了收腔。   他低头瞅着手里的钥匙,眼眶微微发红,而后深吸一口气,勉强撑起个笑:“车到时候加满油还你。”   钟齐笑着点头:“嗯。”   楼道里来来往往很多人,脸上全是害怕的神情,有的人玄关大门都没关紧,从里头流出或争论或哭泣的声音来。   钟齐只把他们送到电梯便转身回屋,关上门,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头。   他搬床被子到客厅,面对门窝着,把自己裹成一团。   被子是熟悉的味道,柔软暖和,钟齐紧绷的神经到了此刻才真正的舒缓了一些。   人一放松下来,疲倦就会趁势而入,以汹涌之势击溃所有防御,还在担心自己会在熟睡中错过乔鸦敲门的钟齐甚至来不及多想,直接睡倒在了沙发上。   这一觉睡了很久。   恍然间,他又回到了副本,回到他独自一人进入灵堂,拾起红绸带时,姜应翎慢慢看过来的那个瞬间。   偏执,痴狂,深藏眷恋,目光里的情绪钟齐太熟悉了。   他在那个女人眼里见过无数次,以至于再见这种情愫,他下意识觉得恶心。   姜应翎见到他第一眼是深情,不自觉地喊「哥」,又看清面前人是钟齐,情绪很快低了下去。   这表现哪是看见亲人?钟齐先是一怔,忽然想起白承在姜应翎书房里寻出来的信,开头写着:“吾弟启,见字如面,思之如狂。”他当时还在想古人思想真开化,写个家书跟情书似的。现在仔细品,这二位是在玩不伦啊。   他眼前浮现了一些画面,是姜应翎的记忆,如走马灯一帧一帧滚动。   十二三岁的姜应翎尚不知人事,大他几岁的姜应承却已是情场老手。那时候兄弟俩的关系还算正常,直到某一日姜应翎有了男性成熟的迹象,他无人可询,就找兄长商量对策。姜应翎虽然还未长开,但天生美人骨。存有婴儿肥的稚嫩小脸微微发红,姜应承瞧见他那双含泪的明眸,便动了歪心思。当夜便将人吃干抹净,还诱哄,他们不过是加强了兄弟间的羁绊。   钟齐看到这禽兽恶心的嘴脸,拳头都硬了。   姜应翎当了真,越陷越深。而姜应承却依旧风花雪月,行走万花丛。   还搞上了自己的小妈燕青儿。   燕青儿生性善妒,早就发现兄弟二人的不伦之恋。但她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而是步步为营,先设法杀了姜家大老爷,后下毒害死姜应翎,再把曾经服侍过姜应承的丫头害死。   丫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八字,怨气深重,她便找来高人做法,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填于符纸转至他人做替身,丫头杀尽替身即可化解怨气。   又知姜应翎被执念所困,她心之歹毒,许姜应翎一场冥婚,让其迎娶自己最爱之人曾经的侍寝丫头,彻底摧毁他。   最后借冥婚的由头请来所有与姜应承有私情的女子,借鬼新娘之手一网打尽,一石三雕。   通篇下来,钟齐就服这个女的。   好家伙,要不是姜应承作死,最后把她门口的符咒撕下来,恐怕燕青儿就是这次副本mvp了。   可惜被钟齐半路拦截。   回想自己拆掉姜应承房门口的符纸,他笑了笑,深藏功与名。   于是钟齐终于明白自己在一个大坑里反复转悠。   其实谜底就在谜面上,通关条件写得清清楚楚,冥婚,管他新娘是男还是女,只要姜家的冥婚完成便是通关,什么主线支线,那是刷高分用的,不是逃生用的。   这应该就是新手副本特有的福利了。   现下去抓鬼新娘回来拜堂难度太大,不切实际。而燕青儿……先不说人已经死了,就算还活着,他把人押过来,姜应翎也不一定同意拜堂。   其他人更不用说,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   也就剩个姜应承。   想想这个禽兽干得缺德事,钟齐一点儿也没有心理压力,头也不回地去把姜应承给逮了回来,还赶趟救下白承。   姜应承一路上都不安分,把钟齐弄烦了,顺势踹了他一脚,谁知道这位养尊处优的大少爷这么弱不禁风,腿一踹就断。   后来他们拜了堂,系统结算积分。   再后来……   钟齐睫毛微颤,慢慢睁开眼。   天还没大亮,微曦的光从外头透进来,屋内仿佛盖上了一层冷色调的轻纱,暧昧而朦胧着。   再后来,他回来了。 第16章 积分(修)   通关获几分就能现实待几天?   钟齐坐起身,稍微裹了裹被子。   清晨的温度偏低,现在虽然是春尾,但寒风料峭还是有的。   AM:6:36;   他睡了得有十一个小时。   手机上刷屏的新闻推送和短信通知,讨论的重点清一色围绕黑球和副本世界。钟齐略过停课的群消息,把聊天栏翻了又翻,怎么也找不着乔鸦那小子的小红点。   电话提示用户不在服务区。   “也许直接回家了。”钟齐如此安慰自己,即便他知道这不合理。   他不愿意思考自己的好哥们为什么没联系,这个问题实在残酷。他联想到第一个夜里在王仲身旁死去的人,隐约有种猜测。   小黑球对读心术颇有研究,就像能引人思想变化而行动的具现化物体一般,钟齐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召唤它的念头,下一秒它就漂浮在钟齐眼前。   神奇又诡异。   钟齐干脆问道:“在副本中死亡的考核者会有什么下场?”   “考核者在副本中死亡即为主世界死亡。”   也就意味着副本死亡,这个人现实也会死亡?   考核者和主世界这种特殊的说法勾起了钟齐一点兴趣:“考核的内容是什么?具体为什么考核?”   他这是第二次发问,然而小黑球给的答案却没有变化:“很抱歉,您当前等级过低,无法回答。”   他换了个问法,“副本世界是真实的吗?”   “很抱歉,您当前等级过低,无法回答。”   啧。   考核还有等级之分,真就通关副本刷怪冲等级呗。   “我现在多少级?”   “您累积积分10点,已由等级「简」晋升为等级「初」,解锁下一等级「中」还需90点积分。考核等级共分为八级,【简】【初】【中】【高】【特高】【跨元】【临界】【窥世】,每个等级解锁相应权限。”   积分,等级,权限,十分笼统却粗中有细,有很明确的规则制度。比起了解制度,钟齐对制定制度的那一方更有兴趣。或许爬上更高等级,小黑球会解开他的疑惑。   “积分能做什么?”   “累积积分为考核者所有通关分数的积分之合,只可累积不可变动。可用积分为考核者可使用的积分,可用积分将自动兑换成主世界时间,一分兑换24小时,即为一天,可用积分清零后将自动进入随机副本。注:14岁以下考核者积分不可交换。”   ?!   钟齐困意瞬间消散,人一下就醒了。   积分可以换时间?14岁以下不能交换!   通关获几分就能现实待几天?草!而且14岁以下不能交换,也就是说,14岁以上积分可以交换?!   这什么玩意?!   “您当前累积积分10点,可用积分9点,当前世界排名第一,与7236351人并列。”   小黑球「善解人意」地添上一句,补齐钟齐的猜想。   他想试试小黑球坚硬程度的好奇心越发强烈,不知道这玩意从12楼丢下去能不能碎个稀巴烂。   9分,就是说他九天以后必须再进入副本。   他当前排名第一,和七百万人并列,也只是拥有十天时间。照这种算法,那张子明他们几人只拿到一分,岂不是再过半天就得继续受刑了?   窗外的鸟啼声叽叽喳喳,清脆响亮,汇一曲蓬勃生机,恰好将钟齐从沉闷的思维中拽出来,他抬眼望向窗外,阳光明媚正正好。   阳光,鸟鸣,还有拂动窗帘的阵阵微风,这样平凡美好的一个早晨,钟齐却隐约闻到一种暴雨欲来前宁静而沉寂的味道。   他感觉很快会有一副锋利而残忍的利爪撕碎眼前平静的伪装。   在那之前,他还得先填饱肚子。   钟齐揉了揉眉心,思量再三,决定在劫后余生的第一个早晨先吃顿好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嘛,他积分还能撑几天,有什么事再慢慢了解也来得及。   虽然常年独自生活,钟齐的厨艺技能却还是LV1,他习惯了外卖或餐厅堂食,从未在这项技能点上下功夫,只会简单的煮鸡蛋和开水泡面。在冰箱前犹豫十秒,他最终还是拒绝了练习厨艺这个选项,选择微波炉煮泡面,避免浪费粮食。   等待美食的十分钟里,钟齐刷了刷各类APP推送的最新资讯,关于副本的说法众说纷纭。   有人说这是人口骤增到地球临界点,地球给出的生存考核;有人说这就是个幻觉,是哪个国家投放的生化致幻病毒,一切都是假的;更有人说这是上帝的考验,是新的洪水灭世,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有资格进入诺亚方舟。   每个都分析的有理有据,有百家争鸣那味儿了。   老坛酸菜的味更冲。   钟齐呲溜两口,给回家路的那两位去了个电话,想跟人来一场思维碰撞,激一激脑子。   没响几声,金明泽的声音略显急促。   “阿齐!你待在家尽量别出去!”   钟齐顿了顿,问:“怎么了?”   “我们出城的时候被堵了一阵,人都在向外跑。有很多地方发生了车祸,情况特别乱,后来我们又遇到人砸车打劫,我跟阿青冲进旁边的小道才勉强逃脱出来。”   钟齐咽下口面:“他们可能是为了抢积分。”   小黑球的规则说明是摆在明面上的,稍微留点意都能知道积分攸关性命,且可抢夺。   赵晓青和金明泽归心似箭,大概没分心出来研究,钟齐便顺势把大概了解到的规则跟他们俩说了一遍。   金明泽听到副本死亡即现实死亡这一点,静了好久也没说话。   这时候安慰是不合时宜的,金明泽那么努力赶回家,并不是为了听他们一句安慰。钟齐选择闭上嘴,赵晓青接过电话问:“积分怎么交换?有什么条件吗?”   “持考核监控仪面对面交换,感觉跟蓝牙差不多。你们随时警惕,咱们保持联系。”   挂了电话,钟齐先去整理了一下物资。很庆幸当时的先见之明,搬了大量的食物和水回家,粗略算下来,这些东西还能够他吃两三个月。   但是他现在只剩下9点积分,根本就是有物资没命享。   想活着,就得赚积分。   赚积分,就要进副本。   这不就是标准的资本家剥削吗?打工就是为了活着,活着就必须得打工?   钟齐忽然体会到了社畜的痛苦。   小区外一阵急促的鸣笛由远至近,他走过去,站在落地窗前。   他所在的楼层较高,可视范围也更广,从这望出去,能看到五六条街道以外闪烁的警车鸣灯,也能看到路上四散奔逃的人,甚至还可以看清他们脸上的惊慌恐惧。   钟某人两手环胸,此刻思绪飞散,想的是要不要出门去超市结账。   这个问题过脑不超过5秒,他选择楼下那批维护秩序的警员干完活再下去,身为三好公民,不能随便给人家添乱不是? 第17章 修养(修)   钟齐找来充电线,不厌其烦地玩挂电话的游戏,“我在玩游戏。”   几乎所有的电视频道都在报道相关咨询,要求民众静待家中,保持冷静。   钟齐老实乖巧响应国家号召,在家里窝着研究小黑球的内外构造和考核(游戏)规则。   小黑球的韧性和强度都是一绝,有一定的跟随意识,无论他丢得多远,这玩意都能自己飞回来,没有脾气,目前看来没有自我意识。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就是最棒的投掷类武器。   而且召唤方式简单,只要动脑就会出现。   这一特性太离谱了,完美打破钟齐对唯物主义的认知。   而后钟齐想了想副本里的鬼新娘,觉得唯物可以有,但世界海纳百川,还是得跟唯心并存。   翻来覆去折腾这么一会,无所事事的钟齐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新闻报道,又有大量人口失踪,报道内容并没有提到积分和相关情况,只是不断的安抚再安抚。   钟齐在群里拨了个群电话,此时赵晓青已经到家,金明泽独自在归家路上。   赵晓青问:“乔鸦那个比怎么还……”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钟齐长舒一口气,说:“做好心理准备,但也不要失去希望。”   赵晓青:“对了!我看到很多人又尼玛消失了,不会是那个积分到时间了吧?”   金明泽说:“今天路上我遇到了很多没人的空车。”   钟齐揉了揉眉心:“你注意安全。”   报道里失踪人口的数量越增越多,街上躁动的人数量减少,但情绪越发极端,都是在抢夺积分。   钟齐居高临下,将地面情况尽收眼底。   积分的事被越来越多人知晓,他仿佛看见无数双手撕扯透明的围带,秩序这种东西由人经历漫长岁月构建而成,也正在被人亲自摧毁。   街灯逢晚如约而至,路巷车行物是人非。   悠闲偷懒时间总是短暂的,眨眼来到第三天。   金明泽,联系不上了。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就像人间蒸发。   微信那头的赵晓青说:“不会是他家…真出什么事了吧?”   “呃……”钟齐孤家寡人一个,真没有处理这种事的经验。他叹了口气,说:“那我们等阿泽自己回消息吧。”   “嗯……”赵晓青说:“我……明天就要进本了,应该。”   钟齐一怔:“你不是还有4天吗?”   “匀给我妈和我妹了。”赵晓青是单亲家庭,也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现在只能尽他所能去保护家人。   “我觉得你要关注的不仅是从副本里赚取分数,还有现实。”   “我知道,但她们也无处可去,我试着加固一下家里的房屋,尽量弄结实点,我听说隔壁镇上有两家发生入室抢劫……一家人都没了。”   多可怕啊,最防不住的是人。   钟齐又道:“但有一个问题,副本时间和现实时间是一致的,你要是在副本里待两天,她们还是得进去。”   “我知道,但我不想让她们进去。”   “留在家里不见得比副本安全。”   “也有道理……”   钟齐不过是给个建议,如果他有珍视的人,他会选择把人带在身边,应对副本困境也许会比安置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要更让他放心。   “看你吧,嗯?”   “咋了?”   钟齐盯着手机上的陌生来电,毫不犹豫地挂掉,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刚说两句,又是同一个电话号码不依不饶地打来,来电地址显示为A城。那有个谁钟齐心里自然清楚,接下来对方打了无数个电话,钟齐都没有把他拉黑,而是极有耐心,一次又一次的挂掉。   听着钟齐聊天的语气变得轻松愉快,一直保持通话中的赵晓青疑惑地说:“怎么了?你是遇到啥好事了吗?”   “是啊。”钟齐找来充电线,不厌其烦地玩挂电话的游戏,“我在玩游戏。”   “你是真不怕死,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玩游戏。”赵晓青那边有人在喊,他应了一句,随后对钟齐说:“我不跟你聊了,我去后山挖点土,巩固一下围栏。”   挂了电话,那个电话再次锲而不舍拨过来,钟齐给自己泡了杯牛奶,足足又把人钓了十多分钟才接下电话。   不等对方开口,钟齐戏谑道:“周先生找我,有事?”   对方沉下一口气,像是努力憋着不发怒,难得心平气和跟他正面谈一次话。   “看来你活得挺好。”   “要是你还想跟我弯弯绕绕,打感情牌,这电话我就先挂了。”   对方有明显的滞顿,钟齐搅动茶勺,清脆的碰壁声暂时充斥在空气中,倒也不算尴尬。经过短暂的挣扎,对方才有免去开场语,直言道:“我们做个交易,你把积分给我,提个条件。”   钟齐揣着明白装糊涂,疑惑地问:“您身边能人异士不是挺多?怎么找我要分?”   “周,齐。”对方咬牙切齿。   其实也不难猜,夫妻都能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这位身边聚集的都是为利而来的异心人。现在全世界都被拖入副本,明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钱财这种东西俨然已经丧失吸引力,不再是凝聚散沙的混合胶了。   有钱难使鬼推磨,周易城找不着别人,病急乱投医,投到了他身上。   只可惜,他不是医。   钟齐对这个富贵老爸说不上恨,准确来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对方是生还是死他都不在乎。   “周先生。”他随意抿了两口,浓郁的奶香味从口腔扩散,“我姓钟,叫钟齐。你与其找我换分,还不如现在走到大街上,骗骗那些还不懂规则的傻瓜,跟他们一百万买一分。以您的财力,说不定还能混个一两年。”   “我跟你谈条件,是在给你机会。你以为现在这个世道,物资有多好拿?”   “那就去副本里拿呗,又不是什么难事。”   周易城语塞,半晌,才回一句:“你跟那个女人一样,都这么不识好歹!”   “十几年过去,你知识库里半点更新也没有?老这么些陈词滥调,我都听腻味了。”   “你!”对方终于意识到钟齐油盐不进,忿忿挂断了电话。   毫无意义的谈话,钟齐喝着牛奶,心情愉悦地想着。 第18章 合作(修)   白承捂着伤口,轻声道,“我们可以终止合作。”   时间还剩七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钟齐懒洋洋躺在沙发上,召出小黑球继续研究相关规则,忽然发现世界排名有了变化,他的排名跌到了世界第59名,和两百多万人并列,前58名都在11分之上,排行第一的居然高达21分!   在不愿意进入副本的情况下,掠夺同类积分最好的生存方法,钟齐对这样的方式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无论什么时代,人和人之间的斗争永不停歇。   玻璃茶几上安静休眠的手机再次震动,开始它喋喋不休的高唱。看小黑球说明手则到一半正犯困的钟齐被这么一吵,又被迫清醒。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来自Z城。   现在这个世道人人自危,谁还有闲工夫打电话给陌生人?   钟齐打了个哈欠接起电话,嘴巴长得老大,眼角还挤出两滴困水来。   “哪位?”   “你好,请问是钟齐吗?”对方的声音温柔谦和,立即唤醒了钟齐大脑里那人熟悉的身影,“我是白承。”   沙发椅背上还挂着半条腿,因主人无聊的情绪而摆动。   这会儿听见白承的声音,钟齐顿了一下,把腿抽回来慢腾腾坐直身体。   在冥婚副本那几天,钟齐给白承留了号码,但其实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他会打过来。   钟齐玩心大起,开了外扩把手机当对讲机:“我是钟齐,over。”   白承本来声音就好听,总带着一股子高山流水的慢旋律,这时候浅浅一声轻笑,钟齐心里莫名的放松。   “你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承哥,你的关心我意思意思感动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钟齐本来就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开场依旧直白,但与周易城对话时的阴阳怪气不同,既坦诚又客气。   “我想跟你合作。”白承也不墨迹,开门见山道,“你应该也知道积分的用处了,我们组队通关,对你我都有……”   “好啊。”钟齐没等他说完,立刻答道,“没问题。”   白承默了一下,说:“你可以稍微,假装地考虑考虑。”   “考虑过了,我随时可以。”   “呃……”白承被他毫不犹豫地爽朗噎了一下,颇为无奈,“你答应的这么快,我早先准备的说辞都排不上用场了。”   吊儿郎当的小子打趣道:“老婆说话向来比任何说辞管用。”   忽而,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呼啸而过的喇叭声,钟齐挑挑眉:“你不会在回家路上吧?”   副本结算时间已过三天,再怎么着也该回到住所了才对。这么近距离听到喇叭声,要么跟金明泽情况相同,要么就是逃命。从白承的语气里他听不出半点逃命中的焦躁,钟齐便判定他是前者。   白承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吧。”   “路上可不太平。”钟齐好言相劝。   “我知道。”   轻描淡写三个字,想来他回家路也不太安稳。   副本组队的方式有多种,一是系统随机匹配,就像冥婚副本那样;二是已经在副本中相遇过的考核者,可以通过小黑球连接组队;三是现实距离50尺内的考核者可以自由组队,三种都没有人数限制。   钟齐和白承两人属于第二种,连接起来也方便,没过多久,钟齐就收到一条「考核者——白承」发来的组队邀请。   他确认同意后,问白承说:“下次副本约在什么时间?”   “如果可以,我希望今晚进本。”   除去积分清零便必须进入副本的情况,考核者还可以自由选择进入时间,非必要,正常人应该都不想进入副本,在钟齐眼里,白承属于正常人范畴之内,他忽然这么急,还真在钟齐意料之外。   只是现实情况特殊,想要更多积分也在情理之中。   与白承约定好时间,钟齐舒展筋骨,像打鸡血,居然克制不住地兴奋起来,简直就像个等待第二日班级出游的小学生一样。   时间约在晚上十点,钟齐在沙发上养精蓄锐,迷糊间,感到几分异常。   他微微抬眼,借着眼缝和灯光看到他的小黑球正无声地滕旋升空,慢悠悠飞到他面前。   “蛤?”什么情况,这才九点?   小黑桥播报:“已确认考核副本「恐怖游乐园」,当前等级过低,无身份优先选择权,随机抽取。”   “当前随机副本人设【一位普通的上班族父亲】。当前副本通关条件【抵达游乐园终点,即可通关】”   钟齐现在还处于没睡醒的状态,只听小黑球在耳边叭叭叭,念叨了一大段人设介绍。   “另外,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所有考核者载入完毕,请准备(三分钟后自动准备)。”   又是一段绚丽的过图场景,钟齐无心欣赏,正低头揉眉心醒神。兀得,眼角瞥到一名白衣男子踉跄的身影,钟齐下意识伸手去接,恰好把人捞到自己怀里。   白承跌得重,幸好这次钟齐做足了准备,才没像在冥婚副本那样摔倒。   勉强扶住他的身子,钟齐感到手里一阵湿意,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摸到满手鲜血。   “你……”   “抱歉。”白承脸色苍白,尝试站直身,却因为腰上的伤站得摇摇欲坠。   他略带歉意地说:“我在路上遇袭,不得已才提前一个小时进本。”   “抢劫?”钟齐差不多醒了,搀扶起白承站不稳的身子。   白承点点头。   从一片血色中看清他腰上的伤口,还不是一般的伤,是热武器特有的贯穿洞口,鲜血止不住地外流,瞧着触目惊心。   钟齐把人扶到附近的大石块坐下,脱下外套,把穿在里头的T恤撕成条状,还不忘叨叨:“失算了,早知道应该带个求生包。”   中了木仓的白承没忍住笑,伤口一下崩出更多血来。   “呃……”钟齐正给他包扎,却被染了一手的血,还浸透了刚缠绕上去的白布,“别笑,我就穿了这一件T恤,要再撕外套我就要裸奔了。”   “你别逗我。”   “我哪敢逗你啊,你这是……”伤口很小,应该是一把口径极小的木仓械造成的创伤,从背面看皮肤附近还有小小的灼伤,应该是被人近距离射击所致。   乱世,要拿武器说难倒也不难。   白承双唇发白,做了几次深呼吸,舒缓疼痛。   “有团伙抢夺积分,我避开攻击,但没想到他们有枪械。”   所幸伤口在腰外侧,子弹没有留在体内,否则事情就更难办了。   “抱歉。”白承捂着伤口,轻声道,“我们可以终止合作。” 第19章 父子(修)   “我叫李建林,这是我的儿子,李晓宇。”   合作的最终目的是互惠互利,白承知道现在的自己只会给他人造成负担,便主动提出跟钟齐解除合作关系。但钟齐却一脸疑惑,“为什么终止?”   白承想解释两句,刚开口就被钟齐潇洒的挥手打断。   “我是不会抛下我儿子的。”钟齐认真道,“请注意保持人设。”   “呃……”抽到钟齐儿子人设卡的白承竟一时半刻找不出话驳他。   自然也是知道钟齐的好意,白承不再纠结,向后轻轻一靠,闭目修养。   钟齐这才有空打量起周围环境。   天空上方乌云盘踞,天色暗沉沉的,空气中弥漫着荒草和雨后的土腥味,比冥婚那个副本多了许多荒凉。几百米外,锈迹斑斑的招牌矗立,隐约可见几个字——「恐怖游乐园」   青苔攀附,树藤盘蜒,自然的生命力取代一切的人类打造的繁华。   招牌之后,隐约可见摩天轮、过山车轨道等废弃的高大游乐设备。   衣角被人用极微的力度扯动,钟齐低头看向白承,发觉对方视线紧盯他身后,神色不妙。   钟齐侧首,眼角余光扫过地面,竟看见脚底影子在抽搐抖动,他转过身的时候,影子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身体,从地面支棱起一块大约两米长的黑色的人形薄片。   哦不,他们猛然惊觉,背后连着一整片黑色,居然都是影子!   白承那还有一块刚成形的。   这些人形薄片跨步撕裂到极致,向他们迈出了长到不可思议的一脚。   钟齐惯例相信第六感,一把背起白承,跑得飞快。   三步并作两步大步飞进,钟齐手撑在检票柜上侧身施力,轻松翻过铁栅栏,稳稳落在栏内。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顺畅。   背上的白承呼吸一顿,硬是忍着疼没出声,只是双臂稍稍用力,环紧钟齐。   钟齐反手托着他,倾身向前,如同丛林中穿梭的野豹,迅猛有力。   说来奇怪,钟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强的爆发力和持久力,而且他跑了好一阵,居然一点儿也不觉得疲惫。   “它们没有追来。”白承咳嗽一声说道。   钟齐简单回复个单音节表示自己知道了,脚下却没停,大概又跑了十多分钟左右,他脚下刹车,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带着白承一齐躲入旁侧的废弃建筑物之后。   “怎么了?”白承小心问。   他一直顾着后头,前面的情况不甚了解。钟齐举动反常,定然是前方有异。   跟他猜想差不多,钟齐回道:“前面有人。”   联想方才从他们影子里剥离出去的影子人,前面是不是真的人都两说。   那头的人三两成群聚在一起,他们衣服上有国内特有的品牌logo。   应该都是活人。   似乎是起了争执,其中一名男人把一名娇弱的长发的孩推搡摔地,其他人立即围过来替女孩抱不平,中年妇女将涕泪满面的女孩扶到一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距离隔得远,钟齐零星听到男生忿恨地咒骂:“豆豆是你害死的!”   “我们过去吧。”   钟齐提议道,松手把他放下来扶靠墙边,仿佛在呵护件脆弱的易碎品那般小心翼翼。白承很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但钟齐忽然开始扒开外套,白承话到嘴边兜了个弯,心思全被钟齐莫名其妙的行为带歪。   “脱衣服干嘛?”   钟齐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他褪去仅剩的外套,露出强健的身躯,腹部隐隐还有几块肌肉轮廓。   他随意将衣服挂在一根生锈的柱子上,作势要扒白承的衣服。后者一时半刻没跟上他的脑回路,向后躲了躲,脸上有一丝窘迫。   “不能让他们看出是你受伤。”钟齐解释道。   白承现在身受重伤,如果此刻有人趁虚而入,他们难以抵挡。钟齐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脱下自己的衣服与白承交换,他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从而达到掩饰白承的效果。   正巧钟齐的外套又是黑色,只要白承表现的自然些,之后伤口再怎么出血,也不会被人轻易察觉。   搞清楚钟齐的意图,白承抬手解开自己领口的纽扣,他动作有条不紊,轻而缓,尽量避开牵动伤口。钟齐视线直勾勾的,白承压住心底这股怪异的感觉,安慰自己——都是男人,这没什么。   他慢慢把手从奶白色的长外套袖筒里抽出来,接过钟齐递过来的外衣套在身上。   两分钟后,两人互换结束。   钟齐打底的那件白色T旭撕成条给白承当绷带使着,内里什么都没穿,外头光套着白承这件染血的奶白长款风衣,怎么看怎么像某些作品里极力刻画的那种变态痴汉或神经病反派。   得亏人长得帅,才不至于猥琐,反倒有股维密潮流男模的既视感。   为了让气色好一点,白承抬起手背用力搓了搓唇。效果比预计的要好,他的双唇嫣红润亮,人也好像精神了一些,至少看起来没那么虚弱无力。   被忽然出现的他们吓了一跳,原本在争吵的人瞬间抱成了一团,叫声此起彼伏。   “它们又来了?!”   “不……不,好像不是,好像是活人……”   “这个鬼地方怎么可能还有活人!!一定是他们!!是它们!!你看他身上还有血!”   “冷静点!你仔细看,是衣服上沾血,它们不穿衣服的。”   钟齐离他们百米远的地方站定,算是给彼此建造安全距离,他刻意表现出谨慎的样子,先发制人问道:“你们……你们是人吗?”   他故意这么问,其实是表明自己是个普通人类。确实起到了一点作用,对方本来因为他们俩忽然出现乱成团,听他这么说,一群人面面向觎。   “好像是人。”   “那他身上怎么那么多血?”   “现在怎么还有人进来?”   一个中年男人试探地问:“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受伤了?”   “这个啊。”钟齐提着腰侧破洞的地方,解释道:“这个是道具血浆,我没有受伤……”   但凡换个面相猥琐的人,说出这句话,可信度都得大打折扣。钟齐连裸体外套这种装扮都能hold住的俊朗样貌却让这种说法上升一个等级,加上他撒谎神态平稳,众人也就信了几分。   缩在后头的小姑娘冒出头来,轻声问:“你是个明星吗?”   这年头样貌好一点的爱豆偶像网红明星数不胜数,队伍里多出个明星倒也不足为奇。   钟齐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她。如果顺着话给自己编出另一个明星的身份,不知道算不算崩人设。   虽然考核者之间可以互相交流,可他无法断定这群人跟他俩一样也是考核者。   “我叫李建林,这是我的儿子,李晓宇。” 第20章 恐怖游乐园(修)   “不用太羡慕,这东西,看脸的。”   “儿子?”众人目光在他们身上流连,还有人碎碎念,“这么大的儿子……”   有人理解钟齐做得是人设介绍,便不屑地说:“别玩虚的,这副本人设不管用。”   钟齐侧身和白承对视一眼,依旧戒备。   那些人也不强求他们做自我介绍,应该说,对他们的加入没有兴趣。每个人都死气沉沉的,话都不想多说,刚才的争吵并没有因为钟齐和白承的到来有所缓解,气氛降到冰点。   大多数人还是不说话,只有几个好奇的年轻人聚在他们身边,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本的?”   钟齐说:“十多分钟前。”   他讲述二人在入口处见证影子从身体剥离,又险些遭到攻击,这几个年轻的听众好像回想到什么恐怖的回忆,面色奇差。   “那是影子人……”短裙的少女刘玉开口。   那些恐怖的记忆霎时涌上心头,她单薄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声音微微颤抖。   “这些影子都是吃人的怪物,怕光,白天的时候速度会很慢,但到晚上速度增具,会变得异常恐怖。”   钟齐蹙眉道:“照这么说,到晚上不就死定了?”   刘玉摇摇头,指向前方矗立的一个高大废弃设备——旋转木马。   “到了夜里,这个设备会自己启动,只要在它灯光的笼罩范围内,影子就不敢靠近。”   顺着刘玉所指,钟齐目光停留在锈痕斑驳的游乐设施上。   木马们年久失修,又常年历经风吹日晒,早已失去原本的缤纷色彩,马身发黄,漆块掉落,残缺不齐。   有的马匹头颅断去,或是眼睛锈腐脱落,加上废弃游乐园荒芜的气氛加持,更是诡异可怕。   难怪他们虽然看似分散,却始终围绕在这个设备周围。   钟齐观察每个人脚底,确实同刘玉说的一样,所有人的影子都被剥离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连建筑物都没有影子。   他将疑惑暂压心底,继续问:“你们来了多久?”   “四天。”   他们找了块干净地方,挨着木马设备,不近不远。   游乐园的风并不客气,携卷沙尘掠过,每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刘玉把帽兜戴上,拍了拍裙摆上的灰。   “我们这些人,都是积分清空被强制传进来的。”   “四天?”钟齐疑惑道:“你们从新手副本离开后,多久进的本?”   刘玉道:“一天,我们都是一天。”   钟齐算了算时间,他们在现实待了一天后进本,直到钟齐再进本,期间只隔了两天,他们却实际过了四天。   只有副本与现实的流动时间不同这个理论能解释了。   或是他们说谎,不过这个可能性极小。   偷换时间对他们没有好处,目前来看。   和钟齐差不多同龄的王丘凑到跟前来,急切地问道:“兄弟你有吃的吗?有水吗?”   他情绪异常激动,路过还撞开了旁边沉默寡言的白承,钟齐见状立即伸手,给人重新拽回身边来。   本来他们的视线被锐利的钟齐吸引,一直没注意他身后默不作声当摆件的白承,这一撞,这圈人注意力不可避免地凝到了白承身上。   “对……对不起。”王丘不好意思地说。   白承摇摇头,以微笑接受道歉。   “没有,我一直在剧组,甚至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糊里糊涂又进来了。”钟齐把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自定义人设。   王丘泄气地坐到一旁,原本对他抱有期盼的其他人,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   反倒是另一个小姑娘张华,此刻还有闲心同他们聊天,她看着白承,问:“这位也是明星吗?”   钟齐点头,“我们同一个剧组的。”   “真好。”刘玉说,“认识的人一起进本,彼此还有个照应。”   钟齐看着她要比其他人干净的脸,笑了笑,不予置否。   之后他们又聊了一会,第一天他们大概有五十多个人,一开始大家不明情况,白天就有人遇袭,到了夜里更是损失惨重,好多人直接被影子拖进黑暗里,还是有人发现它们不敢靠近旋转木马投散的灯光才勉强逃过一劫。   抓住猎物的影子人在黑暗里咀嚼啃食,拆筋吮骨的声音不绝于耳。   大家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吃不饱睡不好,就算轮流守夜,也没法安心。   钟齐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会,发现这波人大概分为三组,以刘玉这个女孩为中心的一组有六人,都是同龄人,都还保留着一些活力,不至于像其他两组那么消极。   离他们较近的一组有几个中年人,先前钟齐留意到的那个哭泣的女孩也在其中,她眼睛哭得红肿,低头坐在角落,情绪不高。   最后一组就是先前厉声斥责女孩的年轻男人吴周,身边有几个在低声劝导他的伙伴。   他们待在旋转木马的另一面,不留意几乎看不清身影。   钟齐没有兴趣了解他们的团队纠葛,他仔细观察周围,视线落在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巨大的中世纪无头骑士雕像。   雕像古怪得很,周围地皮都被苔藓覆盖,雕像本身却很干净,银色的盔甲光洁无尘。   它腰间长剑还泛着凌冽的寒光,即便隔了百米之遥,钟齐都能感觉到无头骑士散发给人巨大的压迫感。   “很奇怪吧。”刘玉忽然开口道。   钟齐顺势瞥了她一眼,后者目光也望向无头骑士的雕像。   她继续道:“我们推测,那座雕像的材质可能有避尘的效果,所以才会那么干净。”   “你真这么想?”钟齐似笑非笑,待刘玉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他又闭口不说了。   他们本来就被困在绝境之中,钟齐一句话又平添恐怖,围着刘玉的几个男孩眉头皱出一个厌烦的弧度,“你什么意思!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白承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他喜欢瞎想。”   钟齐拧眉,装出一副委屈样子,凑近白承耳边:“我这叫合理猜测。”   青年轮廓刀锋塑刻,此刻微微侧首,同另一个清隽的男人附耳低语,裸/露出的锁骨线条清晰硬朗,颈窝深刻。   白承听他说话,眼睛略过去,心里想得是:锁骨不错。   从外人角度来看,两个好看的男人挨得近,说话又如此亲密,再联想到刚刚钟齐毫不犹豫把人拽回身边的举动,他们直接就想歪了。   焦凯骐别开眼,丝毫不掩饰他的厌恶。   “真他妈恶心,两个男人搞这个变态东西。”   脑子里毫无概念的白承不明所以。   钟齐秒懂,他眉眼弯弯,冲着焦凯骐好心劝道:“不用太羡慕,这东西,看脸的。” 第21章 歌词(修)   白承又仔细辨听了一阵:“这就奇怪了……歌词挺清楚的。”   焦凯骐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他呸了一声,不屑地喊:“谁他妈羡慕你们!恶心人的玩意,真晦气!”   说罢,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投向旋转木马另一面的几人去。   余下来的几人大部分是男孩,他们反应倒不像焦凯骐那样激烈,更多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   毕竟生死都快管不着了,哪有闲情关心别人的性取向。   白承感受到刘玉羡艳又充满祝福的目光,这才回过味来。   合着他已经被拉郎配了。   解释是多余的,何况他也不太在意这个,所以他并未反驳,而是将谈话的重心放在人设方面。   “你们刚刚说人设无用,是什么意思?”   “一般来说人物设定都是建立在故事的基础上,但是这个副本到现在都没有故事展开,只是单纯地「鬼抓人」。我们进行过简单的人设交流,试图从中提取有利线索,但一无所获。所以我们暂时判定,线索是从外界环境获取,而非人设。”   刘玉顿了顿,继续道:“当然……这种判定只是暂时性猜测,也许人设还藏着我们未可知的作用。”   白承想起上个副本,钟齐就是凭借人设线索整理出姜应承那个波塞冬当新娘的第二套通关方案。   他们俩谁也没说话,心里却有同样的思量——刘玉这姑娘是不是装傻,故意摆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虽然看起来,刘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但她的逻辑缜密,并不像是新手副本里只会拿到一分的那种憨批。   而且只有人设崩坏才会有扣除大量积分的判定,若她真的只拿到一分,就应该了解人设的重要性才对。   最合理的解释,她没有从人设中拿到额外线索,按照正常提示通关新手副本,然后在现实被抢夺了积分。   或是,自愿把积分交给别人。   白承仔细观察众人,连日的折磨确实使他们面色憔悴,精神状态也略显疲乏,他问道:“你们这些日子都吃什么?”   “植物。”其他人稍微别开眼,不太愿意承认,只有刘玉比较坦荡,“这里的植物跟我们的世界没有差别,仔细辨别烹煮后无毒的植物,可以果腹。”   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为了活命,他们自然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   “至于水,那边有个小池塘,水很脏,我们用废弃的钢板当容器,生火烧开,勉强也能喝。”   硬是玩成了野外求生,钟齐心里想。   这时候刘玉叹气,“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必须要尽快找到出口。”   至此,刘玉看似已将所有尽数情报。   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一句:“天黑了。”   一瞬间,所有人绷紧神经,纷纷挨近旋转木马。年久失修的老旧设备舒展腐锈的身躯,摇摇欲坠,零部件发出「咔吱咔吱」的沉吟,听着都叫人头皮发麻。   还伴着有断断续续,听不清歌词的童谣,骇人的马匹随着旋律起起伏伏,灯泡上布满灰尘,照射出来的光都笼上一层厚厚的阴霾。   天黑的方式也很怪诞,黑天同雨幕那般由远至近盖过来,好像老天到点儿丢了块黑布,把光遮得严严实实。   灯光范围外,视野全无,皆不可见。   周围响起沙沙的脚步声,钟齐知道怪物栖身黑暗,也许正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钟齐俯身悄悄贴在他耳边,“不知道那些喜欢玩旋转木马的小朋友看到这个,会不会吓死。”   “呃……”第二次了,白承打心底佩服钟齐。   一开始他以为钟齐是故意用开玩笑的方式分散注意力,减缓恐惧带来的负面情绪,但他现在又觉得,钟齐是真的不怕。   甚至还有点异样的兴奋,很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气氛比白天吵架时更凝固些,谁都不敢说话,挨靠着彼此,寻个心理慰藉。   钟齐除外。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木马瞧,白承也静下心仔细听,发现这些破碎的旋律里,藏着些东西。   “有歌词。”   钟齐挑了挑眉,“歌词?”   白承确信自己没有听错,“解救那被禁锢在单向自由的灵魂,骑士将指引你前进的方向。”   倒是刘玉的反应很大,她猛地回过头来,既疑惑又震惊道:“歌词?哪有什么歌词?”   不等白承开口,钟齐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没听到。”   白承又仔细辨听了一阵:“这就奇怪了……歌词挺清楚的。”   “我..我也有听到。”一个中年男子道。   因为天黑,大家都聚集在旋转木马旁,彼此距离缩短,谈话内容也很容易被听到。   也有人摇头说,只有调子没有歌词。   那个一直在哭的女孩也抬起一双红肿的眼,小声喏喏,“我也…我也可以听到歌词。”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也没问这事啊…”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你害死豆豆,还想害死我们!”   钟齐挥手打断他们即将男怒女泪的桥段,朝着女孩提问,“你是怎样的人设?”   “14岁的女初中生,想获得全年级第一……”   “你呢?”他又看向刚才发言的中年男人。后者回答,“十岁男孩,想找到父母。”   “我的人设是7岁。”白承说,“只有孩子能听到歌词。”   钟齐仿佛听到啪啪打脸声。   真的,积极交流有利于健康发展。   刘玉心里充斥着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她也没想到这群人如此巨婴,都已经到了这种绝境,他们非要人问才懂得分享情报。   钟齐进一步确认他们听到的歌词有没有差异,得到的答案基本和白承说的一致。   【解救那被禁锢在单向自由的灵魂,骑士将指引你前进的方向。生命的轨道永不停歇,周而复始,周即为始。】   白承不断重复念着歌词,竭力完善每一个字,他思忖片刻,“最后一句,我认为是终即为始。”   钟齐瞬时明白他的想法,两人异口同声道。   “入口,即是出口。”   王丘狂喜,“出口就是入口?!那我们等白天出去不就行了!” 第22章 过山车(修)   “解救灵魂啊,看不出来吗?”   刘玉也很激动,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皱着眉说:“白天的时候,影子人都会聚集到出口,有他们守着,我们根本出不去。”   有一点她忘了提,在白日影子人行动缓慢的时候,他们也曾四散探索,往后走一无所获,有的人甚至因为走得太远,天黑前赶不回来而命丧半途。往前走又有影子人堵着,他们举步维艰,才会被困四天之久。   钟齐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下一秒,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双臂一展,握在设备盘一侧,稍一借力便轻松地挑上转台。   有人慌喊:“你要干什么!”   钟齐从设备残块掰下一块铁片,捏在手心稍稍掂量,然后侧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们,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反问道:“解救灵魂啊,看不出来吗?”   “你别乱来!你要是弄坏这个设备,我们就都死定了!”   因为设备单向转动,钟齐反身往回走,看着就像原地踏步。   木马真的在他身边奔跑,钟齐一个个仔细看,抽空回了句:“我是肉食动物,不喜欢吃草。”   “你!”恐同大哥被他噎得语塞,准备撸袖子上去找他干架。   刘玉把他拦了下来,温声道:“他说的没错,我也不想吃草了。”   就是因为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他们都被死亡唬住了脚步,在原地徘徊四日毫无进展。忘记自己其实是杂食动物;   墨守成规,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   王丘情绪激动反驳:“那如果猜错了怎么办!我们都会死的!”   “你觉得我们的状态还能坚持几天?四天?八天?还是一个月?万一,明天开始旋转木马停止转动,你能从影子人手上活下来吗?”   被小姑娘连续抛出的反问哽到无语,持反对意见的人讪讪地闭上嘴。   白承忽然出声:“第三匹。”   钟齐指尖翻转铁片,反手握紧,问也不问为什么,直接锁定迎面将至的第三匹彩色独角木马,狠狠一劈,在已经腐朽的木质马背上挖出一块巨大的缺口。   一声破空凌厉的马啸。   旋转的底盘带着钟齐和颤抖的马向后转,几秒后,从他们视线范围中消失。   安全区的光扭曲旋动,势渐弱微,众人慌乱不已,一个中年男人惊声道:“你们看!影子!那些影子!!”   白承随即回头,一阵片刃几乎贴着他的鼻尖剜过!   “不好!它们要冲进来!!”   此刻歌谣旋律碎得不成样子,光圈外的影子正不顾一切扑进来,乌黑的影子人遇光即燃,像一片烈焰灼烧的纸张在黑暗里燃出点点星火,可即便如此,它们依旧前赴后继,好像非常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众人惊慌忙乱,争先恐后地攀爬旋转中的木马盘,白承被挤撞到一旁,差点跌出光圈。   “吁——”   骏马破空长啸!   一匹巨大无比的独角白马从后面窜出来,一蹄子踏碎差点够着白承的那双影手,玩闹似的又连续踏碎几个即将袭到人群中的黑影,欢快地绕了个弯,奔向那座巨大的骑士铠甲。   独角骏马蛮横地撞进雕像中,顷刻间,骑士的铠甲渡上了一层洁白的光。   影子人攻势更盛,不撕碎他们誓不罢休!   独角白马和雕像融合后,那无头骑士就像获得了生命,将别在腰间的巨剑连着刀鞘一齐抽了出来。   他往前迈来一步,平平踏在旋转木马一侧,又碾死了几片不知死活的影子人。地面掀起一阵沙尘,白承避开脸,怕风沙袭进眼睛。   无头骑士屈膝半跪,向他们展开手掌,另一只手持剑伸展,举高搭向天空。   “锵!”空中回荡剧烈金属的撞击声。   剑尖朝天卡在空中,尖上的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竟绘出一条浮在空中的回形云轨。   看那起伏的弧度,应该是条巨型的过山车轨道!   无数黑影从轨道上震落,周围响起扑簌簌,紧接着重物落地的声音。   ——【骑士指引前进的方向】   「走」钟齐不知道从哪边窜出来,拽了白承一下。   他率先而行,走上无头骑士用身体搭建的阶梯,白承紧随其后。   其他人见状,也立刻跟了上来。   骑士的铠甲光滑白洁,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爬,不多会他们就爬上了骑士宽厚的肩甲,准备继续向上,勇攀高峰。   身后传来一声歇斯底里地惊叫——“救命!!”   吴周和那个女孩落在队伍最后,吴周在上,正拼命地往下踹,女孩扒不住铠甲,尖叫着滑到最底下。刘玉呵道:“吴周!!你在做什么!”   吴周双眼赤红,恶狠狠地瞪着她:“你少管闲事!”   刘玉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硬气,她完全没有被吴周的凶狠唬住,而是沉声道:“你要走就直接走,不要碰她!”   “刘玉你他妈别在这假好人,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我待会把你也踹下去!”   “谁踹谁还真不一定。”   钟齐侧身让那些其他人先行一步,留下来凑凑热闹,白承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   有他们二人表态,刘玉底气更足了些,三人占高齐齐凝着他,吴周流出一丝退怯,面上又始终维持着狠戾。   “她害死了豆豆,她要给豆豆偿命!”   刘玉知道吴周失控的理由,如果当时女孩愿意伸手拉他的女友豆豆一把,也许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她没有办法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去谴责谁,她也没这个资格。   但让她见死不救,她的内心也决不会好受。   骑士肩膀上的钟齐忽然开口道:“你要是再不走,就永远都走不了了。”   一开始吴周以为钟齐是在威胁他,但看见白承和刘玉的眼神,加上身后女孩惊恐的哭声,他情不自禁回头看,发现旋转木马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安全区范围向他们缩聚。   要是再不走,他们会被黑暗吞噬。   吴周衡量了一下,要是等这个女人死了再往上爬,不仅时间来不及,上面那群人可能也不会放过他。   他回头又凝着女孩,眼神怨毒,半晌,他终于动身向上爬。   钟齐让他先行。   “我殿后。”白承道。   顾虑白承的伤势,钟齐原本不同意,但这两个姑娘放在后面,白承又担心她们再起意外。让她们最前也不行,还要防一手吴周发难。   最后还是让俩姑娘在中间,白承殿后,钟齐打头阵。   这一耽搁,他们不知不觉落在了最后位。   前头长剑部分最难攀爬,坡度陡峭。   无尽的黑暗中,他们只能将发光的鞘身当做路引,一步一步谨慎向上。过了骑士肩膀,就到了一定的高点,每个人都爬得小心翼翼,心知从这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第23章 在轨道愉快的玩耍(修)   钟齐知道他的意图,不慌不忙,淡淡地说:“我可以让你再也爬不上去。”   前面好像又起了争执,有人发出惨叫,居然从鞘身上掉了下去!   随后地面响起一声闷响。   吴周在前面顿了顿,待前面没了声音,就继续向上爬。   剑鞘凹凸不平,看似好爬,实际上还不如铠甲,钟齐还好,后面那两个女孩子体力跟不上,又抓不住攀爬的诀窍,爬得无比艰难。   期间又有几个人脚下打滑,被黑暗吞噬腹中。   爬在前面的吴周忽然不动了,他转过身来对着钟齐,想拦住他们向上爬。最低端的光圈越缩越近,他只要尽量拖一拖时间,这几个人都得死!   钟齐知道他的意图,不慌不忙,淡淡地说:“我可以让你再也爬不上去。”   吴周不肯让步,道:“我可以让你活着,但她必须死在这。”   钟齐嗤笑,一脸不屑:“我不需要你让。”   软硬不吃。   吴周恨得牙根痒痒,怒目切齿,厉声道:“那你就别怪我了!!”   他抬脚便朝钟齐踹来,那动作在钟齐眼里慢得实在不够看,他单手擒在剑鞘一侧,另一只手捏作拳,将吴周的脚腕反向锤按在鞘面上,这一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吴周发出一声凌厉的哀嚎,甚至产生了骨头开裂的错觉。   剧痛铺天盖地袭来,他一时不慎松开了手,挣扎着从剑鞘圆弧那一侧滚下去。   钟齐全程冷眼看着他作茧自缚,丝毫没有动手拉吴周一把的欲望。   本来他也不是圣人,被三番五次这么搞人心态,不亲自动手都算他仁慈。   钟齐回头望了一眼最底部,底下的旋转木马的灯光已全军覆没,黑暗侵蚀无头骑士为他们铺地的身躯,过不了多久,就会到达白承的位置。   他催促道:“快!”后面三人赶紧加快速度向上爬来。   等四人一齐爬上发光的过山车轨道,其他人早都不见了踪影。   “走哪边?”女孩战战兢兢地怕着,双手紧紧抱住铁轨,完全不敢直起身。   轨道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知道这底下是万丈深渊,掉下去,就算不摔死,那些怪物也不可能会放过他们。   白承凭借记忆指了一个方向,钟齐毫不犹豫往前走。   这条巨型轨道绵延曲折,坡度陡高,有的上下折角几乎有90度,不管往哪爬都是技术活。   铁轨上某些地方沾附着腥腻的黏块,谁都不愿意仔细想那是什么东西。   爬了一阵,钟齐感觉不大对劲。   铁轨螺旋处,光线被不知名的怪物撕裂,看不清模样,但阴影在移动,而轨道的震感也与拿道影子保持着同步的频率。   振动幅度骤然变化,钟齐瞳孔一缩,喊道:“趴下!”   一道凌冽的风近乎是贴着钟齐头皮掠过去,他听到身后刘玉的尖叫!   刘玉就慢了那么一秒,被影子人袭得措手不及,从过山车轨道上被撞了下去!那一刻她心生绝望,却忽然感到腰上一紧。   抬眼看上去,才发现钟齐翻下轨道,一手拽着她腰裙上的皮带,一手死死扒在铁轨边缘。   刘玉已经快被吓哭了,强忍着泪水,手忙脚乱地想抓住钟齐,但她一动,两人失去固有平衡,在空中荡来荡去。钟齐压着声说:“别动!”她才停下,乞求腰上这根皮带足够结实,能承受她的体重。   女孩趴在轨道上呜呜地哭,她低着头,边哭边爬,嘴里一直念:「对不起,对不起」,完全没有伸手帮她们一把的意思。   刘玉的眼泪从眼角滑出去,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她内心那一点希望的烛火渐渐熄落,甚至开始后悔,后悔从吴周手里救下这个女孩。   她对社会给自己灌输的道德规范感到片刻的迷茫,可当视线落在钟齐紧紧攀在轨道边的三个指节上,这种迷茫又被撕裂拉扯,消散殆尽。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她的首要任务是活下去!   她思来想去,对钟齐喊道:“你把腿凑过来,我抱住你的腿,这样你可以双手爬上去!”   这不失为一个可行的方案,唯一的难处是钟齐现在只有三根手指撑在轨道边缘,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这里,要做到刘玉的方案,他要从手指上借出更多的力气来。   就在钟齐举步维艰之时,上面忽然探来一双手,紧紧握住钟齐的手臂。   白承双唇灰白,额上布着一层绵密的细汗,试图把他们俩一起拽上轨道。   死里逃生。   刘玉趴在轨道上粗喘着气,忍不住捂住脸低声抽泣。   钟齐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问道:“那东西被你解决了?”   白承刚想开口说话,却只咳了两声,眼皮一翻,直直向他倒了过来。钟齐连忙接住,忽而面色一沉,从他腰上又摸出一滩血来。   伤口崩裂,这样下去,白承会因为失血过多导致死亡。   刘玉这会哭够了,抹抹脸坐起来,瞥见白承扑在钟齐怀中,姿势暧昧,便下意识别开脸,以为两人是刚经历完生死正在你侬我侬。   她想委婉地提醒一下现在不是搞谈恋爱的时候,钟齐猛地回过头,清隽佻达的脸上几滴错落的血污,一双眼清透明亮,却不带任何感情,他语气平淡地说:“把你的皮带解下来给我。”   表情不是在开玩笑。   刘玉虽然搞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却还是解下皮带,给人递了过去,才发现两人根本不是在谈恋爱,白承此刻已然失去意识,安静躺在钟齐怀中不知生死,后者白色的外套被鲜血浸红一大片。   “他受伤了?”   刘玉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嘴废话,她闭上嘴,默默看着钟齐背起白承,利用她那条韧度极佳的腰带将自己和白承结结实实地绑在一块。就算再笨,也能瞧出钟齐的盘算着什么,她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连,露出几分艳羡,同时也有几分落寞。   钟齐绑好皮带,托起白承,也不等刘玉有没有做好准备,三步并作两步,纵身前行。刘玉咬咬牙,很快也鼓起勇气,跟在钟齐身后。   这比爬行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他们很快赶上纷乱中丢下他们独自逃生的女孩,钟齐停也不停,纵身一跃,居然直接从女孩身上垮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本局MVP:皮带 第24章 通关,但没有完全通关(修)   仿佛那些黑影就站在边缘,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刘玉对自己的运动细胞比较了解,她没自信能跨过去,急急忙忙停下脚步。那女孩抬头看看钟齐,紧接着又回过头看着刘玉,一双眼泪汪汪,还包含些许震惊和疑惑:“你……你们没死?”   这一瞬间,刘玉脑海里闪过把她推下轨道,看她扒在轨道边凄惨可怜地哀求的画面。但她很快回过神,发现自己的理智差点被这可怕的恶意给吞噬了。   刘玉连忙甩甩脑袋,不再看她,捡女孩身旁空出来的轨道部分,几步越过去。   不可以再继续耽误时间了!   她本来速度就不及钟齐,这一耽搁,只能远远看着钟齐在前面时隐时现的背影。她跑得筋疲力尽,却见前面的钟齐身影一晃,忽的消失不见。   她惊惶万状地追过去,发现轨道仿佛被利器猝不及防地切断,居然已经没有路了!   铁轨上只剩她一个人,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消失,没发出一点声响,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她孤立无援。   该怎么做,该怎么办,没人能给她答案。   她回头望向逐渐被吞没的光,又转过头来凝视前面轨道截断处,最后一狠心,纵身一跃!   一秒。   两秒。   三秒。   预想中的坠落感没有出现,反倒是小黑球熟悉的语音播报声响起。   “恭喜您抵达游乐园终点!顺利通关!”   “考核者刘玉,状态存活,副本攻略无表现优异,总获8点积分。”   “本次副本支线已激活,是否进入支线?”   “注:支线可获得大量积分,一旦确认开启支线,本次通关资格失效,需完成新支线任务才可离开。”   听到播报的那一瞬间,她热泪盈眶,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带来的兴奋和颠覆性的喜悦,从黑暗中脱离出来,外面的世界才有一点生命的痕迹。   月光如纱轻盈地铺满大地,风吹草拂动,还带来一阵好闻的泥土味。   她被连在脚底的影子吓一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剥离的影子又回来了。   倏地,角落里有一个人开口,却不是在对她说话。   “考核者通关后失去意识,会怎么处理?”   钟齐先刘玉一步出来,自然也听到了系统播报,但是白承没有清醒的迹象,他担心有什么意外状况,便没有第一时间确认通关。   结算期的系统播报是共享制,所以刘玉也能听到答案。   “通关后,若考核者失去自主意识,将会有一个小时的绝对安全停留期。在有支线的情况下,一小时后将自动开启新支线。反之,没有支线,考核者将在一小时后直接离开。”   钟齐没再说话,走到一处偏僻的拐角,解开皮带,轻手轻脚地把失去意识的白承倚放在石头上。   他随手一抬,把皮带丢还给刘玉,便在白承身旁坐了下来。   白承腰上的伤口血流如注,钟齐的背都被浸透了,风吹过还能感到一股凉意。他蹲坐在白承身侧,尝试给他止血,但经验不足,着实苦手。   “我来吧。”刘玉突然走过来,“我曾经做过宠物救助,止血包扎这块,好歹有点经验。”   钟齐给她挪了块地,自己曲膝坐到一侧,眼睛紧紧盯着刘玉不放。   刘玉包扎的手法比他不知道好上多少,女孩子天生的温柔巧劲轻松拆下浸透鲜血的布条带子,她挑着稍微干净点的面儿给人重新包扎回去,血勉强止住。   但出血情况严重,白承撑不了多久。   刘玉看见伤口的时候手不可自控地颤抖了起来,她没见过这种伤口,但这样的伤形,她只能联想是木仓支造成的。   应该在进副本前就已经中弹了,但这个人却全程表现无异,刘玉想着,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悄悄抬眼,样貌清俊的另一个人浑身鲜血坐在不远处,他身上被阴影半拢着,神情淡淡的,却平白造成让人透不过气的压迫感来。   “他必须尽快接受治疗,否则性命不保。”   钟齐轻轻一哼,表示自己知道了。   沉默半晌,他忽然道:“你不走?”   刘玉这才敢抬头看他,用一种陈述的语气道:“如果一个小时内他没有清醒,你也会留下来吧。”   她知道眼前人会给她一个肯定式的答复,但她没想到,他嘴角弯出了一尾浅浅的弧度,居然笑着说:“就算他清醒了,我也会留下来。”   刘玉不解:“为了更多积分?积分只是用来现实时间的一种货币,因为这点积分丢掉性命,岂不是舍本逐末。”   “你不想知道支线是什么内容吗?”   “不是很想。”   “那你大可以走,还留在这问我做什么?”   “我不是冒险家性格的人,但我很向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性格,面对困境,她更多的是选择逃避。然而这完全不适用于现在的混乱世界,她想做出一些改变。   “我想知道,你们能那么无畏,难道真的一点儿不怕死吗?”   钟齐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托腮反问:“你拼命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呃……”刘玉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因为想活着,所以活着。”他不疾不徐,自问自答替刘玉给出了答案。然而这答案是刘玉的,不是他的。   “我想探寻更多未知,所以选择继续通关。本质相同。”他回答。   这番话让刘玉静下心,忽然感觉纠缠在心头的烦郁迎刃而解,豁然开朗。   随心而行。   她求生,生命就是她的追求,时间就是她想要的。   而钟齐求知,生命对他来说只是筹码,他在享受用筹码追求未知的过程。   刘玉不再纠结于此,她沉默片刻,复开口道:“关于这个本,我的设定跟你们都不一样。我是一名游走人间的占卜师,在我传承的一本《占卜秘策》中曾经提到:北方的森林藏着一座神秘的游乐园,谁都不知道其建造者,但是传言,这座游乐园能实现任何心愿。”她顿了顿,“我对游乐园的传说非常感兴趣,便四处搜集相关信息,关于建造者的真实身份众说纷纭,我比较相信其中一种说法。”   此时,游乐园脱锈的彩漆招牌垂挂在高高的门框上,正随风摇摇欲坠,发出「嘎吱嘎吱」让人不悦的尖锐声响。   门框如同一块界碑,门框内是望而不见的黑暗,里外世界截然不同。   刘玉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仿佛那些黑影就站在边缘,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_(:з」∠)_看到了小伙伴们的营养液,因为不知道怎么安排……手动感谢大家-rua!请多多支持我的预收文_(:з」∠)_ 第25章 支线(修)   真不愧是演员!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一位邪恶而美丽的公主建造了这座游乐园,目的是有朝一日让自己复活。这位公主擅长谎言和欺骗,只有心灵纯洁的人能识破她的谎言。”   钟齐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而是问:“书还在你手里吗?”   “我没有任何道具,都是考核仪提供的资料。”刘玉摇头。   钟齐也不抱希望,懒洋洋地倚着,“道具设备不完善,剧组经费不足,不大行。”   刘玉这会儿兵疲意阻,笑也没有了力气。   “你跟别人讨论过人设吗?”   “没有。”她虽然跟其他人有过短暂的交流,当那个时候大家情绪都不稳定,能获得的线索少之又少。   再后来,大家都认为人设毫无用处,更没人讨论了。   即便她知道自己的人设与众不同。   由于白承处于绝对安全期,他们不能直接开启支线,钟齐便倚在铁杆子边小憩了一会。   鸟兽虫鸣伴月光,灾难从开始到现在,时间难得宁静。   短暂的休息恢复了些体力,钟齐慢悠悠地走到白承身边,把人给搂进怀里,结结实实地抱着,刘玉都觉得没眼看。   她来不及别开眼给这他们腾个二人世界,系统播报在此时响起——“副本支线将在三十秒后开启,未确认离开副本的考核者将默认进入支线,需完成支线任务方可离开。”   “全员考核者身份无变更。”   “当前支线通关条件「请封印公主殿下」”   “副本开启倒数计时……”   钟齐重新背起白承,以备应对不测。刘玉也做好了心理建设。   她明白现在即便是现在回到熟悉的现实世界,危险指数也不低,屈指可数的积分一旦再次被抢夺,又要被推进新的副本,那个时候恐怕就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与其这样,她不如抱紧钟齐这条大腿,攒积分学经验,给自己搏个出路。   语音播报结束的下一秒,路边繁枝叶茂的杂乱草木树丛被人拨开一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钟齐刘玉两人绷紧神经,立即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又抖动了一会,矮树丛后头冒出来两个精致可爱的少女。   她们看着钟齐和刘玉,又惊又喜,情绪激动地仿佛追星少女见到爱豆就站在眼前一样,兴奋地直跺脚。   “是外乡人!!太好了,是外乡人!!”   “呃……”外乡人刘玉一头雾水,心想大家都是俩耳朵俩眼一嘴巴,长得都差不多,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她回头看钟齐打算怎么应对,哪知道钟齐的反应比她们还激烈。   不是那种惊喜的激动。   他两眼通红,一个父亲的彷徨无助、焦急悲伤,刻画得入木三分,给刘玉整得一愣一愣的。   钟齐哀求道:“救救我儿子,他受了重伤,求求你们,救救他!”   “孩子?”两个草丛中窜出来的女孩儿面面相觎,眼中满是疑惑。   “居然有孩子?”   “怎么会有孩子?”   “这说不定是女王的安排。”   “他伤得好重!”其中一个女孩招手道:“快跟我来,我带你去找医官。”   他们不敢耽搁。   灌木树丛密密匝匝,宛若一座天然迷宫,两个女孩轻车熟路领着他们拐过无数个弯口,就这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才终于到达目的地——被一面巍峨高耸的城墙包围着的城镇。   城门口两侧站着几名身着铠甲的士兵,同游乐园里为他们指路的无头骑士很像,却有些细微的差别。   他们看见少女们远远带着人过来,先是一怔。队长立即从城墙梯跑下来。   “他们是从游乐园出来的?”   “没错。”高马尾女孩点头,“而且还带着孩子。”   “孩子?!居然还有孩子!”   “是的,孩子受伤了,麻烦您快去通知爱彼落医官!”   队长二话不说,派遣士兵前去通报。然后自己抢先一步走在最前头为他们开路。   街道上本是人来人往,瞧见队长开路,纷纷让开,给他们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大道。他们的情绪比两名少女初见他们时还激烈,人群里似乎还有哭声传来。   “外乡人,是外乡人!女王的预言实现了,呜呜……我们有救了!”   “天啊,他背上有个孩子!”   “这一定是我们的希望!”   围观民众中越来越多人起哄,到了后面,甚至很多人激动地跪了下来,热泪盈眶地哭喊着:“我们有救了!感谢女王陛下!我们有救了!”   莫名其妙成为救世主JPG;   刘玉从没有过这种万人敬仰的遭遇,正惴惴不安,反观钟齐,却一脸的焦急。   还在那圆人设。   众人在一片愈演愈烈的高呼声中穿行,前头又跑来一列士兵接应他们。这条路走得热闹非凡,就差铺个红地毯,再雇俩人搁旁边撒花。   直到他们被带进皇殿,骚动才被关在那扇金碧辉煌的殿门后,稍事平息。   身材高挑相貌美艳的女人从宫殿内走出来,女孩看见她,便走过去,低声在她耳边说话。爱彼落医官点点头,立即朝他们走来。   “尊敬的客人,请随我到这边来。”   她将众人带到一间可以休息的屋子,又命人取来蜡烛,为室内添上一点昏暗的烛光。护卫的士兵尽数离开,侍卫长则站在门口为他们护卫。   爱彼落医官为白承做完消毒和重新包扎,走到房屋角,压低了声,怕打搅伤者的清净。   “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伤口。”她喃喃一句,想到外边那些凶狠残暴的怪物,脑子里的主观臆断发挥作用。   那些可怕的东西不择手段地伤害这个孩子!就像他们无数次伤害曾经光芒国度的孩子一样!   钟齐没有辩解着伤是怎么来的,而是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留了个想象空间给在场诸位。   短马尾的小姑娘明于心不忍,安慰道:“请别太难过,打起精神来,他需要你。”   另一个和明一起发现他们的小姑娘并没有明那么细心,她只对外乡人本身感兴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钟齐面色发白,回忆并不是件美好的事。他回头看了刘玉一眼,隔了半晌,才开口将一行人的遭遇缓缓道来。   当然,把破关环节稍作修饰,说成是大家齐心协力的结果。   刘玉越听就越想给他跪下,大佬,真的是大佬。   真戏精大佬贯彻人设角色扮演jpg;   真不愧是演员!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亲爱的老弟给弄了一张封面,亲亲! 第26章 外乡人(修)   “怕什么,我开玩笑的。”   刘玉把钟齐随口邹的演员人设当了真,殊不知他其实又套了一层皮。   众人被钟齐唬得一愣一愣,尤其是宫内的辅佐官,听到无头骑士拔剑搭桥那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那位骑士至今都在保卫我们。”   刘玉表示不解:“请问外头的游乐园,还有你们说的……女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哪儿?”   医官相较其他人更为冷静,她缓缓道:“这是一个被黑暗诅咒的国度。四十五年前,我们还是一个能享受阳光的国度,直到温柔的女王陛下诞下一位公主。”   当所有人都在欢庆这位美丽公主的到来,殊不知悲剧也随之降临。   城镇内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紧接着,人们发现白昼持续的时间逐渐减少。   “难道……是因为那位公主?”刘玉小心翼翼地问。   医官点了点头,“此时城内的孩子越来越少,女王陛下担心公主也会受到伤害,便设法将公主藏在古堡深处。为了保护剩下的孩子,国民恳请女王将剩余的孩童都聚集起来,与公主……一同藏匿。”   如果公主是凶手,这波操作就是送羊入虎口。   果不其然,医官的目光沉了下来,当年的满目猩红仍历历在目,她说:“公主能操控影子将人吞噬,从而制造出她最忠实的奴仆,她成长的主要食物,就是孩子们的精魄。”   “整个国家的孩子都……”她顿了顿,强惹着哽咽,“那之后,公主的力量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她让整个国家都陷入了永无止尽的黑夜,并建立游乐园,企图吸引更多的孩子来增长自己的力量。”   “女王与骑士长以生命为代价,才勉强将她封印。可那也只是暂时封印,女王进入长眠,国土被永夜吞噬,我们走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   “我听你们提到「女王的安排」,有什么说头吗?”钟齐适当提问。   确实有说头。   按照医官后面的说法,女王沉睡前曾预言,来自游乐园彼端的外乡人,能打破永夜的诅咒。   钟齐心想,我一个平凡无奇的爸爸能打破什么诅咒,剧情开始魔幻了都。   吐槽归吐槽,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   钟齐又急又慌,打断医官,问道:“等等,你们说游乐园只是公主设下的陷阱?那能实现愿望的传说都是骗人的?!”   医官与辅佐官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钟齐瘫坐在沙发上,两手抓揉头发,佝偻着背,仿佛被击垮一般,颓丧得不行。   确实,李建林为了治疗儿子李晓宇的绝症才会踏入游乐园,他别无选择,将这里当做最后的希望。当希望破灭,他也就陷入了崩溃。   “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封印公主?”刘玉问道。   “封印公主?”医官疑惑不解。   刘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满脑子想得都是赶紧获得封印公主的方法,可这是系统的任务。   原住民并未提及到这一点,那么现阶段,公主有可能处于即将冲破封印或是已经冲破封印,原住民却毫无知觉。   刘玉结结巴巴地辩解:“不……不好意思,听岔了。我以为……”   钟齐大手一挥,拍在大腿上,猛地站起身,“别整大英雄主义这套,我就想知道怎么离开这!我要带我儿子回医院治疗!”   医官并未多想,她答:“具体方法我们也不知晓,但我相信,只要破除诅咒,你们就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玩,得,好,呀。   低情商:救救我们!破除诅咒!   高情商:破除诅咒您就能离开了哦。   这么一说,钟齐等人无论如何都得帮他们干活。   没有昼夜之分的国度依靠特殊的计时器来计算时间,到了应该休息的时间点,侍卫长安排守卫在门口轮班,辅佐官与医官等人不再打扰。   本来也安排了其他的房间让两位外来客人休息,但钟齐以照看儿子为由拒绝,守在白承身侧。   刘玉还不敢回去,便与钟齐一起在外室共用餐食。   没有阳光垂怜的国家作物匮乏,一杯茶,一颗鸡蛋,几片面包,是贵族才能享用的最高级美食。   虽然面包的味道潮湿阴冷,但刘玉已经很满足了,比起前几天啃草喝臭水的荒野求生,这东西就是山珍海味。   钟齐却十分怀念进本前的老坛酸菜和钟氏特色微波炉碗蛋。   他托着腮,一脸的兴致缺缺,用叉子在戳盘里的鸡蛋,一口都没打算吃。刘玉当他在担心白承,咽下一口带着潮味的面包:“先吃点东西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闯关。”   钟齐这才懒懒地抬起眼皮,视线从刘玉盘子里那半片面包上扫过,有意地,盯着她吃完最后一口,才慢启尊口,像是问询。   “我记得她们说,这个国家已经整整四十五年没有新生命诞生了。”   “嗯?”咽下大半杯牛奶,刘玉歪着头,一时半会摸不透钟齐话里藏着哪些意思。   她仔细品里头的每个字,终于到第三第四遍的时候,才觉着不对劲。   迎接他们的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为白承诊治的医官也不过二十出头,士兵,侍卫,辅佐官,都年轻力壮。   可这个国家已经四十五年没有新生命了。   ——他们,真的还是活人吗?   刘玉顿时头皮发麻,手臂上起了厚厚一层鸡皮疙瘩,被她吞进胃里的食物好像孵化出了无数蛆虫,光是想象,刘玉就一阵翻江倒海。   看她脸色煞白,钟齐极大地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嘴角扬起个笑来。   “怕什么,我开玩笑的。” 第27章 影子人(修)   她打死都不会站在钟齐对立面。   开,玩,笑!   刘玉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三个字。   她真的猜不透眼前这个人。   绝大多数时候,刘玉都觉得他是个可靠可信的队友,但某个不经意间,钟齐毫不掩饰恶意又会从细枝末节中溢出来。   他似乎热衷观察他人面对某些事物的垂死挣扎,却又会在别人绝望之前伸手拉一把。   例如现在,刚吓完自己,又笑着进行另一番猜想,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焦虑。   “也许这里的人平均年龄两百岁,他们生长周期缓慢。”他手腕一转,银色的叉子在烛火下闪烁煜煜银光,“毕竟世界设定存在差异。”   他说得确实没错,但刘玉信不信还得另说。   刘玉从洗手间回来,看见沙发上盘腿坐着的钟齐,像把这儿当自己家般悠闲自得,老神在在的模样,她的心情和表情一样微妙。   适应力强也是一种天赋。   她坐到另一个沙发上,扯过搭边的毛毯盖在身上,努力缩成一团,让饥饿的自己保持温暖。   饿还是饿,肚子里的东西被吐得所剩无几,看起来很干净的水她都不愿意再碰一口,甚至都开始怀念野草的味道了。   钟齐双腿坐盘着,面上还有点捉狭的笑。他身上新换了一套类似旧时东欧风格的原住民服饰,送衣服来的侍女说这是某位已故贵族的日常行装,还没穿过。   钟齐本人也毫不介意,毕竟款式虽然夸张,材质却真没得说。   这套柔和艳丽,繁复化,夸张的造型被钟齐轻松驾驭,他仿佛本就是一位奢华浪漫的公子,举手投足间透露着慵懒的贵气。   送给刘玉的衣服是女官的私服,款式不如钟齐那套夸张,但刘玉还是不想穿。她顾虑更多,最怕的是这衣服在离开副本的时候带不出去。   她可是个女孩子,要脸的!   时间短暂的安静了一下,刘玉在明亮的烛光中沉默,动也不动地盯着影子。前几日血腥的画面刻骨铭心,影子这东西怕是会成为她一生的心理阴影。   盯着盯着,意识开始发散。她开始回忆起家里那张柔软的大床,妈妈煮的饭,还有那篇折磨心神,尚未完成的课题论文。   一切从前觉得微不足道的日常生活,如今竟然是如此美好的遥不可及。   钟齐侧着头,依在沙发上呼吸浅浅,在她泪眼模糊的眸子里睡得特别香。她偷偷抽了下鼻子,把脸埋在膝盖里,闭上眼,逼着自己不要想,不要哭,好好睡一觉,补充精神。   这套自我催眠确实够用,没几分钟,呼吸绵长。   几乎是同时,钟齐撩起眼皮,眼眸闪烁着锐利的光,完全没有刚睡醒时的困顿与迷糊。   他依旧保持双手抱臂,仰躺在沙发上的姿势,眼球慢慢转动,精确地落到那扇双合式大门。   门缝底下,一角黑影正奋力挤进来。   钟齐看着那点黑影薄片越来越大,逐渐挤进来个人形轮廓,手里还提着一把大砍刀似的黑影物件。   他又重新闭上眼,假装成一个睡梦中待宰的羔羊。   影子人终于费尽力气钻了进来,像一条丛林中无声穿梭的蟒蛇,暗藏无限杀机,没发出一点声响。   它在烛光成形,迈开大步靠近熟睡中的外来人,手上的影子砍刀高高举起——目标是钟齐的影子!   浑然无光的影子砍刀几乎要落到地面,钟齐的影子却倏地位移,挪到了远处。   影子人猛地看向钟齐,对上他充满「善意」的笑。   桌上的烛灯被钟齐拉到身侧,光影随之变换,他的影子顷刻间换了角度。影子人没想到自己的攻击轻易被化解,还不死心,愤怒地挥舞砍刀,再度扑来,目标仍是瞄准钟齐地上的影子。   影子砍刀掠过沙发一脚,沙发本体的相同地方居然也断裂了,轰然倒塌。钟齐眼神一黯,登时有了决策。   他挪动灯光把自己的影子调到更远处,从枕头底下摸出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绳子,往一个完全不着边的方向横空一抽,破空之声下一瞬,影子人手上的刀居然就被打飞了!   刘玉目瞪口呆。   卧槽,卧槽还能这么玩!   她早在钟齐挪动烛灯的时候就醒了,一声不敢发,悄悄缩到角落去,全程观赏钟齐吊打副本NPC。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钟齐居然会利用物体的影子去攻击影子人,而且一打一个准!   令人惊奇的是,当绳子影子勒住影子人时,绳子本体也会呈现出相对应的状态。   钟齐这会折起绳子,勒住影子人的脖颈,将影子人吊在空中,绳子本体居然也凭空悬着。   钟齐嘱咐她说:“不要碰烛灯。”接着两手揣兜,慢慢走到影子人面前来。   站在大约五尺远的地方,钟齐歪着头,“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我需要些情报。”   “蛤??”刘玉直接被他的骚操作秀了一脸。   钟齐做了啥?现在是要干啥?刘玉跟不上他的节奏,躲在角落不敢靠近。   影子人不会说话,应该说,它那边的声音钟齐听不见,但那架势,是宁死不从。   “你越不说,我就越能确定公主已经复活了。”   影子人猛地转过头来看他。   钟齐笑笑,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便更进一步去试探它。   “而且,她就藏在人群之中。”影子人开始剧烈地挣扎,钟齐眉头稍弯,露出个温和又充满恶意地笑,继续进一步地刺激它。   “她就在我们身边。”   影子人忽然安静了,似乎想说些什么,摇了摇头,做出让钟齐靠近的举动。钟齐像是思考了一会,意味深长地凝着那个影子人,随后,做出了让刘玉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慢慢地举起手,连在他身下的那片投射在地面的影子随着动作,够到影子人遗落在地面的那把影子砍刀,当影子握上刀把的那一瞬间,钟齐本人手里似乎也攥住了什么东西。   刘玉怔怔地看着被勒挂在墙上的影子人被一分为二。影子人上半身挂在空中摇摆,下半身瘫在地上毫无反应。   唯一能庆幸的是,影子人没有血,否则她现在一定会吐出来。   “你……”刘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它,对吗?”   钟齐气定神闲地坐回沙发,修长的双腿交叠着。他不否认,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   “我不能崩人设呀。”   “呃……”她打死都不会站在钟齐对立面。   作者有话说:   rua一口评论区所有的小可爱! 第28章 不当人   “儿子,你醒了吗?”钟齐轻轻喊,“撑住,再咳两声。”   休息一会儿,钟齐突然起身,推开了白承的房门。刘玉当他是片刻不见心中思念,就没跟进去,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居然又把白承背了出来。   刘玉:“……”你放过他不行么?背人背上瘾了是吧?   钟齐往大门走,临了还不忘吩咐刘玉:“蜡烛拿上。”   刘玉连忙捧起蜡烛,跟到钟齐身后。   门外的侍卫不见踪影,只剩两条深深的血迹贴在墙面上,延伸到地面,隐约能看出是个人的形状。   刘玉差点吓得跳起来,手里烛火一晃,映在墙上的影子差点抖出一朵花。   钟齐扬了扬下颚,示意她跟进自己:“主要尽量把影子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不要跟墙面的黑影碰到面。”   刘玉不明意义,只能照做。   很快她明白,钟齐为什么要这么做。背后弥漫着一股冷气,冻得刘玉背脊发凉,她忍不住回头看。   就是这一眼,她差点要疯了!   他们前脚刚离开房间,无数的、密密麻麻的影块后脚从走廊另一端涌过来。它们冲得又快又急,要是密集恐惧症患者见着这一幕,应该就当场死亡了。   钟齐好像背后长了双眼睛,头也不回地说:“跟上!”骤然加快脚步。   刘玉想尖叫,为什么又要逃命!!   “你控制一下,把我们的影子挪到前面。”   刘玉连忙把烛火转到身后,让他们的影子往前方投射。   走廊里有光,不知道从哪透进来的,若隐若无的,像是月色,却又骇人得很。刘玉不着意用目光扫过投射在地面的月光。   随后惊骇地发现,他们走过月光,原地就会留下一块小小的影子。那些小影块没过几秒,如沸腾的滚水般翻涌,逐渐扩大,影子却如浪潮从墙壁四周冲过来!   刘玉慌张万分,手里的烛火差点熄灭,她分神护住珍贵的火光,没留意到身侧可怖的影子人追过来!   钟齐把刘玉撞到另一侧,避开袭来的一把影刃,但自己却被影子人包围其中。   “李建林!!”刘玉险些哭出声音,“我把蜡烛给你!你接住!”   “咳咳。”   一声轻咳,从刘玉身后传来。影子人立时顿在原地,白承憋不住又咳了两声,那些影子人竟像是遇到了什么猛虎野兽,瞬间退避开来。   刘玉连忙把蜡烛换了个位置,小心翼翼地守着钟齐。   钟齐拍了拍白承的大腿。   “儿子,你醒了吗?”钟齐轻轻喊,“撑住,再咳两声。”   “呃……”哇你当个人吧。   白承半睡半醒,发出几声许多的笑声,很可能是被气出来的,微弱地震感从相贴之处传到钟齐胸口,一起传过来的,还有温暖的热度,规律的心跳,随后,钟齐也跟着笑了。   刘玉简直莫名其妙。   这两个人玩啥呢?!这种情况下都笑得出来吗?!   短暂地安全时间,钟齐带着儿子和拖油瓶继续在长廊奔跑,不过这回没有影子人在后面跟着。   刘玉不解:“为什么它们会撤退?”   钟齐道:“多亏我儿子,出去之后你给他磕两个响头,谢他救命之恩。”   刘玉:“……”咱都这时候了,能别贫了吗?   不过钟齐提到「儿子」这个人设,刘玉也算明白过来了。小孩儿!公主怕小孩!   “可是……不是说小孩只能识破公主的谎言吗?”   “你书上写了「只能」两个字吗?”   “没有。”   “这不就行了?”   刘玉:“……”   好气哦,好想骂他。   刘玉这一番话倒是引起了钟齐的注意,他仔细回想开启支线前刘玉所有的话,“这是幻境。”   “幻境?意思是我们就算遭受攻击也不会死?”   “呃……”这姑娘这么唯物主义的吗?   “当你认为这是真实,他砍你一刀,你就真的觉得自己受伤了。但如果你理解他是幻觉,不惧怕他,那他就算把你千刀万剐,你都不会害怕。”   “嗯。”刘玉点头,“我懂了,那我就不怕了。”   “行。”钟齐非常欣赏这姑娘,继续道,“那一会他们再出现,你就冲上去,一人一个巴掌,反正也不一定死。”   末了,钟齐又补上一句,“你要是不小心活下来了,那就证明这真是幻觉。”   这什么用词!!什么叫不小心活下来了?!   公主擅长编织谎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用谎言编造出来的幻境。影子人,这条长廊,或许都是假的。   可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被欺骗的?从最开始的外乡人?钟齐把控不准,但心里已经有了破解之法。   背上的白承呼吸依旧平稳,好像还在昏迷中,钟齐跟他说话,还是能得到回应。   “儿子,唱唱歌。”   “你想听什么?”   那声音虚弱地刘玉都听不下去。但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能说啥?   “我想听宝宝巴士。”   “我不会。”   钟齐在前面慢慢走:“那你随便来一首吧。”   大约过了几分钟,背后的白承慢悠悠地飘出一阵轻快的曲调。断断续续地,很温柔,非常符合白承给人的印象。   刘玉紧绷的那根弦被平缓的曲调安抚下来,但她时刻保持警惕。   因为她知道最容易受到惊吓的时刻往往是人自处最轻松的状态。   他们走了一会,忽然瞧见一扇门。   钟齐轻轻拍了拍白承的大腿,后者不需要多言,立刻停下哼唱的曲调。   刘玉上前,缓缓拉开紧闭的大门。钟齐带着白承躲到一侧,随时准备撤离。刘玉也小心翼翼地贴在门边,脑子里闪过无数恐怖片的画面。   厚重的雕花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向他们的方向开启。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缘更_(:з」∠)_我冲一下星际;   啊我爱你们,呜呜 第29章 好爸爸   剧本走到这里,他们似乎必须充当勇者角色了。亦或者,是公主在背后推波助澜。   他们不禁屏住呼吸,做好了随时应对门后任何突发情况的准备。   但结果比他们想象的要好,门扉开启后,两名驻守在门外的守卫齐齐回过头,他们的目光中满含不解:“发生了什么事吗?”其中一名守卫问道。   刘玉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们说方才发生的事,钟齐已经搭好了戏台。   “我们差点就死在屋里了!那么大个影子!那么大个!”要不是他还背着白承,现在双手应该正往高了比划,“你们怎么守得门?让人溜进来都不知道!”   闻言,两名士兵下意识去看墙壁上高挂的烛台,见烛光仍在,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两人立即正色道:“请随我们来。”   说罢,便把他们引向宫殿另一侧。   士兵细微的表情落在钟齐和刘玉,那是赤/裸/裸的提示。烛火极有可能是防控影子人的关键道具,但明显防不住幻象。   他们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其他人,原本已经休息的医官和辅佐官,以及小姑娘明与红,一切没怎么见过面的侍仆,都在黑暗中的深夜苏醒。   侍仆们不敢靠近尊贵的外来者,远远围成一圈,烛火忽明忽暗的摇曳,外圈人头攒动,像涌动的丧尸,气氛无形中恐怖了起来。   刘玉一想到这群人可能不是「活人」,背脊直至头顶全都冰凉了起来。   钟齐注意力却落在烛灯上。   每个人出来都捧着一盏烛灯,当然不排除久居黑暗中的人对光明有着无比的向往。钟齐的视线从众人身上扫过,掠过某个异常时,不禁多停留了一秒,又默默收回视线。   爱彼落医官捧着烛灯靠近:“这是?”   刘玉本着学习戏精的精神,将遭遇的事添油加醋又说了一遭。医官和辅佐官脸色奇差,小姑娘红一张可爱的脸瞬间惨白,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臂,喃喃道:“公主的力量增强了?烛灯不管用了吗?我们是不是都会死!”   小姑娘明的话很快引起恐慌,人群开始骚动。辅佐官厉声道:“都安静!”   她站出来,环视一圈,目光从人群中掠过。他们脸上有不安,有惊慌,更多的是一种颓丧。   “我们撑了这么久,什么都经历过了,还有好怕的?”她像是在安抚民心,却更多是在安抚自己,“公主势力涌动,正意味着外来人的到来,对公主存在威胁!现在是让公主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钟齐很想砸吧嘴,他有些嘴馋。这种阶级战争抗战奋起的画面让他想起家里的观影室,他总喜欢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爆米花。   想多了就开始嘴馋。   这一阵慷慨激昂的演讲如巨石落入水潭,激起千层浪。被绝望笼罩的群体仿佛拨开云雾,瞧见光明就在远方。   他们开始兴奋,开始把目光放在钟齐等人身上,兴奋地把他们当做冲破黑暗的那一杆长木仓。   忽然被推到领袖位置的钟齐和刘玉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副本里人物的智商真是在刷新他俩的认知下限,虽然他们能理解为这是设定,或是一群身处绝望的人民做出的最后反抗。   但老实说,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行为,就很那个。   而且你们所期盼的光明,不一定是想象中的那种光明。   不知道是哪个兴奋上头的人先喊:“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是啊!有外来者在,我们不应该坐以待毙了!”   “我们应该去封印公主的地方,一举将她歼灭!”   “没错!没错!我们有外来者!”   剧本走到这里,他们似乎必须充当勇者角色了,亦或者,是公主在背后推波助澜。   也正中钟齐下怀。   他开支线一是为了玩,二是为了白承,但现在白承醒了,差不多也应该结束掉这场旅途了。   刘玉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受众人敬仰,呼声一阵比一阵高。她感觉自己头皮发麻,似乎居高难下,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指示去做。   她看向钟齐,后者却找了个软椅,慢慢把白承放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随着他从这头走到那头,见证他的温柔。   天知道她当时脑子里第一个想法是,你终于肯当个人了?   他的动作很温柔,在所有人眼中,钟齐就是个合格的,爱子如命的好爸爸。在紧要关头也要第一时间关心儿子,刘玉却觉得这位是在肆无忌惮地撒狗粮。   漫天狗粮,啥味儿都有。   钟齐放下白承的时候,后者虽然紧闭双眼,却揪住他的衣摆不放,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去。   钟齐轻声笑了一下,拍拍白承的手背。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我会活着回来。”   衣摆还是被轻轻拽住,钟齐眉宇微动,慢慢俯下身,似乎在和儿子做告别。   众人:多感人的父子情啊!即将身负险境的父亲吻别心爱的儿子。   刘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虐狗,没意思,真的没意思。   虐一阵还不够,钟齐直起身还朝她笑,仿佛在嘲讽:你个单身狗。   好气哦,还打不过他,更气了。   哪知道钟齐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你留在这,好好照顾他。”   刘玉错愕,愣在在原地。   “你要一个人去?”   “没人在这照顾他,我不放心。”   “可是……”   “没有可是,你们就在这等着。”   刘玉知道钟齐是在保护白承,也是在保护自己。从刚才他们遭遇的幻境能看出来,只要有白承在的地方,公主的幻术就不能奏效。   他留下白承,就是在把所有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白承能破除幻境,但如果他不在进攻队伍,就不会对公主造成威胁。   一个女人,一个伤势严重的小孩儿,公主只需在钟齐这个健康的成年男人身上费心,何须在意她俩的死活?   刘玉想帮忙,但却无从反驳。   她这个菜逼能帮得上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要靠钟齐救人?   于是她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钟齐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   刘玉完全不知道,几分钟后,钟齐将身处怎样血腥可怕的炼狱。   作者有话说:   做一下预告,接下来的副本是教皇X人鱼。太戳我XP了以至于兴奋地不知道怎么写;   and……这篇文还是会慢更,感谢大家喜爱!!我就不挂假条了_(:з」∠)_嘤嘤嘤 第30章 征途(修)   但这可是副本,生命规则可能并不通用。   烛光将人影拉得老长,无数的影子倒映在墙面,随着他们前进的步伐耸动。   整个走道被一支整齐的队伍填满,人群簇拥的钟齐,手里单独拿着一盏灯。   身旁的人一个个脸色惨白,或恐惧,或故作镇定,或严肃小心。仔细瞧起来,比影子人还恐怖。   钟齐的视线从他们脸上流转一圈,落到墙面,若有所思。   按照常理,他们持灯的角度,影子应该会呈开散状映在墙面,而不是跟他们等高等比,一起移动。他产生一种诡异的想法,墙上的不是原住民的影子,而是公主的影子人。   临行前,他佯做一个好爸爸跟儿子吻别,实际上附耳贴近白承,听他费劲气力地力气说了一句:有个女人在笑。   当所有人被鼓舞士气,慷慨激昂地念着口号的时候,白承听见一个女人的笑声,夹杂其中,咯咯咯地笑声,异常清晰。   钟齐听不到那个笑声。   他猜公主就混在这群人当中,肆无忌惮地嘲笑这群妄想打倒自己的愚蠢平民。   三个人抱成团,只会给公主制造更多,能够一网打尽的机会。所以他必须走,远离白承和刘玉,吸引火力。   昏迷中的小孩子和一个女人,对比钟齐,权衡轻重,行迹诡异的公主应该会把矛头指向后者。   现在看来,应该是起效了。   这影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影子,还排外,钟齐仔细瞧,发现自己的影子并不在队列之中。   不知何处掀起一阵突兀的风,灯苗摇曳几个来回,钟齐步子只是稍稍一顿,又迈步向前,装得一副若无其事。   被队伍塞满的过道仅剩他一人,前路空旷,后路……钟齐梗着脖子没回头,只能凭借后面一阵又一阵的阴风判断,后路也没人。   墙上的影子却依旧在动,他的影子忽然出现,钟齐福至心灵,明白了些什么。   耳后缓缓地刮过一阵风,似乎有人在他耳后轻慢地吹着气,钟齐仿佛浑然未觉,只是瞥了影子一眼。随后将烛台的蜡烛脱下来,尖锐的烛针仿佛一把细长的西洋剑。   在钟齐手里舞出一朵影花,狠狠地扎在身后那个模糊的影子上!   「噗」的一声,有轻微洁癖的钟齐感到冰凉的液体扑在后颈位置,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失策,扎的时候没考虑会喷血。   身后传来一阵惊促的尖叫,甬道里蓦然出现的人群大队就像他们消失那样毫无预警。   钟齐立即戏精附体,悄悄插回蜡烛,换掉脸上这张镇定自若的神情,变得慌里慌张。他捂着后颈几乎跳起来,受到惊吓一般甩动手里的烛台,动作太大,差点误伤无辜。   惊叫的人跌在地上,指着他的后颈喊:“有血!有血!!”   钟齐挥动烛台,大喊:“滚啊!都给老子滚!!”   不明所以的人跟着骚动,出征口口声声含着讨伐公主的原住民本就紧绷的那一根神经被大力拉扯,瞬间恐惧到达高峰!   众人惊作鸟兽散,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花了好一阵功夫,他们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但大队成员已经削减到原先的三分之二。   医师虽然也害怕,但还算冷静,她耐着性子问:“到底怎么回事?”   最先发起尖叫的男人指着钟齐,哆哆嗦嗦:“他的脖子……刚刚忽然爆出血来,我以为,以为他……”   钟齐左右张望,彷如一只惊弓之鸟。医师意识到公主似乎又再次对外来人动手了,便主动上前来轻声询问:“你受伤了吗?我看看你的伤口。”   钟齐摇了摇头,捂着后颈,依旧脸色惨白。   “这不是我的血。”他揉了揉后颈,瞧见一手的血,表情还有些后怕,“刚刚有什么东西袭击我,我就用烛台伤了他。”   “不会是公主吧?”   “公主开始动手了!”   “公主她会把我们全杀了吗”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如果我们不去惊扰公主,或许她还会给我们一条生路!”   “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冷静一点!”辅佐官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大喝道:“你们以为,就这么活着,比死亡舒服吗!”   “没有温暖的阳光,没有新的生命,没有新鲜的吃食。睁眼是黑夜,闭眼还是黑夜,就这么夜复一夜…漫无目的地活着,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别?”   她说:“我不愿再做公主的阶下囚。”   钟齐很想插个嘴,跟她讨论关于生命的哲理。要按照他原先世界的正常逻辑,四十年保持原样,要么是凉透了,要么是一切都是某个人在做梦,基本就等于不可能。   但这可是副本,生命规则可能并不通用。   钟齐当即放弃这个想法,立马装出一副被鼓舞的样子,站起身来,毅然道:“为了我的儿子,我也必须打败公主,离开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儿的存在鼓舞了他们。这支濒临崩溃的队伍又重新聚拢了起来,继续他们的征途。   当初女王和骑士用生命将公主封在了皇宫的地下深处,几乎没人知道这具体的位置在哪。   除了摄政官。   作为当事人之一,她显然记忆犹新,带领众人来到一扇古朴的雕花石门前时,她犹豫了。   不知道有几尺厚的石门,居然有许多凸起的手掌印,数都数不清!门上的雕花都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有一些甚至看起来更像是一张绝望呐喊的脸。   不只是她,在场许多人都被石门上可怖的画面震慑,有的人吓得当场逃跑。   钟齐也是一副腿被吓软的模样。   又是一阵特殊的心理疏导,众人重新鼓起勇气。   大门的解锁简单平凡,辅佐官双手颤抖着向前推动,之见门后,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向下无限延伸的石阶楼梯。   楼梯百米外,被黑暗吞噬,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很难不让人产生黑暗中那下面是路,还是无尽深渊。   猎猎风声袭来,如同万鬼哀嚎,多人心生怯意,不敢再迈下一步。   钟齐故意说了一句:“我一定要离开这!”比较符合人设的台词,率先一步踏下楼梯。   脚步声回荡在这个巨大的空间,哒,哒,哒地飘到远方,又被墙面折回来,和新的脚步声衔在一起,成了一个永无止尽地死循环。   楼道很窄,紧贴墙沿,幸运的是建筑质量过关,没有出现楼梯坍塌的意外情况。   走了许久,蜡烛燃去一半,钟齐几乎快失去时间概念。   兀得,扑来一阵浓烈刺鼻的腥臭味,仿佛是腐烂了的血肉在密封处堆积那般,叫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作者有话说:   我麻了,我把星际完结了就专心更这个,么么哒;   大家端阳安康——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沼泽(修)   “公主就在那!”有人欢喜地说   已经是无路可走。   最后一节楼梯断了半截,消失在漆黑当中。众人手里的烛光只能勉强照出一个直径不到两米的可视范围。   太臭了。   浓厚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尸骨腐烂的腥臭,味道直冲天灵盖,钟齐有那么点洁癖,对这种刺鼻味道更是敏感。   有的人强忍呕吐,引起了一连串反应,更多人被声音催动,跟着呕成了一片。   仅仅是气味就已经完成这么大反应。   钟齐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尽量不去受身边人影响,而是专注地看着楼梯最后消失的那一节。   钟齐本来就站在最前边,刚好能近距离观察。在烛光照明下,前边黑暗的平地隐约透着一股沉闷的暗红。   举着灯蹲下,恶臭在鼻端翻涌,逼得钟齐窒了窒,放缓呼吸。   吞没阶梯的黑暗如有实质,钟齐凝视片刻,忽然动手扯下前襟绒花的一片花布,往前抛去。   片花落在地面,期初没什么反应。   但十几秒后,那片洁白的绒花布在他的注视下,绽开了一小块赤色的口子。   暗沉的红撕开侵略口之后,迅速染红绒布,没多时,绒布就与暗红融为一体。   随行来的小姑娘发出刺耳的尖叫:“那下面到底是什么?!”   她注意到了钟齐的举动,但因为看不清绒布的变化,便以为楼梯下存在什么可怕的空间。情绪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就惴惴不安的群众更怕得要死。   还有人在非常配合的呕吐。   钟齐无语。   要不是因为这儿太臭了,还有后面人呕吐的臭味,他真的很想叹口气。可叹气这一项呼吸行为需要先大量吸入空气,思来想去,钟齐嫌恶心,最终放弃。   辅佐官捂着口鼻,眉头早被臭气熏成了一座小山。后头的人吵得她心烦意乱,她都已经懒得再去安抚大众情绪了。   辅佐官回过头去呵斥:“安静!我们已经到这了,如果还是不能保持冷静,请现在就离开!”   听了辅佐官的话,小姑娘红战战兢兢地蹲了下来。   裙摆沾上些污秽,她却无暇顾及,扯着自己的同伴小姑娘明的衣袖。   她不敢说话,只能用行动向对方传达恐惧,期望明可以跟她一起回去。   可对方回过头,遮掩口鼻只露出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失望。只见小姑娘明闭了闭眼,对她摇头说:“你自己走吧,但如果你要走,就把灯留下,留给需要的人。”   听了这句话,医师表示同意。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状态,那还不如现在就折返回去。反正……   她看着钟齐的背影,心里暗想。只要外乡人在,她们就有希望。   众人本来想折返,听到留灯这句话,又前后纠结了起来。   小姑娘明干脆无视这一众,声音越过医官和辅佐官,声音尽量压低:“那前面到底是什么?还有路吗?”   一直背对众人的钟齐换了个神情,眼神由平静转为惊惧,回过头扫了众人,紧张到舌头打结,结结巴巴地说:“我……怎么知道!这……这不是,这不是在看呢吗!”   见他这么紧张,小姑娘明缩了一下,讪讪闭嘴。   钟齐把头扭回来,继续研究前方路况。   刚刚那片绒花被染红之后便迅速与地面融为一体,配合这股直冲天灵盖的刺骨血腥味,他心里就有了个猜测。为验证这个猜测,钟齐拆下烛台,捏着最顶端的部分,将烛台慢慢沉入刚刚绒花消失的地方。   预料之内的触感通过烛台传递到指尖,验证了钟齐的猜想。   面前的黑中透红,是一片未能完全凝结干涸的血潭。烛台底端正被沼泽缓慢吞噬,视觉直观与他做过的非牛顿液体实验差不多。   不算太深,大概没过烛台七八公分。   钟齐提起烛台时,液体稠浊搅拌的声音就像根冰凉的手指拂过众人背脊一样叫人遍体生寒。他并不打算解释,而是回过身看向瑟瑟发抖的副本NPC,问道:“谁要走?把烛台给我。”   手上这烛台做完实验已经不干净了,有洁癖的钟齐不可能继续使用。   其余人没料到钟齐会提出这种无关紧要的要求,小姑娘红抓准时机,哆哆嗦嗦地拔掉烛台递给钟齐,依旧保留那根救命的蜡烛。   她不敢抬头去看伙伴的眼神,攥紧蜡烛的她,声音不由带上哭腔:“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虽然……你一路上都在鼓励我,可是我真的害怕。45年,光明对我来说遥不可及,它是什么我都就忘记了。这次封印公主,能不能成功……对我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迷失在漫长的黑暗当中,早就习惯在夜色中安逸度日,为了光明而拼搏要遭受这些精神折磨,还不如就这么得过且过。   有多少人与她持有同样的心情,就有多少人在血海前踌躇,萌生了退意。   小姑娘明从红的手上扯回裙角,眼底是驱不尽的冷意。她说:“我确实看不起你。”   尖锐的话语如同一块巨石,将许多退缩者的脊梁压弯。勇者砥砺前行,怯者驻步不前。   嗐,革/命道路,向来都不是好走的。   钟齐固定自己的烛台,向前迈上一步。   他懒得去听内部意见分歧,反正来这儿也不是为了当救世主,他们的反抗态度是消极或是积极都与他无关。   脚底传来压实的千层蛋糕触感,钟齐在血泥沼泽中缓步前行。   粘如膏状的血沼泽没过脚踝,他在走动的时候,能感觉到脚边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在行走途中时不时会碰到。   辅佐官,医官,还有小姑娘明,三个看似柔弱的女人比谁都猛,紧跟在钟齐身后,不曾退缩,再往后跟着的大多是士兵,一手端举烛火,另一手紧紧捏着武器,随时戒备。   血沼被他们搅动,沉淀在沼地的秽物浮了起来。   剩下这波人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脚边浮动骇人的血肉尸骨足以击溃正常人的心理底线。   他们正行走在人肉血沼,没有尽头。   恍如炼狱。   烛火稀微,映出一条窄道。   还好这种折磨没有持续多久,走出五百来米,豁然进入一间巨大的地下空间。在这里,烛光的遍布范围更广,视野更清,他们手中的烛火终于起到真正的照明作用,但仍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   简直是一处祭坛。   如同一片血海,堆积的腐肉尸块到处都是,这里的空气并没有因为空间范围增大而减少,反倒是浓稠到几乎令人中毒昏厥的地步。   几块圆形石阶延绵的空间尽头,一座巨型水晶棺在那沉睡。   “公主就在那!”有人欢喜地说,但众人看清水晶棺的情况,又沉下脸色。   水晶棺盖侧移,挪开了一个小角。   浑稠的血液涓涓不断,正从那个角落流下来,与钟齐脚下的血沼泽逐渐融为一体。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棺材(修)   钟齐心里「哦豁」了一声,牛顿的棺材板按不住咯。   在场所有人理所当然地陷入到恐慌当中。钟齐这个戏精为了充分融入团体,身体假装因恐惧而颤抖。   手中的蜡烛都抖出了残影。   他脸色惨白,回过头结结巴巴地问:“要怎么样才能封印公主?把……把棺材合上?”   身后几人脸上的血色都被尽数吓褪,但还是勉强打着精神。离钟齐最近的是辅佐官,作为当年灾难的经历者之一,她也最具有话语权。   她定了定神,回忆起当年。女王与骑士长合力镇压公主,但公主操控影子的能力太过强大,骑士长被斩断头颅,女王还献出了生命。   “呃……”基本说了等于没说。   钟齐这会儿察觉出了低阶副本的弊端。NPC的台词重复率过高,要是逼着她讲一些细节,就很困难了。   到现在钟齐也不把身边这群人当做真正的「人」来看。   也不是他冷血,而是钟齐虽然玩得嗨,但头脑始终保持清明,不会把自己和他人完全归为一类。   即便是白承也一样。   从进来开始,钟齐就觉得似乎有些东西与当前的大环境格格不入。这种感觉非常突兀,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违背了他认知的物理性现象。   钟齐四下张望,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了。   火。   他手中可是明火,尸体腐烂恣意散发的可燃性充斥着整个空间,遭遇明火,怎么可能没发生化学反应?虽然他知道不能用常理来理解副本内容,但这种惯性思维还是不可避免。   钟齐眼珠子一转,瞥向脚底,瞧见连着的黑影扑在墙面,正在夸张地晃动。   好,条件符合,这回钟齐完全确认自己又被拽进幻境里了。   从他们在房间被攻击开始,他就察觉到影子这个关键条件,这东西平时看起来没有攻击性,但进入幻觉,他的影子便有了斗争能力。   钟齐想,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在这个副本他也能操控影子?   恍然大悟!   他可以操控自己的影子,而这种能力只有外来人有,所以他才能跟公主抗衡,所以女王才会说外来人会是他们的救世主。   那么公主呢?   一声尖叫把他的思绪拉扯回来。   尖锐的女声满是惊恐,哆哆嗦嗦地说:“棺材,棺材!棺材板动了!!”   谁的?牛顿的吗?   钟齐不着意往后瞥了一眼,随后将视线投向前方。水晶棺材板确实稍稍向旁边挪动了一下,更多的血水渗出来,没完没了的。   钟齐心里「哦豁」了一声,牛顿的棺材板按不住咯。   “有东西爬出来了!!”   很好,钟齐表示非常满意。   黑黢黢的棺材不停淌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铺天盖地的腥气让人作呕。然而这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棺材里伸出一只形同枯槁的手,指节间夹着烂碎的腐肉,缓慢地曲着,扒在棺材边,正努力往外爬。   钟齐一看那还得了,赶紧脱下烛台。黑影扭曲着映在墙上像是古老的怪物,他手中的烛台在烛光下拉长,如一把长/枪。   贯穿墙面上另一个张牙舞爪的黑影。   霎时间,枯手缩了回去,流动的血液倒着流回棺内,脚下那层千层血糕一点点消散,空气中弥漫的呛人气体荡然无存。   幻境不复。   小姑娘明垂下头望向肩侧被无形之物贯穿出的血窟窿,满脸的不可思议。   辅佐官:“??”   医官:“??”   众紧随其后的士兵和某些路人:“??”   钟齐哆嗦着握紧烛台,还不忘装出惊恐的模样。他伸手指着小姑娘明,脚下踉跄着后退:“你,你果然有问题!你就是公主!”   这句话一出口,明周遭的人皆做鸟兽散。   惊恐的,警惕的,不敢相信的,各种情绪投射到明身上,这个穿着朴素长裙,长相精致的小姑娘瞬间就慌了神。   “你胡说!我什么都没做!”她捂着伤口跌坐,左肩鲜血不断往外冒,疼得眼泪直流,甚至还呜呜哭咽。   还是辅佐官心善,她定了定神,想要为自己熟悉的子民辩解。   “你胡乱伤她,还这样污蔑她,有什么证据吗!”   钟齐保持着人设,高高举起烛台退到很远的地方,才开口:“我胡乱伤她?你们都瞎了吗?我刺的是影子!她怎么就受伤了?怎么你们没事!”   明肩上的血不断从指隙间流出来,她眼泪哒哒流:“是幻境,你一定又被公主的幻境欺骗了……”   她呜咽地哭着好一阵,兀然发觉,周遭都安静了。   又?   她为什么要说又。   眼前这个男人一次都没有说过幻境的事,她却自己说了出来。   钟齐都怀疑这小姑娘活的几十年都白活了,脑子一点也转不过弯来。   明咬了咬唇,惨白的唇色被她咬出一片嫣红。她不甘不愿地看着钟齐,水盈盈的眼,发觉所有人都在戒备着,就连身后的士兵都支起枪/头对准了她。   “仅凭一句话,你们就要怀疑我?”明的眼中有泪,更是哀怨。   辅佐官于心不忍,正想为她再争辩两句,脚下的黑影骤然暴起!片纸一样的影子人拔地而起,囫囵吞掉了她的主人。   速度快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钟齐当即辨出来这是游乐园入口处的影子人。片平扁直的影子人吞掉活人之后四肢膨胀,在他们面前悄无声息地变成庞大的影子巨人。   医官和士兵们都被吓得够呛,士兵举着朝她攻过去,可怎么能抵得过影子瞬间吞噬的速度,顷刻间形势已转。   巨大的影子人一个接着一个弯下腰,塞满了整个地下空间,只有钟齐幸免于难。   影子人弯下腰,伸长脖子,巨型脑袋以扭曲的姿态探往钟齐方向,但始终忌惮着什么,不敢过度靠近。   钟齐被影子和他们奇异的头颅包围着,小姑娘明从地上爬起来,擦去漂亮的脸蛋沾上的灰尘。   钟齐冷眼瞧着,低声说了一句:“难怪你要带这么多人下来,原来打得是这个歪心思。”   人越多,她的影子奴仆就越多。钟齐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怂恿那么多甲乙丙丁跟下来碍事,现在明了,工具人越多越好,谁也不会厌烦。   “他们本来都不会死的,都怪你。”明的动作一顿,眼眶泛红,“如果你老老实实死在我的幻境里,他们也不会死。”   “这话说得的。”钟齐冷笑了一下,“好像是我逼着你杀人一样,这不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烛光自下而上映在钟齐脸上,他眼中明暗交替。莫名的,明背上爬上一股冷意,她听见站在角落里,这个很好看的大男生一字一顿地说。   “是吧,考核者。”   作者有话说:   写得不恐怖,其实迄今为止我也不是很满意,感觉脑袋里的东西最多只展现了一半,待这个本结束之后我会暂时重修大纲,努力把更好的文呈现给你们。   谢谢一路看到这里的宝儿,也谢谢你们等钟齐白承这么久,星际即将完结,人设会存稿日更。   贴贴!   ——感谢在2021-06-27 20:14:30-2021-07-19 11: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影子对抗影子(修)   一种获得自由的感觉,浑身轻松,令他十分舒坦。   小姑娘明的脸色微变,掩饰不住的憎恶与厌烦。   考核者,她是个屁的考核者!   四十五年前,她遭遇到那颗小黑球,一切就都改变了。从男人变成女婴,从凡人变成公主,从人类变成怪物!   她根本都没有听清小黑球叽里呱啦说些什么,只记得「考核」「考核」,然后就被丢进这个世界,茫然地开始她新的旅程。   期初她以为自己就像网文小说里写的主角,不仅穿越重生,做了公主,还拥有可以操控影子的特异功能。   她今后的人生绝对璀璨辉煌!   直到她不小心吃掉了一个小孩子的灵魂。   她太馋了,又饿得不行。每一分,每一秒,灵魂像被炙烤,四肢百骸烧得发慌。而在她面前奔跑的孩子一个个都带着香气,勾得她食指大作。   真的很好吃,李明小小地吃了一口,看着迅速化成枯骨的小孩儿,一边愧疚,一边按耐不住地内心的蠢蠢欲动。   等不知道吃到第几个,她的愧疚在饱腹感中消磨,等回过神来,从她进入副本后就一直装死的小黑球就在向她宣告任务失败。   她温柔慈爱的母亲仿佛也收到消息,把她当做恶鬼一样,跟那个该死骑士长一起试图驱除她。但早就悄悄派遣影子人在外建立游乐园,吸引食物到来。她的力量早在吞噬小孩灵魂的同时得到增长,她砍了骑士长的头,被女王封印。   女王筋疲力尽陷入沉睡,预言说新的外来者会成为她的劲敌,她出不去,就干脆叫影子人在游乐园阻止外来人进来。   哪知道骑士长到死都在跟她作对。   作为唯一的听众,钟齐一直耐心听她叭叭,最后没忍住吐槽:“忘记任务可还行。”   一般遇到这种超脱常理的事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还挺正常的,但小黑球语音播报是有延时性的,再怎么说……   如果是智力缺失,那就没办法了。   可能小黑球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有人还能忘记任务。钟齐放宽思路一想,这种事听起来奇葩,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瞧瞧眼前这活生生的案例,感谢这位老铁为他增长见识做出的卓越贡献。   吐槽归吐槽,现在的钟齐可不敢放松警惕。他已经是退无可退,背后紧挨墙面,影子压缩到最小,烛火形成的光圈勉强还能保护他的人和影。   周遭的影子人不断扩大,钟齐视线流转,脑袋里转过几个念头。   如她所说,公主的本事通天大,那为什么不直接搞死他?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非等他拆穿身份才动手。   唯有公主杀人有条件限制方可解释。   钟齐眼里有影子人的倒影,现在他已经被无数具象化的影子人困在方寸之间,烛火稍有变动他就等于去世。   公主明正朝他走来。   二人距离逐渐缩短,钟齐瞧着是无波无澜面色平静,但心里捏了一把汗,他脑子高速运转,想着这些影子从墙面剥离出来,为什么是三次立体的?二维转化为三维,只有公主才能做到吗?   那他们根本就是必死无疑,哪来的什么优势?   就算是影子对抗影子,他的影子老老实实贴在墙上,对方的影子实体化,正操刀子准备干架,真打起来他没有胜算。   等一下,外乡人的优势?   严格算来,公主应该也是外乡人,她可以操控影子,那我呢?   钟齐眯了眯眼,做出令公主明诧异的举动。   他将灯摆在前方,半侧身凝视墙面,黑影跟随他的动作变化,仿佛与他对视。钟齐心底猝然升起一小团火焰,有什么东西在呼唤。   钟齐骨节分明的手朝着召唤的方向探过去,就在接触墙面的刹那,一切骤然生变!   墙面黑影探出了只一模一样,漆黑如墨的手,与他交握。毫秒间,影子剥离,钟齐毫不费劲他从墙面拽出来。   没有任何阻拦,独属钟齐的等身影子人赫然越出。   一种获得自由的感觉,浑身轻松,令他十分舒坦。   就像一个灵魂控制着两个载体,视野扩展,影子人能看见的,钟齐也能看见,他所想的,影子人也能照办不误。   影子人没有重量,超脱物理,超脱一切现有科学的解释范畴,三元立体,就站在钟齐身后。   影子是他,他就是影子。   影子对抗影子。   公主明瞠目欲裂。他为什么也有这种力量!   她一直以为操控影子的特权仅属自己,她是独一无二的,根本不把这些外乡人放在心上。她只需要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杀掉,再返回去吃了那个小孩子,就可以继续凭借游乐园积攒力量,从这里逃出去。   到时候她就是自由的!   但钟齐居然也可以操控影子,公主明大骇,此刻她不以为意的外乡人真正对她造成了危机感。   什么考核者,什么任务,一切都他妈见鬼去吧!   影子交战一触即发!   影子钟齐身体比纸都轻,它以超脱人肉眼可以捕捉到的速度穿梭黑暗,灵活避开影子人的攻击,它反手一扣,影子人腾空飞出去。   没有重量,砸出来的坑却遵循物理,狠狠地在地上砸出一块大坑,要不是公主明躲闪及时,现在应该人在坑底,被压得支离破碎了。   在地上翻滚的影子人无声哀嚎,苦痛异常。   不合常识,又在逻辑范围之内。   光对影子有克制作用,会减缓它们的行动时间,这也就是为什么原住民会把灯光当成护身符。   钟齐一心多用,手指拢着烛光,让光从指缝间漏出去,一边协助影子钟齐行动,一边限制体态较大的影子人。   两个傀儡师,烛光为线,谁操控角度好,谁的傀儡更有优势。钟齐的影子人虽然比不上公主明的大,但毕竟是自己的影子,与他思维同步,力量和速度都是绝对的强大。   目标直指公主!   影子钟齐飞身穿过肥硕的影子人丛,落在公主明身边,猛地扼住她的脖颈。仿佛是吓坏了,公主明没有任何反应,钟齐捕获到她眼底滑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影子钟齐立令收手后退一步,又藏进了黑暗之中。   公主明始料未及,面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错目过来,发觉钟齐脸上挂着笑意。   就因为她没有藏住情绪,钟齐摸清了影子人的使用情况,也顺便搞清楚公主的杀人规则。   影子人不可以对正主动手,所以即便是在幻境里,影子攻击的目标依旧是影子。   公主明没有想到她花了这么长时间摸索出来的规则被眼前这个外乡人轻易掌握,她现在慌得很,又做不到钟齐那样控制灯光。   如此的讽刺,克制影子人的热源变成她手中的护身符。   她不畏惧钟齐的本身,倒是非常害怕影子钟齐。她举着灯变换角度搜寻钟齐影子的踪迹,赖以为荣的影子脱离掌控,就铸成噩梦,潜伏在每一个角落。   顷刻间反客为主,钟齐手握主控权,意识里的另一个他就像蜘蛛一样倒趴在天花板,黑暗成了他的乐园,周围庞大的影子人刚刚捕捉到他的存在,意欲攻击,又被他轻身闪过。   影子钟齐回旋一跃,悄无声息地高站影子人肩头。公主已经疯了,她驱使所有影子人朝它扑过去,撕扯它黑色的血肉,零星碎块像雨雾一样喷出来,钟齐避了避,才勉强躲开些。   她这种毫无章法的攻击肯定是不能伤到钟齐的,甚至连他影子的一角都摸不到。   碎影飘零,钟齐目光越发果毅。他的本体在划水,他的影子在战斗,一心多用,让他从各个角度观察到不同的事情。   故事至此,他已经知道应该怎么结束这个副本了。   公主明挥动烛灯,光影不断变幻,舞得异常滑稽。她所有心思都在影子钟齐身上,完全没注意到有人悄然靠近。   等意识到身遭的光源明亮,骤然回过身,刚好就对上钟齐那张灯影下稍显惨白的脸。   居高临下地俯视,比恶鬼更骇人。   “啊!!”她尖叫着,手中烛火落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远远地面壁思过。   她后退一步,哆哆嗦嗦地说:“你不可以杀我,不可以的,这个地方主体不能杀主体,真的……”   钟齐笑起来,还露出半截小虎牙,干净又爽朗,说的话却让公主明心里一沉。   他说:“谁说我要杀你主体。”   公主明骇然,脖子一紧。   影子钟齐擒住了她的影子!   她只知道去剥离别人的影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可以,更没想过她会输在这里。   “不要!求求你不要!我只是想活下去,我放你们出去!我可以放你们出去!!”她惊恐地挣扎着,眼底蓄上一层薄薄的泪雾,我见犹怜。   这个筹码好像不错,钟齐一停顿,造成一种正在权衡利弊的错觉。她悄悄地勾起手指,但两侧影子人一动,影子钟齐就用力扼住她的影子。   公主明本体脸色呼吸困难,脸色涨得通红。   钟齐脑子太好用了,跟他斗讨不到一点好,公主明识时务,干脆真心实意地说:“我真的可以放你们出去,只要我打开游乐园……”   她可以打开游乐园让他们出去!她做得到!   但她又忘了,钟齐表明过自己的考核者的身份。   他要的只是一个结局。   作者有话说:   好嘞-这个本快完了;   存纲咯!   兄弟姐妹们么么哒! 第34章 结束了。(修)   “我赠予你鲜花与祝福,橄榄枝将免除你一切灾难痛苦。”   辅佐官做了一场梦。   梦里明媚的阳光穿破云层,坚定地奔向大地。她沐浴着久违的晨钟悠扬,花朵迎风绽放,香味儿随着鸟雀跃动流向各方,还依稀传来孩童的笑声。   但都是不过一场幻象,她被黑暗唤醒之后,一切荡然无存。   阴寒湿冷的地下室,幽幽烛火照映着一点光。   辅佐官将失落的情绪压在心底,放眼张望四周,随行者陆续醒来,却没见外乡者和姑娘明的身影。   昏睡前的记忆兀然袭来,辅佐官连忙站起身去搜索二人声音,在通体晶透的水晶棺旁找到了垂头丧气的外乡人。   公主呢?   外乡人身侧微弱的烛光映着水晶棺,公主明躺在棺内,安详地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发生了什么?”   钟齐立即拿回爸爸剧本,拘谨地站着,手足无措地解释他和公主明一番恶斗,不小心触动了机关,公主再度陷入沉睡。   这个谎圆得好,字里行间暗示棺材上可能残余女王的力量,辅佐官、医官与一众士兵便信了他几分。再加上众人以为公主被封印,不敢轻易动棺材。钟齐杀死公主明的事实就被轻易掩了过去。   所以说这个副本里,NPC智商不够用。   士兵忽然出声:“公主已经被封印,为什么诅咒还没解除?”   是啊,钟齐也纳闷呢。   按理说他完成副本,早该进入结算环节,也不需要留下来在这干等了。难不成搞死公主不算超额完成任务,非得封印才可以?太严格了,一点变通性都没有,差评,差评。   钟齐心里嘀咕着公主都没了我去哪搞个新公主?跟女王再生一个然后立马封印吗?   要真能这么玩,他出去就把小黑球当球踢。   踢球计划有了基础规划,但本还没结束,他必须得见招拆招。辅佐官和医官二人商量片刻,决定先离开地下室,再做打算。众人没有异议,于是这支征战部队又浩浩荡荡的回去了。钟齐跟在最末尾,真想长叹一声。   这个本真没意思,又是幻觉又是影子,一点实质性的交战也没有。但有一点值得深思,恐怖游乐园这个副本是由公主明建造的,这样的衍生副本居然也能成为独立关卡。   他原以为考核者参与的副本都是小黑球储存的固定剧本。恐怖游乐园却给了他新的思路。   考核者在符合条件的情况下,甚至可以操控并形成新剧本。   前方传来人群躁动,领头的士兵激动地说:“有光!有光!前面有光!!”   钟齐抬头往上,果然在黑暗中捕捉到一缕不同寻常的光。   撕碎黑暗的寂寥,轻如蝉翼却势如破竹。   所有人不约而同加快脚步,楼道里,杂乱的脚步声嗒嗒嗒无尽回响,所有人朝上奔走,眼里的期冀几乎要燃出一团火来。不知道是谁先到达的终点,钟齐将步子迈出大门,迎接阳光的时候,只听到众人喜极而泣的呜咽哭声。   早一批原路返回的人脸上挂着泪痕,一边哭一边跑过来。   他们口中喊着:“天亮了!天亮了!!”然后两两相拥,完全不掩饰心中的喜悦。   更有人哽咽地喊:“女王,女王醒了!!”   辅佐官抹去眼角泪水,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缓下心情,听到女王苏醒的消息,停也不停地赶去女王身边。走道里的子民紧随其后,淡落下钟齐。   他对女王确实感兴趣,然而白承还在睡着,他更担心他的伤势。   大厅里,留守的人猝不及防感受阳光,一个个都欢喜到发疯,又听女王苏醒,瞬间全跑了出去。刘玉不敢走,她遵守着约定,守护沉睡中的白承,不敢有一丝松懈。   但看到阳光,她也是非常高兴,不仅是因为光明驱逐了黑暗的阴凉,让她看到希望,更因为这代表钟齐完成了任务!   奇怪的是小黑球的系统播报迟迟未来,担心有异,刘玉的心提了起来。   这时钟齐刚好完好无损的回来,刘玉松了口气,赶忙迎过去。   “你没事吧?”   钟齐摇摇头,坐到白承身侧。似有所感,白承在他坐下来的同时睁开眼,四目相对。说来也奇怪,两人其实没有交流过几次,但默契度就是莫名的高,有的时候一个眼神,他们就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白承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他眼皮半耷,眉间倦意不止,像是半梦半醒的睡美男。   休息一晚上,他整体状态好多了,只不过声音还是虚弱。   “不是幻觉。”开口第一句,他对钟齐说。   后者愣怔了一下,忽然笑开——是真心实意的笑,笑的人爽朗舒心。   钟齐确实是想问这是不是公主的环境,但那排在后头,他更关心白承状态如何。   摸了摸白承额头,确定体温正常,他小声询问:“能移动吗?”   白承微不可闻地叹息,闭上眼:“不要公主抱。”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钟齐要笑死了,谁能想到承哥在意的是这个呢?   单身狗刘玉默默咽下一口狗粮,心想,嗯,草味儿的。她帮钟齐背起白承,不再多说,老老实实抱着大腿。   忽的,钟齐脚下的影子闪了个方向,刘玉惊叫:“你的影子!它刚刚动了!”   钟齐头也不回,声音懒洋洋的:“你眼花。”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又太过镇定,以至于刘玉真的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压力过大导致眼花,将这件事暂压心底。   钟齐照顾背上他可怜的儿子,每一步都走得又平又缓。   他们没走几步,迎面撞上跑来寻人的侍女。侍女们兴高采烈道:“女王请你们过去!”她们看着钟齐背上的白承,“女王可以治疗任何伤痛!”   好家伙,钟齐明白了,这特么是在读剧情!   钟慈父喜出望外!背着心爱的儿子三步并作两步,闪现一般飞奔过去。   苏醒的女王正身坐在阳光之下,刘玉不由地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她。   风眷恋地亲吻她的发丝,窗外青鸟啼鸣,表达爱慕相思。刘玉看痴了眼,然而钟齐视若无睹。   “请您救救我的儿子!”   神情悲切,刘玉看了都不免动容,然后感叹钟齐真他妈会演。   女王温柔地感谢外乡人帮助他们脱解苦难,随后示意钟齐放下白承。   “我必尽我所能。”   女王取来一支橄榄枝,放在白承胸前,白承瞬间被一团强烈的白光笼照。   “我赠予你鲜花与祝福,橄榄枝将免除你一切灾难痛苦。”   白承身体忽然腾升出一股黑黝黝的雾气,犹如触手,然后一点点侵入胸前的橄榄枝,与此同时,小黑球奏起天籁之音!   “恭喜所有考核者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3点积分!”   “考核者钟齐,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5分,共获积分33点。”   “考核者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全程保持人设+3分,共获积分29点。”   “考核者刘玉,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全程保持人设+3分,共获积分22点。”   “考核者李明,状态死亡,无评分。”   结算分数一出来,刘玉是最震惊的那个。   共计分22!她的主线分拿了8分,减去最高评分3分和全程人设3分,支线分至少有8分!支线的分数完全不亚于主线,刘玉在想,保持人设这个分数,是不是也会分两次结算。   之前的主线本情况特殊所以没有结算人设分,如果主线本也和他们的人设紧密挂钩……那么主线+支线的人设结算最高可以拿下10分!   刘玉心里无比雀跃,她激动地看向钟齐,后者却并没有因为获得如此多的积分而表现出任何激动的情绪。彷如一切在他意料之中,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靠!大佬的腿抱起来就是安心!她对钟齐投以羡慕和尊敬的目光。   太强了,真的太强了,一分未丢,直接打了个满分的结局。   【离开副本倒数计时】   【3】   【2】   【1】   小黑球不准时的播报来临,刘玉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钟齐只是抬眼,给了她一个极轻笑。   白雾汹涌,将他们吞噬后又极快地尽去。   钟齐眼见熟悉的家居摆设,确定自己正式通关以后,才勉强松了口气。   结束了。   “咔嚓。”   卧室方向传来声极其微小的动静,钟齐垂眸,目光如有实质,凌厉地掠过屋内陈设,凝向卧室。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下次更新就是日更开始了;   鞠躬 第35章 强盗啊!   强盗啊!这他妈是强盗啊!!   钟齐刚从副本回来,这会儿仍是高度集中精神的状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视力和听力都有了很大的提升,卧室里那一点点细微的声音被他清晰收纳。   玄关大门被人从外面破坏,门把已经不能用了。家里被翻得乱七八糟,食物和水所剩无几,地上还有点方便面的残渣,看来入侵者在他家饱餐一顿,现在又跑去卧室翻东西了。   从茶几下方捞出一把陶制水果刀,钟齐握在手里,悄然走向卧室。   一个身材略微臃肿的中年男人正肆无忌惮地掏翻他的衣帽间,身侧摆着一只巨大的背包,里头全是从钟齐家里搜刮的战利品。   连背包都是钟齐的。   中年男人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后靠近的危险,他还沉浸在大丰收的喜悦中,他拿着对讲机兴高采烈地喊:“瘪哥你猜我又发现了啥,这家是真的肥啊,屋里头还有帐篷和一些野外生存的道具!”   “我们现在在七楼,这家也肥呢,你他妈赶紧收拾,我们一会上去搬!”   “好嘞瘪哥!”   钟齐倚在门边安静听着。   大致明白现实世界已经混乱到什么程度。   这伙人挨家挨户明目张胆地入室搜刮物资,谁也不避讳,恐怕这栋大楼的安保措施已经彻底废了。钟齐没有圣母到有闲心去关心其他人家是不是遭遇不测,而是想着怎么摆脱困境。   他在副本停留的时间不知道多久,大厦断电,门锁被破坏,入侵者肆无忌惮,这个家已经失去了它的防御能力,待在这反而危险。   钟齐脑子动得快,等中年男人回身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中年男人被悄无声息站在背后的钟齐吓了一跳,脸上神情狰狞:“你他妈是谁啊!”说着从地上摸出了一把十字弓。   十字弓?这是个好东西。   钟齐眼睛一亮,反手飞刀,沉闷一声响,中年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十字弓就被一柄白刀给打飞了!   然后闪过个身影,钟齐几乎一步就他跨到面前,撑开手掌罩住男人额头,施力向后一压,男人腾空飞起!   沉闷且短促的声音转瞬即逝,他连呼救都没能喊出来,脑袋就钟齐埋进衣柜里头。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速度快到钟齐自己都愣住了。   我靠!不会死了吧?!   他蹲下身探了探鼻息,才稍微放下心来,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无语。   没想到力道居然这么大,没收好劲儿,差点就闹出人命了。   这会儿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钟齐用最快地速度换上一身黑白相间的运动服,捞起背包翻了会儿,又往里压了几件常穿的衣服。   手机,充电宝,对讲机,十字弓全拿上,他把登山设备掏出来走到窗边,往下望了望。   绳索长度最多也就能够到五楼,再往下,只能玩自由落体。   还好他刚刚已经准备好逃生策略了。   钟齐清了清嗓子,仿照中年男人憨油的口音打开对讲机:“救命啊!!救命!”   瘪哥一下就慌了,忙叫:“谁他妈在喊救命?老吴?周子?山地?发生啥了?!”   “瘪哥我是周子,不是我。”   “我是阿钊,山地跟我在一块呢。”   对讲机里陆陆续续传来其他人报信的声音,钟齐大致数了下,大概得有八九个人。   好家伙,成团打劫。   钟齐又对着对讲机嚎了一句:“快来人啊!!就在十二楼!!”   “妈的,老吴你那边啥情况?老吴?其他人现在都跟我去十二楼!”   “收到!瘪哥!”   计划达成,钟齐趁着人还没上来,攥紧登山绳,倏地从落地窗跳了出去。   登山松绳,下降的速度异常快,远比跑下楼梯要省时省力。   钟齐贴着大楼外侧飞速下降,大概停在五楼楼的位置,掏出登山镐敲碎某家用户的落地玻璃,丝毫不费劲儿地跃进去。   这户人家也被光顾过,大门敞着,屋里一个人也没有,食物和可携带的水被搜刮的干干净净,贵重物品更是没见到半点影子,只剩墙上一面无人打理的全家福照片,已经落上了薄薄的一层灰。   钟齐悄然靠近门边,确定外面没有什么声音,这才缓慢靠近楼道。   强盗们正按照他的计划急忙朝十二楼层赶,钟齐也不犹豫,向着反方向快速奔下楼道。   十二楼,被人称作瘪哥的矮个子黑皮男人在卧室发现昏倒在衣柜里头的老吴,本就黝黑的脸上,又刷新一层炭色。   跟上来的几个兄弟都围在外头,瘪哥放眼打量房间四周。   十二楼风大,落地窗窗帘偶尔被风掀起,张扬一阵又快速落下,窗后的栅栏似乎系着什么东西,向下延伸。   山地捞起一截绳索:“这是登山绳?”   瘪哥脸色一变:“妈的!上当了!”于此同时,楼下蹲守在车里的兄弟透过对讲机和他们联系:“瘪哥,楼里出来个小子。”   瘪哥道:“发现你没?”   “还没呢。”   “他搞了老吴,你拖住他,我们现在下去。”   “好。”守车的兄弟咦了一下,“他不见了,玛德,我下去看看。”   瘪哥这头也没耽误,留了一个人照顾老吴,自己率领其他兄弟向下奔,但是守车那俩哥们就说过这一句话就再没声了,瘪哥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待他们气喘吁吁冲到楼下,这预感就成真了。   他们装载了战利品的其中一辆车已经失去了踪迹,两个守车的兄弟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瘪哥赶过去检查那弟兄是不是还有气儿,幸好,劫车的人没那么丧心病狂。   “玛德!”瘪哥唾骂一声,“东西都给老子扒干净了!”   不管是装备还是物资,守门兄弟身上的十字弓和对讲机,全都被扒拉得一干二净。瘪哥那张黝黑的脸气地犯绿光:“追,他妈的,追!”   “可是瘪哥……其他车的钥匙都不见了!”   “还有我们的包!包都没了!”   瘪哥震怒!急忙冲到车边一看,他妈的,车上的钥匙和他们搜刮打包的东西居然全没了!   强盗啊!这他妈是强盗啊!!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宝贝们,日更开始!   以后尽量每天中午12点更新;   【三次不忙的话就努力双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世界第一   “你不会是那个世界积分排名第一的钟齐吧?!”   第一次当抢匪就赚的盆满钵满,钟齐觉得体验感还不错。   尤其是这种黑吃黑的套路,他压根也没有道德层面的负罪感。   一辆车畅通无阻,钟齐有刻意观察街上情况。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他记得进入副本前,好歹还能在街上看见躁动的人群,维持秩序的警员。那时候家里还有电,安保仍在正常运作。   手机没电关机,没有准确的日期显示,钟齐无法判断自己在副本停留那一阵,现实时间过了多久。但街上萧条死寂,不像是一两天就能形成的氛围。   进了个副本的功夫,外面世界天翻地覆。   钟齐甚至都生了一种现实世界还不如副本安全的错觉来。   ——过不久钟齐就明白,这不是错觉。   所幸车载充电器还能给他续个命,钟齐驾车七拐八拐,都快进入上桥到高速路了,手机开机才姗姗来迟。接着清晰显示一个日期。   微微蹙起眉头,钟齐还等了一下,没有任何改变的日期向他陈述,从进本到出来,现实世界总共过去了七天。   好家伙……这时间够混乱的,钟齐人都麻了。   整整七天啊。   看来不愿进副本的人们都觉察到了积分可以互相抢夺这件事,所以想抢的抢,想躲的躲,社会秩序全然崩盘。   就他妈跟世界末日没两样。   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有意思,钟齐打了个方向盘,给赵晓青拨去个电话。   “对方不在服务区。”   他又转去给金明泽打过去。   “对方已关机。”   “呃……”这一个个的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钟齐又抽空刷了一下微信,结果网络信号太差,老半天才刷出一个红点点,还全都是没营养的信息。   思前想后,钟齐最后给白承去了电话。   没想到打通了,更没想到,对方居然没过多久还接通了。   白承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虚弱,仿佛状态还不错:“我正打算给你打过去。”   钟齐莫名松口气,有种世上还有阳间人好好活着的既视感,也很庆幸此时此刻,他还有个算得上伙伴的伙伴。   钟齐笑着说:“挺好,挺默契。”   “恩。”白承附和道,随后顿了一下,非常真诚地向他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白承深知他完全有能力独立通关,但他始终没有丢开他这个拖油瓶,还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   从副本活着回来,伤势还能痊愈,毫不夸张地说,这全是钟齐的功劳。   钟齐可不是那种被夸就会脸红的性格,他人优秀,还脸皮厚,老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赞美光辉。笑了笑,他说:“欠我一笔啊,有空记得还。”   白承道:“好。”   磨完嘴皮子,钟齐正经起来问:“你现在哪呢?”   那边的白承一边打量周围,一边说:“如果我记得没错,应该是S市通往F市方向XX1国道高速路其中一个路段。我在这遇袭然后开启了副本。刚刚大致观察了周围情况,这已经没有很久没有人活动的痕迹了,只有几辆被毁的车辆。”   “都过去七天了,周围要还有人,故事就有点恐怖了。”   “啊,我手机快没电了。”   钟齐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最后只能诚心夸赞一句,“国产机电量YYDS。”   真成,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白承在勘察附近车辆有没有可以使用的物资,闻言忍俊不禁。   手机电量真值得吹一波,但这不是通话重点,钟齐抓紧时间说:“我家被偷了,不介意多个一起上路的伙伴吧?”   白承:“就差没花钱请你来了。”   用最后的一点电给发了个定位,钟齐看了下,不算远,大概五六个小时的车程就能到。   钟齐立刻掉转方向:“你等我,我飞过去。”   白承祝福道:“注意安全。”随后挂掉电话关机,试图保留最后一点电量,免得到时候没法联系钟齐。   这种情况下想顺利汇合,主要还得靠运气。   之前只是听金明泽和白承说路况如何,钟齐出来亲身体验后,才发觉他们说得不算夸张,现实还更惨烈一点。   上高速的必经之路,无数辆车头尾相连,大多数的车辆都是空的,很大概率是驾驶员被小黑球拖进副本导致的连环车祸。有小部分车厢积沉着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是车祸死亡还是从副本回来以后遭遇不测,这就不得而知了。   钟齐下车爬到车顶向前展望,发觉这条路根本行不通。   太堵了,一条长龙看不见尽头。就算他能扛起那几大包踩着车顶跑,也得费点功夫。钟齐眉头一挑,倏然发觉身后有一连串细微的脚步声正朝他靠近。   钟齐悄悄把手压在藏有十字弓的口袋上,一转身,就迎上一群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五六人成团,有男有女,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为首的男生身材很壮实,个子高高,皮肤有点黑,像极了学校里篮球队队长那种设定。他停在离钟齐大概两辆车远的敌方,露出一个友善地笑来。   “同学,你是刚从本里出来吗?”他尝试与钟齐套近乎,“前面的路都堵了,车根本过不去的。”   钟齐在车顶居高临下没回话,也不打算下来靠近他们。   篮球队队长王宇继续说:“我们都是LB大学一个,你要不要一块?人多,也好互相照应。”   哪是想跟他组队啊,分明就是看上他这几大包物资了。钟齐心里跟明镜似的,面上笑笑,说:“不用了。”   正巧这么多物资他也拿不完,钟齐从车里捞出三个大包,然后拍了拍车顶,对他们说:“还剩两个,自己拿吧。”   没料到钟齐能这么爽快,王宇立马儿从车里掏出剩余的两个包,打开一看,里头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手表首饰。   王宇:“……”   这他妈不会是碰上强盗了吧?!   瞅着钟齐要走,王宇连忙喊住人:“等一下兄弟,你要去哪儿?要不我们先一起走一段?现在这外头乱,你一个人太不安全了。”   “我找人,就不一起了。”懒得解释那么多,钟齐背好行囊,转身开始一辆车接着一辆地跳。没过多久,身后传来接二连三敲击车顶铁皮的动静。   那群大学生全有样学样跳车顶,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他了,钟齐懒得搭理他们,脚下按照正常的步子迈。   这速度对其他几名大学生来说就有点快,他们费了些功夫才能保证自己没跟丢钟齐这块香饽饽。   王宇体力还算不错,勉强能跟上钟齐步伐,就离在不远处喊:“诶哥们,我叫王宇,你呢?你叫什么名?”   钟齐哒哒哒越过几辆车的车顶,漫不经心道:“钟齐。”   王宇还没说话,更后头听到这个名字的张楠楠大喊道:“钟齐?钟表的种,齐全的齐?”他兴奋地快跳起来似的,“你不会是那个世界积分排名第一的钟齐吧?!”   反应过于激烈,以至于钟齐缓缓冒出一个:“?”   世界积分排名,忙着跑路,他都忘了还有这玩意儿存在。还没等他召唤出小黑球查一查,情绪激动的朱畴又在那咋咋呼呼地喊:“就是总分43,排在第一位的那个钟齐啊!”   总分43?   嗯……   钟齐把自己飘出来的小黑球又按下去,想着没必要看成绩了。   那确实是他。   随后钟齐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遗憾和憧憬:“排名世界第一的大佬啊!我跟他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作者有话说:   钟齐:同名同姓而已,我-不是那个世界第一的大佬——   白承:你好凡。 第37章 汇合   他直觉不对,本能地把腿缩了回来,反手关上车门。   众人都很遗憾,包括那个叫王宇的队长。但他很快又打起精神,非要拉钟齐加入自己:“我们昨天一起从第二个本里出来,团队合作其实更轻松一些,真的,你可以考虑加入我们,一起走一段也成。”   就算此钟齐非彼钟齐,王宇还是很想拉拢这个男人,他异于同龄人所展现的游刃有余和身上背着的这几大包东西,都充分说明了他很有实力。   王宇这么热情邀请,其实更多还包含了私心在。作为一个双性恋的颜值党,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太戳他胃口了,是少年正往成熟男人蜕变的时候,风姿俊朗,不沾女气的漂亮。   说话漫不经心的模样,还有点痞痞的,他一眼就喜欢上了。   不只是他,队里的男孩女孩也都对钟齐有些好感,不仅是因为脸好看,更因为他给的那两大包物资。   钟齐被他锲而不舍的精神动摇,然后更加烦躁地坚定摆脱这群家伙的决心。   倒也不是担心他们会来抢夺积分,钟齐随时提防着偷袭,也有信心可以打过他们。   王宇这几个年轻人心善,没想过抢夺别人积分给自己续命这种缺德事,但人心难测,现在没想过,不代表以后不会去想。   谁也无法保证人在生死面前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   像这种时候,除非是跟值得信任的人组队,不然自己跟自己玩才最安全。   钟齐用直觉挑选白承,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他要去找白承一起玩,没工夫耗在这。   这条漫长的车龙的尽头在高速公路上,赶了好一阵才走到底。   许多车一头扎到道路两侧的防护栏上,毁得七七八八。尸体积在车里,在封闭车厢的高温条件下腐烂生蛆,衍生出蚊子苍蝇的乐园,臭气冲天。   钟齐在找没有损坏,没有尸体,还能正常驾驶的车辆,然而这里车虽然多,条件还是过于苛刻了点,挑选了好久才找到一辆勉强能启动的越野车,油量适中。   “诶钟齐!你等等!”眼瞅着钟齐把东西丢上车,王宇人还在很远的地方,他着急忙慌想阻止钟齐离开,但也是来不及了。   眼睁睁看着钟齐绝尘而去。   几名伙伴好不容易追上来,其中一个女孩儿手按着胸口,气喘吁吁:“我,真怀疑,他就是,那个,钟齐。”   “啧,五个包,就给了咱们俩,他一个人拿走三个,真他妈小气。”   刚刚说话那女孩儿气刚喘匀,闻言瞪了男生一眼:“知足吧,他根本没有义务给咱们,给两大包已经很了不得了,你还有脸在背后说人家坏话。”   本来就不占着理,又被心仪的女生数落了一顿,男生面上挂不住,脸火辣辣地疼。他看向王宇,而王宇与其他人的注意力却全在渐行渐远的那辆车上。   对钟齐来说也就是一段不重要的插曲。   行驶一阵,高速公路上的路况就好多了,钟齐一边跟着手机导航走,一边召唤出小黑球,开始仔细查如今积分排名的情况。   就像那几个人说的一样,钟齐累积积分共43点,可用积分40点,解锁下一等级「中」还需57点积分。是世界排名第一,无人并列。   白承累计积分共39分,排世界第二,无人并列。   现在的第三名是他们进本前排名世界第一的莫克利比比里密,累计积分31,榜后分数跨度比较大,大部分都是1字开头,再往下,大多数人都停在了个位数,且可能是永远停在了这里。   排名列表很长,钟齐没有兴趣去翻。   跟着定位走,计划很顺利,三个小时后钟齐上了XX1国道,又走了三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GPS定位的地点。   钟齐慢下速度行驶一阵,没发现白承的身影。但就在他开着车拐过某个路口时,接到了白承的电话。   白承道:“过了,你停下来,稍微等等我。”   钟齐立刻刹住车往回退,路过一个小山坡,白承从彼端钻出来,身上也背了个包。等待的时间里,他抽空换了一身新衣服,军绿色的休闲卫衣,整个人瞧着俊朗挺拔。   从善如流坐上副驾驶,眼角不经意瞥见车后座三个整齐排列的三个大包,白承表情稍微有些惊诧。   “你是洗劫了哪家超商吗?”这要说是自家囤的,数量也说不过去啊。   钟齐哦了一下,解释说:“这都是别人送的,我说不要,他们非得孝敬,推都推不开,可烦人。”   白承不深究,他坐上车,先是问钟齐目的地在哪,后者砸吧嘴,来了一句:“四海为家。”   白承:“……”   钟齐把自己出副本就发现自己家进贼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家被偷了,也没有能回去的地方,可不得四海为家到处流浪吗?”   话说得干净,一点儿也没有博人同情的意思,反倒令人钦佩他的这份洒脱。而且现在这个局势,不只是钟齐,恐怕无家可归的人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白承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只是他有目标,这个目标让他有前进的方向。他扣上安全带扣,认真地邀请钟齐道:“那在你找到方向之前,先跟我走吧。”   钟齐笑着说:“当然”随后启动车子。   目的地是西藏,白承的父母非常喜欢珠穆朗玛峰,年轻时就经常往西藏跑,在退休之后更是选择常驻西藏,受父母影响,白承对珠峰的感情也比较特殊,偶尔空闲的时候也会过来陪陪父母,听他们讲讲关于珠峰的各类故事。   被抢夺积分的事情很可能会再次发生,这次他们俩走得小心翼翼,但还好,路上偶尔遇到的其他人没有抢积分的举动,倒是怕他们俩动手,自己主动绕得远远的。   沿路的加油站不仅给他们的车续命,里头的充电宝也给两人手机提供了一条活路。   上了川藏线,预计最多再过两天就能到达目的地。路上人类活动的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毕竟活着的人都非常珍惜在现实的时间,没多少人跟他们一样把时间花在路程上。   凌晨三点十分,外头下起了小雨,雨点淅淅沥沥打在车窗上,白承第一百零一次拨打父母电话,得到的依旧是对方不在服务区的语音回复,他叹了口气,慢慢放下手机,对一旁叼着抹茶味百奇棒的钟齐说:“换我来开吧,你休息一下。”   为了赶路,俩人基本是轮班倒,白承有过赶长途的经验,所以遭得住。   钟齐叼着百奇棒咔嚓咔嚓地啃,动作频率极快,像只仓鼠似的。闻言,望了眼白承,倒也没多说什么,慢慢靠到路边,准备下车跟白承换个位置。   承哥是睡不着了,他补补精神,总不至于两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刹住车,钟齐刚打开车门准备下去,眼角瞥见有一簇草丛窸窸窣窣地摇动着。   他直觉不对,本能地把腿缩了回来,反手关上车门。   下一秒,一块黑影窜出!「砰」地撞到钟齐这侧的车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跟老婆见面啦!上路喽——   我造你们在等人鱼,马上了,马上了 第38章 进本   白承说:“我们进本吧。”   挡风玻璃也被忽然窜上来的黑影撞了一下!钟齐看清那是一条凶恶的野狗,想撞破玻璃冲进来。白承立即回到车内关上门,眼睁睁看着草丛里跑出七八只骇人的野狗,钟齐咬紧百奇棒,又快又准地将车锁死,狠狠踩下油门,那只扑到挡风玻璃的野狗便顺势被甩了出去,隐约还能听到它发出凄厉的哀鸣。   汽车飞快行驶,远远把野狗群甩在后头,直到后视镜看不到那群野狗的身影,两人才对视一眼,笑着松了口气。   算是有惊无险吧,不过这一打岔,两人都精神了。钟齐继续开车,暂时打消换位打算。   “吓得我把百奇棒都咬断了。”   白承好奇地盯着他嘴上的百奇棒,道:“咬断?”   钟齐解释说:“咬断了没掉,嘴唇衔着呢。”接着咔嚓咔嚓,把百奇棒咬碎全部咽下去。   越来越像仓鼠。   杂草丛生,随处可见野生动物活动的痕迹,大自然正慢慢夺回世界主控权。   路上偶尔有一些小状况发生,绝大多数是意外。在两人不间断地交替驾驶下,时间被缩短不少,提早了快一天到达拉萨。   然后两人毫无意外地出现了高原反应。   白承稍微好一些,他来的次数多,身体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但钟齐反应强烈,头晕恶心,还差点吐出来。白承很担心他的身体状态,结果这个小子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居然又生龙活虎地原地复活了。   说来也怪,白承也感觉自己这次很快就适应高原反应,不适症状也没先前那样猛烈。   俩人猜是副本通关之后顺带的体质强化。   搁包里头翻出一瓶西瓜味儿的气泡水,钟齐一边拧瓶盖一边表扬副本副作用:“自从闯了副本啊,我这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麻了,一口气跳七楼,都不带喘气儿的。”   白承就听他说相声,给他捧哏。   得空的功夫,钟齐把小黑球叫出来查看积分,这都差不多过去好几天了,他俩仍旧稳坐第一第二的宝座。可是第三位仁兄却非常勤奋,分数1分1分的往上蹦,眼见就要赶上白承了。   这种得分情况,傻子都能猜出来他用得是什么手段赚分。   钟齐不由说:“承哥,你说这从副本赚的积分,跟从别人手上夺过来的积分,有哪里不一样?”   “嗯?”白承思索了一下,好脾气地回答,“夺过来的积分更脏一点。”   很难不去同意。   白承忽然想到除了积分,还有一个等级制度:“这些等级,我猜是副本难度的过渡。等级越高,副本难度就越强,然后可获得的积分也就越高。我们现在普遍是「初」,其实平心而论,恐怖游乐园的难度不算高,等升到「中」之后,强度可能会发生质的变化。”   思忖片刻,钟齐把第二个副本的通关经过同白承说了一遍,重点提到公主明因任务失败留在副本之后,居然创造衍生副本《恐怖游乐园》,而这个衍生副本却成了他们要闯的主要副本。   “考核者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生出一个衍生副本再考核别人?”白承不是很能理解,他仔细梳理了一下时间,“公主明在被困四十五年,我们进本的时候,刘玉她们被困四天,之后我们通关的时间大概用了两天左右,现世却整整过了七天。”   “副本与现实时间不同步,这点是肯定的。我现在比较好奇,副本是怎么产生的?难不成所有的副本都是由玩家生成的?”   “如果副本是考核者生成的,那在这之前,考核者考核的副本又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就好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总该有个源头。   究竟是什么力量,如此强大。能设置积分、副本、小黑球,再把全世界人民都卷进这场风暴中。   “我更倾向于衍生副本是副本产生的其中一种方式,这些副本无论怎样古怪,都遵照着人类逻辑,小黑球,又或是创造小黑球的这股力量,非常了解人类社会。”白承细道,“也许它们在很早之前就在观察这个世界了。”   钟齐笑了起来:“越说越魔幻。不过确实也是,现在这个世道啊——就是现实魔幻。”   结果两人哲学讨论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不过他们都很清楚,游戏规则清晰摆在眼前,根本没得选,只能往上爬。   既然如此,就使劲爬,也许这个问题就能得到解答。   清晨的空气清爽,云层连绵,雨幕过后的拉萨干净地简直像是被圣水洗刷过的纯净领域。   这回是白承驾驶,缓慢开过市区,人没见到几个影,街道上的商铺店面都被砸得七零八落,跟大都市的混乱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街道穿过,钟齐本来在闭目养神,这会儿忽然开口:“别停,径直开过去。”   白承应了声,没有任何停顿,他也感觉到角落藏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街道一片死寂,他们从城镇里快速穿行出来,钟齐才说道:“他们有木仓。”   白承心里一凛。   在藏区,大部分牧民都有,如今世道下,落在歹徒手里,只会成为他们争夺积分的助力。白承不想去揣测那些拿着木仓暗中观察的人究竟有什么目的,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不愿动手。   旅途是艰险的,尤其他们两人开夜路,贴着雅鲁藏库山的悬崖一路前行,稍有松懈就会遭遇不测。   他们尽量地绕开人走,目的地在珠峰附近的一个珠峰大本营,白承父母就常驻此地。走过珠峰一百零八拐,适应了高原压强,钟齐把这一趟权当旅行,欣赏着沿途波澜壮阔的风景。   白承却是绷紧神经。   钟齐老早就注意到,越靠近目的地,白承就越心神不宁。   虽然他表面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但钟齐完全明白,一个有家的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有怎样的反应。钟齐共情能力不强,对方的心情他想象不出来,行为倒是可以脑补一些。   距离珠峰20公里左右的地方,这边没什么车辆,钟齐还在遥望远方峰顶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珠峰,白承便将车停在一片矮房前,礼貌地说了句:“到了”,然后径直下车奔向房屋。   钟齐观察四周情况,接着把车反锁,才跟了进去陪白承一起找人。   家具上厚厚的灰,昭示着这块地方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了,倒是留下不少动物光顾的脚印。   屋里摆着很多不同种类的书和各类照片,各种各样的珠峰景观都被清晰摄映,钟齐一一看过去,在众多珠峰照中发现了白承的照片。   身旁两位眉目慈祥的老人应该就是他父母了,和白承给人的感觉一样,知识渊博,性格温柔和蔼,从骨子里透出文雅的气质。但现实很残忍,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两位老人应该已经不在了。   院子里有些响动,钟齐放下照片走过去,只看见白承坐在灰白的台阶上,低垂眼帘,双目无神的样子。   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他最后的一丁点希望也被掐灭了。   或许两位老人去了别的地方?钟齐刚想问,白承语气淡淡地开口:“他们知道我一定会来,不会乱跑的。”   钟齐沉默一阵,扭头去把车上那堆物资全搬下来,再随便扫了扫休息用的床铺,叼着百奇棒坐到远处去。   就在这待着吧,等白承恢复一些再说。   钟齐和白承两人有的是积分消耗,大不了待到积分清空,再进副本赚。   一连几天,白承一句话都没说过,在父母休息的床上醒了睡,睡了醒,起床就坐在门口眺望珠峰。这几天天气不太好,云层很厚,还常下雨,偶尔才能看见珠峰露出一颗白灿灿的头。   钟齐不会安慰人,到饭点煮个面条勾引他,可是效果都不大,现在就算山珍海味摆在白承面前,他吃起来可能也跟白粥没什么区别。   再说这种时候安慰顶个屁用,不过是场面话,钟齐能做的只有在这陪他消耗时间。   日升,月落,璀璨的珠峰星云,这里与世隔绝,呆久了,好像能忘记很多烦恼。忘记副本的可怖,忘记亲人离世的哀痛,忘记同类相残的残酷。   钟齐有事没事会把小黑球召唤出来测试它的强韧度,玩腻了就看看世界排名,看着每天都非常努力抢夺积分的莫克利先生终于超过白承,奔着钟齐来了。   虽然他不是很在意积分排名,但一想到对方用的手段,钟齐就莫名不爽。   “钟齐。”久违的声音正呼唤自己的名字,钟齐挑了挑眉,投目过去。一直眺望珠峰的白承终于把视线放到了他身上。   可能是想通了什么,白承眼里恢复了一点光,添了些无惧生死的淡然和超脱,有一瞬间钟齐都怀疑他哥是不是被这块圣域给净化了。   白承抿了抿唇,嘴角有一丝丝笑,不过看起来有点勉强。他失去最重要的亲人,还要被迫卷入这场血腥,残酷,永无止境的游戏,他需要一个宣泄口,更需要真相。   他要知道将人类卷入考核的力量究竟有何资格,如此恣意妄为,摧残这个的世界。   白承说:“我们进本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一)   人鱼啊,既美丽又残暴。   “已进入考核副本「塞勒王国的人鱼」,当前等级过低,无身份优先选择权,随机抽取。”   “身份已确定【牧师——迦珀墨德尔菲】”   “当前副本通关条件「解救人鱼并存活」”   “当前副本介绍:您是皇室教会中的一名牧师,迦珀墨德尔菲。您的性格胆小懦弱,不爱招惹是非。但您狂热的痴迷人鱼,只要遇到关于人鱼的任何事,就容易丧失理智。您听说进入教会便可见到传说中的人鱼,便义无反顾加入教会。但人鱼踪迹难寻,您加入了七年都没有亲眼见过传说中的生物。”   “另外,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所有考核者载入完毕,请准备(三分钟后自动准备)”   “迦珀墨!你怎么还在这傻站着?!”肩膀被人从后重重地拍一下,白承踉跄着往前迈了几步,才勉强站定脚跟。   差点让他栽进花坛里的始作俑者完全没在意自己的冒失,火急火燎地说,“快,听说教皇大人在海域捕捉到了一只野生的珍稀人鱼,你不是最喜欢人鱼吗!他正在被运往教皇大人的内殿,你现在去,说不定还能看看那人鱼长什么样!”   白承回过头凝视这个墨绿色头发的科菲好几秒,看得后者心里直发憷,才猛然换了副神情。他激动无比,眼底还透着一股狂热:“人鱼?!在哪?!快带我去!!”   科菲连忙招呼他跟自己走。   通往内殿需要绕过一条蜿蜒的长廊,一侧花簇,一侧临水。这池干净的水就像镜子般,将世界万物全纳入其中。白承路过,正巧借着这面镜子看清自己现在的打扮。   他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牧师长袍,衣边压着绿色的封布,上头纹有一些朴素的花纹,跟前面大男孩穿着差不多,白承推测这个大男孩跟他一样也是牧师。   水镜中,他乌黑的头发此刻变成了一头金灿灿的长发,没过腰,加上衣服重量,白承行动起来感觉比平时要沉一些,而且这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居然还闪烁着光芒。   就离谱。   一个词,油光水滑。   他见过营养最佳的狗狗皮毛都比不上这。   长相上没什么变化,白承没什么时间停下来看仔细看正脸,也不是太在意这个。   副本是下了血本的,道化服一应俱全,让考核者能完美地代入到角色当中,体验一把身临其境。   白承起先以为这个男孩是钟齐,但从他刚刚的反应来看又不像。两人既然是组队进来,相认合作是默认的程序,钟齐完全没必要对他隐瞒身份。   他会在哪呢?   之前两个副本他们的关系都很紧密,白承便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副本里,他俩人设也有关联。不过似乎现实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白承决定先从迦珀墨身边的关系开始找起,或许会有线索。   他们继续向前走,再经过一个拐角,就可以看见护送人鱼的队伍了。可是有人比他们快,从拐角那头飞出来,不偏不倚地砸中带路的科菲。   没错,是飞出来。科菲被带的一起掉到水里,白承怔了一下,忙去扶人。幸好水池不深,就刚好没过膝盖,科菲扶着腰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眼睛瞟见行凶者身上的银灰色盔甲,讪讪收声。   骑士团的士兵,他可骂不起。   士兵沉在水里咕噜咕噜没有要起来的样子,还是白承去把人扶起来,才发现人口鼻都是血,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胸前铠甲有一块凹陷,身上插着玻璃碎块,看着鲜血淋漓,但都没有伤到要处。   “他,他这是被我砸死了吗!可是是他先来砸我的,不是我动的手啊!”科菲急得语无伦次,眼泪都快下来了。   士兵还有鼻息,拐角后还隐约传来些惊呼和砸东西的声音,白承和科菲两人合力把士兵搬上岸,小心翼翼地尽量避免造成二次伤害,随后又安抚急到抽泣的科菲,让他去找医师过来看看情况。   安排好这些事,白承便独自离开,去拐角后一探究竟。   极具冲击性的画面在他眼前展现。   巨大的紫藤花廊道,阳光斑驳的碎影撒在地面。水和玻璃碎片散落开,好几个士兵落满玻璃渣的地上哀嚎打滚,他们的盔甲都有不同程度的割裂,身上脸上也都满是血,不比飞出来这位好到哪去。   幸存的士兵挣扎起身,他们手中握着长木仓,却迟迟没有动手。   应该说他们不敢动手。   白承探过头,才看清被士兵围在中间,引发这次灾难的罪魁祸首。   一条美丽的,浅粉色的人鱼。   晶莹的鳞片仿佛无数颗昂贵宝石,在阳光下璀璨耀目,他在地上趴着,银色的长发发尾还泛着些浅浅粉色,离水后贴服身体,勾勒着人鱼曼妙迷人的线条。   几缕发丝萦纡,鬓边垂落,稍稍遮了眼角,却完全的挡不住这条银粉色的人鱼眼中蕴藏的嗜血杀意。谁都不敢直视他像大海一样深邃的眼眸,生怕下一秒就被他的利爪撕碎。   人鱼啊,既美丽又残暴。   士兵们在运送这条献给伟大教皇的珍惜物种,没曾想路上竟生出意外。按照原定计划,在五个小时后才会苏醒的人鱼居然提前苏醒。   他的力量几乎无人能敌,甩动鱼尾砸碎巨大的玻璃容器,碎片飞溅,不少士兵全身贯伤。那锋锐利爪轻易划开他们身上的铁铠,这一支五十人的护卫队眨眼就被他伤了一大半。   还不能攻击他!   这是兰博尔大皇子赠与教皇的礼物,比在场任何人的性命都重要,要是伤了他,这里所有人一个都跑不掉。   而且现在的情况,他们也根本无力制服人鱼,就在运送队队长感到束手无策,准备派人请求骑士兵支援的时候,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   一位美丽的金发牧师被鲜花簇拥着走出来。   暴动中凶残无比的人鱼目光落在这位美丽牧师身上停了几秒,周身凌厉的杀意慢慢平息。   作者有话说:   人鱼副本大多数是白承视角。 第40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   【通关的任务对象就是我队友。】   人鱼凶狠,残暴,吃生肉,有饮血的欲望。   锋锐的利爪可以轻易切开岩石铁铠,强而有力的双臂可以轻松地将一个人拆筋拔骨,撕成碎片。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凶猛最可怕的生物,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最美丽的艺术品。   白承感觉到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在胸腔里鲜活地运动着。他却不清楚加速的原因,是因为迦珀墨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人鱼,还是因为他见到了……钟齐。   画面过于震撼,以至于白承费了好几秒的功夫在思考这件事的合理性。   【通关的任务对象就是我队友。】   这合理吗?   副本本身的存在就不合理,算了,想也是白想。   离了水的人鱼趴在地面稍显狼狈。   他本来是愤怒的,眼底充斥嗜血的杀意,但看见白承的时候却和缓了不少,过于明显,不只是白承,在场人所有人都能感觉的到人鱼情绪变化。   迦珀墨一瞬间成为了焦点,饶是见惯市面的白承也倍感拘谨。   现在应该怎么做?上去抱起钟齐,然后想办法把他放归大海?这样任务就能完成吗?   恐怕他还没走到教会大门人就凉透了,而且他总觉得「解救人鱼」这个任务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放归大海没那么简单。   就在他和「钟齐」对视的这么几秒钟时间里,护卫队队长看准时机朝着人鱼飞射几枚强力的麻醉剂。   “不!”白承本能地奔上去,却已经赶不及,几根淬了麻醉剂的银针准确无误落在人鱼身上。   中针的人鱼没有立即昏过去,他被队长无礼的行为激怒,摆动鱼尾掀起地上的玻璃残块,轰然砸向护卫队队长!   这力量太过强大,队长胸前的铠甲被砸出一个大坑,他的身体横飞十几米远,蓦然落地,失去意识。   连队长都毫无招架之力!余下的士兵恐慌至极,手持武器哆哆嗦嗦指着人鱼,不敢动手,更不敢跑。   可白承敢。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人鱼身边,不少人心都提到嗓子眼,担心人鱼用利爪撕碎这个美丽的牧师。但令他们大跌眼镜的是,人鱼根本没有攻击牧师。   人鱼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在众人惊疑地猜测中,慢慢趴伏睡去。白承只来得及伸手垫捧钟齐的脸颊,让他好看的脸不至于触到地面尘埃。   麻醉剂起效了!   士兵们依旧紧绷神经,见状都忍不住长舒口气。身上隐隐作痛地伤口带来的恐怖记忆阻拦前进的步伐,谁都不敢靠近,一群人眼睁睁看着金发牧师将人鱼搂入怀中,拔去所有银针。   士兵们相互扶起,窃窃私语。   “这个牧师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压得住人鱼?”   “没见过。”   “我听说他,痴迷人鱼的迦珀墨,在教会里是出了名的。”   ……   靠着痴迷人鱼出圈,这是白承未曾想过的道路。   有人悄悄说了一句:“嘘!教皇来了!”   白承身体一僵,犹豫了小会儿,决定就这么硬着头皮开始演他的人设。   于是头戴冠冕的教皇在一大群守卫簇拥之下缓缓到来,便看到这样养眼的景象。   紫藤架下花影扶疏,细碎的光斑在石砖上绘画。   金发及腰的牧师跪坐在人鱼面前,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颊,就像对待一颗易碎的宝石。   光同时朦胧二者轮廓,更衬得牧师目光如痴如醉。   金发牧师仿佛忘却了身边一切的人和事,眼里只有这条沉睡的美人鱼。   就连尊贵的教皇手持至高无上的权杖走到他身边,也视若无睹。   眼尾整齐划一的三条褶子让这位年迈的教皇更显得稳重和蔼,他没有因眼前年轻牧师的无礼而生怒,反倒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年轻牧师。   然后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金发牧师沉浸在痴醉中无法自拔,围观群众倒一口冷气,居然有人敢无视教皇!   “放肆!”教皇身侧的人喊道。   金发牧师猛地一抖,灵魂终于被扯回现实。他先是茫然地看着教皇金丝镶嵌的红白色长靴,视线再逐渐向上,从迷茫到无措,再进化到惊恐,每一种情绪都恰到好处,清楚地落到在场所有人眼中。   金发牧师颤抖着低下头,毕恭毕敬道:“教…教皇大人。”   眉目慈祥的教皇又耐心问了一遍他的名字。   “尊敬的教皇大人,我的名字是迦珀墨德尔菲。”   教皇身边的人听到这个名字,想起了教会中一个痴迷人鱼的年轻牧师,就叫做迦珀墨。有人把方才发生的事儿一起告诉了教皇。   他眯了眯眼,眼神闪过古怪的情绪,像是对迦珀墨牧师产生了一些兴趣。   教皇让人取来盛满水的大木桶,为避免节外生枝,尽快地将人鱼送到内殿中。   白承脑袋转得飞快,他要想办法跟着钟齐,避免他被做成美人鱼刺身。   这个本的背景里没有说明人鱼肉永生不久的设定,但白承依旧担心这群人丧心病狂,想要试试人鱼肉的味道。   幸好教皇似乎更在意美人鱼的观赏性,没有任何人敢粗暴地对待钟齐。在白承绞尽脑汁想折的时候,教皇恰好递来了一根橄榄枝。   “迦珀墨,你跟着来。”   迦珀墨喜出望外,琥珀色的瞳清透澄亮。   内殿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的,教皇亲自准许,可谓无上殊荣。   然而迦珀墨脸上表现出来的欢喜却不是为了寻常人眼里的殊荣,他的视线时时刻刻黏着人鱼,专注得不行。   内殿比想象的要夸张,一整面墙都被做成了水箱,就像海洋馆那般庞大,这是教皇专门为了这条人鱼准备的饲养池,仅供他观赏。   就看不懂这些有钱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怕湿气吗?白承心里默默念叨,眼看士兵们轻手轻脚爬上顶端,将昏睡中的钟齐放入巨型水箱。   到了教皇内殿,周围戒备森严,想逃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白承心里叹了口气,被当成宠物总比被当成食物要好办。   人鱼加上鱼裙,总长应该超过了2点5米。   被士兵缓缓放入水中,闪闪发亮的鱼裙在水中漾开,漂亮地像一朵盛开中的牡丹花,花蕊镶嵌着宝石,华丽而璀璨。   那头银粉色的长发被水滋润,柔顺的发丝飘漾在人鱼脸侧,柔和了棱角的锐利锋芒。   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叹人鱼与世绝伦的美丽。   就连白承都克制不住悸动的心。   不过他很清楚,这心动不属于他,而是来自一个叫做迦珀墨的牧师。   “迦珀墨。”教皇轻声呼唤他的名字,白承紧忙撤回人鱼身上的视线。   “在,尊敬的教皇大人。”   “听说你很喜欢人鱼,也颇有研究。”教皇道,“我将照顾人鱼这件事交到你手上,你能答应我,不会辜负我的期望吗?”   迦珀墨心情澎湃,可教皇身后的一位红衣主教却持反对意见,他认为迦珀墨一个普通牧师,没有资格近距离接触人鱼。   “那你认为谁有资格?你吗?赫莱主教。”教皇缓声问了一句,“我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人鱼苏醒后,由你去饲喂吧。”   赫莱主教脸色变得煞白,人鱼残暴,攻击性极强的特性他都了解,他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揽了这么大事儿。他支支吾吾地想要推绝,但此刻所有人都在看他,如果认怂,他作为红衣主教的威名何在?   白承知道,教皇这是惩罚主教的无礼,以及他言语上对教皇权威的质疑。   这是教会内部权势混乱的一个小的展示扣,记下来,他觉得以后可能要考。   赫莱主教迈开哆哆嗦嗦的老寒腿爬到高台,等了许久,才等到睡美人鱼从梦中苏醒。   人鱼一睁眼就四处张望,轻柔摆动鱼尾,最后把视线穿过人群,准确无误捕捉到了迦珀墨的身影。   “嘿!人鱼!看这里!”赫莱主教在距离三米高的投喂台高声呐喊,成功吸引人鱼的注意力。   赫莱主教竭力抑制脸上嫌弃又害怕的表情,两根手指提着一尾活泼乱动的小鱼:“乖啊,吃饭啦。”说着,他松开手,小鱼顺势落了下去。   钟齐摆动鱼尾往上游,似乎真要去接自己的食物,但他越游越猛,爆发式跃出水面,甩动漂亮的大鱼尾,“啪!”一下把小鱼拍回去,还带出不少水花。   赫莱主教脸上硬是挨了这一发威力媲美石头的小鱼,他发出一声凌厉的惨叫,整个人被掀翻,直接从楼梯高处滚了下来!   “赫莱主教!”周围的士兵与修士全奔过去,手忙脚乱地把昏过去的主教抬去医治。   教皇神情淡然,丝毫也不把主教遭袭放在心上,他一直留心着金发牧师的反应,待赫莱主教主演的闹戏结束,才开口让迦珀墨上去。   白承还搁这演害怕呢,听见教皇的吩咐,战战巍巍往楼梯方向走。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这一次甚至包括人鱼在内。   教皇注意到迦珀墨一动,人鱼也动了起来。他提袍漫步向上攀登时,水里漾开的牡丹花跟在阶梯侧,与他一同攀爬。直到人鱼露出水面,无法再向上的时候,才改用视线跟随。   金发牧师站在了刚刚赫莱主教站着的投喂台。   微微低头,和水中的美人鱼对视。 第41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三)   他暂时想不到能跟人鱼钟齐媲美的事物。   人鱼的眸底犹如一池静水,无波无澜,尽头牢牢锁在白衣牧师身上。谁也看不出他是在蓄力准备攻击,还是另有所图。   白承喉头滚动,此刻流露出的忐忑有百分之八十的真情实感。   相貌是他辨认队友的条件之一,但他没法百分之百确认眼前这个跟钟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鱼就是钟齐。可对方眉宇间流露出的细微痕迹,又给了白承一些信心。   他在投喂台蹲下身,金色长发如瀑布倾流,有些碍事。白承不自在地将头发撩到耳后,提过一篮子生龙活虎的海鲜套餐,发自内心地询问:“吃鱼么?”   “呃……”底下看戏的众人压根没想过牧师的开场白如此朴实。   从水中冒出半截身子的人鱼直勾勾盯着他,仿佛听不明白他的语言似的——没有具体资料记载人鱼和人的语言是共通的。   白承还在担心他们俩会不会产生语言隔阂,人鱼轻轻摇头,拒绝吃鱼请求。   士兵们下巴都快惊掉了。   与方才攻击赫莱主教的态度截然不同,人鱼温顺的判若两人,白承也悄悄松了口气。   是钟齐这小子没错。   他也怕认错人,被人鱼一尾巴糊脸这事儿,是个人都遭不住。赫莱主教这个前车之鉴,刚刚听说牙都给打崩了。   白承托着食物耐心询问钟齐的喜好,最后摈除所有的鱼类,仅剩一些贝类和软壳动物,也就是乌贼章鱼这些,给他放下去。   因为都是活物,白承还担心钟齐吃不惯,但钟齐一口一个,完全打消了他的顾虑。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本来就能接受生食,还是成为人鱼之后口味产生变化。   人鱼攻击了赫莱红衣主教,却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牧师态度友好,迦珀墨一举出名。   教皇称他是被人鱼选中的使者,竟当众赐予福祉,破格将迦珀墨升做主教。   从来没有一个牧师能在四十岁之前坐上主教的位置,即便教皇也是如此,但人鱼加持却可以让他平步青云,且名正言顺,根本没人反对。   尝试挑战教皇权威的赫莱红衣主教还在医疗室昏迷不醒呢,有这个活生生反面教材做例,谁也不敢动这个心思。   教会神职分为四等,教皇,红衣主教,主教,牧师。等级层次不多,但每一个等级间权利跨度极大,有的人也许熬一辈子都熬不上一个主教,有的人却能年纪轻轻就登上了主教的位置。   主教权利不及上面两等,只会在教会内举办一场小小的加冕仪式。白承身上的道化服被动升级,从朴素无奇的绿襟白袍,升级到金边白袍,头上的冠冕镶嵌着几枚象征身份地位的异色宝石。   作为一名珠宝鉴定师,白承见过的宝石数不胜数,他头上的这几颗宝石虽然比不上红衣主教与教皇,但品质和卖相都为上乘,也算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然而最吸引他的却不是宝石,而是钟齐——人鱼的身体。   他光彩耀目的鳞片,色泽华丽的头发,犹如海洋深邃的幽紫色瞳孔,哪一处不比宝石漂亮?   没有,白承确定,没有。   他暂时想不到能跟人鱼钟齐媲美的事物。   除了主教的身份,迦珀墨还获得另一项殊荣——他可以任意进出教皇内殿,虽然只能在人鱼厅活动,但已经很了不得了。   加冕仪式一结束,白承掐算他给钟齐喂食的时间到了,衣服也没换,便径直去往教皇内殿。途中偶遇了一个衣着华丽,饰物贵重,绣纹繁复,一看就是个王族贵胄的陌生男人。   白承细想了着,这条路通往教皇内殿,男人能在教会内部出现,想来是地位显赫。   男人瞧见身着华丽冠袍的白承也觉得眼前一亮,他仔细打量了白承一会儿,嘴角拉扯一点笑意。   “下午好,先生,您看起来很匆忙,是急着去哪儿吗?”   白承停下脚步,对他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笑容:“下午好,先生。只是有一些事工作必须完成,您看起来并不是神职人员,请问是来找什么人吗?”   “我来找贝利亚主教,一起商量如何擒获食人魔。”   迦珀墨脸色煞白:“食……食人魔?”   “您不知道吗?来自北方森林的那个可怖的剥皮食人魔,他已经出现在赛洛主城了。”   赛洛主城便是首都,他们现在居住的城市。   迦珀墨抽了口冷气:“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您是位勇士,神明会庇佑您的!”   男人笑起来:“说了这么久,还没有向您介绍我的名字。我叫赫林塞勒。”他停顿了一会,似乎想从迦珀墨眼里捕捉什么,但他只看到了诚挚的笑意。   迦珀墨道:“我是迦珀墨德尔菲,今天刚升任主教。”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年轻俊朗的主教!”   “感谢您的赞誉。”   他们又说了会话,直到贝利亚主教派人来请,隔着长廊远远呼唤赫林:“第二王子殿下!”小牧师奔过来,气喘吁吁,“您怎么在这?贝利亚主教等您许久了。”   迦珀墨惊诧地退了小半步,结结巴巴地说:“王子殿下?”   男人瞧着小牧师,微微蹙了蹙眉,但神情很快被他掩了过去。他对待迦珀墨依旧是和善的笑容。   “和您交谈的十分愉快,请原谅,我不是故意要隐瞒您。”   待赫林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迦珀墨嘴角缓缓松开,恢复了白承往日的淡然。   他早就猜到赫林的身份了。   塞勒是皇家姓氏,再加上他的言行举止,身上佩戴的宝石饰品,根本不是普通贵族可以拥有的。   但他装出不了解的模样,一是为了保持人设,二是想获知二王子与他搭话的意图。   也许对他的任务有所帮助。   等白承来到教皇内殿的时候,钟齐正在跟水里的海草打架。注意到白承走进门,他甩动漂亮的大尾巴游到过来,脸贴玻璃,表情写满了:你拿着什么东西,样我康康。   美人鱼的优雅形象荡然无存。   看见钟齐,白承心里松快了不少,至少在他面前不需要保持人设,这让他能喘口气。   提着厚重的白袍衣摆向上走,教皇有要事处理,特许他回来喂鱼,此刻的教皇内殿只有他和钟齐两个人。   教皇对饲养人鱼十分上心,也下足了功夫,墙沿内有一块向内凸起的石台,教皇精心准备给人鱼晒太阳。   现在是便宜了白承。   他将高台的软梯推下去,拎着今日份豪华海鲜套餐来到晒太阳的石台上,人鱼趴在边缘等他过来。   漂亮的生物野蛮进食也是漂亮的,鱿鱼的触角在他嘴外疯狂抽动,钟齐却越啃越香。   白承留意身旁无人,趁他进食,粗略地讲述了一下自己和赫林二王子的谈话,剥皮食人魔的事也在其中。   眼帘垂挂一颗晶莹的水珠,被钟齐抬眼惊落。   他忽然倾身靠近白承,后者身体微僵,克制着不向后躲。   冰凉潮意迎面扑来,带着海洋的气息,钟齐骤然放大的脸与白承近在咫尺,即便这么近的距离,也找不到这张脸上任何瑕疵。   白承不禁摈住呼吸。   他头上一轻,钟齐骨节分明的手指勾去那颗沉重华丽的冠冕,轻轻放到一侧,再之后,手臂被人重重地拉了一下!   白承猝不及防被拽入水中,掀起一片水花。   作者有话说:   写这篇我是太兴奋了啊啊啊!!   rua一口在看书的大宝贝!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四)   几缕发尾悄悄地和钟齐长发缠在一起。   白承不会游泳!他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但腰身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束缚着。   钟齐揽着他,托着他,那身体的温度不同凡人,只比海水高那么一点儿,紧紧贴着白承。   他将人搂在怀里,凑在耳边,轻声道:“听得到吗?承哥。”   随后手上稍一使劲儿,把白承放出水。   「哗啦」一声,狼狈的主教从水里冒出头。他趴在石台边儿粗喘着气,好一阵才恢复过来,回头望向钟齐。   喜欢恶作剧的人鱼没有认识到自己一点儿错误,摆着尾巴往后退了退,朝他吐舌头。   “呃……”幼稚!   白承脾气好,惯着他。   他抹了抹脸,惊魂初定,才想起钟齐刚刚在水下跟他说话。   “你只能在水下说话?”白承问。   钟齐点点头,游到他身边。绚烂的鱼裙荡漾开,钟齐弯着鱼尾把他拢在一小块水域中,示意自己有很多话要说,但碍于条件限制,委屈了好久。   难怪钟齐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话,这个条件确实不太方便。   他们要想办法交换些信息才行。   主教的白金长袍浸水后沉重异常,比背一块石头还叫人喘不过气,白承又不会水,思忖片刻,他爬上石台把干脆利落地脱去外衫,只剩一件里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然后紧紧抓着人鱼冰凉的手臂,再度回到水中。   钟齐抱着他,言简意赅:“我的任务是「击杀食人魔并存活」。”   第一次水中睁眼尝试失败,白承紧闭双眼,金色长发在鬓边恣意飘散,几缕发尾悄悄地和钟齐长发缠在一起。钟齐就伸手去摸,继续道:“食人魔酷爱剥皮食人肉,但他们更喜欢人鱼肉,所以当他们得知人鱼所在,会想方设法猎食人鱼。承哥,他已经知道我在这了。”   白承心中大骇。   他没有想到钟齐的任务居然这么难!   人鱼这类物种的活动条件本来就苛刻,让他击杀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食人魔,副本设定根本就是想要他的命!   钟齐把他捧出水面,用手臂托着臀部向上微微施力,白承轻易就能爬上石台,费不了多少功夫。   他不知道自己被水浸透的白色衣物贴有多显透,肌肤颜色若隐若现,柔亮的金色长发贴在身上,脸上。几颗豆大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画面实在引人遐想。   钟齐眸光微黯,细细地瞧着白承,眼睛乱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承没注意到钟齐眼底古怪的情绪,他在认真梳理钟齐给的信息。   两人身份不同,任务也相对应,目前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任务方向不会对对方不利,这也许是组队进本唯一可以保障的。   钟齐任务难度系数之高,白承作为队友,连带着任务也不会好到哪去。   钟齐的任务是「击杀食人魔并存活」,两个条件。第二条件是必然,而第一条件击杀食人魔,限制太多。   不说钟齐被限制了鱼身自由,就算他能回归大海,那万一食人魔躲起来,他岂不是一辈子都要被困在这个本?   幸好副本也没有指明通关时间的要求。   “如果别人击杀食人魔,你能算任务完成吗?”白承问道。   腿边垂落的发丝在人鱼手上成长为一束麻花小辫,钟齐玩得不亦乐乎。   人鱼憋嘴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拿不准。   很难办,钟齐的任务难办,他的任务也轻松不到哪去。   解救人鱼要按照文字游戏来拆解,还得分广义和狭义。   广义狭义是两种策略,狭义来说他只需要释放钟齐,或是任何一条人鱼,那都算解救人鱼。但要算广义,他就得想办法解救人鱼这个物种,内容拔高,工程浩大,难度比前两个本都高了几倍。   还想说会儿话,钟齐却眉头一蹙,猛然扎进水里窜出好几米远。没多久,白承听到士兵的惊呼。   “迦珀墨主教大人!您怎么了?!”   照顾人鱼的迦珀墨主教进入教皇内殿许久都没出来,士兵担心他会出什么状况,只好进来查看。   毕竟人鱼凶残。   这进来一看……主教果然出事儿了。   冠冕与外袍散乱铺在别处,主教湿漉漉地坐在石台边儿,膝盖以下浸泡水中,有一丝性感,也有一分暧昧。   士兵眼神都变得古怪了起来,下意识去寻找粉色人鱼的身影。   当然一无所获。   白承抹掉脸上的水,拾起厚重长袍套回去。一身风光就全笼在了里头。   他边拧衣角的水,边温和地向士兵解释:“我没事,只是想尝试着和人鱼拉进距离,没想到摔了一跤,掉进水里,反倒吓到了他。”他苦笑道,“幸好没有生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他是那位为人鱼什么事儿都能干出来的迦珀墨,这套说辞的可信度就拔高了几个层次。   士兵不疑有他,帮助主教返回高台。   下午的功课是祈祷。   白承换掉加冕的这一身衣物,好不容易擦干头发,独自走向供奉主神雕像的神殿。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做事原则,在即使空无一人的情况下,也专心致志朗读经文。   经文清心的功效不亚于佛经,能够很好的帮助白承静下心整理信息。   副本没有时间限制,利弊共存。让人能拥有足够的时间、精力谋划布局,但也很容易被世界迷惑,丧失自我。   如果他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也许现在已经准备放弃通关,留在这个世界,随波逐流。   失去一切,那个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也没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   然而他是白承,理智而清醒的白承。   他考虑过副本默认无限制的时间条件,是刻意地引导考核者们消极对待考核,然后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跳出来,集体踹到深渊。   他丝毫不怀疑将人类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恶劣系统会做出这种事。   解救人鱼,帮助钟齐击杀食人魔,哪一项是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可以轻易做到的?   地位?   主神殿一缕金光从琉璃顶倾泻下来,正巧笼罩着金发主教。神圣的光芒就像是回应他虔诚祷告,一笔一划勾勒出金色的羽睫,亲吻那洁白无瑕的脸颊、他蓦然睁开眼,光芒闯入其中,填充明亮的色彩。   一种荒谬,大胆,却又符合逻辑的想法,在白承心中生根发芽,不受控制。   作者有话说:   好感动!!看到这么多宝留言,于是回头又钻进小黑屋悄咪咪安排按头小队(不是);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五)   他看的很清楚,它就在屋内。   迦珀墨的性格懦弱,不愿意招惹是非。要符合人设,欺骗系统……至少是要欺骗NPC,迦珀墨就不能主动地去争。   他必须是被动的,被人推着向前。   既然如此,白承需要很多铺垫,还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完整信息。   消息最好的来源,一是图书室里的历史文档,二是鱼龙混杂的市井酒屋。鉴于迦珀墨胆小怕事,白承选择一的同时,把第二条消息来源的渠道修改成一些不那么吓人的正经场所。   哎……这人设要走的弯路实在有点多。   好歹还是位牧师,迦珀墨不能一天到晚待在教皇内殿,除了喂养人鱼,更多时间他选择待在图书馆查阅资料。   也幸亏史书资料完善,白承得以了解人鱼的基础背景。塞勒王国自古以来都有,人鱼喜欢美丽的事物,充满好奇心,寿命可达两百年之久。颜色越纯正,越美丽的人鱼,它们的攻击性,施虐性,嗜血性就越高,相对应的,寿命和能力也越强。   这样的人鱼在族群内相当于贵族。   但它们性格刚烈,一般被人捕捉到,都会和对方拼个不死不休。历史上就常有记载,每次捕捉这类人鱼都会死伤百来人。   之后的饲养更是艰难,纯色贵族人鱼要么绝食,要么用食材攻击喂养员。赫莱主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难怪教皇会这么看重迦珀墨。如果没有他,说不定这条人鱼不知道会杀多少人,或者已经绝食了。   感谢钟齐能给他迦珀墨出人头地的机会,白承木着脸想。   “我听他们说你在这。”   白承一旦做事,就很难感知到外界的情况,他总是这个毛病,熬个两天不睡觉也不吃饭都是常态。   赫林二皇子出声把他吓了一跳,还打落了手边书本。   “打扰到您读书了,请原谅我的无礼。”   白承抿唇笑了笑:“是我走神,您怎么到图书室了?这儿有收纳食人魔的书籍资料?”   他说着蹲下身收拾书籍,赫林二皇子见状也探手过来帮忙。   “我与贝利亚主教还在为食人魔的事儿发愁,教皇有事昭见他,我得空闲就想跟您聊个天。一位褐发的牧师告诉我您在这,没想到惊扰您了。”   说话间,赫林指尖触碰到迦珀墨的手背,他仿佛触电一般,立刻缩回了手。   白承眼尖,捕捉赫林耳根泛起的绯色,他愣了一下。   你搁这儿演爱情剧呢?   饶是钢铁直男白承也觉出现在的气氛不对,哦,不,应该说赫林的表现不对。   赫林专程来找他的行为本就让他生疑,两种行为一结合,他大概就明白了,赫林是个弯的,还企图把白承掰弯。   白承想把他的脖子掰折。   可他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他得保持人设。   “食人魔的事儿让您很头疼吧?”迦珀墨绕到书桌另一边坐下,将自己的软位腾给二皇子,二人面对面坐着。   赫林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神情颇为苦恼。   “这只食人魔每五十年会出现一次,每次都要吃到饱才愿意消停。他喜欢猎食女人和孩子,会将猎物的皮完整地剥下来,食用里面的血肉。”他在迦珀墨对面坐下,“他本来常在西北森林活动,但这一次却跑到了赛洛主城。”   赫林停下诉说,因为他看见迦珀墨的脸色不对,以为自己说的恐怖内容吓到了美丽的主教。他是有心讨好迦珀墨的,此时闭嘴,才是明知之举。   然而白承只是想到钟齐为数不多的话。   【食人魔酷爱剥皮食人肉,但他们更喜欢人鱼肉,所以当他们得知人鱼所在,会想方设法猎食人鱼。承哥,他已经知道我在这了。】   食人魔为钟齐而来,他比任何人都觊觎钟齐的身子。不,不止食人魔,教皇也觊觎,迦珀墨也觊觎,天下人都觊觎。   白承:“……”   好香一钟齐同学!   “迦珀墨主教,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譬如,谈谈您最喜欢做的事?”   看人鱼,喂人鱼,跟人鱼聊天。白承想。   “看书,祷告,研……研究人鱼。”迦珀墨说。   “人鱼?”赫林挑眉,他沉思片刻,才好像把迦珀墨跟人鱼两个字连在一块,“就是那个痴迷人鱼的迦珀墨?我听说近期晋为主教,却没想到竟然就是您!”   白承:?   痴迷个人鱼,这都能声名远播,传到宫里去?就不允许谁有个兴趣爱好?搞得白承开始有点好奇迦珀墨是怎么痴迷人鱼的了。   迦珀墨手指头不自觉挠了挠鼻尖,讪笑道:“我……”   “我听说哥哥最近送了一条粉色的人鱼给教皇,就是您负责照顾的。”   “听闻有许多美丽的人鱼栖息在班德兰海畔,如果您喜欢,我为您亲自捕一条。”   ……   “不!我并不需要!”迦珀墨忽地站起来,声色严厉,“人鱼应该在海洋中自由徜徉,而不是被一方牢笼囚禁,当一尾懂吃了睡睡了吃的,眼神愚钝毫无活力的家畜!”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啊!拒绝捕捞野生动物!   在赫林惊诧地目光下,迦珀墨找回理智,脸涨红了一大片。他讪讪坐下:“我……我只是……”   “能亲眼见识到「痴迷人鱼的迦珀墨」,是我的荣幸。”赫林笑道,“眼睁睁看着那条人鱼被困在水箱里,您一定很痛心吧。”   “请不要这么说!”迦珀墨惶然地张望四周,耷拉着脑袋,有些垂头丧气,“那是教皇的人鱼,不容我置喙。”   他将迦珀墨对人鱼的痴狂以及不敢越矩的纠结展现在赫林面前,没想到此举居然为自己刷了一波好感,赫林笑眯眯地对他说:“就当做是我们俩人的秘密吧。”   迦珀墨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地点头回应。   不得不说和赫林说话真的很累,一边要提防着他试图亲近的小动作,一边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白承在煎熬中等到喂养钟齐的时间,然后假模假样地做出遗憾表情,迈着欢快步伐奔向教皇内殿。   离开时,白承甚至能感觉到黏在自己背上一股灼意,烧得他头皮发麻。   今天教皇也不在,他总是忙碌,忙碌着迦珀墨这个等级也不配知晓的某些事。   海鲜大餐别无新意,除了章鱼就是乌贼,贝壳海螺。钟齐吃腻了,觉得索然无味,白承偶尔会偷偷带个苹果香蕉进来,费尽心思给他改善伙食。   终于等到教皇不在,白承给他偷偷包了几块甜点。都递到人跟前,才忽然说一句:“吃这种人工甜食,你会不会掉鳞片啊?”   钟齐抬手给白承扬起小波水,眼神哀怨地表示自己不可能掉鳞片好伐!   常跟人鱼玩,哪有不湿衣,白承已经习惯了随时处于湿漉漉地状态。他拎起衣角拧了把水,跟钟齐讨论正事。   “食人魔现在就在赛洛主城,皇室与教会正联合追捕,你的人设资料里有提到食人魔的其他信息吗?”   钟齐摇摇头,手指头浸在水里揉搓,试图清理掉糕点自带的油脂。   “没有找出他的方法?”   钟齐还是摇了摇头。   “能摸摸你尾巴吗?”   钟齐缓缓冒出一个:?   话风转的有点突兀,钟齐一时半会儿没把这句话和前两句扯上半点联系,他思忖片刻,发现他们之间确实没什么联系。   白承不好意思地笑一下,他眼馋钟齐的鱼尾巴太久了……刚刚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出口。   谁能拒绝这么漂亮的大尾巴裙呢?尤其它还总在白承眼前晃悠着。   这绽开的花儿,总是挠得他心里痒痒。   而且是人鱼呀,稀奇的物种就在他眼前,还是他的队友!千载难逢见世面的好机会!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这想法钟齐完全能理解,毕竟化成人鱼,他自己也摸过不少次。   作为人鱼,身体的柔韧性达到巅峰,他就趴在白承身边,大方地抬起漂亮的大鱼尾巴搁到石台,大有请君采撷的洒脱。   白承担心手上温度太高,用水凉了凉手,才敢伸过去抚摸这尾稀世珍宝。   捧在手心,近距离观看,白承这一刻仿佛与迦珀墨灵魂合一。   他们同样为人鱼痴迷,为每一方寸的流光溢彩着迷,鱼裙柔如丝绸,凉如寒冰,在白承指尖滑动,倏地从他指尖溜走。   钟齐猛然抽动鱼尾离开,招呼也不打,窜到水底深处,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白承回过神,以为又来个士兵。可他等了一阵,没有任何人打开内殿的门。   “钟齐?”白承轻声唤一句,水面静悄悄。   什么情况?白承就像等待无理取闹的女朋友,又等一阵子,钟齐始终没有回应,真就不搭理人。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摸到人鱼的逆鳞。   无辜的主教大人离开教皇内殿都没找到问题的答案。也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当了人鱼的钟齐,真是把阴晴不定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傍晚已过,天色蓦然低沉,凉凉冷风袭来,雨势凶猛地白承赶回屋里,然后唤来狂风呼啸,发出骇人动静。   白承回到屋里第一任务是整理这坨毛。油光水滑也顶不住大风刮啊,给他发尾都吹成一坨彩球。   镜子里窗外飞雨连线,噼里啪啦打在窗台。   案桌上烛火摇曳,协助白承进行这项不熟练的工作,他低头折腾头发,再抬头,从镜中看见一张白惨惨的脸倒挂在窗台顶上。   白承瞳孔缩紧,瞬间僵住了身。   他看的很清楚,它就在屋内。   作者有话说:   恋爱和主线,都要勇往直前——   我也想加更「喷出眼泪」但我这个码字速度……   「抹眼泪」不说了,我去小黑屋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六)   “迦珀墨主教被人鱼拉下去了!!”   它四脚黏附天花板,整个人倒挂在上面。不,只是外面这层皮可以勉强称之为「人」   森白的皮肤仿佛被撑到极限,眼睛、嘴巴、鼻孔,这些洞口被拉扯成一条线,还渗出黏液,滴落地面。   它的身子抽动了一下,陡然袭来!   白承心中一惊,连忙撇身躲开。就见怪物砸碎镜子,在地面一片碎玻璃上转回身,碾碎玻璃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尖锐的玻璃片划破外头一层皮,将它丑陋的一面暴露而出。   剥皮食人魔。   这个名字和眼前的怪物对应,最初的惊慌褪去,白承很快冷静下来,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恐怖的非人类物种。   对方披着自己的战利品——一张美丽的女性人皮,但人皮尺寸不符,被它庞大的身体拉得长长的,所以在白承看来,眼睛嘴巴鼻孔都是一条细缝。   他好像看上了白承这张皮,才会冒雨前来和他交流感情。   白承并不觉得荣幸,反而十分苦恼。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主教要是跟食人魔打起来,也不知道算不算崩人设。   但他也不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窗外电闪雷鸣,一道强烈的闪光充斥整个房间,白承被晃了晃眼,下一瞬,食人魔扑到眼前!   凹凸不平惨白的脸距他咫尺之遥,白承被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呛到喉咙发紧。他本能地逃离开,然而食人魔速度比他还快上许多。   食人魔将白承扑倒在地,他一直嫌弃的沉重袍子在此时却帮了他一个大忙。白承顺势脱去长袍,再反手一扣,用长袍裹住了食人魔!   食人魔在长袍中猛烈挣扎,白承把烛台摔到它身上,火舌舔了一口长袍,迅速燎出一个巨大的火灯笼!   白承趁势要逃,被撕扯出衣袍的食人魔从后头踹了一脚,他便整个人撞出大门,落在白茫茫的雨幕里。   食人魔跟着爬出来,此时此刻,身上那层人皮已经被折腾破了好几个窟窿,白承隔着雨幕都感觉到食人魔那张扭曲的脸上满载怒气。   他能感觉到背后火辣辣地疼,不过跟挨枪子儿比起来,不算什么。   适才短暂的交手让他真切认识到自己和食人魔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现在不跑,他可能真要成为食人魔下一件新衣!   沾水的衣物和长发拖慢白承奔跑的步伐,他耳边被大雨喧嚣充斥着,无法判断食人魔现在在哪。   他越过拐角,迎面居然撞上一位红衣主教。   健硕的中年男人,大约四五十出头,轮廓刚毅,眉眼如炬,像极了那种……武侠小说里常常描述的四大护法。   红衣主教看着白承微微蹙眉,刚开唇准备说话,便瞧见追来的食人魔。   身后一众铁甲卫兵立刻持木仓上前,把白承护在身后。   食人魔见势不妙,攀岩走壁,迅速撤离。   红衣主教派人护送白承去正殿,自己率人去追。   食人魔闯入教会的动静很大,正殿聚集了许多红衣主教,就连教皇也被惊动了。   看见迦珀墨脸色惨白的模样,教皇让人取来一件干衣服给他披上。   “你该感谢那条人鱼。”   白承一怔,显然没有领会教皇言中之意。教皇继续道:“它感受到了危险,不断用鱼尾撞击水箱。”   人鱼异常之举引起教皇重视,他立即派人通知贝利亚主教,所以迦珀墨才能如此快得到支援。   白承欣然一笑。   没过多久,传说中的几位王子披星戴月,漏夜前来。   为首的是塞勒第一王子,这个气宇轩昂的俊朗男人,迈着超模一样自信的步伐,大步流星。赫林第二王子紧随其后,但身高和气势都矮上一截,瞧见迦珀墨时,还不由地朝他笑。   白承:……   恋爱脑不可取啊大兄弟。   最后进场的是一位身着长袍的男人,面容和善,略显年轻。他衣袍上镶嵌的碎钻与华丽的绣纹彰示身份,白承很自然地联想到传闻中温善的第三王子。   第三王子视线从众人身上一一略过,却在赫莱主教身上停顿了几秒。他们视线相交,但很快错开,仿佛互不认识似的。   白承正准备仔细打量打量第三王子,第二王子赫林大步跨到面前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没事吧?”赫林一脸的关切,还有些许歉意,“都是我布防不周,居然让食人魔潜到教会。”   “确实是你的问题。”   第一王子兰博尔塞勒开口说道。他声音冷冽,大有问责的架势,一句话不咸不淡地丢过来,砸得第二王子脸色发沉。   “也不完全是二哥的错。”第三王子怀托斯塞勒看似身体孱弱,他咳了两声,为自己的二哥辩解,“食人魔本来就神出鬼没,谁也没法预判它接下来的行动。二哥已经加强防守了,甚至在夜中都亲自领兵巡逻,只是没想到食人魔居然这么猖狂,闯到教会……”   然后又咳个半死。   没过多久,贝利亚主教回来了。食人魔阴险狡诈,他手下伤了几个士兵也没能对对方造成重创。   刚毅的主教几步并作一步,跨到白承面前,其他人的视线也跟过来。   贝利亚声音低沉,道:“你和他交手,有见到他的样子?”   迦珀墨正瑟瑟发抖,贝利亚的强势亦让他惶然。   “他披着一张女人的人皮……里面的样子,我没看清。”   众人商议一阵,白承全程在侧冷眼旁观。基本就是大王子谴令,二王子听随,三王子病恹恹,一边咳嗽一边做个局外人。   这一波让白承把三个王子和现在的权势布局给看明白了。   他想登上教皇之位,就必须也得到一位王子的支持。而且这位王子要有成为国王的野心。   大王子兰博尔有权有势,又有教皇支持,基本是塞勒王国默认的储君。他和教皇关系亲密,要想轻易动摇两人的关系可谓难上加难。   二王子……哎,白承想到他就头疼,这哥们有点恋爱脑,天天盯着他那眼神,是个人都能瞧出不对劲来。   而且他一点儿都不想欺骗人感情。   倒是三王子让白承有些兴趣。   体弱多病,无欲无求这两个特质让第三王子威胁感和存在感都降到了最低。许多小说里头,这类人藏得最深,争权夺势的手段也最狠。   他和赫莱主教的眼神互动表示这两人关系很不一样,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两人关系有没有可乘之机,白承觉得这是个可琢磨的方向。   绕着弯调查赫莱主教与三皇子有何交集,白承连续忙了三天。第三天当他从教会外回来,就碰到小牧师急忙来报,说人鱼出事了。   “出事了?”白承心里一沉,话不多说直奔教皇内殿,等到了内殿才听人说,人鱼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来过了,不知道躲在假山后面做什么,连食物都放在原地没动过。   白承这三天忙着团团转,每每来喂钟齐,对方也不肯见他。他又不会水,只好在石台干等着,等到教皇回来,才不得不离开。   连着好几天是这样,他还以为自己上次摸钟齐的鱼尾巴,给人摸疼了,还在生气呢。   教皇内殿围了几名医者,还有一些士兵,没人敢下水去找人鱼,他们甚至连高台都不敢接近。   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只有迦珀墨敢,也只有他愿意。   教皇示意他去看看人鱼的状况,其实就算教皇不说,他也会主动请求,白承很担心钟齐的状况。   他快步跑上高台,再小心翼翼攀下石台。   昨日的食物还在,而且周围都是干的,证明小牧师所言非虚,人鱼已经很久没有靠近石台了。   钟齐怎么了?   白承蹲下身,轻轻叩响石台。声音不大,但人鱼五感灵敏,绝对可以听到他的信号。然而没有半点卵用……钟齐还是不理他。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承顾不得其他,向上借了一根绳子系在腰间,然后深吸一口气,当着众人面跃入水池!   他不会水,只能借着绳子的力量浮在水面,一点一点推水向内游动,好不容易接近假山,他好像看见了一点粉色的影子。   倏然一闪,就瞥见粉色的身影骤然放大,猛地将他整个人扯入深池!上头牵绳的士兵们只感觉一股强大的拉力过后,绳子断裂,他们险些滚下阶梯。   “迦珀墨主教被人鱼拉下去了!!”阶梯上的士兵惶恐大叫。   白承被人鱼掳走,背部压上假山石面,他呛了口水,终于学会在水里睁眼。   钟齐幽紫色的瞳孔染上几许癫狂,他双手紧紧地捏在白承两侧外臂,捏得生疼。   脑海里不禁浮现书本上描绘人鱼习性的那句话。   凶狠,残暴,吃生肉,有饮血的欲望。锋锐的利爪可以轻易切开岩石铁铠,他强而有力的双臂可以轻松地将一个人拆筋拔骨,撕成碎片。   钟齐快疯了,白承能看出他竭力克制不要伤害自己。白承心里发慌,着急地回忆自己阅读过的书籍,希望能找到压制人鱼狂暴的方法。   但下一秒,钟齐倾身,狠狠地吻了上来。   那股坚硬而灼热,硌得他心脏狂跳。   此刻他阅读过的书本哗啦啦在脑海翻篇,然后停在某一页,上头清楚写这一句话。   “当人鱼变得狂躁不安,便意味着他进入了发情期。”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七)   水纹涟漪,一圈圈地漾出去。   “当人鱼进入发情期,他们的行为会变得不可控制,遵循欲/望,企图无时无刻与钟爱的伴侣交/尾缠绵。”   唇冰凉又柔软,吻强硬且蛮横。   白承被禁锢在人鱼怀里,仰着头,被迫承受钟齐攻略城池,感受他舌尖灵巧地撬开自己的唇瓣,探进去,和欲望缠绵。   飘浮荡漾的发丝羞涩相触,然后纠结在了一起,跟他们的主人一样,在水中深吻。   但只持续一会,白承就撑不住了,他在水下无法呼吸。   钟齐见状抱住他的腰身向上游动,没几秒就破出水面,白承才没有被这场亲密袭击夺取小命。钟齐力气奇大无比,他游到假山一块凹凸的峭壁,把白承捧上去,然后又压着人吻。   这个地方是视觉死角,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在这做什么。   白承衣襟凌乱,心跳快得几乎要越出胸口,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根本反抗不了现在的钟齐。   水纹涟漪,一圈圈地漾出去。   钟齐发上的水珠滴下来,落在白承眼尾嫣红处,又顺着脸颊轮廓滑下去,勾勒颈部优雅的线条。   这几天钟齐被人鱼强烈的生理反应折磨疯了。他没想到白承仅仅是摸了一下鱼尾巴,热意就没完没了灼烧心肺,仿佛不释放出来就会把他拽进无边的地狱里。   他忍了很久,憋了很久,尝试自己解决,但根本没用。他发现自己在渴望白承,听到他的声音,或是看见他的样子,他的忍耐就变得异常脆弱。   如今他终于尝到了。   承哥如他所料,味道十分鲜美,让他沉沦其中无法自拔。   两人脑袋都烧坏了,吻得越发着迷,直到钟齐的手探入衣内,冰凉的触感将白承神志拉回。   他才猛然清醒,推开人鱼。   “钟齐!”   白承气喘吁吁喊着他的名字。   力气不大,只是人鱼毫无防备才会被推开。   钟齐半身泡在水里,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眼神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   两人才发觉自己差点上当了。   他们并不相爱,不过是被自己的人设所支配,产生了一些暧昧的连带行为。   这个吻毫无意义,它只代表欲/望。   失去自我,顺从欲/望,这是非常可怕的事。   就像两个演员在剧中彼此相爱,杀青后没办法彻底地剥离角色,选择现实牵手。过不久却都发现,爱得不过是对方的人设,而非本身。   迦珀墨痴迷人鱼,人鱼忠于欲/望,事情真的顺波顺水继续下去,他们都会后悔。   钟齐游退几尺远,深深凝了白承一会,猝然扎下水。   粉色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无踪。   士兵们听到响动,试探性地问:“迦珀墨主教大人?”   白承整理了一下自己,从假山爬出去,冒出一颗头和士兵们隔水相望,他说:“我没事。”   士兵们丢一截绳索过来,白承浑身湿漉漉地回到地面,向教皇报告:“人鱼没事,只是……发情了,这段时间最好别靠近他。”   一侧士兵悄悄听着,心里暗道除了您本来也没人敢靠近。   在他们眼里,迦珀墨主教大人真的很辛苦,一天天,不是被人鱼当玩具,就是被食人魔追杀,日子没有一天消停。   白承也觉得这日子没一天消停的。   他的居所由赫林示意,被重点保护了起来,所以白承拖着沉重的衣袍,必须经过两排驻守的侍卫,在众目睽睽下狼狈回屋。   白承是个情绪管理合格的成年人,但这么一波走下来,他心态也难免有些崩。   乱得很,一切都乱得很。   钟齐的眼神,触碰,还有吻。   他们不过是普通队友罢了,没有感情基础,更没有暧昧,只是相互信任,互相帮助的搭档,根本不到能接吻的地步。   但他沉醉了,心动了,甚至还在享受。   白承很清醒,所以他百分之百确认,他的狂热,胸腔内翻涌的喜悦,都是假的。他们被所谓的「人设」影响,正在逐渐崩坏自我。这非常危险,如果不加以制止,两人很可能会成为下一个公主明。   和副本融为一体。   白承换了一身干衣服,整个人也冷静下来。他的猜测不无道理,副本既然要求是保持人设,那么不要过度沉迷人设,说不定也是副本需要考核的内容之一。   只是现在搞得,他和钟齐两人关系有点僵,以后离开副本,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对方。   幸好他叫停了。   白承头疼,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难过。   必须抓紧把任务完成,白承想。副本没有时间限制,恐怕正是想让这个本的设定同化掉他们,再拖下去对两人都不妙。   感情糟心,不如专心搞事业。   论消息来源,还是八卦最快。在迦珀墨认识的人当中,墨绿色头发的科菲仅凭一己之力就挑起了迦珀墨整个八卦信息来源的大梁。虽然两人现在身份有那么些悬殊,但迦珀墨没有架子,跟科菲还是很要好,所以科菲说起八卦来毫无心理负担。   白承拐弯抹角地打听到赫莱主教的背景,科菲就神神秘秘地跟他说:“我们都猜啊,赫莱主教在克斯坦福利院有一个情人,他总是在休沐日往那边跑。但谁也没猜出那个情人是谁,我觉得……可能是比利夫人。”   比利夫人是克斯坦福利院的院长,身材比较丰满的中年女性,比赫莱主教应该大上几岁。   科菲漫不经心地一句话,倒给了白承一点方向。   迦珀墨升任主教,生活品质上去,责任也增添了不少。他有负责的传教领域,定时定点出门去传播福音。   迦珀墨……白承的皮相好,性格温和十足亲和力,再加上他本身就有社交基础在,很快就让周围居民无意识地成了他的眼线。   还借此躲了赫林二王子好几次。   他每日还是会去给钟齐喂食物,但钟齐从不肯露面,白承纵然担心,也不敢贸然下水。   他们不能一错再错。   日子过去好几天,白承终于找到突破口。看似毫不相关的几个人,千绕万绕,还是牵连在了一起。   赫莱主教与比利夫人并非外界人们口中流传的那样是混乱的男女关系,他们两人都是孤儿,甚至出身同一个福利院。   比利夫人的亲弟弟是第三王子的辅佐官。这瓜……不是,这邻里关系错综复杂。要不是白承瞧着他俩的微表情不对,否则真不会留意这两人有何牵扯。   整理出线索的时候都不由感叹,自己硬生生把游戏玩成了刑侦类。   赫莱主教在十五年前进入教会,近几年才被推上主教之位。还折腾出一点额外产业——铸铁铺。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铸铁铺子是连锁的,囊括了赛洛主城半个市场,四舍五入等于握住了武器命脉。   第三王子没有反叛之心?鬼都不信。   作者有话说:   点到为止,两个人的感情线还没进展到可以接吻的地步。不过已经在开垦荒原了-白承和钟齐都是很理智的家伙,被外界影响反而会让他们对这种感情抱有疑虑。相信我,抛开人设等一切外界影响,他们会深爱对方的灵魂。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八)   嫉妒,在愤怒,甚至是委屈。   晴朗的好日子,塞勒王国的晴天永远像云南,始终保持宜人的温度,阳光普照大地,温柔地亲吻他的子民。如果没有食人魔出现,这就是个非常祥和的城市。   至少从表面来看的话。   穿过方砖旧石铺成的小巷,白承缓缓步出,那一身金纹白袍格外惹眼。   和钟齐各自冷静的这段时间里,他频繁出入那些收纳儿童的福利院和养老院,无条件地教他们读书写字,朗读诗文。   故而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克斯坦福利院的常客,就连时常板着一张脸的比利夫人都对他态度和缓。   科菲说得没错,赫莱主教一般和比利夫人都是私下见面,所以白承遇到他的几率反而很低,不用担心和赫莱主教起什么冲突。   接下来就是去第三王子那里刷存在感。   全国人民都知道第三王子有个爱好——烤面包。他最多接触的是农业,时不时会亲自到麦田里去考察农作物收成,爱好和本人一样,看起来人畜无害。   但是白承结合第三王子控制赛洛主城武器的行为,看他又是凑粮食,又是造兵器,都城半个命脉都在他手上,怎么品都觉得这小子意图造反。   扮猪吃老虎这个招式,放在哪个时代背景都很好用。   于是白承想了个法子,打听第三王子常去的那块农田,然后通过一位农夫家的孩子成功地制造了偶遇。   见到第三王子的时候,他正在一块树荫底下乘凉,眯着眼遥望农田,眼里都是道不明的情绪。视线辗转落到正跟着小孩儿走过田野小径的迦珀墨,猛地一顿,剧烈咳嗽起来。   白承:“……”不至于,不至于。   但他还是要装出一分担忧的模样,慢慢靠近第三王子:“第三王子?您……您没事吧?”   第三王子真被呛到了,他咳得凶猛,脸都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喷出两口血来。直到随行仆人端来一杯热茶,才稍微有所好转。   为避免尴尬,白承主动介绍自己。   “我跟您见过面,在七日前的夜里。”   “我记得您,您让人印象深刻。”第三王子礼貌地点了点头,对他报以微笑。   迦珀墨面上羞赧,毕竟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   很简单的开场白,让两人轻易打开话匣,聊了一阵儿。言语间,第三王子似乎尽力地向白承在展现自己淡泊名利的人设,致力于农业计划,希望百姓们安居乐业。   但是用力过猛,倒显得刻意许多。   演技真没钟齐那么自然。白承不禁想到。   不知道哪一句让怀托斯联想到他亲爱的二哥,顺嘴提了一句:“我常听二哥说来找你,但你们却总是见不到面。”   迦珀墨微怔,随后默默别开眼,目光有些躲闪。他用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来的违心说道:“可能是因为……我到处走动,不小心跟第二王子错过了。”   第三王子看着迦珀墨的侧脸,上下打量片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白承在了解时代背景的时候,就发觉这个世界的人对性取向这事儿并不排斥,他们更注重命运的安排,多数人都是一见钟情然后携手一生,而第二王子喜欢迦珀墨这件事,他几乎没有掩饰。所以白承把这事抛出来,递给第三王子,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迦珀墨无能,弱小,可以成为他的棋子,任他摆布。   然而事情不可操之过急,白承成功刷了存在感,并且找到能在第三王子面前持续刷存在感的方法。回去教会的时候,心情正因为计划有所进展而感到愉悦。   可当白承左脚跨进教会大门,又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小牧师。   这回小牧师脸上没有了焦急,反倒兴致勃勃。   “迦珀墨主教!您回来啦!教皇说您回来就去教皇内殿见他。”   迦珀墨表示不解,还有些担心地问:“是人鱼出了什么状况吗?”   小牧师摇了摇头,揪着迦珀墨的衣服袖口就往里拽,就仗着迦珀墨温柔好,不会责怪他无礼之举。   走在人鱼曾经大战护卫兵的那条紫藤花道,浮光星星点点,洒在两人身上。小牧师一边走一边回头,神秘地说道:“教皇又弄了一条雄性的美人鱼,是青黄色的,虽然没有粉色的那条漂亮,但也很好看了,性格还很温和。您不是说粉色人鱼发情了吗?我猜呀,那条雄性人鱼是教皇特地给粉色人鱼安排的伴侣。”   白承呼吸一顿,心脏部位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疼得他有些恍惚。   等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被拽到教皇内殿。   身材臃肿的教皇头顶高帽,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迦珀墨,淡淡地说:“你来了。”随后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眼角还叠起三层皱纹。   白承看着那些褶子莫名烦躁。   他说:“你来的正好。”随后将视线引到高台,士兵们正抬着新鲜的美人鱼攀往高处。这条青黄色的美人鱼也正如小牧师所说,性情温和,没有什么攻击性。   就跟被驯服的家畜。   此时教皇开口道:“正好可以研究研究,人鱼如何交/尾。”   喜欢看人鱼交/配?请问您是什么品种的变/态?   白承忍不住在心里念了一句,始终没有回话。   他正在努力地和情绪对抗,试图去拆解,分析,并化解这些不可理喻的东西。   嫉妒,在愤怒,甚至是委屈。   他居然希望钟齐现在就游出来,用他漂亮的尾巴把这条人鱼拍回高台,砸到那群士兵的脸上,就像当初的赫莱主教一样。   现实中的他似乎从没有这么浓烈的情绪反应,进了本之后却被强化好几倍,像脱缰野马,理智根本拴不住。   他只能把自己定在原地,又生气又伤心地看着人鱼入水,摇曳腰肢,荡开他的小尾巴。   没有钟齐的尾巴大,也没他漂亮。   白承难过地想,他感觉自己快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干脆狠狠地闭上眼,用呼吸平复胸口的闷痛。   猛然一声巨响!伴随周围人的惊呼,白承一睁眼就看见雄性美人鱼狼狈地游动,胸侧和手臂的位置有几道深深的抓痕,血丝涣漫不断。   假山后,粉色人鱼阴测测游出来,眼神狠戾,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像是嗜血的狂鲨,亦或是一只狩杀猎物的雄狮,远远被他扫到一眼,都叫人遍体生寒。   钟齐生气了。   不只是白承,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清楚觉察人鱼的情绪。   同在一个池子里的美人鱼感官最明显,他整张脸因惊恐而扭曲,整条鱼吓得四处逃窜,甚至拼命地爬上石台,向高台的士兵们求助。   士兵们拿着绳子面面向觎,不知如何是好,纷纷看向教皇,而这位稳重的高位者没有任何一点表示。   他不在意另一条人鱼的死活,似乎那人鱼成为粉色人鱼的食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青人鱼恐慌到极点,他趴在石台上瑟瑟发抖,眼见钟齐步步逼近却毫无办法。人类不可信,他只能逃,窜在水里,慌不择路地逃。   但被驯化的家畜怎么能抵过野兽,实力悬殊。青色人鱼被按着头压在水底,身上全是负隅顽抗留下的伤痕。   血腥味激化粉色人鱼的嗜性,看钟齐张开口,要撕扯人鱼血肉的模样,白承心口一跳:“住手!”   不要变成真的人鱼!不要被同化!   钟齐听到了他的声音,手上停顿,青色人鱼抓住机会从指尖逃脱,也引得教皇对迦珀墨侧目。   痴迷人鱼的迦珀墨失去理智,他速度快到士兵们都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爬到石台了。青色人鱼以为迦珀墨是来救自己出去的,疯一般朝他游来,就在青色人鱼即将碰到白承的时候,钟齐用鱼尾掀起一阵巨大的浪潮,水浪卷着人鱼,狠狠拍到玻璃壁上。   他不允许青色人鱼碰到白承。   自己却也不肯靠近一步。   甚至不愿看他,一个正脸也不给他。白承只看得到钟齐长发飘飘的背影,他抑制不住胸腔里的酸疼肿胀,做出事后自己回想都觉得过于莽撞的行为。   “我们谈谈。”当着所有人的面,他对一条人鱼说。   作者有话说:   钟齐:谈什么?谈恋爱吗?   白承:……   预收文《钓系非人类室友》求收藏!!   缺钱么?上个学就行,学费用命抵。   这感情好。   柔弱的薛昭拿着录取通知书,乐得一阵猛咳,差点当场归西。   他啥都缺,就是不缺命。   入学后,薛昭凭着自己的美貌拿到了特殊待遇——和校霸天煞孤星做室友。   入学头一夜,寝室外鬼哭狼嚎,薛昭差点把舍友给吃了,然而室友武力值爆表,谁也没能弄死谁,倒是结下了个大梁子。   嗯……薛昭认为这个梁子是单方面的,尤其是在瞧见言不语那一身健硕的黑皮肌肉,半夜里还非要带个遮眼面罩的酷哥模样,他肯定,这叫一见钟情。   言不语天不怕地不怕,最怕有人靠近他,但是这新室友柔弱不能自理,又漂亮得不像个人。他每次想动手揍人,都怕自己一巴掌下去把人抽掉半条命。   主要是看到那张脸,他就又狠不下心。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好像是在勾引他吻过去。   言不语实在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悸动,终于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把人逮着揍了一顿,跨坐在薛昭腰上揪着衣领凶巴巴地呲他:“死了没?没死就离老子远点!”   薛昭舔了舔唇边的血,紧紧掐着他的腰:“死了,来睡我。”   钓系娇弱美人年下攻X半瞎黑皮酷哥年上受;   攻不是人。   受勉强算个人。   势均力敌,强强。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九)   尾巴拍水花,继续耍脾气。   据当时在场的人说, 粉色人鱼在少见的犹豫之后,带走了他的祭品。   没过多久,教皇终于大发善心, 叫人趁着人鱼享用祭品的时候, 把奄奄一息的青色人鱼打捞上来,送回了他来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那位美丽的金发主教要跟人鱼谈什么,更不敢凑近去看, 谁都没那个胆子。   众人战战兢兢地盯着假山瞧,就怕那阵起伏的海水,慢慢悠悠地飘出鲜血来。   又或是,传出点其他声响。   哪有声响?声音都被钟齐嚼碎了, 咽下喉咙, 只有一点不清不楚的水声,悄悄藏在漾开的涟漪里头, 传不出去。   他尝试过推开人鱼, 可这回人鱼稳如泰山,宽大的双手紧紧擒着迦珀墨的双臂,沉浸式接吻,好像要把他吞进肚子里一样。   白承也快跟着疯了。   他知道自己应该住手, 停下来, 不要让他们的关系更复杂了。   可每一次钟齐凑上来, 他都无法抵抗。又或者,钟齐每一次退开让他呼吸, 他都会觉得失落。   迦珀墨的心思太折磨人,饶是白承也无力招架。   钟齐终于舍得松开他的唇, 转战他处, 尖尖的几颗牙齿啄碰白承颈侧, 一点一点向下滑,不轻不重地舔咬着那一块脆弱的皮肤。   “钟齐,钟齐。先等一等。”白承身体一颤,急忙唤他的名字。   然后道:“我不想以迦珀墨的身份被人鱼亲吻。”   不得不说,经过刚刚感情考验式的折磨,白承有种拨云见日的通透感,他或许确实是喜欢钟齐的,又或是说,钟齐人鱼的姿态恰好迎合了他的偏好,以至于很难分清心跳的频率到底被什么所干扰。   所以他希望离开副本,拔除人设,以真实的白承和钟齐来面对这段莫名腾升的感情。   他坚定地说:“至少在我们出本以后,剥离这层人设,认真梳理再说这件事,好吗?”   钟齐听懂了,听进去了,然后磨了磨牙,满脸的不高兴。   又是这样,又不给亲。   这就是你要跟我谈的?!   朝思暮想的精神粮食就在面前,却碰也不让他碰?   残忍!   钟齐在水里转了一圈,鱼裙部分狠狠拍打水面,溅起几波汹涌的水花。瞧见白承稍稍侧脸躲了躲,他停下来,游到更远处。   尾巴拍水花,继续耍脾气。   幼稚!任性!   就是这样的举动,说明钟齐已经默许了他的提议。   白承远远瞧着他闹脾气,慢慢冷静下来,心情却好得很。他喜欢这样幼稚的人鱼,耍脾气的钟齐,喜欢他对外从来是凶狠残暴的一面,唯有在自己面前会闹成小孩模样,这独有的特权。   无论是谁,只要能被特殊的人特殊对待,内心总是抑制不住喜悦。   钟齐不经意间抬手,用手背轻轻摩擦嘴唇的一个动作,顿时叫白承想起两人五分钟前做了什么,他忽而一顿,唇瓣火辣辣的刺痛感迟迟袭来,烧得他耳根通红。   不过是稍微一点情绪的变化,那边打水花的人鱼好像启动了雷达,摆着尾巴就赶过来了,赤果的半截身子露在水面上,眼瞳亮晶晶,活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孩。   白承知道他想要什么,他喉头滚动,压下情绪,伸手拍拍钟齐的头:“别继续了,你我都遭不住。”   士兵眼中残暴的人鱼确定自己讨不到糖,才委委屈屈叹了口气,游到另一边继续闹脾气。   画面过于好笑。   白承心情放松,便倚在假山上坐着,有半截小腿浸泡在水里,衣尾顺水流起伏,钟齐眼尖瞧见了,暗搓搓游过来,顺道把他水中漂动的发尾捞起来搁在岸上。   意思想给他晾干。   白承见状笑道:“不要紧,反正一会儿还得游回去。”迟早还是要湿的。   钟齐默默举起手臂,挤出一块健硕的肱二头肌。   我可以把你扛回去。   “呃……”白承无语,“冷静点,当这是西游记剧场吗?”   这画风也太不对味儿了吧。   尴尬的情况算是解决一半,白承和钟齐商讨起接下来要办的正经事,主要是白承说,钟齐听。   首先第一件,白承提到食人魔:“你是不是能感觉到食人魔出现?”那天就是钟齐异动,贝利亚才会带着守卫兵刚好救下他。   钟齐给一个肯定的答复,指指自己,两手又做出一个大圈圈的形状,现场进行商谈要事版的你画我猜。   “一定范围内你能感知到?”   钟齐给他一个赞。   真成,白承由衷羡慕他这个健康明朗的过本心态。   接下来就是白承个人线的计谋。   其实钟齐帮不上什么忙,最多也就在大池子里晒晒太阳游游泳,当个吉祥物哄迦珀墨开心。最难最险的部分,他甚至连看都不能看。   想到这钟齐就生气,气得拍尾巴。   游戏体验贼差!!   两人小心翼翼地聊着天,等回过神的时候,差不多入夜了,白承仰望鱼池上方辽阔的星空叹息道:“我得走了。”   钟齐:“……”   他做了个小人从高高楼梯跑下来的手势,白承秒懂,伸手就给了人鱼一个脑瓜崩。还担心打得太重,特地挑轻力度。   这就多了几分宠溺的味道。   其余的部分都好说,就是迦珀墨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鱼护送出来,走下高台,过程实在是尴尬又煎熬。   偏偏钟齐还挺喜欢围观,目送他红着脖子往下走,还特地演出留恋不舍的状态。   教皇内殿的士兵大部分已被撤离干净,其余小部分见到迦珀墨还活着,掩不住的目瞪口呆。   整整过去四个小时,美丽的主教居然能完好无损地被人鱼护送回来。   看人鱼眸中的深情款款,迦珀墨羞涩腼腆,还需要多言吗?   戏台子悄悄在每个人的心中搭建起来。   落在迦珀墨身上的目光,有审视的,疑惑的,猥琐的,同情的。   一道道如芒在背。   迦珀墨拘谨慌张地走到教皇面前,像在等待审判,然而教皇却依旧态度和善,甚至关切地询问迦珀墨是不是累了,可以早点回去休息。   白承刚开始还在疑惑,是不是NPC情感系统输入不到位,后来仔细一品才明白,教皇根本不在乎他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是死是活,只要能让人鱼开心,就算是让他亲手剥了迦珀墨的衣服送过去,他都做得出来。   呵,都不知道痴迷人鱼的人是谁了。   按照他原本的设想,迦珀墨与人鱼相恋,教皇勃然大怒,要么想办法拆散他们,要么设计处死迦珀墨。这样迦珀墨就能顺利成章反叛,展开向第三王子求助等等一系列剧情。   结果人家不按套路走,计划被扼杀在摇篮。   没辙了,只能委屈委屈赫莱主教。   作者有话说:   两人在一起的很久以后——   钟齐:承哥,你有没有后悔当时没跟我人鱼形态?   白承:只能说错过了确实很可惜。   钟齐:呜呜。   白承:下次吧,下次一定。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   自己往枪口上撞,拦都拦不住。   迦珀墨成为人鱼的玩物, 简直前所未闻!多少人在质疑这件事的可信度,奈何现场证人实在太多,慢慢的, 这件事传遍了教会。   许多人开始远离迦珀墨, 觉得他肮脏,下贱,居然跟一条人鱼厮混在一起。但也有人说能得到这种远古生物的青睐, 这是一种来自主的神赐,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持负面看法的那些人里,赫莱主教打头。他数次向教皇提议处置这个异类,他认为所有主的侍奉者都应该保持身心洁净, 而迦珀墨身的心人鱼侵蚀, 身体更是不洁!他不配侍奉主,更不配留在教会!   这句话当着许多人的面说出口, 却被教皇轻描淡写地驳了回来。   “赫莱主教, 谣言止于智者。”   赫莱语塞。   教皇一句话简单明了,这是一场虚幻的谣言,不值得辩解,不值得放在心上, 愚者才会揪着事情不放, 而智者无论真相虚实, 都不会做出过多的评论,或是将他扩散下去。   白承也听明白了, 那条人鱼的地位可比红衣主教高贵得多,区区赫莱, 有什么资格在大庭广众下大声质疑教皇的任何行为。   自己往枪口上撞, 拦都拦不住。   因为迦珀墨, 赫莱主教在教皇这屡屡碰壁,导致他瞧迦珀墨越来越不爽,处处想着法给他使绊子。   看迦珀墨吃瘪,他就会感到心情舒爽。   “你是说那位美丽的牧师?”比利夫人端来一杯茶,茶雾氤氲,伴着茶汤醇香飘荡。   今天是她和赫莱约定好每个月一次见面的日子,两人会趁着对账的时候说会儿话。比利夫人自然是眼熟迦珀墨的,在她脑海里,这个年轻人给她的印象很好,大方优雅,是个非常有耐心又温和的老师,虽然有时候性格过于慈软,但很适合福利院这群孩子。   她抿了口茶:“我看他胆小的很,是哪里得罪你了?”   “胆小?!”赫莱取过茶一口灌进喉咙里,茶杯重重落在桌上,他面上好不容易痊愈的疤痕显得十分狰狞,“自从他出现,教皇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转变。他用那张虚伪的面具迷惑了人鱼,迷惑了教皇,迷惑了所有人!包括你!”   “赫莱,冷静些。”比利夫人淡淡然道,“没有人被他迷惑,你不要被自己的嫉妒冲昏头脑。现在最重要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为第三王子分忧。”   比利夫人话虽有理,但抑制不住赫莱心里越发妒狠。   因为迦珀墨,他被人鱼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教皇也对他不屑一顾。他在教会混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巴结上第三王子,才爬到主教,又矜矜业业为自己赢得红衣主教的位置,凭什么迦珀墨被人鱼青睐就能轻轻松松当上主教!   这不公平!   比利夫人不想看他沉浸在愤怒嫉妒里的模样,交接完手头账目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赫莱独自走在石砖小径,把石子当做迦珀墨,愤愤地踢踹,看它咕噜咕噜滚远,嘴里还不忘咒骂:“该死的东西!”   一名小孩儿急匆匆跑出来,和他撞了个正着。赫莱气就不打一处来,怒道:“没长眼吗!”   小男孩儿浑身上下都是血,他颤抖着,眼睛满是惊恐和泪水。他看见赫莱,就像看见救星,立刻朝他扑来:“牧师!您是牧师!您救救我,救救我的家人!”   赫莱嫌恶地躲开满手血污的小男孩,他本打算转身就走,但听到小男孩抽泣着说:“食人魔,我们家被食人魔袭击了……呜……我的爸爸妈妈他们……”   听到食人魔这三个字,赫莱瞬间慌了神。他急忙跑了几步,又忽然想到什么,折回来,换上一副伪善的面容,满是同情。   “可怜的孩子,你别害怕。我现在去你家看看,但我需要帮助。”他笑着说,“你到克斯坦福利院,找一位名叫迦珀墨的金发牧师,把他带到家里去,我会在那里等他。”   小男孩无助无援,一听到牧师愿意帮助自己,感激地想跪下。   赫莱根本不想碰他,还是硬装出一副慈祥模样:“你记住,先不要告诉他发生什么事,就说有一位牧师在等他,当然,你也不要告诉别人。”   小男孩抹着眼泪表示疑惑:“为什么?”   “傻孩子,人一多,那个可怕的怪物就会警觉逃跑,你放心交给我们两人就好。”   “那为什么不能跟牧师说明原因?”   赫莱懒得解释,干脆伸手遮了他的嘴,说道:“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如果你想救你父母,现在还来得及!”   一抹眼泪,小男孩奔向克斯坦。   小孩儿走后,赫莱嫌弃的拍了拍衣角的灰,快速逃回教会。   他忽然期待了起来,希望在不久之后能听到迦珀墨的死讯。   迦珀墨牧师陪孩子们晒完衣服,会搬一个小板凳到树荫底下念书,时光碎片会从叶子细缝里掉出来,和他一起呵护这群可爱的孩子。   温柔的人身边一直充满善意。   直到血淋淋的小孩儿在其他孩子惊叫声中出现,一边哭一边恳求。   “您就是迦珀墨牧师吗?求求您,帮帮我!”   迦珀墨放下书走过去,先细心检查孩子身上是否存在伤口,然后拿来干净的纸布给他擦脸。   他问道:“我是迦珀墨。你先别哭,告诉我如何帮助你。”   “另一位……”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伸手扯过迦珀墨的袍子,好像一秒都等不下去了,非要拽着他跟自己走,“另一位牧师在等您,他说等您过去救命!”   迦珀墨白色的袍子被捏出一个脏脏的血印。他本人却不在意这个,而是安抚小男孩。等听清楚他说的话,迦珀墨牧师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他抛开疑问,温和地叫小孩儿给他带路。   临走前,他向克斯坦年纪最大的女孩嘱咐了一句话。   小男孩跑得很急,那双破洞布鞋鞋底的血迹都快被他跑干了,偶尔还会留下点血迹。迦珀墨在后头追赶,略显吃力。   等跑得太远了,他会停下来,边擦泪挥手,示意迦珀墨跟上。   穿过农田和小树林,他们好不容易到达小男孩坐落在山野里的家,却什么人都没看到。   迦珀墨跑得气喘吁吁,他放眼扫视,周围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小木屋,其余什么也没见着。他不禁问:“你说的另一位牧师,在哪?”   小孩儿比他更疑惑,抽了抽鼻子:“也……也许,就在房子里!” 第49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一)   打架一时爽,打完火葬场。   男孩到现在都还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他抽泣着,说道:“我的,爸爸妈妈都在里面!”   白承见状, 便二话不说走向木屋, 推开门之前,他还特地让男孩离远一些。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 这里头藏着很危险的东西。   纵使外面阳光明媚,屋里头还是暗沉沉的。白承刚一推开门,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喘不过气。   白承身后大门透进来的光, 勉强能看清屋里家居的轮廓。   黑暗尽头有两个人, 好像是背对他坐着的。其中一名身材娇小的仿佛是女性的黑影衣着有点夸张,肩膀上连出一大片仿佛是衣物的东西, 向外低垂。而另一个好像是男性的黑影, 轮廓有点奇怪。   他们两人东倒西歪,这个姿势就像丧尸一样。   白承向前走了一步,鞋底踩到一些黏腻的液体,低头瞧, 脚下木质的地板被远处漫过来的鲜血渗透。   他心中一惊, 猛地抬头看, 这才将那两个黑影真实情况给看清楚。   男人的轮廓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被啃得七零八落, 东缺一块西缺一角!而那个女人肩膀上连出去的根本不是衣物,是她被剥到一半, 垂下来的皮!   白承身后的光源伴随木门合上而骤然消失, 他回过头, 刚好看见爬在天花板上的怪物伸手将门关闭的模样。   食人魔迎上白承的目光,咧开嘴,牙上还附着一些肉屑和血液。   他仿佛在笑,在对白承说。   抓到你了。   “呃……”金发牧师意外的冷静,没有惊慌,更没有因恐惧而开始向食人魔求饶,而是在食人魔的不解注视下,慢慢脱掉外面这层累赘的衣袍。   一想到外头还有个等待父母回来的孩子,白承心里的愤怒瞬间盖过其他情绪,包括恐惧。   他性情温和,情绪向来都控制的很好,但如果事情触及到底线,这事儿就没得商量了。   即便是副本,即便是虚构的故事,白承还是不能接受这么残忍的事情,更何况他自己,才刚刚感受这种切肤之痛没过多久。   他不在意会不会崩人设,他只知道,今天要是不动这个手,还不如直接死在食人魔手里!   食人魔先发制人!   比起白承,他更适应黑暗,他在黑暗中穿梭,速度快到肉眼都无法捕捉。白承却拿着脱下来的外袍挂在手臂上,做出随时要抛出衣物的动作。   视力跟不上,白承便闭上眼,捕捉空气中所有细微的动静。食人魔在木质的房屋内跳来跳去,无论动作如何轻柔,都会留下踪迹。   它从左侧袭来!白承眼都没睁,反手展出衣袍甩出去。   又要故技重施!食人魔这回可不会再上白承的当!   他在空中扭转身体要撕碎这块布料,可白承却从衣服后面绕出来,实打实地朝它脸上挥了一拳!   食人魔被打得措手不及,滚着撞倒大片家具。   力度不够强,总结一句,就是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与食人魔恼羞成怒的样子相比,白承从容多了。   他确实不像钟齐有那么强的身体素质,单凭力博可能也打不过食人魔,但他拼劲全力,未必不能跟食人魔一较高下。   愤怒的食人魔扑过来跟白承滚作一团,食人魔肢体关节有三段,比寻常人多出一截,强悍有力的双手嘎嘎作响,准备撕扯他的血肉。   手上握着刚刚和食人魔搏斗间在地上捡的钢叉,白承发了狠,把这东西一寸一寸压进食人魔的肘关节。   食人魔哀嚎一声,反手把白承甩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起身,刚抬头,迎面飞来一具黑影!鲜血还未流尽的尸体撞得白承一个踉跄,食人魔趁势飞扑过来将他按倒在地,中间隔着一具男尸,食人魔伸长脖子,在白承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快!在这里!”男孩在屋外大吼。   食人魔还要继续攻击,可男孩的声音更像是警告他危险来临一样,伴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放大,食人魔权衡再三,选择放弃迦珀墨,破窗而出,逃跑了。   白承精疲力竭,这才推开尸体,按着流血的伤口坐起身。   木屋的门被人从外踹开,赫林携带军队风风火火闯进来,看到的便是一个血腥恐怖的案发现场和他坐在角落,血淋淋的心上人。   “迦珀墨,你受伤了!”他第一时间冲到迦珀墨身边,眉宇间满是心疼和关切,“福利院的女孩儿说迦珀墨主教需要帮助,我就立刻赶来了。还好,还好!我没有来晚!”   白承还想跟他演一下害怕,眼角瞥见孩子正朝着屋里跑来,连忙阻止道:“别让他进来!”   赫林立刻依他所言,下令让人把小男孩拦在屋外,任凭男孩怎么哭喊,也不让他进来看到室内残忍的一幕。   迦珀墨淡淡叹口气。   此刻的他浑身血污,肩颈的伤口猩红刺目,脸上血迹零星勾勒着一股朦胧的易碎感,赫林心疼不已,差点恋爱脑上头,要把迦珀墨抱在怀里哄了。   美丽又纯净的天使啊!   生怕自己吓到天使,赫林费尽力气压制着他对心爱之人的渴望。   也还好他控制住了。不然白承可能会冒着崩人设的风险,干出一点钟齐行为。   最后,迦珀墨在赫林护送下,把孩子领回了教会,善后工作交给赫林及贝利亚主教。   作为第二次和食人魔交手还存活的特例,贝利亚对他进行了深入访谈,就食人魔为主要内容,询问了对方的样貌,攻击手法,以及迦珀墨为何能活下来等三个方面。   他忙着装弱鸡,除了食人魔样貌方面的问题,其他两个断断不能回答,认真找借口好不容易糊弄过去。   贝利亚主教确定问不出一二三四,只能让迦珀墨先回去上药了。   打架一时爽,打完火葬场。   肩颈的伤深入骨头,尤其是锁骨那块位置,只要白承稍微扭一下脖子,就会牵动伤口,不能说有多疼吧,就像一根藏在衣服某处的针,时不时窜出来扎一下,比木仓伤还折磨人。   可他还得去喂嗷嗷待哺的钟齐。   教皇又双叒叕不在内殿,白承也都习惯了。   今天不知道怎么,白承一进门,钟齐就表达出了不安的状态,一直在水中打转,还紧皱眉头。直到白承爬下石台,他还是这副状态。   没等白承跟他说明今天发生哪些事,钟齐整条鱼跳上水面,结结实实把他压在石台上无法动弹,还动手扒拉衣服。   吓得白承以为钟齐又发情了。   “钟齐!你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了出本再……”   钟齐充耳不闻,强硬地扯开衣带,稍长的指甲盖勾起纱布一角,白承辛辛苦苦包扎好的伤,就这么毫无遮拦地出现在他眼前。   眼神一黯,钟齐恶狠狠地磨了下牙,摩擦声蕴含的杀意,白承听着都毛骨悚然。   随后,感觉到伤口处传来一阵湿意,温热的触感在伤口皮肤周围游走,让人背脊发麻。   视线里,人鱼长发杂乱无章地铺在他白色的主教长袍上。钟齐眼帘低垂,动作轻柔,正慢慢地舔舐他的伤口。   疼痛散去,深可见骨的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直到完好如初,钟齐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抬起头给了白承一个爽朗的笑容。   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微微发热,他不太明白那是什么,也不太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他只是和钟齐沉默地对视着,然后慢慢凑过去,落下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 =我这个手速,就感觉很对不起钟齐和白承 第50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二)   我想。   浅尝即止。   这个吻就像白承本人那样温柔, 只是顷刻间触碰,却叫人难忘。   钟齐怔愣了几秒,软舌在唇瓣上轻轻扫过, 留恋残余的温度。他懒懒地抬起眼皮, 一眼望进白承清透的眼瞳里。   嘴角的弧度有点邪。   白承就庆幸现在钟齐说不了话,不然那张嘴一开口,不知道会蹦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词汇。   可人鱼除了面部表情, 还有一条漂亮的大尾巴呀。   足够他表达情绪。   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鱼裙绽开一朵大花花,大摇大摆地摆来摆去, 就差把「老子高兴」四个大字刻上面了。   白承才把注意力放到肩上伤口痊愈的位置, 他的手指从皮肤上滑过,确定那里连疤都不曾落下。   这能力属实牛逼。   “人鱼研究档案里没有记载过这种能力, 是你独有的吗?”   钟齐耸肩, 他的人设也没有说明,这治愈功能还是自己发现的。   白承想起先前读到的人鱼历史,纯色贵族人鱼性格凶猛刚烈,基本都是和对方斗到不死不休, 又或是绝食, 自/尽, 被捕后很少有存活的例子,钟齐这可是独一只。   其他杂色的人鱼虽然有被饲养成家畜的例子, 但可能没有这种特异功能,故而人类一直没有发觉。   看着钟齐这只现世存活的奇迹, 白承意识到自己为塞勒王国做出了多么伟大卓越的贡献。   白承说:“那你的眼泪会变成珍珠吗?”   钟齐:别这样, 容易被迪S尼律师函警告。   没有等到钟齐的回答, 白承开始思考在现实世界中,众人耳熟能详的一条关于人鱼肉的传闻——保持青春,永生不死。钟齐那么纯正,会不会也有这种美容功效?   教皇是否也知道了这一点,才会如此重视人鱼,顺带着百般纵容迦珀墨?   他仿佛在钟齐脑门上看见了一个大写加粗的「危」字。   白承满是心疼,他凝视着钟齐,很担心某天教皇兽性大发,报名成为第二只食人魔。   于是他反复嘱咐钟齐:“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透露出你的治愈能力,更不要让人觉察出一点不对。”   一开始钟齐还老老实实听,跟着嗯嗯嗯的点头,到后面白承念得多了,他就甩着尾巴拍水花,用生无可恋的眼神表示:别念了,师父别念了。   来自东土大唐的那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被卷。   白承掐指一算,今天的探监时间差不多该愉快地结束了。   打开门走出去,白承立马换上一副重伤未愈摇摇欲坠的模样,守门的士兵看着金发主教这么憔悴,都不由心疼。   可真是太惨了。   没走两步,走廊拐角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白承越听越觉得耳熟,待小牧师从拐角冒出个头,他恨不得转身就走。   这小子一出场基本没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小牧师麻溜地跑过来:“迦珀墨主教大人,教皇请您去教堂正厅。”   好忙,真的好忙。   迦珀墨怀揣着忐忑与不安走到教堂正厅,还没走进去,里头孩子的哭声就率先扑出来,惊了迦珀墨一下。   正厅内,贝利亚主教一直都是那副威严肃静的模样,说话不懂得温柔,更不会哄小孩。   他庄肃地询问那名把迦珀墨引到食人魔面前的小男孩。   “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你敢发誓自己有任何一句谎言,灵魂会被拖入地狱,遭受永世的炙烤吗?”   白承听着不禁蹙眉。   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有必要这么狠吗?   小男孩态度坚决:“我敢!”然后他转眼望向赫莱主教,“当时,就是这位主教大人让我找迦珀墨主教,并带去我家,他说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迦珀墨大人发生了什么,只要带过来就好。”   “只要带过来就好?”贝利亚眼神锋利,他冷笑道。“赫莱主教,您是在给食人魔投喂吗?”   “你怀疑我跟食人魔有联系?!我只是恰巧路过那里,请您不要恶意揣测,更不要把我跟那个恐怖的怪物联系到一块!”   “那您怎么解释您让这个孩子将迦珀墨主教引去木屋的举动?”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孩子!是迦珀墨教他撒谎!”   赫林适时开口:“您的意思是,迦珀墨用自己的生命来陷害您?如果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迦珀墨主教恐怕已经成为食人魔的腹中之物了。”   “还有这个孩子。”赫林指着小男孩,“孩子一死,没有任何人能指责您的罪行。赫莱主教,您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狡辩?”赫莱理直气壮地说,“您说的这一切全都只是这孩子的一面之词,他只是个孩子,孩子说的话,根本算不上实证!您不能被自己的感情冲昏头脑,从而陷害一个可怜无辜的人。”   赫林的心思被人挑破,他赤红了脸,不经意扫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风暴主角,他打算继续争辩,却被打断话头。   “第二王子殿下。”位于正中间尊者之位的教皇终于开口,用威严与气势压制双方争吵,他语气平淡,“感谢您的关心,这件事交给我们教会内部进行审判处理。”   说到底,教会虽从属皇室,但除了国王与储君,其余人没有资格在这指手画脚。   赫林只好作罢,冷哼一声,甩袍离去。   经过迦珀墨身边,还不忘投来热切关怀的目光。   外人离场,教皇才将目光投放到赫莱身上。后者心里发慌,额头铺上一层绵绵的冷汗。   “今天是你的休沐日,你能解释你去那个地方做什么事吗?”   教皇这个问题,总让白承觉得他好像知道些事。   赫莱支支吾吾地回答:“我,只是去附近散散心。”   “那么这个孩子说的,你让他将迦珀墨引到食人魔处,是否属实?”   “不!教皇大人!我从未做过这件事!”   “那你愿意发誓吗?在主的面前发誓,发誓自己有任何一句谎言,灵魂会被拖入地狱,遭受永世炙烤。”   赫莱在震惊中抬头,他望着教皇,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他不敢发誓。   “赫莱,你因为嫉妒做的那些事,我都看在眼里,我也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教皇叹了口气,“今天开始,降为主教。赫莱明恩,好好在主面前,忏悔你的罪过!”   赫莱两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这场风暴的主角并没有什么存在感,更没有参与感,就像个挂名角色,在旁边看配角们群魔乱舞。   白承好不容易被允许回屋休息的时候,正是月上西头,星星都休息了。   蔷薇小径是他从正厅返回居住地最短的路径,两侧爬藤的绿意比人还高,白日绽放的蔷薇花簇,在夜里收敛花叶,一朵朵含苞待放,露珠余映着月色,比白日更娇羞妩媚。   然而白承真的纯属路过,没打算欣赏花景。   说实话赫莱主教这一招反而给白承的计划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白承不但不生气,还挺谢谢赫莱。   月下花海,白承脑子里只是在想钟齐。   想着怎么帮他完成任务。   “迦珀墨。”   花丛尽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颇为深情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迦珀墨一惊,差点摔进两侧的蔷薇藤里,看清来者后,迦珀墨才放下一个高悬的心。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回宫里?”   “我想见你。”赫林朝他走过来,“我担心你的伤势,你还好吗?还会疼吗?”   这时候的迦珀墨,金色的长发随风扬动,被月色轻柔抚摸,再伴着浮动的花香。   赫林几乎要醉倒在花林中。   白承怎么可能会让他看,连忙退后几步,摆出迦珀墨的羞涩拘谨:“感谢关心,我没事了。”   猛然回过神,赫林咳了一声,笑说:“我听说了,赫莱受到应有的惩罚。他以后应该不敢再欺负你了!”   所以这事儿是您挑的。   白承心里默默叹口气。   赫林对他很好,如果只是做朋友,他们应该很谈得来。但他看得出来赫林的并不满足于朋友关系,白承不想吊着他,更不希望那只粉色人鱼为这事不高兴。   他斟酌片刻,才开口道:“第二王子,我知道您的心意,但是我……喜欢人鱼。”   赫林显然会错意了,他笑着说:“我知道,我也喜欢那个喜欢人鱼的你。”   “我是说,我爱着人鱼。我心里已经装不下除他之外的任何人了。”   赫林愣住了,仿佛世界观遭受冲击:“人?人鱼怎么有资格称之为人?!迦珀墨大人,您应该分清楚「爱人」与「爱宠」之间的区别!”   “他纵使再美丽,也不过是一条鱼!难道您想被他拥抱,与他亲吻,甚至是跟他上/床吗?!”   面对迦珀墨的沉默,他逐渐冷静,满怀歉意地跟他道歉。   “对不起,我不想吓到您。我只是想剖白我的心,让您知道,谁才是最有资格成为您爱人的人。”   迦珀墨侧过头,似乎都听进去了,又似乎因为他的莽撞遭受惊吓,不敢出声。   赫林只好道:“您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我还会来找您的。”   随后转身,将金发主教独自留在这片花海里。   赫林走了许久,白承也没挪动脚步,他静静地凝望一朵含苞待放的粉色蔷薇,耳边回荡着赫林的话。   【他纵使再美丽,也不过是一条鱼!难道您想被他拥抱,与他亲吻,甚至是跟他上/床吗?!】   白承仔细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然后确认。   我想。   作者有话说:   实不相瞒,我看着那朵红色的小红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我这个手慢王者能拥有的花花吗(捂脸);   跟你们贴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三)   教会大门明明近在咫尺,迦珀墨却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伤筋动骨一百天。   白承身上的伤虽然痊愈了, 可他依旧得装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且这几日教皇忽然闲下来了,日日待在教皇内殿,时不时还来监视迦珀墨投喂人鱼的工作情况。   白承不得已, 只好在高台给钟齐丢点新鲜的海鲜, 钟齐因此闹过不少次脾气。   余下的个人时间里,迦珀墨总会偷偷跑出去,跑到第三王子常驻的那片田野, 和他聊天。   第三王子为人心胸宽广,品行端庄文雅,学识渊博,和迦珀墨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最重要的是, 第三王子知道迦珀墨与第二王子之间的事, 且对迦珀墨表示理解。   赫莱主教企图伤害迦珀墨的那件事,第三王子也略有耳闻。他询问迦珀墨是否怨恨赫莱主教, 然而迦珀墨只是微微摇了摇头:“他只是太嫉妒我了, 嫉妒我能和人鱼亲近。”   只要想到粉色人鱼,迦珀墨的神情就总不自觉地飘忽,就一会功夫,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迦珀墨在向人鱼表达爱意这一块, 从来是羞涩而明朗的, 人鱼仿佛就是他存在的意义, 是他生命的源泉。   聊了一个上午,一看时间差不多了, 约好下次见面,便和随从一起沿着小径离开。   迦珀墨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瞭望无尽的田野。   风从那头掀起千层浪, 一层一层席卷作物香气向迦珀墨拂来, 扰乱了发尾的清静。   他此刻的眼神是淡然而超脱的,眼尾带着星许胸有成竹的笑,与迦珀墨那样软糯的性格十分不符。   这样的神情转瞬即逝,随着风,消散在麦浪之中。   按理来说,赫莱主教与比利夫人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每个月都只会在约定的时间见一次面,交接账目。但距离上次见面没多久,赫莱就收到了比利夫人要求见面的信件。   这让赫莱主教心有不安。   他们固定见面的木屋,距离福利院不算太远,周围人迹罕至,也没有作物,基本不会有人到这来。   赫莱与比利夫人面对面坐着。   这回比利夫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甚至没给他泡茶;   这件事他承认,确实是他太过莽撞了,急于除掉迦珀墨。   他应该再忍一忍,等爬到教皇的位置,迦珀墨就是他手里的一只蚂蚁,想让他怎么死都可以。   赫莱以为比利夫人是有话要传达给自己,但比利夫人却从见面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见过。   气氛越发沉重。   猛然间,赫莱才意识到这是比利夫人是在等人!   “吱呀——”木门拉长了沉闷的唱调,随后又发出扭曲的合门声,赫莱与比利夫人在同一时间站起身,迎接他们至高无上的主人。   与迦珀墨相处时的第三王子相比,现在的第三王子简直判若两人。他脸上卸去所有温和的伪装,没有丁点笑意,他两手负背,慢慢悠悠地走过来。   赫莱与比利夫人立即让出一条宽道,在怀托斯坐下后站到对面,头颅低垂。   此时赫莱背上的冷汗已经染透了衣服,他没想到第三王子会亲自来跟他见面。   为了不引起任何人怀疑,赫莱一切信息都由比利夫人代为传达,这么多年,第三王子一次也没出现过。   和他见面的原因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什么。   赫莱哆嗦着跪下,向第三王子叫屈:“殿下!是迦珀墨,是他陷害的我!他一定是勾引了教皇!是教皇的男/宠!他每天都借口喂人鱼,去内殿向教皇诋毁我!”   第三王子叠着腿,居高临下俯视赫莱,听他胡话越说越难听,才轻描淡写说了一句:“闭嘴。”   他道:“在教会里,我不止有你一个眼线。”   赫莱脸色一白,抖着嘴唇,不敢再说话了。   他的言行举止一直都在第三王子的掌控之中,不要说他和迦珀墨的恩怨,就连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第三王子都了如指掌。   果然,第三王子说道:“你以为我来见你,只是为了红衣主教的事?”   适时,比利夫人奉上了许多本账簿,都是赫莱近几个月与她交接的铁匠铺账目明细。   赫莱瞪大了眼,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怀托斯慢条斯理地翻阅账目,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红衣主教的位置,你掉下来,我也有办法把你再抬上去。”   他忽然抬手一扫账本,哗啦哗啦砸在赫莱的身体和脸上,他声如寒冰,冷道:“你太贪心了!赫莱明恩!二十七家铁铺,你吞了十一家,每家百分之八十的红利,你真以为窜通店铺做一本假账奉上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不……殿下,我是……我是被他们欺骗的!!这些账目,都是他们核对了才……”   “赫莱明恩。”怀托斯阻止他再多做狡辩,也不想再听下去。   他淡然道:“教皇这个位置,只要我想,谁都能做。只是现在看来,它不适合你。”   赫莱面无血色,他跪爬过去想抱住怀托斯的大腿,被随从一脚踹开,他转头看向比利夫人,恳求她为自己求情。   可他做的实在太过分,就连比利夫人也找不到为他辩解的理由。   此时屋外兀然传来一声细小树枝断裂的声音,随从随声而动,在屋子靠近密林的一角,发现周边散落着几支细小的断裂枯树枝。   还有些凌乱的脚印,痕迹很新,是刚刚才踩上的。   随从立即警觉地向四周扫望,然后在怀托斯眼神示意下,朝着脚印移动的方向追了出去。   迦珀墨一直在跑,但他的衣袍沉重,再加上肩上有伤,跑起来又疼又喘,脸色煞白。   他只是想把落下的手帕还回去,才顺着第三王子离开的路线寻过来。没想到居然误打误撞听见赫莱主教与第三王子的对话。   迦珀墨恐慌到了极点,一张漂亮的脸吓得更白了。他只想回到教会,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发生,安安稳稳地喂他的人鱼。   然而就在他即将跑进教会的那一刻,身后忽然多了双手,在他后劲重重敲下一击!   教会大门明明近在咫尺,迦珀墨却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说:   白承:show time;   钟齐:围观鱼众好委屈,我也想玩!   ——   两千字,今晚我尝试双更,emmm宝贝们不要等我,好好睡觉,明天再看。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四)   “只要能得到那条人鱼。”   醒过来的时候, 迦珀墨发现自己在一辆豪华的马车车厢里。他最开始觉得迷茫,然后回想起自己在昏过去之前的所见所闻,顿时慌张了起来。   怀托斯一直在等他醒过来, 他咳了两声, 用和缓的语气对迦珀墨说:“睡得还好吗?你睡了很久,外面天都快黑了。”   迦珀墨满脸惊恐,不敢靠近怀托斯, 他战战巍巍地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仿佛对面是什么食人的野兽。   怀托斯慢慢叹气道:“你听到了很多呀。”   迦珀墨猛地一抖。   “你别怕。”怀托斯微笑,好像还是那个品行温和的第三王子,“我没有伤害你的打算, 当然,也请你不要让我产生这种想法。”   迦珀墨仔细想了一会, 他抬眼看向怀托, 而后才忽然明白,怀托斯这是在威胁他!   脸色灰白,迦珀墨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而第三王子表现出一副完全没有敌意的样子,他说:“赫莱主教欺负你, 并非是我示意的, 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置他。”   迦珀墨顿了顿, 疑惑不解。   “你想当教皇吗?”   摇了摇头,迦珀墨说:“我不想。”   “那我换个说法。”第三王子了然地点头,“你想将人鱼据为己有吗?”   这句话一出口,迦珀墨眼神都亮了, 但他依旧不敢越矩。成为教皇, 那是迦珀墨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第三王子早就掌握了他的弱点, 他向迦珀墨挪了一步,就像一个循循善诱的恶魔,在迦珀墨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在敲击他脆弱的防御壁垒。   “人鱼是献给教皇的礼物。迦珀墨,他现在还不是你的。就算你和他心意相通,他依旧属于教皇,在你离开后,教皇能和他日夜相对。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教皇给予你的恩典。到了哪一天,教皇不高兴了,动动手指,你和人鱼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迦珀墨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明明是你的。”第三王子毫不吝啬他的言语,“你们的命运却必须掌握在别人手上,你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我知道你不在乎教皇的位置,但是迦珀墨,有些事你不能让步。尤其是,那条粉色人鱼。”看迦珀墨的反应,怀托斯觉得差不多了,便欲擒故纵道,“我给你时间,让你考虑,三天以后,我在稻田等你的回复。”   角落里,迦珀墨摇了摇头。   他抬起脸,神情依旧有些惊怕,但是眼神却无比的坚定。那个只要遇到人鱼的事就会疯狂的金发牧师,在另一个疯子的蛊惑下,朝着疯狂更迈进一步。   “我愿意听您的安排。”他道,“只要能得到那条人鱼。”   马车慢悠悠地逛了半个赛洛城,到太阳西沉,星辉与月盘展露头角,金发牧师才终于安全回到教会。他仿佛劫后余生,长叹了口气,待走入教会大门后,马车才再次启程,转着弯,行向皇宫。   驾驶马车的随从不清楚车厢内的谈话,但金发牧师居然能毫发无伤地回到教会,他就知道这个人也许也成为了主人的一颗棋子。   他还是有些担心,一边驾驶马车一边小心翼翼询问车内不吭声的主人。   “您觉得他可信吗?”   可信吗?第三王子冷冷地哼了声,没有回话。   在这个世界,除了自己,谁都不可信。怀托斯的任务在更高,更远处,他需要一个可以操控的傀儡教皇,赫莱已经废了,迦珀墨却在此时送上门来。   性格懦弱,胆小又怕事,却沉迷人鱼。   有比这更方便,更适合操控的棋子吗?   马车咕噜咕噜地辊轴声填满车厢,过了没多久,里头的人忽然嘱咐了一句:“铁匠铺对接的事,交给别人吧。”   “是。”   今晚月色很明朗,轻盈地洒在白袍牧师的金发上,带着温柔的光。   听说教皇不在,白承先回了房间一趟,再出来时,手中握着颗色泽红润的苹果。   加餐了,加餐了。   路过卫兵的时候他装了几秒虚弱,然而一走进门,白承感受到了来自教导主任的威压。   那只人鱼人立于池中,尾巴还在水里开花。他满脸写着不爽,双手抱胸,隔着玻璃向白承投来抱怨的目光。   碍于教皇这盏两万五百瓦的电灯泡,白承确实有阵子没能好好跟钟齐说话。   那一瞬间白承的目光带着点父亲的慈爱,他心疼地想:这傻孩子给憋坏了吧。   每天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最多的娱乐活动就是跟海草打打架,一点快乐都莫得,教皇这种精神虐待,实在可恨。   好歹给他个球玩是不是。   白承拎着大把高端新鲜的食材还有那个苹果爬下石台,敛袍子坐下,一气呵成。   他招呼钟齐过来,非常耐心地哄着他,顺带把苹果奉上。   大尾巴钟齐委屈巴巴游过来,拿起苹果就啃,每一口,都咬咔吧响,像是在发泄愤怒。   真是憋坏了,尾巴也不摇了。   白承叹口气,道:“再忍一忍,等完成任务,你就自由了。”   钟齐终于舍得抬眼看他,眼神里问的是:有进展了?   白承寻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离钟齐不远。谈话简略概括,大致把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通。最后总结一句:“进展还不错,第三王子果然上钩了。”   这招其实险之又险,万一第三王子是个冥顽不灵的家伙,非要杀他,白承就等于送了自己一条命。   白承也作出了对策,他说:“都在我计划之内,第三王子不敢动我。”   “我现在算是教皇跟前的红人,他要是杀了我,教皇大怒,会有无数人追查这件事,总会查出些蛛丝马迹,届时怀托斯计划败露,面对第一王子,他必死无疑。”   钟齐边听边挑眉,悄悄用眼角睨过去,心想承哥一旦玩起来,玩是够狠啊。   拿命来赌,谁知道副本NPC会不会按照他的计划走呢?   不过钟齐自己可是最没资格劝白承的那个,他玩起来,指不定比白承还狠呢。   作者有话说:   白承:给他个球吧,好歹有个玩具。   钟齐:夺笋啊,给孩子留点笋吃吧!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五)   悄悄的,钟齐狗狗祟祟游过来,被白承当场抓获。   反正都是半斤八两, 谁也别说谁。   钟齐三下五除二就把苹果消灭干净了,游过来自己扒拉食物篮子,左手一个海胆, 右手一个生蚝, 咬得嘎嘣脆,人鱼吃播令人侧目。   白承看着他头发在月色下微微发亮,拎了两缕到手心, 仔细检查着。在钟齐疑惑的目光下,笑着解释说:“我养得还不错,油光水滑的。”   钟齐挑了挑眉,眼睛瞥向白承鬓边垂落的长发, 咱俩谁更油光水滑还真不一定呢。   “呃……”白承也是一阵沉默。   得, 还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话说回任务, 白承忽然说起那个时候差点被钟齐撕碎的青黄色人鱼。   “记得另一条人鱼吗?青黄色那条。”   钟齐正在和章鱼做最后的道别, 听见白承这一句,脑袋里忽然浮现了不愉快的记忆。他黑着脸恶狠狠咬断章鱼脑袋,眼神有点凶。   提他干嘛?   “啪!”   一根倔强的章鱼须冷冰冰拍在钟齐脸上,拍得他闭上眼一缩, 眼神杀伤力瞬间减去一半。白承忍了好一会儿, 才控制住面部表情, 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怕钟齐又生气,这小子, 当人鱼以后脾气不好。   白承也不知道这毛病是自己给惯得。   他在心底悄悄叹气,没想到人鱼比女朋友还难哄。   但瞧见钟齐那小子高兴的样子, 他又会发自心底的开心, 这大概就是养宠物的乐趣吧。   人鱼对伴侣散发的荷尔蒙尤为敏感, 对方只需要散发出任何一点点荷尔蒙气息,无论是正在想他,或是正在害羞,亦或是想要交/尾,他全都捕捉的到。   悄悄的,钟齐狗狗祟祟游过来,被白承当场抓获。   “回去,别胡闹。”白承从他手里拽回几缕已经湿掉了的发尾。   钟齐:“……”   这人鱼当得他是太委屈了!   话又说回那条青黄色人鱼,白承说:“我把他放了。”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黑球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越是这样,白承心里就越发不安。   他不怕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来完成副本,他担心的是自己没有这么多时间跟小黑球斗。   用阳寿升级这事儿,比的就是谁活得久。   第三王子办事速度果然效率,第二天开始,赫莱就不见踪迹了。他还特地通过小男孩送了一封信到迦珀墨手上,告诉迦珀墨有他在,一切不需操心。   白承在房里拆信的时候就笑了。   哪儿是让他放心啊,分明是杀鸡儆猴。   过了没多久,很快到达教会内选红衣主教的日子。塞勒王国悄悄地吹起两道风,一道在内部流转,另一道围绕在赛洛城,吹进千家万户的百姓耳中。   教会内部那阵风吹得邪性,说赫莱招惹被人鱼宠爱的迦珀墨,遭到了报应。   教会外部那阵风嚷嚷着人鱼是主的恩赐,就是因为贵族们和教会捕捉人鱼,才会招致灾难降临,远在千里之外的食人魔潜入赛洛城。   如果不释放人鱼,赛洛城所有无辜百姓都会被食人魔啃噬殆尽!   为了准确实施人鱼救援计划,白承从两方面着手,不仅靠高层势力,更多将希望托付到人民群众身上去。然而他只是吹了第二股风,未曾想,哪个小王八犊子在教会内部散播谣言。   两阵一结合,直接在迦珀墨脸上刮起了龙卷风。   什么叫人们的想象力是丰富的呢。   现在教会内人人看迦珀墨的眼光都不一样了,由一开始的不屑和鄙夷,转变成畏惧与敬仰。   更有人传,迦珀墨主教两次遭遇食人魔,并非侥幸,而是得到了主的帮助,而且如果有人敢不服从迦珀墨,食人魔就会找上门惩罚他!   也许消失的赫莱就是被食人魔吃了!   这股风慢悠悠地卷进宫里,没过多久,迦珀墨被国王传召入宫。   他盛装前行,金发与冠冕,礼袍与美男,日光为之披拢了一层纱,把美好衬托地更加美好。   前来迎接的人居然是第三王子怀托斯,这让迦珀墨主教受宠若惊,但他也表现得十分不自然。怀托斯一如既往的温和,还将迦珀墨当做朋友般招待,劝他不要过于拘谨。   但迦珀墨还是很紧张,尤其是听出怀托斯话里话外警告他不要说错话的时候。   皇室庭院,奢侈华丽是必备条件,迦珀墨在第三王子的带领下,来到后花园。入目便瞧见一方拔地而起的巨大水池,不比教皇内殿那么高,却足够宽敞,大小整一座教皇内殿应该还大上一轮。   上头露天,水盈得满满的,似乎丝毫不怕里头的人鱼会从水池里跳出来。   第三王子此时忽然说了一句:“无论见到什么都不要冲动,如果你还想留着命和你亲爱的人鱼在一起。”   迦珀墨下一秒便理解了这句话,他情愿自己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机会!   五六条颜色各异,璀璨绚丽的人鱼正围绕在水池边,仰着头,接受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的投喂。   他们的脖子上拴着细长的铁链,铁链尽头延伸至男人脚下,一群人鱼仿若被剥夺了「人」那一部分的思想,成为一条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只知道填饱肚子的鱼。   人鱼是身份地位的一种象征,如此多的人鱼,足以彰显男人身份高贵。   迦珀墨看着男人的那一刻几乎是带着满腔的恨意,幸亏第三王子及时发现,咳嗽了一声,让他适时回神,才没有酿成大祸。   同时,咳嗽声也引起了男人注意。他视线扫过来,骇人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传闻塞勒王国的帝王今年已经是98岁的高龄了,但走进一看,精气神非常足,像一个六十出头的男人。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着迦珀墨,感觉要把人看透,迦珀墨一层鸡皮疙瘩都要被他看起来了。   终于,冷峻的帝王敛起目光,言语中询问道:“听说你饲养人鱼很有一套,连纯色人鱼都能听你的话。”   饲养两个字尤其扎耳,迦珀墨攥紧双手,克制着呼吸。   “来看看我这几条人鱼养得如何?”帝王拽着锁链,把其中一条最漂亮的金红色雌性人鱼拽到腿边。   那条人鱼毫无生机地摔趴在水池边,看得迦珀墨心里一揪。随后她机械式地张口,做出等待投喂的动作,忽的,她似乎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无神的眼眸一转,落到迦珀墨身上。   作者有话说:   我还是尽量每天中午12点更新……   狗狗祟祟摸上JJ看到评论区一大群留言真的贼拉开心,尤其是看到XP同舞的小可爱!!还有一直在纠结我的笔名到底好不好吃的童鞋,可以自制尝一下XD;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六)   想到这钟齐撇了撇嘴,一条鱼在角落暗搓搓地坏笑。   不仅是这只金红色的美人鱼, 其余几只本来毫无生气的双色人鱼看到迦珀墨后,居然都激动了起来。   他们挣扎着想爬出水池,却被帝王一把拉紧铁链!   摔得摔, 撞得撞, 那点生气又被他无情地砸碎了。   金红色人鱼更不敢动,她哆哆嗦嗦趴在池边,低垂着眼, 悄悄望向迦珀墨,眉心都不敢皱。   几颗豆大的泪珠无声无息地混在水滴中落下,看得迦珀墨心疼无比。   帝王暴力镇压他的权力象征,这才正眼瞧向迦珀墨, 笑得令人发憷。   “看来你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帝王请他坐下, 和迦珀墨讲述起这几条人鱼的来历。十几年前帝王起航西征对岸的时候,恰好在班德兰海畔捕捉到了几只人鱼, 金红色便是其中一条。   迦珀墨听得好奇, 下意识询问其他几条人鱼的去向,帝王只是笑了笑,结局可想而知。   帝王说:“驯服他们,也费了我不少时间。”   “有你在, 或许我也能拥有一条纯色的人鱼。”   迦珀墨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煞白, 他攥紧了手。他能力居然成为了王权贵势捕获纯色人鱼的帮凶, 这简直是一种侮辱!   “您应该解开他们脖子上的锁链。”   “你觉得我的做法不妥?”   “他们服从您,惧怕您, 不敢有反抗之意。您不需要用铁链来禁锢他们……”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需要经过斟酌和仔细考量, 生怕帝王有丝毫不满。   迦珀墨小心翼翼:“而且人鱼这种观赏性的动物, 就是要放出来让别人看到。当他们在水中自由翱翔, 展现优美舞态的时候,见过人鱼的每一个人,都会情不自禁地赞叹您的无上权威。”   是人都喜欢夸赞,尤其是自负甚高的帝王。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奉承的话,但他依旧被迦珀墨哄得很高兴。   传闻提到三个王子里,第三王子最不受宠,帝王和迦珀墨聊天途中,迦珀墨也深切感受到了传言非虚。   第三王子全程站着,和侍者一样,帝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等到他们谈话结束,帝王才指使怀托斯送他离宫。   迦珀墨临走前还忍不住看向人鱼,金红色的人鱼企图朝他游过来,可是铁链拦住了步伐,她只能望着他,满脸哀戚。   他却无能为力。   迦珀墨很难过,回来的一路上,情绪都不高。   第三王子轻轻咳了一下,这才不咸不淡地说:“你刚刚表现的很好,没有惹怒皇帝。但现在你还需要收敛一下表情,这里是皇宫。”   迦珀墨抿了抿唇:“他们不该被那样对待。”   “人鱼只是皇帝的玩物,谁都不会在意。”   “您呢?你也觉得那样做是对的吗?”   “你是指囚禁他们?”第三王子摇头,“我对囚禁人鱼不感兴趣。”   “那您如果……”后面一句话迦珀墨不敢说出口,但他相信怀托斯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便绕开那后半句,继续说道,“您也会捕捉人鱼,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吗?”   走到宫殿门口,马车候在外头,距离颇远。他们都知道这个距离,两人谈话不会被第三人听见,第三王子停下身正视迦珀墨的眼睛。   他道:“迦珀墨,你想得到我什么承诺?”   迦珀墨深吸一口气:“我要您以主的名义起誓,当您登上至高无上的王位时,您会下令释放塞勒王国内所有的人鱼。”   “包括那条粉色人鱼?”怀托斯饶有兴趣。   迦珀墨目光坚定无比:“是,包括他。”   “你舍得让他离开?”   “他属于大海。而且无论他身在何处,我的心始终随他而行。”   不愧是痴迷人鱼的迦珀墨,怀托斯沉下目光:“我以主的名义起誓,当我有能力完成这件事,塞勒王国所有人鱼都能回归自由。”   金发的牧师将双手拢入袖中,向他俯首:“迦珀墨德尔菲。誓死为您效劳。”   谋权篡位,这个任务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最好。   晚上回去跟钟齐见面的时候,白承就提到了今天看见的那几尾人鱼。   他们鱼尾的色块基本是双色相间,不像钟齐,整条鱼尾就像一块无暇的粉玉。   他们虽然也凶,但不像纯色人鱼那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通过暴力调/教,总会有几只双色人鱼会被驯服,供贵族玩乐。   钟齐听着,全程安静得很。   白承不禁说道:“他们看见我的时候反应很奇怪,会不会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的气息?把我误认为是同类?”   漂亮人鱼双臂环胸,半依在石台边,手都懒得抬,扬起尾巴拍了拍水,极其敷衍地回复了一个「是吧」   其实钟齐是懒得解释,人鱼们不是误以为承哥是同类,而是直接把他当做了钟齐的伴侣。   毕竟就差一点儿,承哥里里外外就都是他的气息了。   想到这钟齐撇了撇嘴,一条鱼在角落暗搓搓地坏笑。   就可怜好好先生白承不知道这事。   气息?   白承向钟齐求援了几根头发。后者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抬手插进发间,捋了几根银丝下来。   又韧又长又光滑,真是上好的材质。   白承接过银发丝静了一会,满眼担忧道:“是不是掉毛?怎么这么容易就薅下来了?”   下次还是不给他吃手作糕点了,太甜,容易掉毛。   钟齐:“??”   接下来啊,就是按部就班,等待升做红衣主教,然后再熬到教皇的位置。   嗯,只需要安静地等待……   才怪!   白承能感觉到自己在被时间消磨意志,他必须要尽快动起来。   闯副本,要是太老实,那就无聊透了,玩就得玩点大的。   福利院中年级稍微大一些的孩子会出门做些小零工,偶尔贴补福利院家用,他们信息散播的速度不比任何人差,只需要小小地开一道口子,人言就会迅速流传开。   之前关于人鱼的谣言,也是通过这种方式散出去的。只是这回反过来,白承通过孩子们收集哪些贵族家里有饲养人鱼的消息。   然后,属于贵族们的恐怖激情夜,悄然降临。   作者有话说:   钟齐:一条鱼暗搓搓地偷笑。   白承:啧,养掉毛了,麻烦。   要搞点事玩了XD;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七)   它抬起头嗅了嗅,突然捕捉到一股奇香无比的香味。   白墙红毯的长廊, 两侧墙面悬挂着许多嘶吼中的野兽头颅,这条长廊是从外院走入内院的必经之路,也是身材臃肿的胖男人最喜欢的区域。   他在这挂满了荣耀, 每个走进家里的人都不可避免地欣赏到他的战利品。   可这些只不过是开胃菜, 在走廊的尽头,那只漂亮的人鱼才是他真正可以拿得出手的炫耀资本。   然而这一切虚荣,都被这个沉寂的夜晚打碎。   胖男人发出嗬嗬’剧烈地喘息, 在长廊中拼了命地跑,惨叫都发不出来。此刻用来炫耀的长廊却像怪物张大了血盆大口,两侧野兽头颅发出愤怒、怨憎的咆哮,挣扎着要从墙面爬出, 啃噬他的血肉。   他一步也不敢停,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着。   前面有人鱼鱼箱发出的微弱光芒,胖男人看见亮光, 便下意识地往那跑去。   鱼箱里可爱的雌性美人鱼感受到他的接近, 被吓得到处乱窜,与鱼箱外头的人慌成一团。   但很快的,鱼箱里的小美人鱼感觉到了什么,游到玻璃壁这边, 脸上难得出现紧张和害怕以外的表情。   看到希望一般, 迫切又无助。   胖男人还没来得及想自己的宠物为何举动如此反常, 就先从反光的玻璃壁上看见一个骇人的画面。   惨白的骷髅脸亲密地横在他左肩头,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胖男人全身发凉, 呼吸一梗,脖子像画面停顿, 一帧一帧地转向左侧。   眼瞳里映出骷髅的笑脸, 胖男人两眼一翻, 肥胖的身体抽搐着砸在地摊上,发出一声闷哼。   空气弥漫出股难以言喻的腥臊味,骷髅黑衣人绕开胖男人那滩不明液体,走到玻璃壁前。   小美人鱼激动地拍打玻璃壁,被骷髅黑衣人一个手势安抚下来。   温和低沉的声音透过玻璃,穿到小美人鱼耳中。   他说:“再等一等,时机未到。”   面前这个人类身上熟悉的气息成功地安抚下小美人鱼所有的不安,她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虽然不知道要等什么,但她愿意等。   悄悄回到寝屋的时候,天刚擦亮,云层泛着鱼肚白。白承脱掉骷髅面具等一系列装备,塞到床底的地砖下,再顺手解了拿来扎头发的钟齐限定银丝发带,卷在一个小锦囊里,贴身放着。   到这,今天的任务才算是完成。   他换上寻常的衣物,翻身上床,抓紧在彻底天亮之前休息片刻。   拿到拥有人鱼的贵族人员名单后,白承把名单里的所有地址都搜罗了一遍,顺带着研究周边地形,功课可谓做得十分到位。   自那之后,每隔两到三天,白承都会挑选几个幸运鹅,到他们家里赠送惊吓夜大礼包。   白承看过的恐怖片没钟齐多,手法比较单一,所幸幸运鹅们都很配合,有时候单单带着骷髅头面具站在床边,都能被吓昏过去,表示好评。   对白承的工作非常肯定,白承很是感激。   第三王子也很努力地在工作,在白承夜里忙碌的时候,他也在想尽办法帮迦珀墨提高声望。   然后毫无意外地,迦珀墨成为红衣主教的热门人选。   但俗话说,人红是非多,放哪都实用。关注迦珀墨的人逐渐多起来,身边多了许多双眼睛,让他行动反而收到限制。   只有在钟齐身边能让他喘口气。   粉色人鱼今天很不高兴。   承哥是真的狠啊,说禁甜食就禁甜食,除了水果之外,带的最多的是煮到半熟的鸡蛋。   在钟齐质疑的目光下,白承用老父亲的语气,语重心长地哄着他说:“吃这个对头发好。”以前他朋友养金毛的时候就经常叨叨。   现在被他用在了养人鱼上头。   钟齐听了咬牙切齿。   听听这说得人话吗?!   可是当白承剥开那颗光滑水嫩的鸡蛋递过来,钟齐又没得办法拒绝,只得凑过来一口嚼碎。   腮帮子鼓鼓的,嚼出股吃生肉的狠劲儿。   不过溏心蛋挺好吃,这没的说。   这期间,赫林也来找过迦珀墨几次,迦珀墨以礼相待,但从来没有给对方任何一点两人有发展关系的希望。   过了几天,白承故技重施,又潜到了一户饲养人鱼的人家中。但他还没进去就觉得气氛不对。   周围过于安静,只有风穿林叶萧萧声。   理智告诉白承现在最好离开,而第六感却在催促他尽快进去,或许……还来得及。   一向理智的白承选择相信第六感。   小城堡里烛火通明,腥味扑鼻。   从玄关开始,一路都是死状凄惨的尸体,数都数不清。到了小厅,那里甚至还积攒了点血水,仆人装扮的尸体被泡在血水里。他们的脸全都扭曲了,应该是死前遭受极大的恐惧和折磨。   无论是男是女,无一是穿肠烂肚,身体里的器官都被掏出来。白承脸上带着骷髅的面具此时与他冰冷的眼神倒是相称。   这里已经没有活着的人了。   白承从展示墙上拔下一把锐斧,毫不犹豫地往屋里走。   也许还有活着的人,也许还来得及救一两个。   一串大小异于常人的脚印向屋内延伸,所到之处触目惊心。白承眼神冷得要结冰,忽然听到某一处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像是个孩子。   白承仔细辨认声音来源,顺着走到一处像是杂物柜的小门前,确定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他蹲下身,尽量压低声,细心又耐心地劝慰道:“不要哭,别发出声音,好好躲着,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出来。很快会有人过来救你的。”   柜子里的呜咽声小了许多。   院子里传来不小的动静,引起白承注意。他暂时还不能带这个孩子离开,只能叫他藏好,等后边人支援。   人鱼池就在后院。   朝地下翻挖的一座大池,美人鱼脖子上一条长长的锁链连载池边的石墩上。贵族驯服美人鱼的手段成了食人魔获取食物最大的助力,它拽着锁链的另一头正往上拔!   一把飞斧破空而来,可惜准头不怎好,斧头没有砸中食人魔,而是落到了水池里。   美人鱼看见斧头心领神会,立刻从水底捞起来砍断铁链,猛然窜到更深处,暂时躲开了食人魔的魔爪。   食人魔被打扰了猎食的雅兴,却没有暴走。它抬起头嗅了嗅,突然捕捉到一股奇香无比的香味。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八)   “是那个哥哥的声音。”   食人魔身上的人皮已经换了一张, 然而尺码不符,人皮几乎快拉出了透明的薄膜,里头青黑色的皮肤组织若隐若现。   它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人鱼, 反倒是毫不犹豫地往小城堡里爬去。   空气中弥漫着奇香无比的味道, 食人魔知道那是什么,口中涎液和着血水从口中溢出,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   小城堡里到处都弥漫着那股香味, 它最喜欢的血腥味不停地干扰食人魔搜捕气味来源。他顺着地毯道左嗅嗅,右闻闻,终于在积尸成海的大厅找到了一点踪迹。   黑衣人匍匐在矮桌之后掩耳盗铃,食人魔兴奋地扑过去准备饱餐一顿, 扑到的却是一块沾了血的抱枕。   机不可失!   藏在另一侧白承拽起陷阱绳索飞快奔出去。食人魔脚下的绳套因此收紧, 巨大的身躯骤然腾起,在空中挣扎乱舞。   白承一步未停, 他将绳索拴在门柱上, 拔下展示墙面的长剑,用尽全力挥斩过去。长剑极沉,加上白承,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空之声。   但食人魔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那层外皮坚硬到几乎是刀枪不入, 食人魔双臂交叠, 长剑攻势再凌厉,竟也只是砍进皮肉几寸!随后它稍一挣扎, 那把厚重的长剑居然卡在食人魔血肉当众,硬生生断成了两截!   他早知道食人魔没那么容易对付, 踉跄两步, 白承立即弃剑换上别的武器, 可其他的武器分量不如长剑,对食人魔依旧无法造成重伤,打在它身上,就跟玩具力道差不多,羞辱成分倒是挺强的。   绳索没有坚持多久便宣告断裂,食人魔翻身落地!他向白承发出愤怒的咆哮,随之飞袭而来。   白承知道自己的战力有限,跟食人魔硬碰硬容易吃亏,干脆转身逃上楼。食人魔在背后疯狂地追赶着,它尖锐的利爪撕扯各处,留下惊悚骇人的抓痕。   食人魔身躯庞大,行动又快,还刀枪不入,这状态简直逆天。白承忽的回想起和它在小木屋交手的时候,小铁叉对食人魔造成的伤害,他心生一计,抓着扶手纵深下跳。   食人魔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跳下去,然而白承只是虚晃一招,他紧抓着扶栏,待食人魔下去之后才松开手,局势瞬转,白承扑在食人魔背上,拔出小刀朝关节处攻去。   利刃破肉,白承找到了它的弱点!食人魔凄厉地惨叫着,疯狂扭动身躯,希望能把背上的恼人的虫子甩出去!   白承怎么会放过他,两方缠斗,把整个屋子砸的七零八落,地上的血肉尸体在大战中飞溅四射,白承身上沾满了血,只不过因为身穿黑衣所以看不出来。   忽然间,角落传来小孩儿的哭声。   “呜呜——”那哭声在角落越发清晰,白承想起壁柜还藏着个孩子,分神了一刹那。   就是这一刹的功夫,食人魔反身撞到墙面,背后的白承感觉五脏六腑都快被敲碎了。   他从食人魔背上滚下来,双眼发昏,紧接着,脚下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   食人魔尖爪穿透了白承的脚踝处,生生把他拖回去。它倒提起白承,一米八几的个子在食人魔面前居然像个小孩子似的。   体型落差也造成实力的差距,或者本来就该说白承作为一个正常人,已经很强了,不能跟怪物相比。   它嗅着白承身上诱人的香味,迫不及待要破开皮肤品尝里面流动的温热血液,和新鲜可口的人肉。   白承虽疼痛难忍,但仍保持冷静。食人魔利爪在他身上比划着,寻找剥皮最好的点,白承便忍着疼痛趁势攥紧小刀,捅向食人魔的眼睛。   正中目标!   食人魔哀嚎一声,把白承给甩了出去。巨大的力道让他撞破玄关大门,顺势在花园里滚出了一条道。   惊呼声此起彼伏。   白承才发觉屋外居然许多人在围观着,应该是都听到了打斗声,也看到白承在大院燃烧的一小把相当于烽烟的警示火,但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他们身后,白承看到了明亮火簇在靠近。   贝利亚主教率人赶来救援。   他们看见身穿黑衣,面带骷髅面具的白承,自然也看见从屋中爬出来,一眼受创的食人魔。贝利亚主教要下令攻击,身后士兵排成一列弯弓搭箭。   “咻——”破空之声,一支羽箭擦着白承的脸堪堪掠过。   白承看过去,赫林挽弓,目标正对着自己。   完全是不分敌我,他心下一凛,顾不上脚踝的伤势,凭借他早就做好的逃跑攻略,攀上屋顶离开。   黑衣人身影在屋顶消失,赫林立刻对身旁的贝利亚说道:“也许是食人魔的同伙,我带人去追。”   贝利亚看着食人魔捂着右眼哀嚎嘶吼的样子,没有出声。   屋墙上有黑衣人留下的血迹,赫林一路跟随,却还是跟丢了。他抬头放眼,向四周展望,发现这个地方离教会只有几百米远。   赫林沉思片刻,叫人在附近继续寻找踪迹,自己返回发现食人魔的地方。   可惜的是,贝利亚与食人魔交战,对方还是跑了,贝利亚主教也受了点伤。   士兵进屋查看,没过多久全都跑出来吐成一团,一个个脸色奇差。忽然有个士兵大喊:“还有幸存者!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吓得不轻,许久才被士兵小心翼翼抱出来,把头埋在士兵肩膀,浑身战栗,仍在低声抽泣。   赫林走过去,低声问:“你有看到黑衣人的长相吗?”   孩子抽泣中,没有回答。   赫林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这回孩子才动作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   “他受伤了。”孩子轻声道,“他的脚被那个怪物……弄伤了。”   思忖片刻,赫林忽然向贝利亚开口请求道:“请您禀告教皇,让他召集所有人,包括随从,到大厅来集合。”   贝利亚与赫林为追捕食人魔这事合作已久,面对赫林古怪的请求,贝利亚虽然疑惑,却也知道他这么做必有原因。   等他们把孩子带回教会,天已大亮。   收到教皇诏令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来到大厅,赫林挨个扫视,其中却没有看见迦珀墨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迦珀墨主教在哪?”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迦珀墨略微疲惫的声音。   “我在。”   金发的白衣主教脸色不太好,尽失血色,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更渡上一层苍白,赫林看着眼里,十分心疼。   迦珀墨的身体好像比弟弟还差一些。   小孩儿从士兵怀里抬起头,眼睛肿的几乎要睁不开了。但他还是努力地睁开眼,朝迦珀墨的方向望过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小孩用哭到沙哑的声音说道:“是那个哥哥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白承:这东西怎么打不死的?   钟齐:他伤了承哥三次(疯狂记仇);   ——   爱你们哦么么!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十九)   自始至终,目光未曾挪开一分。   一小时前。   白承即将回到教会时才发现自己留下的时隐时现的脚印, 可他没时间处理了,只能想办法不再让血脚印出现。   好不容易回到寝内,白承疼得全身冒虚汗, 血色尽失, 话都快没力气说了。   可他知道赫林或是贝利亚,一定会循着血脚印找过来。再过一会儿,指不定就要上门来查房。   还不是能休息的时候。   白承做了个紧急止血的包扎, 忍着疼痛清理掉房间内一切可能会留下血迹的地方,佯作无事,第一时间往内殿去了。   大多数情况下,迦珀墨主教会在下午至傍晚这段时间, 也就是教皇大多数不在内殿的时间, 前来为人鱼投食。   当然,若是迦珀墨当日要出远门, 赶不及在固定时间段回来, 也会提早过来。   守门的士兵动作利落打开门,见他脸色不好,还关切地问了一句。   时间太早,教皇还在内寝休息。   钟齐的反应比白承预想中的还大。   隔着玻璃壁, 他似乎都闻到白承身上携带的血腥味, 表现得愤怒又不安, 贴着玻璃跟随白承,看着他一步一步费劲往上爬。   白承上高台已经是费尽全力, 现在再往下爬,两个字, 要命。   钟齐在高台下方打圈圈, 着急地不行, 他还想伸手去够,可高台太高,他摸不着上面的白承。   白承坐在高台微微喘气,他侧过头,和水中浮出半身的粉色人鱼对视着,他们从对方眼里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不需要太多语言,白承了然一笑,点了点头。   下面有足够的水,足够缓冲他从高台跌落的冲击。   但他相信的是钟齐。   即便是万丈深渊,有钟齐在,他也敢跳。   金色的长发与白袍,就像钟齐的鱼裙一样,在水中荡漾出简单超然又华丽绚烂的花。   钟齐娴熟地抱起承哥,把他抱回假山后头,避免教皇忽然出现给他煞风景。   白承没有失去意识,他还清醒着,但显然他已经没力气再向钟齐交代什么了。   这很好,钟齐可以为所欲为。   钟齐将白承放上假山宝座,扒开鞋袜,里头包扎的带子全都沾满了血,不知不觉中,钟齐眉头拧成了几座小山峰,眼底尽是驱之不散的寒意。   被水浸透的绷带黏在皮肤上,钟齐稍作清理,便看见脚踝那处鲜血淋漓的贯穿伤。   怎么总是受伤?   钟齐想起承哥前几次受的伤,暗下决心,以后不能放承哥一个人单独行动。   他一边想一边低下头。   白承可以感觉到一直折磨神经的疼痛开始减缓,他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睁眼,可看到钟齐在做什么,他呼吸一顿,急忙想抽回腿。   钟齐黑着脸又给拽了回来!   闹什么!   钟齐已经要生气了。   白承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他委婉道:“不能直接用唾液吗?”   唾液没用,舔才有用。   钟齐懒得解释,主要也没法开口解释,干脆就拽过白承的腿,用不容拒绝的态度和力气强硬地按着腿,俯下头。   温软的舌尖游走伤口周围,又疼又痒,白承脸颊发紧,红的要滴出血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如此敏感,气氛古怪,叫人不知所措。   伤口在煎熬中逐渐痊愈。   白承以为终于能松口气,可钟齐却依旧不肯撒手,甚至斜着眼瞥自己。   钟齐张开嘴,露出几颗尖尖贝齿,咬了他一口。   “钟齐!”   白承头皮发麻,连忙抽回腿。可钟齐得寸进尺呀,欺身上来,将他囚于方寸之间。   这回他没有直接对白承做什么,只是舔舔唇,眼尾弯弯,拣起白承一缕发,在发丝上落下一个吻。   自始至终,目光未曾挪开一分。   明示了,他想要个奖励,只有白承可以满足。   孩子的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迦珀墨身上,他却一脸不明所以。   赫林脸色有些难看,他不相信黑衣人就是迦珀墨。   迦珀墨主教如此的温柔和静,不可能会是食人魔的同伙!   贝利亚却没有太多想法,他走到迦珀墨面前来,低声道:“请把鞋子脱了。”   对!只要看到他没有受伤,就可以证明迦珀墨主教的清白!   赫林非常同意贝利亚主教的做法,他向迦珀墨解释道:“我们在找一个脚上受伤的黑衣人,你只需要把鞋脱了,证明你脚上没伤就可以了。”   他安慰迦珀墨:“你放心,我知道绝不可能是你!”   绝不可能是黑衣人的白承:“……”   为了自证清白,迦珀墨只好在众人面前脱掉鞋袜。果然如赫林所料,什么伤口都没有。   可赫林却忽然脸色一变,沉默了下来。   没有伤,迦珀墨的嫌疑自然而然就排除了。至于声音,在贝利亚看来,人的声音相似是很正常的事情,迦珀墨也许正巧赶上了。   贝利亚回头去查其他人脚上是否有伤。而这一顿翻查,整整花了几个小时,也没有查出什么结果。   没有人腿上有伤,甚至在场所有人,除了贝利亚主教,没人受过伤。   如此兴师动众却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教皇表示出了不满,第二王子赫林与贝利亚两人同受责备,随后,赫林独自一人离开了大厅。   勉强逃过一劫,白承暗自松下口气,正准备回屋好好睡一觉,补充补充体力。却在花园角,再度遇到蹲守自己的赫林。   “迦珀墨主教。”   听见声音时,迦珀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段日子,他尽力将自己与赫林的界限划分清楚,但第二王子赫林从来都无视他的划清界限的举动,以名字称呼,从来不会喊他主教。   他的语气,再加上这副阴测测的神情,白承本能地感觉到危险。   “你跟人鱼做过了,是吗?”   白承真实错愕,他不明白第二王子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还是用非常肯定的语气,他下意识地以为钟齐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什么痕迹。   痕迹?   唯一有可能的,是钟齐在他腿肚子上留下的一个小小的咬痕。   要说那是他们亲近的痕迹……倒是,也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说:   求求了,改了千八百次,该删的都删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   他意识到——钟齐,是整个副本的战力天花板。   他有多喜欢迦珀墨, 此刻就有多愤怒。   他曾不止一次听到迦珀墨与人鱼不同寻常的互动,也听说过人鱼在发情期中带走迦珀墨,并在几个小时之后放他平安归来的传闻。   但他一直不敢相信, 不愿相信, 他心中的迦珀墨就是纯洁无瑕的代名词,不容任何人玷污。他相信只要自己一直虔诚地等待,一定有能打动迦珀墨主教的那天。   可迦珀墨腿腹上细微的牙痕却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 赫林顿时嫉妒顿时冲昏头脑!   “我是塞勒国的第二王子,就算以后不能继任王位,也拥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他大步跨向迦珀墨,“论家世, 样貌, 我哪里不如他?!”   白承看着赫林这幅样子,第一反应是觉得疑惑。   在此之前他曾明确拒绝赫林多次, 次数多得连白承自己都快忘了, 怎么对方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摆出一副恋人的姿态来管束他。   而且现在赫林的情绪非常不对,他仿佛整个人在暴怒边缘游走,下一秒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白承作为一个健康且各项指标均属高数的成年男性,论打架是不虚的。打不过食人魔, 还打不过赫林?   如何在打完赫林以后依旧保持人设, 这让他有些苦手。   可惜钟齐老师还在池子里跟水草打架, 不然一定能为他答疑解惑。   思考中的白承沉默不言,这落在赫林眼中, 相当于默认,他真的和那条人鱼发生过什么!   赫林快气疯了!   他抓住迦珀墨的双臂, 像一个遭受背叛的丈夫, 脱口而出令人震惊的台词。   “你怎么能这样辜负我对你的心意!”   这是什么神发展?   面对第二王子的不理智举动, 白承用尽量平和的态度对待他。   “首先,请您明白,我对您所有举动,都是人际交往中最基本的礼仪基础,在我眼里您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迦珀墨试图挣脱他的禁锢,“其次,我已经不止一次,明确地拒绝过您。您所谓的「辜负心意」,请原谅我并不能理解。”   赫林力气很大,他费了许多功夫才勉强挣脱开。白承后退两步,整理自己肩上的衣褶,淡淡道:“不是您一厢情愿的付出了,我就一定要感情回报的。停止您感动自我的行为。”   赫林显然不死心,还想再说什么,被忽然出现的小牧师打断了发言。   “迦珀墨大人,教皇请您过去。”   迦珀墨收回目光,毫不留恋地跟随小牧师离开花园。   他们走了一阵,迦珀墨才觉出不对,这不是通往教皇内殿的路。   小牧师笑了笑:“我看您似乎需要帮助,就随口诹了一句。您深受人鱼喜爱,主一定也非常喜欢您,请您在祷告的时候帮我请求主的原谅,我下次不会撒谎了。”   白承笑了笑:“谢谢你。”   放心,他要是真的存在,第一个不会原谅的就是我这个满口谎言的主教。   时光不等人,白承简单地睡了一觉,便将这件事全然抛诸脑后,继续自己伟大的事业,分不出一点心思给赫林。   收到惊吓大礼包的贵族们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精神重创,起先,他们还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噩梦缠身,直到食人魔袭击某式贵族的事件爆出来,有人将其与之前流传的人鱼谣言相结合。   百姓们开始怀疑这是主的惩罚!   尤其是食人魔。从前食人魔只在北方森林出现,自从纯色人鱼出现以后,他就跑到了赛洛主城,还企图伤害每一家拥有人鱼的贵族!   只要人鱼存在,惩罚就永远不会结束!   一定是这样!绝对没错!   谣言越传越疯,百姓们开始聚集游街,逼迫贵族们将人鱼放回大海。贵族们当然不会轻易释放人鱼,但被噩梦惊扰的贵族们确实都拥有人鱼,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难不成真是人鱼引起的灾祸?   三五成群的贵族们纷纷组团来到教会,想寻找那位被人鱼宠爱的传闻中的迦珀墨主教,可每次都扑了个空。   噩梦仍在继续,甚至变本加厉。   贵族中终于有一两个受不住夜夜煎熬,悄悄地将人鱼运去放生,令人惊诧的是,没过多久,他们居然真的摆脱了噩梦!   真的有用!   于是越来越多的贵族效仿,放生人鱼,噩梦传闻也在逐渐减少。   有一些心有邪念的贵族,打死不愿意放弃自己重金购入的人鱼,他们悄悄地把人鱼藏了起来,没想到当天夜里,自己被人捆成肉粽,泡在浴池中无法动弹。   这下他们彻底疯了,毫不犹豫地把人鱼运往大海。   短短十日,整个赛洛城内,人鱼剩余的数量屈指可数。   白承大概统计了一下,加上钟齐,剩余的人鱼大概还有七条左右。   皇宫里面那几只白承暂时还无能为力,毕竟潜入皇宫难度太高,他没法进去,而钟齐……就算他有恐吓教皇的能力,也很难办。   钟齐作为一只与世绝伦的纯色人鱼,教皇可能死也不会放掉他。   而且他现在非常需要钟齐,解救顺序可以稍微往后放一放。   大量人鱼被放生大海,白承感觉任务完成了一半,接下来便是建立永久不许捕捉人鱼的制度,这需要更高的权利和地位,也是白承接下来主要攻克的内容。   在这期间,白承还获得了一些意外之喜,人鱼被运往大海几天后,他忽然收到小黑球系统播报。   【协助其他考核者完成任务,获得额外积分,通关副本后进行结算。】   协助其他考核者完成任务……白承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那些人鱼里,也有考核者!   很离谱了。   这些考核者没有钟齐那么幸运,又或者,他们比钟齐幸运。他们虽然是人鱼,但都是低阶任务,只需要逃离就算完成任务,不管是主动完成还是被动完成都可以结算积分。   而钟齐的任务却是击杀食人魔,白承想帮忙猎杀,几次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他不理解钟齐的任务为什么这么难,但仔细思索之后,他得出一个结论。   击杀食人魔,只有由钟齐来完成,也只有他才有资格完成这个任务。   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人鱼钟齐时的场面,他意识到——钟齐,是整个副本的战力天花板。   也就在此时,令人更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教皇病危!   作者有话说:   持续大剧情!   ——感谢在2021-09-12 11:36:02-2021-09-13 20:4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一)   人鱼行为极其幼稚,但不得不说,好爽。   当教皇被抬入教皇内殿的时候, 迦珀墨半蹲着身子,正喂人鱼一片橘瓣。   迦珀墨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瞬间慌了神, 而人鱼却视若无睹, 在迦珀墨刚要抽回手的时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仰起头,衔过他指尖那瓣色泽鲜艳, 肉肥汁多的橘瓣,纳入口中。   喉头纤长的曲线微微滚动,稍显暧/昧。   迦珀墨好不容易夺回手的主控权时,耳根都红遍了。他本来以为没人注意, 哪知道后面居然还有好几个人跟着教皇进门。其中便包括三位王子, 和一大群医官。   多数人的目光仍牢牢锁定在教皇身上,但少数人却注意到了迦珀墨和人鱼这块, 亲眼目睹传说中被人鱼宠爱的迦珀墨被人鱼宠爱着。   大皇子没什么反应, 第三王子微微眯了眯眼,将一切尽收眼底。   第二王子和其余医官一样,稍显错愕,但又多了几分嫉妒和厌恶, 他很快又收敛神色, 装出一副淡然。   钟齐大概就没有社会性死亡这个认知, 可能也是因为他一条人鱼,无所谓社死不社死。   这小子!   人鱼还特别满足, 向后伸着懒腰,哗啦倒进水里, 还溅了迦珀墨一身。   教皇被抬入内寝, 第一王子倒不避嫌, 直接跟了进去,第二王子与第三王子则是在屋外等候。   迦珀墨从高台下来,对二人颔首行礼,随后摆出担忧的模样道:“教皇大人这是怎么了?”   第三王子道:“我们在正殿说着话,教皇大人忽然口吐鲜血昏了过去,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们也不清楚。”   第二王子未曾发言,他眼睛死死盯着人鱼,目光有些渗人。迦珀墨回头望过去,发现池中的人鱼双手抱臂,直立于水中,大花花鱼裙和长发一起荡漾着。他抬起下颚,和第二王子互相对视,毫不回避。   眉宇间透露着慵懒与不屑,瞬间激发了赫林的怒火。   这就叫,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当着人鱼的面,赫林几步走到迦珀墨身边,刚举起手想做些什么,巨大的水声先他一步响起,随后,第二王子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人鱼的准头很好,只瞄准第二王子下手,旁边的第三王子和迦珀墨都平安无事。   “你!”赫林恼羞成怒,却见人鱼悠闲自在地掏出了几块吃剩的生蚝壳,在手心一抛一放,动作轻巧,却充满威胁之意。   他的意思是,这玩意打出来,力道就不像水那么轻了。   虽然被困在池中,但不代表他什么做不了。   人鱼行为极其幼稚,但不得不说,好爽。   白承悄悄抿了抿唇,克制自己面部表情不要太夸张,以免人设崩坏。   赫林没想到自己居然在人鱼手上吃了这么大个瘪,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周遭还有别人的视线,他只能强忍着怒火,愤然离去。   霎时间,这个空间只剩下第三王子与迦珀墨。   医官和第一王子都在内寝,虽然只隔着一扇门,倒也什么都听不到。第三王子慢慢走到玻璃壁前,他仰头看着人鱼,眼神有一瞬间的痴迷。   “他确实比我见过的任何一条人鱼都要美。”   难怪迦珀墨会痴迷至此,饶是第三王子,都忍不住赞叹他的美妙。   他的视线在泛着粉色光芒的鱼鳞上游走,描绘鱼裙朵浪的轮廓,正要向上,被鱼尾「啪」地砸到玻璃壁,强行唤回神志。   第三王子被吓了一跳,也不恼,而是笑道:“也比其他的人鱼脾气要大。”   迦珀墨弯了弯眼眸,权当第三王子是在夸赞人鱼活泼好动了。   第三王子往内搂了一眼,压低声,轻道:“太快了。”   “什么?”迦珀墨不解。   “没什么。”第三王子道,“你现在的声望已足,但地位不高,在登上红衣主教的教位之前,你最好日夜祈祷教皇平安无事。”   迦珀墨明白他的意思,上一任教皇离世后,新任教皇将会在红衣主教中进行投票继任,他现在还只是个小主教,没有参加继选的资格。   没过多久,第三王子告辞离去。内寝时不时有医官进出,十分热闹,听他们说,教皇大人本来就有心疾,只是不知为何忽然病发了。   钟齐吃瓜的这个角度够高,其实往里瞧,可以看见内寝人头攒动的场景,大多数人都忙着为教皇忙碌,极少数甚至是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这让钟齐动了歪心思。   他勾了勾手指,把白承勾搭过来以后,不由分说,抱着人就往假山后头窜。   白承又湿了衣服,他坐在假山宝座上叹气,既无奈又无语。可钟齐高兴,他也就一直惯着。   钟齐的意思是,别走了,教皇那倒霉老头不说话,就没人管他。   嗯,白承点点头。   反正他也不想走。   仔细捋捋现在的情势,白承压低声音道:“教皇这病来的太蹊跷,一点征兆也没有。会不会是我释放了大量人鱼,触发副本机制,加快了进度?”   有可能。钟齐点点头。   解救人鱼按照原本的的进度可能要花费以年为基础单位的时间,白承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就快进到全赛洛城只剩七条人鱼,进度被压缩,直接跳到下一阶段。   垃圾副本!   钟齐老师的意思是,那就别中规中矩地玩了,没意思。   白承同学虚心听取,与他不谋而合。   教皇的选举方式有两种。第一种,由现任国王指定继任人选,但每任国王都只有一次指定继任人选的机会。塞勒现任国王指定的教皇现在还躺在内寝呢。   第二种则是由民众自发投票,在红衣主教中选出十位有资格继任主教的待选人,再层层筛选,最后由教会与皇室共同票选,择出一位新教皇。   这两种无论是哪一种,迦珀墨都没希望登上教皇之位。   啊,这还玩个屁。   就算寄希望于第三王子身上,也十分渺茫,白承和钟齐一合计,两人还是觉得机会要自己争取。   尤其,他还有钟齐。   教皇大人的身体状态每况日下,看来是撑不了多久了。看似平静的各方势力暗涌流动,不知道多少人觊觎教皇宝座。   红衣主教间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每个人都是笑里藏刀,有的更是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一瞬间大家都成为了敌人。   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教皇内殿,就等着教皇咽气。   而迦珀墨因为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主教,没有资格参与教皇之争,再加上他与人鱼的传闻已经传遍整个教会,所以他频繁进出教皇内殿,反而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   主教们对迦珀墨的态度甚至都很和善,毕竟继任教皇之后,都需要迦珀墨来照顾人鱼。   目前最热门的人里,基本都是白承没听过的名字,还有一位贝利亚主教。   但显然贝利亚主教根本不把竞选主教放心里,相比其他费时费劲出门拉票的主教,贝利亚主教每日神出鬼没,一心搞猎捕食人魔的事业线,压根儿也没露过几次面。   第三王子在此之后也没有联系迦珀墨。白承知道,对于第三王子而言,他已经成为了弃子。与其把精力白白花在一位主教身上,倒不如将目光移至热门人选当中,省事还省力。   白承表示理解。   他拢了拢长发,把钟齐限定发带分成两缕,分别用来系头发和做成手绳,而后光明正大地准备上街。   小牧师瞧见他又要出门,跟上来问:“迦珀墨大人,您要去哪儿?我跟您一起去!”   迦珀墨摇头,温声拒绝小牧师的请求。   他说:“我要去办件事,很快就回来了。”   很要紧的事吗?不能带上我吗?小牧师想问,但温柔的金发牧师伸手过来,轻柔地抚摸他的脑袋时,这些问题就都被他抛诸脑后,记忆里只剩下迦珀墨主教手腕上闪闪发光的银色手绳。   真论起来,白承无事可干,他用不着对着百姓刷脸,刷存在感,不过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逛该罢了。   他不再局限于福利院等地,而是走过大街小巷,停停走走,最偏僻的巷子也不曾放过。   天色蓦沉,形态恣意的乌云聚拢遮掉大片天空,夺走原该属于午后的阳光,空气坠着浓重的水汽,毫无遮掩地进行暴雨预告。   街道上大多数有生活经验的小商贩纷纷收摊,没过多久,小雨滴滴答答,缓缓落下一帘雨幕。在朦胧的雨幕里,金发牧师漫步而来。   雨水打湿他的长发,浸湿他的衣摆,他却悠然自在,没有一丝窘迫或狼狈,这主要得感谢钟齐老师悉心栽培,让他早就习惯了湿漉漉的状态。   可爱的小姑娘为他送了一把伞,白承由衷地表示感谢,便撑着木伞慢悠悠地拐到一条幽静的小巷里。   巷子里脏兮兮的,地上全是褐色的灰土,两侧巷壁底堆积着各种碎瓦,白承走到一半倏然驻足,回头展望整条长巷。   长巷空空如也。   错觉吧?   白承慢慢收回视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巷。   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巷壁杂乱的石瓦细缝下,蓦然睁开一双满布血丝的眼。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二)   地动山摇,整座建筑物都在剧烈的撞击声中颤抖。   食人魔喜爱钟齐的程度, 完全不亚于迦珀墨。就凭它听见人鱼被捕就千里迢迢从北方森林赶过来这股子决然,他的爱,可见一斑。   夜幕低垂, 大雨倾颓。   这场雨配合夜幕, 把视力可见范围压到了极点,长廊整一条道被黑暗吞噬殆尽,石台里的光被风熄灭数盏, 剩余的烛火在呼啸声中忽明忽灭。   光点在黑暗中没有起到任何令人心安的作用,反倒像是一条蜿蜒盘旋的巨大怪物身上的无数只眼,齐齐凝视同一方向。   驻守的士兵们就算两两相伴,心里还是发憷。   迦珀墨主教今天还是在教皇内殿休息。   教皇大人需要医官们日夜不休地照顾着, 可医官们频繁进出, 引得人鱼焦虑不安,时不时撞击玻璃壁发出噪声, 这并不利于教皇休息。   为了安抚人鱼, 医官和士兵们都默许了迦珀墨主教留宿内殿的事。   屋内比外头稍微暖和一些,金发主教在软椅上侧躺而眠,人鱼在池中安静欣赏他的睡颜。   内寝大门关得严实,雨水和着风发狂一般拍打窗户, 不知道藏了多少恐怖的信息在里头。人鱼眼帘微动, 他屈指敲了敲面前的玻璃壁, 金发牧师立时坐起身来,眸底亮得很, 没有一丝困顿。   他弯着腰迅速地把一些重物推到门边,挡住内寝和内殿两道门, 并隔着门板对另一边的人道:“无论听到什么声响, 都不要进来!”   话音刚落, 屋中另一侧传来破窗之声,外头的雨水全落了进来,屋内所有的光源都被一并夺走,巨大的爬行体从他们预料之中的窗口爬入,他浑浊的眼球扭动四转,终于看见了肥美鲜嫩的梦中人鱼!随即他又收回视线,望向了角落的金发牧师。   肥美鲜嫩的人鱼发出一个:?   你他吗不是冲着我来的吗?瞎吗你?!   白承也没想到食人魔能这么瞎,但匆忙间瞥见怪物眼角残余的疤,他心下有了结论,食人魔想先结了旧仇再享用美食。   食人魔细长的四肢曲折如蜘蛛,整只翻附在墙面,他身体扭成了崎岖的角度,脑袋转动一百八十度,横视锁定白承,后发出要将白承撕成碎片的怒吼咆哮,扭动庞大身躯,奋力扑来!   眼见食人魔利爪将至,白承退无可退,便干脆站在角落中。   白承冷眼轻笑,他费尽力气把食人魔引过来,怎么会什么都不准备呢?他和食人魔交过手,知道食人魔习惯在屋层高顶四处攀爬,便取来许多透明的钓线在高处绞成一片网。   食人魔果然上当了,他四肢被钓线缠绕,周围重物纷纷倾陷,重重地砸在食人魔身上。且听他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之后挣扎了几下,动作逐渐滞缓。   白承知道这食人魔绝对是在故意装死,他贴在墙角走,想绕到钟齐那边的楼梯去,但他一动,食人魔便立即挣脱了身上的重物,两人瞬间滚作一团。   钓线虽然不能完全困住食人魔,但食人魔动作有还是受到了影响,白承翻身快速躲了他的利爪,但过长的衣摆成了累赘,衣帛断裂声尤为刺耳。   他要往高台上逃,那坚硬如铁的玻璃厚壁传来巨大的撞击声。   “咚!”   地动山摇,整座建筑物都在剧烈的撞击声中颤抖。   白承抬目寻向震源处,只见人鱼在水中快速游动,快到肉眼只能捕捉到粉色的残影。   他漂亮的鱼尾以劈山之势拍撞外壁,一次,两次,三次!比拳头还厚的玻璃逐渐出现网状裂纹,他同时在用身体搅动着海水,竟形成了一座骇人的水龙卷!   白承见势不妙,立刻往高台上爬。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龟裂的玻璃壁发出一阵恐怖的哀鸣,瞬间炸开!水龙卷喷薄而出,以滔天之势席卷整个内殿!白承爬的还不够高,被水流一卷,和食人魔一同陷入绝大的浪涛中。   水流太猛,白承的身体不受控制,他完全无法呼吸!就在此时他感觉手臂一紧,被人强硬地拽进了一个怀抱里。   是钟齐。   白承忽然心里一松,随后钟齐完全把他拢入怀中,挡掉了许多随水流动的玻璃块。   他逆流而上,白承完全离水后才发现自己被钟齐捧到了楼梯上坐着,他猛地咳了几口水,才勉强恢复一点状态。   往更高处去。钟齐示意,随后潜入水中,消失不见了。   内殿大门和内寝里门被白承拿东西结结实实挡着,钟齐砸碎了玻璃壁,正好能灌满半个房间的水,这水一时半刻流不出去,虽然水位不高,但这作为人鱼的战场,足够了。   屋外狂风大作,屋内的可视范围也极低,汹涌的水流在室外的雨声掩饰中惊天撼地的回旋着,家居摆设全被同冲一塌糊涂,互相碰撞,更多是遭不住摧残,碎成了残块随水沉浮。   他在漆黑的水池里寻找钟齐的身影,可一切安静过头,不止是钟齐,食人魔也不知道去哪了。   可以合理猜测食人魔被水流冲晕了,但也说不定对方逃到了天花板。白承抬头去看,毫无预警地和屋对角的食人魔对上了眼。   他心里咯噔一声,对方四肢并用,一晃影就冲到了白承面前!   水中窜出银光,钟齐的鱼尾扫出一轮圆月,把企图伤害白承的食人魔一尾巴扇到墙面上,结实的石瓦墙顿时砸出一个大坑。   它在水中翻转身体正要还击,但钟齐速度更快,一眨眼便游到了食人魔面前,他擒住了食人魔的双臂,目露凶光,人鱼的嗜血和凶残在这一刻得以展现!   食人魔竟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桎梏,双臂被人鱼撕扯着,坚实的外皮被钟齐撕开了一道口子,霎时鲜血如注!   它在哀嚎,在悲鸣,声音回荡在室内,凄厉无比。   人鱼的力量让白承都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他在这一刻完全体会到了什么叫人鱼的宠爱,钟齐一直以来克制着怎样可怕的力量。   “里面怎么回事?!”   大门方向传来声响,食人魔抓到了可以分散钟齐注意力的机会,他居然发出了和白承一模一样的声音,对着钟齐道:“好疼啊。”   钟齐稍有一怔,食人魔从他手中挣脱,趁势爬到了门沿上。   屋外的动静还在持续:“我们也不清楚,门被人从里头堵住了,我们进不去!”   白承急切地喊道:“不要进来!不要开门!”   食人魔趴在门顶,浑浊的眼球转动,正思考着什么。他好像明白自己想吃到人鱼,并非易事,更有可能把命丢在这里。   可人鱼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他倒爬在门上最高处,探过脑袋,用白承的声音道。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三)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了。   谁都未曾料到食人魔居然还会模仿人类的声音!   它口中吐出的白承声线又尖又细, 扎在人脑子里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意图昭然若揭,白承只能竭力出声阻止外头的人做傻事。   可他的声音离得太远,还隔了一屋子的水, 声音根本穿不出去。离门最近的食人魔抢占先机, 不停地用白承的声音叫唤。   这惹怒了钟齐,他反尾掀起一道水幕,和白承玩闹时的力度有天差地别。每一颗水珠都来势汹汹, 其中还夹杂着许多玻璃碎块,威力不亚于子弹。   食人魔发出惨叫,在外面听起来,就像是迦珀墨大人遭受非人折磨。外头人立马就急了, 开始撞门。   木门厚实, 再加上水的阻力很大,一时半刻撞不开, 他们居然搬来了斧头!白承清楚地听到砍伐声传来, 而内寝里被困的医师也在奋力撞门!   钟齐忽然回头,对白承做了个捂住耳朵的动作。白承不明所以,还是非常配合地捂上了耳朵。   当钟齐吟唱起人鱼的歌,白承终于清楚了他在水上为何死活不张口的原因。   人鱼的音量不大, 却叫人震耳欲聋。就像指甲划过黑板, 刀尖在玻璃上刮舞, 吱呀作祟。那声音穿透耳膜,在大脑中回荡, 无数条细小的虫子啃咬撕扯着神经。   白承死死地捂着耳朵,但根本没用!   他能清楚感觉到身体器官的疼痛, 耳朵发嗡, 眼睛肿胀, 心脏像要炸开一样,嘴巴甚至还尝到了些铁锈味。他的呼吸困难,就像迎着呼啸狂风,吸也吸不进,呼也呼不出。   食人魔备受折磨,捂着头拼命地撞击墙壁,外头的士兵们也被这叫声影响,捂着脑袋痛苦哀嚎。他们动静消停,钟齐就立即停下发声。   倒不是仁慈,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白承的异常,再这么下去,自己人就得先凉。   这种无差别攻击的杀伤力过于强大,还需慎用。   屋外的士兵显然没有屋里的人受得影响大,钟齐一停下来,他们便在短暂地停歇后重振旗鼓,继续敲打房门。   一群憨批!   食人魔稍缓过来,向下倒垂着,趴在门顶从里头帮着敲打,和外面士兵形成了里应外合的奇妙组合。   钟齐一跃而起,他勾住食人魔一臂,将慌乱刨门的食人魔一把掠入水里,寂静黑池骤然炸开激烈的水花,而且越演越烈!   门外的士兵们终于凿开一个洞,其余遮挡物再也承受不住水力,瞬间崩开大门!   白承从剧痛中回神,脚下水位已经跌到能看清地板的程度了。他急忙放目去寻钟齐,正看见水流冲破房门,把扭打中的两人带出去老远。   局势瞬间逆转!   屋外大雨倾盆而下。   离水的人鱼战力锐减,食人魔在此占了上风,它挣脱开人鱼的撕扯,在惊呼声中扯掉了几名士兵的头颅,随后纵身窜墙,飞速回转后再度袭向钟齐!   钟齐曲臂要挡一击,他深吸口气,又是一阵人鱼的歌鸣!   周围的士兵,包括贝利亚,都被这声音扎得肝胆欲裂,而食人魔动作只是稍有阻滞,它忍着剧烈的疼痛,这一爪又快又猛,势要把钟齐撕成碎片!   眼前晃过一抹白影,下一秒,钟齐只觉得自己被人拽着翻转过身去,紧紧地抱着。   他瞳孔骤缩,微微发怔。   才明白承哥竟然顶着他的骇人的歌声从房里飞扑出来,硬生生帮自己挡了这一爪!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白承的肩颈到后腰处被撕拉开一个大口,鲜血瞬间染红整个后背。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迅速爬起身,横抱起钟齐便往外冲。   “拦住他!”白承对贝利亚大喝道,后者从未见过这样强硬不可摧的迦珀墨,愣怔片刻后,立即捞起地上的长矛。   贝利亚大致能猜出来人鱼拥有与食人魔相匹敌的实力,迦珀墨要做什么他猜不到,但他们的目的应该都是一样的。   除掉食人魔。   贝利亚挡不了多久,白承心里很清楚。他抱着钟齐在暴雨中奔跑,背上的鲜血被雨水冲刷着,几乎把白袍染成了红衣。   漆黑的雨夜可视度实在低,凹凸不平的石瓦路绊得白承一个踉跄。两个人同时跌倒在地,白承双手收拢,死死地抱紧钟齐,护着没让他摔疼。   鲜血在脚边蔓延,钟齐闻得到。   他从没觉得这么难受过,他看着白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白承立即抬手捂上了钟齐的嘴。   “你别说话。”豆大的水滴打在脸上,白承睁眼都困难,但他却温和地笑着,说,“你一说话我就疼。”   白承抹了把脸,舒口气,抱起钟齐继续在雨夜中狂奔。   钟齐的鱼尾太长,鱼裙拖在地上,就算是被副本强化过身体的白承,在抱着钟齐的时候也费了些劲。   食人魔不会放过这次猎捕纯色人鱼的绝妙机会,钟齐也是,错过这回让它逃脱,下次还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以后了。   所以它趁着人鱼离水,疯狂追击。   所以白承必须把握时机,把钟齐送入水的同时,引诱食人魔跟过来。   贝利亚其实拦不了多久,但他拦得这几秒刚好够白承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至于让食人魔跟丢,也不至于被它追上。   只要有水,只要钟齐能回到水里!   他目光如炬,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护城河方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鲜明。   钟齐被他横抱着,微微仰头。透明的雨珠从他脸颊滑过几道水痕,「啪嗒」,落到钟齐的身上。眼帘偶尔会被雨水砸得发颤,白承只是用力眨了眨,借此甩掉水珠,不让它在妨碍视线。   钟齐伸手帮忙拂去了几次。   白承心里着急,没来得及看他。   提前做好攻略的好处在此刻展现,白承借着记忆中的地图,找到最短路线,终于在一个拐角后,瞧见一个朦胧的桥影,虽然能见度不高,但他看得清,前面就是护城河!   咫尺之遥!   屋檐碎瓦连声响起,食人魔掠影而来,硬是杀到白承与护城河之间,拦下了他们。   它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孔,能看出贝利亚主教拼劲全力了。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了。   “钟齐。”白承眼神微黯,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一定要回到水里。”   作者有话说:   明天持续高能!   贴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四)   人鱼为了讨好伴侣,会献上自己的猎物。   钟齐不是傻子, 多年阅片经验告诉他,承哥往自己身上插了一个巨大的flag。   他皱紧眉头,在想法子把这个flag给。白承则是专心致志地想怎么把钟齐顺利送入水中。   食人魔拦在前方, 虽然不是必经之道, 但就算白承绕到别处去,食人魔也可以先他一步挡在面前。   他默不作声地向后退去半步,食人魔伺机而动!   它足下巨力踏碎石砖, 起落间震出一个半米大坑,借着跳跃的惯力奔袭而来!   白承看准时机,错步拧身飞速逃向食人魔攻击的死角,但食人魔追得极快, 落地再纵身, 完全没有任何犹豫,速度远比白承还要快上几倍!   三米!只剩三米!   白承眼见安全逃脱无望, 果断使尽全力将钟齐抛出去, 而自己矮身贴地侧滚,恰好躲过食人魔汹汹一击。待食人魔扑了个空,他便立即从后头撞向食人魔!   只是躲避还远远不够,水里的猎人还在他的主场亟待落网的猎物!   “迦珀墨!!”赫林瞠目欲裂, 他赶到现场, 刚好就看到这一幕!歇斯底里的叫声被雨水掩埋, 他站在护城河边,一时间悲痛万分。   迦珀墨和食人魔一起落入护城河中, 凶多吉少!   赫林脑海中闪过迦珀墨的笑颜,不由得眼角发酸。   可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够五分钟, 在对岸士兵的惊呼声中, 护城河沿猛地攀上一只手, 赫林吓得一激灵,举起弓箭立即做出防御姿态。   贝利亚反应迅速,他连忙跑过去,把金发牧师拽出堤墙。   赫林才松下口气,满心激动地迎过去:“迦珀墨!我担心死你了!”   金发牧师摆了摆手拒绝赫林要搀扶自己的好意,半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赫林在旁边看着,总觉得迦珀墨跟他印象里那个纤弱的牧师,不太一样。   迦珀墨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发丝和破烂的衣袍都贴在身上,伤口在血色中向外微微翻起,已经不能用简单的狼狈不堪来形容。可他眸光却清亮得很,越发坚毅,美得叫人惊心动魄。   迦珀墨德尔菲。   赫林不由自主地在心里默念金发牧师的名字。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对方却直起身,完全无视自己的伤势,立即往桥头方向奔去。   迦珀墨对贝利亚说道:“请拦住两边河道,别让它跑了!”   贝利亚点点头,二话不说,遣人去办。   拦得自然是食人魔,而且不仅要拦住河道,护城河两侧堤岸都布满了阵列。   白承向贝利亚讨要了一柄短刀,随后拎起烦人的衣袍往桥上奔去。   石拱桥连跨护城河堤岸两侧,两侧都没有护栏,且距离战场太近,稍不留神就会被卷入水底,所以谁都不敢靠近。   唯独迦珀墨。   雨势渐弱,远处天际泛起鱼肚白,河中战局逐渐一目了然。   人鱼在水中所向披靡。   他翻滚着,鳞片在薄光中闪闪发亮。水中的人鱼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食人魔一次次试图突破围城,利爪撩挑,试图逆着人鱼的鳞片纹路留下痕迹,却被钟齐引动水势一一化解!   再击不成食人魔虚晃一招,空向钟齐摆了了一次臂,又迅速趁他闪躲之际冲向岸边。鱼尾挥鳍直接把食人魔卷了回来,以闪着水光的尖锐划破食人魔的脖颈,鲜血再度喷涌。   这时长箭穿风,擦着人鱼肩侧而过!   众人顺着射来的方向齐齐看去,便见赫林从箭筒又取出一枚新的弓箭。   赫林想比人鱼更快一步射杀食人魔,他完全不在意人鱼的死活,就算是误杀了,不过是一条人鱼。他心里不会有任何波澜。   更何况,他正期盼着意外发生。   赫林无视迦珀墨的呐喊,挽弓拉成一轮圆月,瞄准着逐渐清晰的粉色身影,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白承急得要奔回来,另一支弓箭比他速度要快,奇准无比,击碎了赫林的前半支箭!   来自护城河对岸的屋瓦之上。   红披风,黑寸头,面上敷衍地裹着麻布面罩,身材修长的猎手懒洋洋地站在屋顶,在众人注视下朝赫林竖起跨国度跨世界跨次元的友好手势,然后从箭篓里套出了一支箭,架在弓上。   没有拉弓。   他在警告赫林,如果对方再做出不合理举动,他手上的这支箭同时也会刺穿尊贵的第二王子。   赫林气得脸色煞白,默默攥紧拳头。   这个陌生勇士的出现实属意料之外,白承感激万分,他收回视线,重新投入到钟齐的战场上去。   河中鲜血涌动,一圈一圈荡漾出来,染红整条河道,叫人分不清到底是钟齐还是食人魔的血。   食人魔抵死翻腾,似乎不敌钟齐,从水中高高跃起想跳上岸。屋顶上的勇士也抓紧了时机,飞箭追至,将食人魔又射回了河水里。   食人魔叫都叫不出来了,它拼劲全力地爬到墙沿,想逃上来,粉影蛇行转瞬便游到了它的脚下。   人鱼没有急着动手。   他半个身子浮出水面,瞧着食人魔苟延残喘奋力逃离的模样,眼帘下布着一层阴影,眸光暗藏其中,冰冷而淡然。   天光破出云层,在场的人才看清楚食人魔现在是怎样的惨状。   令人闻风丧胆的食人魔半只手臂被外力硬生生扯断了一半,剩下一半皮肉勉强连着肢干。它下半/身受得伤似乎更重,只是皮肤黑黢,费些力气才看清上头布满大大小小的戳口,鲜血淋漓。他爬过的每一处都留下大量的血迹,有的地方甚至还掉出可疑的碎块。   残忍又血腥!   白承都觉得头皮发麻,然而他也完全明白钟齐为何会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折磨食人魔。   他在给自己报仇啊。   初晨阳光和零碎细雨,世间美好亲吻人鱼的长发,然后人鱼从水中跃起,优美的曲线在天空中画出一抹艳影,鱼尾不偏不倚,将黑黢黢的食人魔毫无尊严地拍到了桥面。   食人魔就像一条被玩弄折磨的濒死的鱼,落在白承不远处,身体微微抽搐。   给你。   人鱼为了讨好伴侣,会献上自己的猎物。   可惜白承get不到人鱼的浪漫,他精神仍然处于高度紧绷地状态。食人魔距他不过十米,侧趴在地上,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   白承深深吸了口气,用短刀支撑身体,跌跌撞撞走到食人魔身边。   光洁的刀壁汲纳金光,干脆利落地穿过破烂的皮肉,一刀彻底截断了食人魔的呼吸。   天亮了。   雨停了。   结束了。   白承跌坐在桥上,短刀脱力,从手中滑出去。他心稍安,疼痛夺走的所有感官,倾巢而来。   从背部开始,蔓延四肢百骸。   他捂着眼睛,耳朵嗡嗡作响,喉头总有一股腥锈味,呼吸都十分费力。   但周围不知道有谁在喊他的名字。   “迦珀墨!”   食人魔身死之后,一名士兵激动地高声呐喊。受到了感染,围绕在护城河两侧的士兵们用长木仓敲击着地板,激动地呼喊着。   “迦珀墨!”   城镇的居民早就醒了,他们被食人魔攻击的吵闹声震醒,一直躲在屋子里偷窥着外头的战局。   他们看到了浑身是血的白袍牧师以命换命。   美丽的人鱼撕扯食人魔。   牧师披拂着阳光金纱,用一把短刀,从食人魔手中夺回了和平!   士兵们在狂欢,居民在欢呼,他们情不自禁地开始呐喊英雄的名字!   从护城河道,至宽街窄巷,万人齐呼,振臂高挥!   “迦珀墨!”   作者有话说:   钟齐:老「婆」——不是,承哥!承哥!   白承:……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五)   白承怔了怔,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   白承眼皮微颤, 人还没彻底清醒,就听见守着他的小牧师兴高采烈地喊:“主神保佑!迦珀墨大人醒了!医官!迦珀墨大人醒了!”   神志还没跟回来,便听见有人奔了进来, 交谈片刻, 就要揭开他的衣服。   白承这一下瞬间清醒,一把握住了来人的手,和老者对上眼后, 才看清是一位医官正打算给自己上药。   老者被吓了一跳,脸上松垂折叠的褶子还抖了抖,他战战巍巍地说道:“我,我来看看您的伤口, 顺便换个药……”   迦珀墨这才松开手又趴了回去, 为自己惊吓道老者的举动道歉:“抱歉,我还以为是……”   毕竟经历了那样可怖的战斗, 其他人都表示理解。   医官掀开白承背部的纱布, 眉头折出一个起伏的川字。他虽然瞧了许多次,但这伤口每一次看,都让他不禁皱起眉头。如此狰狞,外翻的血肉伤处就像山谷沟壑, 崎岖不平, 看着就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就算是士兵都难以承受, 更何况出现在一个身体孱弱的牧师身上。   他该有多痛?   然而身体孱弱的牧师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爬起身着急地询问人鱼状况如何:“人鱼他怎么样?他受伤了吗?他在哪里?”   老者无语。   小牧师从医官身后绕过来, 冒着个脑袋说道:“人鱼他没事,贝利亚主教将他带了回来, 现在还在教皇内殿的鱼池。”   贝利亚主教?   把钟齐?   人鱼钟齐那种暴躁狠厉的脾性, 能让别人把他带回来?   这画面实在难以想象。   小牧师提到这个, 就仿佛打开了话匣,兴致勃勃地给他补足画面。   “您在桥上昏过去后,便被人立即送回教会进行治疗了。听说贝利亚主教见到人鱼在护城河里焦急地游动,就主动问他是不是要跟着您一起回来。”小牧师提到这里都觉得不可思议,“神奇的是,人鱼点头答应了!”   “然后呢?”白承询问道,被老者木着脸按回床上继续上药。   小牧师手舞足蹈比划着:“然后贝利亚主教就遣人搬了一支担架,将他抬回教皇内殿了!”   “呃……”医官老者愤道,“请不要笑,伤口好不容易止住血,您这样会崩开的!”   白承也不想笑,但钟齐仿佛就长在他笑点上了,光是想象钟齐黑着脸躺在担架上被抬回来的画面,他就完全克制不住。   医官老者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   有的人清醒还不如不清醒,好歹换药没那么麻烦!   医官老者辛勤地工作着,贝利亚听闻迦珀墨已醒便赶了过来。   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但他看向迦珀墨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敬意,言行举止也缓和了许多。   他是过来通知迦珀墨教会决议的。   “皇室,教会,臣民一致决定,由您继任教皇之位,待您养好伤,便立即举办加冕仪式。”   “教皇?!”迦珀墨受到惊吓,差点从床上蹦起来,医官老者更是吓得不轻,连忙把他按在床上。   贝利亚颔首。   迦珀墨面色有些为难:“可是我,我只是一个小主教,怎么能胜任教皇之位……”   “您应当的!”小牧师大声回道。   回想起迦珀墨教皇大人两日前指使人鱼大战食人魔,最终为赛勒王国赢得安定,小牧师瞬间化身成为小迷弟,望着迦珀墨的双眼还闪着崇拜的光辉。   他说:“您是属于赛勒王国的英雄!万人齐呼的救世主!您理当继任教皇!这是毋庸置疑的!”   迦珀墨:“可是……”   “请您不要再否定或是拒绝了!这是整个塞勒王国的意愿,没人有,或是也不敢有任何的反对之意,请您安心。”   贝利亚听完小牧师吹完彩虹屁,才开口又说了几句话,大体是叫迦珀墨好好歇息,完全无视迦珀墨有任何不愿的意向。   医官老者也终于上完药。   他不放心迦珀墨老遭受惊吓就蹦起来的举动,便再三叮嘱,没事不要起来,更不要走动,好好静养。   白承怔了怔,没想到事情发展得这么顺利。   他起初想击杀食人魔,一是为了帮助钟齐完成任务,二是想为自己树立名望,看看能不能搏一把升到红衣主教,再参与教皇竞争。   没想到塞勒子民这么给力,直接把他推到了教皇的位置。   可登上教皇的位子,并不代表任务完成。白承想到这点,又要起身,把小牧师吓得飞过来:“您又要起来干什么?!”   “呃……”白承想去问问钟齐任务的事,但瞧着小牧师反应过于激烈,再加上他确实动起来难受,便道:“我想去看看人鱼。”   白承问道:“他这几日情况如何?”   小牧师心里嘀咕着您比人鱼惨多了,就别惦记着人鱼了好吗。面上抿抿唇,回答道:“这几天没听见他闹,只不过……”   “只不过?”   “从您昏迷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绝食……诶!迦珀墨大人!别起来!!”   小牧师手忙脚乱地阻止迦珀墨乱跑,就差把贝利亚主教喊过来暴力镇压了。最后还是迦珀墨大人疼得实在无法动弹,伤口险些再度崩裂,风波才暂时停歇。   白承无可奈何,只好请求小牧师:“可以麻烦你,帮我去喂一喂人鱼吗?”   “我……”小牧师脸色煞白。   赫莱主教这个反面教材威慑力太强,他可不敢去!   “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白承温声劝道,说了几款钟齐比较能接受的生鲜和水果,最后顿了顿,说,“再给他带块糕点。”   “一块就好。”   小牧师面露难色。他害怕人鱼,可是未来教皇的请求他又没有胆子拒绝,咬了咬牙,小牧师选择相信未来教皇,依照着迦珀墨的嘱咐准备菜单。   他愁眉苦脸的去,没过多久,欢天喜地的回。   “教皇大人!人鱼吃了!吃得一干二净!”   “嗯。”白承疼得晕晕乎乎,勉强打起精神。   小牧师跑到他身边蹲着,小声报告:“他听到您醒过来的消息以后非常高兴,也把食物都吃得一干二净!不过……看到糕点却有些不满。”小牧师挠头,他有点说不清那种感觉,人鱼捏着糕点好像很不满。吃也吃得特别慢。   好像,舍不得吃光!   他提议道:“下次我多带几块去?”   “不可以。”白承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却清醒过来,非常坚定地拒绝小牧师。   “绝对不可以。”   会掉毛的。   作者有话说:   预告一下,下章高甜!!   而且字数也会增加,啵啵啵!   【痴汉笑】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塞勒王国的人鱼(二十六)   随后,一个冰凉的吻落下来。   迦珀墨预备教皇瞬间成为教会的顶级香饽饽, 门庭若市说得就这。   三位王子都来看望过迦珀墨,不过和其他人一样,都被老医师、贝利亚等人以需要静修的理由给挡掉了。   第一和第三王子很识趣, 没有再过度打扰迦珀墨, 反倒是痴情人设第二王子,天天在门口蹲守,期望迦珀墨能够再见他一面。   私下见面那是不太可能再见的, 白承之前是不反感第二王子,毕竟感情不受控,只要对方举止有度,他很愿意当朋友。但食人魔战役之后, 他是怎么也不愿再见赫林了。   不会原谅, 也不会多花心思去憎恶他,权当陌生人罢了。   又被医官扣了几天。   在副本里躺着休息让白承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就算是养伤, 借口充足, 他都没办法完全说服自己静下心来。   更何况看不见钟齐,白承总是心中不安。   到了第五天,白承身上伤势明显好转,医官才允许白承下床。小牧师可高兴坏了, 开开心心地和裁缝先生一起捧来教皇新袍。   “这是按照您主教白袍尺寸赶出来的, 您试一试。”   白承盯着那华丽的红色礼袍默了一阵。   老教皇还没凉透呢, 这么着急立新教皇,怎么的?国不可一日无君, 教不可以一日无主?   非得搞个无缝连接?   白承不懂,他大受震撼。   教皇服制繁琐又复杂, 而且, 重。红袍上金色花纹全都是由真正的黄金金丝缝制而成, 宝石就像不要钱的饰品,显得整件礼袍臃肿肥大。   华丽到夸张。   白承盯着教皇帽上镶嵌的一块三角形宝石,职业病又犯了。他端着帽子在屋子里四处转换不同的光度。   强光下艳红如血,阴影处幽蓝如深海。是非常珍贵的品种,这东西要是在现世,保底应该能在东环拿两座四合院。   沉浸在研究宝石之中的白承非常配合裁缝工作,不知不觉,比盔甲还沉的教皇衣袍尽数上身。   裁缝们还没能好好欣赏佳作,士兵慌慌张张地扑进来:“教……迦珀墨大人!人鱼他……他攻击了士兵!”   迦珀墨第一时间放下冠冕跑了出去,快得连医官都愣了好几秒,才记起来教皇身上有伤,老医官被迫在后面追赶:“别跑,别跑!伤口会崩开的!”   以白承对钟齐的了解,他攻击人一定有理……嗯……也不一定有理由,大概率是士兵做了什么让他不爽的事情。   不出他所料,一批教内士兵在整修教皇内殿时,好像说了些什么话,人鱼大发雷霆。   白承赶到,恍惚回到与人鱼初见时的场面。七八名士兵滚地哀嚎,铠甲上密密麻麻的坑洞,惨状快赶上食人魔了。   内殿的大鱼池被钟齐一尾巴拍成了游泳池,水深也就一米来高,人鱼在水里立着尾巴,高仰下颚,气势汹汹如浪涛。   钟齐用鼻子看人,气得不轻,甚至还想去最讨厌的水草里再扒拉两个生蚝壳给士兵们补上两刀。   多大仇这是。   白承刚进屋,钟齐一瞧是他,眼神稍软,默默放下手里的生蚝壳。   士兵们瞧见迦珀墨仿佛瞧见了圣父降临,一边流着泪一边在同伴地搀扶下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白承慢悠悠走到钟齐跟前,语气温和,像是在哄人鱼:“惹你了?”   钟齐浮在水面上的尾巴尖儿拍了一下水,那意思就是,惹了。   白承又干脆说:“反正你也打了,就不生气了吧?”   钟齐拿眼角睨他,想表示自己还没打爽。那群士兵说承哥的话实在难听。   具体有多难听呢?大概是钟齐想拧掉他们脑袋的那种程度。   可他不想让白承知道这件事,便叹了口气,游过来趴在池子边开始装乖。   把跟过来围观的小牧师、裁缝和医官以及一众士兵看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的白承不需要再爬上高台才能跟钟齐对话,他直立在池边,只需稍稍仰头就能和钟齐面对面交谈,教皇内殿这样的设计效果也不错。   白承回头往内寝看了一眼,里头空空如也。想来因为新教皇即将接受冠冕,老教皇已经被挪到了其他地方进行医治。   这样无情的操作让白承心里多少有些感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会被人轻松舍弃。第一王子与教皇的交情是否止步于此他不清楚,但第一王子向他抛来的橄榄枝,却清晰明了。   几滴小水珠把白承的思维拉拽回来,原来是钟齐不满他分神,指尖蘸水,给他泼了一点醒神。   钟齐注意到承哥今天的打扮很庄重,花里胡哨,像个emmm……行走的红底奢金大花瓶。   老教皇天天穿这在眼前晃悠,尽管钟齐不看,但也留下了点印象。   明明是相同款式,硬是穿出买家秀和卖家秀的效果。   瞧瞧他承哥,大长腿,大高个,大帅比,行走的衣架子,让人看着就心情大好。难怪赫林那个比敢觊觎他承哥了。   钟齐趴在池边高兴地拍尾巴,眼角弯弯,白承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白承请其他人暂先离开,给他和人鱼一个私密空间。随后凑到钟齐身边,低声问道:“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钟齐点头。   那为什么没有离开副本?难不成双人组队,需要两人同时副本才算全通?白承将疑惑暂压心底,准备出本以后跟钟齐好好探讨一下这件事。   人鱼勾着手指引他过来,似乎对教皇服饰非常感兴趣。   为了满足人鱼那旺盛的好奇心,白承便靠近了一些。可人鱼感兴趣的可不是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他对教皇无比倾心,两臂一展,把教皇大人一把偷进了自己的小鱼池里。   “钟……”   白承呛了口水,慌乱地紧紧扒着钟齐手臂。恶作剧成功的人鱼开开心心抱住大教皇,很快,脸上的笑容就顿住了。   他闻到一些血腥味。   钟齐猛地记起白承受过伤。钟齐脸色沉重地将白承翻过身去,让白承抱着自己的尾巴,不由分说又开始扒衣服。   白承在水里简直就是个任鱼摆布的玩具,被迫抱住鱼尾寻求个心里安定。   比起疼痛,他更多的感觉是凉。漫过肩膀的水位夺走人的体温,鱼裙却温柔地包裹着他。教皇衣饰穿起来难,脱/下来更难,幸得钟齐心灵手巧,白承知道他要做什么,出声阻止:“钟齐,算了。现在时间充足,让它慢慢愈合吧。”   人鱼装作听不懂人话的亚子,直接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老实点!   随后,一个冰凉的吻落下来。   从肩胛伤口开始的地方,带着丝丝凉意剥夺白承的呼吸。他头皮发麻,微小的反抗激得钟齐拿尾巴尖蹭白承脸颊。   他干脆把尾巴贡献给承哥玩,以求换得一个老实的白承。   白承抱着鱼尾果然老实了,鱼鳞在他胸口轻轻摩擦,舌尖在背后攻略城池,哪头都不好受,哪头都叫人头晕。   钟齐顺着伤舔下去,很认真,也很虔诚。然后他一路吻到了腰窝,再往下,不可言说。   白承挣扎起来,他半回过身:“好了!”被钟齐刚好逮到嘴巴,凑过来咬了一口,颜色正好。   好嘛,听你的。   钟齐治了白承的伤,好也不好。好在他不疼,不好在他还得躺着,然后费尽心思欺骗老医官。   终于迎来加冕仪式那天。   金色长发的教皇乘坐金冠礼车,行过小巷,受百姓投花赞礼,一步一步驶向加冠的高台大殿。   帝王在那里等待着为他冠冕。   “陛下。”年轻的金发教皇忽然开口。   他拒绝佩戴冠冕,高举手中宝石满贯的权杖:“我愿以教皇之位,换人鱼自由。”   所有人都震惊了!他疯了!他是不是疯了!   为了区区人鱼,居然放弃万人敬仰的教皇之位!   帝王脸色一沉。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如此猖狂,竟然敢在加冕仪式上挑战他的权威。但身后万民,每一个人都在盯着他们,金发教皇敢在这大放厥词,就是想用,他必须答应,否则民心动摇,局势必有动荡。   三位王子也满目错愕,尤其是第二王子,他差点就要冲上去阻止金发牧师了,可他又不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第三王子从错愕中回神,看着迦珀墨的目光中透着一丝了然。   他不由冷笑。真有你的。   冠台上众人各怀心思,教皇与帝王僵持着,底下民众一无所知。   他们中不乏亲眼目睹人鱼与食人魔嗜血一战的在场观众,对人鱼怀有敬畏之心。人群里有谁小小地提了一句:“迦珀墨教皇说得没错,人鱼应该获得自由。”   “人鱼守护着我们啊,他们不该被猎杀,被囚禁,被当做贵族们的宠物。”   “是啊!释放人鱼吧!放他们自由!”   一句,十句,百句,民众们高声附和新教皇!   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帝王看似平和,内心却对金发教皇判了死刑。然而这都该是后话,现在他只能顺从民心。   面带笑意的帝王一步上前,从白承手中夺过权杖。他握住教皇权杖的杖身,将他高高举起。   “从今往后,塞勒王国将不再允许捕猎人鱼!”   “违令者,杀!”   “恭喜所有考核者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3点积分!”   “考核者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5分,共帮助七名考核者完成任务+7分,共获得33点积分。”   “考核者钟齐,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5分,共获积分26点。”   “考核者楚籍,状态存活……”   “呃……”   “考核者01,状态死亡,无评分。”   “考核者02,状态死亡,无评分。”   作者有话说:   人鱼本结束啦!   准备下个本!   感谢大家支持啵啵啵!   【回头我会重修,把文修得更细一些】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协助积分   “承哥,谈谈吗?”   空气干薄, 沙尘满味。   远方正对珠穆拉玛峰。   时间应该是正午,阳光铺在皮肤上有点晒,不过这感觉对钟齐而言还挺好。   脚下的沙石路也叫人觉得新奇。   钟齐低头看着自己普通人类的下半肢, 居然也陌生了起来。   被海水包裹全身, 时刻冰凉,还能在水底呼吸,无尽畅游。人鱼那一个多月的体验过于深刻, 以至于钟齐莫名觉得意犹未尽,他砸吧嘴,由衷道:“这个本好好玩啊。”   白承:“……”上瘾了是怎么着?你还记得我们差点死在食人魔手下的事吗?   可钟齐显然是玩嗨了,完全没把食人魔放在心上。他砸吧嘴, 觉得嘴巴有点苦, 又回想起人鱼期间那些惨无人道的「人鱼饲料」,就忍不住哀怨地看了白承一眼。   好不容易能说话了, 钟齐发声为自己辩解:“我才没有掉毛, 我发际线很好的!”   白承:“……”   哎,饿了。   钟齐在啃生鲜大餐的时候就无比怀念泡面的味道,这会给自己辩解完,转身就要往屋里去寻找自己的宝藏泡面。然而脚下刚迈出一步, 人就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两步, 差点跌到地上去。   把白承给吓了一跳, 赶紧过来要扶他:“怎么了?”   “不太习惯人腿。”   “呃……”这是钟齐可以说话以后,白承第三次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这小子说话这么逗人呢?老是往他笑点上戳。   白承轻轻咳了一下掩饰自己脸上的笑意:“你想干嘛?我来吧。”   “成。”钟齐跟个老大爷似的, 扶着躺椅把慢悠悠坐下来,“我想吃泡面, 除了海鲜味的都行。那些生鲜把我吃伤了, 感觉这辈子都没法对生鲜产生那种世俗的欲望了。嗯?承哥你跑那么快干嘛?”   副本这个考核是有针对性的, 除了人类,好像其他生物都可以活得很好。所以白承还能从老房子里发现几只散养的鸡,把自己吃得胖不溜丢的。   白承看上了他们的蛋,尾随跟踪一小段距离,成功掏出几颗鸡蛋,又从附近茂盛的草丛里找到些比较好吃的野菜,硬是把普普通通的泡面做成了无敌豪华营养泡面。   香飘十里地,把隔壁钟齐都馋哭了。   酒足饭饱一顿,两个加起来都没超过五十岁的青年才俊就跟巷子口退休养老的大爷一样,一人一张竹躺椅。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和温度都正好,晒太阳的两人晒着晒着,开始犯困。   应该说就钟齐犯困。   白承跟他讨论正事:“你的任务比我先完成,应该比我先出来才对,为什么还会留在那?”   钟齐坐起身:“击杀食人魔的时候我收到小黑球播报,他提示我可以离开副本,也可以留下协助副本,不过后者没有多余的奖励点。”   白承心里清楚,他选择后者。   说到多余奖励点,钟齐就起劲了。系统播报是共享的,承哥完成任务之后,他听到一个关键词「帮助7名考核者」。   分析了一下白承的大概分数,钟齐道:“协助获得的七分,难不成是因为人鱼?除了我之外,你还救了七条人鱼?”   如果其他那些变成人鱼的考核者任务是单纯的逃离,那么白承协助积分拿得合情合理。   白承对钟齐说了自己的揣测:“我怀疑第三王子怀托斯也是考核者。”他记得怀托斯在教皇突发疾病的时候曾说过的那一句:“太快了。”   似乎也觉得教皇发病非常的不合理,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   若真是考核者,在他们离开之后,这位第三王子还要孤独的进行夺位,任重而道远啊。   白承还有一个疑问:“这回的分数结算有点奇怪,按照之前的结算规则,副本优异表现是10分。本次结算在没有支线的情况下,单开算分,表现分应该有20分。我猜这个分数跟任务难度有直接关系,任务越困难,获得的分数就越高。”   很合理,但也非常的不合理。   “我俩这是被针对了?”钟齐还有些开心,要真是被针对,他今后能经历的副本可能比上个本还有意思,想着想着,他不由地兴奋起来。   “嗯,应该是。”白承翻着小黑球上的排名榜,附和道。   积分排行榜上,白承总分72分,为世界第一。钟齐总分69,为世界第二,在此之前他俩的分数也独占鳌头。   排名榜这种东西必然不会只是记录分数那么单纯,小黑球应该会根据排行情况,对分数高的考核者增加考核难度,但这只是猜测,还得继续往后闯看看才能证实猜想。   两人现在可用积分差不多能再换两个月,时间不多,却相对着不少了。   好容易回到现世,钟齐居然还觉着意犹未尽,心里暗暗打算什么时候说服承哥赶紧往下个本走。   他懒懒地瘫在竹椅上,不经意往白承方向看过去。身形修长的男人叠着腿,即使是坐在小竹床上,也依旧休闲而优雅。   钟齐心中一动,忽然走过去,问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承哥,谈谈吗?”   这话听起来非常耳熟。人鱼副本中暧昧的记忆猛地复苏,白承被他这种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突然袭击,弄得有点发怔。   谈什么?刚刚不是还在讨论积分?   钟齐手掌按在白承竹椅两侧,他附下身贴近白承,一股无形的压迫力油然而生。   他眸色深邃,眼角压着一尾笑意,摄人心魄。   白承听他说:“咱们已经出本了,承哥。不是人鱼也不是教皇,现在是钟齐和白承。”   人都说直球穿心,钟齐简直像个炸弹,直挺挺抛过来,一点都不给白承留活路。   他说:“我可以吻你吗?”   白承被他这种直率又炽热的表白给砸傻了。这样类似的表白,白承其实听过几次,然而没有哪一次能像现在这样,敲击他的耳鼓,钻进胸膛里,噼里啪啦地烧起一团火。   “还需要再等一等吗?”得不到回应,钟齐依旧笑盈盈,“一个月?还是一年?”   不管承哥给出多少时间,钟齐都有自信等得起,而且他知道白承心里有他,只是不知道在顾虑着什么。他虽然不明白,但他有充足的耐心等待白承向他走过来。   白承也在沉思,要等什么?   明天是否能安然到来都尚未可知,一切需要顾虑的社会因素也随着末世到来而销声匿迹。   现世已经没有需要顾虑的问题了。   白承想知道的是抛开迦珀墨对人鱼的癫狂之后,他对钟齐是否抱有同样的心情。   现下脱离人设,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个干净俊郎的大男孩,白承发现自己的心跳似乎比迦珀墨时期还要澎湃。   他把心情整理干净,急促地笑了笑,在钟齐稍带疑惑的目光下,凑上去亲吻小男朋友,宣布他今天正式上岗。   等个屁。   得到回应的钟齐眼睛都亮了,他像是终于吃到糖的小朋友,急不可耐品尝他的糖果。   呼吸紊乱,无声相缠,白承也是一个有私心的正常成年男性,敞开心以后,唇齿相依,白承气势汹汹,竟是谁也不输谁。   小竹床被他们压得有点喘不过气,吱吱呀呀地叫唤。上头的人置若罔闻,沉浸在两人世界里,钟齐情不自禁去解那碍事的扣,白承亦是不甘示弱,他挑起钟齐一波又一波的探索欲,然后一一回应,甚至还主动袭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照亮两团急促的小火焰。   钟齐屈膝压上来,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小竹床上。   小竹床年事已高,根本遭不住小年轻的热情,发出竹声最后一声悲鸣之后,轰然倒地。   “砰!”   钟齐:“……”   白承:“……”   钟齐:“哥,别笑了。”   白承:“抱歉……噗。”   作者有话说:   钟齐:生无可恋。   白承:噗。(肩膀抽搐)   ——   新剧情即将展开,节日快乐么么哒!明天,尝试,加字数【吧】;   ——   挠头,这章节锁得我莫名其妙,大家中秋节快乐么么哒!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赵贝贝   钟小齐撸起袖子就去跟母鸡战斗了。   钟齐逐渐发现一个规律, 每次他想在承哥面前耍帅的时候,总会闹出点什么突发情况。   白承笑得收敛,可是肩膀不可抑制的抖动, 把钟齐带得一颤一颤的。他干脆就趴在承哥肩膀上耍赖, 死活不肯起来。   过了一会,白承笑够了,就安慰他道:“这也许是白日宣……的报应……噗……”   “呃……”钟齐牙根痒痒。   很糟糕, 小男朋友一生气,白承就更想笑了。   屋子里传出来一些细碎的声响,驱散两人间暧/昧的涟漪,白承和钟齐同时警觉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 迅速从地上爬起, 猫着腰一人一边,绕到房门两侧, 贴着墙向门包抄过去, 默契地就像并肩多年的战友一般。   声源在厨房,他们慢慢靠近,脚下像是踏着棉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最近动物活动的痕迹较多 , 他本以为是什么动物跑进来寻找食物, 没想到炉灶前蹲着的却是个头发卷卷的小姑娘。   八九岁大, 身上蓝色的小裙子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污渍,小白鞋的鞋身全脏了, 后跟还开了一个口。   小姑娘脸蛋圆嘟嘟的,有些脏, 但藏不住精致的面容。   居然是个人类幼崽。钟齐没想到能在这种「荒郊野岭」遇到小孩子, 他和承哥一路过来, 各类成年人倒是看过不少,小孩子却屈指可数。   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或许……是跑到这之后进了副本,刚好与钟齐他们俩错开时间,而现在是完成任务,又正巧与钟齐他们撞上了面。   没有大人陪同,能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到这?这小姑娘要么是家长死在副本里了,要么就是聪明和幸运值都点满了,从副本里一个人闯关出来。   白承看到小姑娘也很惊讶,又瞧见她偷偷摸摸地偷喝他煮面时剩下的热汤,心里一软,走上前开口问道:“你要是饿了……”   “啊啊啊!!不要过来!!”   小姑娘受到惊吓,吓得把手里的热锅砸向白承。钟齐伸手挡,铁锅砸在他的手臂上,没有伤到白承。可是锅里的汤汁飞溅出来,还是洒了两人一身。   白承第一时间去查看钟齐的手,被砸到的那块地方被锅底灰蹭得黑了一大片,但还好,没出什么血。他抽来纸巾帮钟齐擦了擦,确定小男朋友没事,便上前去安抚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好像怕极了,整个人缩在角落歇斯底里地叫着,白承在距离大概一百五十公分的地方蹲下,为她设置了一个安全距离。   等小姑娘的叫声稍微弱了一些,才开口问道:“你饿了吗?我给你重新做碗面吃吧。”   钟齐在后面脸色黑得很,听到这话眉头一蹙紧。   承哥的社交套路好像都是食物攻击,而且他和这个小姑娘,好像都挺吃这一套。   小姑娘在颤抖中抬头,通过婆娑的泪眼终于看清眼前两个高大帅气的哥哥,没有再尖叫。白承见她没拒绝,便把锅拾了回来,清洗整理,还嘱咐钟齐同学:“去后面帮我拿个鸡蛋吧。”   钟小齐撸起袖子就去跟母鸡战斗了。   待一碗热腾腾的新面摆在小姑娘面前,她才好像真正缓过神来,水汪汪的大眼睛在两个大哥哥身上流转,她咬了咬微微干裂的唇,忽然不可抑制地哭了起来。   哭得原因他们都能理解,但是钟齐对人类幼崽真的没有那么强的包容性,而且小姑娘哭哭啼啼还打断他和承哥这件事让他很不爽,他便干脆把驯服幼崽的工作交给白承,翻套新衣服去后面洗澡。   等他回来的时候,白承正在拿干净的热毛巾给小姑娘擦脸,还给她找了一件厚厚的棉衣裹着,看起来已经完全取得小姑娘的信任了。   钟齐:“……”承哥你还挺适合驯兽师这份工作的。   “她是逃到这的,怕被抓住就提前进本了,这会儿刚出来。”白承道。   钟齐捕捉到其中关键字眼:“追过来的?什么玩意追她?”   他冲洗了脑袋,头发湿漉漉的,几颗水珠顺着发梢滴落。钟齐拎着毛巾擦擦耳边滑下来的水,大咧咧坐到两人对面的小板凳上,顺便给自己开了瓶啤酒喝。珠峰附近气温偏低,这些饮品放在屋外都是冰的,喝起来口感很好。   小姑娘缩了缩,还有点胆怯。钟齐虽然还是一副大男孩模样,但略带着些侵略性,对小姑娘来说,她更喜欢谦谦绅士的白承。   她叫赵贝贝,今年八岁,据她所说,爸妈在和她进行第一个副本的时候就为了保护她死在了副本里。出本以后世界乱了套,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一个人窝在家里,可家里没有存粮,她就一个人跑出来找吃的。   可不久后她就被一群大人给抓住了,和很多姐姐和阿姨关在一起。这些人每天都会过来带几个人出去,等她们回来之后身上脸上全都是伤痕,赵贝贝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本能觉得害怕。   某天,她终于被选中了。可是大人们喝得醉醺醺的,对她也没有防备,赵贝贝就在同批姐姐的帮助下跑了出来。   后面有人在追,她逃了好久,逃到这眼看就要被抓到的时候,她想到了副本。   赵贝贝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我在副本里待了好久,后来完成任务就。”   真是讽刺,副本反而成了保命的手段。   他们没有去询问赵贝贝在副本里经历了什么,对一个八岁的女孩来说,无论是副本里还是副本外,都太过残忍了。   白承和钟齐都明白小女孩说的被选中是什么意思,大概率是一群泯灭人性的家伙趁着乱世将女人们搜罗圈养,用来满足自己那令人作呕的邪欲。   他们甚至还想对八岁的女孩下手!   他和白承两人沉默着听女孩说完。承哥坐在女孩看起来很平静的样子,但钟齐早就眼尖地发现,他放在膝上的手在女孩诉说的时候开始攥紧,现在攥得指节发白,休闲裤也被攥出微微的褶皱。   白承耐心地等着小女孩把面吃完,然后才开口问:“你还记得那个地方的位置吗?”   赵贝贝面对两个给了她十足安全感的哥哥,勇敢地点了点头。   白承:“钟齐。”   钟齐立马仰头把最后一口啤酒喝个精光,然后起身去找外套和车钥匙。   刚好鱼当久了,这两条腿他不太适应,得找个活动复健一下。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我好像说了好几次中秋快乐;   我今天终于睡饱了,但是字数什么的,还是当我放屁吧【流泪】;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多管闲事   “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大致确认了一下地点所在,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最终选择舍弃车辆徒步过去。   钟齐的意思,让赵贝贝留在房子里会更安全, 但贝贝不愿意一个人待着, 她也想救那些帮助她逃跑的姐姐。   小姑娘真的非常勇敢,也远比他们俩想象的要聪明,虽然她才八岁, 但是记忆力,表达能力,还有行动能力,都远胜同龄人, 而且也没有任务这也许是小姑娘能平安从副本出来的主要原因, 又或许是在副本中强化的能力。   钟齐白承都能感觉到从副本出来,身体某一部分发生了些变化, 视力, 体力,还有各种反应能力和感知力。似乎小黑球不止是单方面剥削人类,他们也可以从副本里获得一些什么东西。   手机没电,屋里唯一有时间指向的挂钟也因电池电量告罄而随便停了一个时间。   他们只能靠逐渐暗沉的天色来判断大致时间点。   月亮勉强照清崎岖的石子路, 白承虽然给贝贝粘了粘鞋子, 但小姑娘走夜路还是走得跌跌撞撞。很难想象她一个人被凶恶的大人追赶逃跑时该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   获得帮助以后, 小姑娘还愿意回到那个噩梦里,想着去救其他人, 这远比许多大人要善良和勇敢。   她好像在不该知道这些事的年龄知道了一切。   白承把她背在背上,小姑娘应该饿了很久, 就算肚子已经吃得微微鼓起, 还是轻得很。   贝贝静静望着白承的背, 漂亮的大眼睛很快蓄满了水。她轻轻把脸蛋贴在白承背上,呜咽着,不敢哭得太大声:“爸爸经常这么背我回家。”   钟齐听着默默皱着眉,眼眸向上望。很认真的思考着,承哥是爸爸,那他得是妈妈?   好怪哦。   一路漆黑,只有微凉的月光提供微弱的可视度。   贝贝虽说记得路,但也只是个大概。他们顺着贝贝给的方向走了一阵子也没找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钟齐干脆让白承等自己一会,随后独自爬上附近的小型展望台,夜色瞭望无边,人为的光在暗海中显得十分突兀。在距离瞭望台得有五公里左右的路程,一座大厂房灯火通明,和贝贝说得方向差不多,目的地应该就是那。   里头应该存放着大量的食物和水,作为那些人奢淫享乐的资本。   钟齐和白承在距离仓库不远处就听到了女人的惨叫,还有男人们猖狂狞笑,夹杂狂乱的音乐,仿佛地狱。   贝贝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在白承背上颤抖,钟齐面无表情地掏出从强盗手里夺来的弩,还有趁着空余时间做的一些备用。   “在外面等我吧。”   里头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都是未知数,白承却对钟齐很有信心。况且他能猜到里面是怎样的地狱场面,他不想让贝贝看见这些东西。   白承点点头,带着贝贝藏到不明显的角落去。   钟齐绕到仓库后,仓库的窗是两面内开式的铁窗扇,没有彻底合闭,中间一条拇指大小的缝隙,刚好漏出一道光来。钟齐顺着缝隙往里瞧,看到的画面比想象得要更有冲击性。   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正寻欢作乐,调笑间只见他们身下的女人目光呆滞,遍布着青紫色的淤痕。在下意识做出反抗动作后,立刻被男人扇了一个巴掌,侧过的脸通红唇角挂着血丝。   看到这,钟齐就动手了。   他反身从窗户跃进去,屋里所有人都被忽然出现的陌生人给吓了一跳。尖叫声此起彼伏,施暴中的男人们喝了点酒,浑浑噩噩眯着眼,待看清来人,就急忙去够手边的武器。   钟齐快他一步,破空一声,直接射穿最近距离的男人手掌。然后一眨眼,在男人的惨叫声中瞬步到刚刚殴打女人的男人身侧。   他旋身飞踹男人腰侧,清楚听见清脆的肋骨断裂之声,随着「砰」一声巨响,男人飞砸在墙上,居然砸出了一个人形坑,嵌在墙面无法动弹。   这种劣质的大厂房基本都是土瓦构建,承重性不太好。   解决完两个,钟齐快速夺过武器,朝着逃向大门想趁乱逃跑的果体男人开了警示性的一枪。男人被钟齐吓得肝胆俱裂,脸色发白,立即跪在地上向钟齐磕头求饶,嘴里念着钟齐听不懂的方言。   被他袭击的男人心有不甘,偷偷摸摸地伸出手摸向武器,钟齐眼角余光一直不曾从男人身上移开,他重新上了一发新子弹。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刚刚还在被侵/犯的女人横出来,挡在他们中间。   她用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急忙阻止钟齐向男人动手:“不,不不要,不要杀……”   钟齐停了下来。   “不要,他们给分……”这个赤/身/裸/体的中年妇女一边哭一边,好像完全丧失了尊严,“救命的,救命的分……”   “呃……”分?   她自愿的?用身体来换积分?   钟齐在来之前也曾想,若真的不愿意成为阶下囚,那么这些人应该宁愿进到副本里,也不会留在现实中被折磨才对,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都能想到的办法,他们怎么会想不到?   现在钟齐明白了。   他们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意想。宁愿留在这里,被人折磨,被人当做畜生对待,也不愿意回到那个可怕的副本里,再经历可怕的生死关卡。   他们根本不是被囚禁,而是自愿留在这的。   为了应证钟齐的猜想一般,角落里衣服破烂的女孩边抽泣边说道:“你打死他们,你为什么要打死他们?你给我们积分吗……你能让我们活下去吗?!”   其他人居然一齐附和着说:“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我们求你来救人了吗!”   ……   这已经不能用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来形容了。   这些人的灵魂已经被腐蚀了,与他们而言,钟齐才是那个坏人,才是那个阻碍他们生存的人。   钟齐目光淡淡的,倒也没生气。他慢慢直起身,眼神落过去,不像是在看同类,带着轻蔑,目光冰凉。   如果说是为了救这一群自甘堕落的家伙,那确实是他多管闲事。但钟齐很清楚自己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他冷笑道:“我不是来救你们的。”   “老子纯粹是看他们不爽而已。”俊朗的少年嚣张至极,扬起下颚,挑衅地笑:“想打就打,还需要向你们说明理由?”   理由?   他不需要理由。   站在道德制高点行事发言,到他这都不作数,在这个世界都不作数。   他只需要随着自己的心意行动。   见识过钟齐一拳把人锤到墙面,抠都抠不下来的实力,起哄的人也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其实也想逃,但逃出去,就要面对可怕的副本。像现在这样用身体交换积分,虽然痛苦,却还有一丝生存的机会。   钟齐的出现,对他们来说也很矛盾。他像是踹开了一道在他们心里已经锁死的门,可他们被困在其中早就适应了黑暗,外面光亮的世界反而已经容不下他们了。   这种矛盾心里激化了他们内心的痛苦,无处宣泄,只能发泄到这个踹开门的人身上。   可他又太强,他们生怕一句话,就把自己的生路完全掐死,只能憋着气默默忍受,把自己又拽回深渊里。   钟齐不是慈善家,也不是圣父心。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关心这批人的心理健康,末世里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他像土匪似的收割仓库里所有的武器,拢成一个袋子背上肩,正准备出门。   一个女孩从角落钻出来,拦住了钟齐。   她声音铿锵有力,跟被折磨了许久的其他人完全不同:“请你带我一起走!”   女孩双眸亮晶晶的,不像其他人那样一脸的死气,身上衣着打扮稍显干净,尽管脸上沾了点灰,但还是非常的体面。   钟齐记忆里,没看见过她。   刚从副本里出来的?   他嗤笑,讽刺道:“我可不会给你积分哦。”   女孩立即摇头:“我不需要别人的积分,我自己可以挣!我只想离开这里。”她看向那几个被钟齐打怕了的男人,眼里染上些愤怒和恨意,又很快压下情绪,淡然道:“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   钟齐挑了挑眉,没回话,径直走了出去。   女孩便跟在他身后。   “米觅姐姐!”   “贝贝?!”米觅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满脸地不可思议。她又惊又喜,瞬间明白这两个男人是贝贝找来的救援。   贝贝激动地冲上前抱住米觅,可两个姑娘还来不及为相聚而庆祝,身后忽然炸开一声木仓响!   白承反映极快,他展开双臂将两个女孩都护在怀里,子弹头刚好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去,撕扯一道长长的口子。   居然有第四名同伙!   那个同伙看见陌生人在仓库门口聚集,二话不说,直接朝着他们发起攻击。   钟齐瞳孔一缩,反手架起肩上的武器,动作快到肉眼只能捕捉到些许残影。   他毫不犹豫地朝对方按下扳指,敏锐的视力使他清晰完整捕捉到对方的身形,这一发子弹穿破浓浓夜色,准确无误地穿过对方的眼球!   “啊啊啊!!”男人凄厉地嚎叫。   钟齐冷着脸走过去,重新装弹上膛仅仅只花费了两秒。他捏着武器,木仓口抵在男人的太阳穴处,滚烫的灼意把男人烫得惨叫起来。   指节分明的手微微发白,钟齐很想扣下扳指。但他想到白承在看,便硬生生地压制住自己现在就宰了他的冲动。   他声音之寒,叫人如堕冰窟。   “现在进副本,或是死在这,自己选。”   男人现在被打碎了一只眼,这个情况进副本也没有生路!他颤抖着望向面无表情的持木仓人,从对方的眼神中明白,如果自己不进去,下一发子弹就会射进他的脑袋!   带着恨意,男人咬了咬牙,几秒之后,消失在众人面前。   白承伤势不重,子弹擦着肩侧过去,撩开了个小口子而已,但仅仅是这样,就足够让钟齐脸色发黑,心情像吞了十吨炸药一样,他端着武器反身往仓库方向走。   还是白承及时拦了一下。   “走吧。”白承劝了劝钟齐,道,“回家。”   听到「家」这个字,钟齐怔了一下,看着白承的目光有些古怪。   良久,他慢慢收起武器,走到白承身边,乖乖地说:“回家。”   作者有话说:   【恢复钟齐视角】   跟你们贴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任务难度   其实副本会优待孩子   自考核以来, 米觅和赵贝贝就没能睡过一个安稳觉,无论是副本还是现实,提心吊胆已成常态。   米觅看见了曾经的伙伴, 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 看着她笑,看着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头,温柔无比。   “要好好活着。”   呼吸微顿, 米觅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赵贝贝在她身边,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几乎快把脑袋给抱住了。米觅瞧着心疼, 伸手给她拉了拉被子。   房子外头不合时宜的声响将她彻底惊醒, 好像谁不小心碰到了锅碗,米觅穿上鞋子悄悄挪步出去。   虽然从仓库中逃出生天, 但她仍旧忐忑不安, 米觅缩在墙边偷偷缩在墙角探出个脑袋,闯入眼中的画面让她惊诧地长大了嘴。   厨房里,两个清俊男人的脚边转动着一只铁碗,应该是不小心碰掉的。那铁碗在地上转过一圈又一圈, 频率渐紧, 最后消声。   从她这个角度, 看不到太多小动作。只看见大男孩背对她坐在一块矮石桌上,温和的秀美青年俯身, 泛着水光的唇瓣慢慢贴合,他厚密的眼帘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她在仓库里见过太多狂恶的邪欲, 令人作呕。她甚至一度觉得肌肤相触是那么的恶心, 可眼前的两个人却凭借一己之力, 抹去她脑海中丑恶的记忆,吻出一幅画来。   不打扰晨光微风,深匿爱与眷恋,纯洁而美好。   至少在这一刻,世界和平宁静,一切皆是美好。   米觅悄悄抽回视线,贴着墙滑坐下来。她忽然想念自己的小闺蜜,想着她如果也能活着离开副本,应该会和自己一起,为磕到CP偷偷摸摸的快乐。   静了一会,米觅抹了抹眼睛,决定爬回床上再睡一觉。   时间来到下午。   米觅因为贝贝在怀里钻来钻去便跟着醒过来,贝贝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跑出去,米觅也干脆收拾了一下自己,跟着走到屋外。   两个男人正在外头说话,一人一把竹床。   想到早上看见的那个场面,米觅莫名的心虚,眼神乱瞟,落在不远处另一张竹床的碎块上,仔细研究上头的纹路。   注意到米觅,白承朝他们弯眉:“饭菜在屋里,饿了就自己去吃吧。”   “啊……好的。”   米觅也确实饿了,带着贝贝一起用完餐后再出来,刚好听见他们两人掏出小黑球严肃讨论什么事儿。   钟齐打着哈欠,漫不经心道:“多少来着?十四岁好像。赵贝贝在年龄限制内,没办法给她积分。”   白承:“她跟我们组队,副本难度会增大,生存几率还不如单独过本。”   要把小女孩单独留下来白承不放心,现实中没有他们可以放心托付的人。两个能把副本搅得天翻地覆的男人在这里被一个小问题给难住了。   米觅听着他们讨论,心底有一丝惊诧。她所见过的人,都十分避讳副本,把那个地方当成鬼门关,从来没人像他们这样轻松又自然地谈论它,丝毫没有畏惧。   她对这两人的实力有了猜测,走过去,心怀感激地向二人道谢:“谢谢你们出手相救,我……”   钟齐忽然扭过头问她:“你多少分?”   米觅怔了一下,脸色煞白。她知道积分可以交换,也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方这么问,恐怕是不满足于普通的道谢。   对方向她索要积分也是合情合理。   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又怕对方毫无节制的抢夺,米觅手指在牛仔裤的裤缝间磨蹭,故意谎报了数字:“我有二十五分,现在手上还有十二分,你想要……”   “算了。”钟齐打断她施法吟唱,直接对白承道:“实在不行,让她跟着我们吧。娃要从小锻炼才能坚强。”   “呃……”白承无语。   八岁小朋友跟着他俩闯地狱难度,这是人想出来的法子吗。   这会儿米觅总算听懂了。原来他们不是要抢夺积分,而是绞尽脑汁想给贝贝增加生存几率。米觅脸颊微微烧疼,因怀疑他们的意图感到些许羞愧。   小姑娘贝贝搬了个小板凳过去坐在两人竹床中间。   她喜欢大哥哥,所以挨着白承更近些。   米觅也学着小姑娘搬了个凳子过来,不过坐得比较远。她适时参与讨论,把自己获取的已知信息告诉他们。   “其实副本会优待孩子,孩子们的副本任务难度很低,甚至还不及我们新手副本的难度。”她两个副本都有遇到孩子。   孩子的任务难度比成人低很多,有可能是扑蝴蝶,也有可能会安排她们端茶倒水,完成之后即可出本。而孩子的随行成年人任务难度也会减少许多,只是架不住有人作死。   说句不好听的,赵贝贝的家长们很有可能是自己把自己作死的。   钟齐两手抱着脑袋以一副闲散的姿态躺在竹床上晒太阳,听米觅这么说,他眯了眯眼,顿时有了别的想法。   和小孩一起会降低副本难度?那他和承哥进本岂不是乱杀?   不过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谁也无法揣测小黑球的制度设定,若是让赵贝贝变个人鱼去击杀食人魔,那就离谱了。   白承则是压根儿没想过这事,他满脑子只想着如何安置赵贝贝。米觅提供的信息很有用,至少让他知道就算一起进本,副本也会为她调整难度。   如果可以在不组队的情况下一起进本该多好,白承生怕他俩连带着伤到赵贝贝。   “钟齐。”白承把晒着太阳昏昏欲睡,即将着过去的钟齐喊醒,希望再商量别的办法。   米觅听着这名字觉得耳熟,她下意识看向排行榜,上下扫视「zhong qi」两字,试图找到对应的读音,向后翻去好几页也没类似读音。   不经意间扫过排行最前端,钟齐两字赫然越入眸中。   她把这两个字放在舌尖咀嚼,不可思议地望着住竹床上懒洋洋的青年:“钟齐?排行榜第二的钟齐??”   钟齐目光淡淡地睨过来,想看她到底能夸张出什么反应。米觅迅速冷静下来,再将目光投放到白承身上。   带着些许期许,她问:“你呢?请问你的名字是?”   白承客气礼貌地向她介绍自己的名字,后者深吸口气,激动又开心。   排行第一和排行第二的大佬!!   难怪他们这么淡定!难怪他们完全不怕副本!米觅以为自己抱到了大腿,没想到抱到的居然是大佬的两条象腿!   米觅激动地语无伦次,说话都差点打瓢。   “我,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组队吗!”   白承自然是要拒绝她的,可话到嘴边,转了个方向。   他眸色微黯,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非常清楚地传进所有人耳朵里。   “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钓鱼(修)   与此同时,另一侧也响起了木仓声!   来得人还不少。   钟齐回屋拿武器, 白承则将两个女孩带到后院的菜窖,叮嘱她们乖乖待着。   地窖门遮蔽去最后一缕阳光,贝贝抱紧了米觅, 把头埋在大姐姐胸口, 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些许哭腔:“姐姐,我怕。”   黑暗里, 米觅强忍着恐惧,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   钟齐当时收缴了五把武器和许多子弹,其中大部分是铅制的,硬度不太强, 从特殊的角度打进身体里, 也有可能不死,就像那个被钟齐打中眼球的男人。但他们更怀疑是副本强化了人身体素质, 昨天白承的手臂被子弹划过的小伤口现在完全痊愈消失, 没留下一点痕迹。   他们散开分别潜伏在两个角落。   道路远方模糊的人影逐渐清晰。   衣不遮体的几人跌跌撞撞顺着泥泞的石子路走向钟齐他们所在的房屋,都赤着脚,神情恍惚。   他们脚上全是污尘,还有大大小小的新伤口, 血和土石混在一起, 在脚底凝成一大块硬土, 随着走动时不时还会掉落些细碎的结块。   这几人钟齐都很眼熟,毕竟昨天歇斯底里咒骂他多管闲事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每一步都走的摇摇晃晃, 活像丧尸片里已经感染的丧尸一样,毫无生气。   看脚上的伤痕, 他们应该已经行走有几个小时了。钟齐毫无怜悯地想, 总不会是他们走之后, 这些人又忽然明白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自己跑了出来吧?   他往白承方向探去视线,正巧白承也往他这瞧,拧着好看的眉,做了个手势。   不止这三个。   看承哥的脸色,人应该不在少数。   钟齐翻动昨夜的记忆,捕捉他在厂房内每一帧的画面,他很确定昨夜看到的被困者是四个人,不包括跟他们离开的米觅。   承哥感知到的「其他人」若数量为1,也许是那第四个被困者。若数量大于1,钟齐便很自然地把活着的土匪们代入其中,当然,类似米觅的情况也可能会发生。   这三个「寻求自由」的人分别是两女一男,他们走到竹床旁,互相对视一眼。其中稍微年长的女人用满是泥垢的指甲攥了攥胸口的衣物,怯生生喊道:“有人在吗?”   第一个人开口,剩下的也有了开口的勇气,他们声音由弱渐强,喊着:“有人在吗?”   “救救我们……”   “求求你,救救我们……”   头发稍短的年轻男生越喊越绝望,染上些哭腔。他回头望向那条宽广的石路,好像那里蛰伏着野鬼猛兽,随时随地会被吃掉一样。   这一眼钟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感情这三个人是被那群畜生放出来钓鱼的?等着他同情心泛滥,钓出去挨打?   但是太可惜了,钟齐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说到这个他比较担心承哥,但还好,白承现在没有迦珀墨上身,要求主来怜爱世人。   在这个世道,圣父心属实可笑。   三个可怜的诱饵没有得到回应,急得眼眶发红,其中一名稍微年轻点的女人干脆往屋里走,正是昨晚第一个阻拦钟齐射杀土匪的女人。   怀揣希望跑进屋,还是什么人也没找到,吃剩的饭菜倒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男人饿了许久,饥肠辘辘,徒手抓菜就往嘴里送。年长的女人也跟过来一起吃,而年轻的女人则是眼前一亮,迅速跑出去朝着大路方向一边挥手一边呐喊:“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钟齐忍不住蹙眉,这女人陷得太深,竟已经完全成了那群土匪的走狗。   二人藏在隐蔽处静观其变,就见女人疯狂地摆手嚎叫不久后,一辆面包车碾过沙尘行驶而来。   车厢鱼贯而出五个皮肤黝黑的壮汉,有的胖矮,有的高瘦,包括昨天被钟齐殴打的那两个男人,很典型的土匪形象。带头人个子高高,怒目浓眉,凶神恶煞,脑袋上扎着一条灰褐色的布带,差点跟肤色融为一体。他腰间别有两柄弯刀,肩扛一把连发木仓,脑回路异于常人的钟齐同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兴奋起来。   武器库自己送上门了!   白承很快想到该如何应对,对方来者不善,他们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他对钟齐眼神稍稍示意,两个人便迅速分散开来,一左一右,潜在房屋不易被人察觉的角落当中。   “人呢?”带头人下车走过来,女人身子发颤,却做出邀功的姿态。   “屋子里有还没吃完的饭菜,锅和柴火都有余温,他们一定在这附近,或是刚走不久!”   带头人凌厉地眼神像一把巨斧劈头而下,他并未因女人提供有效信息而对她改变态度,反抬起脚狠狠地踹了过去,将她踹翻在地!   “妈的!老子是不是说过看到人在喊我,你他妈屁都没看到!瞎叫个屁!”   他四下环视,并起两指向后院挥了挥。   “去找,他要是没进副本就一定在附近,把匣子带上,看到就直接弄死!”他狠狠地淬了口唾沫,“把老子三个兄弟逼进副本,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把三人逼进副本?   这一伙人该是拆分成了好几组,分别进本,以此保证现实物资有人看守,副本里也有伙伴相助通关。若不是心术不正,倒是一支值得合作的队伍。   钟齐将自己藏在门上那块视觉死角,任何从大门进入的人都无法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位置。   进来的这位倒霉蛋是那位有幸在墙面留下伟岸身姿的男人,他完全没注意到脑袋上还有个人,端着木仓扫视着任何一个可疑角落。   在他进门后,钟齐两足借力悬挂着身子,犹如鬼魅般悄然倒垂下身,从背后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手上猛的施力!   脖颈穿出清脆的断裂声,呈一百八十度反转,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那张脸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两颗眼球快从眼眶里挤出来了。   钟齐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清楚地迈出了这一步,并且十分明了,这只是个开端。   尾随而来的土匪看到的就是这样惊骇的画面!他不敢相信上一秒还在聊天说笑这一秒就被扭断了脑袋!   “他在这!!他在这!!”   他被吓得屁滚尿流,举起武器疯狂朝内扫射,钟齐攀着门沿翻转身体,将尸体踢出大门,尸体顶着激烈的炮火摔到同伙身上。   后者发出凄厉的惨叫!   与此同时,另一侧也响起了木仓声!   作者有话说:   白承:你干得活怎么比本里的boss还恐怖;   钟齐:1551哥哥凶凶;   副本boss:是我他妈的不配;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末世求生(修)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承哥生气的样子。   毋庸置疑, 白承那边也遭遇了战斗。钟齐手头没停下,对方攻势慌乱,他便闪身躲到门后避了一会, 待对方子弹扫空, 钟齐趁着他重新装弹的空隙,扶着武器按下了扳手。   他们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三米,如此近的距离, 弹药贯穿大脑炸开了一簇血花,同伙肥胖的身躯应声倒下,两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相叠,竟还不如死在本中体面。   钟齐长腿迈过两人的尸体, 看也不看一眼, 手中子弹重新上膛。他要去寻找白承,寻找木仓声爆发的地方。   倏然, 敏锐的第六感在脑中警铃大作, 钟齐足下多出一秒阻滞。正是这一秒,让他躲过撕空袭来的一道劲风,子弹从他面前掠过,嵌入墙面击出一块巨坑!   钟齐身子反应比大脑还快, 下意识侧跃到另一间屋房, 然而, 就在他跃入房中不久,一枚炸弹自外抛来。   卧槽?!你们家装备太齐全了点吧?!   钟齐瞪大眼想着, 猛地从床面滚到另一侧夹缝当中,爆炸声在刺目的闪光后响起!   还未能歇口气, 第二颗、三颗炸弹从门外接二连三穿门滚来!   没完没了!   他足尖勾起床下的木板, 将木床往自己方向拉扯, 木床的一侧被他稍稍掀起抵在墙面,空出了一个小小的三角空间,柔软的床垫可以稍微阻止爆炸碎片侵袭。   屋子一门一窗,皆在同一面,钟齐被炸弹逼到角落,如果对方持着武器进来,他根本没有其他地方能躲,但这么下去只会被瓮中捉鳖!   钟齐目光迅速掠过房中任何可利用的物品,然而天不遂人意,他发觉现在最可靠的居然是一张床。   那只能物尽其用。   对方投掷的炸弹基本都是自制,声响大,但杀伤力一般,不过要是落在没有掩体的人身侧,伤害还是很可观的。   空旷的房间让钟齐耳朵被迫接受一阵又一阵不断回响的轰炸声,盲音尖锐,霸道地占据听觉,此刻他的处境竟比人鱼时期,与食人魔对打还要艰难。   但钟齐忍不住笑。   他感到兴奋,身体里血液一瞬不停地沸腾,血脉偾张。仿佛什么解开了枷锁,那些被安稳的生活碎片掩埋了东西被这些家伙一点一点刨了出来。   抛开人设的现实末世求生,倒是比副本刺激。   钟齐竭力遏制澎湃的心情,他着眼现在的险境,必须趁他们还没进来之前想办法先离开屋子!   被赋予厚望的木床床板连带着被炸到满布硝尘的床垫顶着木仓林弹雨,被人翻直转身,顺着门细一脚蹬出。床板飞速滑出,挡掉几颗爆裂的又帮着挨了几梭子,掩护钟齐从房中安全撤离,宣告功成身退。   门外只有一人,带头壮汉和他数量未知的武器。   钟齐在掩体后翻身而逃,他的速度快到肉眼勉强可视,带头人一发又一发的狙击落在后面,被他的影子嘲弄。   带头人见木仓无用,便舍弃浪费子弹,又从包里掏出点燃,他这回一次燃起几个,就像不要钱的玩具,一颗颗在钟齐身侧炸开!   一枚预判钟齐奔进的位置,掀起沙土的同时,炸碎屋瓦!房屋瓦砾久经风雨,根本经不起土匪暴力摧残,碎石砖瓦簌簌落下,要将钟齐埋入瓦砾当中!   他瞳孔微缩,足尖施力硬是刹下车,向后退猛然飞退,躲掉了碎瓦。   炸弹在身后卷起狂风!   钟齐被巨大的气流掀飞,身体不受控制,在地面滚动几圈,趴在了离带头人不到一米的糙土地面。   脸朝下,身着蓝色连帽衣的男人背部被炸弹和碎片撕出了大大小小的破洞,鲜血源源不断涌出,混着泥土把蓝色衣物沾成另一个颜色。   带头人可不敢掉以轻心,他手中的木仓重新上单,不管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被炸弹弄死,他都要补上一刀才能安心!   不上当啊。   钟齐猛地睁眼,朝带头人抛出一把沙土,同时侧身翻滚,堪堪避开带头人混乱中发出的一枚子弹。   带头人被蒙了眼,疯狂地咒骂着,手中摸索腰间的子弹,钟齐手上有石块,精准无比地敲击带头人的手背,打落他手中的子弹。   他屈身躲过带头人盲目的乱攻,手掌撑地,腿扫下堂,带头人未曾设防,立刻摔倒在地。他黝黑的脸狰狞到变形,哆哆嗦嗦地挥动木仓身,来的时候有多狂,现在就表现得有多怂。   怎么会这样!他甚至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就要被干掉了!   带头人还在不断挥动木仓身,像只蠕动的肥虫缓速后退,他腰间两把横刀的刀鞘在地上磨出两条细长的拖痕,可笑的是它们落在这群土匪手上只能当个装饰。   钟齐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鞋尖勾来一侧遗漏的,瞄准那颗黝黑的圆球,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炸出的血花呈四散状飞溅铺洒在地,钟齐忽然兴趣索然。   就这?   他上前扒拉带头人身上的武器装备,结果只搜到了几个剩下的,还有一把只剩一发子弹的六连发手木仓。钟齐满怀希望地摸向那两把精致的横刀,打开一看,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破铜烂铁四个字都是夸赞,钟齐甚至找不到精准的词汇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失落和无语。   虚张声势习惯了真当自己是什么大头吗?   白瞎他兴奋了一番,还将带头人与食人魔相提并论。   对不起,侮辱食人魔了。   “你怎么……”断断续续地呜咽声从角落荡过来,钟齐抬眸去。   为土匪忠诚贡献生命的那三个鱼饵颤颤巍巍缩在角落中,她们亲眼目睹饭票被年轻的大男孩残杀,其中两人已经被吓得不敢吱声了。唯独那名中毒至深的女人。   也许她对带头人有什么特殊感情,又或许是她被视为生命源泉的带头人惨死在眼前,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   女人满眼血丝,拾起木仓指向钟齐。   “把积分给我。”   她先是壮胆似的,小小一声。钟齐毕竟是个年轻男孩,光凭外貌论,对她的威慑力倒不如带头人。   话出口没多久,她紧接着又跟了一句,“把积分给我!”   “把积分给我!”   哭腔与歇斯底里相互融合,搅得她声音黏黏糊糊,又很清晰。   “把积分给我!!”   没救了。   钟齐覆手在后,准备翻过武器物理解救一下这人被囚禁的灵魂。   却等不及他动手,木仓声响起,女人带着不可置信和对世界无尽的恨意缓缓倒下。   愣怔一瞬,钟齐视线顺着木仓轨道一路回溯,尽头的白承赫然闯入他的眼眸。   一向温善的承哥仿佛变了个人。   微风撩拨着他的发,修身的外袍衣角也随之摆动。   阳光于他本是温和的,细细铺在睫毛上,却驱不散眉眼的寒意,他端着木仓,眸色漆黑微黯,面无表情。   钟齐喉头滚动,竟有些口干舌燥。   他好像是第一次见到承哥生气的样子。   意外地撩人。   作者有话说:   差不多就要准备下一个本啦!   rua!   ——感谢在2021-09-24 23:28:22-2021-09-25 23: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末世求生(2)   瞬间脑补到一些限制级的米觅:“……”   白承是个性格很好的人, 他很少有强烈的情绪波动,又或者说很少有事情能触动他的情绪链,理性和感性比例相等, 样貌俊朗又文武全能, 是那种传说中别人家的小孩。   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生气,他也是一个普通人,有不可触及的底线, 会因为别人碰了不该碰的人而动怒。   手中武器硝烟未散,又见他从口袋里摸索出新的一发子单,从容不迫地装纳上膛。   他的神情专注帅气,当抬起抬起浓密的睫帘, 钟齐觉得心口被轻轻地挠了一下, 喉咙发痒。   他翻木仓的姿势也干脆利落,直指其余两名幸存者, 声音冷得就像远处珠穆朗玛峰顶端的霜雪, 呼啸刺骨,叫人遍体生寒。   “滚。”   两名幸存者中的大男孩立刻跪下来,哭着求饶。   “我不想死,大哥, 我不想死!您行行好, 您给我一点积分, 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什么事都可以做!”   他微微蹙眉, 只觉得不可思议。   就像封建社会从小被灌输奴/性封建思想的人,完全没有想过挣扎, 而是一味的顺从, 顺从打压, 顺从欺辱,顺从依附别人。   白承忍不住想,副本真的可怕吗?   副本甚至还没有他们可怕。   他知道这些人的思想根深蒂固,再多说教式的语言也没法拯救了。白承在心底叹口气,冷静地收回木仓向钟齐走来。   他们就像在祭拜菩萨那样,一直不停地磕头,像压断了脊梁骨,直都直不起来。   白承视若未闻。   他是没什么表情的,多余的情绪也被掩盖得很好,但拽着钟齐手臂的力道却精准出卖他此刻心情。他在仔细检查钟齐背后的伤势,目光灼热,叫钟齐头皮发麻。   他头一次产生了被「家长」关心的感觉。   白承捏得就更用力了,但他面部表情控制得很好,叫人觉得喜怒不形于色。   喜怒不形于色的承哥也不说话,拉着他就往屋里去。   “大哥,我求您了!”   白承才驻足,缓慢侧首,眸中冷光猎猎。   “滚回去,不然就死在这。”   有理由的,没理由的,现世中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努力活着。   白承性子和善,可他不是圣父,他没有办法普度众生,用自己的积分去养陌生人。   他只是个普通人,想和家人朋友一起活着,想走到最后探知未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宁愿摇尾乞怜也不肯迈出一步,为自己努力争夺明天。   然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钟齐同学跟着老婆——不是,跟着承哥回到了屋子里。   这间房他父母曾居住过的房间,里头有许多二老留下的痕迹,钟齐一般不涉足此地。   屋里各类家具被土匪们翻得东倒西歪,床单被套乱糟糟落在地上,白承简单整理了一下,让钟齐乖乖趴到床上去,要给钟齐上药。   担心弄疼钟齐,白承取来剪子从背后慢慢剪开衣物。   空气微凉,抚在钟齐背上,撩起一阵鸡皮疙瘩。   白皙的后背密密麻麻嵌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瓦砾碎片,鲜血蜿蜒盘旋。白承缓缓吐出一口气,压制着什么似的:“为什么不躲。”   “呃……”原来白承全看到了。   和带头人对战的时候,钟齐确实可以选择避开后方的炸/药,但之后会需要产生更多的行动才能靠近带头人,很费时,钟齐喜欢速战速决。   他判定炸弹对他的杀伤力不大,就干脆挨了一下,事实也果然如他所料。   白承一直都知道钟齐这人玩心重,一旦兴奋起来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他总觉得钟齐会有个度,但没想到这个度居然只是——不死!   只要没死,只要能动,他就不在意!   白承眉心都拧到一块去了,蹙成小小一座川峰,手上连带着下了不少劲。钟齐同学被酒精和承哥的爱扎得龇牙咧嘴,抱着枕头大嚎:“承哥手下留情,饶我一命。”   “你还知道疼?”白承冷道,但还是放缓了动作。   钟齐用脸蛋蹭了蹭柔软的枕头,上面有白承的味道,阳光又温暖。他笑着说:“承哥,咱们要是早点遇到,你会去帮我开家长会吧?”   白承好像读懂了他字里行间的意思,他对钟齐了解不深,也从未听他提到过自己家里头的事,但这一句足够说明很多事情。   “你在卖惨吗?”语气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白承拔掉最后一块体积偏大的碎片,道“我只是比你大五岁,不是十五岁,老师应该会把我赶出去。”   钟齐趴在枕头上咯咯笑,声音被枕头盖去一大半,听起来绵绵的。   “就算只有五岁,也足够让我感受到了成熟男人的魅力。”   钟小齐这招以退为进十分奏效,白承虽然心里不痛快,却也不那么生气了,简直被这个小朋友拿捏得死死的。   又说了一会儿话,钟齐忽然道:“咱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忽然沉默地空气,对视的两人心照不宣。   菜窖里好像还藏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小姑娘。   现场过于血腥,白承担心吓到她们,拿了不要的被褥把尸体裹成一团,堆到房子很远的地方去,才打开了地窖门,让两个快被腌入味儿的姑娘们重见天日。   遗留下的战斗痕迹还是很明显,有的地方鲜血溅满一墙,所幸小姑娘们心理素质都被提拉了一个等级,倒是见怪不怪了。   作为长者,白承把三个孩子留在一间屋里,到厨房去准备今晚的饭菜。   头号迷弟钟齐逮着机会就跟米觅乱吹他承哥有多帅,顺便还提了一嘴那三个丧心病狂的俘虏。   米觅沉默了很久,才慢慢说道:“仓库本来有二十多个人。有的人逃了,有的人不愿遭受屈辱,躲进了副本,不过……大部分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声音有些低落:“我是幸运的,我活着出来了,还遇到了你们。剩下的人死活不愿进副本,又想活着,就……变成了那样。”   “这比例好高,感觉你们这波没几个正常人。”钟齐说,“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催眠手法,能把人洗脑了?不然这也太夸张了。”   米觅哪知道这些,她摇摇头,又十分期盼地望向钟齐。   “我可以跟你们一起组队吗?虽然我没那么聪明,也不会打架,但是我绝对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没等钟齐回话,白承端着饭菜走进来:“非必要情况,我建议你不要跟我们组队。”他坚定地拒绝了米觅的入队申请,并解释道,“我和钟齐因为排名原因,似乎被系统针对了,任务难度都很高。”   除去新手副本,白承简略地说了下第二和第三个本,米觅听得面色发白。   尤其是听到钟齐还跟食人魔徒手掰头,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什么你们的人设都这么危险?”   不对。   为什么你们能把人设玩出花来??   恕我直言,你们这个人设听起来就平平无奇!   哦,人鱼除外。   米觅忍不住回头过去:“当人鱼的滋味怎么样?”   钟齐这会儿趴着,哈欠正打到一半,闻言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目光落到白承身上。   人鱼的滋味如何?   “这你得问承哥。”   瞬间脑补到一些限制级的米觅:“……”   赵贝贝嘬着面条抬头,她黑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立刻转向白承。   “大哥哥,人鱼是什么味道?”   白承:“……”   作者有话说:   下章,新本!!   【兴奋地搓手手】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生异   “再去多穿两件衣服,我们走。”   人鱼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最后这个话题无疾而终。   钟齐同学和他的家长在同一间屋子里静养,赵贝贝和米觅两个姑娘就在隔壁房里休息——那曾是钟齐住过的房间。   这屋子的墙壁很厚,然隔音却做得不好, 隔壁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惊扰这个宁静的夜, 可米觅屏息等待了小半宿,也始终没等来期待中的某些声音。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日上三竿,米觅才被香味儿勾起床。   贝贝早早就坐在镜子前梳头了。   八岁的女孩儿懂事得异于常人, 不吵不闹,自己的事情尽量在不依靠大人的情况下独立完成。   她给自己长长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辫,大了许多码的白色羽绒服也整整齐齐裹在身上。   瞧见米觅醒了,贝贝抱着另一条艳红色的羽绒服跑过来, 奶里奶气地说:“大哥哥拿过来的衣服, 他说今天冷,一定要穿上哦!”   米觅心都快被小可爱融化了。   珠峰周边温度常寒, 今天更是夸张, 羽绒服都差点挡不住料峭寒意。   难得有闲心,米觅整理完自己的梨花头发型,带着贝贝走去后院,那边已经被清扫干净了。   穿着臃肿肥大的黑色羽绒服的钟齐坐在饭桌边, 又在打哈欠。白承轻声问了他一句什么话, 后者忽然笑起来, 随后摇了摇头。   宁静和谐,仿佛回到末世之前。   “呜……”米觅喉头一声假呜咽, 感动涕零,“男妈妈万岁!”   白承投目过来:“?”   他认真纠正米觅的认知错误:“妈妈一般指女性, 加上男字就有些性别混淆了。”白承又仔细想了想, 询问道,“还是说这是什么新职业?”   难不成末世开始前,男性已经可以生育了?他错过了什么重大新闻?   米觅哽住,连带着后面的钟齐都顿了一下。两个年轻人神情复杂地凝望着眼前的白承,米觅试探性问道:“哥你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完全……不冲浪吗?”   “我的职业跟珠宝相关,鉴定和设计都有。我不会游泳,所以从来没冲过浪,怎么了吗?”   出现了!活的古董!   米觅又问了几个问题,得知答案后忍不住深吸口气。   身高183,年龄26,家境优渥,学识渊博,品性温善,三观端正。有钱有颜有文化,这是什么小说里跑出来的完美男主夸张人设??   “承哥你是假的人吧……”   她表现太浮夸,白承浅浅地笑:“你太夸张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求求了,不要内卷「普通人」这个领域。”   小姑娘又将注意力投放到钟齐身上:“钟齐你呢?”   钟齐抠了抠耳朵,对叙述自己的背景没什么兴趣,简单提了一句:“我只是个21岁,平平无奇的大学生。”   我信你个鬼,平平无奇。   从事旅游杂志拍摄的米觅自然也学会一定程度的察言观色,钟齐既然不想再提她就不会多问,白承又是那种有问必答好性格,自然就成了米觅主要的采访对象。   “你和钟齐进本前就认识了吗?”   “我们在同一个新手副本,那时候拿到的是夫妻人设。”   “对。”钟齐幼稚鬼特地点明重点,“承哥是我老婆。”   米觅:“……”倒也不必这么虐狗。   贝贝刚刚才被白承灌输性别不能混淆,抬起脑袋就补上一句:“大哥哥是男孩子,小哥哥你应该喊他老公。”   钟齐挑眉,赞赏道:“你说得对。”   贝贝得到小哥哥夸奖,美滋滋地低头干饭。   热腾腾的饭菜驱散身体寒意,他们围坐桌前慢节奏地聊着天。可能气温真的低了,米觅时不时搓搓手臂,还是觉得身体冻得发疼。   说话间都带着点雾气。   托副本强化身体素质的福,钟齐现在的伤势好了一大半,就算现在再打一架都不成问题。大约是天气冷的原因,他一直犯困,在那打着哈欠。   好冷。   呼出一团白雾,不知怎么的,钟齐心底莫名生出异样的感觉,诡异的不安缓慢爬升,叫他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哥。”钟齐喊住白承,说道,“我感觉很奇怪。”   白承一直都很相信钟齐那犹如野兽般敏锐的直觉,听他这么一说,便警觉起来:“怎么了?”   他问:“伤口疼了吗?”   钟齐两只手揣在兜里,眉头紧皱。   “不是伤口,我也说不清楚……”他斟酌了一下言语,将自己的感受直言坦白,“我觉得很危险,我想离开这。”   寒气穿透羽绒服直锥入骨,米觅这会儿冻得直哆嗦,和贝贝一起缩着,抖成两坨小果冻。白承和钟齐的耐寒性还行,却也觉得全身发凉。   白承不禁抬首远望珠峰,那边雪顶山头被绵厚的云盖得严严实实,已经看不到一点山峰的痕迹了。天色白茫茫,光无法穿透云层,笼下阴影,叫人觉得空气发沉。   他回头看了两个姑娘一眼,然后道:“再去多穿两件衣服,我们走。”   米觅抖若筛糠,哆哆嗦嗦抬头:“走?去哪?”   这个决定急促而果决,白承没有任何留恋,坚定地说:“不知道。但钟齐觉得危险,我们就先离开这。”   啊?你认真的?!   大脑都没他们的脑回路,米觅眼睁睁看着两个男人行动起来,收拾行囊,拿上物资。二十分钟后,等她回过神,她和贝贝已经坐在发动的车上准备跟着他们离开了。   米觅人都傻了,她从车窗探出脑袋往后看,还在问:“就这么走了?”   白承关上后备箱的门,回过头看着那排小房子,半晌才动了动唇。他声音很轻,化在风里,飘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最后消散不见。   “走了。”   刚坐上座位,钟小齐就偷偷给他递了一张相片。   上面的白承笑得阳光灿烂,一左一右两位老人也十分爽朗。白承愣了一小会儿,接过相片,向钟齐悄悄眨了一下眼睛,亮晶晶。   钟齐收下这个笑容,窝在副驾驶的位置,把自己缩成一颗球。   他们刚启程那会儿,天气还算可以,能见度很高。可是车辆行驶一小时后,他们便听到了风声呼啸,卷起细碎的沙石,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发出骇人的敲击声。   米觅心想,这种天气其实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小房子里,不要乱跑。   她不禁回头看,这一眼,差点把她吓得叫出声来。   远处天地因一团小小的陀螺相连,乌云倾巢,可怕的威压和寒风压天覆地,米觅被吓得语无伦次:“那是,卧槽,那是龙……卧槽,我的妈呀!!”   遥遥山脚,乌黑色的龙卷风整朝着他们席卷奔来。   作者有话说: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新本吧【不是】;   下章进本下章进本,我保证!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小镇的祭典(一)   【在小镇度过七日并存活。】   太夸张了吧!!他们真的不是在副本里吗!!   白承透过后视镜将风暴狂象尽收眼底, 他神色镇定,握紧了方向盘。   回想起他和钟齐闲暇时讨论过的现实异变,他道:“在末世开始前, 热带地域突现冰霜暴雪, 大陆板块深腹地区被暴雨侵袭,极地冰川加速融化,全球气象陡生异变。”   米觅完全没明白意思, 她被颠得东倒西歪,一只手抱紧小贝贝,另一只手紧紧攀着门把才不至于在车后座乱飞。   “承哥,你不会是想说小黑球的出现是为了惩罚人类破坏自然吧?!”   不要忽然开始宣传环保自然啊啊!!   白承猛踩油门, 车辆迅速窜出去, 在石子路上咯噔咯噔大步飞跃。   “这些天色异象纵有人类活动影响,也有可能是小黑球出现的前兆。”   “啊!”米觅惊叫一声, 她忽然有个荒谬的想法,“这该不会是天谴圈吧?”   “天谴圈?”   “承哥你知道吃鸡游戏吗?我玩过一款吃鸡游戏,如果玩家们一直藏在同一个地方消极怠战,就会出现小型龙卷风驱赶他们。”她说这,回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黑色旋涡, 声音发颤,“这他妈怎么还能长大的?!”   白承不了解吃鸡是个什么游戏, 但米觅的介绍简单明了,他大概能明白意思。   “若考核者长时间未进本, 那这块地区就会出现类似「天谴圈」的灾祸,逼迫考核者离开或是进本?”   若这是「天谴圈」产生条件单一, 针对的目标有可能就是那几个剩下的幸存者, 但白承还是不自觉地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拉扯。   小黑球不想让他们多享受安生日子。   听不到钟齐搭话, 白承总不习惯。他不经意向钟齐看过一眼,向来健康活跃的钟齐面色惨白,双目紧闭,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   白承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钟齐,他神经绷得很紧,一边注意路况,一边伸手去探钟齐的额头。   皮肤表面冰凉,白承把手探进钟齐的脖子里。被黑色羽绒服紧紧包裹的地方温度也低得很,呼吸间隔很长,且十分微弱,白承仔细感受才能捕捉到几缕。   “钟齐!”   他像是睡着了,又被白承唤醒,眼帘颤了颤,带着浓厚的倦意撩出一条缝,他眸光黯然,眼前糊了一层雾气,朦胧无光。   钟齐精神上已经恍惚了,他刚刚被一双手拽到黑暗当中,一个女人尖笑声,忽远忽近,趁虚而入撕扯着他的神经。   一会儿在他耳边吐出微凉的呼吸:“一样的。”   一会儿又站在很远的地方,放声大笑:“我们是一样的!”   温暖的手贴在额头,为他驱尽喧嚣。   终于不那么吵了,钟齐并没有比刚才舒服很多。鼻塞耳鸣,喉咙仿若火燎干疼。   白承的手却很舒服,手背温热的皮肤抚平他这些身体的不适和疼痛。   钟齐歪着脑袋用脸颊蹭了蹭白承的手背,他声音无力沙哑,像是在凹凸不平的沙子路上磨过一样。   “进本吧。”   光是说话就需要费上许多力气,钟齐努力保持着清醒,他重复着自己的话,鼻音颇重:“进本吧。”   龙卷风覆盖的范围比他们想象中要大,风势与时速用简单的数字呈现都叫人骇然。它可以轻轻松松地把人撕成碎片,不止是人,这辆铁皮也会被卷入狂风,像塑料积木一样被拆解殆尽。   进本躲避反而能保命。   可是钟齐现在的情况进本……   一个必死,一个赌一赌或许能活,白承没再犹豫,他头也不回,向两个小姑娘发出组队邀请。   【考核者白承向您发出组队邀请,是否同意?】   车辆「唰」地颠过一个大坑,瞬间飞起来,米觅尖叫着:“啊啊啊同意啊同意!!”   “已进入考核副本「小镇的祭典」,当前等级过低,无身份优先选择权,随机抽取。”   “身份已确定:「邻家女孩米姑娘」”   “当前副本通关条件【在小镇度过七日并存活】”   “当前副本介绍:这是一座被诅咒的小镇,小镇上人口共有三十三人,镇上的居民都有一个习惯,他们不喜欢阳光,只会在黑夜中出行。您是小镇人家中的邻家女孩,没什么存在感,刚刚从小镇外乘坐车回来。”   “另外,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所有考核者载入完毕,请准备(三分钟后自动准备)”   “所有玩家准备完毕,副本开启!”   空气中只剩下米觅粗喘着气的声音。   她捂着胸口,安抚蓬勃的心跳,好一阵才缓过劲,开始打量起四周的景色。   这是一间三十平左右的小卧室,床铺左侧,靠近窗口那一侧角落陈列着一排书架,旁边是简约式双开门衣柜。右侧摆着原木色书桌,上头有几本散开的书,暖黄色的灯赋予整个空间温馨的气氛。   整体风格和她以前的家特别像。米觅轻轻抚摸身下的床单,那柔和的触感熟悉地让她莫名想哭,她甚至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之前一切都是梦啊」的错觉。   但她还没傻到真的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外头的天是暗的,按照副本介绍来看,夜晚是可以行动的安全时间。她打开门从二楼的卧室走下去,迎面撞见两位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人。   这似乎是米姑娘的父母,他们听到响动,齐刷刷回过头,仿佛上下半张脸分开了似的,眼神保持不变,嘴角大大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醒啦?怎么不多睡会?”   米觅头皮都要炸了,差点当场去世。   待她看清两位米爸米妈看的电视内容,腿下一软,险些跌坐在楼梯上。   他们一直在看「雪花屏」,没有声音,没有其他画面。   跟米觅打完招呼之后,两颗脑袋僵硬地扭回去,继续看着电视,还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仿佛在看相声表演。   这一瞬间,她真不知道是直接被龙卷风刮死幸福还是进本以后被活活吓死幸福。   要不跑吧,望着门外淅沥沥的大雨,米觅木着脸想。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打碎夜的寂静,米觅呼吸一窒,不经回想起自己的人设任务。   【在小镇度过七日并存活。】   根据她生存经验来看,度过七日并存活,这字里行间就蕴藏着系统的恶念以及无尽的危险。   每一天,每一夜。   所以,屋外敲门的是人还是……   “你好,有人在吗?”   这个声音!米觅激动地跑去开门。   屋檐外亮着一盏昏黄的街灯,朦胧雨雾中彬彬有礼的白承撑着一把伞。   她整颗高悬的心就坠了下来。   “承……啊,我……”后头还有两位恐怖的老人,米觅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他才不会崩人设。   “我叫白哥哥。”白承找到米觅也稍微安下心,瞧出她的顾虑,便主动介绍副本人设称呼。他又往屋里看了一眼,低声询问道,“你看见钟齐和贝贝了吗?”   摇摇头,米觅说:“贝贝可能被单独安排了任务,她才八岁,任务不会太难的。钟齐我没看见,你在找他吗?我跟你一起找!”   白承摇摇头:“这个镇子有古怪,居民只能在夜里出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天亮,慎重起见,你还是待在屋里。”   “可是我也想找钟齐……”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跟这两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老人待在一个空间里!!   “不可以。”白承现在非常焦急,他不愿在这多费口舌,“如果我出事了,至少你还能活着。”   “如果我天亮没有回来,你之后看见钟齐……”遗言一般,白承顿了顿,慢声说道,“或是他也没回来,贝贝就麻烦你了。”   “找到她,带她出去。”   直至白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雨幕当中,米觅才抽回目光,慢慢关上房门。她不经意扫过客厅方向,两位老人脑袋机械式地转过来,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米觅心肌梗塞快犯了,干脆快步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不动了。   小镇一共三十三人,实际上也就不到十五户人家。白承完全不管会不会崩坏人设的问题,挨家挨户敲门,脑子里想得只有找到钟齐和贝贝。   然而当敲开最后一户人家,无功而返,白承慌了。   找不到贝贝,找不到钟齐。   他从没这么惶惧过。   末世中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父母兄弟,亲戚朋友,唯有钟齐,他只剩钟齐了。   他站在雨幕里,紧紧地攥着伞把,从长街这头展望出去,望着遥遥夜色中幽幽闪烁的光,头一次如此彷徨无助。   天马上就要亮了。   理智告诉他,现在回头,回到屋子里,等明天日落还可以继续出来找。但白承听到心底另一个声音低低地说:“找到钟齐。”   深吸了一口气,他毅然决然向通往小镇外的方向走去。   离开小镇的这条小路被雨水冲刷出无数个泥坑,两侧被膝盖那么高的杂草包围。每一步,鞋子都会下陷一两公分,然后被雨水填做新坑。   白承只走了一会儿,裤脚就湿透了。   遥远的天边微微亮起光,时间将至,白承却并不着急。   天光带来的可视度一定程度上帮了他大忙。   茂密的草丛里一处突兀的凹陷,他迅速跑过去,看见得却是一个满身泥泞的长发姑娘。她面朝地趴着,白色的长裙被雨水嵌进了土里,甚至不知是死是活。   白承想也没想就把姑娘翻了过来,虽然急着找钟齐,但让他就这么无视一条人命见死不救,他也办不到。   看清白衣姑娘的面容后,白承愣怔了一秒。   这个白衣裙的长发姑娘……居然就是钟齐!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菜色是:女装+病美人+小疯批;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小镇的祭典(二)   嘤嘤嘤,你要对人家负责……   “身份已确定:「隔壁大镇上的疯姑娘」”   “当前副本通关条件「协助小镇完成祭典」”   “当前副本介绍:你是隔壁镇上出了名的疯姑娘, 没有任何关于自己的记忆。你总穿着脏兮兮的裙子四处乱跑,尤其喜欢到小镇上,不管白天黑夜。无论大镇还是小镇, 人们都很不喜欢你, 他们认为你会引来灾祸,带来不幸。”   “另外,请保持人设, 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当周围呼啸的风声退去,系统语音播报结束,正说明他们躲开了这场风暴, 成功进入了副本。   钟齐费劲气力, 勉强撑着精神听小黑球的系统播报。他知道如果错过任务通知,按照副本的尿性肯定不会再做提示, 到时候要是不小心连累承哥也无法离开副本, 那事情就麻烦了。   无尽的雨声充斥着他的大脑,雨水打在背上,冰凉刺骨。钟齐一开始还觉得疼,但很快全身都被冰冷浸透, 慢慢的麻木。   感知也开始迟钝起来。   钟齐浑浑噩噩的想, 他要是死了, 白承那边会不会收到系统播报。   他不害怕死亡,在认识白承之前, 他甚至也无所谓活着,家人他没有, 朋友各有归属, 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但白承就好像一根绳, 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往深渊更深处坠去。   他就开始觉得很不甘心,还没把承哥吃进肚子里。   在这种时候对抗小黑球的魅力还比不上白承对他的吸引力大。   热量消失,钟齐能感觉到生命力慢慢从身体里流泻出去,他尝试的动了一下手指头,可不过徒劳,他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他头一次这么狼狈,感觉自己无计可施。   小黑球似乎抓准了他虚弱的时机,但又不敢做得那么过火。把他丢到荒郊野外,期待他偷偷死掉,尸骨无声腐烂或是被野兽们撕咬。   钟齐都产生了幻听,听到耳边有谁在偷笑,高高兴兴地唱着歌,庆祝他快要死了。   但这恼人的声音很快被驱赶远去。   他被紧紧地拢在一个温热的怀抱中,意识浮沉,时间不知掠过几何。钟齐清晰地听到一声干柴爆裂的声音,灵魂才恍然回笼,慢慢回到身体里。   暖意烘烘,钟齐觉得环境很干燥,皮肤似乎与什么光滑柔软又温热的东西包裹着,让他觉得异常舒适。   他偷偷地眯开眼睛一条缝,均匀优雅的锁骨和线在暖光衬托下闯入眸中。他才发现那光滑柔软又温热的东西居然就是承哥的皮肤,他正被白承横抱在怀里,两人挨在壁炉旁边烤着火。   白承自己披着一条稍带尘味儿的毯子,而自己干净的衣服则脱下来裹着钟齐的腿,就怕他受到一点凉。   觉察到钟齐终于醒来,白承的紧绷状态直到现在才稍有缓和,他眉目柔了些,又恢复成那个温和的白承。   他望着钟齐,声音低低道:“感觉好些了吗?”   钟齐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随后视线侧移,打量周围。   大几十坪的房子,家具陈列有种中世纪欧式室内设计的味道,窗帘严严实实,外头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可能是光纤太暗,屋子里给他一种灰扑扑的感觉,让钟齐鼻腔发痒,总想要打喷嚏。   一条算得上干净的大白裙挂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猛地一看,还以为是个侧躺着的大姑娘,颇为吓人。联想到自己的人设,钟齐大致明白,那衣服是他的初始化装备。   也就是说,他底下,和裸着上身的白承肌肤相亲。   戏台子还没搭起来,钟齐戏隐大作:“嘤嘤嘤,你要对人家负责……”   白承:“……”   钟齐自己说完这句话也是一脸的卧槽,他的声音为什么跟卡车碾过一样粗糙?!还是在石子路上反复辗轧过的那种!   他忽然委委屈屈:“我的姑娘人设要崩了。”   如果说上一秒白承的心情是沉重,那这一秒他就只剩下了无语。   钟小齐同学请你不要不合时宜的无厘头,尊重一下现在的气氛好吗?   虽是如此想,白承嘴角还是弯起一尾弧度。   有些人好了伤疤忘了疼,刚舒坦点就开始作妖。钟齐回想起自己的人设,忍不住低头,当着白承的面撩开裤头,观察家伙什儿是不是还在。   白承的目光自然而然追随他的动作,然后猝不及防也看了个清清楚楚。他浑身一僵,迅速别开眼,说话有些无力:“钟…齐…我还在这。”   现在的小孩儿行为也太狂野了,他有点跟不上。   钟齐确认小钟齐还在小腹上安安心心趴着,缓缓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望:“不严谨啊。”   白承:“?”   所以你到底是期待它在还是希望它不在?   他不理解,他大受震撼。   身体构造未曾有变,钟齐白皙的指节微微内曲,松开底裤边缘,具有弹性的布料拍击下腹,发出「啪」的小小一声暧/昧声响,把白承耳根都染透了。   真有意思,他俩就差本垒了,承哥还能害羞。   钟齐心里痒痒,又实在没力气,两臂一展环住白承的脖颈,把脑袋轻轻地靠在脖子和锁骨的夹隙当中。   他刻意地撩拨白承。   “羞什么?迟早都是你的。”   白承就是一正经人,在进本前那是相当正经,但跟钟齐混久了,他知道不能用常规方法来对抗这个小朋友,于是忍着羞耻,缓慢地说了一句:“早就是了。”   反击力度同蜉蝣撼树差不多,然而对钟齐却意外有效。   他登时心猿意马,奈何身体条件不允许。   白承见他不说话,当是钟齐又累了,轻轻揉了揉他的后背:“再睡会?”   “不睡了,先说说任务。”钟齐阖眸静了一会,又挣扎着睁开眼。他道,“我的人设是隔壁镇子的疯姑娘,没有记忆,任务是帮助小镇完成的祭典。”   听他说完,白承沉思了半晌:“隔壁镇子?你的设定里有提示不可白日出行吗?”   “没有。”   “那就好。”白承简略概括自己的人设和小镇设定,“这个小镇上有一个诅咒,居民白日不可出行,晚上应该可以自由行动。小镇上居民共有三十三人,我是其中一名,叫白哥哥,任务是「解除小镇的诅咒」。没有什么特殊设定,刚从小镇外乘车回来。”   “蛤?”钟齐盲生发现了华点,“什么叫刚从小镇外乘车回来?小镇的诅咒不限定外出吗?”   盲生发现了华点。   白承听到人设故事的时候没有过多的考虑,这会儿听到钟齐说起,才觉出事情不对来。   一般外出的车辆都该是在白日行驶,那他乘坐的是什么车?从哪里回来的?他回来的时间是白日还是黑夜?   若是黑夜,那一切都说得过去。若是白天……   那小镇的诅咒为什么不起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小镇的祭典(三)   但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适应啊!   “一, 你外出回来只用了一个晚上。二,小镇的诅咒仅限不接触太阳,你白日在车上度过, 以此避免见光。三, 你不受诅咒限制。”钟齐顿了顿,抬起手轻轻抚摸白承的唇角,就像牙医哄着病人张嘴一样,“啊……”   白承下意识地张开嘴,钟齐拇指探进来,指腹在牙沿上摩挲。他摸得很轻很慢,在口中进出, 似乎在模仿着什么。白承嘴张久了, 涎液不可抑制地分泌出来,他想咽下, 但钟齐的手指还在嘴里, 他阖着牙,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钟齐的拇指,鼻尖溢出小小的闷哼,模糊鼻音大概是在喊钟齐的名字。   壁炉的火光铺在肌肉分明的身躯上, 白承眼帘下布着一层阴影, 竟有些柔软和易碎感。   承哥这副任他宰割的样子, 真是让他心潮澎湃。   他忍了一下,终于大发慈悲放过白承, 把手指抽了出来。   白承咽下唾沫,就听钟齐略带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会是吸血鬼设定呢, 这副本过于无趣了。”   白承:“……”   钟齐现在是一头黑褐色长发, 柔柔软软的, 还有些卷,鬓边几缕发丝弄得钟齐有点痒,他不舒服地转了转脖子。白承帮着撩开,才稍微舒服点。   他唇色有些淡,脸色苍白,又憔悴又娇弱,再加上本身颜值抗打。白承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真的抱着个娇柔妩媚的漂亮小姑娘。   不过,尺寸惊人的小钟齐还是非常及时的出来打破白承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还有第四种假设。”钟齐接上前言,继续道,“小镇的诅咒是在你回来之后开始的。”   白承也更倾向于第四种假设。   他们待的这一栋房子是小镇的空房。无水无电,和厚厚的一层灰表明此处久无人居,说了一小会儿话,钟齐问起贝贝和米觅,白承眼底不免/流露出担心的神色。   “全镇每一户人家我都敲过了,只找到了米觅,没看见贝贝。”   “也许她跟我一样,是外镇的人。”钟齐说,“外镇人不受诅咒限制,她也许活的比我们都好。”   这番话虽然没有实质性内容,但好歹让白承不那么焦躁。   这个本大致是个剧情本,他们俩的人设现在其实找不到什么关联性,人设提供的有效线索十分匮乏,任务也很乱。小镇的祭典和诅咒,他们一无所知。   接下来的重点工作是探索信息和找到贝贝。   钟齐想,他可以在白天出行,干脆自己现在出去逛逛,可刚提出来,白承就把头靠在钟齐肩上,轻声说:“我困了。”   有点示弱的味道,钟小齐立马兴奋地抱着承哥,诚邀他一起睡觉。   白承笑了笑,把他裹在怀里,两人挨在火炉边,安静入眠。   估摸着差不多到时间了,两人起床收拾收拾东西。钟齐穿回那条惨白的裙子,白承则是要回了白色衬衫,他站起身,背对着钟齐慢慢穿上,衣物遮去白承背部肌肉的那一瞬间,放大了无限想象。   事后氛围感非常强。   钟齐不由地笑,道了一句:“我们好像在偷情。”   白承套上小马甲,恰好扭上最后一颗纽扣。他侧过身看着在地上坐着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儿钟齐,满脸无奈。   “你的小脑袋瓜就没有纯洁的东西了吗?”   白承这幅装扮清冷禁欲,衬衫被灰格相间的小马甲收拢,腰身合帖,把钟小齐都馋哭了。   “哥。”钟齐狡辩,“要是跟你独处的时候我还无欲无求,你就要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或是你的魅力了。”   “呃……”白承伸手把他拉起来,理了理他的衣领,“我哪样都不怀疑,有力气走吗?”   钟齐娇滴滴:“giegie-人家走不动,人家要抱抱——”   白承点点头:“那就是没事,走吧。”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钟姑娘委委屈屈跟上,还嘟囔着:“不爱我了,都不肯抱我,哎,感情淡了,哎。”   “呃……”招架不来。   说是这么说,没走出几步,白承还是背上了钟齐。   “giegie-你这样背着我,你的女朋友不会吃醋吧——”   “会,我男朋友很小气,会打你。”   男朋友钟齐继续掐着嗓子:“giegie的男朋友好可怕-人家怕怕-不像人家-只会在giegie怀里哭哭——”   “呃……”白承道,“确实。”   钟齐:“?”   白承:“我男朋友好可怕。”   ……   今夜的月色很好,晴空无云。   街道由大块的岩块铺成,房屋外部样式偏欧,很像是中世纪时候的欧洲平民小镇。   两侧的人家都亮着灯,照亮门前一方天地。站在一头眺望,家家户户门前的灯连成了一条蜿蜒的巨兽,悄悄蛰伏黑暗当中。   白承背着他的男朋友在路上漫步行走,来到米觅家门前,来获取最容易获得的线索。   但来到米觅门前,两人都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昨儿他来敲门的时候,记得米觅屋门前也亮着灯,可现在她屋里头漆黑一片,不止如此,大门还微微敞着;   “一般在恐怖游戏里,这户人家铁定出事了,推门说不定就会遭遇开门杀。再不然就是被抓进房间里开始玩恐怖逃生。”   “呃……”钟齐的阅片量也是个未解之谜。白承问,“那要怎么做?米觅也许还在里面。”   钟齐在白承背上直起身,视线掠向四周,他沉下眼睛说:“去找个窗口,看看情况。”   白承跟着恐怖游戏大佬走。   窗口在另一面,藏在黑暗中。钟齐轻步跃下来,和白承一起矮身靠近,屋内窗帘没拉紧,还有一点电视的光亮勉强照亮小范围。   看清楚里面的状况,两人喉头一哽。   恰好是电视前那一小块可视范围,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正在撕扯两具尸体,她笑着从他们身体里掏出器官,鲜血飞溅,把电视屏幕都染上了大小不一的血块。忽然又开始哭,用捏过内脏,满是鲜血的手捂着脸低声痛哭。   就这么一会哭一会笑,不断交替,泄愤似的把两具老人的内脏全掏空,全压碎。   她顿了顿,站起身摇摇晃晃从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走开。   这时钟齐注意到,这姑娘的腿没有肉,竟都是白骨!   她又回来了,手里拖着一柄大锤。当她举起大锤时,肘腕的袖子滑落,又露出里头的森森白骨。随后大锤落下,砸碎地上的脑袋,伴随令人不适的声响,脑袋登时如爆开的西瓜,许多浑浊的液体和血液混在一块,把周围喷得满都是。   她又在哭,低低地说着什么。   她又在笑,高亢地念着什么。   女人把两具尸体拍成了饼,自己身上也缀满了血肉,她抹了抹脸,把脸上的血块擦掉,又转头走到黑暗里。   钟齐围观全程,忍不住点个赞,恐怖氛围拉满,拉满。   从那两具已经拍成泥块的尸体身形来看,米觅不在其中,但如果她早已经遭遇不测……他们不晓得队友发生意外,系统会不会及时给予通知。   没见到尸体之前,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放弃。   他俩对视一眼,这会儿时间想好了对策——一人把女人引出来,另一人进去找米觅。   说干就干。   他俩视线凝在一块,聚精会神看着屋内情况,准备找个合适时机。可现在女人不见踪影,他们等了大概五六分钟,钟齐感到没由来的一阵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怎么,他本能抬头。   不见踪影的女人斜躲在窗帘后头,她头发散乱,脸上的全都模糊的血意,她高举着铁锤,下一秒,直直朝着他们锤下来!   随着巨大一声破裂声响起,玻璃四散飞溅,两人飞速逃散,避开这可怕的攻势!   女人从破碎的窗口爬了出来,手里还拖着铁锤,看起来几十斤重的铁锤在她手中,居然轻得好似完全没有重量!   路过一家门户,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米觅一张脸探出来,着急地朝他们挥手:“快!!这边!!”   白承拉着钟齐纵身越了进去!   随着大门紧合,那个恐怖的女人被拦在屋外,声音都消失了。   怎么回事?   来不及多想,气喘吁吁的他们看清屋里还有另一个人。   一个成熟知性,身材丰饶的大美人。她唇角有一颗性感的黑痣,眼角媚丝撩人,风情万种,长长的头发盘起,两鬓微卷。她缓缓点燃一根烟,气定神闲地说:“没想到你还有个帅哥朋友。”   这是NPC?钟齐微微蹙眉,但为保持人设,他没有把心底的疑惑宣之于口。   倒是米觅先开口解释说:“这个姐姐也是考核者。女鬼袭击的时候,我从二楼窗户跳出来逃跑,是她收留了我。”   难得了,现在多数人都只求自保,能向人施以援手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白承道了谢,回头看向大门:“她不会进来吗?”当着女鬼的面进门,对方怎么可能乖乖呆在屋外?   “看到屋前的灯了吗?”白皙细长的指尖夹着根烟,红唇微启,缭绕的烟雾从她口中缓缓绘出,“那相当于安全屋的提示,门前亮灯女鬼就进不来。”   米觅:“这灯会随机自动熄灭?”   “不。”女人摇头,“女鬼每晚可以选择灭去一到两盏灯,她今晚的灭灯额度用完,所以我们今晚暂时是安全的。”   可是女鬼发现这间屋,明天当夜幕降临,女鬼一定会来杀掉他们!!   米觅有些愧疚,姐姐为了帮她们而暴露自己,还要在这慢性等死。姐姐却笑容淡淡的:“我就算不帮你们,下一个死得也可能是我,躲不掉的。”   “呜呜呜,姐姐你人真好——”钟齐娇滴滴地哭起来,还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   白承:“……”   米觅:“……”   姐姐:“……”   那姐姐深深吸了口烟,似乎在缓解漂亮妹妹开口以后居然是个粗糙的汉子音这件事造成的三观冲击。   副本给的人设,她能理解。   但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适应啊!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啵啵啵!!   —— 第76章 小镇的祭典(四)   他们都知道,明天,她会再来。   姐姐名叫黄丽雯, 据她所说,这是她第三个副本。前两个副本她的总分突破3字头,已经是相当不错的成绩了。   她看起来很洒脱, 没有表现出太多因副本带来的困扰, 这叫米觅很羡慕。   黄丽雯心思缜密,她既不急着找人,也不怕原住民NPC, 且她来的时间很早,所以观察的内容比白承等人要多的多了。   白承开始挨家挨户敲门之后,有两户人家被女鬼灭灯,进而灭门。   钟齐收起他的矫揉做作:“我们昨天在镇上一间废弃的屋子里休息,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 女鬼没有过来。”没有门口灭灯提示,女鬼如果出现在那个屋里, 他俩必死无疑。   幸好白承运气向来比钟齐好, 可能也是因为他俩真的特别老实在睡觉,没发出声响,才没招来女鬼作妖。   钟齐和白承坐在双人沙发座上,黄丽雯和米觅各坐一边。   钟齐喉咙发痒, 他咳了两声:“女鬼是一入夜就出现吗?”   黄丽雯看向一旁摇摆的座钟, 道:“这两天她都是两点到五点半这段时间出现, 小帅哥运气真好。”   她又说:“你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点来敲门的,居然没碰见她。”   白承也觉得自己运气真好。   现在时间指向四点四十六分, 距离黄丽雯记录的天亮时间还剩四十四分钟。   “天黑大概是几点?”钟齐问道。   黄丽雯报出一个准确数字:“晚上七点三十。”   白承道:“七点三十到凌晨12点,间隔四个半小时, 这应该是系统给的探索时间。后半夜则需要回到安全屋, 躲避女鬼的追击。”   “只有两天作为案例考量, 你怎么确定女鬼每天只能灭掉两盏?”   “我也只是猜测,昨天她灭掉第两盏灯之后其实还有时间,但她从屋里走出来就消失了,所以我推测她一天最多灭两盏。”   “昨天加上今天,4盏灯。镇子上还亮着7盏灯,总共11盏。照这个速度,第六天我们就死定了。”   米觅脸色一白:“我的任务是活到第七天……它这是必死局啊!”   “七天?”白承望向米觅,“什么七天?”   米觅这才记得自己的任务还没说出来,她道:“我的人设是邻家的米姑娘,任务是在小镇待七天并存活。”   这个任务钟齐和白承太熟了,他俩新手副本同款任务就在不久之前。   黄丽雯表示她的任务和米觅一样。   一个房间,四个人,三种任务。大佬依旧在搞特殊。   白承介绍了他们两人的任务之后,米觅总算清楚认识到副本针对是什么意思了。   这他吗有多难?   简单概括来说,她和雯姐的任务就像考试时老师划重点,细致到哪个章节,多少页到多少页,然后把整本书往两人脸上拍,说整本都是重点,自己慢慢找。   雯姐也在那叹息呢:“你俩是不是惹系统生气了?”   钟齐喊冤:“我俩多老实,把把人设最高分,局局副本MVP。”   也就是偶尔不按套路走,狂打擦边球而已嘛。   雯姐很聪明地不去深究这个问题,她忽然想到一点:“11盏灯,是不是代表这个本有11个考核者?”   “加上我,一共12个人。”钟齐道。   白承则说:“我们的人设信息中虽然没有准确的时间,但你们人设中提到的时间应该就是我俩的任务时限。或者……必须得我们在限定时间内完成任务,你们才能活到第七天。”   米觅:“啊这……”不是这么难吧……   “小帅哥,你的责任感重得过头了,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叠。”雯姐笑了起来,弹了弹烟灰,“系统考核的是每个人,不只是你。也许我们的任务跟你有关,或者需要互相协助,或者可以互相破坏,但不至于都让你一个人扛着,想通过考核,我们都要为自己努力,毕竟有副本表现分的存在呀。”   不得不说黄丽雯看人看事都很通透。   白承有时候就是责任感太强,大部分情况是能帮则帮,钟齐同黄丽雯的想法倒很近。   大致理了理,他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有以下几条。米觅还专门拿纸笔罗列出来。   一:晚7:30-12:00是探索时间(不一定安全);   二:女鬼会在12点-凌晨5点出现,灭灯两盏后消失(不一定安全);   三:除钟齐外,三人都外出过。   四:钟齐是外乡人,不受诅咒限制。   她又划了一条分割线,写上「问题」两字。   一:如何活到第七天?   二:探索时间是否安全?   三:祭典是什么?   四:如何解除诅咒?   五:诅咒发生在他们回来前还是原本就存在?   这还都只是目前已知的,未知的还有一大把,要是每个都写出来,估计两张纸都不够用。   钟齐作为唯一一个可以在白日活动的外乡人,由他在白日去收集情报。晚上的探索时间他们再一起行动,看看能不能获得其他线索。   不知不觉,天快亮了。   钟齐走到窗边,他撩开窗帘想看看外头天色如何,不巧,撞上拖着铁锤站在屋外的女鬼。   她一灰白浑浊的眼死死盯着他们屋子的方向,充满怨毒,米觅吓得差点跳起来。   钟齐眼睛也不眨,仔细打量着她。   乌黑的长发披散,有几处被血凝在了一揪。女鬼脸上也有不少干涸凝固的血痕,一条血红色的长裙,从头脖子遮到脚。   钟齐看了一会才发觉这裙子应该是别的颜色,被鲜血给染红了,才显得这么可怖。   她的身体瘦小干瘪,根本撑不起裙子,钟齐留意到,她脖子隐藏在衣服下的一部分,似乎也能隐约看到些红色的血肉。   裙下一大块阴影,随风摆动。   天光破晓。   女鬼当着他们的面身影慢慢消散,但她离开前那个眼神,叫人毛骨悚然。   他们都知道,明天,她会再来。   屋里有三个人不能见光,钟齐拽好窗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裙子,娇滴滴地对白承抛去一个媚眼:“齐齐出门赚钱养家,哥哥在家貌美如花,么么哒。”   “呃……”白承抿了抿唇,十分担忧地说:“累了就回来,别勉强。”   “好的哥哥,哥哥再见。”   米觅:“……”   我真的,一点都不羡慕qwq!   作者有话说:   今晚不出意外还会再更!   谢谢宝们支持正版,贴贴!感谢在2021-10-01 18:57:44-2021-10-02 17:2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小镇的祭典(五)   她回来了。   路灯一歇, 那几盏屋前的灯就熄灭了,再加上昨天夜里动静颇大,找到和敲开房门, 都成了难题。   所幸钟齐记忆力好。   他大致记得剩下八栋房子的方向, 慢悠悠来到房子周围,钟齐想着按照正常路行不通,就发挥人设特性。   发疯。   房子多是独栋两层的设计, 第一层窗户内嵌墙壁,第二层向外凸起一座精致小巧的阳台。钟齐退到几米外做一个助跑,随后纵身一跃,握住阳台外侧的栏杆, 再稍稍施力便爬了上来。   几秒完成,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连声音都没发出来。   他站在二楼的阳台拍拍手, 瞧着布帘紧闭的窗, 捏着嗓子道:“有人在吗?”   疯姑娘还是好心,没有直接动手砸。   大约过了一分钟,钟齐失去耐心前,屋主终于悄悄地撩开了窗帘一角, 看见钟齐这惨白的裙子差点吓到尿裤子, 立刻又放下了窗帘, 看样子是要誓死不从。   疯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撩起裙子, 一脚蹬碎玻璃!   屋主是个满脸痘坑的矮个子中年男人,他被钟齐吓得魂飞魄散, 手里握着把厨房用的小钢刀, 朝钟齐方向一边挥舞, 一边嘶吼着向后退:“不要过来!!你他妈不要过来!”   钟齐蹬碎玻璃之后,探手进去给自己打开落地窗,提着小裙子优雅走了进去。面对屋主激烈的反抗,钟齐怎么没在意,而是捂着鼻子皱眉,目光扫了一圈:“你这是多久没开门通风了,臭得这么窒息。”   也不知道是因为「女孩」能开口说话这件事降低了屋主的恐惧,还是「人家」这个词过于鲜活,屋主总算能听得进他说话了。   他一脸小心地说:“你是活人?”   钟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废话,你才死了呢!”   这么鲜活的反应,屋主反而放松了警惕,总算和他交流起来。   但他手里还是提着小刀,不敢离钟齐太近。   主要他无法判定钟齐是NPC还是考核者,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无害。他缩在房子另一角,任钟齐在屋里搜索,视线死死盯着,等着他如果出现异常举动,就干脆一刀过去。   杀NPC,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钟齐四处看了看,没什么建设性线索,屋里干净的只剩下一张床。他回过头去,见屋主一脸警惕,便开始卖人设:“人家是从隔壁镇子来的,昨天晚上遇到女鬼,差点死翘翘惹。你们这儿怎么这么恐怖……呜呜”   钟齐这一委屈,垂泪欲滴,楚楚弱美人的气质立即体现了出来。可是他的声音又太男性,让屋主根本猜不准钟齐的性别。   他抿了抿唇,说:“我,我也不知道那女鬼从哪来的,前天晚上就开始杀人了。”   “你也不知道原因么?”钟齐疑惑地问,“我看那女鬼白天就不见了,你怎么不在白天跑出去算了。”   “我他妈想跑也……”他语气很冲,但看见钟齐可可爱爱的精致脸蛋,又下意识地压下了脾气,放柔了语气,解释道,“我白天出不去。”   钟齐就喜欢看别人努力拗人设的样子。   他明知故问道:“为什么出不去呀?你好奇怪哦。”他又夸张地说,“你不会是鬼吧!”   “不是!我肯定是人!”他激动地说道,又没有别的借口反驳。   钟齐知道他的人设和任务可能跟米觅一样,对于自己白日不可出门的认知也是来自系统发布,没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向自己说明。   说多错多,为了保持人设,他干脆就闭口不谈。   “你呢?你怎么会跑到这个小镇来?而且你既然能在白天行动,为什么不干脆离开小镇?”   钟齐咬了咬唇,眼框似有泪水在打转:“人家也出不去,都找不到离开这儿的路。”   “再等等吧。”屋主垂下眼睛,看着手中紧握的小刀。   这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的,虽然不知道条件会不会对小姑娘也生效,但有了具体时间,他就等于看到了希望。   等什么?恐怕跟米觅他们一样,等时间。   钟齐大摇大摆地从二楼下去,在一楼又逛了一圈,除了厨房有吃剩的面包片就没发现多余的新鲜物品。   甩了甩靓丽的头发,钟齐二话不说,又从阳台跳了出去。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打死不走寻常路。   七家有灯户,并不是人人都像上一户屋主那样,有的比较好说话,有的凭实力说话,漂亮小姑娘钟齐五家转下来,收获颇丰。   首先第一点,他们全都是考核者,钟齐可以百分之百确定。   其次,他们的任务应该都跟米觅和黄丽雯一样是「活过七天」。   虽然有那么一两个不好套话,但基本没跑。   最后一间亮着灯的屋子没有人。   字面上的没有人。   钟齐破窗而入之后搜索一阵,屋内空空如也,也没有生活迹象。   带着疑惑,钟齐探索房子,发现二楼卧室的书桌,上头摊着一本日记。   日记本的主人写着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字体苍劲有力,让人一看就觉得心情舒爽。   日记本上没有标注具体的时间,钟齐一页页翻过,越翻眉头就皱得越紧。   日记一:   我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居然做了那种事!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日记二:   他们竟想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还来对我威逼利诱,如果我把这件事说出去,就会把她当做祭品。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可如果真的要伤害她……我做不到。   日记三:   镇上的人越来越奇怪了,他们开始变得不爱出门,不爱见光,像行尸走肉一般。   哈,我没有资格说别人,我才是行尸走肉。   日记四:   好痛!我居然被太阳灼伤了!好痛啊!   我们只能在夜晚出行,才不会被太阳灼伤。   我好不安,这像极了传说中的那个诅咒。   日记五:   这一定是那个诅咒!那个诅咒出现,就意味着祭典开始了!!   都是因为他们做了那种事!都是他们的错!   她会回来的,她会杀光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逃不掉那个诅咒!   日记六:   她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小镇的祭典(六)   与此同时,小路的前方传来吵嚷的人声。   读完这一本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日记, 钟齐脑壳凸凸的疼。确实是生理上产生了一点不适反应。   可能是病情加重了也不一定。   钟齐选择性忽略掉身体状态,沉思日记本上为数不多的线索。   性别就很有指向性,但是钟齐首先排除了自己。   「回」这个词的应用对象应该是小镇居民才对, 他作为一个外镇人, 用不上。   钟齐看完日记,又前前后后翻了其他地方,没再搜到其他有利的线索。   随后他去了米觅的屋子, 在离开这空屋之前,钟齐撕下裙角一大块,塞到门外较为隐蔽的地方,才放心离开。   缓缓推开房门, 他做好了面临血腥现场的准备, 然而周遭只留下狰狞的血迹,还有女鬼各种移动或拖曳物体走动的痕迹, 那两具被拍得面无全非的尸体现已消失无踪。   血液还未完全干涸, 钟齐沿着墙角走,慢慢摸索上二楼。   小姑娘的闺房对钟齐来说没什么吸引力和看点,他重点是想搜索有没有类似日记本的东西,只可惜米觅房内可获取的线索少之又少, 几乎为0。   钟齐只好放弃。   亮灯的屋子搜寻完毕, 接下来就是去看看其他没有亮灯的空房子。   然而探索结果出乎钟齐意料之外。   目前为止, 钟齐搜索的那些没有亮灯的空房子,全都跟米觅家一样, 没有尸体,鲜血溅得满墙都是。   从血液的凝固程度和颜色来看, 凶案发生三天, 五天, 或者是在更早之前。   这就说明女鬼杀人不是从昨天开始的,而是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了杀戮,杀到只剩11人的时候,就是他们进本之时。   钟齐不由好奇,这十一人有什么特别之处,让女鬼留到最后再杀。   他想到一个特别的地方,承哥第一天和他呆着的房子。   那里干干净净,分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趁着还有时间,钟齐快步跑到那间屋子里。   大门没有上锁,轻易就能推开,一股干燥的霉尘扑面而来。   壁炉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他们暂居一夜并没有驱散掉房子久无人居的冷清。   比起其他房子里腥臭浑浊的气味,这简直可以称之为芳香。但满屋灰尘窜得钟齐鼻腔发痒,几个喷嚏过后他便剧烈咳嗽了起来。   钟齐捂着口鼻,强忍不适在房屋各个角落寻找可能存在的线索。皇天不负有心人,钟齐终于在书房书柜上面找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笑容纯真无暇。   钟齐弯了弯眉,露出满意的神色。   入夜。   白承在日暮后第一个离开屋子。   钟齐带病出行,久久未归,他在屋子里睡也睡不着。他终于明白上个本钟齐被困在水池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行动,却什么也做不了的那种焦虑了。   正遇上钟齐往回走。   钟齐脸色不太好,咳个不停,裙子有一角还撕破了,身上鞋上都沾着一些血迹。   白承走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钟齐则顺势偎依进白承的怀中,可可怜怜地说:“哥,救救我。”   吓得白承还以为他受了其他伤。   钟齐委委屈屈道:“救救孩子,裙子好脏。”   黄丽雯忍不住悄悄问米觅:“这孩子一直都这么作的吗?”   米觅点了点头,诚恳道:“我跟他们认识不久,他一般比较疯,也就在白……白哥哥面前作。”   雯姐思考了一阵:“他们俩什么关系?”   米觅:“就,你看到的这个关系。”   看着白承,雯姐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末世好男人难找,没想到单身好男人更难找。   入夜之后,大家都自发地离开黄丽雯的屋子,在众人为下一个落脚点一筹莫展的时候,钟齐指了指不远处一家亮灯户。   “去那。”   屋主似乎知道他们要来,在白承敲门之前,主动地打开房门,把众人迎进去。   米觅还以为神通广大的钟齐和屋主达成了互助互惠的协议。   哪知道钟齐捂着嘴轻轻笑起来:“这回开门倒是挺快嘛——”   屋主是个戴眼镜的男人,长相斯斯文文,腿脚不太好。他听到钟齐这句话,好像很是不爽,推了推眼镜,冷冰冰道:“不开门,等你再砸窗吗?”   二楼破掉的窗户位置被他用木板封了起来,也不知道够不够严实。   钟齐被他逗乐似的咯咯笑,结果被卡着喉咙,猛烈地咳嗽起来。   屋主叫季秋,也是个考核者。他看得出来钟齐是个男人,便大致猜出钟齐是个考核者,在钟齐白日试探他的同时,也曾尝试过试探对方。   可惜钟齐完全不按套路走,十几分钟的对峙下来,他发现自己打也打不过,斗也斗不过,不免觉得吃瘪,对钟齐和他的伙伴态度难免差劲。   季秋冷眼看着,道:“你最好收敛一点,一会女鬼听见声响,我们都得死。”   钟齐歪着头软软倚在白承肩头:“你放心,我哥哥在,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季秋:“……”一口气不上不下,他紧蹙眉头,视线隔着透明的玻璃片在他们身上左右轮转,脸色有些奇怪。   然后他干脆别过头,看也不看他们,拖着不太方便的右脚慢慢往楼上走。   硬是把屋主气回房了。   米觅看着季秋把房门甩上,有些寄人篱下吃人脸色的羞愧和不适,她压低声说:“现在怎么办?”   钟齐则完全没有那种感情,他淡定地说:“你和雯姐就呆在这,我跟承哥去那条通向镇外的路看看。”   他记得承哥曾经说过,白日他找了一阵,并没有发现那条路的存在。所以他决定晚上跟白承去碰碰运气,也许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   “能出去?!我也想去!”米觅赶忙道。   白承还是很温和地劝阻她:“我们不能所有人都离开,万一那条路有危险,不至于全军覆没。”   “对。”钟齐有气无力,“要学会保留革命的火种。”   火种米:“……”   白承向她们询问道:“对了,有没有手表?”   有计时器,他们能掐时间回来。   米觅身上一无所有,倒是黄丽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纹路精致的铜质怀表:“借给你们,要还的。”   她好像很珍爱这块表,指腹慢慢抚过上头的纹路,才向钟齐递过来。   有了表,他们行动还能稍稍安心些。   钟齐脸色一直都很白,身体体温较低,白承刚刚扶着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白承道:“我背你吧。”   钟齐也不逞强,慢腾腾地爬上白承的背。   一米八几的男人,背着行动并不方便,但钟齐确实不舒服。   一日下来粒米未进,滴水未沾,喉咙烧得发慌,耳膜也有点疼。可他没时间休息,浪费了前两夜的时间,他们的进度大大落后,到现在都没找出祭典和诅咒的具体信息。   白承却也不是很关心线索获取,他更在意钟齐这个人。   “裙子怎么回事?”   钟齐笑了一下:“我做了简易的陷阱,不知道能不能起效。”   离开小镇的那条路居然真的出现了,钟齐确信他白日走到这的时候什么也没看见。   他清了清嗓子,跟白承说起今天的收获,提到其他考核者的任务应该与米觅大致相同,又提到了日记本和那张照片。   钟齐说:“日记本里最后提到的「她」,应该就是女鬼。”   白承让钟齐从头再念一遍日记本的内容,听完之后,他沉默了一阵,才说:“日记上没有日期是吗?”   “嗯。”   不止是日记,他们周边也没有记录准确日期的东西,似乎副本有意无意地在抹掉关于日期的痕迹。   没有日期也没关系,白承按照顺序推论。   “日记一,发生了某件事,这件事非常严重,让日记的主人心怀愧疚。”   “日记二:「他们」应该画上重点,那件事的参与者不止是一个人。这里还提到祭品,可能发生的事跟祭典有关。”   “镇上的诅咒应该就是在这件事发生以后出现的。”钟齐轻轻「嗯」了一声,“会不会跟你们离开小镇有关系?”   白承表示赞同:“日记四和日记三一样,只能说明诅咒转变有一个过程。日记五……事态突变。”   “难不成是日记二中提到的「她」,被当做祭品之后回来复仇了?”   “如果是我,日记二的「她」这么重要,若是真的被当做祭品,应该会发疯,不可能日记里只字不提。”   “五和六的她是同一个人,二她和五六她是两个人?”这么说倒也通。   白承背着钟齐,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当时捡到钟齐的地方,再往后完全是未知领域,但他没有犹豫。   五六她是女鬼,二她还是个未知。   白承问起:“你的日记是在哪儿拿到的?”   想了想,钟齐道:“从右边数第七间,那里亮着灯,但屋主不在,很奇怪,其他屋子我也没看见两个以上的……”   顿了顿,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和沉默了好一阵的白承一同异口同声。   “那是你的房子。”   “那是我的房子。”   与此同时,小路的前方传来吵嚷的人声。   作者有话说:   mua!   下一章有——【那种眼神】 第79章 小镇的祭典(七)   “哥哥-人家裙子脏了,想要那条——”   柳暗花明又一镇。   钟齐和白承现在就是这种感受。   没想到他们在小镇那头艰难求生, 这头居然热热闹闹在办庆典,果然啊,人类的喜怒哀乐并不想通。   背着钟齐走出小路, 两人就看到两条并排的长龙队伍朝一个方向前进, 他们手中拖着一篮子鲜花花瓣,向天空纷撒,空气里弥漫着各类花朵的芳香。   队伍最前后两头是五人乐鼓队, 他们腰间系着红色的锣鼓,用指节拍打鼓膜,和歌声融为一体。队伍中间围绕着一座高大的石神像不断旋转。   和正经该接受膜拜的神不太一样,这座神像有两米多高, 前后各有一座神像, 背贴着背,都瞧不出男女。但是雕工精细, 睫毛根根分明, 简直跟……真人浇筑一样。   前面那一座神像仰头笑着,笑容狰狞,后面那一座闭着眼,神容哀伤。   他们在膜拜这座双面神雕像, 钟齐干脆从白承背上下来。   “杀人啦!小镇, 小镇有人被杀了!快, 救救他们!”钟齐大喊,让周遭人视线聚拢过来, 一瞬间,正在欢闹的众人骤然停下。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似乎看见了不应该出现在这的人。   他不由想起人设中那一句:“无论大镇还是小镇, 人们都很不喜欢你, 他们认为你会引来灾祸,带来不幸。”   白承扶着钟齐,也开口说道:“我们的小镇正被人袭击,请帮帮我们!”   钟齐是疯姑娘,他的话大打折扣,无人相信,倒也情有可原。但白承的人设是正常的,他的话竟也无人相信,民众们甚至直接打散了阵型,四散奔逃。   “哇哦。”钟齐夸张地做了个嘴型:“我不会把我的任务搞砸了吧?”   可他要帮的是隔壁镇子,大镇上的祭典或是庆典,应该跟他没多大关系吧?   白承直接道:“走,我们去找找警局。”   “蛤?”钟齐冒出一个问号。   报警这两个字于他来说过于陌生,属于末世开始后,钟齐默认丢掉的常识之一。没想到良好市民白承却始终记得这点。   钟齐打趣道:“让警察叔叔给咱们物理驱鬼。”   白承笑起来:“物理驱鬼不太可能了,我就是想知道大镇上居民对小镇的凶杀案是什么看法,而且警局应该有很多资料。”   “而且…这个镇上的人似乎都不待见我们,可能问不出太多信息,我们节约点时间。”   解锁新地图于两人而言完全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结合前几个副本,钟齐和白承发现一条副本规律。它似乎会给考核者们出尽难题,想尽办法致他们于死地,但又不会完全阻绝他们的生路。似乎更乐于看他们在绝境中挣扎,然后看着他们开发出不同的结局。   任务是有指向性的,完成任务的路却有千千万万条。   警局没找着,没辙,他们只好在街道上乱逛。   大镇上的居民不算友好,应该说,态度非常恶劣。他们似乎真的非常讨厌钟齐,每每他要靠近,就会皱着眉头避开他。连带着白承都问不到任何信息。   被万人嫌恶的钟齐乐在其中,这些人嫌恶的表情可比讨好的嘴脸要好看许多。   偶然间,钟齐看见橱窗里一条漂亮的裙子。这会儿功夫他玩心大起,拽着白承的胳臂就倚过去,像极了电视剧里拉着男朋友逛该的女孩儿。   他指着那条浅黄色的齐肩过膝裙:“哥哥-人家裙子脏了,想要那条——”   白承:“……”   白承:“你认真的吗?”   那可不,钟齐眨巴眨巴眼。   也不是不可以,白承摸向长裤口袋,当着钟齐的面,掏出了个小钱包。   钟齐:“??”   谁能想到,白承还随时带着正主的小钱包。为此,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本来就揣在兜里的,我担心有什么线索,就一直放在身上。”   钟齐觉得,不按套路出牌从此不再是自己的专属了。   女装店的店员和其他居民一样,对钟齐和白承爱答不理的,钟齐见状干脆自己去扒拉出一条最大码的模特同款。   白承任他发疯,在他进试衣间之后,又找了一双颜色相对搭衬的鞋子,站在门口问:“能进来吗?”   钟齐自然二话不说把人拉了进来。   帘子拉上,阻绝外头所有的视线。   钟齐背后面镜子。   大男孩身形高挑,这条正常女孩能遮小腿的裙子只能勉强盖住他的膝盖。钟齐长相并不女气,但长长的卷发最大幅度地柔和了五官,真正好看的人,是不受性别约制,介于两者之间的朦胧的美。   白承眼睛越发轻柔,他让钟齐坐下,亲手脱掉那双血渍干涸的鞋子。   钟齐:“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脚臭诶。”   白承:“……”   可以,不愧是你,破坏气氛小能手。   白承惯着他,一边笑,一边拿纸给他擦脚。   从钟齐的角度看白承简直帅爆了。   他身上的衣服总是能穿出一股很正式的美感,叫人觉得不可侵、犯,却又勾着人想入非非。   第一个扣子是解开的,衣襟微微外敞,锁骨一头半遮面,再往里倒藏得紧,钟齐忍不住去看,结果一无所获。   想吃掉承哥。   香饽饽白承系好鞋子正欲起身,钟齐脑袋里也刚好冒出了这个想法。   身体比脑子快,钟齐便动脚绊了白承一下。   脚下一个趄趔,白承反应极快,两手撑在镜上,才勉强没有撞到钟齐。但他现在两腿分跨的姿势十分尴尬,几乎是坐在了钟齐身上,手撑镜面,刚刚好把钟齐围在其中。   钟齐趁虚而入,两手环上白承的腰身便死活不撒手,还凑过来,像只小狗似的用鼻尖蹭白承的颈窝。   弄得白承只发痒,他笑着说:“你也太爱撒娇了。”   钟齐顿了一下,抬起脑袋凑过去亲他下颚,轻声道:“哥你不吃这套?那我换个人设。绝世猛男怎么样?”   “穿着裙子的猛男吗?没见过。”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钟齐身体力行向白承证明女装猛男有多靠谱。   湿漉漉的指节玩弄白承的指尖,钟齐还特别喜欢用小指头勾着他,玩得不亦乐乎。   良久,白承率先认输,钟齐紧随其后,舒舒服服地尝了一顿饭前小菜。   他抬起手,又再一次地挑战白承羞耻度的底线。   钟齐凑过去亲亲他,丝毫不介意裙子上有什么。   吃饱喝足的钟小齐满脸餍足,唱道:“疯姑娘总爱穿着条脏兮兮的裙子——”   白承额头抵在他肩头,正在平复呼吸,这句不着调的歌词烧得他耳根发烫。   现在的小孩儿也太会玩了……   稍作恢复,他们两人收拾了一下。白承低着头穿衣,手还有点不稳。   钟齐见状笑道:“这会儿真是偷情了。”   “你为什么对这两个字这么执着?”白承表示不解。   钟齐不假思索地开始骚:“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要贯彻到……”   白承:“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知道。”   经典台词没骚完,钟齐不爽地瘪了瘪嘴。   白承很担心他和钟齐在试衣间做得坏事被发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拘谨,然而是他多虑了,人家店员嫌弃疯姑娘,一直都没靠近过。   就连白承付款的时候,她连眼睛都不肯抬。   钟齐换上新的脏衣服,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颜值也上了一个层面,在街道上恣意穿行,引得不少人侧目。一想到这条脏裙子有他一半的功劳,白承红得耳根滴血,钟齐却颇为自豪,真是……脸皮厚到家了。   大镇的居民贯彻了「厌恶疯姑娘」的人设,大多数都是能避则避,脸上全是嫌恶,这种统一的表情风格反倒成了钟齐的助力。当所有人表现的情绪一致,其中包含更多情绪的那个人,绝对能提供有效线索。   他瞧见人群中一个约莫四十岁的粗壮汉子,对上视线不到一秒就匆忙别开,眼中更多的是惊惧。   这就有意思了。   白承那头似乎也找到了新发现,钟齐主动提议:“分开探索,一会儿在这汇合。”   他们还是得在女鬼出现之前回去,随随便便挑战规则,谁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呢。   粗壮汉子从看见疯姑娘开始,马不停蹄地就往家里跑。他似乎遭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脸色煞白,就跟见了鬼一样。   他一路奔回家,把家门上了好几道锁,又拖来柜子死死抵着大门,才颓然坐在地上。   “她不是已经到隔壁小镇了吗?”没有开灯,整间屋子悄然无声,甚至都能听到他自己剧烈的心跳,壮汉脸色惨白,口中碎碎:“她应该死了才对,祭典应该开始了才对!”   “你在说我吗?”幽幽「女」声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飘过来,壮汉猛然身子猛然一僵,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额上青筋暴起,眼中布满血丝,好像下一刻就要被钟齐活活吓死一样。   给钟齐都整无语了,他甚至还没动手。   这房子破得很,窗户也没关严实,钟齐都不怎么费劲,翻个窗就进屋来了。担心真把人吓死,钟齐走到小椅边,举止优雅,扥了一下后侧的裙子慢慢坐下。   轻声细语地,钟齐捏着嗓子说:“胆子这么小,你还敢做这些事?”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把你骗出去,他们就会弄死我!”他整个人陷入癫狂,捂着脸痛哭,“小镇发生诅咒就代表祭典已经开始了,如果没有祭品,大镇上的人都会死,我也是为了这个大镇……”   钟齐修长的手指微微弯曲,指尖有规律地轻敲桌面。   男人的话解开了钟齐心中始终未解开的疑虑。   他一个外镇人,跟小镇到底有什么关系,要如何协助小镇完成祭典。   现在钟齐终于明白,他非局外人,始终参与其中。   作为一个祭品。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次提交审核,之前的内容差不多都删了,我把后面的剧情提到这块补字数,不是水文哦。「叹气」那些内容,让它们在我心里悄悄甜吧。   接下来就全推剧情了!抱住!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小镇的祭典(八)   对牛弹琴,尤为致命。   壮汉提供重要线索跪地求饶, 不断地向钟齐磕头求饶,钟齐眸光暗暗,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他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个答案, 然后迎来更多的谜题。   祭典已经开始了, 在哪里开始的?具体的表现形式是什么?他作为祭品要如何完成祭典?全都是问题。   还有诅咒和祭典的关系。   现在副本进度出乎意料的慢。   按照米觅他们的任务来算,他们只有七天时间,算上今晚, 他们已经花掉了三个晚上,线索寥寥无几。   虽然大部分时间是被钟齐自己浪费掉的。   说到这场病,他也觉得蹊跷。   且不说末世副本强化了身体素质,他不应该因为一个快要痊愈的伤生病。就算末世之前, 他也不经常生病, 感冒发烧闷一两颗退烧药基本就结束了。   他首先想到这是小黑球搞得鬼。   真有那么凑巧吗?在他身体虚弱的情况下卷起天谴圈,逼着他们进本把他丢在荒郊野岭。   可如果副本想直接干掉他, 直接在投入副本的时候丢进岩浆里不就一了百了了?何必费这么多事?   抱着疑问, 钟齐和白承汇合了。   白承手中拿着黄丽雯的怀表,面色十分凝重,一见面,话都来不及多说, 只道了一个字:“走!”   钟齐二话不说, 两人快速奔回小路。   “十二点了!”白承道。   钟齐心中不免一惊, 他手上虽然没有怀表,但他对时间的感知还算正常。他和承哥从离开小镇到回去, 拢共应该花不到一小时才对,难不成镇里镇外的时间流逝不一样?   回到一开始小路口, 那一处参与祭典的人已经全部消失了, 被祭拜的两面神的身体方向发生变动, 神容哀伤的那一面背转,而笑容猖狂的这一面直面那一条通往小镇的路。   明明是石像,它的神态,目光,竟然鲜活得如活物一般,狰狞地凝视着他们。   没有时间了,小路正被一团白雾笼罩着,从视野中逐渐消失。他们只能赌一把,飞快穿入白雾中,顺着脚下的沙土路飞速前进。   幸运的是,小镇和大镇没有完全阻隔开,他们快步跑回小镇,在长砖铺成的道路上疾驰。   他们终究回来晚了。   女鬼早已开始了袭击!   本应在季秋房中躲藏的黄丽雯被一名陌生的男人推了出去,她正巧撞在女鬼身上,被后者顺势掐着脖后颈,按在地面。   钟齐他们急匆匆回来,恰好看见的就是黄丽雯美丽的头颅被砸成了泥浆!   房屋里,米觅爆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将黄丽雯推出去保命的男人趁机跑进屋子。   女鬼泄愤似的疯砸,鲜血喷溅的老远,钟齐和白承已是无力回天。白承脸色发沉,他捏紧手心的怀表,心中怒意翻涌。   女鬼倏然别过脸,也看见了街道中的他们。   她停下愤怒的砸碾,铁锤抵着地面,拖曳着,发出咔啦咔啦让人牙酸的声响。   两人迅速转身分散奔逃,但女鬼速度惊人!竟是一眨眼就飞闪到了钟齐面前,她力大无比,举锤垂落!   钟齐鞋尖一点,飞快地向左侧退开,他方才站立的地面被砸出一个一米长的大坑,周围如网裂散。   女鬼的力量和速度似乎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她握着锤柄反手朝钟齐腿下扫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钟齐躲闪不及,双手交叠反掌,没有刻意地迎接锤击,反而顺着锤头强大的惯力把自己的身体带出去!   但他还是想得太好,这锤子的威力非常人能受,从手掌开始至手臂肩胛,都被强大的锤力振得发麻,手指关节和手腕处甚至传来强烈的痛感。   钟齐是勉强躲过了这一锤,他悄悄地活动手指,每动一次都疼得头皮发麻。   果然就不能硬抗。   女鬼的战力明显比他高出太多,要想物理驱鬼还是有些难处。   他刚撑着身体站起来,女鬼已经托着大锤又过来了,钟齐心里骂了一句,砸地鼠都没你砸得勤快。   手部酸痛,但好在他的脚没受伤,钟齐足尖一点,又是疾步。   身后一道凌厉的破风之声!   钟齐心道不妙,他此刻避无可避,他若是硬挨上这一锤,必死无疑。可他现在不是人鱼,也没有强力的战斗武器,身体也未完全恢复,几乎没有资本能和女鬼抗衡。   这个本就是想尽办法搞死他。   他干脆曲肘节,反方向撞击女鬼的身体。但女鬼的身体仿若空壳,钟齐感觉手肘撞了空,所幸他避得角度恰好躲过女鬼的锤子。   两人踉跄向后退,钟齐险些没站稳,栽到女鬼空掉的身躯里,还是白承及时出现,拽了一把。   女鬼看清了白承的脸之后,竟奇迹般地停下了攻击。   她眼中慢慢流出血泪:“你为什么不走。”   “为什么还要回来。”   她看着白承,又看向白承怀中护着的钟齐,眼神一瞬间变得怨毒无比。她举起沾满了鲜血的锤,狠狠砸向钟齐!   白承不可能放任她攻击,他抓紧空档抬腿扫向女鬼下盘。   她裙下的阴影处只有血淋淋的骨头,没有其他血肉,白承这一脚踹得她重心不稳,连人带锤齐齐朝他们摔来。   钟齐抱紧白承的腰滚到一侧,趁着女鬼摔跌,他们二话不说奔进了黄丽雯的屋子。   方才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注意到,今天门前灯已经有两盏熄灭了,代表黄丽雯的这间还是安全屋。   好不容易从女鬼锤下死里逃生,他们跑进屋内,还没喘口气,就听见米觅歇斯底里地喊声。   “杀人犯!你是杀人犯!”米觅指尖颤抖着指向陌生男人,眼中满是恨意,“你害死雯姐,你才是该死的那个!”   “得了吧你!”钱军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是她自己运气不好!碍了老子的路!不然老子早就进来了!”   他冷笑着走到角落坐下,看见白承和钟齐活着走进门,完全也不在意。   “怎么回事?”白承问道。   米觅看见白承和钟齐之后,似乎找到了一些安全感,忍不住捂脸痛哭了起来。   她声音断断续续:“雯姐……”   季秋看不下去,便替她说:“女鬼没有袭击这间屋子,而是找上了他那间。”季秋指向钱军,继续道,“他跑进我的屋子求援,女鬼便发现了我们,灭掉了我屋前的灯。我们就集体躲了过来,没想到,他最后一个进屋之前摔了一觉。”   季秋也很愤怒,捏紧拳强忍愤怒:“雯姐为了救他跑了出去,却被他推到女鬼面前……”   “知道了。”钟齐淡道,就连白承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走到沙发处,慢腾腾地休息起来。   米觅错愕地抬头望向两人,惊讶于他们的淡然和无情。   钱军冷嘲道:“你们也别装圣人了,都一样。”   见没人搭理他,钱军看向白承,上下扫视一眼,道:“你,衬衫那个,你到底是人是鬼?”   白承回过头看他,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不觉得反常吗?他第一天晚上一直在大街上游走,没有被女鬼袭击也没有发现,刚刚女鬼也没有攻击他!你怎么解释!”   “我没什么好解释的。”白承十分坦然,“也许是我的人设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闯到现在应该也是个老手了,第一时间不应该想到的是人设背景吗?”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就像害死我们抢角色分!”   这话一出口,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到他身上。钱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别开脸,但已经来不及了。   能活到现在的考核者们都经历过生死,对分这个字尤其敏感。   从上一个本开始,钟齐就觉察到了积分的获得途径应该有很多种。表现分,人设分,协助分,还有考核者脱离副本后在现实争抢的掠夺分。   有掠夺分的存在,说明副本默许甚至鼓励考核者们互相争斗,这一点不仅仅存在现世,更可能存在副本。   角色分。   考核者干扰或者破坏其他考核者的任务,也许就能拿到这个角色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小黑球的事先暂时按下,他们得把目光着眼于眼前。   钱军提出的问题很有建设性,可以提取其中关键词进行仔细的分析和研究。   白承有特殊待遇,看过日记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联想到二她。   “难道女鬼就是二她?”   白承想错了?二她和五六她同为一人?   钟齐瘪了瘪唇,装模作样地擦拭眼角压根儿不存在的泪水,说:“哥哥!你在外面有其他的狗了?你背着我?背着我……QWQ!!”   不是很了解网络梗的白承努力跟上钟齐的思维,毫无求生欲地辩解道:“我不养狗。”   “呃……”对牛弹琴,尤为致命。   米觅还沉浸在黄丽雯死在眼前的震惊和难过当中无法自拔,她没办法融进欢乐的聊天里,像钟齐那样冷血无情。   她的目光落在钟齐和白承脸上,试图捕捉一点点他掩饰难过的神态。可结果让她的心一落再落。   他们真的不在意。   也许我死了,他也不会在意我的死活。   就算我们是队友。   作者有话说:   钟齐:不是不在意,而是他下一章,必死。   ——   啵啵啵;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小镇的祭典(九)   “男的好,男的就更好了。”   锤上都是血泥, 对于有洁癖的钟齐来说精神上的折磨远大于肉/体,尽管他已经开始麻木了。   白承端了盆清水,掌心托着钟齐的手, 用干净的布蘸水给他擦拭清污。血污洗掉后, 钟齐指节发红的部分显现而出。有些地方已经有了红肿的现象,白承又换了一盆清水,让钟齐把双手泡进去, 试图给他消肿和缓解疼痛。   季秋走过来,坐到两人身边,想问一下他们出去这一趟有什么发现。但他敏锐地觉察到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古怪,非常紧密, 似乎外人很难插到两人之中。   他想着这两人可能是兄弟?但看面相又不是那么相似, 也许是什么异父同母,同父异母也说不定。   算了, 这都不是重点。   他清了清嗓子, 让自己接下来的开场显得不那么突兀。但钟齐猛地扭过头来,率先开口,打断了他的开场白。   钟齐问:“时间是怎么回事?我总觉得我们出去不到一小时,怎么忽然就到十二点了。”   说到这个, 季秋正色道:“你们刚离开的时候, 时间流逝是正常的。但没过多久, 时间流逝越来越快,速度是肉眼可见的, 所有钟表的时针都在快速前进。”   和黄丽雯借给白承的怀表一样。   当时的白承收获某些情报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钟, 秒针和时针的运动频率高得吓人。眼看马上就到十二点, 他便去寻钟齐, 两人一起赶回来。   米觅也收拾好了心情,她用眼角余光监视着角落里钱军的一举一动,起身走到白承身边,一言不发。   哭没有用,发泄完情绪,她依旧要走下去。   白承不吝分享,他把和钟齐一起发现的小镇出口告诉他们,季秋听着直皱眉。   他问道:“小镇有出路,那我们可以都躲出去,等第七日再进来。”   钟齐手指关节没那么疼了,他垂着眼十分漠然:“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在小镇度过七日并存活】   任务条件明确指出要在小镇度过七日,如果他们冒险离开,任务可能会直接判定失败。   失败的后果他们谁都承担不起。   季秋面带疑色,他看向白承:“可你出去了,系统提示任务失败了吗?”   他潜意识默认白承的任务与自己一致,开始猜测副本播报是不是会有延迟。   白承给钟齐擦手,头也不抬:“我的任务跟你们不一样。”   季秋没想会得到这么个答案。   角落里一直偷听他们说话的钱军忽然看向他们。   “任务不一样?呵,你的任务内容是搞死我们所有人吧。”   “哎呀。”钟齐做作地喊了一声,往白承怀里靠,捏着嗓子说,“哥哥,有个丑丑的东西在说话,吓到人家了。”   白承弯了弯唇角,跟上钟齐的步伐演起来。   “吓坏了?那就别听别看,免得受伤。”   钱军哪在意他们说什么话,看了看白承左右两侧的女性们,冷嘲道:“艳福不浅啊,这么多美女,你用得过来吗?”   钟齐靠在白承肩头咯咯地笑,他变回本音,用自己清脆又富有磁性地声音道:“giegie-他说我是美女诶。”   “嗯。”白承淡淡应一句,“有眼光。”   钱军被钟齐的男声呛住,一口气不上不下,他瞪大眼仔细看钟齐的打扮,越看越觉得像个男人。   一开始钟齐的好相貌和裙子,以及那弱不禁风的模样就使得他先入为主地以为钟齐是个女人。   得知钟齐性别,钱军的目光反而携夹着猥琐,他死死地盯向钟齐,却被白承全挡了出去。   白承注意到钱军那令人作呕的邪/欲,把钟齐大半个身子都拢进了怀里。   钱军舔了舔唇,邪狞地笑道:“男的好,男的就更好了。”   白承眼睑微垂,明显是不大高兴,倒是钟齐大度。   “还不到时候。”他的声音只有白承听得到。   众人略过这个没什么营养的插曲,白承向他们说起今天的收获。   “我在类似报刊的地方找到一则新闻,上面记载七月二十五号发生了一起车祸事故,乘客共有十二人,他们被困在坍塌的隧道中整整七日,最后只救出了十名幸存乘客和一具尸骨。”   季秋:“还有一人呢?没有找到他吗?”   白承摇头:“没有,可能是我没注意到什么细节。我发现时间快进,就回来了。”   还有另一个发现。   “小镇和大镇共同信奉着一位两面神,一面代表善,一面代表恶。百年前善神将恶神并入体内用神力压制,但如果触发了恶神苏醒的条件,诅咒便会在那块区域蔓延,直至所有人的灵魂被吞噬。”   听得米觅和季秋目瞪口呆。   好家伙……   他们被困了四天进展为零,他出门一小时直接进度直接上天。   连钟齐都忍不住说:“哥,你是出去偷剧本了吗?”他已经看到进度条在飞了。   相比之下,钟齐收获的情报只能用可怜来形容。   “我只知道我是祭品,而且……”祭典完成似乎需要他的献出生命。   这事儿等以后再悄悄跟承哥说。   白承听出他藏着话,便自然地带走话题,道:“小镇中了诅咒,这是毋庸置疑的。那次隧道坍塌的灾难就是关键,被困在隧道里的乘客做了某件事,触发机制,引来恶神诅咒。”   季秋道:“可他明明提到12人,最后却只找到了11个,剩下一个去哪了?是不是那个人做了什么事?”   米觅也参与讨论:“这剩下的11人,会不会就是我们?”刚好跟11盏灯对应。   “是10人外加一具尸骨。”白承提醒她。   “10人,被困七天,车上如果有储备粮还好说,若是没有……他们怎么活下来的?”钟齐在这些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的线中提取出了某些别人觉察不到的信息。   他回想起刚才跟女鬼战斗,女鬼身上诡异的触感。再结合日记,似乎梳理出一条完整的线。   抱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理论,钟齐道:“女鬼是乘客之一,她就是那具尸骨。我刚刚跟她打斗的时候,撞到她腰侧,但那里几乎没有肉,还有她的手脚,只有血淋淋的骨头,肉似乎被剃光了。”   被困在绝境中的乘客们弹尽粮绝,为了活下去,他们啃食同伴的血肉,却因此触发诅咒,灾难降临整个小镇。 第82章 小镇的祭典(十)   白承点头道:“这会应该够了。”   而这第12人, 钟齐猜是白承。   根据日记本所提,作为外出小镇回来的人,「白哥哥」是因没能阻止某件事愧疚, 而不是参与了某件事而愧疚。   他在隧道坍塌后逃出来求援, 可惜最后晚了一步。   女鬼对白承的态度,恰为这套推论的佐证之一。   白哥哥试图救她,正是这份善意让女鬼没对白承下手, 也能解释第一个夜里白承在小镇游走却没有遭到女鬼攻击。   可惜的是,就算知道这些信息,对米觅和季秋来说也什没有帮助,她们俩面临的困境是如何在女鬼手下存活, 剧情如何, 并不重要。   白承也头疼,他暂时理不清其中关联, 便道:“也许拖到第七天事情会有转机。”   至少米觅他们的任务能完成。   时间流逝恢复正常。黄丽雯那枚铜制的, 略有年代感的怀表静静躺在白承手心。上头花纹繁复,边边角角有长期使用且细心维护的痕迹。   黄丽雯很珍视它。   肩头有些重量,是钟齐靠了过来,打着哈欠说:“我困了。”   白承收起怀表揣进兜里:“睡会吧, 白天还要出去。”   拥有白日行动的特权的钟齐和白承互换时间, 他直接趴在沙发角睡了过去。   白承守在旁边, 米觅和季秋白天睡多了,没什么困意, 两人就安静地思考,怎么活到第七日。   钟齐睡得很香, 半途还翻身, 裙子卷成一坨, 随着他诡异的睡姿越来越向上。   还是白承眼疾手快扒拉回来,才不至于让睡梦中的钟齐「春光乍泄」。   并不平静的第三夜过去,有人一觉睡到自然醒。   钟齐伸了个懒腰,去洗手间仔仔细细整理自己的裙子和头发,再次出门工作。   第三夜,六扇门。   剩下四个夜晚,可躲避的安全屋数量只剩五间。运气好,可以靠安全屋撑到第五天,可第六天只剩一间安全屋的他们将避无可避。   钟齐和剩下的三个房间屋主进行了一些「友好」交流,达成一致共识。   时间尚早,他再度去了一趟小镇入口,在那附近勘察许久。昨天晚上出现的小路果然消失了,钟齐不怕死的往白雾走,但没两步,他就从白雾原地走了出来。   就跟鬼打墙没什么两样。   也不知道这个入口是只对白承开,还是只在晚上开放。   随后他再临白承安全屋,拆下先前夹在门缝中的裙角,一回头,把它丢到街道非常显眼的地方,大大方方推门进去。   大约在里头待了十分钟,钟齐返回众人集合的安全屋。   “没什么收获,不过基本谈妥了。”钟齐回屋以后,慢条斯理地走到白承能身边,他捋着裙子下坐,还极其自然地撩动发丝。   哪哪儿都透着精致。   他说:“我们去承哥的屋子吧,从右边数起第七间。”   米觅在刹那都把他当成了姐妹,忍不住提醒他:“你衣服前面沾了点东西。”   好像也不是太脏,拿水搓一搓就行。   始作俑者之一的白承猛然咳了两声,一是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二是警告钟小齐同学谨言慎行。   钟齐也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压根就没想说,他还很骄傲地为自己辩解:“你不懂,这裙子贵就贵在这。”   “蛤?”米觅茫然,这是什么另类时尚?   那她确实不懂。   白日无事可干,剩下的时间,众人用黄丽雯屋子里剩下的食材简单地吃了一餐,再稍作休息,很快迎来第四夜。   夜幕如约而至,笼罩整个小镇。   按照原定计划,钟齐带着其他人往他事先踩好点的屋子去。   走了一会儿,米觅才注意到白承和钱军没有跟上。   “白哥他和钱军还在屋里……”米觅道。   走在最前方的钟齐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笑道:“放心,承哥不会迷路的。”   “呃……”她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口,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便老老实实闭上嘴。   钟齐总跟白承形影不离,这会儿是怎么了?   直到钟齐把他们引到左手边第三间屋,米觅也没反应过来。   “不是说好的第七间吗?”而且是右边才对,难不成她输错了?   钟齐敲了敲门,面对前来为他们开门的女人,他的目光很淡,每一个字却清晰无比落进他们的耳中。   “确实是第七间,不过那不是你们要去的。”   米觅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时间回到众人刚出门那会儿。   白承要跟他们一起出门的钱军拦了下来。   一米七八的魁梧大汉,虽然没有白承高,但他一身健硕的肌肉给人带来很大的压迫感。   钱军上下打量着白承,嘴角是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对男人的兴趣大于女人,钟齐那样清爽漂亮的大学生是他的菜,但白承这种随和优雅的男人,他也完全能吃。   钱军猥琐地揉了一下胯:“怎么?想跟我来个二人世界?”   白承反手合上门。   他身上的温和随性似乎随着钟齐他们离去,眼角和唇尾那些随时都在情绪不知道被谁抹去,白承向他踏一步,竟让钱军打心底冒出了一股寒意。   钱军能活到这个本,自然也有一些优势。他可以嗅到白承身上隐约散发出的怒气,这让他有些疑惑。   为了那个被他弄死的女人,还是为了那个伪娘?   无论是为谁,这秋后算账也实在来得太迟了。   白承向前一步,钱军便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他自己都未察觉,气势上自己就矮人一截。   撞到椅腿,钱军差点跌到沙发上,发现不知不觉一直在退。   他慌忙从裤兜里掏出带刃的戒指环,一拳袭向白承面颊。   白承这一瞬有些错愕,因为他几乎能清楚地看清对方每一招每一式的动作,而且有充足的时间躲避,甚至还能想到接下来应该攻击哪里。   他抬手握上钱军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臂,很快回过神,顺势化解钱军的攻击,再抬腿绊了他一下。   钱军轰然倒地!   这一切拢共发生不到三秒。   白承将钱军一臂反之掰到身后,又一脚踏上他的后颈,死死压制。   钱军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个小白脸轻易绊倒,他在地上死命挣扎,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比力气完全比不过他。   他放下脸面开始求饶:“大哥饶命,大哥饶命!我知道你是想为那个女人报仇,但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她出去的,你听我解释!你,你不能滥杀无辜啊,我只是想活着,想活下去而已!我真的不是故意推她的!”   他求了半天,白承只是全程压着他,没有再进一步,仿佛真的听进去他这套说辞了一般。   钱军心里亮起绿灯,继续不停地辩解。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锁被人从外扭动。钱军以为是女鬼来了,吓得全身发抖,他僵着脖子抬头。   看见来者是那个穿着黄裙子的漂亮男生,绷紧的神经并没有松下来。   钟齐肩上扛着一把粗绳,双臂环胸,他倚在门上,懒洋洋地笑着。   “只找到这么长,应该够吧。”   白承想了想,手下一使劲儿,竟直接掰折了钱军的手臂。   在钱军震耳欲馈的惨叫声中,白承又拾起另一条手臂,故技重施。   最后揉了揉耳朵,白承点头道:“这会应该够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么—— 第83章 小镇的祭典(十一)   屋前的灯,灭了。   白承这次下手没有半点留情。   从现实战的厮杀中他深切明白一个道理, 菩萨不可当,怜悯需适当。所以他对钱军,可以说是下了死手。   钟齐手上有伤, 全程的捆/绑工作皆有白承一人完成, 他则兼任泉水指挥官,语言上指导白承如何将更艺术地实施这项手法,以至于白承绑完满心好奇。   “你怎么这么懂?”   “啊。”钟齐稍微润色了一下自己的台词, 委婉地说道,“我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科普,这是一个UP主教的。”   “呃……”钟齐的阅片量和知识储备,一直是白承好奇的方向。   钟泉水指挥官指挥着白承绕完手上最后一个圈, 便自己拽着绳子的另一端从窗口跃出去, 轻车熟路爬上二层的落地窗。   他在屋里找了个易碎品,绑上绳架在窗户边缘后, 撩着头发从楼梯缓步向下。   “好了。”   白承把钟齐顺道带过来的蜡烛点燃, 搁在绳子旁边,随后,留下被五花大绑的钱军在房屋中心慢慢旋转。   他身上的绳索捆的确实有艺术性,环环紧扣, 就像是一张绝大的蜘蛛网把他全身包裹起来一样, 随着他每一次动作, 都会更收紧一分。   钱军被巨大的绝望和恐慌覆盖着,他不停地低声咒骂那两个小白脸, 又不敢太大声,他的双手脱臼无法动弹, 又因为他被挂在空中找不到施力点, 只能任由它们无力地垂在两侧。   就像是个鱼饵, 被挂在房中晃悠着,诱惑女鬼上钩。   指针缓慢向前,轴轮吟唱机械的律动,每一秒都叫人备受煎熬。   他额上布满一层细汗,连成一条蜿蜒的河道,顺颊滑落,地面很快打上了几颗汗印。   钱军不甘就这么死去,他咬紧牙关,逼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女鬼很聪明,她昨天本应该开始就袭击那个女人的房子,只是他在屋里不小心发出声响,才把给女鬼引了过来。   像现在这样咬紧牙关,不发出任何声响,女鬼或许会像昨天晚上那样,开门前观察屋里的情况。   滴滴答答,墙上的指针开始加速,钱军瞪大了眼,惊恐地看着指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前狂奔。   摇曳的烛火也烧得噼里啪啦,和机械转动杂糅一起。   他们又出小镇了?!   纵使他知道自己应该保持安静,时间的急促感还是激化了他的情绪,钱军开始剧烈挣扎,将希望寄托在他的体重上。   可白学徒青出于蓝,绑得结实无比。   挣扎越抖越烈,时针亦愈走愈快,在他嗔目欲裂,满布血丝的瞳孔中,跑到最顶端的数字。   烛火摇曳着舔舐绷紧的长绳,无视钱军内心千万祈祷,迅速撕开束/缚。钱军在烛火的助力下轰然落地,引起一阵巨响。   屋前的灯,灭了。   还是黄丽雯的怀表,白承放在上衣口袋,与钟齐再度走向通往大镇的小路。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他们这回走起来速度奇快,不到五分钟就走出了路口,迎面撞上两面神中保持邪佞笑容的那一面神。   石像的眼仿佛人类般多了些神采,钟齐并不认为这是人们常知的那一款视觉欺骗,当他第一脚踏出路口,明确地看到邪神面眼瞳朝他们方向挪动了一下。   他在副本学到的经验之一,就是不要把这些异常当成错觉。   “邪神的眼睛动了。”   白承视线跟过来,他沉默片刻,神色有些不对。   “我没有看到。”他觉得自己描述的不够准确,便换了个说法,详细道,“我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更准确一点,是没看到他的眼瞳。   所以他们看到的邪神居然不一样?   一般人要是知道这个异常,肯定吓得别开眼,倒是钟齐同学迎难而上,和邪神对视片刻,眉头拧成不悦的神色。   这大眼珠子看得有点眼熟,眼熟到让他本能地觉得烦躁,甚至想动手把眼睛给抠下来。   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们得在女鬼到来之前赶回去。   今天的大镇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都古里古怪的,人数锐减,街道冷清不说,他们的眼神都好像带着些怨气,死死地盯着钟齐,随他移动。   行走的聚光灯不过如此。   随时在留意怀表指针的白承发现时间开始并不明显的加速了,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他们一直寻找踪迹的贝贝!   小女孩手里提着一篮枯败的花,蹲在墙角愁眉苦脸。   “贝贝。”白承走到身后轻声喊,怕惊扰到大镇其他的居民。小姑娘应声抬头,呆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兴奋地抱上白承的大腿。   “白承哥哥!!”   “嘘。”白承低声说,“保持人设,不要喊我的名字。”   小姑娘乖乖闭嘴,三人转移到稍微隐蔽的角落,白承检查了一下贝贝身上有没有异常,才问起小姑娘的任务。   确如米觅而言,系统会稍作照顾,小孩儿的任务难度远低于大人,比起钟齐和白承那还需要靠解密才能获得的任务详情,小姑娘这个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为神明献上一束鲜花】   但也像白承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影响到了小姑娘的任务难度。   她清晨才从花园里采摘的娇艳欲滴的鲜花,在奉给神像的那一刻全都枯萎了,无一例外。   小姑娘想着会不会是献花时间有讲究,就挑大半夜跑出来,可结果还是一样。   唯一的收获是撞上了钟齐他们。   她怯生生地问:“大哥哥,小哥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吗?”   钟齐想了下,纠正她:“不可以,你要叫我小姐姐。”   八岁小朋友看着小哥哥比自己还漂亮的花花裙子和颇有光泽度的长发,陷入了罕见的沉默当中。   在某些地方贯彻了直男思维的白承俯下身来细心安慰贝贝:“我们那更危险。”   给神明献花,雕像是神明具像化的一种表现形式,但神明并不局限于此。   看似简单,实则难度不低。   米觅还向他们透露了一个信息量爆炸的事儿。   大镇和小镇供奉的是同一尊双面神,当善面神的神力足够强大,只需要一束鲜花就没有完成祭典。   若恶面神神力超过善面,镇子需要献上一个祭品,作为恶面神的容器。   人们会想办法杀死装纳了恶面神神力的容器,以此削弱恶面神,再完成善面神的祭典,便可保镇子平安。   贝贝说:“祭品是大镇上人尽皆知的疯姑娘,她的心上人是小镇的居民,当小镇被诅咒覆盖后,她就彻底疯了,天天往小镇跑。”   大镇的居民诱骗这个无辜的少女,将她作为祭品奉给神明。   以死亡换取和平。   作者有话说:   晚上还有一更,补昨天的更新。   嘿嘿,挨个嗦一口感谢在2021-10-08 22:55:32-2021-10-10 17:18: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小镇的祭典(十二)   【成功破坏其他考核者任务,角色+10分】   女鬼破门后掀起一阵风, 烛点摇曳迅速熄灭。夺走了屋内唯一的光源。   钱军下意识便要逃,不自觉扯动连在他身上直通二楼的绳索,二楼立即回以玻璃碎裂的动静, 女鬼注意从钱军身上转移, 然而窗外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别杀我!别杀我!我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间屋子!我可以告诉你,我带你去!”   为了活命, 钱军干脆利落地出卖其他考核者,他想起女装男离开前提到的一些内容,想也不想就道:“里面至少还有两个人,就在右边第七间, 另外两个还跑出了镇子, 你放过我,我可以配合你行动!”   就算要死, 他也要最后一个死, 死在这些要谋害他的考核者之后!   女鬼视线这才往钱军这儿放,她浸血的眼珠子带着混沌的浊意,让人看不清她眼中包含的情绪。   实话,她不信钱军。   他被五花大绑挂在屋里引自己进来, 二楼的其他人听见动静后立即跳窗逃跑, 俨然是一枚被舍弃的棋子。   他对其他人的恨意在此刻不比女鬼的少, 但他嘴里的消息却不一定属实,而且对女鬼而言, 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终于,她有了行动, 伴随着摇晃的身影, 脚边的大锤在地面拖动, 发出粗石擦砺的摩擦声。倒映在钱军瞳孔中的女鬼缓慢举起大锤。   ……   那头,正在和贝贝交谈的钟齐和白承,忽然收到系统播报。   【成功破坏其他考核者任务,角色+10分】   两人愣怔一瞬后面面向觎。   角色分,钱军切身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干扰副本中其他考核者的任务可以获得额外的角色分,这个分数非常可观,一个等于一次副本表现分。   一人十分,若有心术不正的考核者,稍微使点手段,这一把下来少说能拿到上百分。   而辅助分却只有角色分的十分之一!   普通考核者累死累活最后也就拿个二十到三十分,这种邪性且丧失人性的来分方式能让人快速获得分数,是系统默许的,或是期盼的争斗。   这些没有明确写出来的规则才是真正的规则。   钟齐研究过这八个等级,作为各类游戏资深玩家的他自然很关注等级与分数并不匹配系统体系。   「简」应该是0分-10分区间,属于新手筛选,积分10以上进「初」,100以上进「中」,如果按照这个死规律往上类推,五个等级递进,升到「高」千分,「特高」万分,「跨元」十万分,「临界」百万分,「窥世」千万,那他们可能得考核到宇宙毁灭。   现在存活的人类所有积分加在一起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天,除非后期解锁权限可以获得与自己等级相符的分数,或者是积分区间数值降低。   例如升到高只需三百分,特高八百分,跨元一千五,这样安排还比较合理。   但光是这样,想升到窥世,感觉也需要花个十年二十年。   这期间还得保证现世存活和副本存活。   钟齐忍不住冷笑:“这游戏机制要是推款游戏,不知道得被多少玩家喷成灰。”   哦对,这还不叫游戏,叫考核。   都不知道在考核什么捷豹玩意儿。   考个屁,毁灭吧。   贝贝小脑袋瓜没有哥哥姐姐们转得快,她还在沉浸在莫名其妙获得积分的事实中。   “奇怪,我刚刚忽然拿到了十分的角色分。”   啊这,居然是会队伍共享的吗?   好,还挺人性化,催化考核者抱团互殴。   震惊归震惊,他们俩现在必须马上返回。角色分到手,代表钱军命丧女鬼手,也代表女鬼已经出现了。白承打开怀表,指针确实已经转到了12时以后,并且恢复了正常走速。   白承恍然大悟。   “当获得任务线索的时候,时间就会加速。”   昨天也是这样,白承得到重要情报,时间立即向前推移。   回去了。   他们已经获得了解锁通关的必要线索,剩下的就是如何去做。   顺路跑回小镇,钟齐注意到白承的速度比以往要快,神态似乎也比以往紧张,他向来的从容不知被什么击破,浑身透着股不自在的感觉。   但女鬼也许在路口等他们,钟齐暂时收起心里的疑惑,聚精会神。   幸运的是,当他们跑出小路口,女鬼并没有在那事先埋伏,而是选择站在路中央,用那双沁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钟齐用他的卓越的视觉能力越过女鬼向后数,果然如他期盼的那样。钱军发挥了他最后的可利用价值,把女鬼引到了第七间。   女鬼也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根本不在乎,就这么中了钟齐的计,掐灭了第七间的屋前灯。   看见女鬼,两人心不慌气不忙,白承也早有准备。   他从腰间解下绑完钱军后多余的绳索,在女鬼朝他们冲过来的时候甩出绳,精准无比地套住了她举动的大锤锤柄。   白承使劲儿一拽,那带有重量惯力的物件「唰」地一下脱离女鬼手中。   锤子落在钟齐不远处。便换做钟齐飞速奔过去,手握锤柄,想举起反击。   然而大锤的重量却远超他想象,即使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举起半米高就宣告失败!   卧槽,这他妈居然是女鬼专属道具吗?!   女鬼挥起来跟挥纸片一样!   女鬼狰狞地朝他扑过来,钟齐舍弃拔锤,借着女鬼拔锤的空挡错开她,瞬间交换前后位置。   且眼见女鬼夺回大锤,钟齐干脆拉上白承跑。   反正今天女鬼的额度已经用完了,他们可以直接跑回安全屋。   女鬼的速度好像比昨天还快!白承跑了几步便停下来,干脆将钟齐拦在身后,面对拔起大锤愤然嘶吼的女鬼,慢慢说了一句:“你真的要杀掉所有人吗?”   他在赌,赌女鬼还有脑子,还记得他。   她认识白承,像他们推测的那样,对白承态度明显优于他人。也许是记着他始终会来救自己,又或许是因为,他是仅存的人中唯一没有吃过自己血肉的人。   “他们该死!”女鬼喉咙里发出破布撕碎时一样的声音,“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求过他们,求他们放过我!我相信你会回来救我们,可他们都是一群魔鬼!!他们为了活着而杀了我,为了活着啃食我的血肉,为了活着……”   “我也想活着啊!”   风卷动她的裙摆,露出脚腕以上的森森白骨和连着筋的血肉,和女鬼的悲鸣融合。   融入副本剧情去思考,白承很明白自己没有资格站在道德最高点去指责任何人,他很清楚,他只不过是要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罢了。   两方莫名的对峙,女鬼暂时恢复理智后低声哭泣。   “为什么又回来了。”她重复昨天的话,对白承离开小镇又返回的举动满是不解。   “你明明已经离开了小镇,明明可以逃离这里,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回来。”她看向白承身后漂漂亮亮的钟齐,“为了她吗?她已经成为了祭品,只要我完成小镇的诅咒之后,她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恶面神吞噬,你救不了她的。”   “那是我的事。”白承垂下眼帘,低声道。   他的人设异于他人,至少是拥有和女鬼的短暂对话权。他知道要轻易说服女鬼是不可能的,要是一句话能摆平,小镇也不止于此。   但可以给钟齐争取回去的时间。   钟齐在确定白承不会被攻击之后,慢慢退后,走到了第三间房屋,推门而入。   女鬼没有动作,她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对白承进行最后一次劝诫。   “明天我会为你打开最后一次小路。如果你还不离开,就跟他们一起死在这吧。”   作者有话说:   最近更新慢了点,跟宝们道歉。   找到了些修文方向,正在努力把文写得更好看ING;   啵啵!!   —— 第85章 小镇的祭典(十三)   “可能要靠你,给我解出一条活路。”   回屋以后, 米觅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却支支吾吾的,什么也问不出来。   钟齐清楚她想说什么, 无非是钱军死亡之后她收到的角色分是怎么回事。   他们对钱军下手, 虽然是明面上的事儿,但尽量还是在出本以后商讨会比较妥当。   他给了米觅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安抚后,和白承一起坐去沙发。   张丽莉, 这间安全屋的女主人,大概有四十出头,身材臃肿,眼角微微上挑, 面向看着很凶, 像极了钟齐大学里那个成天拉着脸的灭绝师太,又名教导主任。   她脸绷得死紧, 见钟齐和白承平安归来也没有松缓。目光在两个衣冠整洁的年轻人身上来回扫视。   在他们回来之前, 她一直借助窗口细缝探视窗外的局势,自然将白承与女鬼对峙的诡异画面尽收眼底,于是她开头第一句就问:“你跟女鬼有什么关系?”   钟齐先前和张丽莉交涉的时候大致说过剧情,米觅和季秋在屋里也说了很多事儿, 但张丽莉还是要问。   女鬼给予白承的特殊待遇, 注定会让他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这可以理解为系统的一种挑拨手段, 并不高明,却很实用。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凭什么你的任务和人设搞特别?   有时候米觅自己思考的时候也会想,若不是她提前就知道白承和钟齐是名列前茅的大佬, 会被系统针对, 恐怕现在也会产生一样的怀疑。   白承神情淡漠地又说了一遍当时对钱军说过的话, 解释自己不过是其他人设。   也就是他脾气好有礼貌,换做钟齐,估计话都不想多说。   因钟齐的策略,季秋又勉强躲过一日,对钟齐的信任度有所提升,尽管他还是很讨厌钟齐破门而入的暴力行为,但语气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冲了。   他这回问道:“你们这趟有什么多的收获吗?”   没等钟齐回话,白承抢先回道:“没有。”   这倒叫钟齐有几分意外,他眉头微微挑起,没去拆穿承哥。   毕竟有没有对其他人而言真就无所谓,就算他们知道了对钟齐白承的任务也没有助力。   季秋着急了,又问道:“真的不能出去吗?”   “如果你抱有怀疑,就不要再问我们,自己去尝试吧。”白承语气还是很平和,但内容已经充分表明了他的态度。   多说无用,考核靠自己,无论什么结果,都必须本人承担。   季秋一听这话,立马就老实了。   嘴上嚷嚷着不信,但真叫他去当小白鼠,那肯定是不乐意的,毕竟这事儿迈错一步就是个死。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僵硬。白承起身去洗了把脸,米觅不知怎的,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白承手掬着一捧清水,往脸上泼洗,就光凭这简单粗暴毫无耐心的洗脸方式,叫米觅越发确定自己的想法。   洗手间门口,米觅压低声音询问:“是不是钟齐有什么麻烦?”   这会儿白承身子微微前倾,两只手臂撑在洗手台边缘,眼睛睁不开,面上水珠滴滴答答砸落。   气氛居然比刚才还冷。   米觅连忙抽了几张干净的纸递给白承,好一会儿,白承擦干脸,才睁开眼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说话。   他脸上看不出其他情绪,至少米觅看不出来。   白承长长的睫毛下还坠着一颗细微的水珠,他不露痕迹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米觅组了一下词,说道:“你好像心情不太好。虽然我们认识不多,但你平时给我的感觉就像个观世音,虽然不到普度众生那么夸张,但是能帮就帮。而且……你情绪管理特别好,不爱生气,但遇到钟齐就不一样了。”   “你管他,凶他,宠他,会因他生气,你在他面前……更像个人。”   她理所当然地判断:“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钟齐遇到了麻烦?”   白承没想到米觅对情绪感知这么敏锐,但换个方面想,这就是米觅的过人之处。他努力掩饰自己的焦躁,笑了一下,在米觅看着却笑得很勉强。   他道:“别瞎猜了,先把你和贝贝送出再说。”   看来是真的不愿意说,米觅便换了个话题:“对了,我,我想向你们道歉。我之前误会你们人性次……”   “没什么好道歉的,米觅。现在时局不同,你可以对伙伴抱有信心,但也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角色分可不可以从队友身上获得呢。”   闯过那么多副本,从开始走到现在,却还用社会道德的标准去衡量所有人,这已经不适用了。   在末世讲道德,礼仪,反倒是个笑话。   对他人期望过高,最后受伤的也许是自己。   米觅问:“那你们呢?”   你们也不能信任吗?   白承莞尔:“你自己判定吧。”   说罢,他离开了洗手间回到钟齐身边,这小子正窝在沙发上打哈欠,眼泪都挤出来了,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来那么多觉。   钟齐贯彻了春困秋乏夏盹冬眠的24小时睡眠不足准则,对白承撒了个娇:“哥,我困了,我们去客房睡会儿吧。”   可把旁观者季秋给辣死了。   人是挺可爱,说得话也很娇,忽略掉满是磁性的男音,勉强能冲。但一想到对方能打,掏出来比他还大,季秋又萎了。   觊觎女装大佬,他就是下一个钱军。   白承便惯着他,两人一齐走到一楼的小客房。刚锁上门,白承便轻声说:“你听到了。”   是肯定句。   白承和米觅在洗手间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钟齐也不想的,就怪他这耳力,比正常人都得强上个两三倍。   他点了点头,一脸的坦然:“我听到了。”   即使没听到,他也猜得出来。   他们从贝贝口中获得关键信息之后,白承的表现就比以往焦躁。   结合目前所有的线索来看,白承的任务简单明了,而钟齐的任务却是无解。他们俩任务根本相冲,当诅咒解除之后,祭典将无法继续,钟齐的任务将会无限期延后,甚至会判定为失败。   任务失败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可想而知。   但如果白承不去解除诅咒,让女鬼杀完所有人,钟齐作为祭品也跑不掉,他的任务需要献祭自己才可以完成,这根本就是个悖论。   无论怎么解,钟齐最后还是个死。   这副本就是逼他死!   白承着急,钟齐却淡定得很,扑上床那瞬间,裙子在空中扬出一朵太阳花。他转了一圈,觉得软硬适中,很高兴地侧身躺在床铺另一侧,手掌托着脑袋,拍了拍床单。   目光看着白承,向他发出诚挚的睡觉邀请。   白承:“你严肃一点。”   “我很严肃的。”钟齐故意拧紧眉头,又忍不住朝白承笑着招手,“好软,老舒服了。”   尽管钟齐是个小禽兽……不对,尽管钟齐色胆大,但他也不是个随时随地发/情的禽兽,俩人这会儿盖棉被纯聊天,白承眉头舒展不开,钟齐的食指指尖就追过去,稍微一搓,揉开了微耸的山峰。   他们的时间很多,多到随时可以睡一觉,保持充沛的活力。   他们的时间也很少,少到活到明天都是奢侈。   钟齐有几根长长的头发丝,像被白承吸引过去一样,搔着他柔软圆润的耳垂。   他们好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但实际上末世至今,也不过个把月。   钟齐心底涌现起莫名的情绪,他看着白承的侧脸,眼神很轻,慢慢描过他的轮廓。   “其实我也不是必死的,承哥。”过了小半晌,钟齐才开口,“可能要靠你,给我解出一条活路。”   作者有话说:   谢谢祝福!   还有所有宝的礼物和营养液,么么哒。   过两天开个小活动发红包,亲亲你们!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小镇的祭典(十四)   而白承,选择了离开小镇。   依钟齐所想, 他们是明确的队友关系,任务有必然的关联性。   “就像上一个副本,我是人鱼, 你是牧师。我们的任务按照正常逻辑是没有交界点的, 最多也就是个主饲人设,但中间多了个食人魔。”   人设,任务, 剧情,就像散落的珍珠,需要他们找对正确的丝线才有可能完整地串联起来。   钟齐继续道:“食人魔是连接点。女鬼也是,从她身上下手, 我们可以打出另外的结局。”   这个结局很难, 要保住仅剩的考核者,还要确保白承任务完成后钟齐不需要以死亡献祭, 完美的HE, 远比人鱼要地狱的多。   而他们手上唯一对女鬼有影响力的筹码是白承,联想日记,钟齐开始出馊主意。   “二她如果就是女鬼,你跟她关系匪浅, 是不是能用嘴炮攻击?”说完钟齐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二她是我, 我疯掉的原因是因为心上人陷入诅咒,我的心上人应该就是你。等等, 难不成是这样?你我相恋,她暗恋你, 外加你的最后的善意, 所以给予特权。”   “哦, 稍微能解释得通,为什么她知道我是祭品还要攻击我,她很嫉妒我,嫉妒到恨不得亲手杀了我。顺着这个逻辑编下来,祭品可以替换,我们试试把祭品目标转成女鬼,再除掉她?”   钟齐编的这个剧本,白承觉得不无道理:“我需要做什么?”   “牺牲一点色相,骗她说你抛弃我,让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好可爱的脑回路。白承真想撬开钟齐的小脑袋瓜看看里面到底装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正聊着,房间门被人轻轻叩动,米觅隔在门外,轻轻问:“睡了吗?”   钟齐声音铿锵有力,听起来完全没有一丁点睡意:“睡了。”   “呃……”米觅只能庆幸中间还隔着一扇门,挡住她恣意翻飞的白眼。   她就钟齐这个回答默认成没睡,在门外继续道:“我们在商量明天的事儿,要一起吗?”   大厅三人在他俩就寝后也没闲着,紧急头脑风暴,张丽莉脾气暴躁,米觅没什么主见,季秋则是思虑的事情太多,反而束手束脚。   最后主导权落在张丽莉手上。   她想利用人设介绍中城镇居民的弱点「不能见阳光」设下陷阱对抗女鬼,算是一种暴力通关方式,不能离开小镇的他们只能通过对女鬼下手来阻止事态恶化。   这个方法也算间接帮助白承完成任务了。   “但我们谁都不能触碰阳光,所以最后一步,需要有女装癖的小子出手,把她拖到阳光底下。”她扬了扬下颚,意指钟齐。屋内众人目光一齐聚集过来,齐刷刷看着他。   女装癖小子当着众人的面捋了捋头发,娇滴滴地说:“这种粗活还要我一个小女生来做,你们真忍心。”   张丽莉的脸狠狠地扭曲了一下,非常配合地满足了钟齐的恶趣味。   米觅是发现了,钟齐非常喜欢看别人神情扭曲,完全乐在其中。   白承则是安安静静地呆着,恍然在沉思什么。   大家都在屋里休息,为晚上和女鬼打架做最后的准备,钟齐担起了大任,去准备一些战斗物资。   他回到黄丽雯的屋子,从血泊中拾起指头粗的麻绳,这麻绳充分吸收了血液水分,变得沉甸甸的,一使劲儿还能挤出不少没干透的血液。   钱军的尸体和其他死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钟齐无心去管,收拾完东西,他去了最后两个安全屋,和他们说起今晚的计划。   都到这份儿上了,考核者的身份他们也不藏着掖着。两间安全屋都是男人,三十到四十岁左右,一个不苟言笑,一个瞧着唯唯诺诺,但好在他们都很配合。   虽然今天才第五天,但三分之二的概率太大,他们不想把命赌在这上面。而且就算侥幸赢了,那明天呢?第六天必死,与其战战兢兢多活一天,倒不如放手一搏。   权衡利弊,合作才是最佳出路。   准备好晚上需要使用的道具,灭绝师太用为数不多的材料给他们做了一顿热饭,随后各自休息去了。   在众人紧张忐忑的情绪中,第五夜愉快到来。   很紧张,尤其是米觅,她之前几个副本只要顺着故事线走就能通关,也许分数并不多,但谨记保持人设,副本就会善待考核者。这个副本完全不一样,她不能踩着故事线安稳地走着,而是要去挑战超乎常理存在的BOSS。   在遇到钟齐白承之前,跟BOSS正面刚这件事,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钟齐从客卧走出来,睡眠质量很好,还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膝盖上的裙子随着他的动作向上抻,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来。   米觅悄悄扫了一眼,感觉比她的腿还白。   今夜不同寻常,以往的夜里是没有月亮的,而今夜仿佛知道将会有一场恶战上演一样,血红色的圆盘高高悬在天上,给考核者们提供了一个完美的战场。   入夜后所有人离开了安全屋,包括那两位中年男人。   安全屋就是个明晃晃的鱼钩,吸引鱼儿上钩,屋前的灯足矣。钟齐叫所有人散开,分别选择其他那些已经失去屋前灯庇护的屋子藏身,而且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大概率能躲过女鬼的追杀。   除非女鬼闲得无聊,亦或太过严禁,将每个房子都检查一遍。   灭绝师太本人是不太乐意出来的,可奈何其他人只听钟齐的,她也只好跟上。   白承小声地嘱咐米觅:“不想参与战斗就到尽头第一间。”那里是女鬼的家,是钟齐发现女鬼照片,从而断定她是日记中回来复仇的「五六她」的地方。   也是白承一开始带钟齐去休息的地方,那里既干净又安全,也许能保着米觅平安度过一夜。   米觅深思熟虑之后,拒绝了白承的好意。   她必须学会成长,学会战斗,才能更好在副本里生存。   他们分成了三批人,钟齐和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一批,米觅季秋一批,灭绝师太和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一批。各自分散站位,藏到离安全屋不远的房子里。   三方手里各攥着一截血迹斑斑的绳子,静静地等待女鬼出现。   而白承,选择了离开小镇。   作者有话说:   钟齐:你们怎么忍心让人家这么一个娇弱的姑娘干这种粗活QWQ;   米觅:你管管他!!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小镇的祭典(十五)   看得米觅鸡皮疙瘩全爬起来了。   不管是副本还是现实的民间传说和创作作品, 人永远都是最菜鸡的那个,就没点什么反抗能力。   幸好在前几夜里他和白承亲身试验过,物理攻击对女鬼有效。就算没点什么降妖除魔的法力加持, 稍微使点儿脑子攻克女鬼, 应该也能顺利离开。   但这里面缺了一环,没有钟齐和白承,其他考核者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暴力通关, 这样一圈转下来,仿佛钟齐和白承做的都是无用功,他们辛辛苦苦的搜索信息和对决都毫无意义。   所以钟齐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参与战斗,他在事先也和米觅打过招呼, 让米觅划划水, 别忘战斗中心走。   之前白承提醒过一次,不过米觅没get到, 还得钟齐简单明了戳出来才明白意思。   等待女鬼的时间里, 钟齐整理了一下任务线。   现在已知的任务有四种,他的「帮助小镇完成祭典」,白承「解除小镇诅咒」,米觅同其他人「在小镇存活七日」, 贝贝「给神明献花」。   排除贝贝的「给神明献花」, 先后顺序应该是承哥先解除小镇诅咒, 帮助米觅活到第七日,第七日后, 钟齐再想办法完成祭典。   他们搜寻了很多线索,到现在为止一点帮助也没有, 就像是系统故意放出来迷惑他们, 嘲笑一直以来他们的努力都是白做工。   钟齐不禁在想, 那人设有什么意思?没有赋予他们特殊的权利,不能推动每个人的故事线发展,完全就算不保持也不会遭受惩罚。   这不会也是系统在耍他们吧。   用虚晃一招的无聊招数来欺负脑洞大开的考核者。   不愧是你,恶心人做得淋漓尽致。   昨天他说女鬼是连接点,从女鬼这个针轴出发,钟齐想了很久,始终搞不明白女鬼跟他有什么必然联系。   女鬼作为诅咒的实施者出现,她完全可以当祭品,何必多此一举再加一个祭品?还是说女鬼不符合祭品的条件?   等等?完成祭典正常是什么流程来着?女鬼杀完人,祭品被附身,其他居民杀死祭品。   那贝贝呢?等大家死光了撒个花庆祝祭典完美结束?   钟齐抻着裙子在窗边蹲坐下来,和中年男人各自一边,中年男人注意力在时钟上面,没注意到钟齐正望着窗口两眼无神地发散思维。   不过就算知道也无济于事,他并不能跟上钟齐的思维。   顺了一遍流程,钟齐感觉逻辑不大通顺。   女鬼杀人和祭品附身的服务对象是恶面神,祭品被杀则服务善面神,似乎祭典最后的作用对象只是善面神。   跳过中间两步直奔答案?跳过祭品和女鬼?祭品好说,女鬼怎么跳?   钟齐搁这儿抄近道解答呢,就听中年男人忽然说了一句:“时间加速了。”   房间正中心的房梁上,挂着一面时钟。上头秒针飞速前进,短短几分钟,时针连转三圈。   外头,血一样的月色下,女鬼从街道另一头缓缓走来,铁锤还在手中,如影随形。   钟齐看着比他脑袋还大的铁锤,心想死亡力量真是强大,能让看起来这么弱鸡的姑娘变得力大无穷。   蛰伏于黑暗中的人大气都不敢喘,眼瞅着女鬼皮肤开始脱落的脑袋转了一个圈,凭直觉选择一扇大门,灭灯进屋。在她进屋没多久后,屋内传出乒乒乓乓的响声,随后是女鬼尖锐的嘶吼。   距离那间屋子最近的灭绝师太等人瞬间跳出来,他们手里攥着一截绳子,飞速朝屋子跑进去。   钟齐和中年男人也应声而去,米觅因为钟齐事先打过招呼,行动比较慢,最后才跑出来。不过因为心里害怕,也不敢落得太远。   女鬼脚踩到简易机关,正被高高挂起,她的裙摆尽数倒翻过来,裙下残缺的身体全展示在众人面前。她的双腿和腰腹部位的肉像是被人一片一片撕下来一样,并不平整,身体内的脏器从漏口往外倾斜,哗啦啦流了一地。   众人吓得脸色苍白,各自退了一步,米觅更是差点吐出来。   即便已经成为亡者,她还保持着部分人性,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这样的丑态。她奋力挣扎着,力气凶狠无比,手中的铁锤在空中不断挥舞,重量达到极致,两根手指粗的绳居然都支撑不住!   其他人都焦急得很,米觅也很着急,她悄悄看了钟齐一眼,后者面色平静,就跟个与世无争的旁观者一样,只是安静看着。   除了米觅和白承,其他人没有见过他的实力,再加上钟齐柔柔弱弱的女装模样,大家一开始也没有把他算进战力之中。   绳子没多会儿濒临断裂,其他人急得不行,季秋更是想绕到背面去,看能不能用绳子网住女鬼。   这是个好主意,众人学着以前在僵尸电影里看过的那种拦截僵尸的方式,除了钟齐和米觅两个娇弱的女孩之外,剩下四个人两股绳,每两人顺时针,两人逆时针,就这么把女鬼缠成圈。   女鬼也不是傻子,她奋力挣扎,看准实力最差的另一个矮个子中年男人,朝他抛去铁锤。   “轰!”铁锤的威力犹如从高处砸落,把那个矮个子男人砸得飞了出去!   一面绳子松开,女鬼倒垂着伸出双手拽住灭绝师太和中年男人攥着的那一截绳子,用力一拽,两人力气居然完全不敌她!被拉拽着撞到了一侧!   剩一个没半点卵用的季秋,他松开绳子跌坐在地。女鬼已经挣脱了,连那根将她坠起的绳子都被她狠戾扯断,她四肢趴地,像是个变形的蜘蛛一样,抬起头时,漆黑的发向后滑动,原本清秀的面容写满了狰狞,那双污浊双眼充满怨恨。   看得米觅鸡皮疙瘩全爬起来了。   她不自觉地向后缩,更下意识去看其他两间还亮着的安全屋。如果现在跑进去,或许还能活一个晚上。   可是钟齐还在这,他在这,米觅就莫名觉得安全,尤其是看见他平静的面色,似乎什么事都不足为惧。   女鬼脖子转动,发出咖啦咖啦的声音,最后视线锁定钟齐方向。   作者有话说:   总算把后续剧情理清了,接下来好好恢复更新,么么么!   —— 第88章 小镇的祭典(十六)   是她能打。   按理说, 钟齐是最无辜的那个。她没有吃女鬼的肉,也不是这个镇的人,她只是知道情郎被诅咒, 所以疯了。   哦, 疯姑娘的情郎,白哥哥的二她,两者这不就搭上了?   再联想其他, 钟齐觉得自己胡诌的剧本好像有某一些环节和副本剧情搭上了。   其他人被女鬼一击溃败,灭绝师太和中年男人好不容易爬起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女鬼的力气大到他们几个人合力都压制不住,光凭力气是不行的, 他们要找别的办法。   虽然是这么想, 但还剩两间安全屋,他们思考的方向一下就发生了转变, 想着还可以逃进安全屋里, 再活一天。   再活一天,可以再多点时间想想怎么搞死女鬼。   人一旦有了退路,反而就不会那么拼命了。   不拖到绝境,很难挖掘出自身潜力。   瞧见女鬼目标凝在钟齐身上, 其余人不敢轻举妄动, 叫人惊愕的是, 女鬼只是扫过她一眼,竟就转过视线, 把目标锁到离她最近的季秋身上!   季秋骇然,他转身爬着要跑, 女鬼身如鬼魅随行而至!   她没有了铁锤, 但仍有锋利的指甲和奇大无比的力气, 她扑拽住季秋的右腿,季秋毫无防备整个人向前倾倒!   他回身用另一只空出来的腿猛踹女鬼,不料被对方擒在手中,女鬼拉扯着他的双腿倒垂起来,竟是要活生生撕开他!   季秋被巨大的恐慌覆盖,整个人慌乱不已,他奋力挣扎着,在女鬼手上却像个无助的孩子!季秋的裤子从裆部开裂,他感觉到下/体传来微弱的撕裂感,并且逐渐增强。   其他人被吓得动弹不得,就在此时,他们眼前闪过一抹黄影,视线被黄影掀起的风带偏了方向。   待看清后,他们才发现是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装大佬,出手了。   他的身影快到不可思议,手里拽着一截长绳,趁着女鬼专心致志撕裂季秋的时候,甩过长绳绕着女鬼身躯,再接力施力,竟把女鬼硬是向后拖了几十尺。   女鬼双手一松,季秋重重地砸在地上,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但求生本能让他忍着剧痛爬起来,快速跑出女鬼可以攻击的范围。   他想干脆逃到安全房,入口方向又被女鬼和钟齐等人堵死,干脆转身向二楼跑,尝试从二楼窗口跳出去。跑到一半他听见女鬼凄厉的喊声,又不经意向楼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两眼直发愣。   黄裙子的女装大佬,像极了漫画里那些暴力萝莉,又强又好看。他手上的绳子缠成两圈,两臂交叉施力,女鬼肩膀两侧被勒出两条向内挤缩的横痕。   她被钟齐一力举起,双腿悬空,拼命挣扎着!两只形同枯槁的手扭到身后想抓挠钟齐,不料钟齐朝她后腰踹了一脚,随后转身扭绳覆背,将女鬼摔了个过肩摔!   这一声可以说是震耳欲聋,把其他围观群众看得目瞪口呆。   真的假的?BOSS这么好处理?   那锤子兴许是女鬼专用武器,钟齐才举不起来,若单单对付一个没有武器的女鬼,那可是不在话下。   季秋蹲在二楼,从二楼扶栏的镂空空间偷偷往下观察,一套行云流水砸下来,到最后钟齐把女鬼制服在地,还缠住了她的双手,季秋脑袋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有穿打底裤吗?靠,看不清。   钟齐不觉得是女鬼力量削弱了,亦不觉得是自己力量增强了,他前两天发烧烧得全身是病,行动力和战斗力都稍有迟缓,今天这一波还算正常发挥。   但一直在努力躲避鬼怪追杀的众人遭到了一定的冲击,他们不仅能打BOSS,而且还打得这么轻松。   中年男人看他完全制服女鬼之后,收拾了一下震惊的心情,走过来帮着把她身上的绳结打好。   季秋也赶忙下来,他确定女鬼没有其他攻击性,如释重负:“早知道女鬼这么好打,我们也不必一直向过街老鼠似的东躲西藏,还被他杀了那么多人。”   “不是女鬼好打。”中年男人沉沉地说了一句,“是她能打。”   季秋裂了,他不好意思地找了块桌布把下边儿围起来,再跟随其他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到钟齐身上。   灭绝师太沉着脸,冷冷道:“你有这么强的实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擒服女鬼?还害得女鬼杀了那么多人。”   她一句话勾起了其他人心里的疑鬼,尤其是知道角色分存在的季秋。他甚至在这一瞬间联想到了……女装大佬是不是故意放任其他人死亡,等待结算,拿个最高角色分。   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没说话,倒是那个受了伤的唯唯诺诺男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们附近,悄悄看着钟齐。   似乎等他给个话。   钟齐眉头微蹙,他半回过身去看灭绝师太,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声音却低得叫人发寒。   他说:“我害的?”   他和女鬼不是没对峙过,拥有铁锤的女鬼确实很难靠近,钟齐只能迂回战斗,找一个最恰当,最合适的机会制服女鬼。   “不然呢!”灭绝师太有一瞬间被钟齐的眼神气势压制下去,她心底是不愿的,硬是鼓足一口气,大声道:“你就是故意的!看我们被打得这么狼狈才动手!你是拿我们当试验品!测试女鬼实力!”   某种意义上,灭绝师太说的没错。   钟齐只是默默看着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就是忽然觉得很好玩。   看着这些脱离社会秩序的人用社会道德那一套来谴责他。   副本还没有他们好玩。   “他没有错。”米觅火气就上来了,她站出来对灭绝师太三人厉声道,“我只是不明白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试图给某件事找借口找理由,找一个应该承担你们指责的替罪羊,就生怕自己担上责任!   他做了又怎么样?他不做又怎么样?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本事闯关,他凭什么要先考虑别人的死活,请问他是你妈吗?你们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最后还不是为自己的私欲?”   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捆完女鬼站起身,他也在帮钟齐说话:“他完全可以不出手,看着我们死,再自己制服女鬼,不是等帮完忙还被倒打一耙,平白无故挨了一身脏水。”   他的眼神从众人身上掠过,继续道:“争这个有什么好处?等离开副本以后把他的事迹公注于众,让他经受社会谴责?”   听到后面,他们明显感觉到中年男人在讽刺这些不合时宜的愚善。   真是个笑话。   很好笑,钟齐笑了一下,没忍住,待众人视线又聚集到自己身上后,他清了清嗓子道:“继续,你们继续。” 第89章 小镇的祭典(十七)   妈的,抱紧大佬大腿才是保命重点!   不能李姐。   完全无法理解。   明明是被讨论的主人公, 钟齐怎么一点儿都没有代入感,全然置身之外。灭绝师太意识到钟齐把她当成笑话观赏,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连带着季秋和中年男人脸上都泛着些微微的愧热。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季秋有一瞬间庆幸自己没做表态, 但转念一想, 其实什么必要愧疚。地上女鬼适时抽动,中年男人差点没拽稳,被她给带出去。   他竭力攥紧, 众人注意力一同转向女鬼,季秋便开口问:“现在是要等太阳吗?”   钟齐下意识看向时钟,奇怪的是,今天时间没有恢复正常走速, 还在快速地向前转动, 他们打架这会儿功夫,居然已经快进到了三点, 距离日出还有两个半小时。   承哥还没回来。   承哥还带着那块怀表, 不可能会错过时间。钟齐也相信白承的能力,然而这个副本毫无规律可言,万一他们抓住女鬼,入口封闭了呢?   不能低估副本的恶意值。   作为唯一能接触阳光的人, 没有回应其他人的期待, 而是选择离开小屋去寻找白承。万一封住道路, 白承迷失在外,他可就没老婆了!   这一走, 剩余五人面面相觎。米觅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了。   妈的, 抱紧大佬大腿才是保命重点!   他们俩一走, 其他人更坐不住了。为钟齐说话的中年男人也一头雾水, 季秋的问题没人回答,他看向其他人。   灭绝师太当是钟齐拿自己不怕白日的特权来威胁他们,她从窗口看出去,血的月色下,离开的背影,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切,真以为我们没了他就不行吗。”她磨了磨牙,满心不爽地说,“很快就天亮了,我们把她绑出去!”   “这能行吗?”季秋问。他望着中年男人,希望对方能给个其他意见,但中年男人一句话也不说,像是默许了灭绝师太的做法。   没辙。   小镇这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需要花上些时间。米觅跟在钟齐身后跑得一脸茫然,她不禁问:“你发现什么线索了吗?”   随后通往小镇外的入口展现于眼前,米觅愣怔片刻,不由张大嘴。   逃离小镇的出口,怎么,怎么长得这么诡异?周围都是白茫茫的雾气,只有这一块像是黑洞旋涡,强烈的空间扭曲感叫人不安。   米觅说:“你们这也敢出去啊,太有胆了吧。”   钟齐侧头瞥了她一眼,轻轻摇头道:“之前的出口很正常,这是非常规模式。”   他很担心,这种出口的彼端是不是大镇,如果承哥走错了,他该去哪找。   就在他准备冲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甬道那端传来了一些脚步声。   钟齐说:“先躲起来。”   米觅很听话地缩到角落去,和钟齐一起将目光凝视于入口。他们全神贯注地警备着,直到白承背着小贝贝从入口跑回来。   他毫不停顿,差点错过钟齐他们。还是米觅先喊出声:“承哥!贝贝!”   白承步足稍顿,这才停下来。   “米觅姐姐!”贝贝从白承背上冒出个脑袋,可爱的小脸蛋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米觅听钟齐和白承说过贝贝的消息,但总没有亲眼见到那么让人喜悦。   只是现在还不是为了重逢而高兴的时候。   白承应该是发现了其他非常重要的线索,没时间解释,他直接开门见山:“女鬼呢?”   “被抓住了。”钟齐道,“在他们手上。”   他们说话这会儿,入口处渐渐消失了,白承与钟齐对视片刻,心里都明白副本已经断了其他结局的走向,今天必须在这做个了断。   白承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仍在加速,血夜也在淡去,被黑黢黢地一片乌云遮拢着。   “没时间了,先去救人。”   “救人?救什么人?女鬼已经被控制住了,难道还有其他危险?”   白承没有明说,时间太过仓促。   他们奔到抓住女鬼的屋子附近,还没到,米觅就远远看见街道中间悬着个什么东西,异常恐怖。待越走越近,那东西清晰展现在他们眼前,米觅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全身发凉。   灭绝师太他们看钟齐不在,又不敢自己面对太阳,居然把好几截绳子绑成一条,扎扎实实地绑着女鬼,多出来的两端,一直延伸到两侧房屋。   他们就这么把女鬼悬空绑着!   这一瞬间米觅被巨大的恐怖覆盖着,她居然觉得这些人比女鬼还恐怖。   此时在绝望中挣扎的女鬼显得越发可怜。   白承眉头紧皱,他快步朝女鬼奔了过去!   月光在快速旋转的时光中沉寂,渐渐的,天空另一端透出了希望的光。   屋子里捆/绑女鬼的几人从窗口向外悄悄地看着,等待阳光到来,等待系统播报。   随后他们惊讶地发现,那个离开小镇的男人跑了回来!   他竟抱住了女鬼!帮助她从绳子的束缚中挣脱,并且快速撞入他们躲藏的房屋中!   疯了吧!!   灭绝师太差点炸了!季秋则是直接喊出来:“卧槽!!你他妈在干嘛?!你是系统派过来的内奸吧!!”   钟齐和米觅在第一缕曦光落下之前也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听到季秋破口大骂:“你知道我们抓她多辛苦吗!为了满足你的圣母心,你是要逼死所有人啊!”   钟齐眼神很淡,随意在房内寻了件东西,而后精准无比的落到多事者的脸上。   杀鸡儆猴,有季秋这么个牺牲品,灭绝师太和另一个男人都安静了很多。   众人看向白承,他双臂禁锢着被绳子缠住全身的女鬼,如此近的距离,血腥味扑鼻而来,根本躲都躲不掉。女鬼挣扎着,嘶吼着,双目浑浊,她嘴里也都是腥气,张开血盆大口咬上白承的肩侧!   钟齐微微眯眼,火气「噌」地向上冒。   白承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随后温和地对女鬼慢声道:“对不起,如果我当时能像现在这样及时赶到,你就不会遇到这种事。”   什么……什么情况?   灭绝师太一众看得云里雾里,要开启感人泪下的唐僧超度模式吗?   他们围观面色有些苍白的白承,忍着剧痛:“真正要接触阳光的人不该是她,而是我们。”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小镇的祭典(十八)   剧情再崩,只要走完就不怕,人设一崩,必死无疑!   “系统明明就说了城镇居民惧怕阳光, 你还要我们去见光?”灭绝师太很激动,“你到底什么意思!”   白承好像完全沉浸在人设当中,他抬起头, 双眼发红:“你们还有一点人性吗?她是被你们害死的!事到如今居然还想再杀她一次!”   “你他妈是不是有……”灭绝师太差点绷不住破口大骂, 但他又很快回过神,脸色又青又红,一口气憋在胸口。   她压根儿就没研究过自己的人设, 要用什么态度去应对,真就没跟上。   钟齐忽然嘴一瘪,眼底蓄了两颗晶莹的水珠,满眼地同情:“是啊, 你们做了这些事, 居然毫无愧疚之心,她屠了小镇, 追根究底是因为你们。”   并不是一句道歉就能轻松解决的事情。但如果这些秉持着加害者人设的考核者们设身处地思考, 就应该产生类似的情感。   痛苦,自责,纠结,愧疚, 这才该是人类在犯下大错后该有的正常情绪和反应。   那么这些情绪正确地反馈到受害者身上, 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有时候套路就是这么简单, 但越简单就叫人越难猜透。   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这就是经历过生死后自以为是的人类思路。   米觅刹那意会, 她低下头想了想,慢慢地咬着唇, 朝女鬼方向蹲跪了下来。她演技不到位, 做不到眼里含泪, 低着头掩藏情绪,低声道:“是我们对不起你,再等一等,我们也许都能离开……”   中年男人也明白了白承的意思,他不像米觅跪的那样干脆,犹豫地低下头:“我们当时也是鬼迷心窍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女鬼停下了挣扎,她在白承怀里安静不语。好像白日唤回她仅存的理智,她浑浊的眼珠褪去那层朦胧的薄膜,恢复些许清明。   听了米觅和中年男人的话,她又抬头看了一眼白承。   所有人都不知道,夜晚的她被邪神心念被邪神支配,脑袋里只剩下复仇和残杀的念想,当白日到来,她又会恢复正常,在怨憎和屠戮无辜的悔恨中煎熬。   女鬼生前是个善良的姑娘,她在神志清醒的时候甚至还会为他们辩解。   如果当初受了伤,奄奄一息的那个人不是她,也许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身体从来不受自己的控制,但白哥哥却是她被邪神支配时唯一可以控制的善念。   女鬼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屋外的太阳,慢慢地说了一句:“还好你们阻止了我。”   杀光这里所有人,她也只有成为邪神饲料这一条路可走。到此为止,她反而得到了解脱。   女鬼闭上眼,身体慢慢散成一团漆黑的雾气,像拥有意识似的,滑向屋外。   在接触日光那一刻,迅速蒸腾,一切化为乌有。   “恭喜所有考核者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3点积分!”   “考核者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5分,共帮助4名玩家完成任务+4分,共获得42点积分。”   “考核者米觅,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全程保持人设+3分,共获积分36点。”   “考核者季秋,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全程保持人设+3分,共获积分26点。”   “考核者……”   “考核者张丽莉,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人设崩塌,任务失败。”   这一回系统没有播报已死亡的考核者名单,似乎已经死亡的人连名字都不配提起。   季秋只要听到自己名字就不在意其他了,他望向米觅,又疑惑又震惊:“你怎么比我还多十分?这个副本居然这么简单?!”   只是抓住女鬼,道个歉?   不对,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女装大佬,他们能不能逮住女鬼都得两说。   都得命丧铁锤,更别提超度感化了。   灭绝师太一瞬间脸色奇差无比,她破音大喊:“任务失败是什么意思?!人设崩塌?!我他妈什么也没做啊!”她忽然哽了一下,现在想来,自己在女鬼面前提到系统,所以人设崩塌?!   “可是我有在认真完成任务!人设就算崩塌也就几分的事,凭什么判定我任务失败!!”她尖声大喊,双眼凸起,看起来恐怖无比。   白承拧着眉未曾发话,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张丽莉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同情,惶惧,她情绪一下就炸了,她歇斯底里怒吼着:“看个屁!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他妈只是说错了一句话而已!系统你他妈出来!!”   季秋眼神越发惊恐,他吓得后退好几步,好像是见了个鬼一样。   张丽莉更怒了,她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崩人设而已,崩人设而已!有什么大不了!!额!!”   她喉头一哽,被好像被什么酸苦腥臭的东西噎在喉咙里,她捂着喉咙,只觉得手上湿漉漉的,张丽莉低头一看,竟发现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   指尖正在不断溃烂,她的皮肤像是沸水翻滚,沸腾起无数脓包。随后这些脓包一个接着一个爆开,溃烂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张丽莉整个人趴在地上,几分钟的功夫,变成了一滩红血烂肉。   这让神经一直紧绷的季秋和其他人直接吓疯了,季秋语无伦次,整个人跌坐在地:“操!!啊!!啊啊!!”   中年男人脸色极差,他说:“因为人设崩塌,所以任务失败?人设分数虽然少,但竟然这么重要……”   人设分虽然占比不高,但占重大。副本闯关表现分,角色分,助力分这些分数占比虽高,但占重却轻,在副本里起不到大作用,更多是让考核者在现实多活一阵子。   剧情再崩,只要走完就不怕,人设一崩,必死无疑!   等了许久,白承越发心惊,钟齐和贝贝居然不在通关名单之中!   震惊之余,系统继续道:“本次副本支线已激活,考核者钟齐、考核者贝贝未完成主线任务,强制进入支线。其余考核者可自行选择是否进入支线。”   强制进入支线?!   这尼玛系统就是故意恶心人的吧?!而且他们四人组队进本,居然还拆分队伍?!   原本听到白承这个名字,两个中年男人和季秋都没做太多联想,直至系统念了钟齐的名字,季秋才猛然回过神,惊诧道:“白承?钟齐?!你们俩就是榜一榜二那两个大神?!”   中年男人仔细打量了钟齐,怎么也没办法将他们二人与钟齐白承挂上钩。   男明星白承没多的心思搭理他们,想也不想劝米觅:“你先出去等我们。”   米觅攥紧拳头,她看了看贝贝,又看向钟齐,最终一闭眼,道:“好。”   这个副本太恶心了,她只会成为他们俩的累赘,还不如出本等着,等他们胜利归来!   白承压根就没想过离开,他放下女鬼被鲜血染红的衣服,拍了拍身上的灰。钟齐像个小老头似的背手走过来,用一种阴阳怪气地语调唱了起来:“青青原上草——”   作者有话说:   钟齐:我哥当着我的面抱其他女人!!   米觅:当我求求你了,认真过本好不好!! 第91章 小镇的祭典(十九)   通关条件【副本支线——协助镇子恢复善恶神的平衡。】   钟齐算了算白承的分, 20点表现分,10点角色分,3点结局分, 5点人设分, 4点协助分。   这是他大致拆出来的分种,去掉不稳定的角色分,他们保底到手也是32分, 在第二个副本恐怖游乐园的时候他们也碰到过支线,主线和支线的积分计算机制是两相独立的,通关后收成非常丰沃,基本不亚于主线。一套走下来, 若也有人设分, 应该还可以再加个三十左右。   承哥现在应该已经升级了,但副本好像没什么特殊提示, 钟齐想了一会, 也许是要出本后主动询问才能获得相关情报。   这头白承回来之前一直在考虑这个副本的剧情到底应该是什么走向,他发现一个很可笑的情况。如若每一个人都抛弃人设,副本走向反而会顺着系统原本预定方向前进,女鬼会成为邪神的牺牲品, 而钟齐只有作为祭品献祭这条路可走。   但相反, 如果每个人都顺着人设走, 钟齐反而有活路。   将别人生存的机会偷偷摸摸塞到另一些人手上,白承越发厌恶这个玩弄人命的系统。   两人各有所思, 想的却全是对方。   这次没有任何人在通关后失去意识,系统没有给予一小时的「绝对安全期」, 而是用它机械式的语音冷冰冰播报:“支线将在十分钟后开启, 其余已通关考核者选择是否继续闯关。十分钟后, 未作出选择的考核者将默认为参与支线。”   “我我我!我离开!”看到灭绝师太的惨状,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绷不住了,他不管不顾地对着空气挥动手臂,“我要出去!我不在这待了!”   这回有二十多分呢!这一次顶他两次副本,已经够了,够了!   米觅蹲下身用力抱了抱贝贝,她压下辛酸苦涩,柔声道:“姐姐在外面等你。”   中年男人思忖再三,也决定离开。   贪心的代价他支付不起,该撤就撤,不可多贪。   可季秋跃跃欲试。   在考场里偶遇世界成绩排名第一第二的考核者,这他妈谁不兴奋!这不得高高兴兴抱上大腿!   不过他又很怀疑这俩是不是真就是传说中的榜一榜二,季秋脑补的榜一榜二感觉应该是……要么满身肌肉能抗能打力大无比,要么像小说里写的那种隐士高人,擅长运用暗器,驭鬼术,茅山术。   武术世家,特种兵,或是特异功能拥有者!   这俩人怎么看怎么像正常人,尤其是白承……正常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两个中年男人在作出选择后和红着眼眶微微哽咽的米觅一块消失。   季秋决定拼一把,跟着大神大佬的步伐,抄抄作业!他还兴奋地问白承能不能把自己收进队伍里!他可以交入队费,多少积分都行!   白承非常干脆的拒绝掉了,就是季秋还不死心,钟齐趁着空挡去了下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看到季秋还在。   仔细听了会儿季秋的话,钟齐嗤笑,嘴里轻轻的重复季秋话中重点。   “入队费。”   白承也听见了,同钟齐一样,觉得既荒唐又好笑,唇角弯了弯,到底没笑出声。   季秋正等着白承给个回信儿呢,这个笑他捉摸不透。钟齐干脆走过来,一把捞过白承的手臂,娇滴滴地靠到白承肩膀上。   “giegie只跟我组队,你就别想了,有点眼力见儿,不要乱插足情侣不懂吗?”   季秋可以说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也想好各种说辞,但没想过这种。   情……额情侣?这俩是?男女朋友?   不对,钟齐是女装大佬。   等等……不会,其实白承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吧?他甚至怀疑钟齐本来就有女装癖好,只是顺便带进本而已,这俩人……   难不成是情/趣?   季秋脑补的方向一下就奇怪了起来,视线尽头黏在钟齐抱着白承的手臂上,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幻想。   白承已经习惯了钟齐随时随地的作妖,他也懒得解释跟自己组队有什么难处,想拒绝就直接拒绝掉,便顺着钟齐的说法,道:“是这样没错,我们不需要跟别人组队。”   季秋也是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起点剧本居然拐了个弯,弯到晋江去了。   他抠了抠脑壳,又好好思考了一下,眼神变得无比坚定,他拍着胸脯说:“你们放心!我不会插足你们的!我保证!”   “呃……”钟齐眉头一挑,跟打量某件物品似的:“你是不是对你自己太自信了?”   眼见着小孩子脾气就快上来了,白承赶紧撤离战场,回头去找贝贝,让钟齐自己玩。   十分钟的时间说长非常短,说短也确实,很快就过去了。   季秋不听劝,死活要留着,白承和钟齐也没兴趣再管,他们将目光着重于副本新支线上。   期间钟齐有一个疑问:“我和贝贝的任务应该算失败了,但系统没有播报,也许就是开启支线的关键。只有我们失败了,支线才能开启。”   “但系统并没有播报你们的任务失败。”白承道,“我更偏向于你们的主线任务可以带向新支线里一起完成。”   贝贝的小脑袋瓜很难消化大人的逻辑,她左看看右看看,看着钟齐蹲下身,青葱指节插/进头发里,抓了抓头皮,样子非常不淑女。   “双重任务?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这种猜测不无道理,但规则具体如何也不是他俩说了算的,时间最后进入倒数计时,在季秋既忐忑又兴奋的状态下,迎来系统播报。   “副本支线将在三十秒后开启,未确认离开副本的考核者将默认进入支线,需完成支线任务方可离开。”   “全员考核者身份无变更。”   “当前支线通关条件【副本支线——协助镇子恢复善恶神的平衡。】”   “副本开启倒数计时……”   “三”   “二”   “一”   系统的提示话音未落,众人脚下便传来一阵地动山摇,房屋在摇晃,房屋高处的灰土纷纷落下,他们几个人站都站不稳!   白承和钟齐对视一眼,二人二话不说,一个抱起贝贝,另一个在前面开路,配合十分默契。   季秋见状赶忙跟上,四个人飞速跑出房子,但小镇的街道也并不安全,周围房屋摇摇晃晃,随时要坍塌似的。   “去看看入口!”   钟齐在收到讯息的同时便开始了行动,白承抱着贝贝跟随,季秋还是跑在最后头。   结果如他们所料,白日消失无踪的小镇入口居然出现了!季秋这才猛然意识到,他作为小镇居民居然也可以在白日行动,没有任何不适。   诅咒完全解除了!   但是高兴没多久,他跟着两个大佬和一个拖油瓶跑出小道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得脸色菜白。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   不怪季秋发出这样的疑问,看见眼前一幕的钟齐也愣了好一下。   矗立在小道入口的那座石雕摆出了个诡异的姿势,他的身子正立向前,双手和脑袋却扭到的背面,背面的善神头颅面朝他们,神情痛苦悲戚,嘴巴长得大大的,眼中正缓缓滑落红色的血泪。   它的身体范围仿佛正被恶面神侵蚀,只剩下一颗头颅发着白色的光。   季秋想到副本支线的内容,差点一口气撅过去。   恶面神把善面神吃得只剩一个脑袋了,这他吗要怎么恢复善恶神的平衡啊?!   季秋在心里痛苦哀嚎的时候,恶面神忽然动了,脖颈一百八十度大转,骤然回过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到我脑补特别兴奋的剧情了!!感谢在2021-10-18 22:01:36-2021-10-20 20:5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   你没事挑衅人家大boss是嫌命长吗!!   四个人面对恶面神一动不动, 贝贝在白承怀里抖如筛糠,死死咬着唇没发出半点声音。   季秋没有半点大人的样子,他尖锐的惨叫声率先打破僵境, 把恶面神所有的吸引力都拽到了自己身上!   恶面神手臂翻转过来, 又发出那种嘎卡嘎卡让人牙酸的骨头摩挲声,双臂高高举起,迅如闪电, 瞬间把他们站着的那块地给砸出了个大坑!   钟齐和白承两人早在恶面神抬手的时候就预判到了这手,一左一右闪身逃离。   贝贝在白承怀里死死抱着他的脖子,季秋虽然慢半拍,但钟齐逃开到时候带了他一手, 堪堪避开了这一拍。   “跑!”钟齐一声令下, 季秋慌不择路地就开始乱跑,他一头扎进来时的小路, 跑着跑着悲惨地发现自己跑错了!!   季秋正准备往回跑, 一回头正好和恶面神对上眼,对方眼中的恶念叫他浑身冰凉,季秋猛地一颤,惊诧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一切画面在他眼里变得无比清晰, 恶面神两臂外侧泛乌紫色的雾气, 他本来以为对方的身体腐烂, 但现在更像是身体汽化了一样,浑浊的雾不断氤氲旋转。   季秋绝望地闭上眼, 恍惚间他听到一声尖叫,分不清男女, 随后是恶面神气急败坏的嘶吼。   “季秋?”白承语气略带担心。   他猛地清醒过来, 正好迎上白承带着些疑虑的目光, 钟齐一脸漫不经心地望着他,好像在用眼神质问他莫名其妙的行为。   他们现在还没走出那条小路,还没见到恶面神,他也没被追杀,刚刚的一切竟然都是幻觉!!   白承抱着贝贝,温和地关心了一下他:“清醒些了?”   季秋低头看着手掌好一会儿,慢慢捂着脸疯狂喘气。   大概过了一分多钟,季秋深呼吸好几次,才说:“他妈的,吓死老子了!”   “蛤?”钟齐的眼神和表情完美展示了他对季秋的嫌弃。   白承善良,他不嫌弃,还非常好脾气地说:“你刚刚忽然惨叫,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还差点晕过去。”   季秋:“我。”   他把刚才在幻境里经历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白承越听眉头就皱的越深,钟齐也若有所思,但都没有说什么。   “先出去吧。”再停留也不安全,他们现在回头也只是白费时间。   季秋平复心情,乖乖跟在两人身后。但是他越走越心惊,越走觉得恐怖。   他确定自己从没到过这个地方,但这条路每一个细节都跟他刚刚幻想的差不多,季秋觉得自己快被自己活活吓死了。   到了路口,他更要疯。   他扯了一下钟齐的袖口,小心翼翼地说:“别…那个恶面神就在外面。”   他又很担心女装大佬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没想到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女装大佬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   看样子,是相信他?   钟齐当然相信他,外边儿有神像的事情基本只有他和承哥知道,哦,贝贝也知道,但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所以钟齐理所当然地相信他,并且怀疑这是什么特殊提示。在出去之前还特地跟季秋说:“你就当他是个预告,预告里你往小巷跑会死亡,那你现实就往别处跑,或者跟紧我们,也许能躲掉。”   “啊?”还有这招?季秋如梦初醒,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哦哦哦没问题!”   这,这就是大佬的预判吗?他真没想那么多。   待季秋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他们齐齐走出小巷口。   熟悉的善面神,熟悉的血腥场面,熟悉的恶面神回头!一切都那么的熟悉!季秋越看腿越软,他下意识去寻找女装大佬和白承的身影,准备跟他们一起跑。   不料钟齐却反客为主,在恶面神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朝着它「咯咯咯」地笑了几声,说:“好丑。”   愣是把季秋给看傻了。   你没事挑衅人家大boss是嫌命长吗!!   恶面神居然也愣了一下,他狭长的眼睛拉成一条细线,把所有视线投注到钟齐身上。白承撞了季秋一下,示意他赶快离开。季秋这才明白女装大佬是在舍己救自己!   他压下心里满满地感动,转身就跑。   但移动速度还是不及白承,就算对方怀里还抱着个可爱的小孩儿。   季秋边跑边想,妈的,要有这么个男朋友好像也不错!他忍不住回头过去看,希望看到钟齐顺利脱逃的模样,但头还没转到15度,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个黄色的身影。   钟齐跑上来了!速度比他还快!穿过他身边的时候还不忘调侃一句:“你是在爬吗?!快点跑!”   季秋:“!!”   我草!!我才刚感动不到十秒!!   两面神原本是一座吨位很重的石像,现在每一步踩在地面,就像是绿巨人摧毁大地,震得他跑都跑不稳!可是季秋压根不敢停,白日的大镇比小镇还恐怖几倍,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但每间房屋的窗帘都拉开了,居民们躲在玻璃窗后,脸色惨白,阴森森地看着他们。   居民们似乎很憎恶能在白日里行动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手帮忙。   季秋忍不住喊:“操!什么鬼世界啊!没一个人出来帮忙吗?!”   “别想了。”白承道,“他们要帮也是帮恶面神。”   “救命啊啊这我们要怎么平衡两面神??”   恶面神那重量级的体重把人震得东倒西歪,钟齐跑着跑着忽然就生气了,他环顾四周,看见躲在房内的居民时沉默了半晌,才道:“哥,他们成了恶面神的饲料。”   白承也注意到了,每个人身上都源源不断冒出黑气,黑气翻滚着有意识般朝恶面神方向流动,汇聚在它周身。恶面神在饲料不断供给能源的情况下身体总长还在不断增长。   “居民都是恶面神的饲料,而我们这些幸存者则代表善面神,人数越少,善面神的力量就越弱!”   系统从一开始就算好了,就算他们能打出11人全员留存的结局,这11人也不一定进入支线,能支撑善面神留存的力量稍微缺上一角,他们也没有退路!   更何况恶面神还有个供给源!   这么一捋,季秋懂了,人也快裂开了,这他妈是什么垃圾副本垃圾支线!!一点活路都不给!!   他们仍在逃命,但钟齐跑烦了,干脆想出了个新招。   “善面神力量不足,那就削弱恶面神的力量!”   季秋惊道:“你不会…不会要屠杀城镇居民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一)   虚无缥缈的黑暗中,有人浅浅的笑了一声。   闻言, 钟齐一个眼神扫过来,似笑非笑,看得季秋心里直发毛。   副本地图解锁了不少, 他们在大镇的街道上东逃西窜。钟齐给了一个眼神给白承, 后者授意,对季秋喊:“跟着我!”   “啊?!噢噢噢!”季秋跟着白承闷头狂奔,没想到钟齐忽然慢下来, 居然落到他身后了。   季秋忍不住回头看,钟齐已完全站定,正背对他们独自面对朝他们急速逼近的恶面神。   他在等恶面神,生怕对方跟对了似的, 在确认对方只差一拳就可以碰到自己的时候, 钟齐鞋尖转了个方向,奔进另一条街道。   钟齐在为他们争取时间?难不成是叫他们动手杀居民?   白承跑到一条小小的巷中才把贝贝放下来。   “哥哥们需要离开一阵子, 贝贝在这乖乖等我们好吗?”   季秋虽然知道贝贝跟他一样是考核者, 但这种紧要关头,看着白承耐心哄小孩的模样,他心里着急地不行。   “小孩真是麻烦死了。”   “她并没有麻烦到你。”白承语气不算好,“而且她一直都很出色, 请收起你的偏见。”   季秋自觉说错话, 老老实实闭上嘴。   白承没将他的偏见发言放在心上, 还是用平常态度对待季秋。只是季秋纯粹地跟着白承,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 他忍不住问:“我们真的要去杀人吗?”   “我们现在肉眼可见的恶面神和善面神是由雕像转化而来的,雕像即为载体, 钟齐的意思是把载体打碎, 这样无论恶面神有多少祭品输出, 他都吃不到,两面神谁都没有载体,也许就能达到系统所说的平衡。”   “啊?哦……是这个意思啊……”季秋还以为真要屠城,心里还在各种纠结,但大佬们想的却是更直接,更简单的方法,直揪本源。   白承细细分析了一下雕像:“石头的重量和强度都有差别,一般的美术雕像制作都会使用石膏,但这种大型的纪念性雕塑主要使用的是坚硬耐风化的大理石、花岗石一类,我刚刚粗略看了一眼,他身上应该是大理石材质,强酸可以腐蚀,可惜我们没有这种物理条件,时间也来不及,只能试试硬来。   当然,打碎雕像不是件易事,我们也要做好第二手准备。”   他愣了愣,还是没跟白承物理驱鬼的步调,继续问:“什么第二手?”   白承目光很淡,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贝贝柔软的头发,语气很轻,说出来的话重如千斤:“屠城。”   ……   只有城镇居民受伤的世界马上就要达成了。   大镇整体规模就像是国内四级市县,房屋建筑规模十分惊人。街道错综复杂,之前钟齐和白承简短的探索,也只是跑了五分之一的地图。   他们追出来,寻找钟齐,好在钟齐位置不难找,白承跟着地板走,哪里裂开走哪里。沿路上,几乎每一户居民都躲在家里,透过窗户阴恻恻地盯着他们,那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他们抽皮扒骨一样。   季秋心里直发毛,他不自觉地挨白承更近一些,寻求一个心里安慰:“那啥,白哥,你不觉得他们的样子很恐怖吗?”   这个眼神,搞得他毛骨悚然。   闻言,白承顺势扫了眼四周,他开口道:“等到了晚上,他们应该都会出来。”   “啊?晚上出来干嘛?”   “杀了我们。”   !!   为什么你说得这么轻松啊?!   白承还不忘补一刀:“时间加速一直没停止,很快就会入夜,我们撑不过一个晚上,不,更准确来说,我们撑不过两个小时。”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季秋想到这句话,脑仁突突地疼。   一阵地动山摇!前方屋瓦飞掀,碎成一片又一片的细碎石块,哗啦哗啦像雨一样四散飞扬,季秋忍不住抱住头避开这些碎瓦。   白承却跑得更快,往战区奔去!   钟齐想将恶面神引到大镇的中心广场区,那里地势宽广,没有什么遮挡物,打起来没这么束手束脚,但恶面神死死地黏在他身后。   他与恶面神一前一后蹿入巷道,恶面神一展手臂,将巷子墙沿的屋瓦捞成碎片,钟齐身法再快也躲不过天女散花的手法,他背上被几块大石重重撞了一下,正好把钟齐带出了巷子。   他顺势在地上滚了一圈,躲进花坛阴影处,这里正好是恶面神的视线盲区。   钟齐得以喘息,心里却有点着急。   缺一把武器!   现实里他拥有短弩,木仓,刀器一类的武器,面对的是人,好歹远近战斗都有应对的方法。   现在则手无寸铁,对手还是一具石雕!   这仗怎么打?徒手碎大石还需要内力加持,他拥有的只有好身材和帅气的脸,哦,还有系统给的一点点身体优化。   他妈的,帅死对方吗??   一隅喘息角并不安全,钟齐深知这点,准备在恶面神靠近时转移到另一块地方。   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不安,在钟齐脑海中蓦然生根,以不可阻挡的骇然趋势迅速发芽。钟齐眼睛都没眨,就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居然全部消失了。   他站在黑暗当中,前后茫茫,喧嚣埋入尘灰,静得天地无人。   钟齐微微蹙眉,心道不妙。   他以为BOSS只是纯粹的物理攻击,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有精神攻击。如果他没能及时离开,他的身体毋庸置疑会被恶面神找到,然后毫不留情的撕碎。   怎么脱离这块幻境?   钟齐原设想,季秋的那个预知梦是善面神赠与的提示,现在看更像是恶面神把人拽进深渊,企图用精神攻击去消灭对方。   这跟影子城镇那个副本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不同的是,那个幻境只要意识到是幻境就能破解,而这个则需要特殊的解题方式。   虚无缥缈的黑暗中,有人浅浅的笑了一声。   声音很耳熟,仿佛伴随钟齐许久,他品了一会,猛然发现这笑声…是他自己!   随后,那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和冷意,嘲笑似的说:“武器?我就是我的武器。” 第94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二)   幸亏背后还有对方。   钟齐垂下眼, 思索这句话的意思。   周围环境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源,他却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体。他身上的女装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他在第二个副本里穿着的那一身华丽的服装。   钟齐产生种错觉,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困在第二个副本的幻境里,之后一切的一切——人鱼,教皇, 米觅,贝贝,龙卷风,新副本。   全是假的。   包括他和白承的感情, 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事。   这样的恍惚只存在一瞬间, 承哥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钟齐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迷人性感承哥哥, 提神醒脑, 亲测有效。   那个与他相同的声音没有给钟齐更多的思考时间,蛊惑般继续言道:“我只是忘了,还有一个我。”   他试图寻找声音来源的方向,却愕然惊觉, 这声音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来的。   钟齐充满疑惑, 对自己, 也是对另一个自己道:“我难道有双重人格?”   倒,也不至于。   “钟齐!”   提神醒脑白承哥哥再度发挥他的特殊功效, 顷刻间撕碎寂静。钟齐从幻境回到现实,终于知道为何白承那声喊得歇斯底里。   恶面神巨大的石像脚高高抬起, 阴影完全笼罩着钟齐。远处白承正朝他拼了命的跑来, 他难得看到白承脸上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表现, 还觉得有点可爱。   钟齐回神后不再是束缚状态,他迅速跃出石像可攻击的范围,黄色的裙摆飞舞,宛若一只曼丽的蝴蝶。   白承哪有心思管钟齐的花里胡哨,他只看到钟齐成功脱离险境,才稍微放下心来,完全忽视了钟齐没有穿打底裤的重点。   恶面神在钟齐的勾引下逐渐狂暴,幸亏钟齐将他引到了比较宽阔的广场区域,有充足的空间和时间躲避。   那一句「我就是我自己的武器」,钟齐暂时没有得到相对应的答案,他利用恶面神庞大身体的钝性,穿梭于花坛之中,再趁机爬上广场高崇的树木,后纵身飞跃,落到恶面神肩背。   恶面神背面正是闭眼哭泣中的善面神,钟齐踩在它脸侧,一手扒着恶面神的脖颈,他触碰到的地方寒冷如冰,那些黑气翻涌着,居然缠绕上钟齐的身体。   但攀爬到手臂部分,黑气发现完全渗透不进钟齐的身体里,很快又原路退回,继续涌进恶面神的身体里。   善面神仅存的脸被密密麻麻的黑气包围,看起来还有点恶心。   材质坚硬,想不借助任何武器弄碎它,很有难度。   如果这附近有悬崖,或是其他高度落差很大的地域,那事情后好办很多。钟齐干脆借着身在高处的优势纵眼四望,可惜的是,周围都是平房,并没有一个可以完成自由落体运动的合适地形。   钟齐握着的脖子位置下一秒发生转动,恶面神硬生生扭了180°,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撕咬钟齐!   但就在它转过来的那一瞬间,钟齐的手已经顺势松开了脖颈,他旋身落地,再度窜进花坛中。   很硬,要想想别的方法!   远处季秋只敢羡慕钟齐迅速敏捷的身法,不敢幻想自己和他一样,他看着凶神恶煞不断汲取周边黑气的石像,他道:“打碎石像真的能杀死恶面神吗?”   “不,我们只是从物理层面上破坏掉恶面神的寄宿体,但解题方式应该没有这么单纯,也许还需要完成什么隐藏条件才可能真正达到双方平衡。”   啊,这?季秋人都傻了,打碎石像居然只是基础?!   说罢,白承毅然加入战局。   钟齐依旧在躲避恶面神,有了白承的助力,钟齐在躲避间显得游刃有余。季秋只敢偷偷摸摸在旁边观战,愕然于两人配合无间。   当恶面神转头面对钟齐的时候,白承趁势而上,他想试着能不能拆解掉善面神仅存的面具。恶面神感知后,便立刻转回来,这时白承就会退开,由钟齐无缝衔接。   虽然两人联手把恶面神耍得团团转,但人类的力量过于薄弱,恶面神脖子在高强度的扭动下也没有一点断裂的趋势。   看来要打碎恶面神确实很难,石雕状态下的恶面神根本是无敌的!   最可怕的是时间仍在飞速前进,事态朝着白承最坏的打算极速飞奔,日照渐弱,光芒稀薄,血色圆盘在天空另一段冉冉升起。   季秋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背后一阵冰凉,头皮发麻。他僵着脖子回过头。   城镇的居民早已迫不及待了。   他们披着血色月光,眼中皆是杀意,有的人手持砍刀,有的人拿着长长铁铲,有的人拿着和女鬼一样的大铁锤,人头攒动,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季秋觉得自己很有气氛组组长的潜质,硬憋着才把差点溢出喉咙的尖叫声压回胸腔。   他赶紧窜上一棵树悄悄躲着,但城镇居民怎么会放过他,他们围在树丛下仰着头,直接动手砍树!   季秋大喊道:“大佬救命啊啊啊!!”   钟齐和白承没有多余力气管他,他们所在区域也很快被城镇居民包围了。   钟齐和白承被人群围成一圈,同时还要躲避恶面神攻击,可谓腹背受敌。   幸亏背后还有对方。   白承此刻十分后悔,后悔让贝贝一个人独自待在巷子里,八岁女孩儿该如何躲避城镇居民的迫害,他应该把贝贝带在身边的。   但是两人的处境困难,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手拿镰刀大斧的居民们身上的黑气越冒越多,他们就像被汲取了重要的养分一样,脸色变得十分苍白,眼睛都浑浊程度几乎能赶上小镇里追杀他们的女鬼。   居民们齐齐举起武器朝他们扑过来!手无寸铁的他们只得足下施力!白承跳上恶面神的石像身躯,拽紧钟齐的手再向人群圈外的空地上抛去,同时紧抓石像的手松力。   人就和钟齐一起如流星般划过,恰恰落在预计的空地。   恶面神两掌夹拍,拍了个空,发出沉闷的石块碰撞声!   作者有话说:   每次打开码字软件:我今天是日万选手!   几小时后结束码字:对不起我不配;   —— 第95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三)   我就是我的武器。   站在一块容易被一网打尽, 钟齐深谙这个道理,他和白承两人分散,居民们也分化成两波, 围追堵截。   恶面神追向钟齐。   钟齐在应对恶面神的同时也在对抗居民, 他踢腿放倒几名居民,夺过一柄铁锹,又立即扫退五六个人, 杀出重围。   钟齐没有下死手,但也没有手下留情,他对自己的力量有基础评估,现下每一拳每一脚落到个正常人身上都能让它好几分钟缓不过来劲。   但这些村民仿佛没有疼痛感知, 迅速爬起再度扑来。   这画面, 间接等于僵尸围城。   作为恐怖片爱好者的钟齐居然觉得有点小兴奋。   树上的季秋抱着树干脸色惨白,快坚持不住了:“救命啊啊!!”   白承夺了一柄七十厘米长的镰刀, 带着无数追兵恰好路过季秋的安全数, 他反手用刀背击退了几个陷入疯狂的居民,吸引大量的注意力。   季秋想趁机跳下来,但树下还是有为数不多的痴迷者非常专注耐心的在守株待兔。他们甚至还把手里的武器往上抛,其中一柄小匕首还插到季秋的不可描述处, 季秋惨叫着差点摔下来, 强大的求生欲逼他抱紧树干。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 爬到更高处,企图用错综复杂的树枝挡住自己的身体。   居民不知疲倦, 钟齐和白承虽然有体力,但这样持续消耗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 恶面神不断汲取居民提供的力量, 他石像身躯变得越来越光滑水嫩, 开始往人类皮肤质感方向靠近。它随手抓住两个距离最近的居民往嘴里送,那些居民仿佛麻木了一般,没有任何人因此惊慌四散。   随着恶面神啃食的人越来越多,它身体可视化的转变也越来越明显,身形慢慢缩小。它的速度正在提升,它的灵活性变得更强,顷刻间追上了钟齐!   力量,速度,恶面神拉扯到极致!   它两脚/交/战,钟齐力量虽强,但终究是个肉/体凡胎,他落在恶面神身上的拳头把自己震得手臂发麻。他借着从居民手上夺来铁锹在石像身上舞了几下,在「铿铿」两声硬物撞击后,铁锹与木柄的连接处居然断开了!   妈的,这个世界的劳动工具质量也太次了!   恶面神它的眼睛和嘴角的线条弧度几乎占据整张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叫人看着就心里发毛。钟齐堪堪避开恶面神一个出人意料的拳。   力量之悬殊,他还是得跑!   但居民们将他们围成了一个战圈,钟齐想贴近便举起手中武器,锐器逼得他进退两难。   恶面神逐步逼近,钟齐不得已和他近身肉搏。可他根本遭不住恶面神任何一次攻击,对方的拳头只是擦过手臂,强劲的拳风就刮得他皮肤生疼,骨头震动。   居民趁着钟齐分神,一刀捅了过来,那锋利的刀刃穿过肩胛,将他钉在地面!钟齐喉头舌根瞬间被甜腥占据,他咬了咬牙,将那口差点溢出来的鲜血又咽回肚子里。   他齿间和唇缝绘上赤色,眼里也慢慢地爬上一些深邃的颜色。   恶面神就在他面前,它十分享受这种捕捉到猎物的快感,有心折磨钟齐。在一阵无声的嘲笑后,它踏上钟齐的手指,「嘎嘎咔咔」指节断裂声异常突兀,沉重的石块重量一点一点压碎钟齐的指节!   十指连心!   钟齐疼得差点晕过去。   他不得不保持清醒,忍着剧烈疼痛将身上的长刀拔下来,反手砍到恶面神小腿!然不过以卵击石!   刀身折断,被弹飞了出去。   恶面神根本就是无敌的!   它抬起腿将要踏碎钟齐的脑袋,钟齐瞳孔微缩,眼前迅速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承哥?!   白承每次都是这样奋不顾身。   他将钟齐撞离了原地,两人在地面翻滚几圈,钟齐滚到花坛阴影处,但白承却被恶面神抓住了小腿,抬手便将他倒着举了起来。   钟齐趴在地面,手指疼得不断颤抖,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抬头看向恶面神方向,瞠目欲裂!   白承的小腿被他活生生捏折了!即便是忍痛能力强到离谱的白承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剧痛,他压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低吼,扎的钟齐全身发抖。   恶面神又抓住了白承另一只腿!它的手在不断缩紧,要故技重施,再度折断那只腿!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钟齐挣扎着要站起来,碎裂的手指按在地面时产生的剧烈疼痛让他瞬间失去力量又摔在了地上。   他朝恶面神爬过去,却在地面捕捉到侧方被一个拉长的人形阴影所笼罩。   人影举起利刃,月色将他的影子拉成长条,影子所指的方向正是白承那边。   钟齐心中一动,他低下头,视线凝聚在与他指尖亲密无间的阴影上。   幻境中身穿第二个副本服饰的钟齐正是他自己,他自己给了自己提示,提示他不要遗忘曾经拥有的。   我就是我的武器。   影子即我。   我即影子!   身下的影子感应到了他的心情,钟齐好像连接上了第二个身体,他的视线变得辽阔无比。   一方面他能看得到影子,一方面又从影子看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   影子角度还能看到那个即将斩杀他的居民高高举起镰刀,这一刀落下他绝对会落得个人首分离的下场。   但钟齐压根儿没有多花一秒钟考虑自己的死活,他操控着影子迅速脱离了身体,黑乎乎的影子像是一条游动的蛇穿过地面上居民们聚拢在一块密密麻麻的阴影。   恶面神即将撕裂白承,却发现自己完全使不上力。它的双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脖颈处更像被谁扭断了一样,转了个百八十度。   视线丢失,恶面神下意识松开白承,它向后踉跄了两步,压倒身后几个城镇居民,直接把他们压成了肉饼。   白承险些跌落地面,影子钟齐拔地而起化成实体,恰好接着虚弱到近乎晕厥的白承。   影子的身体更轻更快,影子钟齐抱着白承如入无人之境,纵身便能从居民头上高高越过。   然后落到空地处,相对安全的地方。   白承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将自己险些溃散的意识拉回来,但视线定格在钟齐脸上时,他还有片刻失神。   影子钟齐没有具体的脸,只有个黑乎乎的模子,就像是超市商场展示用的那种黑体模特,有五官,却没有更细节的状态。   白承他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这是钟齐的影子。   没时间细问钟齐怎么能使用第二个副本的能力,白承转过头寻找肉身钟齐所在之处,他简直要疯了!   白承抓着影子钟齐的手臂,声音干哑:“钟齐!快回去!”   此刻恶面神重新站定,和城镇居民一起嘶吼着袭向他们二人!   影子钟齐动了起来,却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   他抱着承哥往更远,更安全的地方极速狂奔。白承瞬间意识到钟齐想做什么,他瞬间慌了神,立刻要从影子钟齐的怀里挣脱出来。   但影子钟齐力气骇人,他不留余力地环抱白承,似乎用力气讲述自己想说却没办法开口的话。   白承第一次这么反抗钟齐,也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他挣扎的连影子钟齐都需要费上好多力气才能压制住。他又气又急地怒吼:“你放下我!回去救你!!钟齐!!”   承哥的声音真的很好听。   影子钟齐和趴在地面上的肉身钟齐同时露出了一个满足又释然的笑容。 第96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四)   钟齐脾气不好,向来睚眦必报,十倍奉还。   钟齐当然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 他还能动!   刀斧将落,钟齐用仅存的手撑起身体侧翻一圈想滚出对方的攻击范围,可镰刀太长, 钟齐只能躲掉一半, 另一半落下来,他可能半个身子不保。   钟齐已经做好硬挨下这一刀的准备,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 贝贝居然出现了。   小姑娘铆足劲从角落跑出来,用自己小小身躯撞向一下居民的腿膝。居民身体摇晃了一下,稍稍趔趄。   他低下头,伸手去抓贝贝,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 抓起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抛到居民身上,这一耽搁就给了钟齐充足时间站起身。   他捞过贝贝正准备跑, 却发现居民好像被什么重物砸到一样, 惨叫着跌在地上。一阵可疑的浅色光芒围绕在居民周身,光芒过后,钟齐发现居民睡着了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冒出的黑雾直接断节, 不再供向恶面神。   看清那制服居民的物体, 钟齐微蹙眉头。   花?   另一半的影子钟齐带着白承拐过了几个角才停定脚步, 将白承放下来,白承却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眼眶通红,全身发颤。   显然是气疯了。   但是白承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即将爆发的情绪, 他强迫自己松开手, 哑着声道:“去。”   影子钟齐只要还在, 就说明他还活着。但白承不敢想钟齐现在已经伤成什么样子了,他气急攻心,整个人处于冷热交替的冰火两重天状态,腿还疼。   偏偏影子钟齐不肯走,白承气得更疼了。   看承哥这样,影子钟齐自觉认错,现在的他虽然看不清模样,但仍是穿着裙子的状态。他在白承面前屈膝半蹲下身,做了个捧着圆的手势,而后圆圈慢慢向外摊开。   影子钟齐不能说话,白承只得从你画我猜的游戏联想他想要表达的东西。   圆?打开?   白承没能get,他太着急了,他想让钟齐回去救自己。   影子钟齐看出来,便指指自己,再一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大碍。虽然黑模没什么表情,但那欠扁的姿态仍将主人的漫不经心表现得淋漓尽致。   再加上影子钟齐确实没有消失,白承姑且压下怒火相信他,然后耐着性子玩你画我猜。   好在人鱼副本的时候他们就磨出了这方面的默契,影子钟齐想要表达的名词用肢体动作描述真的很有难度,白承看着影子钟齐的手不断合拢又打开,终于联想到与现状毫不相关的东西。   “花?”   影子钟齐点点头,白承get他的意思,拧着眉头说:“花可以击退居民?”   没错,这正是要钟齐想表达的。   “我明白了,贝贝的任务也是提示,鲜花正是支援善面神的方式,它通过吸收赠花人的信仰力来增强自己的力量,同时也是一种对抗被恶面神操控的居民的办法。”   白承深呼吸了几次,他刻意忽视掉腿部时不时涌上来的尖锐疼痛,显然徒劳,他只得逼着自己去习惯。   但这太干扰思维了,白承只觉得太阳穴被一柄尖锐的锥子不停捅刺,挑断神经。   揉了揉眼窝,白承道:“我一直在想十一个人就算完全进入支线,该用什么方式给善面神供给力量,看到花我就明白了。打碎石像之后,恶面神重新寻找容器,当能为恶面神提供力量的居民人数减少到跟我们差不多,它就算进入新容器的身体,也可以达到系统要求的平衡。”   他们不在第一时间屠戮城镇,一是保留底线,二是也有相应的考量,也许杀戮副本原住民可能会引发可怕的后果,他们打个主线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地狱模式的支线。   削弱恶面神和击溃居民,不要用暴力,用花。   听起来很讽刺,不知是否是系统恶意设定。他们战得要死要活,但实际只需动动手,撒撒花。   白承想清楚了以后,抬头望着钟齐:“把我带回去。”不等影子钟齐抽身拒绝,白承强硬地拽住钟齐手臂,倒映着钟齐黑影的眼瞳隐约冒着怒火,不容钟齐拒绝。   “它是无敌的。”白承眯了眯眼,“可影子不是。”   影子钟齐和肉身钟齐虽然拆分成了两个可独立行动的个体,但视觉听觉和所有感官皆是共享,就像是一个人同时左右手操控两个游戏角色,一边获得任何信息,另一边也会同时知晓。   名副其实的影分身,只可惜不能说话。   真身钟齐这边也明白白承的意思,他这会儿正把贝贝夹在腋下,跑到一个非常隐蔽的花坛角落。蹲下身,钟齐头一次对小孩儿这么温和。   他用完好的手揉了揉贝贝脑袋:“你是我见过最聪明最勇敢的小孩,不过下次别这么莽了,承哥会骂我们的。”   花坛中,数不尽的鲜花含苞待放,居民们看着是不怕鲜花,但有意无意地会绕着花走。钟齐单臂一展,薅秃了半块花坛,奔向季秋。   树上的活靶子奄奄一息,他恍然间看到一个像天使一样的漂亮妹子,手中捧着束色彩明艳的鲜花,正快步朝他奔来。季秋要哭了,这就是传说中人死前会看到自己渴望得到的事吗?   可他记得这是个女装大佬来着?所以他潜意识里是个gay?   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漂亮钟齐用鲜花驱散了树底下的恶鬼,用低沉清爽的男声吼醒他:“滚下来!”   季秋回过神第一件事是在心里偷偷打自己一巴掌。他不经意扫过斜对面的巷角落,又觉得哪儿不对,季秋揉揉眼,再看过去,彻底醒了!   “卧槽!卧槽!!那是什么鬼!!你看!!”   两个修长的黑影一前一后从巷口走出,季秋这会儿更不敢下树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钟齐忍不住骂他怂:“你还没个小孩儿胆大。”   他道:“滚下来,那是我和承哥的影子。”   季秋将信将疑,他慢腾腾从树干上滑下来,在钟齐身边转了一圈,满脸惊讶。   “你的影子?卧槽…这什么特殊能力?卧槽!不愧是大佬!”   一生二二生四,大佬们自己可以组成一个麻将团!!   钟齐把花塞到他手里,不多解释,大致说明鲜花的用法,季秋视线向下一瞄:“卧槽!!你的手?!”   钟齐左手手臂连着指节的部分血肉模糊,几乎全烂了,他也不是很在意,向季秋嘱咐:“贝贝在东南方的花坛后面,不要把人往那里引,拿出点大人和男人的模样来,别比人家小姑娘还怂。”   大佬开口,季秋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拼了老命摘花抛花,居民一个接着一个抽搐倒下,季秋居然还从中寻到了一种愉悦感。   支线也太简单了!撒撒花就行!   这个念头又很快被打消,在目睹两个黝黑的影子人以超越常理的方式战斗之后。   影钟齐对影子各种形态的运用了若指掌,他拔出了白承的影子让其成为自己的战友,两人的影子丝毫没受本体伤势的影响,行动自如不说,各方面都提升了不少。   影子人重回战场那一瞬间,恶面神竟后退了小半步,似乎有些畏惧他们的存在。   影白承掠影而过,影钟齐却遁地消失,仔细看,勉强能在月光中捕捉到地面上游动的黑蛇。恶面神驱使居民形成人墙,以此阻挡影白承的进攻,影白承身轻如燕,他斜身在外围游走,纵使人墙将恶面神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他也能找到突破口。   身轻拳重,也可能是影白承一口怒气憋在心里,他一拳落在石像恶面神脸上,居然把对方打得一个踉跄。   人墙聚集在这一面,影白承又能迅速撤离,纵身跃到他们背后,狠狠把恶面神踹趴下。   要知道石像恶面神体重不小,它压断了几个居民的腿,让他们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   影白承想把断腿之仇和钟齐的手指之恨一并报了,他不需要借助任何武器,影子能输出非常高的伤害,同时不会产生反作用力,但影子人若是受伤,本体身上也会出现同样的伤势。   用物理现象解释不清楚。   恶面神被前后左右袭击,已经有点吃力了。影白承和恶面神打得有来有回,居民们夹在中间偶尔被波及。   正身钟齐一只手废了,他一面分心在自己的影子上,另一面则是摘花砸花,减少可供能源的居民数量。   他对影子的操控能力强于白承,漆黑的游蛇滑到恶面神脚边。月光越发明亮,雀跃着为钟齐献上最佳助力。   影钟齐双臂锁擒恶面神映在地面的黑影,自己从平面转化为三维立体的同时,将恶面神的影子也拽了起来。   恶面神浑身战栗,转过头,钟齐在那张令人嫌恶的笑颜上看见了另外的情绪,恐惧,憎恶,还有一丝狂躁。   它冲向影钟齐,却被另一个修长的影子拦在原地。   影子钟齐倒擒着恶面神的影子,看他在自己手中不断挣扎,黑黢黢的人面上,居然平白透着一股邪性。   他握上恶面神影子的左腿,力道锁紧,以牙还牙,以腿还腿。将恶面神对白承做过的恶事尽数反还给恶面神。   捏碎影子小腿的同时,石像恶面神的正身小腿轰然碎裂!   稀里哗啦的石块滚落一地,钟齐只是微微眯眼,又攥住手中影子的双肩。   钟齐脾气不好,向来睚眦必报,十倍奉还。   作者有话说:   副本要结束啦!   么么么! 第97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五)   “我就是你呀,你在怕我吗?”   操控生死的角色发生转变, 钟齐可不会留出多余的时间叫对手反应过来。他屈膝向前,掰着恶面神的影子撞向膝盖,恶面神石雕身体和影子一起在手中碎成无数尘块。   恶面神咆哮着在钟齐手中化为灰烬。   如白承所料, 击碎石像只是第一步, 恶面神和善面神都被宿体被毁影响,石像毁坏之后,空中漂浮着两团截然不同的光雾, 一团庞大且黝黑,另一团甚至连黑雾都百分之一都不到。   小光团差点被黑团吞了,它险险躲过黑团追击,好几次差点被黑团抓住。那应该就是善面神, 影钟齐将自己按回平面, 在地表捕捉恶面神散开的黑团影子。   然而恶面神散成黑团之后反而没有那么好抓,它可以散成无数轻薄的云块, 数量多, 团形透,反而没那么容易投影。   这让钟齐十分为难,他没办法把自己拆成无数块进行追逐。   唯一的帮手承哥也分身乏术,他们两人都没能抓到恶面神的虚影, 更糟糕的是, 影白承身形开始涣散, 好像快支撑不住完整的形体了。   钟齐用影钟齐的视觉获得详情,登时心口紧痛, 被一股巨大的寒意笼罩。   承哥的本体遇到了危险?!   他第一时间就要往白承方向赶过去!   正处于涣散状态的影白承却做了个手势,是当时影钟齐对白承做过的, 我没事。   钟齐顿了顿, 分神思考影子溃散的原因, 然就是这一分神,被恶面神的虚影抓住可乘之机。   它穿过影钟齐直奔钟齐肉身,速度太快,钟齐即使反应过来要逃,却也躲不掉黑雾。它瞬间包裹钟齐本体,庞大的黑雾将他吞噬。   涣散的影白承迫切朝钟齐奔来,可足尖触地,还没来得及迈出一步,他便彻底消失了。   钟齐想去确认白承安全,但自顾不暇,恶面神虚影禁/锢似的缠绕着他的身体,快速渗透进他体内,正体钟齐脚下延伸出新的影子,形如云雾!   影钟齐像被牵引绳束缚住了一样,强大的引力将他拖回地面,影子回到了钟齐身下!   他仿佛在沸水中挣扎!每一个细胞都在翻滚沸腾,钟齐不堪重负在地面打滚,影子竟分化成了两块,一块相对完整,另一块则呈现出混沌的云团状,这两块影子,他妈的在打架!   季秋目睹全局,他吓呆了,顾不上撒花,蜷缩着身子躲到角落里偷偷围观。   黑雾逐侵透女装大佬的身体,越变越薄,随着黑雾消失,女装大佬身下那团混沌的云雾影就越来越清晰。   恶面神夺舍了女装大佬的身体,用血肉模糊的那只手掐着他皙白的脖子,季秋眼睁睁看着,一点儿也不敢动。   被夺舍了。   就像灵异电影里那些被恶灵侵占身体的炮灰,女装大佬完全陷入绝境!   季秋着急,心想这把不会没了吧。   一般被夺舍的人都要怎么化解来着?好像把宿主杀了,身体里的恶灵也会消失?   他认真思考能打过女装大佬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基本跟绝望等边。季秋愁眉苦脸,眼角瞥见一个小小的影子,他惊得把人直接拽到自己身边来,没压住声,吼道:“你干嘛去!找死吗!”   被逮住的贝贝下意识要拿花砸人,看清人以后才放下花:“我要去救小哥哥,你放开我!”   “你?就你?你个小屁孩拿什么救?你一过去就被大佬给手撕了你信不信?”   “你是笨蛋吗?拿花啊!”   他被一个小孩骂了……   季秋愣神期间,贝贝挣扎了一下。他手上没抓稳,便让小女孩儿挣脱出去,然后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远去的背影。   我靠……她真的是小孩儿吗?真的太勇了……   连个小姑娘都不如,季秋自行惭愧,他花了两秒时间犹豫,然后跟上贝贝。   虚空里,恶面神竟然变成了钟齐七八岁时的模样,成比例缩小的脸带着恶面神同款笑容。   那是某个特定时期的他,连身上的衣服都完美复刻。   那一段被他藏在心底深处时间,钟齐依旧记忆犹新。他知道那是恶面神故意恶心自己的手段,但钟齐心底却隐隐不安。   它能获知宿主的记忆或是一些特殊的情绪?   小钟齐抬足向他近了一步,钟齐却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见状,小钟齐笑眯眯的眼角又向下稍弯。   “干嘛呀?”他声音很轻,又很淡,“怕我吗?”   “我就是你呀,你在怕我吗?”   声音逐渐拉伸变得尖锐细长,像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钟齐的身影发生抖动,恶面神又逐渐变幻成一个成年女性。   这名成年女性和钟齐长得有几分相似,精致美丽,一头长发披在肩上,发梢末端却染上一抹艳色。   从这开始,血迹呈喷射状扩溅到女人的身上和脸上。   她的笑容也扭曲成恶面神的模样,手中握着一把陶瓷切菜刀,刀尖末端鲜血滴落。她像是刚爬出炼狱的鬼,面对钟齐发出刺耳的尖笑声,重复着钟齐在进本前听到的那句话。   “我们都是一样的。”   她说完这句话,身形晃动,又变成了儿童钟齐。重复着那句:“我们都是一样的。”   恶面神之所以恶,并不局限于它的行为。更多源于,它会激化人心底的恶意,以及……挖掘最深层的恐惧。   钟齐明白这一点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潜意识中最害怕的竟然是他自己。   黑暗中伸出无数只手擒住钟齐的四肢,每一根指节都是浸入骨髓的阴凉,握在钟齐身上留下深深浅浅各类不一的淤痕。   被撕扯的感觉很强烈,理应很疼,钟齐却一动不动,任由他们撕扯。很快,这些黑手一个接着一个被打碎,小钟齐见势不妙,立即朝他冲了过来,狠狠地撞进钟齐的灵魂深处。   “小哥哥,小哥哥!”贝贝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你不要吓我,小哥哥……”   “大佬!大佬你醒醒!”   鲜花簇拥中的钟齐缓缓睁眼,朦胧间,他看到那束光团向着承哥的方向飞窜了过去。他的视线逐渐清明,看清身旁跪坐着的贝贝和季秋。   季秋长舒口气,如释重负:“吓死我了大佬,你都不知道你刚刚多可怕,全身都是一块一块的黑痕,多亏了我和贝贝给你拼命砸花!”   “大佬?”钟齐面无表情的样子叫季秋心里发慌,他试探性地叫了一下,钟齐却没有回应。   他坐起身,凄凉的月色披落肩头,缠绕着微卷的发梢尾端。钟齐漆瞳深幽,静静望着季秋,还有些莫名的妩媚,然而残留在脖子的血痕阴森狰狞,还有居民们提供的黑气,居然慢慢聚拢到了钟齐身边。   季秋头皮发麻。他喉头一滚,悄悄拽着贝贝向后退了一点。   钟齐眼瞳极小幅度地转动,立即捕捉到季秋的小动作,笑了笑,他道:“怕什么?”   操!你这么笑我就更怕了!   简直是祸不单行,身后的巷子又传来新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小镇的祭典(二十六)   结算   季秋听到脚步声, 整个人哆哆嗦嗦,他把贝贝抱在怀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做个男人, 做个男人!至少要把小女孩保住!   可是钟齐太可怕了, 他笑起来比恶面神还可怕!!周边居民的黑气还在不断氤氲翻滚,季秋想,他应该完全被恶面神夺舍了。   打不过啊!!   尤其身后巷子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他妈还有后援!!   很好,季秋要哭了。   “早知道支线这么可怕我就不进来了,操,还以为能蹭蹭分, 把自己搭进去了啊啊啊!!”   “什么?”   白承略带疑惑的声音宛如天籁, 季秋猛的睁眼,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大神!原来是你!!我还以为又有新援兵了!!诶…你的腿好了??”   他亲眼看到白大神的腿被BOSS虐断了一根, 现在跟没事人一样站在他跟前, 这多少有点离谱了。白承不予解释,只是简单地概括了一下:“善面神上了我的身。”   “啊?还有这种操作?”   影子消失,白承能感觉到是他自己的使用权限到时了。钟齐作为能力者可以主动使用,无法判定是否同他一样有时间限制。   他不清楚白承曾推断, 善恶神可以分开寻找宿体再保持平衡的这一套理论。他尽量地远离钟齐, 指着人说:“他…他被那什么了, 被恶面神附体了!”   “我知道。”正是借用影白承的视觉共享,受伤的白承才得以获知前线战报, 知道钟齐被恶面神袭击,并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人」可以成为神明的宿体。   就像一开始钟齐的人设那样, 他本身就是作为「被附身的祭品」出现的。   白承由此联想, 他也可以作为一个载体, 一个新的容器。钟齐收纳恶面神,他便发自内心地召唤善面神。   幸运的是善面神回应了他,在附身的那一刻,还奇迹般地治好了白承腿上的伤。   善面神需要信仰才能提升力量,现在的恶面神……只要钟齐能抵御黑气,也许能成!   钟齐单腿屈膝,另一条腿则横盘,手肘支膝,慵懒地托着下颚。   姿势极其不雅正,痞里痞气的。   黑气成了背景板,钟齐眼神有意无意盯着季秋,像个准备吃人的坏蛋,正在琢磨他身上哪块肉营养价值高。   直到白承在面前蹲下来,坏小孩眼神才有了变化。那眼神,乖巧又明朗,跟刚刚的小怪物完全像两个人。   白承问道:“他还在你身体里?”   “这话说的就有点擦边球了。”钟齐嘴角撇了一下,打趣地说道,随后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他被我困住了。”   倒不是他托大,这个梦魇从事情发生开始就一直缠着钟齐,无数个日夜在痛苦与煎熬中度过,逐渐麻木的钟齐反而被磨平了对负面情绪的感知。所以他不做反抗,等待恶面神自投罗网。   恶面神化成的小钟齐试图剥离他的灵魂和肉/体,却未曾料到,钟齐竟一直等的是这一刻。他在请君入瓮,并准备了一个密封的盖子,将恶面神完全禁/锢。   他吞掉了恶面神,但糟糕的是,他有点抵抗不住黑气侵袭。   这些黑气就像肆意飘散的——干锅料理!勾得钟齐食指大动,饿了饿了。承哥挨着他,距离很近,味道很香,就像是鲜香菜味里杀出来的一道与世隔绝的绝美茶芬,钟齐看他的眼神还夹杂着些对食物的渴望。   白承伸手抚摸他鬓边的发,钟齐轻轻歪过头,在手掌上蹭了蹭,温顺地像只吃到饱肉的小狼狗。季秋来不及为狗粮吃到饱而打嗝,他还在发怵,毕竟钟齐刚才的眼神,真的很像要吃人。   现在钟齐和白承体内各封着一面神,两人周边环绕着的氛围都有明显差异,齐黑承白。可系统并没有播报支线完成,他们身体里的神明力量并未达到一致。   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非得两面神都在同一个宿体里?   “钟齐,你把他放出来。”白承提议道。   他没法断定两位神祇相遇,宿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不欲让钟齐承担,便想着让他释放出恶面神,想办法拽到自己体内。   可钟齐也不会轻易放出来,而且他也无法保证恶面神挣脱出来,会按照他们的计划跑到白承身上。最保险的办法,是让善面神主动进入钟齐这,让钟齐成为容器。   可是善恶平衡真的和容器有关吗?   还是说要看进入容器之后,他们各自汲取的力量程度?钟齐缓缓低下头,微撑开的手掌捂住半只眼,他脑海中有什么画面转瞬即逝。   适才发生的一切如同按下暂停回放,他一帧帧回溯,重新阅读。   钟齐若有所思,视线从贝贝身上一扫而过。   小贝贝正抱着花,正是这花让他目光稍顿,又转了回来。   鲜花,祭奠,主线。   他们仍在进行小镇…不,大镇和小镇共同信奉同一位神明,小镇的祭奠就是大镇的祭奠!副本支线的通关提示,正是尚未完成主线任务的他和贝贝!   没有完全摆脱祭品身份的钟齐完成了他的主线,那只剩下一步。   在恶面神侵体的时候,钟齐自觉吸收了一些黑气,所以他的力量高于善面神,接下来就要看贝贝。   他抵御试图勾引自己的黑气,看向贝贝,目光如炬。   “向白承献上你的花。”   季秋:“啥玩意?”   白承立即跟上思维,他主动走到贝贝面前,蹲下身向她伸出了手。   “恭喜所有考核者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3点积分!”   “考核者钟齐,状态存活,主线任务完成,积分叠加。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10分,共获得70点积分。”   “考核者赵贝贝,状态存活,主线任务完成,积分叠加。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10分,共获积分56点。”   “考核者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5分,共获得28点积分。”   “考核者季秋,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3分,共获得26点积分。”   作者有话说:   我脑人设这本的时候,居然把隔壁师尊的文案脑了个大概(捂脸);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能力   小心思藏在心里,钟齐偷偷收回视线。   季秋跟当时的刘玉几乎是一个反应, 但他率先听到的是钟齐和贝贝的分数,主支线共同结算居然加起来有这么多!他想了一下自己和白承的,白承主线结算42, 支线28, 总分也是70,和钟齐一模一样,结算过的分数不会再报出来。   钟齐在支线中同步完成主线任务, 看起来一切只是刚刚好,但实际上他们只要走错一步都可能打到全灭结局。季秋激动坏了,一个副本结算出来的总分等于他打三个副本!芜湖!这不起飞?!   “大佬大佬!!可以带带我吗!!你让我往东我绝不会往西的那种!!等一等!等一等!大佬!”   任凭季秋喊得多么诚恳,钟齐仍旧充耳不闻, 只有白承礼貌性地拒绝他:“有缘再见吧。”   熟悉的过渡动画。   钟齐白承贝贝三人在通往外界的青藏高速线上刷新存在点的时候, 把和羊群蹲在一块的米觅吓了一跳。   羊群都吓跑了。   漂亮的黄裙子和萝莉大波浪长发消失,钟齐又恢复俊俏小生的模样, 裹着臃肿的黑色羽绒服, 倒叫米觅感觉不太习惯。   “米觅姐姐!我们回来啦!”   等待的时间绝望而孤独,它十分漫长,促使米觅内心惶惶不安的滋长,她拼命保持情绪, 但贝贝这句话还是让她成功破防了。   呜呜!天使贝贝!!   “你们回来了!!”米觅哇地一声就哭了, 狠狠抱住小姑娘,“我吓死了!!我等了好久!我以为你们出不来了!!”   二十好几的姑娘,还被一个八岁小女孩反过来拍背安抚, 哭得稀里哗啦。   现世的着陆点是他们进本的地方,此时天光微沉, 体感偏低, 空中有非常稀薄的水汽。   钟齐对着白承摊手, 歪了下脑袋,表示无能为力。白承木着脸,一把握住钟齐左手手臂,米觅眼尖,瞧见钟齐发黑发红,血肉模糊的手,脸都变白了。   白承脸色严肃,非常小心地捧起他的手节,翻来覆去观察伤势。他们触碰的肌肤带着丝丝颤意,尽管白承没有表露出其他情绪,他还是能感觉到白承有非常大啊起伏。钟齐故作轻松道:“我现在修复能力还行,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能……”   漆黑的瞳孔里满是震惊,钟齐清楚看见白承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伤处,灼烧一样发疼的伤口沁在冰凉清透的泉水里,抚平疼痛,治愈伤口。   米觅:“??”   白承自己也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反复观察钟齐的手,在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上轻轻摩挲。可他的手指一离开,愈合就停止了,白承连忙又把手放回去,继续持续性治疗。   若有若无地抚摸挠得钟齐心里发痒,他暗了眼眸,眼帘向上稍抬,虚虚地落在白承的领口,偷偷的,描承哥的喉结。   小心思藏在心里,钟齐偷偷收回视线。   米觅注意力全在钟齐手上:“我靠,这是什么情况?承哥你是…升职奶妈了??通关支线还能获得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白承和钟齐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想到钟齐的影子人。第二个副本支线里钟齐觉醒的能力,被他携带到新副本也能照常使用,也许…跟白承一样,也可以在现实使用?   白承这个能力不像第二副本里的女王,也不像第三副本中人鱼钟齐的唾液,需要一定的持续时间。大约有十来分钟,几个人在马路中间又惊又叹地围观白承的治疗能力。被试验品钟齐看着完好无损地手,捏了捏拳,确定恢复如初之后,不由地感叹。   “这世界越来越离谱了,都有辅助了。”   “呃……”来自get到梗的米觅。   确实,玄幻元素加副本,这个世界越来越离谱了。尤其当她看到钟齐脚底下的影子慢悠悠动了一下,缓缓的,像向上翻腾的小泉水,咕噜咕噜生成黑色人形,米觅白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承哥,季秋。”他忽然想起季秋单独看见的幻境。那幻境内容不像要至他于死地,反倒像…   “预知。”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季秋不是受到恶面神的影响,而是觉醒了自己的能力。他能看到未来某一个身至死亡的危险瞬间,这种启示能力比钟齐和白承手上持有的能力还要逆天。   只要善用窥伺未来的能力,他能颠覆无数结局。   米觅被排除在外,直到白承大致解释过后,她脑壳便隐隐作痛。   还觉得亏了,亏大发了。   “支线居然能给新能力?我…呜!贝贝呢?贝贝觉醒了什么能力吗?”   三个大人视线一齐汇聚在小女孩儿身上,贝贝眨了眨眼,没有任何表示。   “可能因人而异。”白承道,“第二个副本支线里,钟齐拿到了影子,我…”他又顿了一下,有些犹豫。   他下意识认为自己在第二个副本里没有得到觉醒技能,可现在回想起来,女王曾对他使用过治愈,这样一来,他手上的治愈能力就无法判定是从哪个支线里拿到的。   “啊!”   正说着话呢,影钟齐不打招呼就动了,米觅吓得一缩。   钟齐劣性不改,也没觉着自己错,看戏似的笑道:“慌什么,我试试能力距离。”   不慌都有鬼了,米觅心里暗暗吐槽,又怕又喜欢;   钟齐一心二用,操控着影子去附近搜罗战略物资。   龙卷风消失殆尽,周边一切归于平静。影钟齐在大约一公里的地方陈列着车辆残骸。原貌已经损毁了至少百分之八十,像是卷到高空又直直着落地面似的。   可以想见如果他们当时没有进副本,现在的下场应该跟这辆车差不多。而且以人体易损的程度来判定,周边会散落不少尸块,拼都不一定能拼出一个完整的人。   车里的东西也坏得差不多了,食物,可饮用水,衣物等等全军覆没,和大家伙站在一块儿的钟齐哇偶了一声:“物资全军覆没,这是要开野外求生番外的节奏。”   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齐齐扭头望向道路两侧广阔的平原,成群扎堆的牛羊没有受到龙卷风的摧残,慢腾腾进食。它们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远方的生命威胁,动物本能驱使它们快速逃离危险区域。   啧,钟齐咋舌。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权限   火簇在钟齐眼瞳中雀跃。   很多事儿都需要理清楚, 但当务之急,他们得先找个地方安顿。眼见着就要天黑了,得想办法搞个营地, 好歹熬过这一晚上。   荒郊野外, 露宿西藏,钟齐表示,人要对自己的生活品质有要求, 这可不能忍。   于是影钟齐努力提高他们的生活质量。作为队伍里唯二的男性,白承也来帮忙。   有时候力气大确实能解决很多事情,两人一影,搜索物资速度快得不行。各类背包破烂不堪, 所幸还留着些没有被破坏的真空包装食物, 白承那里找出几件还能用的生活用品。   看着黑夜逐渐吞没的辽源,钟齐干脆把车拆了, 弯曲的铁顶棚在他手里就像纸一样脆弱。还有破损的衣物, 白承将布料绑在一块儿,居然搭出一座斜角的双面帐篷。   不大,但挤一挤,四个人绰绰有余。   帐篷最后完善的时候, 影钟齐骤然消失, 白承想了想, 拿出黄丽雯那块花纹繁复的怀表查看。   “两个小时。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钟齐摇头道:“没有,我大概能感觉到什么时候会消失, 能维持多久,没有刻意地去维护它, 如果我全神贯注操控, 也许持续时间会更久一些。”   天彻底黑下来, 荒郊野外风很大,他们的帐篷好歹能抵御一些寒风。   真空包装食物也有些许存活,他们在火堆旁凑活着应付了一顿,贝贝便蜷缩在几个大人中间,香香甜甜进入睡梦中。   米觅忽然说:“那块表……”   黄丽雯借给白承的怀表,可以说是帮助他们完成副本的重要道具,只可惜它的主人却永远留在那个世界。   米觅眼眶发酸,她不想哭,但忍不住满心惆怅。   钟齐无法积极融入这类感情氛围,他挨着承哥,小黑球受他召唤,慢慢悠悠飘出来。   “查看积分。”钟齐道。   小黑球立马报出一连串数字:“您当前累积积分139点,可用积分125点,当前世界排名第二,无人并列。”   “已解锁等级「中」,解锁下一等级「高」还需161点积分,注:目前已解锁等级对应权限。”   “可查询其他考核者基础信息、预定下一个副本进入时间等。”   !!   光是第一条权限就叫人为之一振。   现在的世界积分排行榜上,白承仍以142的高分稳居第一,钟齐139居第二,那位遥远彼岸的老兄则以89分居于第三。   进本前,第二名的老兄的分差数字还挺小,现在居然多了一倍以上。   这一次副本,不仅仅是米觅他们收获丰富,钟齐和白承拿到手的分也高得出人意料,基本等于他们之前闯的几个副本加起来的总分。   钟齐利用权限,挨个测试道:“查询积分,白承。”   “考核者白承,总积分142分,排名世界第一,目前副本通关数:4,状态存活。”   基础信息可以查询考核者生命状态?!他们瞬间就更来劲儿了!钟齐立即询问了自己的几个室友,但得到的结果却叫人难过。   除了金明泽,其余两个状态皆为死亡,乔鸦通关数为0,赵晓青通关数为2,也许是在现世遭遇不测,又或者在第三个副本里……   钟齐沉默着看向白承,后者一声不发。   米觅显得十分着急,她有很多想问的人,她的父母家人,朋友同学,就算有一两个好好活着,她也能多一些生存希望。   然而结果可想而知,十问九亡,米觅一开始还能憋住,到后面越听就哭得越惨,最后把脸埋在膝盖里,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哀泣。   不过哭也就哭了一会儿,半小时后米觅抬起脑袋,抽抽搭搭地问有没有纸,叫三人都陷入了困境。   哦对,没有纸。   这是他们从未料想到的困难。   米觅凑活着拿一件比较干净的布料来呛鼻涕,还一边念念有词:“下个本最好是现代,我要从里面批发个十箱八箱的带出来。不对,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出来。”   “随机的吧,我曾经把里面的衣服穿出来过。”钟齐说的这事儿白承有印象,当时他身上都是血,还跟钟齐换过衣服穿。   米觅这个提议给钟齐打开了新思路,下次进本可以储存点物资尝试带出来。   接下来钟齐继续询问小黑球有何权限是解锁了的,这些功能大部分都很鸡肋,对现在的他们而言没有什么重要帮助。   钟齐只好将话题转到能力上面。   当他询问是不是所有考核者都可以在支线获得能力的时候,小黑球考核仪难得安静了一下。   它在短暂的思考过后给出一个答案。   “副本不会给予任何考核者能力,只会尝试激活考核者的潜能,考核者是否拥有能力,皆看自身。”   “所以你们到底在考核什么?”   “当前等级过低——”   小黑球感应到钟齐心中那一个强烈的滚字,默不作声消失,但几秒钟过后,又忽然飘出来。   钟齐:“你不是挺智能么,放首歌,火红的萨日朗。”   米觅:“?”   考核仪冷冰冰的机械音里似乎带着一点,说不出是怒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非常干瘪地拒绝钟齐的要求。   钟齐:“要你何用!”   “呃……”米觅心里琢磨,论作死还是钟齐厉害。   就不怕考核仪怀恨在心,下个副本给你们地狱难度吗?   哦……他们本来就是地狱难度来着。   米觅这一瞬间恍惚,觉得他们副本难不光是因为分数高,还因为人作死。可虽然作死,人还是能保持人设,还能拿到人设最高分。   气不气?反正米觅只有服气。   在和考核仪交流时保持沉默的白承忽的起身,道:“我离开一会儿。”   离开的理由有很多种,米觅也没打算细问。   白承没走多远,他要做什么米觅听不见,但钟齐可以,他也猜到了承哥想做什么。   白承可以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赶来,就说明他是个不愿放弃一丝希望的人。就算证据摆在他面前,他也希望能完完整整地得到一个答案。   他离开后,大约过了小二十分钟。米觅把贝贝抱在怀里,两个小姑娘互相取暖,互相传染睡意。   小一点的那个已经睡熟了,大一点的强撑眼皮,但频频点头,看样子也撑不了几分钟。   火簇在钟齐眼瞳中雀跃。   身后被赤色光芒包裹的黑影动了动,从钟齐身后走出来,坐在原本承哥坐着的位置上。   钟齐本体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没走多远,在一处小石堆后寻到了白承。   白承看着很平静,他得到的答案和他预想的一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做足了充足的准备来迎接和面对这个答案。   听见钟齐靠近,他只是抬起头,给了对方一个淡然的微笑。   钟齐不会安慰人。   尤其,不会用虚无的语言去安慰一个心理素质比自己强大好几倍的恋人。   他挨着白承坐下,这地面都是石块,就算钟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觉得屁股生疼。   承哥就坐的很踏实,钟齐不由怀疑,承哥会不会是块铁屁股。   嘶——不应当,他揉过,质感柔软有弹性,好得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修整   这可把钟齐高兴坏了,他哥就是个大宝贝!   白承并不知道身旁的小男朋友想着想着就歪了, 实话讲,他现在心情非常平静,逝者已逝, 他把这些留在心里就好。   藏线这条路可谓是一片漆黑, 天空不太晴朗,被隐蔽的星空偶尔会出来露个面。   白承回头朝篝火帐篷望了一眼,钟齐留在那守着俩姑娘的影子在火光中十分突兀, 黑不溜秋的人形坐在那,乍一看还挺吓人。   他眼瞳里有清澈的笑意,落在钟齐身上,化成独有的温柔嗓音。   “你要安慰我吗?”   这可就难倒钟齐了, 他想了个馊主意, 一本正经地说:“用X体安慰可以吗?我出卖一下色相。”   很好,不愧是你。   两人对视不到三秒, 都忍不住笑了。   白承笑的时候会垂下眼帘, 看着温和腼腆却铿锵有力地在钟齐心里凿开一道裂口。   他不由回想起上一个副本里,作为恶面的他对善面承哥有多渴求。钟齐以为其中善恶两面神互相吸引占了大比。   可现在看来,仿佛白承天生就对他有吸引力。   根根分明的睫毛,干净明亮的眼瞳, 性感柔软的嘴唇, 还有滚动的喉结。   每一处, 每一处。   都是他的。   白承反应过来的时候,钟齐和他的距离所剩无几。   他看着俊朗的大男孩一点点靠近, 身体覆盖上来,鼻尖在他脸颊上蹭过, 下一秒, 温热湿濡的触感从耳垂传来, 酥麻立时扩散到全身。   白承的身体本能向后缩了一下,却没有认真在躲。   他不会抗拒我。   深邃的瞳孔眸光幽幽,钟齐产生了这样的认知,更深层次的情感就被挖了出来。   双膝跪在颗粒细碎的石子上,膈得人发疼,但这不足以阻止他的侵略。   钟齐轻轻捏了捏白承的下颚,让他打开嘴,倾身过去,唇齿相依,不管不顾地凑过来亲吻着他的独一无二。   他跪在白承腿间,后者自然而然地形成了被动的姿势,但白承也不是一味被动的那一方,他岔开的腿向后一笼,正好就把钟齐圈在身体范围内。   这简直要了大男孩的命。   他把承哥按在石头块上,毫无节制,不会刹车。   手下又在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白承被他撩拨得头皮发麻,任由着他的手攻略弱点。   暧/昧和甜腻在米觅的尖叫声中戛然而止。   那边米觅睡的稀里糊涂,被柴火微小的爆裂声给弄醒。漆黑的影钟齐正对着她,画面异常恐怖。米觅吓得一个激灵,把贝贝都弄醒了。   燃烧中的火簇顶端随风摇曳,映在影钟齐脸上,忽明忽暗,他手指微抬,慢慢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两个女孩开始嘀咕,然后又抱在一块暖暖和和地睡了过去。   好事被打扰,这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回了。钟齐没有发泄出来,委委屈屈地贴在白承颈边,一边撒娇似的说:“难受。”   白承也叹了口气。   他也难受,憋在着不上不下的,可现在他没有继续下去的兴致,只好耐着性子劝。   “下次找个有床的地方吧,这里又冷又不方便……嘶…”   这小子一定是属狗的!   第二天一大早,米觅被一股可怕的肉香味拽醒。她迷迷糊糊坐起身,贝贝和白承正围在离帐篷两米远的地方生火烤肉。   “烤肉?!”而且还是羊肉?!   米觅瞬间清醒,整理好衣服边的褶皱,快步跑到白承身边。这会儿羊已经烤熟了一大半,白承用军工刀在羊身改刀,不断翻滚的羊肉冒出滋滋滋的油噗声,几滴肥油滴在火堆里,滋啦滋啦的响着。   美好的早餐,从一顿大餐开始。   米觅不用问就能猜到钟齐在吃肉/欲/望的教唆下,终究是对羊群下手。   被影子捕捉的恐怖,个中滋味,只有羊群自己知道。   擦了擦口水,米觅视线追随着白承往羊肉上撒香料的手,又惊又喜:“还有孜然??”   这是什么人间天堂?!   白承点点头,这是他从废车里拯救回来的幸存调料之一:“只有几包,得省着点用。”   说完,在木架上不停翻滚的羊肉冒出滋滋滋的油噗声,孜然的香味瞬间扩散。   “钟齐呢?”米觅四处看也没找到他人。   白承垂眼笑了笑:“闹脾气呢,别管他。”   “承哥你喉结那是被蚊子咬了?emm……”米觅在意识到那可能是源于某个闹脾气的人的牙印时猛然噤声。   她连忙转移话题:“他他他去哪闹脾气了?啊……这肉好香……什么时候能开动!”   白承耳朵尖尖有点可疑的绯色,他神情淡然,叫米觅坐下等开饭,至于钟齐的去向,他没回答。   这附近一马平川的,放眼四下搜寻,就可以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往回走。   凌冽的风刮在人脸上像被刀割似的,钟齐两手揣兜沿着藏线公路一路走过来,半张脸藏在羽绒服立领之下。   他眼型狭长,眼尾向上微挑,当黑白分明的瞳孔转动,视线终端落在米觅身上时,她莫名感觉到一股杀气。   米觅:发生什么事了,我好怕!   在闹脾气的某人后来被白承一只烤羊腿给哄好了。   三大一小大快朵颐,吃饱喝足以后,钟齐提供了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   “13公里左右,有一块相撞的车群。我试了一下,有两辆车可以用。”   米觅疑惑道:“那你为啥不开回来?”   “到时间了。”钟齐说。   其实不然,他之所以没开回来,是在测试行动范围时忽然到达上限,他的影子坚持不住,直接回到他脚下。   从起床开始,钟齐就一直在测试影子的可行动范围,还有正常情况下的持续时间,在不消耗本体大量体力的情况下,他能坚持两个小时,而行动范围则在15公里左右。   这已经非常逆天了。   但他没有把这些情报告诉米觅,相当于弱点的信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白承也仔细认真地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治愈能力,他的治愈力因人而异。如果用在身体素质较强的人类身上恢复速度会很快,钟齐从副本受的伤和他昨晚磨破的膝盖都是如此。   用在死物身上就完全没有效果,例如死羊和其他无生命物体。   他不像钟齐那样有如此夸张的武力值提升,多是精神层面的提升,像是能感知到某一特定距离内有多少人——这是被动,也可以化为主动的技能。   钟齐对危险的预知,更像是强化了动物性,属于完全被动的隐形技能。   也许白承还有其他的能力,但单从现在看,他拥有的能力皆是辅助性质的。   这可把钟齐高兴坏了,他哥就是个大宝贝!   说回影子。   白承想让他把自己的影子一块儿,试试效果。可惜的是,他可以触摸其他个体的影子,却不能像副本那样,把它拽出来,为他们增加新的伙伴。   ——副本不仅可以激活潜力,更能增强他们的力量。   副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谜题的答案藏在等级权限中,也藏在副本当中。   米觅大致规整了一下自己的积分,她总积分是51,可用积分为45贝贝比她高得多,总积分75,可用积分66,白承和钟齐俩大佬各自持有100以上。   她还偷偷查过季秋的分数,76分,在世界前百!   她心里不由产生些落差,她当时如果留下来了,也许能跟上大佬们的脚步,现在她却连小孩儿都不如……   倒也不是嫉妒,她从小成绩就很好,无论到哪都是佼佼者。现在在这支队伍中,她是垫底的分数,难免心里会有一丝不适。   可现实由不得她后悔,她也不想后悔。   今后的副本只会越来越难过,越来越恐怖。钟齐白承这样能觉醒能力的人拥有极大的优势,他们是副本的通关主力。   副本还存在杀戮夺分的机制,分数会开始出现断层,强的人越强,弱的人连喝口汤都做不到。不,应该说弱者只会成为强者们的食物,是副本为他们献上的通关体验。   她必须变得更强,不依靠别人,才能在新世界中拥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抱着这样的想法,米觅解除了和他们的组队关系,并表示:“考核是自己的,我也想看看我的实力到底能菜到什么程度。”   主要还有一点,大家伙儿现在都差不多水平,好好闯关一定能进步,跟这俩大佬一块进本免不了又得是个地狱模式,别到时候人没进步就凉透了。   贝贝依旧保持组队关系,白承仍不放心让贝贝一个人去面对那群险恶的大人。尤其是知道「角色分」存在之后。   聊着聊着,米觅听见一些异响。呼啸着从远至近,像是车轮辗过地面石子发出的声响。   米觅心里一惊,连忙回头去。藏路蜿蜒的远方居然真的有一辆越野车正快速朝他们行驶而来。   “我们要不要躲……”声音在钟齐的哈欠中越来越小,最后和路过的羊群一起逐向远处。   影子不在。   再加上两人慢条斯理开始收拾东西,那种安然恬静的态度,那辆车驾驶者是谁不言而喻。   米觅越发羡慕,她也想有这么便利的能力!!   车辆在众人面前停驶,驾驶座上的影子倏忽消散,钟齐揉了揉眉心,道:“连续使用还是很耗精神的。”   加上这回,钟齐已经连续召唤影子三次了。   白承把行李什么的全收入车厢,自觉坐上驾驶座:“走吧,找个新住所。”   作者有话说:   钟齐:难受qwq;   白承:“揉脑袋”   米觅:对8起!!我应该在车底!!   ——   好,我下一个兴奋点要到了(。)感谢在2021-11-01 21:00:45-2021-11-02 20:01: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 过往   一个人的过往三言两语便能概括   “我们都是一样的, 钟齐。”   低低的,女人的呼唤声回荡在空旷的黑暗之中,拉长的尾音紧密衔接, 扭曲了女人的声调, 听着又像在哭。   刀尖泣血,女人疯笑,还有满地鲜红。飞舞的肉块触目惊心, 空气中还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年幼的自己站在女人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分解桌上的尸体,眼中毫无惧意。   他甚至看到那双眼里装着满满的好奇。   不知什么时候,女人手上的刀到了他手中, 分解尸体的角色俨然变成了他。   钟齐愣怔片刻, 回过头去。   女人蹲在年幼的自己面前,笑容温婉明媚。   她说:“钟齐, 我们都是一样的。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今后某一天, 你也会像我一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啪。”   火星急促炸出一声,恰到好处将他从梦境唤回。钟齐倏地睁眼,满天繁星闯入眸中。他恍惚了一阵, 然后发现身上多了块干净的毯子。   一只手探过来, 不轻不重地搓揉他的头发, 他顺着手的方向抬头,篝火下, 身上洋溢着暖黄色光的白承低声问:“做噩梦了?”   钟齐就睡在守夜的白承身侧,他有什么动作, 都会第一时间被白承察觉。他慢条斯理起身, 好像睡蒙了似的, 头发还被压得乱糟糟,样子有点傻。   白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穿过他的发丝,钟齐乖乖坐着,任承哥给他薅个发型,整理得差不多了,钟齐挨坐到白承身边,分一半被子裹着两人。   神情还是木木的,跟平时精神爽朗的他判如两人。钟齐只会在白承面前呈现这样毫无防备的样子。   从踏上旅程开始,黄沙,还有数不尽的,随风滚来的石子将公路铺得满满当当,在出藏路上行驶了两天,一路上走得异常颠簸,他们终于找到处干净的湖泊,暂歇落脚。   四人都舒舒服服地洗了澡,决定在这附近休息一阵。   吃喝不愁,再加上不用担心类似副本那种未知的鬼怪出现,他们只需要提防有没有人在附近,日子反而过得十分轻松。   像旅游似的,卸下生活的重担,褪去社会赋予的身份,头衔,还有各方面的压力。谁都知道这不是好事,但不得不苦中作乐,寻找现在生活中那么一点零星的希望,努力让未来变得更好。   米觅和贝贝两个女孩儿们在距离不远的车上睡着。   钟齐抹了把脸,干冷的气候让他喉咙干得不行,声音还有点哑。   “不算是噩梦吧,我不害怕。”   白承回想起钟齐从第一个副本开始的表现,不由笑道:“能让你害怕的东西,是不是还没出生?”   “怎么会呢?”钟齐语调轻松,“我还是很怕你生气的。”   就没个正经。   钟齐不清楚如果换做是别人,他做的梦算不算噩梦。但对他而言,这个梦不恐怖,也不会让他产生害怕亦或是其他排斥的情绪。   它只是一个回溯过往的梦,仿佛无关紧要。   钟齐这个梦,不知道应该从哪开始说。他思忖片刻,将开场白转到了别人身上。   “哥,你听说过周先慕吗?”   “嗯,中国富豪榜前十连着八年榜上有名的大亨,很少有人不知道。”白承的工作或多或少都会跟这些名人巨贾挂钩,更何况是这种名头响彻经济圈的大商。   而且这位大商还跟一件震惊全国的凶杀案有关系,知名度就更高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钟齐会提到这个人。   “他怎么了?”   钟齐道:“从生物学的角度叫,他是我爸。”   “呃……”饶是阅历丰富处事不惊的白承此刻也表现出了两分惊讶,他挑了挑眉,很快消化这条信息。   周先慕?钟齐?   两人姓氏不搭噶,所以刚刚白承并没有把他俩搭在一块。白承算起钟齐的年龄,联想周先慕赫赫有名的婚史,觉得有些奇怪。周先慕的儿子今年也才八九岁的样子,和钟齐年龄实在差得太远……   但转念想,虽然法律明令一夫一妻制,但权势家族总有这样不成体统的暗习在,二奶小三层出不穷。   私生子更是一大堆,也许钟齐就是一个。   虽说周先慕在这方面的名声比其他富商要好很多,可谁又知道细里是什么样的?   白承也不准备往深了去想,只是安静地听钟齐说话。结果钟齐给他的答案,远比他想得要更震撼。   “那承哥你应该也听说过云穗,她是我生物学上的母亲,周先慕第一任妻子,那个连续杀了五个人的连环杀人凶手。她杀人的时候我也在现场,我做的梦就是在反复回溯当时的场景。”   云穗是周先慕的第一任合法妻子,按逻辑而言,钟齐便是他的长子,真就一个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太子哥。但是钟齐的存在似乎很薄弱,他从来没有被周先慕提及,周先慕只承认自己有个近十二岁的儿子,钟齐反而像是个私生子。   豪门恩怨,比电视剧精彩。云穗的娘家云氏也是个非常庞大的家族,而且底蕴深厚,当初的周家完全比不了。   云穗对周先慕一见钟情,吵着闹着非要嫁过去,但周先慕却并不喜欢这个女人,两人婚后他也不愿意做戏,云穗的性格本来就扭曲,被心上人反复伤害,到了后期,本性完全就变质了。   后来发生凶杀案后,她被家族遗弃,就连她的儿子也成了弃子。   钟齐原来的名字叫周慕齐,十八岁之后和周先慕断绝掉父子关系以后,拿着巨额财产一个人逍遥快活。   一个人的过往三言两语便能概括,白承默默听着,只关心「钟齐在案发现场」这件事本身。   凶杀案距今有10年以上,那个时候钟齐顶多十岁,恐怖血腥的现场会给一个孩子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白承都不敢想。   也许钟齐的胆子就是从小被这么练出来的?   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白承问他:“你一直都会做这种梦吗?”   “没有。”钟齐摇头,“我个人感觉它对我没什么影响,在那个女人刚入狱,转眼我就忘在脑后了。”   用一个词形容他的状态,大概就是「心大」。   但这些事对人的影响多是心理层面的,有的人应激过度,有的人把问题藏在潜意识里,从心理层面来说,后者处理起来更麻烦。   钟齐继续说:“进本前因为背后的伤,我有点低烧,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本来只会看到她,但我被恶面神袭击之后,又看见了我自己。承哥,我不觉得这些事会对我造成别的影响,但我觉得很不安,好像恶面神被我带出来了。”   不说钟齐,光谈把神带出来这件事,白承自己也隐隐有种奇妙的感觉。他和钟齐之间似乎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牵连,这是属于灵魂的触感,在进本前从未有过。   听钟齐提到恶面神,他也怀疑起自己来,该不会是把善面神带出来了吧?   可这只是猜测,暂时无法证实。   带出恶面神,钟齐是否有身体上的不适?答案是没有,起码现在没有,还是一如既往地没心没肺。   他只能说,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流失感。有什么悄无声息地从心底逝去,他捕捉不到,只能无力地观望。   每每这种时候,他都会靠近白承。   似乎只有白承可以填补他内心逐渐流失的空白。   说不好奇钟齐的过往那自然都是假的,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的……戏剧性。白承知道钟齐甚至还有很多细节没说,这些东西恐怕更耐人寻味。   不过他只关心眼前,关心属于自己的大男孩会不会被副本影响。   白承揉了揉钟齐的脑袋:“所以刚刚也是梦到这个了?”   “嗯。”后者好像没骨头,身体随着白承的动作摇晃,最后耍赖一般,倒在白承手臂上,眼里映着火光,“但有点变了。梦里拿刀的人变成了我,现在的我。那个女人反而给年幼的我不停洗脑。”   “我流着她的血,终究会走上和她一样的道路。我们都会变成疯子,会成为肆无忌惮的杀人狂。”   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听在白承耳中却不是滋味。   他想安慰钟齐,但口头的话语实在苍白无力,他想了想自己能做的事,最后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钟齐额前的碎发。   甜头给得恰到好处,正是钟齐需要的那种,他急促地笑了一下:“还好我洗头了嘿嘿嘿。”   “呃……”白承一顿,缓慢地回应,“嗯。”   还好洗头了。   可能一般人遭遇这样的事情,心情会陷入低谷期。钟齐这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家伙,真的,一点儿也没受到影响。   车里忽然传出电波的声,叫两个正在谈话的小情侣吓了一跳。   车厢里,收音机,电波吱吱啦啦。一个东北味儿十足,明亮强健的糙汉用他浑厚的嗓音撕碎这个寂静的夜晚。「这里是J市女娲基地,坐标北纬XX」XX’至X”X’,东经XXX,有最强大的武装战力,制度安稳,可以提供生存资源,如果有想保持和平安定的幸存者,欢迎加入我们。”   作者有话说:   啵啵啵!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幸存者营地   一脚油门踩到底,不撞南墙不刹车。   女娲?什么鬼?虽然他能理解这个名字源自中国神话, 但实际听,还是有股难以言喻的中二感。   白承起身走过去,听广播回放一遍又一遍, 再从车前柜翻出一张国内地图。他循着坐标将目标定在座一线城市内。   J市的方向和他们来时恰巧相反, 北方偏上的位置,是国内人口密度最小的城市,而且拥有一座全国知名的粮食仓库。   这么大的动静, 米觅和贝贝一起醒了,她们沉默地听着,直到广播声沉寂下去,才开口:“幸存者营地……制度安稳, 可以提供生存资源?真实存在的吗?”   听起来太诱人了。   人多的地方幸存者越多, 但冲突也会多,毕竟在系统默认的积分掠夺制度下很难保证每个人百分之百没有掠夺心理。若真如广播中所言, 那边有小型的社会团体。   “要去看看吗?”钟齐问,“也得当心里边儿有诈。”   兴许是积分掠夺的团体刻意散布信息,吸引受害者也不一定。   白承稍作思考,还是点了点头:“去,探探虚实, 或许对米觅和贝贝而言, 会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钟齐明白承哥的打算, 他向来是个独来独往的独行侠,就算伪装得再怎么阳光明朗, 也完全无法遮掩骨子里对人的疏离。这些年他唯一能聊得来的只有几个舍友,但即便如此, 他也不能做到完全的推心置腹。   他掩埋在时间中的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 也许从别的知情者口中外泄过, 但唯一从他口中听到这件事的人,只有白承。   钟齐从前活着,可以说是漫无目的,随便活活。直至副本开启,他才觉得这日子开始有意思起来。   钟齐很了解自己,这段时间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在通关的玩劲儿中越来越大,如果不是白承在,他可能已经开始无所节制地在副本下手了。   众人没有异议,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餐,他们踏上寻找幸存者营地的路程。   行路只能用坎坷两字形容,公路上太多石子,钢做的轮胎都能嵌出个马蜂窝,颠簸一阵米觅就忍不住想吐,小贝贝靠睡觉维持平静,但也忍不住吐了两回。   吐的原因一半是路况差,另一半则归功于司机先生那豪迈的车技。   一脚油门踩到底,不撞南墙不刹车。   藏线附近有很多野生动物,少了人类侵占地盘,纷纷跑出来活动。   譬如豹子和狼等等不太涉足人类生活范围的野生动物。白承在一定范围内可以感知到这些生物,而动物们见到钟齐,全都慌不迭地逃跑,根本轮不到她们害怕。   离开藏区,又开了两天的车,还是白承和钟齐交换。钟齐曾经提过他不累,可能是体力上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增强。   白承依旧坚持保持旧日作息,不过,是为了防止不时之需。   路上有遇到其他的人。   钟齐做足备战准备,可对方感觉到他们行车动静就撤的很远,不愿有所交集。   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抢分,又或者是被他们这样声势浩大的阵仗给惊了一下,不敢打上主意。   毕竟这种时候敢大张旗鼓走在路上的,不是傻子就是大佬。   在第三天,他们从T市的外侧高速公路路过,即将抵达J市。   白承觉得不大对劲,眉头微蹙。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一种被监视的不自在环绕在他四周。   钟齐亦是如此。   他让承哥把车停了,独自下车去。   末日下的城市氛围感很足,是钟齐喜欢的那一块,处处充满着颓丧和荒芜。   绿野侵城,沙尘覆地,钟齐半只脚恰好踩在一张发黄褪色的传单上。   嗯……是一份宣传男性疾病的医院传单。独属人类的文明,此刻呈现出来滑稽可笑,又带着两分嘲弄,嘲弄即将散去的人类文明,莫名悲凉。   离开藏区以后,寒冷就没那么极端,可冬天早已悄然来到大陆内地,接近零下的温度,虽然没下雪,但天寒地冻,空气又干,还是得穿多点衣服。   钟小齐装杯,离了藏区就不穿大衣,一身连衣帽兜走遍天下。   双手揣兜,钟齐一派的从容,隐隐藏蕴着一种名为嚣张的气焰。他大步向前,走到了摄像头下边抬头。   似有所感,钟齐垂下眼,一枚红色的激光点赫然晃动,点落在胸口位置。   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钟齐感觉到了冒犯,登时颜色不悦。他嫌弃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在脸上表示出来。   他抬起手,用手背顶着红色激光点,上下抬转。红点在手背向上抬动改变投射方向,钟齐顺着红激光点的大致方向望过去。   最后将视线锁在一座六层高的大厦上面。   他本身的动态视力就异于常人,没用多久就精准判定那个不礼貌的家伙藏身何处。   监控可以破坏,但附近除了监控之外是否还有其他的隐形设备或人,他无法判定,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影子技能。   钟齐身形一闪,速度快到红激光点来不及跟上。他迅速消失在对方可捕获的视线范围内,利用周边一切可利用的掩体,迅速接近;   他不在乎自己暴露在监控之下,只需要对方的木仓口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   在前线做侦察的张智星从设备中里看见那张十分熟悉的脸,不由分说,调转木仓口对准来访者。但他在一连串诡异举动之后,居然消失一晃身影,从他狙击倍镜中消失了。   拥有多年作战经验的张智星居然在这一刻产生了慌张的情绪,他下意识去看连接监控的设备显示屏,跃动的残影匆匆略过。张智星眼睛都不敢眨。   对讲机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一个冷静沉稳的女性声音从那头开麦:“他已经到楼下了。”   “什么?!”张智星一愣,立即看向屏幕里,然而里头空空如也。   “张智星!”女人警告式地口吻叫他汗毛一立。   张智星没有开麦,他咂了咂舌,低声咒骂:“吵死了死三八!老子轮不到你来哔哔!”   “呵。”耳旁侧后方一声轻哼,笑得张智星毛骨悚然,他头皮发麻,梗着脖子回过头。   阴影交汇处,面容姣好的年轻男人蹲在据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歪着脑袋偷看他。光与影把他的脸分割成两半,随后年轻男人咧开嘴,送来一个阴恻恻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我算了算剧情进展,差点昏古区;   宝儿们这是个长篇「叹气」可以慢慢攒着再看;   然后就是,么么么——   —— 第104章 女娲基地   车未熄火,白承就一直等着。   不得不说, 看多了恐怖片,钟齐很清楚那种方式可以把恐怖氛围发挥到最佳效果。   钟齐眯着眼,看不出喜怒, 只是淡淡地一句:“你可真没礼貌。”   按理说, 钟齐的脸十分清隽,恐怖效应不强,但张智星的心理阴影面积过大, 他在这一瞬间被拉回了不久前那个恐怖的副本里。   他又怕又慌,那个名为理智的弦瞬间被绷断!张智星举着木仓托砸向钟齐。钟齐早料到他的攻击动作似的,在张智星抬手那一下便反手按上手肘部分加压。   张智星被他打得措手不及,整个身子向后扬去。钟齐乘胜追击, 一把捏住张智星的手腕, 拇指按在腕口的血管上,稍一用力, 张智星只感到一阵剧烈的酸疼胀痛, 手就没了力气。   木仓从他手上滑落,张智星在钟齐手里就像个纸人,三下五除二就被折到地面。钟齐束着他两只手,一只脚踩着他的脚腕, 另一只落在腰后。   张智星无法动弹, 怒不可遏:“妈的果然是你!你个贱人!”   钟齐:“?”   他听过比这更恶毒的脏话, 这种程度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可不代表他会无视这些东西,钟齐好看的眉头紧了紧, 他卡着张智星背后的脚用上几分里,把人骨头踩得嘎嘎作响。   可钟齐面上平静, 只是略带疑惑:“我们见过?”   张智星牙龈都快咬出血了, 疼得直抽气, 听到这句话,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骗我帮你杀人!帮你夺取积分!差点害死我!还和我……和我……”他活像是电视剧里被始乱终弃的男人,说到后面那句的时候还咬到了舌头,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只过去半个月!你居然就忘了我?!”   张智星没说出口的半句话他猜得出来。   前两个是他会干的事,至于上床……emmm。钟齐毫不留情地打击张智星的自尊心:“就算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看上你的屁/股。”   更何况他有承哥这个完美男友。   他还没把承哥吃到手,靠,谁他妈毁坏他的形象?   张智星脸色骤变,哆哆嗦嗦给了他一个答案。   “你他妈怎么是个男的?!我……我居然跟男人上床了?!”   “呃……”钟齐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起了杀心。   他眼神很冷,手上几乎控制不住力道,将张智星熬的痛如骨锥。然而也只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钟齐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手下的力道松开了些。   与此同时,钟齐身上出现了另一颗红色激光点。   他冷笑道:“这就是你们基地的欢迎礼仪?”   通往楼顶的铁门后,缓缓走出一个矮个子的女性身影。大眼睛,圆脸蛋,看样貌不过十七八岁,但身上沉着老练的气质远胜他人,似乎是战斗的一把好手。   能活到现在,钟齐自然不会低估任何一个人。   大眼睛女孩儿端着木仓直指钟齐,她闻言蹙眉,用清丽的嗓音反驳道:“是你先动的手。”   这就有的说道了。钟齐反腕扭转着张智星的双臂,话里满是嘲讽:“要不是这只猪蹄准备按下扳机,你猜我会不会袭击?”   “呃……”钟齐的意思很明了了,张智星先准备开木仓,才导致接下来一连串的事情。大眼睛女孩儿还来不及找到说辞反驳,钟齐又继续咄咄逼人。   “我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只身走到摄像头下,即带着诚意而来。你们呢?不问缘由举枪对人,怎么,有武器便自认为是上乘人,可以为所欲为?”   大眼睛女孩儿沉默几秒后,她没有放下木仓。但心里不愿认同同胞相残这件事,她只能为自己伙伴争辩一句:“现在情势乱得很,我们……不得不防。”   钟齐心里明白,他们不过是在防止有企图掠夺积分的歹心之徒出现。可理解不代表一定要谅解,他的共情能力本来就差,卸掉潜伏在社会中必须的伪装,钟齐也懒得再装出那副伪善的模样。   而且,他敢这么动手,便是赤/裸/裸将自己一部分的实力展现给摄像头那边的人,一为杀鸡儆猴的威慑,二的话……就是他单纯地想揍这个家伙。   他确实感觉到对方有扣扳机的欲/望。   不爽,钟齐就要坦坦荡荡的嚣张。   这么大个基地,要运作起来不单单得有稳定的社会秩序,更要有足以保护这个秩序不会崩塌的外围力量。现在他们接触到的不过是第一层最外围防线。   钟齐制服手上这个瞄准他的男人,便算到了他的队友会赶来支援。   先兵后礼。   大眼睛女孩儿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而且她作为队友,很清楚张智星是怎样的无脑傻逼,她只能想办法给人擦屁股,但同时还不能丢掉整个基地的气势。   她冷静了一下,对钟齐说:“我代他向你道歉,如果你是想加入女娲基地,我们很欢迎,但希望你能换个方式进行交流。”   张智星根本听不出来程小雨是在帮自己,他脑袋里只有程小雨邀请对方加入女娲基地,整个人就炸了!可他忘了自己的手臂还在钟齐手上,稍微一动就疼得发出惨叫。   他说:“妈的你是傻逼吗!邀请他?啊啊疼!!你给我松手!你个男扮女装的变态!”   有些人蠢起来连自己的队友都骂,程小雨看他的眼神也从无语转换成了愠怒和不屑。   不过这个男扮女装就很耐人寻味,信息量过大了。   钟齐把张智星的胳臂卸下来了,但他又觉得这样不够过瘾,于是松开手,当着程小雨的面把他的下巴给卸了下来。   程小雨感同身受似的眯了眯眼——看着就很疼,但又莫名感到一股爽意。   她早就看张智星不爽了,偏偏他上头还有个人罩着。   张智星疼得无法动弹,钟齐满意地拍了拍手,双手臂肘向后伸展,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阳台扶栏上。   扬起下颚,钟齐示意她继续。   “把枪放下吧,耳机给他,我来跟他谈。”耳麦里传来温和的女声,程小雨犹豫不到几秒,缓缓放下木仓,取下耳麦递给了钟齐。   “你好,我是女娲基地的守卫部负责人,全青漫。”   “你们这个团队看起来不太和谐啊。”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人就是这样,你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没有私心,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很有素质。我们只求一个平静和谐的生存环境,适当的个人特色,我们都可以容忍。毕竟乌托邦只存在书本中。”   女人话里在提张智星,话外却在点钟齐。钟齐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群居,他们拥有博大的胸襟可以包容。   但听起来就像圣母营地,钟齐说了一句:“你能忍,我不能。”他看向在地上挣扎的男人,冷道,“我不喜欢乱吠的狗。”   那头的女人在听见钟齐侮辱性的词汇后也没有生气,相当冷静:“我替他向你致歉,他只不过是在执行基地的安全标准。”   “他这嘴也是你们基地的行事标准?”   片刻沉默,钟齐还觉得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歪了歪脑袋,做沉思状。   “哦,你这声我也耳熟,是他口中那位「死三八」女士?呵,你们基地人名字倒是别致。”   要是白承米觅在这,应该会叫他幼稚鬼。   张智星下巴被卸,口水流了一地,现在又听到钟齐揭他的底,在地上抽搐得像一只扭动身躯的虫,钟齐在他脚腕上踩了一下,才安静下来。   被他辱骂过的程小雨虽然不爽,但她和张智星好歹也算队友,说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   对讲机那头的女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钟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把,耳麦丢回给程小雨,慢悠悠地从身旁穿过,下了楼。   程小雨从阳台向下看,确定那个极具压迫力的男人走掉了以后,才给张智星把脱臼的手和下巴都按回去。   张智星完全不懂得感恩,狠狠地推搡了程小雨一把:“你怎么现在才来!”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边和下巴的口水,抢过耳麦:“你他妈还邀请他?他想杀我啊!”   “如果他真想杀你,你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而且他也没表现出掠夺积分的想法,拥有这样实力的人,能加入我们基地最好。如果不能,也尽量不要招惹。”   “可是……”   “闭嘴,张智星。”全青漫冷冷道,“现在立刻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车未熄火,白承就一直等着。   钟齐从街角的阴影处走出来,只一眼,白承莫名觉得他不太一样了。眉眼含刃,满满的疏离感,好像被世界隔绝开了,有点没人味儿。   白承心口突突跳,莫名不安。不过这种悸动很快被钟齐抹散了,就在他抬眼望过来,两人视线相交那一刻。   上车后,钟齐俨然一副大爷形象,俩手枕着脑袋,腿摞成一叠,拿脚尖儿指路。   “谈妥,负责人盛情邀请,咱往里开。”   米觅好奇他用得什么手段,就听着钟齐满不在乎地念叨:“我打了他们家的狗,他们很高兴,就请咱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鸭——发现师尊涨收了;   我明儿就把师尊文案安排出来;   双开辣是不可能的,爱你们么么! 第105章 女娲基地(二)   抱歉,我家小朋友失礼了。   米觅时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显得跟他们格格不入。   什么叫打了他们的狗, 就被盛情邀请了?请问这其中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白承驱车延街道缓缓驶入。   女娲基地,没有瞩目的招牌。在白承敏锐的精神力探索范围,能判定潜伏在暗处的人数至少不下二十人。   能守在前线的人谁没有点本事, 如果没有负责人默许, 他们想进来还是得费点力气。   路上设有三组障碍物应该是电力操作,感应到钟齐他们的车辆靠近,缓慢拉开一个可以通关的小口, 使得车辆得以正常通过。   钟齐吹了个口哨,惊叹这里居然还有靠电力支撑的设备:“哇哦-好先进好高科技哦-哎我手机好像没带。”   “都什么时候你怎么还惦记着手机?”米觅无语。   后视镜反射着钟齐眼角的随性,米觅看见他嘴皮子没怎么掀,懒洋洋一句话蹦出来:“扪心自问, 给你个玩iPad上网冲浪打游戏的机会, 你会不会惦记。”   米觅登时哑口无言。   作为一个大数据时代出生的孩子,电子设备从小伴随成长, 要不是这场灾难降临, 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跟电子产品分离。   这已经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   谁不想过泡澡刷剧打游戏,悠闲舒适又潇洒呢?   “J市在末世开始前,机械自动化操作就已经开始取代人力操作了, 我听说这附近也有风力和水力供电厂, 基本能满足一般民户的用电需求, 只要没有遭到严重的破坏,再自然运行个几年应该可行。如果基地里有负责维修的电力工人, 那就更没什么问题了。前面有人。”   白承最后一句话将所有人注意力都引到正前方。   钟齐这个方向看出去,鞋尖尖恰好顶着俩前来迎接的人的脑袋, 他觉得很有意思, 两足鞋尖一开一合的, 开始尝试各种不同脑袋挂在鞋尖的组合玩法。   幼稚到了极点。   专心驾驶的白承目不斜视,但嘴角还是有一点点可疑的弧度。   最后一道关卡就比较惊人了,一堵削尖无数木桩的防御门矗立在他们眼前。规模过于庞大,钟齐一下就来了精神。   目测得有三米高,现在中间微微开启一条小缝,让他联想到曾看过的一部外国电影。主人公就是得每天从这样一扇门中跑出去,在另一个迷宫世界探寻出路。   钟齐把电影内容跟白承说了一嘴,后者日常好奇钟齐的阅片量。   门前有八个人,站在C位的女性扎着长长的马尾辫,褐色头发,鬓角两侧垂着几缕微卷的刘海儿,瞧着又干练又清爽。她左侧站着五位壮汉,肌肉膨胀得就像真空包装里的小热狗,一块一块的。   另一侧则站着一个微微发胖的短发中年女人,还有一个标配宅男。这个宅男太经典了,皮肤阴白,头发冗长盖了小半张脸,手脚纤细,没有一点肌肉。T恤+裤衩,衣服上的花饰还是某经典动漫番的徽章。   钟齐直呼内行。   白承忍不住问道:“动漫你也熟?”   钟齐:“啊,老二刺猿了我。”   白承合理揣测钟齐每天有32个小时,否则怎么能看这么多东西,然后还能保持学习质量?   钟齐车辆在缓慢靠近的时候,宅男附在C位女人的耳边悄悄地说了什么,后者给了个安抚性的眼神。   当四人从车厢中鱼贯而出,白承在最前端。驼色的毛呢子大衣和洁白的高领打底几乎到了一尘不染的程度,和末世的慌乱感格格不入。   身后一个清婉的小姑娘,和八九岁的小女孩儿都干干净净的,最后边儿的钟齐脑袋上罩着黑色兜帽,有小半张脸埋在阴影里。每个都很悠闲,给人感觉好像出门度假回来。   那几个猛男明显愣了一下,离C位女最近的猛男还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全姐,真是他们打伤了张智星?”   全青漫没有回答,另一个壮汉插嘴:“张智星虽然脑残嘴贱,射击能力还是很好的,居然……哎,也不是,人还没靠近,我就感觉到很强的压迫力了。”   第三个男人跟着点头:“尤其是最后边儿那个带兜帽的小子。”   “闭嘴。”全青漫冷冷地斥责了一声。   此时白承像个携带孩子出行的大家长,走到了全青漫的面前。   为掌握主权,全青漫率先开口自我介绍:“我是女娲基地的守卫部负责人全青漫,我身边这几位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伴。”   这种小场面白承见得多了,他恍惚回到工作时期,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情况相同,却又完全不同。白承嘴角秉着一抹微笑,就像他给别人的气质那样淡雅,随后他开口介绍自己:“我叫白承,身后这几位是我的同伴。”   他按照距离远近依次介绍:“米觅,赵贝贝,钟齐。”   听到白承这个名字的时候,众人就已经面有变色,但又没太表现出来,又听见钟齐的名字。好家伙,世界榜第一和第二凑一块儿了,还他妈就在面前??   壮汉、胖女人和宅男都露出了非常精彩的表情。他们面面向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敢置信。   一开始询问全青漫的黑皮猛男率先开口:“你说是就是?我还说我是白承呢。”   钟齐砸了咂舌,他撩起眼皮:“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呗。我们扯谎有什么好处?赢得你们的崇拜和尊重,还是给你们一个觊觎我积分的机会?”   而且说谁不好,说他宝贝老婆承哥,真是触逆鳞一触一个准。   “说个名字还得遭怀疑,怎么?要不要我们现场组队进本佐证身份?你手上的小黑球干什么使的?摆设?”   米觅忽然切身感受到钟齐平时对他们的态度有多好了。   钟齐嘴也不算毒,只是有了张智星这么个败家狗在前面打头阵,钟齐对女娲基地的好感度从零直坠-100,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钟齐这么几句轰隆隆砸过来,给壮汉说得无力反驳。   从监控中得知钟齐部分实力的全青漫适时介入,暂时停止了这场战争。   而白承,面上依旧是那种有礼数的笑,嘴里则是不痛不痒地一句:“抱歉,我家小朋友失礼了。”   米觅在心里悄悄地哇了一声。   我家小朋友?承哥你好苏啊……   作者有话说:   米觅:承哥!我也想被叫小朋友!   钟齐默不作声,手上拿着一本书。   《如何暗杀队友》 第106章 女娲基地(三)   他望着自己的人间烟火,唇角带着笑。   这个叫法很暧昧, 在知晓真相的人耳中,简直甜到冒泡。   白承这么称呼,也是为了给钟齐顺毛, 让他能乖乖地别凶。事实证明钟齐就是被白承拿捏住了, 钟齐心里美得冒泡。   全青漫是个很理性的女人,确实像她所说,这个大团体能够包容个性, 钟齐这样的个性的在她眼里不算过分。再加上他们如果真是传说中的世榜一和世榜二那两位传说中的人物,那女娲基地说什么也要留住他们。   只是,不好对付的人,是面前这个白承。   优雅随和, 从容不迫, 叫人捉摸不透,又看不清实力。这样的人潜在危险度也许远远高于钟齐。   ——钟齐如果知道全青漫这个想法估计得笑疯了, 也不知道是把哪儿的人设固有版模往他俩身上套。承哥是真的温柔善良, 他才是危险悉数最高的那个。   不过在之后的日子,钟齐也逐渐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全青漫的想法有多错误。   验证身份的方法有很多种,不急于一时。撇去他们的身份头衔不谈,基地非常需要向他们这样的战力存在。这不仅能为整个基地提升士气, 更有利于增加基地实力。   但有最后一件事她还需要确认。   “基地内允许小额积分交易, 但须建立在双方均为自愿的基础上, 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抢夺,一经发现, 立即逐出基地。”   白承点了点头,他很认可这个核心制度, 想保持基地和平, 基地成员就不能因积分产生冲突。   “有加入条件吗?”   见白承钟齐一行人答应得如此痛快, 全青漫便开门见山道:“没有。但为了保证居民安全,新加入的成员需要隔离一段时间。别误会,不是担心你们身上携带疾病,如果新成员一加入就进入大居民区会和周围居民有冲突。”   她话虽然没点明,但白承清楚意思。   不了解底细的新成员加入基地就进入居民区,万一新成员居心不良,抢夺其他居民的积分又跑了,那基地安全根本就形同虚设。   全青漫带着他们走进大门,门内有那种观光用的电动小汽车,画风一下就变了。   “基地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暂时住所,水电正常供应,家居配置一应俱全。”   确实非常诱人。   电动小汽车沿着街道慢悠悠往前走,全青漫大概介绍了一下生活区。   白辰问道:“交易的货币载体是什么?”总不能是纸钱吧,这东西在末世开始后就是废纸一张,不具有任何效力。   果不其然,全青漫道:“金子,或是积分。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工作,基地内有很多的工作岗位,你们……”全青漫视线从他们身上略过一眼,话勾着话,“随时可以联系我。”   车在市内七绕八弯,走了很久。   “这座城市的电力由专门人员负责,他们维修护理发电设备,获得金子,再用金子购买粮食,这样就不会花费自己的积分了。”   说话间,全青漫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偏僻的大宅院里。三层楼的别墅,周边环境很好,但交通不太便利。在末世前这块区域便是富人区,家家户户自备车辆,把他们安排在这,明面上给足了尊重,但钟齐心里清楚,这是为了限制他们出行。   “我们的人就在隔壁一栋楼,如果你们想采购生活用品或者食物,可以随时找他。”全青漫说,“屋里有电话。”   时间很金贵,全青漫和他们说完话就全走了,还剩一个微微发胖的中年女人和刚开始给钟齐找茬的黑皮壮汉。   黑皮男叫王柏力,是个脾性很明朗的男人,没把钟齐怼人的话放在心上。中年女人也很温和,她叫刘小沫,和王柏力是一对儿夫妻,由他们俩负责交接。   他们走了以后,米觅毫无形象地往大沙发上扑。她滚了一圈,欢天喜地招呼着贝贝一起来扑。   从走进大门的那一秒开始,周围的一切都让钟齐觉得新奇。其实房屋建设没什么改变,世界依旧是他原本的样子,但这里的管理制度,还有交流方式,都让他觉得自己身在现代部落中。仿佛两个时空交杂,在同一纬度延展。   房子有三层四间屋,第三层是主卧,衣帽间和书房,第二层有向外延展的观赏大花台和两间客房,第一层有赏花间小餐厅,大客厅和小厨房。   还有一层地下室,分有健身设备和观影房。这待遇是末世前米觅想都不敢想的!   “绝了,真的绝了。空调也还能开,就是可惜没电视能看。”   就是天堂,就是天堂!   钟齐对这些不屑一顾,他目光放在承哥身上,直追着人上楼,双手一揣兜屁颠屁颠就跟上去了。   第三层的主卧空间很大,但是家具都带着一些尘味儿。很多家具都积了灰,若是想安心住下,还得做个大扫除。   基地能给他们提供这样的住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具体清洁还是得自己来。   虽然白承没决定要不要在基地久待,但为了保证生活质量,他已经有了做大扫除的准备。杂物间也落了灰,他在收纳柜里翻到几套新的枕被套,然后对跟在屁股后头的小跟屁虫钟齐说:“过来帮忙。”   “哦。”饶是混世魔王,面对白承也不得不乖。   主卧,俩小姑娘心知肚明那该是谁的巢穴,她们俩选了二楼离主卧比较远的对角屋——主要是米觅选的,她不想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   钟齐一脸嫌弃地抱着沾满灰尘的枕被套正要去洗衣间,他从三层的楼梯口慢慢往下走,一入眼,是贝贝和米觅两个可爱的姑娘在铺被子之余欢声说笑,赵贝贝心情还很好,哼着歌儿,和米觅一块压床脚。   而白承呢,正在整理新被子,修长的身影偶尔闪过。钟齐在这一刻驻足,眼里俨然绘成了一框美丽的画幅。   这时候白承忽然探出个脑袋,说道:“钟齐,你晚上想吃什么,去包里把食材取出来。待会我下去做。”   钟齐眼神是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软,他望着自己的人间烟火,唇角带着笑。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愿似的,慢条斯理地说:“好——”   作者有话说:   给你们发几颗糖豆子,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我怎么会不搞事呢—— 第107章 女娲基地(四)   “一分钟,给我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收拾完屋子, 白承在钟齐检查室内是否有监视设备的时候做好晚饭,天黑之后,他们享用起回归人类文明的第一餐。   好看的餐具, 安全的住所, 优质的生存空间,哪一项都值得雀跃。吃着热腾腾的饭,米觅居然有些热泪盈眶。   两个小姑娘表示很喜欢这里。   用完饭, 白承自觉地往二楼走,他想着钟齐应该会喜欢主卧,一开始就打算把主卧让给钟齐,给自己收拾了二楼的一间房。   然后被钟齐逮住, 拖着往三楼走。路上还瞥了米觅一眼, 米觅忍不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属实是造孽了。   白承多淡欲一男人啊,不像钟齐那样满脑子小火车呜呜呜, 他踉跄得随钟齐走进房间, 以为对方有事要说。   他心里有很多的问题。   譬如整座城市的粮食供给,是自产还是早有积存?   再譬如基地居民是否能自由进出?   事实上,白承并不担心食物一类。他们一路过来也曾经过村庄。果蔬农地无人打理,大部分已经溃烂了, 但种子还在。白承收集了一些新鲜的果蔬和其种子, 想在一个较为安定的地方进行种植;   种子是非常有价值的。   他们如果想交换东西, 不需要通过体力劳动来赚取货币。   肉类食品更不需要操心,若基地允许居民自由进出, 他们保证餐餐有肉,而且绝对富余。   说到底, 白承不过是图这儿有固定水源和电, 稍稍提升一下末世的生活质量罢了。   不过他们也不一定会久留, 钟齐看起来并不喜欢这。白承想来,目的也不过是想给两个姑娘寻找安稳的居所。   脑袋里的一二三四被钟齐一个吻全部打散,被夺去呼吸的白承回过神,才搞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正被钟齐按在门板上,急切地亲吻着。   钟齐一如既往的炽热和坦诚灼烧白承平静的一池心水,然后像被煮沸了似的,白承慢慢也有了回应。   这在很大程度上鼓励钟齐更进一步,但他反而冷静了。   钟齐不再着急,而是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美食。   他有点像和主人亲昵的小狼狗,一点儿一点儿的舔吻着白承,欣赏对方略染绯色的双唇,然后转移战场,牙尖儿磨着耳根,再一路往下。   一步,两步,慢慢后退,坐在柔软的床铺上。   白承一直被他握着腰,不得已地跟着他的脚步。在钟齐坐到床上的时候,白承身形不稳,又怕自己压到他,便两膝一分,跪坐到钟齐腿上。   白承忽然想起前不久自己的那句话。   “下次找个有床的地方吧。”   钟小齐绝对是奔着这个来的。   目的昭然若揭的钟齐仰着头想亲白承,可奈何承哥个子高,腰板直,他抬着脑袋只能勉强咬到承哥下巴。   瞧着钟小齐可怜巴巴那个样,白承想也没想,把双膝分开些,沉了点腰,又低下头,主动吻过去。   前几次不像话的给足了白承这方面的心理建设和准备,可遇到真枪实弹,白承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   这远比他想象的要……   他们在取悦彼此的同时也在取悦自己,最大程度地实现了灵魂相融。他不知道是这项生命原始的运动确实拥有这样的魔力,还是因为和他完成这一切的那个人是钟齐。   白承相信是后者。   到最后意识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直到……他感觉到钟齐在给他捏腿。   钟齐把白承身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但承哥好像厥过去了。   啊这,他也没有折腾得那么狠吧。   钟小齐老实巴交,默默地给承哥做起了全身按摩——给老婆舒展舒展筋骨。   见白承醒了,钟小齐托起白承的手,亲亲手背。   他所有的感情都藏在行动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钟齐热切的注视下,白承慢慢坐起来。他身上很清爽,除了某个地方有明显的异物感,没有别的不适。   他还是脸皮薄,斟酌了一下用词,既委婉又非常坦然地表示:“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舒服,叫人……食髓知味。”   钟小齐眼睛都亮了,他心里揣测着承哥是不是在含蓄地邀请他再来一次,他目光终点落在白承的喉结上,随之滚动。然后,他意识到承哥确实在邀请他,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又好像有点等不及了,白皙的手撑在床面,主动倾身向他而来。   事实证明,米觅住在另一侧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白承沉溺缠绵时,脑海里感知到的某些画面。他瞬间清醒过来,推了推钟齐的肩,声音沙哑:“有人。”   他喘了一口:“五个人,有武器。”   钟齐抑制不住的杀意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白承面前。他狠狠地磨了磨牙,声音大到白承都能听见。他逼着自己退出来,随后起身穿衣。   钟齐目露凶光,开玩笑,敢坏老子好事,头盖骨不给他们掀了!   看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白承知道他可能要被气疯了。他叹了口气,下床去找衣服穿。他也有气,但还是得阻止钟齐,别给人弄死了。   房屋之间有车库和花园地作为隔断,隐蔽性很高。再加上周围绿化无人打理,草木疯长,直接成了藏身最佳地点。   几个男人端着木仓就藏在其中。   “是这儿吗?老咧。够远的,全青漫那老娘们把人藏到这儿来,生怕我们找着?”先开口的男人叼着根烟;   名叫老咧的男人个子偏矮,脸上全是痘印:“我看了车上导航仪的历史记录,是这儿没错。”   “呵,藏得再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找着了?敢动咱们的人,待会儿就让他尝尝木仓子儿的味道。”   “稳着点。全青漫那女人可不是圣母,她想保这批人,就说明他们在这应该对全青漫有什么好处。”   “听说有俩长得不错的小白脸,是那娘们春心荡漾了吧。”   一直在听他们说话的眼镜男冷笑了一声:“张智星那个废物,守个门还被打,哭哭啼啼跑回来找斌哥给他出头,我就没见过这种怂货。”   孙劭启把烟头扔在草地上,用鞋尖儿碾了碾,满脸不屑:“他没出息你头一回知道?要不是仗着斌哥跟他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早不知道挨多少顿打了。狗东西,还害得老子大半夜跑出来招蚊子!”   「咚」一声闷响引起众人注意,他们立即噤声朝大路望去。附近没有路灯,负责人为了节省能源,把不必要的耗电设备都给关闭了。他们只能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地上有一团滚动的黑影。   垃圾?他们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路上有这么大面积的垃圾啊。   又一团黑影不知道从哪被丢出来,伴随着闷响,叫孙劭启等人吓了一跳。他不禁握紧手中的木仓,手心布满薄薄一层汗。   老咧额头也冒出了细细的汗珠,他两腿发软,不自觉地压低声:“咋……咋回事儿啊?闹……闹鬼?难不成我们想错了?那个娘们故意把他们安排到闹鬼的地方?”   “神神鬼鬼的,给老子闭嘴!”   眼镜哥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没听说过这附近闹鬼,说不定是全青漫故意搞事。她如果真有保护人的心思,肯定会派人在附近盯梢。”   这个说法靠谱,孙劭启和老咧稍微宽心。他们不怕全青漫,更不怕她手底下的人,要是没完成张谯斌给安排的任务,那后果绝对比在这挨打要惨烈。   茂密的草木丛里刮过一阵阴恻恻的风,树叶沙沙,这时候任何一点动静都让人不安。   孙劭启眯着眼,待看清黑团的脸,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李老六和韩及?!”他们一共来了五人,李老六和韩及一组,他们仨一组。这两个黑影话音未落,他像是被谁猛地拽住后颈拖走,孙劭启慌乱地拉住老咧的手,老咧躲闪不及,被他一把拉到地上,反而挣开了。眼镜哥着实吓了一跳,抱着木仓往旁边退了好几步。   他通过红外线瞄准镜搜寻袭击孙劭启的目标,然而镜头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孙劭启,更可怕的是他脖子上有一道黑圈!孙劭启在他的瞄准镜中被拽到树上,就好像那些上吊的人,两腿乱蹬,绝望挣扎。   眼镜哥这会儿才看清,树上!!树上蹲着一个人?!   猪队友老咧被孙劭启忽然被袭的事吓得发疯,他发出一声惨叫,屁滚尿流向外跑。眼镜哥哆嗦着手想扣扳机,这时他感到背上一凉。   手指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一根根掰开,仿佛有人取下他的眼镜,从上头抠出镜片,在他脸侧轻轻划了一下。针扎似的刺痛突突传来,眼镜哥已经没有心思反抗了,他丢下武器转身就跑!   这绝对比他经历过的任何一个本都可怕!!   他和老咧刚跑出林子没多久,林子里飞出一个巨大的黑团同时将两人撞倒在地。眼镜哥摔得最惨,门牙都被磕掉了一颗,满嘴的血。   他们俩满是惊恐地从孙劭启重压中爬出,回过头。   阴森的树林从中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他手中把玩着镜片和木仓支,浑身透着一股寒意,即便是来到月光下,也没有一点儿软化。   “一分钟,给我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女娲基地(五)   他好像是刚睡醒一般慵懒,又似乎有什么不满足。   话刚出口, 钟齐就开始反悔,他不想听解释了。   镜片在他的食指和拇指间打着转,薄薄的一层透明玻璃, 映着月光在手中泛寒光。   他低垂着眼, 心思恍惚。   要不干脆把这些碍事者全杀干净,省得打交道,更省得被打扰。但这个想法很快又被钟齐自己推翻, 他要是不分青红皂白肆意杀人,不就真跟那个女人说得一样了吗?   也幸好眼镜哥识时务,没有挑战钟齐脆弱的忍耐力。   “大哥饶命啊!我们是受人之托,受人之托!我们听说……”虽然慌乱, 但是几个副本跑下来, 心理承受能力也有了一定的增幅,再加上这是现世, 眼镜哥还是有点底气的。   这点底气让他不至于犯傻, 把他们是来袭击的事儿和盘托出。他眼睛转了几个轱辘,然后展开一个猥琐讨好的笑。   “我们听说来了几位非常有能耐的新人,想来试试深浅,然后邀请你们加入咱们内勤部。”   说谎。   钟齐的眼神暗了下去, 镜片光滑的触感让人沉醉。大脑里开始演绎画面, 一帧又一帧。他不自觉地想象, 锋利的镜片边缘在喉管上舞出一条优美的弧度,鲜血流淌于指尖, 在月光爱抚中逐渐冰凉。   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唯有面前这些人被开膛破肚, 才能稍有平息。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 蓦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虽不及拥抱承哥时千分之一,但对于取悦钟齐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眼镜男刚刚摔得那一下很重,他舌头也破了一块,满嘴鲜血,他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但他不敢停,他竭力给自己找个圆谎的理由。   可他的借口纵使是在和平时期很难让人信服,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然而他没有别的办法。   老咧怕鬼,但是不怕人,他看清来者是个活生生的人便松了口气,压根没想过有时候人比鬼更可怕。   “孙哥,孙哥你醒醒,孙哥!”孙劭启已然失去意识,老咧喊了很久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孙劭启脖子上还有一圈勒痕,细细带着些指印,但不太明显。   听见眼镜男满嘴跑火车,他愤恨地站起来:“一个小屁孩而已!你畏畏缩缩的解释个屁!”仗着自己年纪大,深有资历,老咧指着钟齐的鼻子骂,“老子就是来教训你的,就是你打得张智星吧?”   眼镜男没有眼镜,他看任何东西都是模糊的,包括钟齐。他看不到钟齐的少爷气,脑袋里便下意识地将他和红外线狙击镜里那个热能身影重合,说不上的恐怖。   对方还轻易地夺走了他的眼镜,还在脸上留了一道血痕。   这怎么能不怕!   他赶紧阻止老咧作死:“你他妈别说话!!”   可他还是晚了,老咧作死做得令人佩服,一个健步冲上去!他朦胧的视野里只看见银光一闪,老咧猛地后撤,清冷的月夜被染上一点铁锈的腥气。   老咧虽然没有武器,但有一身蛮力,正是这身蛮力让他在内勤部有了一席之地。他攥紧拳头飞挥过去,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家伙眼含笑意,躲也不躲,竟轻轻一握,接住了他的拳头!对方根本没有施力的样子,他却拔不动拳头。下一秒,眼花缭乱的银光贴着他的手臂闪过。   老咧眼睛跟不上,对方蓦然松手,他一个趔趄退了两步,几秒之后,手臂传来阵阵刺痛,绵密的鲜血慢慢渗透出来,很快连接在一块儿,形成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纹。他登时惨叫出声,惊恐道:“我的手!你对我的手做了什么!!”   “免费纹身,别怕。”钟齐玩着手里的镜片,十分坦然,“死也该死得像件艺术品,否则你也白活这一遭了。”   老咧这才察觉到危机,他连忙求助眼镜哥:“郑易亮!你他妈干看着干嘛!快来帮……”老咧跑向眼镜哥,被横在地上昏迷不起的孙劭启绊了一跤,这一跤直接救了老咧一条命。   他摔到眼镜哥身上,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的分开,随后感到后颈凉飕飕,他伸手摸了摸,居然摸出一手的血!   拿着镜片的小年轻居然嗤笑一声:“运气还算可以。”   密密麻麻的寒意从后脊梁爬上来,老咧咽了口唾沫。   这小子,是个狠角儿!   难怪能把张智星打成孙子样!   老咧心里琢磨着怎么跑,但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这小子速度奇快,他不一定能跑的开,而且就这么回到张谯斌那,下场绝对落不着好!   大丈夫能屈能伸,老咧倒戈相向,他扯着嘴角咧出一个讨好的笑,本来想说点求饶的话,或者拿自己手上的资源来换自己一条命。   哪知道他一笑,钟齐就更气了。   笑?   他一股火未灭,又被他们气得怒火中烧,这几个逼搞完事还好意思笑?   笑你妈!   钟齐捏着镜片靠近,他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不想着开膛破肚了,只想赶快结束赶快回去。   承哥在等他,或许还没穿裤子!!   想想就心焦!   可是天不遂人愿,一束手电筒映出来的远光照亮周围,白日负责接待他们的王柏力和刘小沫远远地跑过来,嘴里喊着:“什么人在那!”   啧,真就麻烦。   因为所属部门的对峙属性,老咧和王柏力常常看不对眼,可这会他瞧见王柏力就像瞧见了亲人,激动地向对方求救。   “王柏力!!救,救命!”   王柏力脚下一顿:“你怎么在这?”   老咧和眼镜哥两人连滚带爬向他们过去,钟齐冷着脸,一脚踩上老咧的脚踝。老咧好像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似的,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眼镜哥趁机跑了。   王柏力虽然和他没那么深交情,但好歹算同个基地的伙伴,看着老咧凄惨的模样也于心不忍。   他开口道:“小兄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钟齐冷冷地说,“三更半夜,持木仓埋伏。你跟我说是误会?你们基地的人一个个都活在梦里?”   王柏力还想开口,又被钟齐抢了话,气势汹汹地说:“还是说你要替他向我道歉?你们一个两个都有什么毛病?觉得犯了事儿只要道歉就能化解?那我接受你们的道歉。然后现在就杀了他,再向你们道完歉,各回各屋,别出来膈应人。”   他又笑:“不过我不喜欢跟人道歉,我也从来不觉得我有错。”钟齐足尖用力,把老咧碾压得嗷嗷叫,继续道,“我现在对他做什么都是他活该。今后我就算想在基地横着走,你们都不配对我说多一句。”   老咧这时候还在添油加醋:“就你还想加入女娲基地?做梦吧你!啊啊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大哥!!我错了!!”   本来以为拿加入基地的事情就能威胁到他,但就是因为多说这一句,钟齐毫不留情地踩碎了他的脚踝。   后者冷笑着挪开鞋底,缓缓压上另一只脚。   话不多说,也足够让他乖乖闭嘴。   王柏力看他可怜,也觉得再放纵下去会丢了基地的颜面,便主动上前:“他惹你是他活该,一条腿赔给你也够了,犯不着要他命。”   “命我们用不着。”   钟齐立即回过头去,看着熟悉的身影漫步走来,眼里止不住的失望。   就,就……就穿上裤子了?qwq;   白承来了,王柏力稍稍松了口气。在他眼里,白承是明事理,能主事的那一位,有事情跟他商量,处理的方式也许不会往极端的方向走。   可他看清白承,又不由一怔。   连刘小沫都愣住了。   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是微敞的衣领,脖颈处布满可疑而暧/昧的红痕,若隐若现,有点儿……性感。   他好像是刚睡醒一般慵懒,又似乎有什么不满足。   只是站在那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撩人。   “哥。”钟齐咽了口唾沫,发觉心底的火又开始烧起来了。   白承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腕的袖口,一派优雅。   他立了立衣领,遮掉新鲜的钟齐章印,视线慢慢扫过躺在地上的狼狈家伙。   一字一顿:“命用不着,腿,留下。”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有点慢?我加快一下进程。   可是钟小孩好不容易吃到承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女娲基地(六)   他有一刻清明,又似乎被钟齐拽入混沌之中。   留下腿?什么意思?要求他们截肢?   老咧另一条腿还在钟齐脚下, 岌岌可危。他嘴唇都疼白了,说话有气无力的:“那,那你们该放我走了!松开, 松开!”   白承对杀人没兴趣, 可是被人打扰了兴致,他也窝火。   钟齐非常给力,听罢便准备对老咧另一条腿动手。老咧吓得滚出去好几圈, 爬向王柏力。   王柏力冷眼瞥他,最后吸口气,才开口道:“白先生,得饶人处且饶人, 别太过分了。”   白承凝眉, 他眉间一丝愠色:“过分?你们向我介绍的女娲基地和谐,友善, 人们在此寻求安宁, 不会因积分产生争斗。但现在仅仅是过了五个小时,我们便遭遇到五名不明人士持木仓包围。我很怀疑女娲基地是否真如你们口中所说的那样,还是说这里根本就是散布消息吸引其他幸存者前来,再夺取他们积分的恶性组织。”   他的话句句在理, 而且照老咧他们这么乱搅和, 根本就作实了白承的想法, 王柏力自觉打脸,脸上火辣辣地烧。   女娲基地防止外来人别有居心夺取其他居民的积分, 而他们怀疑女娲基地也是理所当然的。   白承说:“一句话,留下腿, 要么留下命。”   钟齐第一次意识到承哥这样的状态, 嗯……有点急切。他大概猜出来白承为何如此, 忽然整个人急躁得不行。   钟齐扬扬下颚,示意向后缩在王柏力背后的老咧,他道:“你,就是你。把其他三个人腿弄断,我就放过你这条腿。”   “什……什么?”   钟导师倾情指导:“不难,那边不是有木头吗?把木头打断就行。”   “可是这样他们进本会有危险!”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们能在现世修养的时间绝对没有那么长,这么做就等于是把他们送上死路。刘小沫忍不住为他说两句,希望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白承还好,可回话的是钟齐。   他咧了咧嘴,笑容轻蔑:“我知道,可哪又怎么样?我把话撂这儿,他们仨今儿腿不断,明天我们居民区见。”   说罢,钟齐拽着白承的手臂就往回走。   “王柏力这可是在咱基地内!就这么被他们骑到头上来吗?!”老咧嚷嚷着,希望能激起王柏力的愤慨之心,但王柏力分得很清,他们部门本来就对立,现在自己犯了错还想他们来担着。   想得美。   那两位现在的行事风格他很欣赏。而且他们现在内勤部那伙人形成对立,之后说不定就会加入他们守卫部,平添两名大将,这简直再好不过。   他拉着老婆往回走,给他落下一句话:“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可以不按他们说的做,明儿我会把情况都告诉全姐,到时候怎么处理,跟我没关系。”   钟齐有多着急,门差点都没合上,他就把人按在玄关墙上接吻。   分开的时间多一秒是漫长,缠/绵的时间少一秒是委屈。   钟齐动作说得上急躁和粗鲁,他迫不及待在承哥身体上继续留下印记,让他从里到外染上自己的味道,要用行动来说明自己是如何的渴求对方。   他的一腔赤诚毫无保留传递到白承心里,灼烧着他的皮肤。   白承很煎熬,他背脊酥麻,更是站都站不稳,但他还是用尚存的理智对钟齐说:“上楼,会吵醒她们。”   钟齐才听不进去,他摸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想到刚刚承哥与他们对峙的时候身体是这样的状态,钟齐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他依在白承肩颈,细细吻着,声音很低,呼吸不断撩拨那一寸脆弱的皮肤。那语气好像在撒娇,又特别强硬:“她不敢出来。”然后搂着白承的腰,把战场转移到了沙发。   夜晚的时间很长又格外短暂,偶尔能听见白承在喊钟齐的名字,声音都在颤抖,呼吸被欲/望缠绕。   他有一刻清明,又似乎被钟齐拽入混沌之中。   甘愿沉沦。   ……   米觅这晚上睡不安稳,可是还挺香的。她一晚上总觉得哪里在吵,要么屋外,要么楼下,但柔软的床铺诱惑力太大,没给她清醒的时间。   睡到日上三竿,床才舍得放开她。   她本来以为白承会做好餐点,但出来后才发现,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仔细想想也是,钟齐怎么可能会放过倒手的唐僧肉呢。   也正好让承哥歇歇。   米觅主动担起做饭责任,花式展现了一把自己不太成熟的厨艺,然后祈求钟齐不要因为把菜烧糊了而动手杀人。   贝贝小姑娘倒是很捧场,使劲儿地夸好吃。   正吃着饭,外头有人敲门,贝贝自告奋勇跑去开门。   “下午好,休息够了吗?”全青漫和贝贝打了招呼,她的视线在屋内转过一圈,正好看到从楼梯下来的白承。   “白先生。”   白承下意识地看向沙发和饭桌方向,米觅难得从白承脸上瞧出一丝慌乱,然后白承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米觅:?   白承悄悄松了口气,明白是钟小齐在他睡着以后下来把一楼留下的狼藉都收拾干净了。钟齐的性子根本无所谓这些事,他会这么做只是不希望白承尴尬。   经过昨夜,白承才恍然自己居然这么喜欢钟齐。26年来,他从未如此不在乎时间,场景,后果,这么渴望过一个人。   钟齐在他心里的地位比他想象中要重,当他意识到这个,灵魂和身体双重冲击才会叫他如此疯狂。   白承垂下眼,尽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耳尖顶着不明显的羞色,下楼去喝水润喉。   全青漫视线粘着他,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我都清楚了,我来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守卫部。”   白承抬眼看过去,倒是疑惑了。   “守卫部?昨天发生的事是你们守卫部招人的测试?”   “当然不是。”全青漫两手抱臂,倚在门侧,“有时间跟我去基地内部逛逛吗?给你介绍一下具体情况。”   白承是想拒绝的,他知道钟齐粘人,应该希望会在睁眼后看见自己。但他又看了看米觅和贝贝,便另改了主意。   钟齐不喜欢这里,他自然也会跟着钟齐离开。但如果米觅和贝贝想留在这,他得先探探基地虚实,才能放心撒手。于是白承放下水杯,示意米觅跟上。   他揉了揉贝贝毛绒绒的脑袋,温声道:“贝贝,这就拜托你了。还有钟齐哥哥,他要是闹脾气,你帮我哄哄他。”   作者有话说:   我又删了八百多字,还是没写完的那种。你们懂的。   很喜欢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不过好歹圆满了,我可以安心搞事!   放心,我不会放过钟齐的(bushi);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女娲基地(七)   那个钟齐…他把人全杀了!   居民区距他们所在之处还是有些距离的, 白承随全青漫一路前进,听她大致讲明从末世开始到现在,J市都经历了什么。   白承这才知道末世到现在居然已经过了有四个月这么久。他和钟齐两个人一直共同行动, 花出去的积分, 居然还不到三十分。他们在副本的时间远大于现世,而且某些关卡,在副本里待的时间还非常漫长。   没有稳定的日期记录工具, 日子一下就过乱了。   J市不一样。   这里有充足的能源,自动化设备非常先进,在社会秩序分崩离析的同时保持着异样的稳定。   它们记录时间,记录事态发生, 每一家每一户变化和反应。它们亲眼见证世界崩塌, 然后看着一小部分人又重新聚集起来,重新建造家园。   市中心有一座钟楼, 红墙绿瓦, 已经建了有五十余年。无论建设初衷是什么,但现在它承载着绝大多数人的希望。   全青漫说:“J市人口众多,我们所在之处城市A区,目前已知的人口统计数大约5000人, 周边还有其他幸存者,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过群居生活。他们游居在外, 若他们愿意,随时可以选择加入我们。”   白承因工作关系, 来过J市不少次,这座城市向外展现无限繁华的面貌, 在此刻却凋零飘落。   街道不再拥挤, 植被没有人类修剪, 有的枯死,有的逐渐扩大。但街道上还是有人在活动的,白承看到一些习惯了当前模式的幸存者正在努力生活着。   他们带给白承一种希望。   可这种希望却又是虚无缥缈的,每个人都如履薄冰,不知什么时候会塌陷。   “我们有四个部门,守卫部,内勤部,外巡部和科研部。守卫部由我负责,以巡防为主。内勤部负责城内的生活事宜,昨天和你们有冲突的那些人就是内勤部的人。”   白承不禁问道:“张智星?他不是守卫部的人吗?”   “他不是。张智星哥哥张谯斌是内勤部负责人,张智星本人也代表内勤部。”   白承心下了然。这几个部门都不愿让对方独权,各自安插人手到对方部门,白承只觉得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人多了,就会有阶级性问题产生。这些事在历史中重复上演,在这儿也未曾停歇。   全青漫继续介绍:“外巡部会在固定的时间出基地巡游,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幸存者。其余时间则是留在基地里训练基地居民的身体素质,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一直在搜寻副本测试,虽然大家都只经历过两三个副本,但慢慢累积经验,再加上组队,感觉也能慢慢应付过来了。科研部在很远的地方,就先不介绍了。”   这句话半真半假,她不愿介绍,原因不止于此。虽然J市的粮食仓库在他们手里,但为了可持续发展,他们的科研部大学城专门负责培育农业作物,他们手握基地生存机密。白承的底细尚未知晓,全青漫自然不会把基地的底子全透出去。   而且白承也不关心这个,他只是给米觅贝贝探雷而已。   J市内还有一个特色机构,是专门给孩子们设立的。全青漫道:“我们逐渐摸清了考核的几条规律。考核对孩子较为宽松,且开设了一定的保护措施。譬如14岁以下的孩子不可交换积分,他们进本的任务也会相对的简单许多。为了训练孩子们的闯关能力,我们把全城的孩子都聚集到了一起做统一体能训练,教他们学习搏击战斗或是远程武器。当然,大人们也不例外。我们尝试让年龄稍长,有自控力和独立思考的孩子自己进入副本。有大人的干扰,孩子们也许过关更艰难。哎…不过一切还在理论阶段,我们只是暂时这么打算罢了。”   白承点了点头,没去争辩这些大家都知道的既定事实。他也很赞同提升考核者本身能力的措施。   思索了一下,白承提供了另一条非常有价值的消息__天谴圈。   他将在西藏的遭遇言简意赅地告知全青漫,全青漫听了啧啧称奇,没想到他们在副本之外居然还能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跟他们比起来,J市内发生的一切斗争都好像小儿科。   她也提出疑问:“天谴圈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这点白承就不知道了,他道:“我们本来推测,当考核者们消极怠工,许久未曾进本或是同地区发生多次积分交易就会产生天谴圈。但你们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也没有受到天谴干扰。我现在觉得,可能天谴针对的对象只是我和钟齐。”   这是个很不好的消息。   全青漫图榜一榜二的副本经验和闯关技术,一心想让他们留下来成为基地一员。如果天谴追着跑,那他们注定不能在一个地方多待。   此刻她陷入了纠结,不舍得放手,又承担不起尝试的后果。   白承看出她的为难,便道:“你也看见了,我们的伙伴中有两位女性,其中一位还是个孩子。我和钟齐情况特殊,副本难度与常人不同,并不方便和她们一起进本。当然,不是说她们俩拖累的意思,只是难度过大,我和钟齐两人应付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让她们俩独自在现世行走,我也不放心,所以才会来这儿为她们寻找一个安居之所。”   米觅没想到承哥居然是为她们而来。   她觉得不可思议,讶于承哥的善良,不过萍水相逢,居然只是担忧她俩的安全,就驾车横跨山野,千里迢迢把她们送到这里。   实不相瞒,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这对全青漫来说也是一个机会,白承如此在乎这两个女孩儿,也许会时不时回基地来看看,只要打好人情,他们就算不在这定居,也可以发挥名号的左右。   全青漫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是王柏力。   “怎么了?”   “全姐,出事了!”王柏力有些惶然,他道,“张智星带人来袭击别墅,那个钟齐…他把人全杀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女娲基地(八)   他担心的只是自己会和云穗一样欲壑难填,终有一天会伤害到承哥。   半个小时前。   贝贝从一楼的储物柜里找出了个儿童玩具, 玩得不亦乐乎。她默默守着等白承回来,或是等钟齐醒来,告诉他厨房有做好的饭菜。   却忽然听见有人正敲着门。   小姑娘正要去开门, 她小小的手刚握上门把便松开了, 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一犹豫,一只漆黑无比的手从她身后探来,捂住贝贝的口鼻。   “唔!”贝贝的惊叫声全被压在了手掌中。   贝贝挣扎着抬头去看, 待看清捂着自己的人是谁,她便放弃了挣扎。   是小哥哥的影子人!她记得!   与此同时,敲门声忽然消失了。贝贝老老实实待在影钟齐怀中,大概过了一分钟, 门锁就传来了奇怪的动静, 仿佛有人在外头撬门。   影钟齐见贝贝不再反抗,便把小孩子扛在肩头, 向二楼走。上楼梯的时候, 刚好和衣襟大敞的钟齐本体擦身而过。   小哥哥给贝贝的感觉不太一样了。   他好像睡醒了,又好像没睡醒。头发有点炸,身上穿着大哥哥常穿的衬衣,扣子也不扣好。腹间肌肉纹理清晰, 衬衫半遮下的胸膛和锁骨, 有些奇奇怪怪的痕迹, 若隐若现。   眼尾带着浓浓的倦意,还有些不耐烦。   不过这些都消失在楼梯拐角后, 影钟齐把贝贝扛到了二楼的房间里,还拿了本书递给贝贝, 便绕到房间角落叠腿坐着。   贝贝看着膝盖上比她手臂还厚的管理学, 满脑子疑惑。   钟齐本来是没有起床气这回事儿的, 但他是感觉危险靠近,被迫清醒,心里那股气越积越深,根本摆不出好脸色来。   而且,承哥去哪了!他那么大个老婆!怎么一睡醒人就没了?!   钟小齐的怒气槽可以说是爆表了,但他明面上看着却非常平静。   门锁撬不开,屋外的人暂时没了动静,钟齐悠闲地把衣服扣上。他心里明白外面都是什么人,也清楚他们接下来准备做什么。就在钟齐倚着桌喝水的时间段里,正对面的落地窗从外至内爆裂开!   玻璃碎了一地,但被落地窗帘子遮着,并没有飞溅多远。外头的袭击者端木仓鱼贯而入,看见悠悠哉哉坐在饭桌旁喝水的钟齐,都愣了愣。   也许是因为钟齐表现的太过轻松,也可能是因为他那张脸,熟悉得让人厌恶。   来者大概七八个人,包含了昨儿从钟齐手上逃脱的眼镜哥。但和昨天的五人小队不同,这几个人各个身体壮实,凶神恶煞,不好招惹的样子。   除了中间的张智星。   他就像根筷子,夹在猛男中间狐假虎威。猛男其中一人眉头紧皱,黑黢黢的粗糙皮肤上拧出了一座粗粝的山峰。   猛男仔细打量了钟齐一会儿,回头对张智星说:“像,但…他是个男人。”   张智星指着钟齐:“副本是有人设的!他上个本说不定人设就是个女人,身体也变了!”   虽然很有道理,但猛男也在副本里遇到过性别扭转这件事,不至于连男女都分不出来,更何况…张智星还跟那个女人上过床。   但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欺骗了张智星还侮辱他的女人,他们都要报老咧几人的断腿之仇!妈的,他们几兄弟出生入死,从来还没吃过这种憋!   猛男端起木仓指着钟齐,威胁道:“就是你小子弄断老咧腿的?”   钟齐多会气人,“是我。”他把水杯放在桌上,特别随意的应了一声,葱白的食拇两指捻起桌上一块烧得有些焦的烙饼片儿往嘴里送。   然后一脸嫌弃地丢回盘子里,钟齐取过白纸擦去手上的油脂,才好像记起屋里有别人似的。   “然后呢?”   嚣张的姿态夸张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在场所有人气得拳头都硬了。尤其是张智星,他的脸又青又白,颜色丰富,他狠狠地咬牙:“本来你只需要磕头道个歉,老子就能放过你,现在…老子要你的命!”   钟齐冷笑道:“世道变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觉得自己有能耐了。”   钟齐对自己的认知很准确,他不是善人,脾气不好,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和侮辱,他根本不会容忍。   更何况对方还提到了那个人,那个和他长相相近的女人。   不用猜,答案在他心里呼之欲出。   钟齐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在末世,还能从别人口中得知她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淡了很多,不太在意了,但不得不承认,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确实是一块疙瘩。钟齐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流着和她一样的血,会不会变成个极端的变态杀人狂。   他担心的只是自己会和云穗一样欲壑难填,终有一天会伤害到承哥。   白承是他的底线。   而且,因昨夜与白承相拥而停止的流逝感又开始袭向钟齐,这回比任何时候来得更猛烈,更骇人,一阵又一阵,浪打浪似得推过来,叫向来随性的钟齐竟产生了些无所适从。   他出奇的愤怒,感觉自己的情绪被推上了一个峰点,但更奇妙的是他又能感觉到自己冷静异常,好像怒火被剥离出去。   可惜没有时间让他慢慢领悟这种异端,张智星先动了手。   张智星小时候就爱打鸟,是狙击的一把好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钟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熟练地操木仓扣动扳机,但狙击镜里的钟齐只是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   那头,对讲机的话一字不落地落进白承耳中,他目光一沉,看向全青漫的眼神也变了味。   全青漫何等聪明,立即从白承目光中觉察出了质疑和警觉。仿佛钟齐遭受袭击,是全青漫和张智星等人串通好了,把他们俩分散开来,逐个击破。   气氛登时剑拔弩张,全青漫知道现在解释没什么大用,干脆先通过对讲机跟王柏力了解情况。她问道:“张谯斌也在吗?”   “不在。”王柏力说话间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惧,“是梁伟林他们,钟齐把他们的尸体全丢了出来,我们…”他们不敢过去,害怕钟齐会把他们当成是张智星一伙。   看他把尸体当垃圾一样丢出来那种干脆利落的样子,就知道他杀人根本毫无负担,他们现在出去,说不定会被钟齐一并杀掉。   白承已经动身回程,全青漫见状,立即道:“等我们回去,别轻举妄动。”   “糟了!全姐!张谯斌,他也来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钟齐不情愿,但他已经开始变化了;   好大儿加油!   差不多开启下个大副本啦!   谢谢宝子们的支持,一把子搂过来么了!   ______感谢在2021-11-13 20:58:55-2021-11-14 23:34: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破釜沉舟   请选择您的阵营。黑子钟齐白子张谯斌。”   至此, 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张智星虽然嚣张跋扈,但他好歹是基地中的一员,钟齐还没有正式加入基地就已经触及到了基地底线, 碰的还是张谯斌的人。   张谯斌虽然狡猾讨厌, 可他在基地有声望,地位举足轻重,就算是全青漫都不敢轻易跟他撕破脸, 更何况是基地外的人呢?   钟齐是留不得的。   全青漫一路上思考,钟齐那种危险分子留不了,但也许白承可以,这俩人就算是亲密的队友, 只要稍作挑拨, 也很有可能会产生嫌隙。   就在她思考着如何给白承埋下种子的时间里,白承已经消失了。   他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 全青漫开着车都被甩出了几条街, 连人影都见不着。   她猛踩油门才好不容易跟上白承。   回到隔离区,白承见到了传说中的张谯斌。   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仿佛是晚年崛起的杀马特叛逆心理,脑袋上染着枯草一般的黄, 身上又残留着突兀的, 读书人的气质。二者并未在他身上进行完美的融合, 倒叫人觉着不伦不类。   张谯斌向来虚伪,对谁都是假模假样的笑着, 全青漫还是头一回看见他卸下伪装的样子。   这么歇斯底里,满目狰狞。   他抖着手把张智星从死人堆里刨出来, 张智星脖子软若无骨, 没有一点气息, 张谯斌眼睛泛红,瞠目欲裂,他望向正双臂环胸姿态慵懒倚在门边的钟齐,一字一顿,怒不可遏:“云,穗!”   云穗?   这个名字异常耳熟,不仅是对白承,更是全青漫。全青漫知道张智星和张谯斌两兄弟在上个本遇到了个叫云穗的女人。那女人把张智星骗得团团转,骗他杀人,还差点让俩兄弟兵戎相向,要不是张谯斌疼爱自己的弟弟,早就在云穗的教唆下和他兄弟相残了。   全青漫也傻了,他居然对着钟齐叫云穗?   她脑袋闪过几种幻想,要么钟齐就是云穗,只不过换了个身份在骗她们。要么张谯斌认错了人,云穗和钟齐,纯粹是长得像罢了。   这么一想,她便明白张智星为何对钟齐有这么大的敌意了。   “他不是云穗,张谯斌,他叫钟齐。”全青漫像为了钟齐辩解一般说道,但实际上她是想提醒张谯斌,云穗可能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实姓名是钟齐。   纵使张谯斌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什么都听不下去了。他看向全青漫,眼中满是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球马上要从眼眶挣脱出似的。   钟齐又怎么样,云穗又怎么样?这张脸害得他们这么惨!不管他是谁!张谯斌都不可能放过他!   小黑球飘了出来,它在张谯斌周围旋转,张谯斌视死如归,他冷声道:“考核仪,我要【破釜沉舟】。”   白承心里莫名地慌了些,总觉得会有大事发生。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考核仪还发出了冰冷的机械音:“【破釜沉舟】挑战者张谯斌请确认是否释放所有积分发起挑战,如若确认,请报出挑战目标ID。”   “确认!我要挑战云穗!”   小黑球发出警报:“该考核者不在挑战范围内。”   张谯斌想起全青漫说的话,便冷下脸说:“挑战钟齐!”   话音刚落,不只是钟齐,白承,全青漫,米觅,甚至连楼上被迫看财经的赵贝贝身边都飘出了小黑球。它们悬浮在空中打转,异口同声重复着同一段话:“【破釜沉舟】连接成功,请所有考核者选择所属阵营:黑子钟齐白子张谯斌。”   全青漫和她带来的一众人惊了,谁都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发展,他们面面相聚,王柏力先问:“什么是破釜沉舟?他在干嘛?为什么我们的考核仪都出来了?!”   全青漫也从没听过这种模式,她讶于张谯斌对该模式的了解,也对现在的情况琢磨不清。   考核仪非常「友善」地做出解释。   “【破釜沉舟挑战模式】考核者压上目前所有可使用积分挑战另一位考核者,当挑战者挑战成功,可在获得副本通关的基础上掠夺被挑战者所有积分,反之,若被挑战者挑战失败,所有积分将归于被挑战者。”   “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们也要进去!”   考核仪继续道:“挑战发起时,半径三公里内所有考核者将强制连接。考核者们可自选阵营,协助被挑战者或挑战者获得胜利。当所属阵营胜利,可平分掠夺对方阵营积分总和。”   操!   王柏力情不自禁骂了一声。   居然还有这种玩法?!而且,张谯斌怎么知道的?!   全青漫皱着眉说:“我拒绝参加挑战!”   “所有考核者将强制参与挑战,请选择您的阵营。黑子钟齐白子张谯斌。”   考核仪这句话完全掐灭了他们心中的希望,这居然还是强制性的!!他们该怎么做?选择张谯斌,他们将面对钟齐这个怪物…不,是钟齐+白承的怪物组合!这一对大佬能稳居榜首靠的绝不止是运气,可能还藏着未知的实力。   全青漫想到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又联想到王柏力说钟齐没怎么费劲就解决掉张智星一行人……   跟他们为敌?不用想,她明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可选择钟齐,她该怎么面对张谯斌,面对J市其他人?就算她活着出来,也会被说是背信弃义,出卖队友的人!   全青漫转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部下们,他们打定主意跟着全青漫,正在等她给一个答案。   白承没有她那种顾虑,在他这里从来没有其他选项。他抬眼看向钟齐,视线穿过张谯斌,然后捕捉到了对面小朋友还嵌着些许笑意的嘴角。   钟齐一直在看着他,视线从未转移,他们眼中只有对方。   不知怎的,看到这个笑,白承高悬的心忽然落下了。   他相信钟齐,无论何时何地。   他属于黑子钟齐。   钟齐在大门那儿扭脖子,伸了个懒腰,活动起筋骨。他兴致勃勃,眼底满是兴奋地说:“我接受挑战。”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想看张谯斌吃瘪!   安排!咱们可是爽文!   猜猜接下来是什么XP模式【不是】;   ____感谢在2021-11-14 23:34:07-2021-11-16 20:27: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天罚者(一)   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链条金丝边儿眼镜,即便是黑暗也无法完全掩去精致   钟齐在漆黑中睁眼。   他的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 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勉强可以看清屋内的样子,垂帐, 桌椅, 窗帘,以及一些古老的欧式摆设。   他觉得头疼。   动作缓慢地坐起身,钟齐伸手摸向床头开灯, 可那里空空如也。   他在黑暗的房间中独处,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但有一个名字在口中呼之欲出。   ——白承。   他是谁?   钟齐反问自己,然后大脑深处给了他一个陌生的答案。   年轻俊美的成年男性, 那是他的管家, 这座大宅的管理者。   不知为何,得到这个答案的钟齐心底并不满意, 似乎漏了点什么。床边有一颗精致的铃铛, 钟齐轻轻捏着底下的铃绳撞出几声。   门外的人等候已久,一听到铃声便打开房门走了进来。奇怪的是,即便外来人打开房门,也没有多余的光亮漏进来, 周围还是漆黑一片。   帘帐外身影游动, 那个男人轻车熟路走到床边, 俯身问:“早上好。”温和的声音有一分不明显的停顿和犹豫,“主人。”   隔着帘帐, 他都能闻到对方身上清爽温和的味道。   乍一听到这个称呼,钟齐觉着哪儿不对劲, 却莫名地被取悦了。也许是对方的声音好听, 又或许是因为他刚想到这个人, 对方就来到了他身边。   钟齐没回话,对方便撩起帘帐。   两人在黑暗中视线相交。   来者身姿挺拔,执事礼服紧贴着身体曲线,勾勒他修长的身形。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链条金丝边儿眼镜,即便是黑暗也无法完全掩去精致的轮廓。真是个俊美的男人,钟齐如此想。   白承尽忠职守,他取过一条长长的缎带,捧在手心,向他俯身时,金色的眼镜链边儿随之晃动摇曳。   他并不知道钟齐专注在哪儿,只是一心做好自己的工作。将丝带穿过钟齐鬓边垂落的发丝,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绑在主人眼上。   又加深了一层视线阻绝,眼镜链晃动的弧度更被削弱了八分,却实在烙在钟齐心上,难以挥去。   实话实说,钟齐心理上是有些抗拒的。   他不习惯视线受阻,也不习惯和别人这么亲近,但白承身上熟悉的味道却让人下意识卸掉防备。   此类异常叫钟齐满是莫名其妙,对方明明只是一个管家,他却对其产生了一种类似自己都不熟悉的依赖感。   这叫他不安,也让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所幸白承非常有分寸,在为他系好缎带后让了出去,轻声询问:“我现在为您开窗,若您感到不适,请吩咐我。”   说罢,他打开了紧闭的窗帘。   屋外的阳光渗透进来,钟齐眼上即使遮着一层黑布,也能感受光芒。这光芒对他而言一点都不温柔,像是被无数小针刺扎眼球,钟齐眉头紧皱了许久都未能展开。   白承立即拉上了窗帘,没等他开口,钟齐便道:“打开。”   他被遮住了眼,所以没注意到白承在听见他毫无感情的冰冷声音时,眼底闪过的一抹黯色。   光芒侵袭,还是那种刺痛感。他低头揉了揉眉心,逼着自己去适应。在这期间,白承服侍着钟齐穿衣。   修长的手指滑过衣领,发出窸窸窣窣悦耳的物料摩擦声。   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视线透过丝带看着白承的一举一动,仿佛躁动的心情都会被抚平。   空气很安静,气氛也弥漫着不易觉察的暧昧。   白承为他穿上长袜才想起来钟齐的头发还没处理,他单膝落地,半跪在地上仰着头询问:“需要为您系上头发吗?”   听到询问,钟齐抬手抓了抓肩头的长发,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我是长发?   答案是指尖柔顺的触感。   此刻的钟齐已经穿戴完毕,他皮肤瓷白,柔顺的金色长发波浪似披在肩头,荣华奢侈的贵族服饰将他的贵气衬托得淋漓尽致。   黑色的床铺与他瓷白的肤色撞出异彩,黑色丝巾裹着眼睛,是琉璃般的易碎感,捧在手心也怕碎了,却让人根本挪不开目光。   此刻的白承目光穿过镜片紧紧落在钟齐身上,就像是欣赏着独属于他的人鱼那样不愿挪开。   钟齐也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可视线在丝巾的阻碍下只能勉强看清白承的轮廓,其他一切都漂浮在虚无之中。   这贵族服饰穿起来步骤繁琐,花了些时间,白承在最后取来镶嵌着红色宝石的黑金色手杖,才算装扮完毕。   钟齐的记忆十分缥缈,他记得自己是爱彼林赛国的大公,地位显赫,可他心底却充斥着一股名为虚假的感觉。   虽然他拥有这个世界的记忆,但仿佛不属于自己,这使得他产生了一种突兀感。   拄着手杖,钟齐穿过金碧辉煌的走道,他虽然视线模糊,但不是完全丧失视觉,就像近视一样,不妨碍走路,而且白承就在身后半臂左右的位置紧紧跟着,钟齐行动起来更无顾虑。   好像很怕光,整座宅邸,所有窗户都有隔光效果,在钟齐允许的情况下才会拉开最外面一层遮光层,留着最里面的一层白纱,防止光芒渗入室内。   餐桌上布满佳肴,钟齐用模糊的视线扫视过后,兴趣缺缺。这些东西似乎没办法勾起他的食欲,甚至连动手拿餐具都欲望都没有。   白承看他不动筷,拂过身,低声询问:“不合您的胃口吗?”   钟齐视线又自然而然被摇曳的金色链子吸引过去,顺着链弧向上滑,望见白承藏在衣领下的喉结和白皙光滑的皮肤,登时口干舌燥,腾升出一股灼烧感。   饿了。   他舌头抵着齿尖磨了磨,压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异状,然后答道:“我要吃牛肉,全生。”   “您请稍等,我这就去准备。”白承道。   随后迈开步伐,示意着角落里不起眼儿的小女仆跟随自己离开。   两人走出很远的范围,白承确定这个距离钟齐听不见,才肯定下身。   米觅憋了好久,这会儿才敢开口说话,她尽量压低声音,震惊无比道:“我草,钟齐是啥情况?失忆也就算了,还要吃生肉?不会被副本改造了吧??”   作者有话说:   蒙眼+眼镜+主仆【咳】;   和中欧英国相似的,但架空成分占比更多,不要过度代入哦!悄悄地说,触手的我其实也安排上了,不过不是在这个本】   _____;   营养液过千了!我!emmm…想加更但是我手速不配;   我努力试试吧【qwq】;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天罚者(二)   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在队友面前保持人设的这一天。   面对米觅的疑问, 白承缄默不语。   【破釜沉舟】副本模式刷新了他们对副本的认知。   白承选择钟齐阵营,副本人设毋庸置疑直接绑定在钟齐这一方。   在进副本前,系统向他播报了钟齐的人设:爱比林赛国的大公, 年轻有为, 偏受女王喜爱。但其性格残暴乖戾,形同中欧旧世纪时期那些嗜血的贵族,被人民们偷偷冠上黑子公爵的名号。而且钟齐不喜见光, 会在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黑绸缎带,谁都没有见过他眼瞳的模样。   作为钟齐贴身服侍的管家,白承的人设事无巨细地罗列服侍钟齐该注意的一二三四。   譬如他不能见光,睡前要将屋内所有窗帘合闭, 睡醒后需要蒙上缎带才可以打开窗帘。   譬如他虽然不喜欢阳光, 但在蒙上缎带之后,一定要将屋内所有遮光处都打开等等等, 简直就像白承管家真实存在一般。   最重要的一点, 也是副本最核心的通知。   作为【破釜沉舟】的考核主角,钟齐将会被抹去记忆,灌输人设该有的记忆,他的任务是:【抹杀天罚者】, 而阵营其他人的任务是:【协助钟齐抹杀天罚者】;   但值得注意的是本人并不知晓这个任务, 黑子钟齐阵营中所有人不可向钟齐透露一丝关于系统副本的任何信息, 一旦违规,做人设崩坏处理。   白承的理解是, 这个任务必须有钟齐亲自完成,其他所有人只能通过不明显的引导去引导钟齐, 期间不得在钟齐面前崩人设, 才能算做通关。   米觅把自己的人设和白承掏了底, 她的人设简单明了,黑子公爵家身份低下的小女仆,胆小懦弱,不爱说话,然后是简单的家庭介绍。她手上关于钟齐的信息还没白承丰富,但也收到了和白承一样的警告,不可以在钟齐面前崩人设。   真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往期考核者们本只需要在npc面前保持人设,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在队友面前保持人设的这一天。   钟齐的小脑袋瓜又这么聪明,稍有不慎就会被他抓到把柄。对黑子阵营的人而言,任务最难的部分不是完成他,而是避免被他觉察异常,还得防止被无差别伤害。   于对手而言,钟齐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米觅这会儿才意识到和钟齐做队友是多么快乐的一件事,至少不必担心他对自己下手。   面对这样状态的钟齐,白承也不由得觉得棘手,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天罚者到底是个什么。   米觅脑壳都快被自己挠秃了,焦急地不行:“引导钟齐去抹杀天罚者…我的天,这副本难度也是地狱模式,贝贝还不知道去哪了。”   白承若有所思:“贝贝应该会在相对安全的地方。黑子钟齐的阵营是我们三人,我们在引导钟齐的时候也得注意不要被白子张谯斌偷袭了。”   “啊?他们偷袭?”   “钟齐的名字没有变化,身份是明摆着的,如果张谯斌有心报复,很有可能会利用副本人设对他下手。钟齐现在没有记忆,不知道还能不能使用影子,他的视力也有问题,我怀疑是副本对高积分那方进行削弱。”   真是个天打雷劈的好消息呢,米觅高兴地快哭了。   米觅人已经开始恍惚了,她一副七窍生烟的样子,道:“失忆+瞎眼+性情残暴,实不相瞒承哥,我觉得我可能会死在钟齐手上。”   白承笑了笑:“不至于,钟齐很乖的。”   “呃……”算我球你了承哥,把恋人滤镜去掉,睁开眼睛看看那个小坏蛋。   拒绝吃这口狗粮,米觅满心忧愁地说:“副本也没给个时间限制,张谯斌那边情况也没有了解,他们人可能还多,钟齐一不小心就会被暗杀吧?啊!天罚者会不会就是张谯斌!”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张谯斌那边我会想办法调查。”白承曲起指节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动作十分的优雅,“如果张谯斌是天罚者,他们那边的任务很有可能对应的是「抹杀黑子公爵」。”   阳光描绘着随动作摇曳的镜链,煜煜生辉。那摇摆的弧度勾得人欲罢不能。   米觅回想起刚刚两人一起出场的画面,深切地品尝到秀色可餐到底是个怎样的美妙滋味。   副本中的管家白承发色并未收到影响,发型还是有了些许改变。微长,不到可以扎起来的程度,有几捋发丝被他撩挂在耳后,被镜腿儿一丝不苟的别着。   整个一禁欲系,把米觅都给磕疯了。   白承注意到她的傻楞,镜片下漆黑明亮的眼眸动了动,落到她身上来,带着些疑惑:“你有什么要说的?”   米觅猛地回神,心想还好钟齐不在这,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钟齐要吃生牛肉,我去哪儿找啊?”   说到生牛肉,白承倒犯了难。   “牛肉生吃也很可能会有寄生虫问题,采用低温处理过的牛肉才能食用,这个时代应该没有这样的条件。直接给钟齐吃我也不放心,我去想想办法,你待会去厨房把熬好的汤端过去,再跟钟齐说我去处理牛肉食材。”   “蛤?”米觅不懂,她大受震撼。   生牛肉从来都不在她的食谱里,也从不在考虑范围内。为了满足钟齐大BOSS,白承真是要下不少的功夫。她感叹白承的较真程度,又觉得白承太适合管家这个职位了。   正当两人准备分头行事,白承遥遥听见马蹄和车轱辘碾过道路发出的特殊声音,他顿了顿,倍感疑惑。   那车外装潢华贵无比,彰显来者高贵的身份。车前玫瑰一般的家族纹饰将副本人设记忆倒灌入白承脑内,他错愕地接受这些信息,小半秒才消化掉,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沉默持续大概三十秒,马车眼见就要到宅院大门了,白承才转身往屋里走。   临走前他还不忘嘱咐米觅:“帮我去农场寻三十头健硕的牛来,不要过肥,也不要太瘦,一会儿我再回来选。”   米觅瞧着白承飒飒远去的背影,应道:“啊?啊…哦!好,我现在就去办!”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么么么;   加,加更在努力中;   我继续进小黑屋!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5章 天罚者(三)   “要加上主人。”   白承步履匆匆, 面色不佳。   厌烦在原地等待生牛肉的钟齐在白承不在的情况下走到了观赏台,他持手杖矗立在顶棚笼罩的阴影中,似乎正瞭望着庭院含苞待放的花簇。   风温柔拂过发梢, 金色的发丝随之飘动, 柔化了钟齐冷硬的轮廓。黑色缎带掩去双眸锐利的锋芒,倒像是忧愁,平添了两份哀伤。   他像个失去视觉却渴望得到光明, 欣赏美景的忧郁美少年,却只敢站在阴影里,嗅着空气中的芬芳,结合黑纱后的朦胧轮廓来描绘世界如何如何精彩。   只有白承深切地清楚钟齐呈现的外表不过假象, 这小孩儿心里皮得不像样。   他注意到白承靠近, 小幅度地侧过头来,白承感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白承垂下眼, 毕恭毕敬道:“主人, 弗斯坦小姐,您的未婚妻来了。”   未婚妻?什么玩意?   钟齐紧皱的眉头清晰表达出心中所想,白承将其尽收眼底,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与钟齐的感情因钟齐记忆消失而发生改变, 自己现在对于钟齐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管家。白承自然开始顾虑, 如果大公的记忆中存在他与另一个人的爱情过往, 那钟齐是不是也会爱上那个人。   他希望不是。   这很膈应人,如果他们只能靠记忆来相爱, 实在太让人伤心了。   这是副本的影响,人设的副作用, 道理白承都清楚, 但他没有办法完全做到不在意。   所幸钟齐不会完全依赖记忆, 他向来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听到「未婚妻」这三个字,钟齐本能地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对对方有印象,可陌生地不像话,仿佛这三个字根本不该在他生命中出现一样。   钟齐纤白的拇指摩挲手杖顶端那颗绚丽的红宝石,眉头展开后,一切情绪掩在缎带之下,叫人难以捉摸。   白承安静等待他的主人给予回复,此时负责迎接的仆人匆匆跑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压低声音道:“弗斯坦小姐的马车已经到门口了。”   性情古怪的主人没有任何表示,任由沉默充斥空气。   重压压得他背后冷汗直流,太致命,连呼吸都有罪的氛围,实在痛苦。   时间流逝异常缓慢,好像过去整整一个钟头,仆人额上冷汗都快落地,钟齐才缓缓开口道:“请她到书房。”   听这语气,还挺不爽。   白承刚想去办,钟齐却叫住了他:“你去处理生牛肉,半个小时内我要看见它。”   “好的。”   钟齐从他面前走过,忽然顿住脚步,侧过头来嘱咐他:“要加上主人。”   ……   这小子真是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喜欢得寸进尺。   没等白承开口,另一名仆人抢先答道:“好的,主人!”   “呃……”钟齐面不改色,握着手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面,话中蕴藏着森森寒意:“从今天开始,别让我再看到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观赏台。   阴晴不定指得就是钟齐。   仆人膝盖一软,立即跪了下来。他战战巍巍想要求饶,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奇怪的举动叫白承也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儿,是哪个点触怒了钟小齐?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心说这小孩儿不当恋人的时候真难伺候,随后安抚了这名莫名中枪的仆人,将他安排去了别的地方。   路过长厅的时候,白承还是见到了传说中的大公未婚妻,弗斯坦小姐。对方身材高挑,一笼黑色的纱帽轻轻覆遮着半张脸,清丽的容貌在黑纱下若隐若现,尽显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勾引而撩人的美感。   她个子很高,几乎与白承不相上下。   白承鞠首向她行礼,弗斯坦小姐却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一开口,那低沉的男性嗓音幽幽传来。   弗斯坦小姐道:“我们又见面了,白承先生。”   白承愣了一下,抬起眼望向面前身材高挑的女性……哦不,男扮女装的男性。   他不记得和弗斯坦有见过面,也许是人设相识?   但对方男扮女装的过于明显的特征又叫白承怀疑他是否也是考核者。   弗斯坦并不打算做哑谜游戏,他展开手中丝绢折扇,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熟悉的眼睛将白承记忆拉回那个遥远的雨夜。   他们曾经隔着雨幕相望。   白承立即回忆起弗斯坦小姐的全名,楚籍弗斯坦。这个名字在人鱼副本结算时也曾出现!   楚籍对他眨了眨眼,眼底笑盈盈:“你放心,我也是钟齐的人。”   不知道这句话对白承而言有多么挑衅就是了。   对方不打算与白承叙旧,他秀手一转,将丝绢折扇收了起来,大摇大摆地摆了摆手,继续前进。   “我先去找未婚夫聊聊天,咱们改日再叙。”   搞得白承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怎样的心情才好。   他目送楚籍「小姐」远去,随后将注意力暂时放在了选生牛肉和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之上。   书房内,钟齐的心情很焦躁。   他将白承支开,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尽快吃到满意的生肉,另一部分原因则因为白承本身。   这位优雅俊朗的管家只要在他身边,他身体里就充斥楠`枫着一股饥饿感,可当他离开自己的身边,钟齐又会产生灵魂被撕扯般的焦躁不安。   缺点什么,总是缺了点什么。   这时候,领着弗斯坦小姐的仆人敲响了钟齐书房。他将空间留给二人,自己退了出去,守在门外,随时听候吩咐。   钟齐身体微微向后,依坐在硕大的长桌外围。弗斯坦小姐那夸张的裙摆如同绽放的玫瑰花,一股脑涌入室内。门扉合紧,弗斯坦小姐便从容地朝他走来。   然而弗斯坦小姐还未开口说一个字,钟齐的手摸向手杖柄边,霎时浮光掠影,漆黑的杖身闪到楚籍面前。楚籍不曾想钟齐会直接发难,他神色一凛,下意识拿折扇去挡。   可这种女性用的丝绢折扇扇骨易断,压根儿承受不住手杖的重压。而且钟齐的手杖是由特殊材质制成,韧性极强又坚硬无比,打在人身上穿皮刺骨的疼。   而且他下手又重,漂亮的折扇瞬间碎成块。   楚籍可不愿挨皮肉之苦,他果断舍了折扇连退几步,躲着钟齐来势汹汹的攻击:“我可是你的未婚妻!”   钟齐手下毫不留情,他冷笑道:“未婚妻?爱彼林赛国制中允许男人穿女装,冒充别人的未婚妻?”   楚籍心里啐了一声,只喊握草。系统这个坑逼,居然没有对钟齐屏蔽性别?   一般来说,系统会对NPC屏蔽考核者的真实性别,样貌也会随之调整。男性若拿到女性人设,样貌轮廓会相对于调整地更柔软一下,若设定相反,女性样貌也会塑造的更阳刚些。   不过仅对NPC有效。   按理来说,被清除本体记忆被灌注人设记忆的钟齐应该也会被划分成NPC,没想到他享用的权益还是和考核者同步。   钟齐记忆里的未婚妻是为女性,他却能看清楚籍明明白白是个男人。   我靠,坑死了!!   楚籍在心里问候了一千字系统全家,他没想到被绑着眼睛的钟齐行动自如,不愧是榜首。恍神间他被手杖打中手臂,楚籍疼得龇牙咧嘴,动作不由慢了下来。   钟齐抓住这一空隙,倒没用手杖继续攻击,而是一手成爪,直接擒住了楚籍的脖颈,将他束之墙面。   楚籍忙道:“我就是你的未婚妻!你今天才知道我是个男人吗?!”   不是打不过,是硬条件不支持,而且他如果逃了,失去记忆的钟齐就会疯狂追查他的身份,要是一不小心拔出其他消息,楚籍被判定成人设崩塌,那就无法挽回了。   他干脆利用自己演员的特长,开始现场发挥。   “我扮成家族女眷只是为了给你提供和弗斯坦家族正当联手的理由!”   钟齐怎会轻易相信他的谎言:“弗斯坦家女眷就算死光了,也不该由一个男人来出面。而且若如你所说,我早该一开始就知道。”   “我一直就想跟你点明情况,是你不愿意见我!你自己想想你见过我几次,而且你从来也不关注我。我们的关系不过是将两家维系起来的纽带,你就算现在知道我是个男人,也不妨碍我们两个家族的合作!”   很离谱的理由,但钟齐听进去了,代价是他擒着楚籍的手越发用力,硬生生给人脸都憋红了。   楚籍继续诌:“即便我们结婚也不过是形式结合,到某个合适的时机,我也会假死离开,不参与你今后生活。”   起作用了,钟齐的手劲儿松了些,楚籍趁势扯掉钟齐的缎带,屈膝踹开钟齐,缩到角落去。   钟齐紧闭双眼,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作势要向楚籍发出动静的地方走去,楚籍喊住他。   “我可以还你,但你得听我说完话。咳咳咳……下死手啊你,真暴力!”楚籍咳了一会儿,趁钟齐发火前赶紧说,“我这回来是想跟你说说天罚者。我收到消息,他们已经准备向皇室动手了。”   作者有话说:   多了,一点点(声音渐微);   —— 第116章 天罚者(四)   一个什么事都不想说,一个是什么事都不能说。   钟齐闭着眼, 持杖站在原地,他眼睑一动不动,浓密的睫毛宛如精雕塑像。   天罚者?   记忆宛如从未复习过的开卷考试, 翻开书页阅读那样姗姗来迟。   爱彼林赛国设天神为国教, 国内允许子民无信仰,但不允许信奉其他神明。   爱彼林赛国法规定,信奉其他神明的人都会被归于异教徒, 剔除国籍,将其流放到野海自生自灭。   不过思想和信仰这事儿谁又能完全控制的住呢,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一个名为天罚教的教会在黑暗中悄悄崛起。   教会之主名为天罚者,自称天神下凡为了来筛选可以承受苦难的后继者, 信奉他的教徒无一例外都会遵循他的命令产生自/残行为, 说白了就是个无法给予人们正向能量的邪/教。   近期的天罚者更是猖獗,他们要求信徒每个月都要上交人类的骨头或器官、血液等身体组织, 否则就会遭受天罚。这些天罚信徒一开始会在自己身上就地取材, 但时间久了谁也遭不住。   丧心病狂的天罚教徒们开始将目标转移到无辜居民身上,他们成群结队,聚在一起杀掉无辜者,将其拆骨分尸, 各自取走可以交差的部分, 有时候会剩下一些白骨, 有的时候连骨头都不剩。   手法骇人,叫爱彼林赛所有国民胆战心惊。   被称为黑子大公的钟齐本人也被多次怀疑是天罚者信徒, 更甚者认为钟齐就是天罚者。   可钟齐深受女王宠爱,女王将调查天罚者的所有事宜都交给了钟齐, 叫他自证清白。   复习资料灌入脑中, 钟齐阅读完毕后嗤笑一声。   自证清白?   他若真是天罚者, 女王此举就是推动天罚教前进。领导人若愚蠢到这种情况,那爱彼林赛这个国度绝对活不了多久,不日将亡。   不过他还是得回应楚籍提供的信息,当然,是以冷笑回道:“皇室?一群乌合之众,还能对皇室成员下手不成?谁给他们的狗胆?”   “当然是天罚者。”楚籍接上话茬,“听说天罚者已经渗入皇室内部,某些皇室和贵族都成为了他们的信徒。”   平民杀人或许难掩其踪,皇族贵氏杀人,查起来可就难了。这些人表面道貌岸然,背地里脏成什么狗样都不知道。想到这,钟齐不禁道:“你又是从哪拿到的消息?”   他妈的当然是系统给的初始信息!   楚籍敢说吗?那肯定不敢。人设崩坏这事儿不是开玩笑的。   他很自然地将自己的人设特性抛出来:“别忘了,我是弗斯坦家的人。”   想跟大公合作,除了钱,还得有本事。   钟齐明白其言下之意,不再对这个问题提出质疑。   生命安全了,暂时的。看他老实了,楚籍攥着缎带,背贴墙面,悄默声往门口方向挪动。   然而钟齐听力绝佳,他一动,钟齐脑袋也会发生小弧度地转动。   楚籍一边儿挪一边说:“有些人我不方便跟你撂明了说,但有一位,即便他不是天罚教徒,也会采取一些手段,请小心他。”   钟齐脑海中霎时蹦出了一个名字:张谯斌。   女王的亲弟弟,爱彼林赛的亲王。   与他是水火不容。   听楚籍的意思是,对方即便不是天罚者教徒其中一员,也会借着这件事给他捅刀子,更有可能会和天罚者联手,想尽办法拔掉他这根眼中钉。   钟齐听到警告对楚籍的好感度并没有提升,他依旧保持着冷静:“如果你下次来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些人尽皆知的废话,那就洗好你的脖子。”   你他妈要是个NPC,老子出门就举报BUG。好感度也太难刷了!   楚籍开门就要走,恰好撞上端着盘生牛肉往书房方向走来的金丝眼镜俏管家。俊美的管家当瞧见楚籍手上的缎带,眉头一动。   “诶,别,冷静点。”求生欲极强的楚籍在他发难前赶紧把缎带丢过去,“还你!”   他继续道:“下次我有事儿直接找你,不见他了。”楚籍嘴里碎碎念,白承一看嘴型,他大概在吐槽“neng凶,真j儿吓人,”   这熟悉的乡音使人出戏。   白承一门心思都在钟齐身上,他接过缎带,不咸不淡地道了谢,径直走向书房,留下的背影也透着几分怒气。   楚籍:“?”   米觅:出现了出现了,真是把钟齐捧在手心。   他们交谈的空间就在书房之外,交谈内容尽收耳中,听着白承坚定不移地脚步声渐行渐近,钟齐失去可视空间的焦躁忽然就被抚平了。   白承一眼就看见拄着手杖独自站在房中间的钟齐。他闭着眼,从容不迫,全然没有失去视觉的惶然或不安。尽管有这能解决一切的从容,白承还是觉得心疼。   他的小朋友举步维艰。   放下端盘,白承第一件事便是要给钟齐系上缎带。后者却拒绝了,理由是他嫌脏。   那条缎带被别人碰过。   哦,他都忘记钟齐有点洁癖了。   换上新缎带,钟齐好不容易吃上自己心心念念的生牛肉,新鲜的肉感和饱满的肉质在唇齿翻腾,没有任何腥气,丝丝甘甜辗转口腔。在给予人饱腹感的同时还很大程度缓解了他灵魂上的饥饿感。   美食果然具有魔力。   他不知道的是,他在进食的时候,也是一道视觉盛宴。白承守在身侧,目光幽幽,阳光轻抚他的眼帘,眸中注入无尽流光。   用完餐,钟齐擦了擦嘴角,这回总算能心平气和地处理事情了。   他在脑内整理手中获得的已知情报,知道自己的首要责任该是打击犯…打击天罚教的教徒,保证领土安全同时洗清自己的嫌疑。   一个月前,城内实施宵禁,并将所有警力都调动起来,交替巡逻。   确实有成效,犯罪率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少,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调查到现在他还是没有收获。   废物,真不知道自己之前是干什么吃的。   __失了记忆的钟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他吩咐白承:“派人监视张谯斌亲王,他若要觐见女王就立即通知我。”   张谯斌亲王?白承的人设记忆属于调动式的,钟齐一提,他便立即获得了这个人的资料。没想到张谯斌人设地位也这么高,看来他与钟齐势均力敌。   白承面不改色应下,心想看来副本直接把他们设定成了对立方,这倒也省事,免得他到时候还得花心思。   棋盘上,黑子行出第一步。   今日并没有安排多余的行程,钟齐将重心放在调查天罚教徒这件事上。   宵禁有好有坏,好在能保护大部分子民安全,坏就坏在那群人没了下手目标,就没了踪迹。没有凶案发生,他就得从所有居民的行动轨迹上寻找线索,还不如直接投放诱饵来得快。   书房中安静得很,只有风掠起纱帘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屋中两人沉默相处,一个什么事都不想说,一个是什么事都不能说。   镜片下的目光极尽柔软,白承望着钟齐,第一次觉得两人距离如此遥远。   半晌,敲门声打破了两人恬静的时光。   来者在门外慌慌张张地报告说:“不好了大公,天罚教徒又杀人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不觉得帮助就是宠,宠有很多定义,并不局限于帮助。我心里的白承就是成年大哥哥,他的爱是沉默内敛,细水流长的。表现在细节上,他非常温柔地宠着钟齐,包容且纵容他的任性和暴躁的性格,为他收拾烂摊子,且享受钟齐撒娇,他确实得到了钟齐很多帮助,但他也不是……完全只是接纳的那方,他和钟齐是互相帮助,在精神层面,他甚至是钟齐唯一的那束光。   钟齐行事大部分都是图自己爽,他喜欢上白承,才顺带考虑对方的感受。他这个人是张扬的,做事都表现在明面上,所以从直观会感觉他做的更多,嗯……我尽量的在表达我心中对双宠,偏受宠攻的理解。   感谢一直以来宝子们的支持和建议。如果给你们造成不适的观感,我在这给你们道歉。 第117章 天赋者(五)   看,你就算抹掉了他的记忆,他的灵魂仍属于我。   太阳藏匿于厚重的云层之下, 日照不浓,温度也捎带着些薄凉。   联排的小样别墅一条街略显寂寥,大多数人都聚集到了一栋房屋前, 远看人群聚拢, 乌泱泱一片,十分瞩目。   警卫队在门前做起了两米左右的隔离区,将围观群众集体拦在外头。   一辆辉煌的马车自远方而来, 稳稳当当停在这里的时候,嘈杂的人民立即安静下来,并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   一位斯文儒雅的管家执事,脸侧摇曳的镜链叫人一眼难忘。他率先下车, 那白色手套在黑色燕尾礼服的衬托下撞出绅士的优雅。   人们目光不由得聚集在他身上, 眼见他从车厢中迎下另一位俊美的金发贵族。标志性的缎带无声阐述着他的身份——黑子大公。   “大公怎么亲自来了?”   “女王下令,迫于压力吧。”   “贵族怎么会在意我们平民的死活呢?”   “呵, 大公肯亲自到场已经不错了, 你难道奢求着大公晚上亲自带兵巡游吗?”   “嘘,安静些。都脖子痒了是吗?”   白承手扶钟齐下车,异于常人的耳力听到人群中窃窃私语,他相信钟齐应该也全听到了才是。   幸亏他并未将人言放在心上。   远在门口, 钟齐闻到了非常浓烈的血腥味, 当他真正迈入房子内部, 就立即被一种厚重又黏稠的空气包围了。   负责侦办此案的警长竟是白承意想不到的人——全青漫。她的人设似乎也是性转,身上的衣物皆是男款, 但着在她身上并没有违和感,更多的是英姿飒爽的风姿。   见到白承, 全青漫很高兴, 不过没太表现出来。毕竟在凶案现场表现出喜悦的情绪, 实在不妥。   她控制好了自己面部表情,向钟齐进行报告。   “玛丽一家共有五口人,夫妻二人和三个孩子。他们经营着一家蛋糕店,但每个星期日都会关门到教堂去进行礼拜。这一家人都是虔诚的天神信徒,从未有过缺席或是迟到的行为。他们的邻居今早等待玛丽一家,准备一齐前往教堂。”   全青漫转过头,将众人视线牵引到屋外正和警探装扮的刘小沫交谈的女人身上。那就是发现命案现场的第一人,玛丽家的邻居。   这是一位稍胖的中年妇女,衣装朴素,头上别着一圈小花,对生活的充满了热情。但此刻惊恐和慌乱夺走了她眼中的光芒,这位邻居战战兢兢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不停阐述所见,时不时还伴着啜泣。   全青漫将她的口供简略概括:“邻居雪莉在门外呼唤了他们大约一刻钟,没有得到回应的她到大门来查看,发现大门没锁。她推门进来,看到屋内十分凌乱,一家人失去踪迹,她想到最近天罚教徒犯下的凶案,便到警局联系了我们。”   缎带下,钟齐扫视屋内摆设。现场凌乱符合全青漫的说辞,但他们足下的地板相当干净,四处都没有血液痕迹,但这充其量只能判定为失踪。钟齐等待全青漫进一步回答,后者也恰时继续说明情况。   “我们接到报警立即赶到,在屋子里进行了地毯式搜索没有发现尸体。一开始我们认为是失踪,但我们在厨具上寻找到了还没完全干透的血痕,周围还散落着些碎肉块,还有一块沾满鲜血的地毯。”   钟齐往厨房走,果然见到了那条染血的地毯。地毯是驼色的,目测有150cmX200cm,但大部分被鲜血染红,钟齐看着这片血迹却皱起了眉。   不对,血量不对。   如果这一家人都在房中被肢解,那他们身上喷溅出来的血液量足以达到铺满整座房间的地板。   他合理的推测,血液也是贡品的一种,凶手在进行肢解前先抽干了被害人的血,现场勘察人员较多,杂乱无章,各式各样的流动已经破坏了凶手留下的痕迹。   钟齐用手杖敲了敲地板,若有所思。他下意识想跟白承进行讨论,但理智又很快攥住缰绳。   他记忆中的自己和管家可没那么亲密。   通往二楼的楼梯也被勘察者踩得脏乱不堪,钟齐忍着不适上楼,在阁楼发现了一些小痕迹。阁楼久未打扫,积落厚厚一层灰尘,窗口玻璃向内破损,底下赫然出现了几组脚印。   白承知道钟齐的洁癖,而且他的视力也不方便,便主动过去勘探。   最后得出是三个成年男人的脚印,鞋码很大,第一个足印非常深,要么是体重厚实,要么走路较重。但若要潜入房中行凶,凶手应该都会尽量放轻脚步,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踩出这么深的脚印,白承倾向前者。第二个左脚有问题,鞋后跟脚印较轻,第三个则看不出异样,应该是个身形中等,各个方面都比较正常的男性。   他将情况转述告知钟齐,后者听完冷漠地「嗯」了一声,命令道:“让全青漫去找符合这些特征的人,再调查他们的行踪轨迹。”他顿了下,又补上一句毒舌:“叫她带脑子查。”   楼下被破坏的凶手痕迹已经让他对全青漫的能力产生了质疑。白承应下,他刚好需要跟全青漫交流一些事。   这事楼下有人喊:“大公,有您的信!”   钟齐拂了拂白手套上不存在的灰,和白承一齐下了楼。   令人惊讶的是,这封突如其来的信竟出自张谯斌亲王之手。钟齐嫌弃信脏,让白承代看,而后得知张谯斌亲王邀请他去参加今夜在府中举办的派对。   这封信来得恰到好处,钟齐正想探探这位亲王的深浅。   启程回府之前,白承和全青漫借步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的空间进行交谈。白承知道钟齐听得见,故而秉持人设,没有说多余的话,只是将钟齐的命令代为转达。   全青漫听完之后沉默一阵,复开口道:“只要您需要,我们会为您提供所有。”   白承很清楚她言外之意。   “我们也是钟齐阵营。”   但是阵营分属的名单谁都不知道,仅凭口头描述,白承无法完全相信这是全青漫,或许这是为了迷惑他们而撒谎也说不定。   全青漫知道白承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毕竟在本外,她和张谯斌还属于同一阵营。可正是因为同一阵营,她才会如此决绝。   她在基地中一直被张谯斌队伍打压一头,这些尚且可忍。张谯斌为了报仇居然枉顾她们的性命,强制进入「破釜沉舟」。将他们的生命视为草芥,这谁能忍!   张谯斌或许以为全青漫还会为了基地情谊站在她这边,但万万忽略了人心,他根本无法把控每个人。   全青漫作出选择后,她的部下也都毅然决然地选择了钟齐,经过她粗略计算,白承米觅和赵贝贝再加上她阵营中的七个人,钟齐阵营有十人以上!   人数绝不输张谯斌!   她信心满满地要帮钟齐通关,首先要面对的第一个问题是取得白承信任。   全青漫的想法经过一番思考就能轻易理顺,白承当然也想到过。只是事关钟齐,万事皆得小心谨慎,而且还要注意不被钟齐识破人设。   所以在全青漫想进一步解释前,白承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间,以噤声的动作封住全青漫差点害死他们的话语。   见她闭嘴,白承曲下食指,慢声道:“好好办事,我会记住你的功劳,在大公面前为你美言。”   明白他的意思,全青漫立即进入人设状态,正色道:“谢谢白管家提点,慢走不送。”   刚回到车上,倚在窗边懒洋洋托腮而坐的钟齐不咸不淡地抛来一句:“很受欢迎嘛。”   白承:?   这小子,在吃醋?   明明已经没有了关于他的记忆,却因为他受欢迎吃干醋?   白承垂下眼,竭力克制嘴角的不受控。先前因为未婚妻存在的不悦霎时稀释消匿,他看着钟齐,越看越觉得可爱。欣喜的情绪充斥着胸腔,白承向系统挑衅似的在心底暗道。   看,你就算抹掉了他的记忆,他的灵魂仍属于我。   作者有话说:   预告!预告!下一章,你们懂的【!】 第118章 天罚者(六)   缎带后的双眸皆是将对方吞噬殆尽的凶狠。   坊间传闻钟齐大公与张谯斌亲王两人不睦已久, 且大公向来随性,不喜出门,少见生人, 所以谁也没想到能在张谯斌亲王举办的派对上见到传闻中的大公。   眼遮缎带的钟齐迈入大厅的第一步便惊得在场贵族们鸦雀无声, 他们揣测着来者真实的身份,却纷纷得出另一个答案。   没人有这个天大的胆子来冒充大公。   张谯斌几步上前,态度热络, 亲自迎接他的到来,脸上刻着的虚情假意浓郁到下一秒就要溢出来似的。   “晚上好,钟齐大公。真高兴您能参加我举办的派对,我还以为您忙着处理事务, 抽不出时间呢!”   洁癖苏醒的钟齐干脆装作看不见他伸过来的手, 面带微笑向他说话的方向颔首致意,并道:“很荣幸能受您邀请, 我憋在家太长时间了, 确实需要出来透透气才是。”   张谯斌的举动落在白承眼里,让他产生了其他的联想。   要么这位也是奥斯卡提名奖,要么他和钟齐一样,也被格式化重新植入记忆。   这就有意思了。   白承看着钟齐难得虚伪, 二人你来我往的交谈, 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细。他在身后充当着漂亮的花瓶, 眼角余光观察周围,发觉不少美丽的女性将视线都聚集到了这个方向。   不少都是面带纱罩的美貌少女, 当然,也有许多美艳的夫人正看着他, 视线殷切灼热, 再木讷强势的男性都会被其软化, 只可惜曾经是钢铁直男的白承已经被钟齐掰到姥姥家了。   在这其中也夹杂着男性各种不同情绪的目光,最让白承感到不舒服的是一些成年男人看向钟齐时不经意流露的猥亵下流。白承都默默记在了心里,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教他们学习一些做人的基本素养。   张谯斌把自身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他审时度势的能力和卓越的口才可以说是把整个派对的气氛都带动了起来。钟齐虽然名声在外,但他被束着双眼,样貌又极具欺骗性,大多数贵族都有与他攀谈的欲望。终于,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了出来。   一位小巧美丽的少女在酒精的催动下走到了钟齐面前。   众人本以为她会遭到钟齐大公的训斥,未曾想,大公竟给足了亲王面子,没有做出任何异常举动,而是和少女亲切的说起了话。少女被他逗得笑意不停,眼里渐渐染上了痴迷。   他身边戴着眼镜的俊美管家也十分谦和有礼,这让其他人不禁怀疑之前听到的传闻都是假的,这位黑子大公不过是个患了眼疾不爱出门的美少年,竟被流言蜚语传成如此。   越来越多人聚集到钟齐周围想与他谈话,钟齐态度平和,一一回应,应对自如。白承瞧着他这副模样,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便是这样的自然,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那是钟齐掩下本性,面向外界最厚的伪装。   若不是他的人设与钟齐有关联,说不定他也会再次面对这样的笑脸。   如此想,白承有些五味杂陈。   交际圈一圈又一圈地包裹钟齐,立时,他成了整个舞会派对的最中心。另一角稍显寂寥,白承却从那个方向获得了一些意外收获。   角落里身材臃肿的男人摇晃手里的红酒杯,他眯着眼,钟齐在人群中的模样被他纳入酒杯中晃动,随液体晃动。他用自以为身旁人才能听到的音量缓声道:“你真的认为黑子大公和天罚者无关?我可是收到了消息,黑子大公喜欢吃生的牛肉。”   身旁那位卷毛男子酒量不太好,大着舌头回话:“生…什么生牛?哦天啊,他简直就像个野蛮人…”   “谁知道他吃的是不是生牛肉?早上派人把牛送进庄园,说不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吃的也许是人肉!”   “你的意思是?大…”仅存的理智让他没有把钟齐的名字说出口,他打了个嗝,继续道,“他把昨天那一户人用来做了料理,并嫁祸到天罚教徒身上?”   先开话头的肥胖男人一声冷哼,默认了他的说法。   大舌头摆了摆手,醉意熏熏搭上肥胖男人的肩:“可我也听说,今早…为了筹办这场派对,亲王从昨天半夜开始就往公馆里运送物品了。照你这么说…亲,亲,亲王也…嗝,有嫌疑。”   肥胖男人笑了起来,举杯说了些污秽的胡话,讨论起别的事来。   钟齐忽然借着手杖站直身子,他对着围绕自己的男士女士们彬彬有礼道:“请恕我先失陪片刻,我们待会见。”   然后,侍从为他们指引了洗手间的方向。   路过室外一个鸟笼状的小花厅,钟齐驻足,对身旁的白承下达命令。   “去调查酒库和厨房,做隐蔽些。”   白承立即明白,钟齐在和美女们聊天儿的时候也不忘窃听角落里男人们的交谈。   还行,没被美色迷惑。   白承离开后,偌大的花苑便只剩下钟齐一人。   花苑里没有安放庭灯,白日璀璨炫目的花丛到了晚上立即成为夜的俘虏,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呼吸。钟齐待着的鸟笼花厅被繁复的花枝缠绕覆盖,待花朵绽放的时候,便自然而然成为其中一景。   鸟笼中间摆放着一张供人赏花饮茶的圆桌,围在桌边几张华丽的金属凳子也被打理的非常干净。钟齐在笼子里站了一会,倏然伸手,摘掉了一直笼在眼上的缎带。   他将缎带紧紧握在手中,仰起头深深吸了口室外干净清爽的空气,交换出胸腔的浊气,这一刻,钟齐才觉得舒服了点。   那间屋子里充斥着各种气味,食物,美酒,胭脂妆粉和各式各样的香水,杂糅成令人窒息的恶臭。   钟齐已经快恶心吐了。   但幸亏白承在他身边,给了他喘息的空间。   就在他得以喘息的这片刻时间,钟齐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不是白承,而是个浑身带着浓厚酒气的肥胖男人,一步一顿,踉踉跄跄向他走来,靠近的时候,还伴随衣料摩擦发出细碎声响。   钟齐没有回头,他只是慢条斯理地系上眼前缎带,手指轮转,握上手杖柄端。   被酒精冲垮的肥胖男人其实是出来寻找卫生间的。谁知走错路,错入了幽深的花苑当中。他本来大声喊人来接,却不经意瞥见藏在鸟笼中的月下美人。   他仰着头享受月光的爱怜,肥胖男人可是见过世面的男人,却从没见过这样摄人心魄的美人。他立即成为对方的俘虏,小兄弟蓬勃胀痛。   若没有酒精催命,他应该能认出对方都身份,但现在他完全失去了理智,解开衣物,踉跄着朝美人走过去,心想无论如何都要把美人拥入怀中畅快淋漓一把。   他说:“让我带你一起上天堂吧!”   可当对方带着缎带转过身,从手杖中抽出银色的长剑,肥胖男人才迟钝的反应过来。   这个月下美人,好像…有点眼熟。   然而他领悟到危险,为时已晚。下边不该见人的物件已经完全惹怒了钟齐。   银光闪过!   肥胖男人先是感到一阵清凉,他后知后觉摸向肚皮,从衣物上摸出温热的鲜血。   “啊!!”他臃肿的脸发生扭曲,跌在地上,惨叫着向后挪动,“杀人了!杀人了!!啊!!”   他疯狂后退,然后背部撞上了坚硬的东西。肥胖男人慌乱地回过头,只看见一位帅气管家装扮的眼镜男人站在背后。求生欲让他扒上管家的衣摆,他染血的手指向钟齐,口齿不清地指控对方:“他,他要杀人!快!快把他抓起来!”   管家却似乎不为所动,他视线抬起望了过去,肥胖男人看着他将手捂上心脏位置,毕恭毕敬地向凶手行了个礼。   “让您受惊了,主人。”   “主人?!”肥胖男人吓得魂飞魄散,他立即转身爬逃,完全顾不上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流了一地的肠子。   他向前爬了大概半米,便感到脚踝被谁狠力一拽,整个人竟毫无招架之力被拖着离开了。他听到管家声音淡淡,交代似的留下一句话。   “我去处理他。”   ……   不得不说,遇到一只没有脑子的肥猪真的很败坏心情。钟齐收起藏在手杖中的长剑,将其恢复成普通手杖,没过多久,白承的脚步声再度响起。   钟齐心道处理的挺快,抬眼过去,心脏陡然一颤。   他的管家脸颊上撇着一纵血痕,俊美的脸上透着几分慵懒,泛着光的镜链与血痕交错,硬生生打破了他一贯的清冷超然。   灼烧起来的身体部位和源源不断腾升的摧残欲望,让钟齐陡然意识到什么东西能填补灵魂上的饥饿。   想在这个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想让他的白染上自己的黑,想让他从里到外充斥着自己的气味。   于是月光下,饥饿的野兽等待猎物步步靠近,缎带后的双眸皆是将对方吞噬殆尽的凶狠。   钟齐压着心底的澎湃,哑着嗓子道:“转过去,趴在桌上。”   白承一怔,下意识望向钟齐某个部位,看着那厚重衣物都遮挡不住的热情,他心脏剧烈跳动。   而身体更是违背自己的意识,率先复苏,不可思议地燥热起来。   作者有话说:   我好怕啊,刚刚搜了一下,JJ不给主角杀人。我怕文被封,连忙改剧情。   这只是开始,明天继续!感谢在2021-11-21 20:55:15-2021-11-22 22:1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天罚者(七)   谢邀,这就去偷条裤子。   钟齐想做什么, 白承心里门清儿。只不过这个场合太过挑战他的道德羞耻感,一向顺从主人的管家先生难得犹豫了起来。   钟齐逐渐不耐烦,他抬起手杖, 敲了敲桌面, 示意白承动作。   经过漫长的三秒思考,白承终于动了。   步履坚定却十分缓慢,他站在钟齐面前, 耳根发红,慢慢转过身趴在了桌上。   这个姿势太有冲击性,不仅是钟齐,白承的羞耻观都好像被击垮了一般。   手杖内藏的利器有一刻再见月光的时间, 裂帛声后, 白承感到一阵清凉。很快,又被钟齐覆上来的身体热度尽数驱散。   钟齐把手递到白承唇边, 他俯身下来, 柔软的唇贴在白承耳边,好像情人间的呢喃低语,温热气息轻轻喷绘着他的耳廓。   他说:“咬着。”   白承的眼镜链弧尾凌乱地摊在桌面,他垂下眼, 轻轻咬住了钟齐白手套的食指顶端, 后者借力, 慢慢抽出手。   距离第一夜过去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白承的身体还是无法避免的留下了些痕迹。充满耐心的钟齐本以为开拓荒野需要一定的时间, 却没想到触碰到一片柔软。   他胸腔燃起不可遏制的熊熊怒火:“有人碰过你?”   白承齿尖衔着白色手套,恍惚了一下, 才明白小孩儿为什么炸。   自己吃自己的醋可还行。   真实情况肯定不能说, 白承只能在心里叹气, 想法子圆过去。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他也实在忍不住了。   于是一向不善说谎的白承忍着羞耻,被迫撒了一个谎。   “是我自己……”   钟齐的怒气瞬间就褪去了,他一挑眉,显然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回答。外表看起来清冷禁欲的男人,竟然会自己做这种事?   他指节玩起了暧/昧游戏,语调轻快,饶有兴趣地问:“怎么玩的?”   钟小齐,出本后你就等着吧。   想了想,自暴自弃似的,白承低声抛出威力不亚于原子弹的一句话。   “想着您。”   “呃……”见过撕咬猎物的雄狮吗?   白承不仅见过,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对方口中被撕扯的那块肉,完全由不得自己,只能任人摆布。   钟齐把他转了个方向,抱在胸前。白承眼镜都歪歪斜斜地跨在脸上,他无心调整,任由镜链刮撩在钟齐脸颊,偶尔会挂上对方金色的发丝,但又很快被冲散。   真是一剂良药,钟齐身心畅快,所有不安急躁和慌乱不满全被他亲爱的管家抚去了,他仰头看着怀中已沉沦的管家,对方也正低头望向他。   就像是相伴了几十年默契十足的伴侣,一个举动,就知道对方想要什么。譬如这个吻,在钟齐自己意识到想要接吻之前,白承便已经落了下来。   他先是像撸猫似的揉了揉钟齐的脸颊和耳鬓,指尖满是爱怜。细长的拇指拨下一寸这条遮挡视线的缎带,终于在这个夜色缱绻的夜里,他们的眼瞳都纳入了彼此。   俊美的管家先是捧着钟齐的脸,亲吻了眼睑,而后辗转向下,在鼻尖厮磨后陷入深吻。   钟齐心口发热发胀,被爱意塞得满满当当。   兀然,白承眼瞳恢复了清明,他反手捡起钟齐的手杖像箭一样笔直投出去,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有重物倒地的声音传来。   与此同时,钟齐抱紧了他,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有些人哦,就算没有记忆也是本性难移,餍足的钟齐心满意足的抱着亲爱的管家,把脑袋搁在他肩窝中蹭了好一会儿才肯撒手。   白承腿有点软,但并不碍事。麻烦的是钟齐留下的东西和这条饱受摧残的破裤子。后边靠着长款礼服外套可以稍作遮掩,前面可怎么是好?   就在白承绞尽脑汁解决尴尬处境的时候,钟齐褪下了外套递过来。   两人没有过多的交谈,好像关系又恢复成主人与管家那样冰冷的状态。   没心思胡思乱想,穿戴整齐的两人一齐往手杖投射方向过去。   草地里竟躺着一个人,没有断气,应该是被白承那一杖敲晕了过去。顾虑到白承行动不太方便,钟齐自己把手杖捡起来,用底部翻过那个男人的身体。   很眼熟的一个家伙,白承记得他似乎是进本前站在张谯斌身边的人之一。想到这,白承的脸色有些糟糕,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这个人靠近。   他先是怀疑自己的能力,但他集中注意放大思维,又确实可以捕捉到几百米外走动的人型。   或许是对方有隐蔽的特殊能力?   能在现世生存至今,而且还是张谯斌的手下,实力不可小觑。钟齐本来不打算留人活口,但还是被白承拦了下来:“也许他会有大的用处。”   钟齐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只可惜眼里的别有深意没能传递出去,他淡淡地说:“带他出去,你方便吗?”   白承:“……”   所以作为罪魁祸首钟小齐你怎么好意思的啊?   谢邀,这就去偷条裤子。   说是这么说,身为主人的钟齐却有种不能太得寸进尺,惹怒管家最后自己会遭殃的违和感,他稍微收敛了些,叫白承在这看着,主动放下他大公的身份,去干点偷鸡摸狗的坏事。   说来也奇怪,这次聚会过后,张谯斌亲王公馆就丢了条崭新的裤子,寻也寻不到踪迹。   新裤子不太贴身,小腿宽胯围小,可见张谯斌是个多么没有料的男人。白承费了些方法把被打晕的俘虏偷偷摸摸从张公馆里偷出来,回到大公庄园,随后白承在偌大的庄园里随便寻了一个仆人也不会来打扫的偏僻房间,毫不客气地把人丢到满是灰尘的地板。   他回屋去清理身体,重新换上一身衣服,到大厅寻到了米觅。他将刚刚写好的信交给米觅,谨慎地嘱咐她道:“去警署交给全青漫。”   “全青漫?!”米觅震惊。   “嗯。”碍于钟齐卓越的听力,他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道,“你同她说,这是一次测验,如果通过了,大公会好好照顾她。”   米觅虽然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穿上外套深夜出行。   在二楼等待已久偷看的钟齐这才敲了敲手杖,待白承视线上挪,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才清了清嗓子。   “我要沐浴。”   当天晚上米觅拿着全青漫的信回来,死活没能找到白承人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白承:你那是想洗澡?你那是想弄死我!   钟齐(痴汉笑):嘿嘿嘿,承哥嘿嘿嘿…   救!白承真的馋死我了——   大致修了一下预收文,CP设定大致是↓   「魔尊」人鱼魔尊攻X清冷天尊受,相爱相杀。   「师尊」美人师尊攻X俊郎魔尊徒弟受 攻宠受 年上「养成」。   「高危」少年非人攻X雇佣兵人类受,相爱相杀,偏受宠攻。   雷点也大概标注啦!求收藏!贴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天罚者(八)   可能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充分的压力释放,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薄薄的日光从窗帘缝隙间洒入室内, 李乃伟从淡白色的光幕中看到空中漂浮不断的细小尘埃颗粒,大致明白自己应该是被逮着了。   他最后的记忆是跟踪目标人物钟齐,追到了花园里, 然后…   李乃伟脸上嫌恶的表情毫无遮掩。很快, 他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   眼下摆脱困境最重要。   四周都安静得很,没什么声音。房间很空,没杂物, 但灰尘漫天飞,应该是许久都没人来打扫过了。   李乃伟四肢被绑,嘴巴还是自由的,说明周围没人, 或是对方根本不怕他呼救。   正在他尝试解开绳子的时候, 窗子传来石子磕碰的声音。李乃伟吓了一跳,连忙倒下去装死, 随后窗户被人从外面撬开, 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唤起他的名字。   刘小沫的头从窗户下边冒出来:“李乃伟?李乃伟,是我,刘小沫。”   李乃伟立即坐了起来,迟疑道:“你怎么在这?”   刘小沫吃力地翻过窗户, 手里还拎着个小布包。她急忙忙说:“出去再跟你细说, 我先救你出去。”   她布包里藏着的是一套女仆佣人的衣物, 李乃伟被解开后,注意到这衣服居然跟刘小沫身上的差不多, 他很是嫌弃地说:“这衣服不会是要给我穿吧?”   “你个大男人哪儿就这么矫情了?赶紧穿上跟我走!”刘小沫懒得跟他解释,把衣服往他怀里一塞, 转头去窗边警戒。   再不情愿, 为了保命, 李乃伟也得穿。   门是被人从外反锁了,等李乃伟换完衣服,两人还是从窗口翻出去。刘小沫瞧起来对这儿的地形有些了解,没费多少功夫把李乃伟带到了庄园外头。   和庄园外接应的人对上面,李乃伟忍不住怔了一下。   “上车,有话跟全姐见面再说。”王柏力可没有心思叙旧。趁着四下没人,他们驾驶着马车,赶紧离开了这里。   李乃伟一米七五的个子在男生之中不算高,但是穿上女仆装就跟个大块头似的,哪儿哪儿都不对劲,他缩在这辆小小的马车里头,这才敢开口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你们怎么在这?”   见到同一个基地里的队友,李乃伟心里的戒备放下了不少,但他仍旧充满疑问。   刘小沫瞧着马车渐行渐远,这才放下帘子,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派人在这附近埋伏很久了,昨晚上看见你被钟齐大公带回来,吓得不轻,今天趁他们出门,就赶紧把你给弄出来了。”   李乃伟这才确定自己是被钟齐抓到了,他恍惚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看着眼前不计前嫌来救自己的刘小沫,李乃伟忽然觉得基地中的部门对立似乎都不是啥大事。   他非常自然地将刘小沫众人列为同阵营的伙伴,倒是放下了不少戒心。   已经出门的钟齐大公今日行程很满,他很生气。   想质问这群天罚者信徒是没有自己的性/生活吗??在他吃饱餍足的夜里持续作案,而且一天比一天猖獗。   咋的?杀来吃?可消耗品吗?频率也不带这么高的!   今天这起作案凶手明显比昨天夜里的要菜,地上全是凌乱的血迹和肉块,钟齐被血色糊了一眼,反正看不清,最后就干脆全交给白承去看,自己等汇报结果。   要说白承其实身体素质真的不错,被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早上还早起,现在也没觉得哪里不适。可能精神和身体都得到了充分的压力释放,他看起来神清气爽的。   负责汇报情况的探长依旧是熟悉的全青漫。   她的办事效率很高,在只动用心腹,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她锁定了三个符合条件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体重至少得有两百斤,另一个脚上有疾,还有一个经常跟他们一块喝酒的普通男子。   “可我派人一直盯着他们,这起命案发生到现在,他们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白承摇了摇头:“凶手不是几个固定的人,而是天罚者这整个团体。这三个人完成了天罚者的周度指标,暂时不会动手,你平时需要仔细观察他们的动向,和什么样的人接触。”   “天罚者信徒数量尚未可知,如果不加以制止,今天晚上可能还会发生类似的惨案。”   白承会准备人手与警方配合,最好是将城市的人口划分区域进行登记,安排巡逻队伍每天晚上进行民户确认,这能有效地震慑那些试图犯罪的狂热教徒们。   工作很繁琐,也会非常复杂,但想阻止命案,他们就必须多做十步,甚至是百步。   全青漫光是想想就觉得很辛苦,但也表示明白。   他们现在连天罚者是谁,天罚信徒是哪些人,在哪聚集都没有头绪,帮助钟齐抹杀天罚者的任务要是再没点突破性的进展,就得被张谯斌那群人抢占先机了。   当然,这件事白承私底下也会安排其他人为自己提供线索。除了邪教的事需要处理,阵营对立的事也要时刻谨记,他不会完全相信全青漫,却也不会完全拒绝对方提供信息的好意。   没过多久,王柏力单独赶到。   他见到白承没刻意地避开,而是径直走过来:“跟那边对接上了。”   全青漫的神情有些复杂,她还是点了点头,望向白承。   文质彬彬的金边眼镜管家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冰冷,不过转瞬即逝,全青漫并未能捕见。   白承曲起食指,指节推了推镜框,笑而不语。他不清楚全青漫和张谯斌关系如何,对于二人是曾经的盟友,现在的敌人,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世道如此,人都会优先为自己考虑,也是无可厚非。   再后来他说了会话,正准备回去跟钟齐报告进度,就看到城市街道远处,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信使策马遥遥奔来,完全不把街道上都行人放在眼里。白承皱了皱眉,发觉信使居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信使拉紧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眉眼间都是自信张扬。他带着笑意,向白承行了个礼:“下午好,白承管家。我是代替女王前来,邀请钟齐大公共进一杯下午茶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天罚者(九)   “你可以杀了我。”   终于来了。   钟齐不知怎么的, 觉得自己好像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从他感觉到自己带着陌生记忆苏醒来到现在,就一直有听说关于他和女王之间的各类传闻。   有说他是女王的年轻情人,有说他是女王远方亲属, 更甚者说他是女王的私生子。   越说越离谱, 越说越叫人好奇。   他尝试从记忆里捞一捞女王长得什么样,居然也没有得到答案,女王的脸是模糊的, 看不清,还没有白承真切。   钟齐接受了女王下午茶邀约,欣然前往。   有信使带路,再加上钟齐本身就持有自由出入皇室的VIP特权, 这一路可谓是畅通无阻。   当然, 仅限钟齐。   乐乐呵呵的信使先生进了宫门就把马匹交给了马奴,然后示意白承在外等候, 接下来将由他领路, 带钟齐和女王见面。   这是规矩,他不过一个管家,没有权利进入内廷。可钟齐大公眼睛有疾,让他独自一人前去会见女王, 白承始终放不下心。   钟齐则没有异议, 他虽然需要缎带遮光, 但不至于完全看不见,白承的犹豫和坚持在外人看来是逾越规矩,   可是不安感笼罩在白承心头,他有股若是放任钟齐独自进去会生大变的预感。在末世闯了这么久, 被提升的第六感也帮助他们度过了不少难关, 白承还是很相信其辅助作用的。   他想着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钟齐自己进去, 可是他身份摆在这,作为个管家他根本没有任何权利违背主人,违背皇权,若他执意一意孤行,他这个管家人设一定会崩塌,到时候结算他也没法活着出去。   信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那眼神里似乎在等白承做决断。   是要崩人设,还是顺从副本发展。   他记忆里的管家恪守礼节,事事循规蹈矩,从不会违背他的命令。除了在床上,他几乎不会从彬彬有礼的管家脸上看到其余表情,现在白承的反应过于异常,叫钟齐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他不想让我见女王。钟齐想。   可他们已经走到这了,钟齐自己也对女王充满了好奇,又有什么借口回头呢?钟齐默了大概两秒,才开口道:“就在这等我。”   而后,在信使的带领下毅然离开。   那信使意味深长地望了白承一眼,最后收回目光,还颇有些遗憾。   白承面色平静,目送着两人背影逐渐远去,身后的手却默默攥紧成拳,洁白的白丝手套都被压出了深浅不一的褶皱。   轻易崩人设是非常愚蠢的行为,不仅救不回钟齐,他也会白白送掉一条命,得不偿失。   而且那名信使的眼神太过古怪了,仿佛就等着他做出不合人设的举动。   合理怀疑他是张谯斌阵营的。   当然,他也不会就这么坐视不理,白承理了理洁白的手套,将它恢复如新,往马厩方向去。   大公先生在信使的带领下穿过漂亮的花园,穿过长廊,在意识到即将与女王见面的时候,发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并非愤怒,也绝非喜悦,只是单纯的,生理上的心跳增快。   长廊末端一座花影错落的赏花亭,亭身周围盖着轻如蝉翼的薄薄白纱,雍容华贵的女王身姿若隐若现。   她头上的纱帽半笼遮面,单看下颚精致的轮廓,都能让人移不开眼。   钟齐是看不清,可他隐约觉得这女人长得很眼熟。   走得近了,信使脱下帽子扣在胸前,展手引向亭内。亭子里身姿曼妙的女王放下手中鎏金边儿的红茶瓷杯,就听一声瓷器相碰发出的清脆悦响。   女王开口道:“来了呀。”   刺骨的凉意瞬间涌了过来,从女王第一个字开始,钟齐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制!   “过来,来这儿坐下。”   那声音轻轻柔柔的,于他梦中起伏千万次,无半分的暧昧涟漪,皆是刺骨寒冰。   钟齐意识和身体相互剥离,他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遵照女王旨意,步步前行,掠过白纱坐在了女王面前。   女王伸过纤纤玉手,居然亲自为钟齐斟起了茶。   那是专门为钟齐准备的新茶壶,壶口流出的涓涓红液,铁锈味满满,像极了血液,却又是十成的清透。   她亲自给钟齐递了过来,茶汤上居然还飘着热气。白雾氤氲,让女王本来就漂亮的脸部轮廓更显得像个天仙,可手里这杯茶,让人难以恭维。   就跟地狱里捞的一勺血水似的,还是最上面颜色稍淡的那层。   她说:“喝吧,刚泡出来的新茶。”   钟齐肯定是不愿意喝的,可他的身体好像形成了惯性,下意识地接过了茶杯。   女王纤白的指节挽过茶耳,拿起自己那杯新茶,慢慢送到唇边,抿了一口。   随后好整以暇,等着他下口。   钟齐举着茶杯久久未动。   外人看,大公是举着一杯茶凑在唇下,痴在茶香里,好久没有动作。只有钟齐自己知道他正在经历一场艰难异常的博弈。   这杯茶绝对不能碰!   空气静默,时钟在侧嘀嗒嘀嗒地响,周遭矗立的仆人和钟齐一样,一动不动,倒是白纱随风和女王时不时抿茶的手,作出了这静画里唯一的动果。   约莫过了五分多钟,钟齐终于夺回了身体主控权,将茶杯重重落在桌上。周遭仆人受惊,退了一步,信使扬起下颚,眼里来了兴致。   女王陛下密长的睫毛撩出一个虚影,她抬起眼,看着钟齐,脸上笑意淡淡的,好像带着宠溺的意味。   “不愿意喝?”她说,“傻孩子,药剂虽然苦涩,但对你的眼睛有好处。等你的眼睛什么时候彻底的不疼了,不怕见光了,就不用再喝了。”   钟齐压了压眼帘,心中冷笑。   听起来,女王召他进宫给一口药喝,是为了他这双不能见光的眼睛。钟齐心思多,更不信脑袋里这些不服帖的记忆,下意识怀疑起自己的眼疾是不是跟女王有关,他也难,连自己的记忆都不能相信,多疑多虑,举步维艰。   女王摆出一副关心的姿态,抬起眼帘向信使递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便假笑着上前,直接解开了缎带。   光芒无孔不入,化成锐利的针头箭矛,全落在钟齐眼瞳之中。   剧烈的疼痛从眼瞳开始蔓延,他的大脑饱受摧残,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可他闭不上眼!他控制不了身体,居然连闭上眼都控制权都没有!只能任由光芒撕扯眼睛周遭的神经,疼得眼眶四周酸胀无比。   钟齐很快感觉到眼眶溢出黏稠的液体,他的视线被一片赤色染去清白。   然后他在一片血色里看清了女王大人的脸。   双方都是一怔。   女王古怪的神情都落在钟齐眼里,他不知道女王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而钟齐的片刻错愕,全是因为对方那张脸。   同他有八分相似。   难不成坊间传闻是真的?他和女王有血缘关系?   这样的念头在钟齐脑海里闪过,很快被他否决。他的记忆里并没有女王等于母亲的选项,反倒是女王,在看清他面容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她先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眼瞳里又藏着深深的眷恋和狂热的爱意。   令人作呕。   和昨日从管家眼里捕获的情愫完全不同,钟齐只觉得恶心,他想撕碎这个女人的脸!   殊不知,他眼里透出的厌恶与恨意落在女王眼中,叫她更加兴奋了!她摒弃端庄贤惠,开心地捧起钟齐的脸,完全不顾他满脸血泪:“是你啊,是你啊!原来钟齐真的是钟齐!是我的钟齐!”   钟齐瞳孔一缩,血泪涌得更狠了。   信使在后头,拉长了一声「哦」,然后道:“他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钟齐啊。”   女王看向信使,竖起手指叫他别再出声,然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列成排的随从仆人。   信使点了点头,对所有仆人道:“你们都随我来。”   仆人们面面相觎,见女王默认似的没再发声,便都随着信使一同消失走廊彼端。   女王指尖爱怜似的擦去钟齐眼底的血泪,她沾满手鲜红,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只是仔细端详着钟齐的眼瞳,看着他瞳孔颜色逐渐变淡,吐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就是这个眼神,你已经快成长为丰硕的果实了。”   血色染上白瓷,女王双手捧着茶杯,将茶汤亲自送到钟齐唇边,她声音越发温柔,宛如夜晚哄着孩子入睡的慈祥母亲,在钟齐耳边呢喃。   “喝了它,乖,马上就可以结束的。”   “喝了它。”   浸血的瓷杯抵在钟齐唇边,只需要女人稍稍抬手,清血茶就会滚入他喉中。   钟齐倏然握住女王的手腕,杯里满满的液体溢出不少,泼湿了钟齐的礼服,也沾湿了女王漂亮的长裙。夺回主控权的钟齐眼底燃着森森怒意,伸手打翻茶杯,钳上女王皙白的脖颈!   女王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意,正相反,她眼底欣狂都快化成实质溢了出来。   她非常温柔地握住钟齐的手腕,带着笑意,继续哄着钟齐:“可以哦。”   “你可以杀了我。”   作者有话说:   白承:大郎,来喝药了。   钟齐:??   ________我要哭了,这本还没写完我就又生出了一大堆神神鬼鬼的脑洞_(:з」∠)_;   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天罚者(十)   “我只是您的管家,白承。”   对钟齐来说, 拧断一个人的喉咙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女人诡异且极端的言行更是推波助澜,激起钟齐无止尽的杀欲!   然而足声骤然响起,红影竭速靠近。利剑出鞘, 银光闪烁, 将仆人处理干净的信使挥动长剑向他来。钟齐几乎还差一秒就能掐断女王的脖子了,此刻却不得不避,他用力钳着女王脖颈, 女王的身体就像洋娃娃一样被他抛出去。   信使立刻收起剑接住女王,随后又立即提剑相向。   女王漂亮的脸蛋充斥着窒息的紫红,好不容易获救的她汲取着新鲜空气,眼角滑落生理性的泪水, 眸中神采却隐隐藏着愤怒。   她想说话, 可还是止不住地在咳嗽,终于取回自己的声音后, 抬手狠狠地打了信使一巴掌。   事态发展出人意料, 信使更是猝不及防。   女王撕下她向来和善的伪装面具,暴露出狰狞的本性,她怒斥信使:“你怎么能坏我好事!”   信使捂着伤处一脸地不可置信,他从未见过女王如此癫狂的模样, 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提着剑退到一边去, 任由女王再度欣喜若狂地走向钟齐。   女王面对钟齐又重新换上和蔼的笑容,眸光闪闪。   她一步一步向钟齐靠近, 又再哄着他:“钟齐乖,我们继续。这回不会有人再打扰我们了。”   他为了夺回主权耗费全力, 到现在才发觉身上出了不少汗, 汗水浸透衣物, 风一吹就叫人遍体生凉。也恰好是这股凉意让钟齐冷静了下来。   眼眶还在不断向外涌出血水,闭眼也止不住。钟齐干脆就由着这股痛意在脑内横冲直撞,甚至从中尝出一种自虐似的快感。   他心中只有对对方的嫌恶,当女王靠近一步,钟齐就后退一步。   「咻」一声利刃破空。   “小心!”白承惊喝同时,信使也有了动作,抬手将远处射来的一枚羽箭给打了下来。   白承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他飞快地将钟齐揽入怀中,几枚羽箭的箭头从两人身旁堪堪擦过。   钟齐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发展,他被揽在怀中,对方用身体严严实实挡去了所有的光线,眼睛终于得到了片刻舒缓。   管家温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问的是:“疼吗?”   没等钟齐回答,管家忽然嚷着嗓子,向四周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要刺杀女王!快来人啊!”   随后他满脸慌张地看向女王,用对方找不出一点儿破绽的姿态恭声道:“我本来要去马厩等大公回来,没想到目击一个男人打晕侍卫,我担心他是刺客,就一直追着他来到了这儿。”   本就打算独处的女王和信使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可白承已经惊动了侍卫,大批大批的守卫兵都聚集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白承更是不肯放过任何一点让他们为难的机会,他紧紧地搂着钟齐,将他的脑袋按在怀中,完全不顾钟齐脸上全都是血。他满目心疼,竭力压制怒气,强硬又不失礼数地开口:“女王陛下,我家大公他眼睛有疾,不能见光,刺客应该是看准了这点才会对大公下手,没想到他箭术如此精准,竟能用箭解掉大公眼上的缎带!”   大多数人都听出了他话里有话,但谁也捉摸不透一个管家到底什么心思。   白丝手套上沾满了血,他眸光锐利,望着和钟齐七八成相似的女王大人,冷声道:“大公现在正竭力追查天罚信徒,看来这些人已经忍不住要对大公下手了!女王陛下,为了您的安全,大公必须离开您。”   “慢着!”女王喊住了他,一步也不肯让,“为了保证钟齐大公的安全,他更应该住在宫里,我就不信那群丧心病狂的信徒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杀人!”   那位刺客不知道是不是耳力极佳,咻咻又送来两枚羽箭,直接掀翻桌上的水果盘子。   果盘落地的声音像极了啪啪打脸的声音,讽刺女王话里的每一个字。   女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白承就像没看到一样,继续为钟齐辩驳。   “尊敬的女王陛下,我知道您不愿让大公身处险境,但您不是亲口下令要大公为自己洗清嫌疑吗?如果大公一直躲在宫内,他该如何回应您,回应公民们的期待?”   她对白承也有了些兴趣,看过来的目光带着浅浅笑意。   作为管家,白承的行为太过逾越规矩,钟齐都没说话,他竟敢代替主人发话。女王完全有权利斥责他,但钟齐也好像料到了似的,先一步行动,堵了她的嘴。   有白承在,他安心闭上双眼,从白承怀里脱出,脸上晕开的血痕瞧着十分骇人,把士兵都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钟齐本体就是戏精,还是他恢复了记忆,他顺着白承的话头继续走下去,夸张地说:“尊敬的女王陛下!那些刺客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您看看我眼睛的伤!天啊!我已经快完全看不见了!”   白承:“……”你搁这儿演舞台剧吗?这么夸张。   钟齐继续发挥夸张的演技:“陛下!我必须离开您!在解决事情之前我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我会用我的行动来回应您的期待!哦-陛下!下次见面,我会向您奉上我的战果!”   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钟小齐的演技都不会让人失望就是了。   有他这么一句话堵着,女王陛下再不情愿,脸上也只能摆出三分的心疼和七分的期许。   临走前,白承从信使脸上看出了不少情绪。   羡慕嫉妒恨,啧,就离谱。   钟小齐在重兵护卫下和白承一块离开,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闯过了一关。   白承不担心射箭的勇士楚籍先生,凭对方的实力,在皇宫十日游他都不会遇到任何危险。   上了马车,白承立刻拉死窗帘,不敢让一丝光透进来。   车厢的空间被黑暗吞噬,疾马奔驰与轱辘转动的声音充斥这个狭小的空间,小半晌,白承忽然脱下了外套。他蹲在钟齐面前仰着头,低声道:“擦擦脸。”   他以为有洁癖的钟齐会拒绝,但对方却一言不发,白承当他默认了,取来相对干净的那一面,轻轻为他擦拭下颚。   还在流血,脸颊下凝聚着数不清的血珠,白承怎么擦也擦不完。   不知道钟齐疼不疼,白承光是看着就觉得心脏被谁紧紧攥着,眼眶微微发热。   颤抖的呼吸在这静谧的空间里轻易就被钟齐捕捉到,他伸手握住了白承的手腕,随后缓缓抬起眼帘,让管家俊秀的脸烙在眸中。   美人泣泪,我见犹怜。   钟齐泣血,妖冶怪诞。   同时却也摄人心魄。   钟齐看到白承眼底的情绪,他拧起眉,满脸不解。   “为什么难过?”   白承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是难过。   “你疼吗?”   其实只要听到了白承的声音,钟齐心里什么怒火杀意都能瞬间消散,荡然无存。他难得老实起来,摇了摇头,也不瞒他,说了句:“现在还好。”   那就还是在疼,而且刚刚比现在要疼。   白承不敢想象眼睛这么脆弱的部位疼起来该是怎样的钻骨挠心,他叹息一般舒了口气,已经记下了对方欺负小朋友的这笔仇。   钟齐凝着他,心情很复杂。   就算是发生过身体关系,这个人的行为也太越矩了。他回想起管家出现那一刻自己的心境,又想到对方奋不顾身的行为,脑袋就像一团浆糊似的,被搅得糊里糊涂。   钟齐情不自禁俯下身,靠近管家,低声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承心里一惊,险些以为钟齐是想起了什么,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推测钟齐正是因为没有想起什么才会产生这种疑问。   他小心翼翼:“我只是您的管家,白承。”   “管家。”钟齐嗤笑道,“爬了我的床,又奋不顾身来救我的管家?”   话里毫不掩饰的讽刺稍稍扎了一下白承的心口,他很无奈,却也能理解钟齐。   苦于有话不能直说,白承抿了抿唇,道:“是的。我是您的管家。”   “一个,全心全意爱慕您的管家。”   作者有话说:   钟齐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你虐老婆,你要火葬场了【bushi】感谢在2021-11-27 21:08:07-2021-11-28 21:17: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3章 天罚者(十一)   卧槽?钟齐是受?!   车轱辘偶尔压过了一颗凸起的石子, 车身左右晃动,细细的链子有节奏地摆动着。钟齐眨眼,豆大的一颗血泪「啪嗒」就落到了白承白丝手套背面儿仅存的块干净地方上。   不知实情的话, 还以为这崽子是感动哭了呢。   他把「爱慕」两个字放在舌尖磨碎, 品出一点甜味,又本能地要去厌恶它。   可一切纠结都被白承指尖的温度抹去了,钟齐像是只趋光的飞蛾, 追着对方怜悯的一点点温度,步步向前。   他头昏眼花的,像醉了酒,一下就把白承压到了地上。   白承不舍得摔疼他, 好好抱着, 指尖热意源源不断渡过去。   他很庆幸自己能有这么逆天的治疗能力,却一点儿也不想用在钟齐身上。如果可以, 他希望这个臭小子一辈子都别受伤, 但他好像跟身体损伤杠上了,每回副本都没能获得一点儿平安,非得见血才能高兴。   初见成效,钟齐血泪速度慢了下来, 保持紧绷的神经在白承的抚慰下逐渐松缓, 所以人也困了。   白承都懂, 揽着他慢慢地拍抚钟齐的背。他发现和对方身体接触的面积越大,钟齐好像的伤势就恢复得更快些。   钟齐也发觉了, 他觉得喜欢白承的手,喜欢这个人和自己肌肤相亲, 钟齐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得了渴求肌肤相处的疾病, 完全离不得白承。   他口干舌燥, 脑袋混沌,又偏偏身体很清醒,在脑袋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衣扣解了一大半。   都是血,搅和在两人之间,险些分不出谁是谁。   他们在赤色中拥吻,黑暗里谁都看不清谁,灵魂和心相互交缠,难分彼此。   马车什么时候停了也不知道,外头人等久了,还以为车厢里出什么事,刚准备开门看看,被眼疾手快的米觅给拦了下来。   妈的车都动成那样了,瞎吗?!   米觅巧言巧语地赶走周边的仆人,自己也躲得远远地,生怕吃到一点狗粮。   等夜幕降下来,天黑好久,米觅倚在远处树根儿旁睡了一觉,车门才被人从里头打开。   她眼见穿戴整齐的白承浑身是血迈出长腿,他先下了车,又回过头把车上昏过去的钟小齐给扛了下来。   钟小齐跟个麻袋似的挂在他肩上,米觅心中大惊。   卧槽?钟齐是受?   能降服这只小怪物,承哥威武!   米觅赶忙跑过去,担心地问:“他们动手了?”   白承和钟齐的实力米觅十分了解,能伤到他们俩,对方一定是棘手的人物。白承是怕隔墙有耳,没回话,单等帮钟齐洗了澡扶回房,白承才有心思整理自己。   再晚一点,米觅躲开仆人们,才敢到白承屋里,还从口袋里挖出一封崭新无比的信。   “王柏力在你们出门后没多久就把人带走了,下午时候派人传了信。”   这会儿也洗漱完毕的白承眼角还透着一丝慵懒,他没戴眼镜,细长的手指在烛火下拆出信件,全全看完便送到烛边让火舌给舔干净了。   急促的燃光亮了他半张脸,白承眸中明灭交替,他声音很轻。   “张谯斌不是天罚者。”   昨天夜里带回来的俘虏确实是张谯斌的手下之一,白承和全青漫俩手设了个局,他刻意卖空子让全青漫利用自己的基地身份将俘虏救回去,取得对方信任,渗入张谯斌阵营。   她办得干脆利索,把那边的任务告诉了白承。   张谯斌和钟齐的情况差不多,也失了记忆,任务目标不是对质钟齐,而是要助张谯斌辅佐天罚者夺下教位。   任务可不比钟齐简单。   听到这个任务,好多人都以为张谯斌就是天罚者,但米觅脑子转得快,她很快分出任务主题目标。   “张谯斌本身也是助力者,所以这个天罚者,应该另有其人。”米觅的眉头拧在一块,“会是谁呢?是NPC吗?还是玩家?会不会跟我们有关?啊,对了,钟齐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流这么多血?是哪里受伤了?”   白承扶着卓沿慢慢坐下,如果米觅更细心些,就能发现他姿势有点古怪。   不过也幸好米觅没发觉。   “他今天被女王召进宫,缎带被对方扯下了。”   “啊?”米觅坐到他对面,听得云里雾里。   她等着白承下文,却未曾想白承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去把密闭的窗户给开了开。几秒后,一个修长的黑影从外头跃进屋内。   楚籍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进了屋就大大咧咧地将两腿一伸,架在桌上,活像个二大爷。   面对目瞪狗呆的米觅,楚籍嘿嘿两下,抬手打招呼:“嗨!小美女!”   “您…你…你是钟齐的未婚妻?你居然不是NPC?”   楚籍乐呵地说:“别这么见外,咱俩同阵营也算半个伙伴,你叫我楚籍就行,再不然喊我楚籍小姐也行。”   “呃……”看不穿。   米觅独自无语,白承关上窗户,走到另一侧坐下,诚心诚意地向他道谢:“今天的事,多亏有你。”   “不谢,那位不好惹的未婚夫怎么着都是我任务目标,帮你也是帮我。”楚籍摆摆手,还挺潇洒。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米觅是觉得一点儿参与度都没有,她都有点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好歹跟我说说呀。”   白承这才把今天发生的事又给米觅捋了一遍。   在钟齐被信使带走不久,白承弄晕了一名侍卫,准备假扮刺客大闹一场,然后接着刺客的说头把钟齐抢回来。仅凭他一人之力,行程还是挺捉急的。   恰好这时候楚籍出现了。   也是个不安分的主,楚籍为了获得更多信息,早就在皇宫里溜达老半天了。他有这个本事,把自己藏在人群里半点不显眼。   直到被白承逮住气息,才乐呵呵跑出来,帮他做了一个局。   米觅在听说女王对钟齐做出那些事,三观都被冲得稀碎,她深吸了口气,声音颤抖道:“她该不会是个M吧?我听说贵族的兴趣爱好都…都很特别!”   这是白承从未料想到的一种选项,如此紧张的时刻,米觅还悄悄地为在场两个男人推开了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门。   一挥手,楚籍做了个「收」的姿势,硬生生把这扇门给关上了。   白承叹了口气,道:“我怀疑这个本不止有我们两个阵营的考核者。”   作者有话说:   米觅:推开一扇崭新世界的大门。   钟齐:我来了!   白承:??   楚籍:嘶…刺激!   _____;   又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明天努力长回来!!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 天罚者(十二)   只要对方死光了,就不算崩人设。   女王陛下举止异常, 对钟齐行为更是超出常理认知,她是狂热的,期待钟齐杀掉自己, 白承不由联想到钟齐曾经提到的云穗。   那位试图把钟齐拖入泥潭, 偏执疯狂的母亲。   其实说白了他们进入「破釜沉舟」这个本,追根究底是拜云穗所赐。这位和平年代处处受限的母亲,到了末世反而如鱼得水。不仅神出鬼没, 还到处都留下足迹,挖出大坑,害得钟齐走两步就跌一跤。   张谯斌在进行破釜沉舟时,挑战的第一个名字是云穗, 系统给出目标不在范围内的答案, 故而张谯斌才转移目标到钟齐身上。   云穗不在副本触发的范围,却依旧能出现在副本当中, 她要么是通过特殊途径进的本, 要么是副本有意为之,把刚好要进行挑战的云穗传送到钟齐副本里,存心恶心他们。   想到这儿白承就觉得头大,她要真是云穗, 她会选择哪个阵营?又或者, 副本里是否存在第三阵营?   白承和她只有片刻交集就感觉到这女人手段高明, 不好对付。还有她身旁的信使,为了不暴露人设, 居然把在场的奴仆全杀掉灭口。   只要对方死光了,就不算崩人设。   和钟齐的行事风格八成相似, 如果说钟齐还保持着初心和底线, 那么云穗应该就是完全就是个疯魔化随心所欲的进化版钟齐。   这样的对手一旦站在对立面, 他们的处境会非常艰难。   而且她似乎对钟齐有种执念,看那个架势,是想从心理和精神上摧毁钟齐,把他雕刻成自己满意的模样,为了这个目标,她不惜用自己的命作为刻笔。   白承已经自觉接掌了钟齐监护人这一职位,面对云穗,他居然产生了种抢夺监护权的感觉。   不过云穗这事儿还属钟齐个人隐私,白承不会对别人多说一个字,他只能简单明了地将推论告知队友。   楚籍俊秀的眉毛微微上挑,眉间不掩饰对白承这句话的质疑。当然,楚籍也知道白承有事瞒着没说,他表示谅解,毕竟这年头谁还没点什么小秘密了?   只要没掖着重要消息,私事他可管不着。   米觅看出白承的为难,她也不细问,只是说:“几成把握?”   白承腰板笔直地坐着,他双手指节交叉,忽然觉得腰酸了些,便不自觉地放软了后背,改为手掌交叠。   他一向胸有成竹,但现在却难得踌躇。   摇了摇头,白承道:“我没有把握,猜测而已,信息太少了。”   米觅是觉得事关钟齐,承哥思量过多,好像走进雾里似的有点当局者迷了。她比楚籍多知道那么一点事,虽然没参与其中,但从白承叙述的事情中,还是专心地提炼出了一点信息。   “我不知道承哥你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不过你怀疑女王也是考核者对不对?我觉得如果想搞清楚她是我们阵营,或是张那边的阵营,又或是第三方阵营,最关键……得查那杯茶。”   楚籍还是那副腿架在桌子上,双手抱胸的姿势,他赞同米觅的观点:“没错,那杯茶古怪的很,我看不太清,总觉得像一碗血。而且总逼着那位爷灌下去,还摘眼罩,看他喷血的模样在狂笑。嗯,不像关系很好的亚子呢——”   京腔婉转,楚籍也是属于那种不太正经的性格就是了。   确实是关心则乱,白承逼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梳理眼前盘根错节的信息链。   “其一,张谯斌阵营目标是帮助天罚者夺得教权,我推测他们要推翻现在的国教。这说明张谯斌和天罚者是有联系的,所以省点力气,我们不必用笨办法去街道上逮教徒,只要防着他们不杀人就好。”   楚籍一眼撇过来:“你哪儿得到的消息?”   “全青漫。”白承不瞒他,“她选择了钟齐阵营。”   楚籍挪了挪屁股,躺下似的倚在凳背那儿,他说:“你信吗?”   纵观当下局势,她们最好的选择确实是钟齐。白承有七分信三分不信,他也想听听楚籍的书说法,便绕着问回去:“你信吗?”   “信。”楚籍左右一想,点头道,“张谯斌自己作死还拉人垫背,换谁不气?更何况他俩本来就积怨已久,能趁势踩张一脚,全青漫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只不过面上还要装一副仁义的模样出来,笑死个人。”   “话说你是怎么进来的?”米觅是个明白人,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白承也正好奇原因呢。   楚籍耸耸肩,摊开手,一脸无辜:“我说我去偷菜你们信吗?我就是纯路过,就贼他妈冤枉。”   “偷菜?”   “啊。”楚籍点头,“基地里头有块农作物基地,生疏果肉应有尽有,他们基地制度烦人,但菜这方面还是值得夸奖的。如果上天愿意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下午再去偷菜。”   “呃……”也是个潇洒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知道偷了多久菜,终于被制裁了。   具体是什么菜导致楚籍入狱……不,入本,先暂按不表。   白承转到正题上:“其二,两方任务虽然没有明面指向,但细节上是对立的,且中心都围绕着「天罚者」,找出天罚者是当务之急。”   “其三。”他继续道,“女王和她身边的信使大概率是考核者,阵营不明,任务不明,唯一能确定一点,她的目标是钟齐。那杯茶我会想办法去调查来源的。”   米觅积极举手发问:“女王会不会是天罚者?”   “问得好。”楚籍一拍手又摊开,打趣道,“巧了,爷不知道!”   这嘴碎的,米觅都想骂他。   “还有第四点,钟齐。他已经生疑了,我们得更小心行事,米觅,全青漫那边拜托你去对接,还有贝贝的下落。”   米觅都知道,这两天她没少去打听贝贝,可惜啥也没听着。   她叹了口气:“这本啥时候结束啊,这才三天,第几天……第二天?我的妈,度日如年,钟齐耳力好行动力也可怕,我现在都不敢大声说话,怕吵到…”   话音未落,楚籍倏然动了身,扛起米觅夺窗而出。   米觅跟个小麻袋似的,正抬头,就看见白承轻轻把窗户合上了。楚籍攀岩走壁的本事真的一绝,很快把米觅放在了一处安全地方。   “拜。”话说完,就跟电视剧里头那些个侠士一样,身影一闪就不见了。   现在的米觅演技也不差,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整理耳边凌乱的发,两手抹了抹裙子,随后若无其事地往小后院走了。   那头他们刚走没多久,白承合上窗户,又将帘子拉上,一顷之间灭去烛火,房间瞬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他现在手心冒汗,狠狠一攥都能攥出水来。说实在话,闯了那么多副本,他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   换了口浊气,白承这才打开门。   大宅的走道为照顾它特殊的主人,长眠黑暗,白承打开门,好不容易适应无光的双眼,隐约描绘着一个熟悉的轮廓。   眼上的缎带是崭新的,手中的红宝石手杖也是早早就制作了收藏好的备品。钟齐站在门外,金色的头发微卷,懒洋洋耷拉在肩头。   好看,就像个洋娃娃似的。尤其那衣襟前拢的一朵大大的绒花,让他瞧着更像个漂亮精致的娃娃了。   钟娃娃歪着脑袋,笑道:“这么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鬼。”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下午就写完了两千字,想说回家继续肝出四千字然后求夸夸,结果修文修到我想死原是我不配qwq!含泪贴贴;   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天罚者(十三)   我向来只做别人老子。   作为对手, 钟齐是个绝对的威胁。   白承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监视周围一切风吹草动,不敢有半点松懈, 可等他察觉钟齐靠近的时候, 人几乎已经到了门外。   他没法判定钟齐在附近待了多久,具体听到多少,他们刚刚讨论的细节如果都被钟齐听去, 那不仅是他,整个钟齐阵营的人都会被判定成人设崩塌。   这种判定还不是即时性的,得一直延到副本结算以后才会生效。在这期间,万一全青漫这些人知道了消息发起疯要跟钟齐同归于尽, 也是有可能的。   白承一瞬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界, 隔了好半天,刚想开口说话, 又被钟齐抬手打断了。   堪比恐怖片主角的钟齐不紧不慢地说:“没想到我的大管家这么贪吃, 没从我这吃饱,还带了两个人回屋。”   他知道有两个人,然后呢?是不是都听到了?   白承仔仔细细地看着钟齐的轮廓,没听出钟齐话里的调侃, 脑袋阻塞一般, 想不出怎么去圆谎了。   他很自责, 如果能再仔细谨慎一些,贝贝和米觅就不会被牵连进来。   白承垂下眼, 薄唇微启,想说些话。犹豫了好久, 最终只说出一句:“我没有。”   他知道扯谎根本不能圆回来, 干脆就不圆了。他知道钟齐这小孩儿, 宁愿指明了有事瞒着他,也不愿意听到一句谎。   谎言只会把他们推得越来越远。   “没有什么?”钟齐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将手杖伫于身体正前方,双手交叠在杖首。   身体微微向前倾,歪着脑袋,自下往上去捕白承的眼睛,钟齐好像哄人一样,声音平缓亲和:“没有藏人,还是没有吃饱?”   白承抬起眼,好像跟缎带掩着视线对上了,他心里忐忑,忽然觉得自己拿不准钟齐这态度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钟小齐满足了恶作剧的心,便收了收。他重新直起背,两根指尖敲点杖头,发出小小声响,像是领导说话前试麦的画风。   他道:“看来管家精力十足啊。穿好衣服,跟我出去。”   白承:?   就在十几分钟之前,钟齐独自一人在黑暗里醒过来,曾经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之前发生的事不过场梦。   可是他身上还残留着管家的温度,还有那食髓知味的满足感,不是凭空想象就能得到的东西。   眼睛已经不疼了,身上清爽干净,为了让他好眠,房角还刻意摆着一缕静香,衣服也准备了一套就摆在桌前。   什么都有,唯独缺了白承。   他坐在床铺上逼着自己进行半刻钟的冷静思考,回顾「钟齐」的人生经历,每一画每一帧历历在目,记忆鲜明,彷如昨日发生的一样。连他几岁换尿床,几岁换牙,和女王几分亲近,眼睛因父母离世受创不敢再见光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合理吗?   钟齐并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记忆长盛不衰的家伙,尿床这种事他压根就不可能去记。   记忆越清晰就越有猫腻,感觉好像是把谁的人生经历硬塞到自己脑子里,他对这些过往充满了厌恶。   所以钟齐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脑袋里这些个破记忆是假冒伪劣的残次品。   只是要怀疑自己拥有的记忆和否定它,说来简单,但绝对不容易。他要否定整个世界,否定一切,并尝试从中找到真实。   当明白这一点,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慢慢从脚底板嚣张地割着肉爬上来。   假的,都是假的,连记忆都是假的,钟齐幽亮的瞳里有一刻茫然,他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了,活在虚无缥缈的假意里,没有一点意思。   然后他想到了白承。   那一点点温度反倒成了他捉住真实的救命稻草。   很快回过神,钟齐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是怎么了?他好像被一股莫名的低谷情绪拉到深渊,差点回不来了。   钟齐捂着额,摇了摇头,把这些不应该产生的情绪抛出去,随后收拾自己,亲自来找他亲爱的管家。   隔着走道的谈话内容并不真切,只是让钟齐发觉管家先生似乎房里有两名客人,好玩的是,他来这像极了捉奸。   两位客人不告而别,迎门的管家像偷情一样慌张。钟齐就忍不住逗他,而白承的反应恰到好处,压在他的临界点上。   白承不愿意骗他,只这一点,就算钟齐知道他有事瞒着,也会好感倍增。   奇了怪了,只要见到白承,他就很开心。   所以趁着月色正好,钟齐发出诚挚邀约,邀请亲爱的管家和他一块儿去月下散步。   莫名其妙躲过一劫的白承被钟齐牵着鼻子走,又得保持人设,任他差遣。在换上另一套管家制服后,跟着自家小主人出门浪去了。   约会地点选在市中心的钟楼顶。   风景秀丽,视野极佳。   两个修长的身影矗立钟楼顶层,寒风扫过衣摆,发出猎猎之声。硕大的圆月高悬于夜空,月色澄亮,恰好和远处的照明台一起交汇到钟齐身上,将他的影子分成了两份。   钟齐的长发随风乱舞,倏然又静了下来,不用猜也知道是白承为他挡去了大半的寒风。   他没有回头,而是用只有白承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你觉得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吗?”   凭白承对钟齐的了解,猜出钟齐应该是发觉了什么,否则他不会突然哲学。白承思绪万千,嘴上还得回:“我只知道,手里抓着的,才是真实。”   钟齐一声嗤笑:“那么管家先生,当你发觉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你会怎么做?会倾尽全力毁掉它吗?”   此话一出,白承隐隐感觉眼前的人走进死胡同,有了失控的迹象。他很担心这么放任下去,钟齐会成为第二个公主明。   白承干脆豁出去,放弃拐弯抹角的引导,直言道:“我相信找到天罚者,主人会找到您要的真实。”   兴许会崩人设,但只有他一个人崩,也好过贝贝米觅一起死。   风从另一侧起,撩过钟齐长发金丝斜斜地撇向另一边,他口中复述着这个名字:“天罚者。”   若白承不说,钟齐真没想起天罚者的存在。他把注意力放在挣脱虚妄和女王身上,偏偏忘了自己作为大公,还是有活要干的。   天罚者,很重要吗?   他对女王还更感兴趣一点。   不过白承都这么说了,钟齐也适当地提起一点对天罚者的兴趣:“既然你这么说,我不去找他,反倒是我失礼了。”   白承默默松了口气。   小黑球一直没有通报人设崩塌的消息,白承也始终提心吊胆。他又很好奇,判定人设崩不崩塌的标准是什么。   以这个副本来说,检定人设的NPC是钟齐。系统判定人设崩塌是根据钟齐的具体表现,还是只要他心里想了,就算其他考核者人设崩塌?   难不成其他副本也是这样?设定一个检测人设的NPC,考核者一切行为都在NPC眼里?   这非常关键,晚些时候他要去告诉米觅,如果他不能活着离开副本,就拜托米觅转述给钟齐。   说不定能帮助他挖出小黑球背后的真相。   白承琢磨着怎么给钟小齐留后路的这点时间里,钟齐身影一动,立即引起白承注意。   明明看不见,却向着南边,白承顺目定睛,朝那边望过去,果然看见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影子。   他俩搁这儿讨论人生哲学的时候,又有人出门辛苦忙碌,白承身体刚向前挪半步,就被钟齐一展手杖,直接给拦了下来。   钟齐根本就不把别人的命放在心上,他淡淡道:“你救了那些人,这条线索就会断。”   白承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感叹钟小齐没有道德束缚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坏蛋,他握住杖身,好言好语地劝说钟齐:“主人,总有别的办法,不该拿人命当引子。”   缎带下的眉眼弯弯,钟齐被这声主人给取悦了,他放下手杖,默许白承可以去了。   管家大人能者多劳,在激励运动结束不久后又开启了另一项激烈运动,每天都在疯狂的燃烧卡路里。作为某一项激烈运动的发起者和参与者的钟齐却仗着自己主人的身份,心安理得在高处欣赏管家的俊美身姿。   天罚者信徒水平实在不够看,白承没用太多的语言描写就把那三四个人捆成了虫,打包起来,准备寄个警局快递。   钟齐也正打算下去跟管家一块到警局溜达,可刚迈步又忽然顿住,他转过身去,正面迎上了新的不速来客。   “没想到还是熟人。”钟齐不紧不慢道。   白天才刚和这位信使大人交锋过,钟齐自然还记得他。   对头矮栋房屋顶上的杨云川高高扬起下颌,眼神中尽是轻蔑和妒恨。他都不屑说开场白,就只是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像你这种连人都不敢随便杀的怂包,不配做她的儿子。”   钟齐:?   憋了一会儿,钟齐还是没憋住,噗地一声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夸张。   在杨云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下,钟齐好不容易止住笑意。   “我向来只做别人老子。儿子孙子这种事儿,没人跟你抢。”   作者有话说:   钟齐:我来捉奸的!   白承:啧。   ——   三千了!!啊,要了老命了;   ——感谢在2021-11-30 21:01:58-2021-12-01 21:48: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6章 天罚者(十四)   当指针转向顶端,掠起月下一场风。   末世之前, 杨云川只是个普通平凡的小护工,偶尔会到去精神病院帮忙照顾一些病人。   就在这儿,他遇到端庄、美丽又娴静的云穗姐。   一眼就沦陷, 他入了迷, 成了俘虏,为她痴狂,逐渐不可自拔。   云穗的出现, 为他平淡无色的人生添上一抹艳色。   他发现生活不再只是一味地索取,当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从手中流逝的时,他切身感受到了生活的快乐。   穗姐喜欢血色,所以他回来的时候只要沾上那么一点, 她就会高兴很久。   末世之后他彻底的放开了, 想杀就杀,随心所欲, 再也不会有人制约他的行动。   杨云川病态的以为他在穗姐心里是独一无二, 绝无仅有的存在!   直到钟齐出现。   他从来没见过云穗姐露出那样癫狂的神情,他的穗姐那么的冷静大方,温柔美丽,居然为了钟齐训斥他!   凭什么?!就因为他们长得差不多?!就因为他们有血缘关系?!   这些年一直陪在穗姐身边的人明明是他!   杨云川一下就疯了, 嫉妒陡然攀升到临界点!他头一次这么害怕。害怕钟齐会顶替他的位置, 更害怕云穗姐真的会死在钟齐手上!   所以无论如何, 他都得先铲除钟齐!   钟齐如果有记忆,大概会开始自恋。毕竟人优秀起来, 到哪都容易遭人嫉妒,但就算他失了记忆, 杨云川这种角色也没法在他眼里立下脚跟。   「铛, 铛, 铛」   当指针转向顶端,掠起月下一场风。   杨云川从鞋靴边抽出两把匕首长的短刀,刀身洁白如镜,映着冷硬的寒光。   飘飘荡荡地穿过半座城的悠扬钟声,在响起第一声,便将杨云川送到了钟齐跟前。他欺负钟齐看不见,看不清,借钟声蒙蔽他的耳朵,想一刀割断钟齐喉咙。   钟齐料到他的攻击轨道,身体地向后仰,从钟楼高台直直坠落。那头金发如鎏光瀑布,丝海一样在空中滑动。   杨云川握刀的手立即转了个方向,鞋尖一动,迅速随着钟齐一同从钟楼跳下!   蜻蜓点水,钟齐旋身落地,压根儿没掀起一点尘花。追过来的杨云川却在地上砸开小半圈网纹,又像鬼魅似的朝他扑过来。   一把刀藏着锋锐,杨云川踩着钟声杀到钟齐面前。钟齐好像真被钟声迷惑了方向,他握着手杖站在原地未曾再迈出一步。   成功在望!杨云川眼底是狂热的嗜血快意。   倏地,巷子的暗处撕开阵阵破风之声,杨云川站定脚步,挥刀全挡了下来,他定睛一瞧,袭击他的竟然是几块砖瓦,全被他打落在地,碎得稀巴烂。   阴影下,白承走出来,影子随着月光挪向后头。他推了推眼镜,满目不悦。   白承要不是修养太好,早就开口骂人了。   奇葩他不是没见过,但这群人的做派实在太狗了,每次都趁他不在欺负小朋友。   杨云川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出现。   在他看来,白承是个难缠的对手,所以他早早就派了人手用车轮战一波一波地消耗白承,就算不死也能拖掉他个把钟头的时间。   现在他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前后还没花到五分钟的时间。   杨云川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直接抄着刀子攻过去。以他的杀人经验,对付两个手无寸铁的家伙根本不在话下!   戏台子搭起来,钟齐就懒洋洋持着手杖看戏。   一来二回的对战没什么新鲜招式,白承手中没有武器,单靠着闪躲就把杨云川耍得团团转。杨云川没想到他身法居然这么快,自己愣是连边儿都碰不到。   难怪钟齐那个小白脸敢肆无忌惮,就仗着白承护着他,躲在背后当缩头乌龟!   杨云川脸色有些难看,对这两个人更是深恶痛绝,刀柄握得死紧,硬是抠破了手心肉。   这可就冤枉白承了。天晓得他根本就不会用武器,而且也找不到趁手的家伙。   否则也不会赤手空拳对线杨云川。   他没有学过什么格斗技巧,一切招式都是凭着感觉来的,处处手下留情,偶尔出手狠了,也只是想把对方打到丧失行动能力。   可杨云川好像跟他们有八辈子的血海深仇,每一刀都冲着要害来。白承闪影身后,横起手刀就要劈到他脖颈,哪知道杨云川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迅速调转过头。   没用短刀攻击,杨云川而是嘴里含着口血,朝白承脸上喷了过去。   白承猝不及防,抬手挡在身前,可他离得太近了,那血雾瞬间就扑进眼里!   白承踉跄着退了几步,只觉得眼睛针扎那样刺痛,裸露在外接触到血雾的皮肤也泛起酥酥麻麻的疼痛。   杨云川满口鲜血,仰头狂笑。这是副本获得的能力,他的血液拥有腐蚀性,就像硫酸一样!   白承捂着眼,也在留意杨云川的动向。对方手上有刀,一心要置他们于死地。距离近一分,他都可能会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   可是白承骤然失明,没了方向感,轻易就被杨云川抓住了破绽。   他提起刀,二话不说就挥向白承?   「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动,杨云川没有放在心上,然后下一秒,他亲眼看见自己握着短刀的手腕被人齐刷刷地砍了下来!   杨云川眼中皆是错愕,直到眼前银光闪过,他才立刻回过神,赶紧逃离原地。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手腕,断腕处剜心刺骨的疼才后知后觉,铺天盖地的蔓延上来!   杨云川紧紧地咬着牙。他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心跳得飞快。他知道自己要是没躲过钟齐那一剑,现在掉在地上的就不只是他的手,而是脑袋!   妈的!他居然这么强?!   杨云川捂着伤处,呲目欲裂。   他不甘心!这凭什么!!   他发了狠,怒吼一声,居然硬掐着手腕的伤处,手心捏成碗接捧着血,然后一股脑全朝钟齐撒过来!   钟齐只觉得恶心,斜身躲掉这种小孩过家家一样的攻击。   杨云川审时度势,知道自己不是钟齐的对手,就干脆趁乱逃跑。   一边跑还一边放声大喊:“快来人啊!大公杀人了!大公他,大公他想杀人灭口!他是天罚者的信徒!!”   钟齐原可以去追的,依杨云川这种速度,他追过去把这只蚂蚁掐死只是分分钟的事,可这就得把管家一个人扔在这了。   二者间,他选择管家。   白承半跪在地,低着头,瞧不见神情。钟齐猜他应该很疼,呼吸都在颤抖。   越是这样的反应,钟齐就越止不住生气,但他又得竭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安静片刻,钟齐调整好心绪,才慢慢向白承靠近。   疼是肯定的,白承疼得睁不开眼,他脸上密密麻麻的痛感,灼心挠肝,碰也不敢碰。   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使出这种阴招,白承只怪自己的实战经验太少。   他双手捂着脸,利用自己的治疗能力修复这双眼。虽然缓慢,但值得庆幸的是,好像还是有点效果的。   这会儿又感觉到钟齐靠近,白承缩了一下,摇摇头:“别碰我。他的血应该有毒,万一你不小心碰到……”   话还没说完,带着温度的外套就搭在白承的头上。他看不见钟小齐这一秒的温柔,只知道他在身边蹲下来,声音低低的,对他道:“这下可以了吧?”   讨好的意味溢于言表,裹在衣服里的白承心理层面上没那么疼了。   钟齐难得产生后悔这种情绪,如果好好待在家里,也不至于又碰上那个傻逼,还害得他的宝贝管家受伤。   他本来想直接带着人去找医生,被白承拦住。   管家温和地说道:“我自己休息休息就能恢复,请您相信我。”   如果钟齐看清楚白承脸上红肿一片,跟被火灼烧一样毁了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惜他瞎,又愿意相信自家管家,看医生这事儿就此作罢。   回去的时候,钟齐还问他:“看得见吗?”   “呃……”白承叹了口气,“睁不开眼。”   这下换成钟齐无语:“这下好了,两个瞎子。”   当事人还淡淡地笑了一下。   主人表示他拿管家没什么办法,只能由他这个半瞎把照顾全瞎了。   他上前去,想把人拢在怀里横抱起来,但管家稍稍做了一个挣扎,犹豫了半晌:“不要公主抱。”   钟齐:“?”   你居然在意这个?   作者有话说:   杨云川:噗!!   白承:你血口喷人!   __________;   只要我今天双更,就能假装昨天没有断更;   晚上九点见【qwq】v;   _____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7章 天罚者(十五)   “和我们以往的副本都不一样,我猜,它应该拥有一个核心主体。”   对话内容似曾相识, 钟齐生出股异样的感觉,又很快抛诸脑后。   瞎子走夜路,也没谁能像他俩这样走得这么顺畅了。   白承不让抱着, 钟齐就把手杖给他, 竟完全放下了大公身份,要背他回去。   其实他是担心,钟齐做多了跨界的事情, 会崩掉他大公的人设。可是钟齐什么性子?白承根本拗不过他,最后只好把外套穿在正面,趴到钟齐背上。   钟齐的背不算宽厚,少年郎的骨架, 也没什么肉。白承被他独有的气息包裹, 安安静静听着他蓬勃的心跳,心中踏实无比。   大道上燃着照明的烛光, 被杨云川声音惊扰的居民陆陆续续地凑到自家窗口, 隔着玻璃围观钟齐。   这些细碎的声音钟齐都能听到,他依旧我行我素,还向上托了托白承的臀,假装自己有多正人君子似的, 托完却不肯再挪开。   白承根本没往那边想, 不晓得自己被小孩正占着便宜。他只知道自己先前的顾虑是多余的, 大公人设根本就是为钟齐量身打造,钟齐嚣张跋扈, 喜怒无常,他干再多古怪稀奇的事都算正常, 不存在崩人设这说法。   杨云川弄出来的动静很大, 钟齐没走多远便迎头遇上闻声赶来的全青漫等人。   她身后跟着五六个人, 都是基地的伙伴,有些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钟齐。   在基地那会儿全青漫就觉得这俩男人气氛不太对劲,兄弟之间再亲密,也不至于这么挨着的。现在更离谱,明明是失去记忆的大公,居然完全不在乎身份掉价,背着作为仆人的管家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地走。   白承……那是白承吧?被衣服捂着,都看不太清,跟背新娘上花轿差不多,从身形轮廓来判断应该是他没错。   全青漫不由地怀疑钟齐是不是真的失忆了。   “我们阻止了一些天罚者教徒作案,但还是有一条鱼自己跑了。我亲爱的管家因他受了些伤,现在要回去医治。”钟齐说话一半真一半假,出于某些顾虑,他没有把杨云川的身份直接说明。   全青漫听了,赶紧接茬:“我送您二位回府。王柏力,去接过白管家。小沫你去找辆马车过来。”   王柏力快步过去,钟齐冷冷地拒绝道:“不必了。”   他不会让别人碰到自己,更不可能让人碰白承。   钟齐偏过头,示意着巷子的方向:“捆了几头猪,自己带回去,无论问出什么都不要来告诉我,我没兴趣听。”   全青漫:“??”   他又道:“那有一只断手,送到我这来。”   说罢,脾气古怪的大公在众目睽睽下背走了他的管家。   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刘小沫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全姐,他不是瞎了吗?怎么……”   全青漫拧眉,用眼刀剜了她一眼,警告她寡言少语,不要乱讲话。   钟齐走得稳,走到一半的时候,白承就睡着了,等再醒过来,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   他试着睁开眼,心里期盼会看见。这一刻他才切身体会到钟小齐睁开眼发现自己不能见光该有多慌。白承慢慢坐起身,手指摸索上了双眼。   面部皮肤脆弱地宛如纸张,他只是稍一碰就疼得手抖,眼睛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要他尝试睁开,就倍感酸痛,一直流泪。   会不会就这么瞎了?   白承对自己治疗能力没有足够的信心。他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刚落下,便伸手慢慢摸向身边,试探性地朝空气喊道:“钟……主人?”   回应他的是一阵手忙脚乱。   米觅在门外等了好久,听见动静才敢跑进来。   “我我我,是我,承哥。”她反手关上门,小跑到白承床边,“钟齐叫我来照顾你,你们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干什么去了?怎么你变成了这样?”   白承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他猜自己现在应该不太雅观,刚刚手指碰到脸的时候,只摸到满脸起伏不平的疙瘩。   哎,愣是给毁了容,也不知道能不能好。   “昨天夜里出去抓老鼠,哪知道遇到信使。他铁了心要杀钟齐,我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三言两语简单概括,以米觅对他俩的了解,大概能猜到现场情况应该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她心急如焚,可抬眼看过去,白承居然还在笑!   米觅都无语死了,她气得想跺脚,但怕把钟齐跺过来,只好压着脾气小声说:“笑呢,都这样了还笑,你眼睛怎么办?”   “咳咳……”白承咳了两声,“不知道。钟齐呢?我现在在哪?”   “这是他的屋子,昨晚上把你带回来就一直在这。然后天一亮人就出门了,也没跟我们说去哪。”   白承想了想,问米觅:“你说是钟齐叫你来照顾我的?”   米觅也觉得纳闷呢,她砸了砸嘴:“你说昨晚上他是不是听到了啥,怎么是喊我来……啧,这小子心思好难捉摸。”   说了一会儿话,米觅记起来白承没吃东西,弄了些吃的进来。   趁着钟齐没在,米觅小声问道:“我现在都搞不懂剧情走向,感觉故事全崩了?”   “剧情。”嚼着面包呢,白承忽然一顿。   他口中喃喃,又复述米觅话里的关键词:“故事?什么故事?”   米觅多聪明,一点即通,她回过味来,也觉得惊诧。   他们好像都忽略了一点。这个本给了人设,给了任务,但完全没有设定一个剧情走向!   没有结局,没有指明几天后会发生什么。考核者分成几个阵营,分别围绕自己的任务发展后面的故事,根本没有定向目标。   白承抿了一小口牛奶。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他指尖摸着杯碟,小心翼翼地把茶杯摆回远处,然后说道:“和我们以往的副本都不一样,我猜,它应该拥有一个核心主体。”   “核心主体或许是钟齐,又或许是张谯斌,也或是女王。他们三人围绕着天罚者,互相冲突,也有可能……互不冲突。”   米觅听得云里雾里,她感觉自己悟到了点东西,仔细思考过后,才缓慢回答道:“你是说,谁先完成任务,谁就能成为这个副本的主宰者?” 第128章 天罚者(十六)   欺负他的管家,光用命怎么够还?   钟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他只是天一擦亮, 自己换了身新衣服,骑上心爱的小摩托……不,坐上崭新的大马车悠悠哉哉往皇宫去。   女王正在大厅与朝臣们议政, 内侍一声嘹亮的通报声后, 大公钟齐步履矫健,很快便走到了正厅。   在场人士许多,有各个职位的臣子, 也包含了张谯斌亲王等,钟齐注意到信使也在当场,只是脸色惨白,瞧见他的时候, 眼里的恨意几乎化成千万把刀, 想将他千刀万剐。   钟齐面上噙着笑,缎带刚好遮挡眼中的凌厉。   或否是因为有外人在场, 女王再见钟齐, 好像不记得昨天发生过的一切,也不再如昨日那样失态。   她高高地坐在王座,发冠嵌满珍珠,更显得气质温慈, 亮晶晶的眼瞳里透着欣喜。   待钟齐行过礼, 就深切地关心起他的身体:“大公眼睛还好吗?恢复的怎么样?”   钟齐心里头泛起冷笑, 女王戏本子应该是十六开精装厚定本,跟砖头一样厚。   他一手扶着杖, 另一只手压在心口,微微弯下腰, 遵礼恭敬道:“多谢女王陛下关怀, 只是可惜这双眼太不争气, 可能还需要费些功夫。”   女王道:“大公要是觉得不便,可以回去安心养病,追查天罚者的事就交于其他人来办。”   “怎么能辜负女王的厚望呢?况且,我也有了一些小小的收获。”钟齐皮笑肉不笑,然后拍了拍手,没过多久,一位等候在殿外许久的奴仆应召而入。   他手中端着一盘红布遮掩的东西,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杨云川,似乎意识到那是个什么东西,他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昨晚我亲自带人夜巡,刚好就在街上抓住了几只想啃人肉的肥老鼠,已经交由警部处理。”钟齐说道,“但其中一只爪子过于锋利,伤了我家管事。”   侍从非常配合地揭开红巾,盘面上赫然摆着一只断手!   钟齐保管得很好,仿佛刚刚才切下来似的。伤处周围的血已经快凝固了,还有些流出来落在盘子上,腐蚀出一大块痕迹。   养尊处优的大臣们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平时最多残害一下小花的他们猛地看见这只断手,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杨云川默默地将一只手往身后藏,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女王,可美丽的女王陛下现在根本分不出一丝多余的精力放到他身上来。   照钟齐看啊,女王演得天衣无缝,她明明不害怕,却还是装出一副脸色不太好但依旧冷静的样子,关切地问询:“这是?”   “是那位漏网之鱼留下的残肢。”   有些个内侍大臣实在看不下去了,别过脸却又敞着嗓子,高声喊道:“一只手也值得劳动您亲自到女王面前来邀功?钟齐大公,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直言。不需要特地拿这么一件残肢到大殿来惊吓女王陛下。”   惊吓女王?是你们这群糟老头子经不住吓吧?   钟齐才懒得搭理他们,他继续对女王陛下言道:“如果只是普通的残肢,它也没这个资格登入这座金辉殿堂,但女王陛下,这节残肢不同于寻常。不,应该说它的血不同于寻常,请您仔细看看。端盘已经被它流出来的汁液腐蚀穿了,多么可怕!说明残肢的主人身体里流动都是毒汁。它已经不是人类了!”   钟齐夸张道:“我一直怀疑,天罚者为何需要如此血腥的贡品,看到这个我才明白,他们是想召唤恶魔!是想培育出骇人的怪物啊!”   那明明只是他的能力!根本和天罚者半点关系都没有!杨云川在心里呐喊,身体气得发抖,却不敢为自己争辩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钟齐在那边搬弄是非。   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明知道这是他的手,却刻意搬到女王和大臣面前,拿他的能力大做文章!说话间,他不仅成为了天罚者培育出来的恶魔,怪物,甚至已经脱离人类范畴。   杨云川看不明白钟齐想做什么!   大臣们因钟齐的说法心有不安,开始逐渐重视起惩治天罚者来,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张谯斌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瞎扯胡诌,钟齐说了这么多,最后又收声,把话头引回来。   他道:“女王陛下,用这只手做诱饵,只要细心盘查全城居民,就一定能抓住这只阴沟里的老鼠。”   “大公心里是有了决策吧。”   “是。”钟齐笑,“今日起,我会带着这只手,挨家挨户寻找核对着。”   与带着水晶鞋寻找灰姑娘拥有异曲同工之处,但事实的残忍却远超童话,全是血腥的色彩。   杨云川听了震惊无比。   他到底要做什么?!拿他的手去游街示众吗?!杨云川顿时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手,好像被扒光了衣服,像个跳梁小丑,被他拴住游街的刑台上遭受所有人都唾弃。   还不止。   一只手而已,这只是开始。   钟齐要做的事远比杨云川想象中的更阴狠。   他得到了女王的许可,自然要好好办事。于是这一整天,钟齐大公带着天罚者教徒怪物的残肢,跑到街上开始忙碌工作。   先是喊来全青漫,钟齐交代她:“把我说的话复述给每一户,确保他们每个人都听到了,然后再让他们见见残肢。随后记录每个人都表情,神态,动作,我需要一份事无巨细的文档,纸质文档,做完以后交给我。”   全青漫有苦不能说,这他妈比人口普查还难吧?!   而且还要每个人都要复述一遍??   工具人全青漫忽然怀念起白承,怀念起他的温柔。   这么一忙就忙到了夜里。因为还有一步「复述」的程序要走,更为繁琐,而且残肢数量限定。他们花了一整天,居然才刚调查完一条街。   钟齐毕竟也不是魔鬼啦,他嘱咐全青漫明天继续,便踩着月色离开了。   杨云川提心吊胆,跟在女王陛下身侧,直到陛下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两人独处的时候,才敢开口说话。   他小心翼翼地说:“云穗姐…我…”   “怎么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云穗柔声问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穗哄得杨云川眼眶发酸,他立即沉醉在温柔当中。他将皮手套包裹着的手伸到云穗面前。   “那只手其实是我的,我…我看他居然欺负你,我不高兴,所以去找他算账,没想到被他…”   云穗青葱似的手指轻轻扒掉皮手套,又是心疼又是难过。   杨云川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端倪,在手套里塞满了棉花,戴在手上,假装完好。这一天下来,棉花都被染红了,还侵蚀掉不少。   云穗眼眶里泛着泪花,说:“小川,答应我,不要再这样强出头了。钟齐他一直都离我很远,就算现在再见到面,我也没办法让他走回到我身边。现在陪着我的只有你…你千万不要再出任何事。”   杨云川立刻好声好气地哄着心爱的大姐姐,他就吃这一套,心里还泛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他成功了!   一只手,换回云穗姐的注意力!他从钟齐那儿抢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许久,杨云川心满意足地离开女王寝殿,悄悄返回自己那处狭小阴暗的小屋。   他正为了打赢一场胜仗而雀跃呢,嘴里哼着小曲儿,点亮屋子里唯一的灯盏。   微弱烛火马上填满了狭小的空间,杨云川没高兴多久,眼角余光瞄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他瞬间绷紧全身的神经,立即拔出短刀做出防御姿态,等他看清屋里站着个谁,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是钟齐!居然是钟齐!   杨云川被他吓得语无伦次:“你!你怎么会在这!来人!快来人!”   这台词,一点新鲜感都莫得。   钟齐回都懒得回,他懒洋洋地展开手,演讲似的开了口:“我今天带着你的残肢游街了,高兴吗?”   挑最好的引线点燃,杨云川直接被戳到了怒点,他恨恨道:“你个狗娘养的杂种,居然敢这么侮辱我!”   他揣着刀在空中乱舞了好几圈,眼睁睁看着钟齐在他面前消失。杨云川下意识往后转身,可他还是慢了一步,钟齐已经站在了身后。   只需手杖底朝膝窝用力一戳,杨云川身体惯性向前跪倒,断掉的伤处砸碰地面,瞬间被一股铺天盖地的疼痛覆盖,疼得他眼前发晕。   钟齐踩着杨云川腰后的位置,同时,手杖死死压着杨云川的手背。他另一只手缺失手掌,只能凌乱地在空中挥舞,无法对钟齐造成任何伤害。   他也不气,就觉得这个称呼很新鲜,还特地重复了一下:“狗娘养的。”   然后带着笑意解开手杖顶端那把漂亮的小匕首。   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到墙面的同时又映出一朵银花。   钟齐慢慢蹲下身,杨云川在极度惊恐之下,居然从他声音里听出了一些云穗姐的温柔。   “我不会杀你,放心。”   欺负他的管家,光用命怎么够还?   杀人诛心,讲究的是先诛心,后杀人。   作者有话说:   看!今天是三千字!所以迟了一会你们可以原谅我的厚(心虚JPG;   还有那个,CP名!!齐承!!   宝子是个人才!!   ____ 第129章 天罚者(十七)   钟齐:“晚了,我都注意到了!”   钟齐向来干脆利落, 从不拖泥带水。   那把匕首削铁如泥,手起刀落,鲜血涓涓喷涌, 但是一滴都没落在钟齐身上。   人美心善钟小齐, 不忍心把他千刀万剐,不仅不美观,还贼拉血腥, 更何况他还没准备现在就弄死杨云川。   正相反,他希望杨云川好好活着,不健不康,心惊胆战地活着, 活到钟齐满意, 觉得足够了为止。   他屈尊降贵,亲自剜下杨云川一只眼, 动作很细, 没有大出血。匕身光滑如镜,血珠在上面根本留不住,纷纷滚落,匕首很快又恢复成干干净净的样子。   可是钟齐还是觉得脏, 拿着匕首在杨云川衣服上擦了擦, 又猛地一顿, 露出嫌弃的表情。   啊这,怎么感觉更脏了。   事情从发生开始到侍卫们聚集过来, 前后也就三四分钟。一众人持刀持枪冲进门,被现场恐怖的惨状吓了一跳。   女王身边儿的信使大人面上血肉模糊, 趴在地上嚎得像只丧家狗, 捂着一边眼。黏稠的血水从指节缝里流出来, 流得满地都是,地上的衣料地毯居然还有些腐蚀的痕迹。   有些人眼尖,看到信使大人一只手腕伤断了,但是更多人看到的是地上一颗圆滚滚的球体,连着肉带着血。   白承睡得不踏实,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能从梦中惊醒,而且,他潜意识里一直等着钟齐回来。   这小子从早忙到晚,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在外面四处浪。米觅和全青漫派来的人对接消息,说钟齐在外面锣鼓喧天地干活。   但是没人明白他到底干得是什么活。   幸好这时候有米觅在,除了钟齐,他唯一能行的就只有米觅了。他很感激这个小姑娘,帮了他大忙。不止是日常行事,更多一些时事动态,都得拜托她出去奔波。   小小的肩膀,扛起白承三分安全感。   身旁还是冷的,大公卧室的床虽然柔软,却好像对主人没有半点吸引力,白承作为管家,留在上面的时间甚至还比主人多。   白承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现在应该入夜了,外面一点走动的声音都没有,万籁寂静。白承试了试,眼睛舒缓很多,辣目和酸胀那种刺激感消退,白承却并不感到高兴。   有反应就说明神经还活着,如果完全没有疼痛反应,那才最可怕。   他真的要瞎了吗?杨云川的毒血攻击性居然这么高?白承胡思乱想地呼了口气,满心忧愁。   他又改揉眉心,顿了顿,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个精神力探索的能力。也没谁说明只能是被动使用。   于是白承尝试释放精神力,霎时间脑海像忽的敞开了一闪大门,带着他走入一方无光无彩的世界,将身处之地清清楚楚地描绘成一副三视图简笔图。   惊了!   这能力开了大挂!   白承心里一惊,房间另一角坐着个人!   白承立即收回精神力,稍作整理,试探性朝那个方向喊了一声:“钟齐?”又觉得不妥,他改口道,“主人?”   钟齐不知道在那待了多久,都快和房间化为一体了。白承讶然惊觉,钟齐要是想隐藏气息,他除非主动去探,否则根本抓不到。   先前张谯斌身边那个被他们逮到的小弟应该也有类似的本事。   这边,钟齐起身过来,慢慢坐到床边。身上一股浅浅的皂角香漫到白承鼻端,还很暖和,让人心里踏实。   钟齐很早就回来了,见白承没醒,洗了个澡便闷不做声窝在屋角,盘算着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是那股剥离感真的无孔不入,只要他稍微静下来,就立刻顺着身体经络攀爬,钻进骨头缝里,像热带森林中嘴里带毒的红蚂蚁,一口一口细细磨着他的骨髓。   不疼,单纯属于精神上的折磨,让人片刻不得安宁。   直到白承醒过来,直到白承喊他的名字。   钟齐坐到床边,先问他:“眼睛怎么样?”   “好多了,但还是……”后边的话不需要明说,钟齐也能明白。   他笑着,食指指腹抵捞白承那棱角分明的下颚,说道:“你刚刚叫我什么?竟然直呼我的名字?很好,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就不知道为什么要皮这一下。   白承被逗得失笑,拢了拢嘴角,克制着不能太放肆,然后小声道歉:“是我的错,请您别注意了。”   钟齐:“?”   钟齐:“晚了,我都注意到了!”   白承自知嘴上斗不过这个小无赖,不回声,开始低低的笑。   不愧是钟齐,什么时候都不变本性,又皮又骚。他埋怨似的嘟囔:“没规矩的管家,得好好惩罚你。”   罚什么?   还未开口问,钟齐积极答疑解惑:“罚你一会儿吃东西,要不停地叫我名字。”   吃什么?   他只觉得腿侧的床铺被压下去一块,钟齐爬上床,伸手牵住白承,引导他一点一点儿的挪动身体姿势。白承稀里糊涂地真以为钟齐要带自己去吃夜宵,等他跪坐在钟小齐腿上,被环腰抱着,才明白过来,小朋友要请他吃什么。   好不好吃,吃得高不高兴,个中滋味,只有白承知晓。   巍峨宏伟的城堡大宅,都在夜中安眠了,唯有家主的卧室里,时不时奏出点其他响动。   第二天一早,大公秉持着勇敢齐齐,不怕困难的口号,毅然决然出门干活了。米觅早上过来送东西的时候看到白承眼眶底下浅浅一圈青紫色,只敢在心里夸赞,禽兽啊,钟齐你个禽兽啊。   这一夜未眠的有许多人,不单单是白承和钟齐,更有杨云川和张谯斌。   杨云川是被动的无法入眠,张谯斌则是主动不去睡。   他焦虑的很。   白日钟齐在大殿里和女王交谈的内容让他深切感受到一股不安,他也被钟齐骗了,以为那只手属于是天罚者教会的。   钟齐在殿上胡诌的那些话,其实说对了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张谯斌如此着急的原因。   天罚者,说得好听是教会,其实是贵族和一些奇人异士聚集起来,用「人」当成药引,来炼制长生不死的药。张谯斌当然是其中一员,而且资助已久。   炼药一开始用得都是贱奴,在某些贵族们「担心贱奴身体不干净」的抗争下,逐渐将目标转换成了良民,也不在乎是男是女。为了进行可持续发展,天罚者背地里以国教以外的教会名头行事,理所当然收纳被洗脑的「教徒」为他们供给资源。   多么完美的谋略!张谯斌虽然不认识天罚者幕后人到底是哪位,但也由衷地钦佩。   他本来以为投了钱,坐享其成便可。但最近底下几名得力的部下都在向他提议,如果把天罚者捧上国本教会的位置,他们就可以明目张胆地行动,再也不用东躲西藏,受制于人!   起初,张谯斌觉得不可行,但底下人一个接着一个劝说,次数一多,他就不可避免地动摇了。   与其这么战战兢兢的被动躲藏,不如以教会的名义,推到明面上,让任何人都敬畏天罚者。   可想完成这一点,他就必须拔掉钟齐这根眼中钉。   作者有话说:   来吃糖糖!! 第130章 天罚者(十八)   平路尖钉,当然遭人嫌。   首先得弄清楚这小子究竟在做什么。   张谯斌派人去打听, 这一天下来,钟齐真就带着断手去街道上挨家挨户地去问了个遍。其中有一个细节,是作为双面间谍的全青漫主动告知的。这个细节并不是什么秘密, 他们调查是公开的, 只要仔细留意就能觉察到,既然如此,还不如由全青漫开口说, 反倒能增加对方的信任度。   底下人把这件事如实报给张谯斌:“钟齐叫人把手一个一个拿到人面前瞧,然后吩咐全青漫把每个人都表情给记下来,还做了张表格回去看,斌…亲王, 他搁这儿搞人口普查呢?”   张谯斌闻言沉默了一阵, 再后知后觉品明白,钟齐这是在钓鱼啊!   能加入天罚者的教徒都拥有虔诚的信仰, 面对天罚者的「圣物」, 或多或少都会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神态,他第一次听见消息的时候也没能及时反应过来,控制表情。   钟齐正是抓住了这一点。   他让全青漫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重复同一套说辞,就是要让天罚者教徒清楚的明白, 这只手是他们教会的「圣物」, 然后全记录下来, 一一分析比对,最后划出教徒嫌疑人进行重点观察。   方法虽然笨, 但劳累的不是钟齐本人,更重要的是精准, 对钟齐大公本人的愤怒怨怼, 对「圣物」的尊崇敬畏, 有些人也许能控制好面部表情,可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法压制自己第一时间的情绪表现。   这一番操作下来,顺藤摸瓜,总能找出朵花。但凡被钟齐逮到一丝蛛丝马迹,他们全都得玩完!   他愁了大半个晚上,当然也考虑过先下手为强的做法。可钟齐多聪明,说不定已经挖好了坑等着人去跳。   派去刺杀钟齐的人必须跟他们毫不相关。   张谯斌交给一个自己信得过的手下去办,务必要让女王和钟齐这两个贱货查不到根源。   其实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为何对女王有如此大的敌意。   那么美丽的一个女人,不见面就还好,但只要见了面,张谯斌就打心底里厌恶憎恨那张脸,看钟齐也是同样的感觉。   可他记得,他和这两个人都是表面交往,没什么实仇,怎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恨意?   张谯斌想不明白,便把这一切缘由归于立场相对。   平路尖钉,当然遭人嫌。   深夜思考,张谯斌冷静下来之后开始嘲笑着钟齐,用一个笨办法花了整整一天才问了一条街道。主城的街道不知多少,照这个进度调查,怎么说也要花上个把月。   他忽然就不急了,自以为洞悉全局,立即叫下人给剩余教徒发布信息,说那是为了引蛇出洞做出来的假肢,不要在调查人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   虽然张谯斌自己相信残肢拥有者是天罚者的作品,可为了不让教徒暴露,他还是得把残肢和天罚者之间的撇清了。   张谯斌得力部下基本都是他基地里的手下,他们办起事来更尽心尽力,而且都以为全青漫是属于同一个阵营的伙伴,所以一得到张谯斌的吩咐就立马回头去找全青漫。   话都跟全青漫重述了一遍,还顺便拿走份居民记录复刻单。   全青漫这个双面间谍玩得好啊,转头就派人去找白承把事情原委交代得明明白白。   白承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钟齐的意图,他嗤笑一声,说:“要什么你们就给,不用保留。”   等那边人走了以后,米觅才开口说:“今晚要不要给你们准备夜宵。”   白承:“?”   米觅是看穿了这俩的行动模式,有架打,他俩肯定不会假手于人。那还不如吃饱点,打得更狠。   米觅只希望自己能赶快觉醒某个技能,然后参与战斗。   女孩子家家,总要学点技术傍身,她可不是因为看钟齐承哥打架太过瘾了产生的想法,真的。   白承抿了口茶,很赞同米觅的想法。   经过一夜激烈的修养,白承身体很疲惫,但眼睛居然能见光了,朦朦胧胧能看到一些东西。   或许他很快能恢复视力也不一定。   外头工作的钟小齐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他继续监督全青漫的工作,非常努力地打草惊蛇,然后不负所望,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居民记录纸上第一天记录的名目还算多,第二天开始锐减,钟齐一看就知道计划得逞。   他把记录纸还给全青漫,叮嘱她:“要有人惦记这份名单,不用藏着,给他就行。还有那只断手,无论谁问起都要回答那只手在我这儿,贴身存放着。最好再添点料,说那只手有古怪,但不要明说细讲,保持神秘。”   全青漫惊了一下,真没想到这俩兄弟说话居然一模一样。   她应下声,随后毫不犹豫出卖张谯斌,道:“亲王曾经派人来要过。”   二人说话的空间里人群很远,全青漫集中精力注意周边,确保没有第三人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钟齐挑了挑眉,也不意外,继续问道:“就完了?”   “还有…几位贵族也派人来打听了,他们说是关心大公您,也问到了残肢的事,我只说残肢在您这儿存放。”   “呵。”钟齐哼笑一声,“干得不错。”   随后他带着残肢打道回府,在花厅逮到正在和米觅一起说悄悄话的白承。米觅兴致勃勃地说:“我可以用面粉打一些手工面出来,片上牛肉片,钟齐就算了,他吃生肉。”   钟齐蹙了蹙眉,听这个女人的语气,似乎跟他关系也还熟络。   确认脑海中虚假的记忆没有提到任何和小女仆有关的事,再结合起白承的可疑行为,钟齐似乎抓住了一些复杂繁琐的线索,决定放一放,优先处理掉天罚者这件小破事儿。   出本以后,钟齐数次为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感到庆幸。   待米觅在崩人设的边缘反复横跳结束,去厨房给白承做面条,钟齐这才从花墙后头走出来。   他的管家不戴眼镜儿了,少了点情趣,但好在人随时端着禁欲的气质,服服帖帖的燕尾服还描着身体曲线,哪一个点儿都很戳钟齐。   白承没怎么睁眼,但站起身沏茶的动作却非常流利,钟齐转过头,好像缎带下的眼睛望到他这一侧。   钟齐问道:“眼睛好了?”   “可以见光了,但可视能力不强,可能还得过两天,但行动无碍。”   白承现在开着挂呢,这双眼睛能不能恢复,他是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茶汤热气氤氲,钟齐也不着急,捏起茶杯耳挂浅浅抿了一口:“看你也不是个瞎子样。”   “承您吉言。”白承道。   “一会儿吃饱点。”说完这话,钟齐拐弯去赞美了一下茶,又继续转会正题,“晚上可热闹着呢。”   作者有话说:   明天我一定,更三千以上]   这个本也快完啦!   么么么;   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1章 天罚者(十九)   能把人拖进恐惧里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鉴于今天晚上将有贵客趁着月色与盛开的芬芳一同造访, 钟齐和他心爱的大管家共进晚餐之后,抓着人回房小憩片刻。   真的只是休息的那种休息。   漆黑夜色,终于在期待中拉开帷幕。   大公古堡坐落在一座山顶上, 背靠悬崖, 随后就是一片连绵的绿野茂林。上山只有一条道,也被树林包围着,到了看不见月的夜晚, 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新的来客没有任何一人敢骑着马或是坐马车,大张旗鼓地靠近,他们庆幸这夜无边的黑,然后悄悄地摸上半山腰。   按理来说, 古堡有守卫看守, 四周也有巡卫,可今天就好像集体休假辞职了。来客们却没感到奇怪, 他们在来之前就收到了消息, 大公调查到「天罚者」所在地,派遣了大量的士兵前去围布。   但他只是进行兵力上的支援,尊贵的大公怎么会亲自动手去围捕那些扰人的虫子呢,所有人都知道, 当远方纷乱不断, 大公会在自己伟岸的城堡里赏花品茶, 享受染着鲜血的胜利果实。   大公的自信源于他这座坚不可摧的城堡,只要不打开这扇大门, 刀枪火海都会被拦在这些坚硬的城墙之外。   到时候里面再燃放信号,等待援兵, 谁都别想伤到大公分毫。   可是最坚硬的墙门, 也挡不住一只老鼠。   城堡里早就渗入了天罚者狂热的教徒, 他们潜伏在大公身旁,随时随地准备为自己的信仰献出鲜血。所以收到消息,便早早等候在大门附近,当外面吃人的信号传来,就立即开启大门。   坚若磐石的大公古堡涌入数不清的豺狼虎豹。   他们摸到内堡大门,爬墙的爬墙,纵火的纵火。   都知道大公一家瞎子,大公本人,还有他那衷心的仆人,遇到大火根本无能为力。但一批人放完火还觉得不够,他们偷偷从窗户潜入城堡内部,直奔着钟齐的卧房去,而其他人却趁机潜进仆人们的房间。   正好杀一些人,取材回去作为祭品献给伟大的天罚者。   可挨个房间搜索,他们竟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袭击大公的那一批人也慌慌张张地跑回来,说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所有的活人好像瞬间消失了一般,整个古堡变得诡异非凡。   忽而,「吱呀」一声,城堡的大门缓缓地合上了。   城堡另一侧有间地下室,不大,但非常隐蔽,就算是在这干了十几年活儿的老仆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可今夜它却热闹得很。仆人们身上穿着睡衣,聚集在此,其中有些人还特意地点燃地下室墙上的壁灯,整个空间瞬间变得明亮且宽敞。   离米觅最近的中年女仆一脸不安,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问把他们带来这儿的米觅:“管家先生让我们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仆人们在梦中睡得香甜,却被米觅悄悄地喊醒。米觅称受白承管家之托,让他们一块儿到地下室去。   白管家的威望在仆人这儿可比那性格乖张的大公要好使的多,于是仆人们越聚越多,一个个小心翼翼的从侧门绕道,聚集到了这。   中年女仆的疑问也代表了大多数仆人内心的想法,他们纷纷看向米觅,希望可以从她这得到个说法。   米觅可算半个记者,嘴皮子不错,她一点儿都不怵,想法子安稳屋里人。但天罚者这事儿不能明说,一定会引起恐慌,于是米觅只好装迷糊地说:“我也不知道,管家说今夜可能不太平,但没什么大事,明天一早他就会来喊我们了。”   这套说辞显然不足以安抚民心,但只要再加个助力:“钟齐大公说,如果有人不听从,明天开始就滚出城堡,一辈子都别想回来。”   “呃……”坏人的威慑力果然十足,一想到在大公古堡里当差能够让家人吃穿不愁,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顺从。   “可是杰里和菲斯不在。”其中一个男仆说道,另一个女仆便也跟腔,“还有崔西,她也不在,她可能被落下了。”   “不,他们不是被落下了。”米觅转过身去,把身后墙上的壁灯点燃,烛光在她眸中闪烁。   她带着一些笑意,非常诚恳地说道:“他们出去忙了。”   另一头,古堡内。   走道两侧的壁灯燃着幽幽烛光,亲眼目睹大门关上的强盗们都傻了眼,有的人胆子小,不怕血,就怕牛鬼蛇神,脸色吓得惨白。这波领头的人觉察到事情不对,凶神恶煞地反过头去询问那几个给他开门的几个奴仆:“人呢?!你们这群肮脏的老鼠,居然敢骗我?!”   几个内应仆人立即跪了下来,一个叫杰里的仆人面无血色地说:“我愿意用我的命起誓,没有一丝欺骗!我们打听好了大公今夜会将所有守卫派出去,但他会留在城里。也许,也许他是临时改变了主意!”   头领将他一脚踹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咒骂:“该死的!你们该不会是被金钱收买,背弃了伟大的天罚者大人!”   “不可能!我宁愿死!宁愿死都不可能会背叛天罚者大人!”   “那你怎么解释城堡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有那该死的钟齐!他也不在房间里!”   杰里愣了一下,他连滚带爬地跑去仆人们休息的卧室,看到里面空空如也之后,腿一软,跌坐地面。   其他同谋的仆人看到他的反应就知道大事不妙,可他们已经被强盗们团团围住了,根本逃不掉。于是其中一名女仆赶紧说道:“不可能的!仆人才刚刚歇下!我出去之前才跟一个女仆道过晚安!”   她的语言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就算真的道过晚安,她也说不出人会消失的原因,一切都是废话。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带来钟齐浅浅的笑意:“你问她还不如问我。”   头领立即循声看过去,在大厅的玻璃窗看到了自己和穿戴整齐的钟齐。   这是玻璃倒影!   头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即回头,恰恰和可怖的钟齐大公撞了个脸对脸。   头领瞳孔一缩,汗毛直立,他大吼着抽出大刀,但却发现他那只拿着刀的手,怎么也提不出来。他怒冲冲地朝手臂望过去,很快,只剩下不可置信。   “啪嗒”   直到手臂掉在地上,鲜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争相喷薄,头领才开始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的手!我的手!!”   鲜血在空中喷涌着,化成血雾撒在每个人脸上,钟齐向后退了一步,好险地避开这些肮脏血液。   开玩笑,他可是有洁癖的。   头领在地上疼得打滚,其他人看见钟齐更加激动。   “是钟齐!”   “是大公!!”   “抓住他!!抓住他!!”   一个个叫喊着,前赴后继朝钟齐扑去,仆人们趁势跪趴在地上想要跑,却被一脚一脚踩踏,只能抱着头紧紧蜷缩着身体。   所有人慌乱成一团,没人注意地面铺着许许多多的暗红色丝线。这些丝线本来就跟地毯颜色相近,被无数跑动的脚带起来,揪成一团又一团,白承见情势差不多了,钟齐把人引到陷阱中心,便狠狠地拽动地上的绳引!   贼人们脚下早就搅了无数的绳子,这一拽直接摔倒一大片,扑在地上接连打滚。   只用这一招,敌人就差不多解决了一大半,看着一脸嫌弃正在擦剑的钟齐,白承不由在心中感叹。   他算是明白钟齐为什么那么喜欢吓人了。能把人拖进恐惧里的感觉,真是…好极了!”   作者有话说:   还没完呢,钟齐肯定没玩够。   明天早点起床写,明天一定不会迟到! 第132章 天罚者(二十)   “哗啦!”大鹏展翅!   然而这不过是第一波, 是由天罚者教徒们自发组成的讨伐队伍。张谯斌以及其他参与资助天罚者的贵族派来的打手才是今夜重点照顾对象。   这个时候屋外早已是火海一片。   张谯斌的部下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跟来了三个人。这三人都是张谯斌身边得力的一把手,他们的身体素质和各项能力被副本锤炼, 已经和普通人有了本质上的区别。   他们知道要面对的对手是考核榜上的第一第二名, 绝对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尤其这个副本还少了些牛鬼蛇神的属性,光靠副本原住民恐怕不能成事。所以这三个人要跟过来,主要是为了补刀。   先有人海战术, 再有他们三人趁乱偷袭。   跟着找来的打手进入古堡的时候,里头正燃着熊熊大火。其中一人李乃伟,他凭借卓越的耳力听到声响,立刻获知白承他们所在。但他听到的更多是哀嚎。   “不太对劲。”他说,“好像之前进去的一波栽了。”   另一人倒觉得是理所当然的:“那可是白承和钟齐, 要真那么容易攻下来,那排名榜也太水了。”   第三人点点头:“有道理, 不过他那些分很快就是我们的了。”   “啧。”另一人咂咂舌, 说道“也拿不了多少的,咱们阵营的人加上全青漫那边得有二三十人,张哥拿掉钟齐大头,剩一个白承, 平分下来可能就拿个两三分。”   “全青漫那些家伙真特么碍眼, 要不…?反正我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几人对视一眼, 便默契的不再言语了。   火很快连绵起来,照亮大公古堡每个角落。三人分头行动, 打手们从正门进入,结果还没进去,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古老笨重的声音, 他们纷纷回过头去看, 竟然看到入口大门被人缓缓的关了起来。   关门的男人一身黑色礼服,白丝手套在火光的中映射出黑与白的视觉冲击,他转过身来,冲天的火光映在脸上。李乃伟一下就认出关门的人是亲王举办派对那天跟钟齐野区打架的那个小白脸。   狗嘴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喊道:“白承?他就是白承!”   “白承?!”另一个人念道,仔细看着男人的脸,看见那双金丝眼镜下笑意盈盈的眼,“全青漫不是说他瞎了吗?她给的假信报?”   “不一定,大公府的仆人也有人提过,应该是白承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用来迷惑我们的。”   各种猜法都有,却不知道白承是真瞎了一段,现在视力是恢复了很多,这也让白承对自己的恢复能力和身体素质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认识。   他在大学期间曾和舍友一起去看过复联相关电影,本来以为这些东西纯属虚幻,现实不会见到,但他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快成为电影里那些超能者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很忙,过本逃命找基地,好像没有真正能放松下来的时间。出本以后找时间跟钟齐好好研究一下。   如果他能活着出去的话。   白承就是个2G原住民,他不知道这句话一出口,自己就像个插满箭的老将军,Flag值拉满。   精神范围探知是真的好用,像开了挂好用。白承漂亮的眼睛像近视八百度,但是精神力开了透视,只要进入这个范围,对方脸上长什么痣,手指上有几道茧,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大批大批的打手朝白承冲涌而来,白承泰然处之。刀剑于黑夜交挥,银辉渗入烈焰当中,一方衬一方。   白承不习惯用武器,但他总得找个趁手的东西,于是他将精神力凝聚起来,再尽数朝打手们投放,顷刻间,如滔滔巨浪般毁天灭地的无形威压冲垮众人。   那些打手怔了怔,身体微微发硬,眼瞳迷离无神。没过几秒,居然一个连着一个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口吐白沫,仿佛一个个被揪住心脏血管,呼吸不畅。   李乃伟几人觉得心悸,恶心想吐,连忙后退。但是跑又能跑到哪儿呢?这里四面城墙高耸直立,要是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插翅难逃。   三人干脆就不逃,他们本来就是来杀钟齐的,就算不提阵营对立的事儿,为了完成任务他们也得干掉这个眼中钉。   可是没想到,他们想宰的肥鱼就站在身后等着呢,等几人一回过身就迎头撞见手持拐杖的夜叉先生。李乃伟先是心中一惊,没想到钟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散开。   现在的钟齐是个瞎子,但他如果有实力,像那些武侠小说里的侠客听声辨位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们趁着纷乱散开,让火和其他人的脚步声一起来搅乱找钟齐的听觉。   三个人个有本事,李乃伟听觉好,速度非常快,可以发出高频的声音把对方震得头痛欲裂,可代价是一旦使用他的听觉就会受损,至少三个小时才能恢复过来。另一个身材健硕的高个儿则拥有发达的肌肉,他的力气大到可以抱起几吨的石头,剩余的一个伙伴,可以短暂地长出鸟的翅膀,时间持续五分钟到十分钟。   他的逃跑能力还算不错,所以才会由他跟着李乃伟两人组成小队来刺杀钟齐。   打不过他可以带着俩人跑啊!   对方再怎么厉害,总不能飞到天上来揍他们吧?   先出手的是拥有大力气的高个子,脚下居然快出虚影,他两步并作一步奔到钟齐面前,双臂一展就要给钟齐个热烈的拥抱。钟齐知道他拳头硬,可肉身再硬也硬不过银刀铁剑,他将手杖横在胸前,等手臂离他咫尺之遥才拔出一截儿。   高个儿没想到钟齐居然藏着这阴招,他豁出去的拳头来不及收,直接迎上了锋刃,血肉分离的声音细小却无比清晰。   直接削掉半颗拳头!   血水喷薄,钟齐歪了歪头,躲开四溅的血水。再同时转腕,手下不留一点情,一截一截切藕似的碎断高个的手臂!   血肉翻飞!高个子尖叫着往后退,钟齐便死死抓着不放!   李乃伟见势不妙,顾不上耳力能不能恢复了!他一张喉,常人无法听不见的超高音频钟齐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他一顿,速度极快的第三人趁这一空档,冲上来扛走高个儿。   李乃伟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敌我都会受到伤害。   钟齐站在原地静了好一阵,还是有两三滴侧洒到了钟齐脸上,血痕斜斜地往下滑。   他嫌脏,手背抹去鼻尖险些坠下来的血珠,猩红一撇,碰上发丝。   白手套瞬间染了红。   看得李乃伟心惊肉颤。   他想过钟齐是狠角色,但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厉害,几刀几刀地切割人肉都面不改色,李乃伟想到坊间传闻钟齐吃生肉,吃人肉!现在想想,竟然一切都是真的?   另一个人带着高个儿多到角落去了,他耳朵也疼,但不像钟齐那样,他已经看到钟齐耳孔冒血了!   他用眼神示意李乃伟继续,他能忍受,能趁势袭击!   李乃伟点点头,他刚一张嘴,钟齐就跟看见了似的,鞋尖儿点起地上一颗碎石,旋身将石子一脚踢进了李乃伟的口中!   碎石击入口腔,李乃伟只觉得嘴巴被股强大的力量狠狠一击,他两眼一黑,整个人向后摔在地翻了几个滚。   李乃伟喉咙感觉都破了,一嘴碎牙,满口鲜血,发出声音又疼,不发声音又有一股浊气憋在胸口。李乃伟侧身在地上呕了一大摊子血,混着碎牙的血水里还掺杂着许多碎石块。   钟齐懒得看他,把耳边的缎带挪下来,蹭了蹭流出耳窝的血。漫不经心地说一句:“吱哇吱哇的吵死了,傻逼。”   这给第三人看傻了,都没过十分钟,高个和李乃伟就败在钟齐手上了,他狠了狠心,硬逼着自己使用能力!   他的一对翅膀从骨骼里生长出来,要耗费极大的体力还要承受剔骨一样的疼痛!   第三人硬逼着自己展开翅膀,全身青筋暴起。   “哗啦!”大鹏展翅!   给钟齐看得一愣一愣的,差点鼓起掌来:“精彩精彩,您搁这儿演舞台剧吗?”   这,么,夸,张!   第三人眼中布满血丝,他不听钟齐侮辱性的嘲讽,而是卯足了劲儿,扑棱翅膀,抱起地上的高个儿朝空中腾飞。   他在空中飞了一圈,展翅又绕回来要抱起李乃伟。   钟齐那小脑袋就跟着空中飞人转动,差点就掏兜摸钱包了。   扑棱着翅膀,第三人腾空之上,高耸的城墙拦不住他们!   一支穿云箭不知从哪儿破空飞出,「咻」地打穿了鸟人的翅膀,鸟人失去飞翔的力量,直直坠落,连带着其他两个人都狠狠砸在地上。   飞得高摔得很,三个人骨头都快摔碎了,第三人喷出一口血,挣扎着把自己翻到正面,却压住了自己的翅膀,痛得鼻端喷气。   钟齐看向射鸟人勇士的方向,却只看到正背着弓箭离开的半个身形。   “呵呵。”第三人发出沙哑的笑声,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知道自己会死在钟齐手上,闭了闭眼,眼里染上了癫狂。   既然都是要死,不如一起死!死也要拉上钟齐阵营的人垫背!   他狠了狠心,吐出一口血唾沫,道:“钟齐,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公,你啊,是个考核者,跟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   绝对不是我的本长!是我太短qwq! 第133章 天罚者(二十一)   要死死一片,不亏!他不亏的!   我靠!大傻逼你不讲武德!   楚籍着急得不行, 连忙从躲身的地方跳出来,启弓搭箭的速度都赶不上第三人那张破嘴叭叭叭。   大傻…那人口齿浸血,心里清楚他们仨今天是逃不出这里了。他杀不死钟齐, 但只要把考核者的事捅出来, 白承就会因崩人设必死无疑。等于钟齐变相杀了自己的伙伴!   而且钟齐记起副本,系统这些东西,说不定自己也会被判定成人设。   要死死一片, 不亏!他不亏的!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起来,笑着笑着引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什么是考核者,你好奇吗?钟齐, 不仅是你, 还有白承,你们都不属于这个…!”   说话声戛然而止, 第三人脸上惊恐至极, 双眼盯着贯穿自己嘴巴的长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嘴里发出「嗬嗬」像是濒死的鱼的垂死挣扎,模糊的视线最后只看到烈焰中缓慢向他走来的身影。   楚籍默默收起弓箭又躲了起来,心里也压不住的惊诧。   钟齐是怎么想的?一般人听到新情报不都该留个活口问明白吗?他倒好, 一句话都觉得多余, 直接灭口了事, 这脑部是个啥构造啊?   不过也亏了他异于常人的行事逻辑,让他们免于一难。   其实不是钟齐不乐意听, 而是这位小同志在现世里玩过太多游戏,看过太多番和剧,「补刀」和「不要让反派发动嘴炮技能」的观念根深蒂固, 扎在骨头里, 所以觉察到对方是故意且恶意要透露重要情报的时候,干脆就选择灭口不听。   谁知道听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钟齐不慌不忙走到第三人面前,从他口里拔出剑,站在原地盯着剑好久。   楚籍搁这儿纳闷他是不是偷偷后悔,就看见钟齐甩了甩剑,还蹲下身拿别人的衣服擦剑。   楚籍:“…?”   哦,感情您这儿是嫌脏呢??   钟齐在楚籍心中的tag从「喜怒无常」「小变态」“「嚣张跋扈」又喜添一个「看不穿」。溜了溜了,惹不起。   又是口水又是血,钟小齐怎么受得了,他在心里已经决定了,等这事儿平复,就再弄个几十支定制手杖放家里,脏一把丢一把,绝对不委屈自己。   明明是奢侈高定版限量手杖,愣是给玩成了日抛。   他拔了剑回头,毅然加入白承的战局。   城墙上潜伏的楚籍躬身半蹲,始终做好备战姿态给他们俩打后援。   数以百计的打手倒在地上哀嚎遍野,有信使大人的前车之鉴,白承在干活期间尽量避免血液溅射到自己身上,但基于人数太多,衣服还是不可避免地沾上了一些。   清理完战场,白承走到钟齐面前,手掌托着心脏部位,躬身行礼。   “这是最后一波了,主人。”在他探索范围内,没有潜伏的敌人。   随后,白承又抬头看向大门方向:“来了一队骑兵,人数不少,应该是女王派来的士兵。”   钟齐点点头,道:“开门吧。”   古堡内,火光映天,远在城镇中心的百姓们都看到了这边的热闹。就连隔了半座城的张谯斌也看见了那半边红透的天空。   他在自家花园的观景台这儿来回踱步,面有不安,他身边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有一个人匆匆跑到张谯斌身边,脸色难看得很,说出来的话也让张谯斌瞬间黑了脸。   他说:“全青漫带着警队和钟齐的军队找到了天罚者研究基地,把那里全抄了!”   “全青漫?!”张谯斌先是不敢置信,他回过身去找李乃伟。全青漫和张谯斌的关系连接不深,还是由李乃伟搭起的桥梁。那时候李乃伟带回信息说全青漫愿意效忠他,效忠天罚者,还信誓旦旦地保证对方的忠诚。   现在居然是被全青漫这只家里老鼠挖破防守!   张谯斌是要问责李乃伟的,但他左看右看找不到人,才想起来,李乃伟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去袭击钟齐了。   真的是去袭击钟齐吗?   张谯斌怀疑,他们根本就是钟齐派来的间谍!   旁边几个听到消息的张谯斌队友也变了脸色,他们不明白同是伙伴的全青漫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其中一个人想了又想,最后犹豫道:“全青漫不会…一开始就选择的是钟齐阵营吧?”   “不可能!我们明明是同一个基地的!我们才是伙伴!全青漫跟他们又没有交情!”   那人连忙捂住另一个大嘴巴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晚了。张谯斌此刻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深深的怀疑。   先开口那个心道不妙,立即开口说:“亲王殿下,我们和全青漫,李乃伟都是同乡,才会相信全青漫是真心实意要效忠您!”   他说的是否为真话,张谯斌不予置否,他更关心要如何解决现在的困境。   全青漫和李乃伟都成了叛徒,现在这几人也不知是否能用,天罚者基地一旦被彻查,他资助天罚者的是就彻底瞒不住了。所幸他留了一手,早早就打包了贵重物品,他现在装作相信他们,嘴上说道:“行了,我们最好现在就开始撤离,你们帮我办一件事,再到南方的维奥尔找我!”   那些人面面相觎,还是先开口那个回的话,问:“您需要我们办什么事儿?”   张谯斌说:“去大公古堡救人,再把资助天罚者的其他贵族名单散播出去,将全青漫与其他围剿的士兵引到他们那边。”   先绊别人一跤垫背再跑,确实够狠。   这几个还以为张谯斌是自己的张哥,忘记了他现在失去记忆,是个不在意他人生死的亲王贵胄。应下后,几个管事儿的分别行动,张谯斌见他们一走,就立即坐上马车,派了一支假队伍往南边赶,自己则伪装成平民奔向北边挈斯密林。   让他们到南边找屁去吧!   事情到了收网阶段,全青漫的能力在这一刻得以展现,在这热热闹闹的夜里,整座城就是锅烧开的沸水,没有一处宁静的。等全青漫把这事儿告诉钟齐,钟齐站在大马路上仰头是一阵狂笑。   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嚣张到让人忍不住想揍他。   钟齐是真开心:“堂堂一个亲王,像只过街老鼠一样跑了。”   他笑得太过分,又真的特别开心,以至于白承听着听着也跟着乐,只是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失礼。全青漫只觉得心急,忙不迭地说:“大公,我们应该赶紧把人抓回来!”   钟齐变脸似的猛一收声,往全青漫的方向侧了侧脑袋,后者只觉得自己被一道凌厉的寒意劈了一下,全身发寒。   他唇角的笑意改成了漫不经心:“你好像很注意亲王。天罚者这么多的资助者,你却死盯着他不放?”   全青漫下意识看了白承一眼,有些心虚,她道:“张谯斌亲王是天罚者资助名单上的第一人。”   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理所应当该第一个被抹去。   “那你就去追吧,东南西北,总有一辆马车是他们的。”钟齐并未仔细追问,他转过身,带着管家头也不回地往外头的马车去。   明儿还有事,对他来说保持充足的睡眠才能保证明天开锣大戏唱的漂亮。   全青漫拿他没辙,仔细想想也觉得没什么错,便叫上王柏力安排追人。   她才迈出第一步,足腕居然被人握住了。   拦着她的人满嘴鲜血,血和唾液连成丝,睡着颚向下坠。全青漫吓了一跳,尤其当她看清这人是谁之后,全身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嗬…嗬…漫…”李乃伟双眼充血,全是怨恨,看得人凉意渗骨。   全青漫踢开他的手向后退好几步,却不敢回话。李乃伟战战巍巍举手,食指指向一个角落,全青漫顺着方向看过去,看到那头陈列了几具血淋淋的尸体。   李乃伟的血和泪在倾诉,你背叛了我们。   她回过头,看到王柏力等人站在身后,忽然沉下心。她长舒一口气,缓缓开口道:“要怪就怪张谯斌吧,如果他没有因为一己私欲拉其他人下水,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无论如何,张谯斌都回不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高能!   快出本啦——   ______感谢在2021-12-09 20:37:01-2021-12-10 21:01: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4章 天罚者(二十二)   “他只说出去玩。”   全青漫说的话全落在来找李乃伟的那几个人耳中, 到此时,他们不得不相信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全青漫一开始就选择了钟齐阵营!   李乃伟恨得更是呕出一口血,然后倒在全青漫面前断了气。就算是见惯生死的冷血人, 也会心有波澜。   刘小沫走上来拍了拍全青漫的肩, 小声道:“全姐,不要自责,这都是张谯斌的错。”   “是的!全姐, 不止是他们阵营的人,我们也被他害惨了!”王柏力听起来是在劝说全青漫,劝说其他人,但实际上却也是在劝说自己。所以他越说越坚定, 越说越大声。   “全姐, 咱们都是被逼的。”   全青漫另一个亲信老毕却小小声地反驳了一句:“如果咱一开始就选择张谯斌,只需要一起对付他们三个人就行了, 良心也不用受到谴责。”   “良心。”全青漫重复这个词, 觉得脸颊被自己的亲信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   王柏力更生气,他声音又提高一个度,指着那头哀嚎遍野的打手, 被人熄灭了大半的火势, 道:“你看看这俩人跟怪物一样, 谁打得过?良心跟能不能通关是两码事,你既然要跟着全姐选, 现在讲这个有意思吗?”   “过本是靠运气和智谋,又不是只看打架能力!他们只有几个人, 我们加起来至少有二十个!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二十多个人还不够对付他们?!”   “那你他妈一开始就选张谯斌啊!别让全姐给你拿主意!现在杀了人反倒装起好人来了, 你平时在本里就没杀过人?!”   “够了!”   全青漫怒喝一声, 看不下去了:“本还没过完就开始内讧,这回我选了钟齐,你们要是觉得良心不安就全怪到我头上好了!出本以后各奔东西,不需要再跟着我!”   起哄的人这才闭上嘴。   刘小沫见状连忙转移话题:“还要去追吗?”   “追!”全青漫发了狠,“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不能出任何差池。”   同样的问题,第二天从米觅嘴里出来,得到的答案完全不一样。   清扫战场的时候米觅一行人就已经从地下室出来,跟着钟齐一块儿转到了新居——大公宅邸众多,安置这件事也没费多少功夫。   仆人们经历过昨天的事一个个心惊胆跳的,钟齐这个当老板的善心大发给员工都放了假让他们回去休息,明天再回来。   然后自己也在一大清早就出门,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偌大的宅子就剩白承和米觅两人,哦,还有些原本就负责守宅照看的几个仆人。   白承眼睛已经好全了,这会儿又架着金链眼镜,又是一个偏偏帅管家的模样。   米觅对人夫已经免疫,惊叹美貌这回事不能老干。   她拿到全青漫的报告回头立马告诉白承,然后问出一样的问题:“还要追死张谯斌吗?”   白承「嗯?」了一声,问:“可以追,可以不追。我们的主要任务不是杀掉张谯斌,而是抹杀天罚者。现在任务进度过半,我们应该继续把重心放在这上面。张谯斌这个人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张谯斌阵营的人。”   米觅点点头,顺着白承的话继续说:“张谯斌为了活命逃跑,甚至有可能放弃将天罚者扶上国会这个目的。可阵营的人不会,他们都没有失忆,非常清楚任务方向是什么,他们很有可能会反复劝说张谯斌东山再起。所以在张谯斌产生这个想法之前,我们得加紧任务进度了。”   沉思叫白承陷入短暂的沉默,米觅疑惑地歪了歪脑袋,问他:“承哥你刚刚说什么?”   白承回神抬眼望向她,摇头说:“我没有说话。”   “哦……”米觅道,“那我可能听错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白承屈指抬了抬镜框:“不仅如此,还得小心防范他们会回来。”   一点就通,米觅立即想到:“对哦,只要弄死任务主体,他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撺掇张谯斌东山再起。全青漫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急着对张谯斌下手,她和对面想的一样!”   说到这儿,米觅紧张了起来,她四处张望:“钟齐呢?钟齐去哪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承表示不知道。   “他只说出去玩。”   米觅:“……”   这位哥是真能耐,到哪儿都有的玩。   米觅偷吃了一块糕点,她的心好像已经很久没这么静了,居然还有点儿悠哉。   “等全青漫把人全抓到了,是不是就结束了?”   白承对此也是心有疑虑,会这么简单吗?仅仅只需要捣毁天罚者研究基地,就能算通关?   这要是王柏力那群人听见了,估计得被白承气得吐血。   什么叫简单?!不是,你俩打起来轻松,也不能不把别人当人啊?!   楚籍一看就是个不爱抱团的家伙,从昨晚援助到现在,除了放一支冷箭以外,再没出现过,估计是趁着副本还没通关,赶紧享受享受人设带来的便利。   没多久,钟齐回来了。   不太高兴的亚子,一回来,看也不看白承与米觅,径直走向屋内。   白承眼力见等级满分,立即跟过去,看看他的小主人又在闹什么脾气,米觅四下张望,发觉没自己什么事,就安安心心回屋休息去了。   具体到底为什么生气,到底也没得到个答案。   当时钟齐借用那只残肢确认的名单,以及从天罚者那儿搜出的教徒名单对应上,又费了几天,才彻底把「天罚者」这个群体清理干净。   钟齐大公功不可没,朝夕间剿灭天罚者,还揪出了幕后支持人,将各个势力连根拔起,前前后后只用了不到十天。   他剑走偏锋,拿自己做诱饵,且完全不在乎对手是谁,不在乎拔出根会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才会这样又快又狠。   又享受了两天悠闲日子,女王下令奖钟齐一等功勋,于大殿堂颁授。   人民都沸腾了!那可是王室加冕才会使用的大殿堂!   对于钟齐大公这样万人之上位极人臣的尊贵权位,相当于是公开承认他乃王室外编。   像这种过节一样的加冕仪式白承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回轮到了钟齐。   大殿堂在市中心的国祭台,平时石门禁闭,待国王冠冕才会将石门打开,迎接各个贵势进入。   身着金色长袍,手持权杖,美貌绝伦的女王在一群侍从的簇拥下,缓缓走上大殿堂。   她垂下眼帘,一个超脱凡尘的美人,眼底清透,一颦一笑摄人心魄。所有见过钟齐,或是知道云穗这人存在的考核者看见女王,都不由露出错愕。   这,坊间传闻大公是女王的私生子,居然是真的?!   “云穗?!”人群中响起的声音很快又被其他人声掩盖下去。   钟齐身体力行展现了自己有多不重视这个加冕仪式,连穿的衣服都没怎么变。还是白承特地劝说了一下才肯意思意思带个礼帽。   高台,红毯,钟齐持手杖大步前行,到了女王陛下面前,他装了装样子,微微欠身,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   头顶上的发出一声浅浅的笑。   她用其他人听不到的声音,柔声道:“你还在生气吗?气我给了杨云川一个了结。”   别人听不到,可在红毯两侧随时待命的白承却凭借耳力听得一清二楚。他这才知道钟齐这两天不高兴的原因是什么了。   那边,云穗还在说:“他呀,被你折磨得求生不得,自己又不敢对自己下手。我看他陪了我这么久,觉得心疼,就不让他受罪了。”   缎带挡掉了一个白眼。   钟齐不想听她BB,他高贵的头颅很重,低下来脖子就不舒服。   女王大人举起权杖,让顶端璀璨的宝石汲取日之光,闪烁耀目光芒,也不知这宝石是什么构造,像极了一盏点亮的宝石大灯。女王将宝石顶端轻轻地点在钟齐身上,这个唯美的少年金发便渡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芒,就像是得到神明垂怜的天之子。   旁边人取来勋章,端着红盘送到女王面前。后者纤细玉白的手,捻起徽章,慢慢别到钟齐胸前。   这会儿她离钟齐很近,她的声音就在耳边,充满了蛊惑。   “你以为,天罚者真的就这么除干净了?”   钟齐一怔,就听云穗的声音慢悠悠穿到身体里,仿佛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叫他一味的顺从。   “不要动。”云穗这一句,钟齐就真的动不了了,她继续道,“我本来以为,天罚教会熬出来的成品给你多喝几碗,你就会成为传说中的天罚者。但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是我理解有误。”   “天罚者不是靠外界力量建构的特定的人。他只需要,是一个载体。”   “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天罚者,我的阿齐,尤其是你。”   白承也觉出不对了,他立即朝两人方向跑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   云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钟齐的手,她脸上的微笑荡然无存,只剩惊恐。   全国人民亲眼目睹,授勋当日,钟齐大公手持利刃,穿透了女王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很好!今天也是三千,夸夸自己,等下次夸夸要达到六千!   日更过万不是梦!!   抱住你们!!感谢宝子们这么耐心等我手速提升!   ____感谢在2021-12-10 21:01:13-2021-12-11 21:2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 天罚者(二十三)   你就算真想杀了我也没关系。   云穗借着宽袖, 将早早就藏在身上的刀放在钟齐手中,再握着他的手,狠狠地捅入腹中, 做出一副被刺杀的假象。   云穗的特殊能力是言灵, 使用命令或诱惑口吻说出的语言,可以短暂地操控他人言行。这种能力对意志坚定的人而言没太大用处,但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还是能短暂的生效。   例如她的宝贝儿子钟齐。   第一次喝药的时候他抗拒了,却没有意识到这点,所以她第二次再使用,还能起到效果。   云穗捂着伤向后退了一步, 她挣扎挥动的手,“恰好”扯掉钟齐的缎带。这一次钟齐选择先闭上眼,他不看这个老巫婆, 更不想再承受一次眼睛被光扎穿的刺痛。   她呼吸困难, 声音断断续续,指向钟齐的手还滴着血。   “你…你是…”   她将「背叛」二字撕成无数片,试图横插进每个在场所有百姓的心里。   这是一根刺,只要扎进去了, 她的计划就能成功!   可她忽略了个人。   空中白光一闪, 云穗接下来的话全被一块小小的镜片堵在喉中, 居然多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白承一步一步走上红毯。   鼻梁上那副观赏大于实用的眼镜被他捏在指尖,其中一块镜片随着他已经投射动作花落女王脖。   而另一片, 正被白承不紧不慢地拆出来。   一旁的侍卫这才猛然反应回神,拔出剑一个接着一个飞奔而来, 可他们怎么会是白承的对手, 几乎没有起到任何阻止作用。   按照现在的进度走下去, 当钟齐完成加冕,「天罚者」这个名词将彻底成为过去式,「抹杀天罚者」任务即可完成。但刚刚云穗说的话他也一字不落的进到白承耳中,听她的意思,是必须塑造出一个明确的「天罚者」形象。   为达目的,她还经常给钟齐「喝药」。不出意外,天罚者背后最核心的发起者应该就是女王!钟齐的双眼也是受到这些药物影响,才会如此怕光。   太恶心人!   想到那些药物的原材料取自何处,白承就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副本的恶意。   天罚者,不是虚无缥缈的教会,也不是非要达成身体或是精神异变这种精神条件,只要这个名字存在。   谁都可以,天罚者拥有了载体,只要载体活着,民众就会认为天罚者依旧存于人世。   白承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是钟齐?   他无法理解云穗作为一个母亲竟然如此狠心,在众人面前用自己的命嫁祸钟齐,死也要把钟齐往坭坑里拽。   眼见着云穗两嘴一张就要往钟齐身上糊一层永世揭不下的冤屈,白承手比脑子快,直接用镜片割了她的喉管。   也许死不掉,但话是不能再说出一句了。   他站在高台,顶替了女王的位置,居高临下。无数道视线带着情绪如锐利的刀锋那样飞戳过来,若眼神有实质,他可能就被千刀万剐。   白承一改平时温和谦顺的模样,他笑得让人心里发渗,竟然走到高台夺过钟齐的手杖,再一反手将钟齐推倒在地,手杖底端抵上他的脖颈。   脸色微沉,白承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出来:“敢对天罚教会下手,你们总该付出些代价!”   米觅也在人群当中。事情发生太快太急,她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听白承一点儿都不熟练的发疯,戏演得有点假。   “早上好,你们这群卑贱的爱比林赛人。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在下名叫白承,天罚教会发起者。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天罚者。”   此言一出,高台下全民哗然,瞧见自己投掷的大石头起了水花,白承矜矜业业,找了一个反派参考对象,效仿钟齐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微微抬起下颚。   台词很羞耻,但他必须克服这个困难。   白承道:“我们勇于挑战生命,勇于撕毁这死板又老套的制度!没有思想停滞不前的你们应该为自己能成为祭品而感到喜悦和荣耀!”   米觅都傻了,这是啥剧情?!承哥你,你要是被绑架你就眨眨眼啊!   在角落看戏的楚籍手里的瓜子儿都掉了两颗,这…演啥呢,演技也太菜了?   全青漫一波和张谯斌残党反应截然不同。   全青漫的亲信老毕忽然开口说:“什么意思?我怎么没懂?他是天罚者?”   另一名亲信脑洞大开:“他要是天罚者,那…那钟齐不是得亲手杀掉他吗?他该不会选了张谯斌阵营,一开始就潜伏在我们这儿做卧底吧?”   “不会的。”王柏力反驳道,“他跟张谯斌又不认识,干嘛选张谯斌?”   “也许是选错了呢?”   “啧,你是猪脑子,就觉得其他人都是猪脑子?”   老毕说道:“会不会白承一直想干掉钟齐自己拿第一?”   刘小沫在她一旁小声道:“全姐,白承要是天罚者,咱们就得除掉他。”   全青漫始终未回话,她双臂抱胸,微微眯眼,思考着什么。   张谯斌残党那头也乱了,他们都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说:“白承怎么成了天罚者?咱,咱是不是得保护他?”   士兵们已经将高台附近围得水泄不通,残党们见状也有些着急。他们跟白承没有私仇,也不是非要对方死不可。另一个胖子拧眉,脸上的肉都皱成一团,五官都分不清了。他点点头:“咱得帮他,先看看他想干嘛。”   白承走到这一步也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女王死也要给钟齐安上一个天罚者的罪名,在他出场顶头之前,全城民众看着钟齐,那眼神似乎已经给他判了刑。   解释有用吗?这时候把锅甩到女王身上,谁会相信?   白承人格中存在利他主义,遇到事情,先考虑的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以前是父母,现在是钟齐。   当然,米觅贝贝他们也占了一小部分,但私心来说,只是小小的一部分。   钟齐阵营任务是【协助钟齐抹杀天罚者】;   钟齐是执行者,天罚者这口大锅若是落在钟齐身上,就是逼着钟齐自我了断。   他要保着钟齐。   白承闭了闭眼,完全无视高台下群起激愤,那些竖着手指咒骂他的民众,继续高声大喊:“遭受上天惩罚之人,永远是我们这些背负时代固有规则,负荆前行的勇者!”他指着高台下都民众,“你们这些愚昧的凡人,只能被时间只配,被剥去容颜年岁,最后化成泥土,任人踩踏!”   米觅呼吸困难。   她和白承的视线对上了,望着对方眼底的绝望和无奈,心脏如刀割般发疼。   她眼见白承拽起钟齐,一拳又一拳地落在毫无招架之力的钟齐身上。   赤红着眼,白承声音歇斯底里:“你们的英雄?看看你们的英雄!在我手下只配做一只狗!”   不,应该说,钟齐不愿意还手。他双手交叉叠挡白承的攻势。面对白承的侮辱他也未回半句。   米觅从来没见过钟齐这么狼狈的样子,也从没见过白承这么疯狂的样子。   福至心灵,米觅才明白过来,白承想做什么。   她红了眼眶,开始奋力向前挤,可是周边看到英雄被辱而暴起的民众将她推得更远。   “不是,他不是天罚者!他不是天罚者!”米觅奋不顾身向前,歇斯底里地喊着,“他不是!他不是!!承哥!承哥你不要这么做!”   瘦小的身体被狂乱的人群推搡,含着哭腔的声音无论再大也石沉大海,没掀起任何一点波澜。   人们的声音太杂,太乱,没有任何人在意那一声声含血带泪的申诉。   白承成功了,他激起了民愤,他把天罚者成功转移到自己身上。   周边士兵举木仓拿剑朝他靠近,民众恨不得将他置于死地。   因为白承的背叛导致神绪不定,钟齐一直被困在云穗的言灵里无法动弹。白承打他,他未还手,却也不单单是被控制的原因。   更多是他不想还手,他不想…伤到白承。   白承又何尝不是呢,每一拳都竭力控制自己的力道,落在地面,石柱,砸出的血趁机糊到钟齐身上,叫众人都以为钟齐被他打成重伤。   最后拖拽钟齐衣服领口,将人按在高台承重柱边。   他抵在钟齐肩头,低声说:“钟齐,对不起。”   钟齐始终闭着眼,鼻端轻轻哼了一声:“没关系。”   你就算真想杀了我也没关系。   作者有话说:   钟齐:呜呜呜媳妇呜呜呜;   ______感谢在2021-12-11 21:26:32-2021-12-12 21:2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 天罚者(二十四)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了,就,一瞬间四大皆空。   早在人们情绪激昂的时候, 云穗就带着笑容消失了。魔法意义上的消失,整个人身形消散,没有踪影。   只是钟齐太混沌了, 所以没注意到这点异常。   混沌自始至终都存在在钟齐血骨里, 像正在酿造的酒,慢慢发酵,逐渐成型。他本来就想探知世界虚实, 身份真伪,才会一步步走到剿灭天罚者这个局来。   面对现在这局势,再聪明的脑袋也被混沌搅和成一团烂泥。   主要是他看不懂。   女王仿佛是有那个大病,非要死在他手里, 钟齐在觉得事态发展过于诡异的同时三观遭受到些许冲击。   但对他造成更多冲击的却是白承的背叛。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了, 就,一瞬间四大皆空。他不反, 不抗, 不再渴求真相。他任由白承侮辱,殴打,却能听出白承话里的颤音,还感觉到对方像怕打疼了自己。   每一拳落下来, 打在地面, 石柱重得掀起一阵风, 真正落在他身上,又轻得像用羽毛轻抚。   直到最后白承抵在他肩头, 轻轻说了句对不起,钟齐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醒了。   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白承是在向他道别。   手杖顶端的刀刃没入白承身体, 持刀者钟齐才蓦然睁开眼, 满是惊骇地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终于看清白承的脸, 看见对方眼眸里蕴含千言万语,有不舍,更有难过,还有对他难以诉之于口的情。全烙在钟齐心里,刺得他眼眶发酸。   钟齐忘记了他的眼睛是不能见光的,现下涌出无数的血,却不知道究竟是血,还是一些不明所以的东西。   白承心疼他,手指轻轻抹掉正流出眼眶的血泪,呢喃似的哄着:“别睁眼了。”   而后他脸色一变,狠狠推开钟齐。他一边手指钟齐怒道:“你竟敢反叛我!”一边踉跄着退向高台边缘。   “哈!我死又如何!能拉上女王垫背,我死的值!”   他必须死在众人面前,死在所有民众面前,让他们清清楚楚地认知到「天罚者」已死,钟齐才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   所以白承算好了,就算钟齐不忍心伤他,他也会从这里跌下去!   被他激怒的士兵,民众,都会像饿狼扑食,恨不得冲过来给他补上两刀。   可他唯一没算到的是钟齐。   疯小孩儿可不会任人摆布,他先一步在白承摔下去之前拽住了白承的手腕。   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的血一滴滴落在白承脸上。   “你们一个两个是不是有病?非他妈要死在我手上?!死亡打卡吗?!”   白承虚弱地笑了笑,任他拖拽,已经没有力气了。   他对自己狠得没话说,那柄短刀就扎在心口斜下方,就差个一刀毙命。可这么拉扯只会让伤口扩大,白承疼得失力。   钟齐见状,嘴里骂骂咧咧地把白承拉上来:“想死?!想得美!”   高台附近的士兵以为钟齐大公完成反杀,一个个冲上来急着抢功,但他们不是要帮忙,而是高举刀木仓,作势要捅向白承!   钟齐立即伸手去挡,可也正是这一下,他抓不紧白承的手,眼睁睁的,看着白承的身体从高台摔落。   他没有犹豫,想也不想地就要跟着跳,却被无数士兵拉住身体,硬是把他按在高台!   他们嘴里喊得还是:“大公小心!”“大公危险!”“快拉住大公!”   高台也不过两三米,白承的身体砸落地面,双眼紧闭。背落地,短刀一砸没从白承的胸口脱了出去,霎时间鲜血横流一地。   有个女孩儿歇斯底里的尖叫,隐隐窜出人群,没有引起更多人共鸣。   被激怒的百姓和士兵见状,一拥而上,他们要踩碎天罚者的尸体!就连阻拦民众的士兵都率先掉头朝白承冲过来。   然而速度最快的却不是他们,米觅跑得比任何人都要快,都要前。她扑在白承身上,满脸是泪,双手冰凉。   她摸到白承鼻端下探他的鼻息,眼泪毫不受控地滴下来,哽咽着说:“承哥…承哥…”   米觅此刻有多心酸绝望,就有多痛恨自己的无能。如果她有足够的能力和白承钟齐一块儿前进,或许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白承也不必拿自己的命做交换!   她的眼泪止不住,又听到身后有许多脚步声快步靠近。如果现在逃,或许没人会在意或记得她,等白承尸骨都被人踏碎了之后,钟齐阵营的人就可以通关副本了!米觅呼吸都在颤抖,她仰起头深深地喘了口气,然后半蹲身,把白承背到身上,要带着人逃跑。   她不甘心!   这个烂副本,她要抗争到底!   令她没想到的是,张谯斌阵营的人忽然冲了出来,帮着她逃跑,而全青漫那波人却完全不见踪影。   他们藏在角落里,正围观着现下的乱局。   王柏力说:“钟齐不是已经杀了天罚者吗,怎么副本还没结束?”   一侧,全青漫双手抱臂,只说了一句:“再等等,反正白承是死定了。也许还需要民众判定白承死了才能完事儿。”   讽刺的是昨天晚上两个阵营的行动与此刻截然相反。   四面八方都是追兵,米觅最后逃无可逃,被逼到一块喷水池旁,她跌了一跤,差点把白承跌到水里去。她绝望地看着眼前拿着长剑的士兵指着她的鼻子说:“该死的,你是天罚教会的漏网之鱼?!我现在就要替女王报仇,把你们这些肮脏污秽的臭老鼠切成碎片,将你的头颅倒挂在城门上,以奉天神!”   他的长剑高高举起,米觅知道自己躲不掉了,把白承挡在身体后面,自己则流着泪闭上眼。   米觅喉间不断地溢出稀碎的哽咽声响,可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临,反倒是一阵地动山摇,她面前这些围剿的人发出了阵阵哀嚎。   她连忙睁眼看,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天居然塌了?!   一大块一大块的云坠下来,像巨石一般砸落,直接把人压成了肉泥!准备刺杀米觅的士兵也被直接砸了个稀巴烂!   更恐怖的是,没有被云朵砸碎的人脚底的影子在不断沸腾,大白天里硬是从影子里长出了个鬼!拽着他们的脚望向深处拉拽!   这踏马是什么情况?!   米觅认出那影子是钟齐特有,她转眼看向高台,那个本该被士兵按压住的金发大公此时正一人独立,满脸漠然。   他俯视着这个世界。   俯视着由他制造出来的,人间炼狱。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就出本!   啊,我又变成短短了;   我再也不睡懒觉了qwq早上早点起来写;   qwq明天长长的我,不见不散 第137章 天罚者(二十五)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所痛。   碧蓝色的天空碎成无数块, 和云朵混在一起,从高空砸落,砸在惊慌失措四散奔跑的人们身上。   周遭都是血, 溅了米觅一身。   没有被砸中的人们自以为逃过一劫, 可他们万万没料到影子居然也成了灾难的捕食者,拽着他们一个个拖向深渊。   米觅不由地看向钟齐,看他满脸鲜血神色却很平静。她在此刻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大反派。   钟齐拿的都是什么剧本??你这样容易被半路杀出来的「正义主角」给干掉的啊!!   全青漫等人也吓到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整座城,哦不,好像整个世界都开始分崩瓦解!   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啊!   反观钟齐,是全场最冷静的人, 他沉睡在混沌中的意识逐渐苏醒, 眼瞳即便流着鲜血,却不妨碍他将整个世界尽收眼中。   满城的士兵和民众, 身上脸上都冒着黑气, 一个个犹如披着人皮的丧尸,面容枯槁。   他们叫嚣着:“天罚者该死!”然后逼死了他的管家,甚至还要来践踏和侮辱他的身躯!   天罚者?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要让白承拼命扛下这个污名,又想方设法地死在他手上。   要让女王处心积虑当着天下人的面陷害他!   钟齐耳畔响起女王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天罚者不是靠外界力量建构的特定的人。他只需要, 是一个载体。”   “任何人都可以成为天罚者。”   那既然如此, 这些试图伤害白承的人才该是天罚者!   这个令人憎恶的世界才该被惩罚!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生根发芽, 越燃越烈,整个世界像在回应他内心的狂呼。   天塌了, 大地碎裂!   钟齐仿若打开无数双眼,从天地间各个角落窥探着世界, 然后操控无数双影子里漫出来的手, 把人们一个接着一个拽入黑暗。   假的!都是假的!   既然要灭天罚者, 那你们都该死!   钟齐似乎接替所谓的天神,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导者,他的精神,他的愤怒化作实质,一刻不歇地引导他拆解这个虚假的世界!   压迫他的士兵也被影子拽到谁也不知道尽头在哪的深渊,钟齐缓慢地爬起来。   他满身的鲜血,头发都被染红了一大半,浓得甚至还在往下滴水。   可这上头大多数都不是他的血,钟齐心里清楚,这是白承的血,是他心爱的管家血。   满目红猩不止,钟齐捂了捂心口,觉得这里酸胀疼痛竟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疼得让他产生恍惚,好像眼眶里流出来的液体并不只是血液。   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走,随后跳下高台,踏着一地血肉,一步步走向白承。   他痛啊,却不知为何所痛,只能茫然无助地跟随本能往前走,他想走到那个人身边去,他想弄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   倏然间,失而复得的记忆浪涛式翻涌而来,把他的脚步封在原地。   钟齐怔怔地站在原地,被迫地承受记忆冲击,接纳他们,并且逐个消化。   不完美,且扭曲,却属于他的真实的记忆。   这些记忆不仅包含他的过往,塑造他的人格,最重要的是,这里面有白承。   霎时间天地都变了!   房屋瓦解,大地崩裂,剧烈的摇晃将一切吞噬之后,他们被纳入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对许多通关者而言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   果然,没等一秒,系统播报音响起。   “恭喜考核者钟齐摧毁「天罚者副本」,完成通关任务「抹杀天罚者」!「破釜沉舟」挑战模式中获胜!”   全青漫等人:“??”   什么玩意?!摧毁副本?!这副本还能摧毁?!   这他妈什么解题方式?!还能这么玩??   他们甚至没去思考作为一个失忆者钟齐要完成这个任务有多大难度,而是把所有心思放在「副本居然也能被摧毁」这个解题思路上面。   王柏力:“摧毁副本?要怎么摧毁?其他副本也行吗?”   “也许是特定模式才能这么做。”全青漫忽然想到这个副本的名字便是天罚者,她比任何人都要混乱,“我本来以为是指定的某个角色,现在看来……居然指的是整个副本?!”   系统没闲工夫听他们在这里做辩论题,继续道:“非阵营考核者赵贝贝,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共获42分。”   “非阵营考核者云穗,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共获42分。”   非阵营考核者?米觅惊了一下,贝贝的分先结算就代表她已经提前出本了?而且还是非阵营的?   这个云穗也好耳熟……她,她不会就是女王吧??   停顿了一下,系统播报:“恭喜钟齐阵营考核者通关,全员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10点积分!并平分张谯斌阵营除张谯斌外所有人积分总和。”   “考核者钟齐,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赢缴张谯斌本人积分+张谯斌阵营平均积分,共获得174点积分。”   “考核者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人设岌岌可危+1,共获105点积分。”   “考核者米觅,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人设岌岌可危+1,共获85点积分。”   “考核者全青漫,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人设岌岌可危+1,共获85分。”   “考核者楚籍,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人设岌岌可危+1,共获85分。”   “考核者王柏力、刘小沫、老毕等人,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中等,人设岌岌可危+1,共获70分。”   人设一分?太夸张了吧??   他们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命一直被钟齐攥着,只在他一念之间。   全青漫不由抬头去看钟齐,可她的目光还没落在对方身上,张谯斌先他们一步冲了过来。   他居然输了!他居然输了!!   他既愤怒,又满心的惊骇。怎么会这样?!他之前经历过别人的破釜沉舟,难度根本没有这么夸张!怎么会连记忆都被剥离掉!   张谯斌不敢相信败局已定!他愤愤地冲向钟齐,一步,又一步。   他的步子越来越沉,越来越重,身体开始东倒西歪。张谯斌觉得身体一软,脚好像崴到了似的,骤然向一侧倒去。   在惊呼下,张谯斌跌倒那瞬间像是煮沸的血水,哗啦一声全撒了出去。血水一滴都没留下,渗入白茫雾气里,周遭又变得干干净净。   其他张谯斌阵容的人接二连三也融化了!这种死法!就是人设崩塌的死法!   王柏力没见过这种死法,吓得瞠目结舌,刘小沫也吓得捂住嘴,咽下一声尖叫。   结算空间在张谯斌等人死去后消散,钟齐阵营所有人终于回到现实世界。   这个副本一次结算分就可以抵上之前所有副本的分数总和!全青漫心里很激动,但她也很理智,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而是充满警惕地看着钟齐。   是进本之前的站位布置,白承也活着出来了,但只是勉强活着,只有一些微弱的呼吸,胸腔都快没有起伏了。   他被米觅护着,而米觅身上也都是血,一半是白承的,一半是她自己的。   钟齐离他们得有五六百米,不远。   他好像还在发呆,低垂眼帘,傍晚的光斜斜落下来,浅影交叠,让人琢磨不透。   太像鬼了,尤其看见他在副本里屠戮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渗人。   他忽然动了,好像醒过神,慢慢抬起眼望过来,看向王柏力的方向,还抬步向他走来。   王柏力汗毛炸起,赶紧摸出腰上的木仓大喊道:“别过来!”   可钟齐看都没看他,脸上更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像个行尸走肉朝他走来。   王柏力才注意到钟齐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他连忙让开,拿着武器和兄弟们一起慢慢往后退。全青漫也十分忌惮这个家伙,她原本以为白承是不好对付的那个,现在看来最应该注意的应该是他。   正常人谁会想到拆副本?   他才最大的不可控力。   钟齐每迈进一步,他们就往旁边撤一步,一直处于备战状态,死死盯着他往白承方向走。   米觅是扑在白承身上的,全身都在发抖。她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握住,她猛得一颤,要挣扎开,可抬眼看到碰她的人是钟齐,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声音哽咽甚至快说不出话了,米觅又难过又伤心地说:“承哥…承哥他…”   钟齐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但动作出人意料的温柔,轻轻拉了米觅一把,让她站好身,随后半跪在地上慢慢地将人拢进怀里。   白承面色苍白,身体发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地方,都被血给浸透了。   他好痛。   把他的承哥抱在怀中,钟齐低下脑袋,用额头抵上承哥额顶,缓缓叹了口气。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所痛。   作者有话说:   米觅:承哥qwq!!   钟齐:老婆qwq!!   白承:没死呢别瞎叫唤;   _______ 第138章 本外休整   【考核者钟齐申请与您进行积分交易——赠与10点积分。】   汽车鸣笛突兀且不合时宜。   米觅望过去, 瞧见他们忠实的战友楚籍开着车在不远处,好像在叫他们上车。   她擦掉眼角的泪,说道:“钟齐, 那个是楚籍, 他也属于我们阵营,好像跟承哥认识,帮了我们不少忙。”   本来以为钟齐可能会听不进去话, 但米觅才刚说完,钟齐就抱着承哥慢慢站了起来,还跟她说:“去叫贝贝。”   哦!对!   米觅才记起来有个小姑娘还在屋里。   她连忙跑进屋子里,幸运的是贝贝毫发无伤, 在米觅进来之前还在客厅自己吃着东西。   “姐姐!”小贝贝看见米觅就高兴地跳下桌子, 米觅吸了吸鼻子,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狠狠地揉了一下, 然后低声跟她说:“我们要换地方了, 快,收拾东西。”   “好!”   米觅和贝贝两个人的速度奇快无比,她们俩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速度和力气都大得有点夸张。   两人火速收拾完东西,钟齐已经抱着承哥坐在车后座了。米觅坐在副驾, 贝贝则从后座另一头上。   瞧见满身是血的大哥哥, 小姑娘愣了一下, 然后咬了咬牙,含着泪从包里掏绷带和其他药品。   乱世的女孩儿们不是只有眼泪, 她们已经足够坚强。   全青漫一行人全程目睹,没有多余动作, 直到车开远了, 看不见影子, 老毕才开口说:“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早就对老毕这人不爽的刘小沫阴阳怪气地说:“那你别看着呀,从我老公背后出来,赶紧往前迈两步,追着人砍。”   知道她是在讽刺自己一有事儿就躲在王柏力后面,可老毕脸皮厚:“我他妈只是问一嘴!你个biao子给老子闭嘴!”   王柏力冷哼一下,拽着老毕的衣领把人提溜起来,高高举着。老毕虽然重,可在本来就大力又得了副本强化的王柏力手上,脆弱的像只小鸡崽儿。   他脸憋的通红,双腿乱蹬:“你他妈,放…放开老子!”   王柏力恶狠狠地说:“嘴巴放干净点,否则老子拔了你的舌头!”   随后将老毕摔在地上。   其他人全程缄默,谁也没开口,包括全青漫。她也受够了这些闹剧,从副本回来的她感觉疲惫不止,干脆转头就走了。   临走前,她冷声道:“这回能从副本活着出来是万幸,我也说过出了本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散了吧。”   楚籍家在离女娲基地大概二十多公里的地方,小小的一处宅院,不是很大,却非常隐蔽,一般不是存着目的性来找是找不到的。   宅院后面自带菜地,还有一条胖乎乎的小边牧,看见楚籍回来,尾巴摇得飞起。   其他房间虽然干净但难免有灰,楚籍就把自己的主卧室让了出来,到这会儿白承才终于安稳下来。   呼吸非常微弱,用手去探鼻息得需要聚精会神才能感受到。   钟齐徒手撕开白承身上的衣服,不在乎别人在场,更不在乎白承满身的鲜血,他俯下身去,心里抱着一丝丝幻想,幻想他人鱼的能力还在,幻想他可以治愈白承的伤口。   可那终究只是个副本人设,钟齐没有将它带到现实中。   米觅看他抬起头呆了一下,眸光晦暗不明。她从没见过钟齐这个样子,茫然无措,好像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就坐在床边,死死地盯着白承。好像是一只吃人的野兽,半张脸都是血,看着狰狞又可怜。   随后钟齐又打起精神,从旁边找出止血的药。   米觅端来水盆,两个人笨手笨脚的清洗伤口,敷药。米觅仔细瞧了伤口,有些惊喜地说:“在愈合了!在愈合了!”   “嗯。”钟齐木木地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断,不断地擦拭白承身体上的血。   正如米觅所说,伤口已经止血,而且出现了愈合的现象。这不知道要归功钟齐的舔舐还是要白承本身的修复能力。   楚籍本来就不擅长包扎,就主动担负起后勤责任,去煮饭带孩子。   ——本来是这么想。   但贝贝比他想象中更厉害,小小年纪,居然什么都懂,煮饭比他还溜。楚籍只好沦为了一个打下手的烧柴小妹……小弟。   如果他们这行人里有谁对医学比较熟悉的,或许对白承更有帮助,但现在醒着的四个人什么都不懂,基础的包扎也包得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即便白承伤口有痊愈的迹象,米觅也害怕的不行。   流血过多也是会死的!!   忽的,钟齐开了口:“米觅,你过来看着承哥。”   说这话,他起身往屋外走,米觅视线追逐,不禁开口问:“你要去哪?”   “出去一下。”钟齐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步子,他侧首深深望了白承一眼。   眼神里藏了千言万语,但最后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钟齐办事效率极快,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米觅就听到了刹车声,没多久,钟齐出现在房间门口。   还带来了另一个人。   这人像是小鸡崽儿似的被钟齐拎进屋里,双手和嘴都被捆了起来,他全身都在抖,眼泪更是在眼眶里打转。   米觅:??   钟齐把他扔在屋里的沙发,极具压迫地捏着那人下巴,冷声道:“把你的小黑球叫出来。”   “呜呜呜!”好汉饶命!   男人以为他是来抢分的,就战战巍巍地唤醒小黑球。可他听到的系统播报声和他想象的内容完全不同。   【考核者钟齐申请与您进行积分交易——赠与10点积分。】   钟齐眯了眯眼:“交易。”   男人:??   钟齐眼神凶神恶煞,低声威胁他:“交易!”   这他妈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男人一边掉眼泪一边同意交易,收了这噎人的十分。   看着男人一头雾水,钟齐才大发慈悲解开他的嘴,面无表情地说:“我的队友需要治疗,如果你尽心尽力帮忙,他醒过来我会再给你五十分。”   我草!天降馅饼?!   “但是。”钟齐俯下身,沾了血的手指轻轻捏上他的喉结,“如果你浑水摸鱼,我就把你的喉咙撕下来。别想着躲进副本,我手上有的是积分跟你耗。”   男人看着钟齐半张脸全是血好像吃过人的模样,完全不敢反驳。   而且钟齐的要求其实不过分,只是希望他尽心尽力照顾,而不是像小说里描述的高权贵族一样,什么「治不好就拿你的命陪葬」。   医生这职业太高危了,在末世都不太好过。   米觅被钟齐的骚操作搞得一愣一愣,她是万万没想到,钟小齐跑出去抢了个医生回来,而且,去哪儿抢的?!   女娲基地?!   还他妈抢了个药箱?!   有专业人士在,她立刻让出位置,看着小医生戴上口罩开始忙碌。   忙了一会儿,小医生便开口说:“奇怪,很新鲜的伤口,但现在已经止了血,而且在逐渐开始愈合。只不过他失血太多,如果能输血,他可以更快恢复。”   “需要什么。”钟齐问道,这架势,是准备去把设备扛回来了。   小医生摇了摇头,说:“说了也没用,你又拿不过……”他想到对方把自己从医务室弄出来的举动,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作为一个已经在实习的医生,小唐也见过各个类型的医患家属,他稍微能体会对方的心情,便安慰道:“你也不要急,他的愈合能力超乎寻常,好像自己能修复自己,你与其自乱阵脚,不如安静点,在这耐心等一等。”   钟齐好像真的听进去了,撇过头看着白承,一言不发。   小唐看他满脸血就觉得恐怖,小心翼翼劝一句:“你去洗漱一下吧,忒吓人。”   天知道对方忽然从门口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掉进丧尸副本里了!差点尿裤子!   勉强打起精神,米觅去洗澡吃了点东西,钟齐却是快速洗完脸,衣服都不换就回房间,一直守着白承。   知道钟齐心里难过,可米觅不知道怎么安慰,而且……钟齐这小子可能安慰了也没用。   想了想,米觅给他端过去一杯热牛奶,下楼去找楚籍说会儿话。   她脑袋乱糟糟的,精神却很好,趁着这热乎劲,得抓紧头脑风暴一下。绝对不能停,停下来她怕很多想问的事就都忘了,而且贝贝的事儿她实在想知道。   至于钟齐,下不下都行,反正他耳朵灵,他们几个在楼下说话,楼上的他就算隔着门也能听到。另一位……也无所谓听不听得到。   一楼客厅,楚籍在喂自己心爱的小边牧吃冻干和狗粮,等米觅走下来,他用下巴指了指楼上,做嘴型问:“怎么样?”   钟齐出门抓医生,车还是找他借的,所以他算是绑架帮凶。   深吸了口气,米觅说:“人还没醒,但伤口开始痊愈了,钟齐和被拐来的小医生在守着。”   她坐到贝贝身边,伸手搓揉小姑娘的脑袋,问道:“贝贝,你什么时候出的本?在本里的任务是什么?”   “贝贝?”楚籍这会儿才把眼前的小姑娘和系统结算里的名字联想到一块儿,“是赵贝贝?没有所属阵营的那个?”   没错,就是这个贝贝。   赵贝贝点了点头,认真地回忆:“系统没有叫我选择阵营,只是给我发了个泡茶给女王喝的任务,我在副本大概呆了两天,昨天晚上就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9章 读心   还是太年轻。   天色渐晚, 屋子里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却丝毫没有温馨的气氛存在。   绑架他的人就在门边沙发那坐着,一动不动注视他这个方向。   唐小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压迫感了, 在副本都没在这儿压力大。尤其想到自己在医务室正打着瞌睡, 那家伙满嘴鲜血站在窗边,那个画面差点没把他吓得魂飞魄散!   冷汗流了一背,现在衣服还贴在背上, 怎么都不舒服。   说起来,这家伙叫什么来着?   唐小风回想起刚刚交易时系统播报了他的名字,莫名觉得耳熟,就偷偷捞出小黑球输入了钟齐的名字。   等在榜一看到那夸张的303分, 唐小风先是愣了一下, 然后反复确认,这个钟齐是不是跟自己交易的钟齐。   他再往下翻, 越翻越确定自己的想法。   榜一钟齐, 榜二白承,榜三楚籍,榜四米觅…一直往后刷,这几个名字跟他刚刚听见的都对应上了!!而且, 而且如果分数没有这么大, 10分怎么可能说给就给?   但唐小风潜意识地想这种分高的大佬…可能手上沾了不少血, 也许分也是跟从别人那儿抢过来的。等这人痊愈了,他不仅拿不到50分, 自己还得陪进去。   怕归怕,活还得干。唐小风给白承量完心率, 才咽了口唾沫, 喉头一滚, 鼓起跟老爸拿钱时候的勇气:“那个…分…”   “不会少你的。”钟齐淡淡道。   “不是,我是说……我不要。”唐小风实话实说,他也不是在跟钟齐客气,“你给我这么多,我捂不热就得丢,到时候我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还不如不要。”   他说得真切:“况且,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而且我还是个实习生,还没帮上什么忙,就……就不用给我了。”   “随你。”钟齐不冷不淡的一句话,让唐小风莫名安心下来。   这回他分都不要了,应该不至于再对他下手了吧。   他不知道钟齐压根不在乎积分,甚至愿意把所有分数拱手相让。   说完话,室内又恢复宁静。钟齐脸色阴沉,他垂下眼,一边竭力捕捉承哥的呼吸,一边听着楼下的动静。   贝贝这次任务依旧与众不同,出奇的简单。系统也没逼迫她选择阵营,米觅猜这是系统的优待规则之一。   米觅现有的分数极其可观,通关一次就能拿75就他妈离谱,她现在排名世界第四,共持有136分,等级也升上来了。   楚籍157分,是榜三。榜五的全青漫分数为135,跟她只有一分之差。   世界排名前十基本都是从破釜沉舟里钟齐阵营的。这种霸榜行为就非常的离谱……   再看钟齐,以303分稳居榜首,白承则以247分居第二。中间分数落差有点大,米觅算了下,大概明白是怎么个回事儿。   「破釜沉舟」规则也介绍了,获胜一方可以获得败方队长的全部分数,那么有这么大的分差也就不奇怪了。   米觅还一直翻了好久,在世排前百榜里看到了贝贝的名字,而在她之上不远的地方,有云穗这个ID出现。   米觅气就不打一出来!这女人坑得他们这么惨,居然还好好活着!   再看看总体排行榜,几个月的时间,除了他们,其他人的分数跨度都不大,好像每个人都在得过且过。   在不久之前,米觅也是这种心态,这日子能活一天就是一天。可是闯过破釜沉舟,米觅心里忽然生出了许多不安。   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让她心慌得不行。   楚籍忽然说:“人设1分,这简直破了我史上最低人设分的记录。”   想到这个,米觅也觉得有些后怕:“我记得承哥说过一句话,副本的核心主体是谁。我当时的猜测是……谁完成任务谁就能成为副本的主宰者。”   可是钟齐摧毁副本是在完成任务之前,这要怎么解释?   “咱们任务要求之一是在钟齐手上保持人设。”楚籍沉思片刻,问道“白承有没有跟你多说什么?”   “没有。”米觅摇头。   据楚籍所知,钟齐和白承这两人已经合作蛮久了,他俩的积分从这个破黑球出来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不仅增长的速度同步,就连分数都咬得死紧。而且他又在人鱼副本见过二人的合作默契,所以楚籍下意识觉得白承应该会知道的多一些。   但现在人还在上面躺着呢,想听什么理论也不听不到。   米觅喃喃自语:“一分…人设一分,难不成…副本的大公钟齐已经发现了什么?但没完全发现?所以副本才给这一分,要死不死的吊着我们。”   “哼——”楚籍鼻孔里出气,哼哼一声,“猜那么多干嘛,你不如直接有情上头那位下来解答。而且…”他瞥了米觅一眼,“时间多得很,你别慌里慌张的,先等人恢复了再讨论吧。”   他说得也有道理,米觅也不知道自己这烦躁为何而来。   难不成…她要来例假了?   每回来例假前她都会情绪抓狂一阵子。   这么一想,米觅身体就僵住了。糟糕糟糕…她之前带的东西都用完了,而且这阵子忙着进副本,都没注意这事!   总…总不能开口问楚籍吧?他一个大男人…   身子发僵的米觅这会儿觉得害羞了,悄悄看了一眼楚籍,后者正窝在沙发上抱着小边牧rua得正爽,rua到对方都受不了他的非礼,拍了他一爪子。   她低下头,纠结期间听见楚籍那边传来声音:“这糟心事儿一大堆,老子都不想解,还不如去偷菜。上次偷的菜都他妈烂车里头了,还得洗车,哦吗呀。”   “呃……”为啥对偷菜如此执着??   米觅叹了口气,说:“你想去偷菜就去吧,咱们休息一下,等承哥醒了再说。”   没想到楚籍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去偷菜?”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想去偷菜,还嫌上次的菜烂在车里,不想洗车。”   米觅一脸莫名其妙地复述刚刚听到的话,然后见楚籍的态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严肃了起来。   他把小边牧放了下去,认认真真盯着米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刚刚没说话。”   “怎么可能,我听得清清楚楚。”米觅回头看向贝贝,说道,“你问贝贝,她肯定也听到了。”   赵贝贝却摇了摇头:“没有哦,我什么都没听到。”   这回换米觅愣住了,她看向楚籍,从他深褐色的瞳中瞧出了一丝惊诧和疑惑,也看到了瞳中倒映的自己,脸上也有几分无措。   楚籍没有再开口,而是做了个测试。   米觅犹豫片刻,说出测试答案:“二十。”   没错,楚籍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但心里默念了一个数字,叫米觅说出来。   米觅答了,而且非常正确。   窝草两字刷屏,她倒吸一口冷气,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获得了新能力!而且还他妈是读心!!   这把楚籍羡慕死了,像连皮带肉恰掉三颗柠檬,他无语地看向贝贝,问道:“你不会也有能力吧?”   贝贝摇了摇脑袋,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那么变/态呢,这些奇奇怪怪的事请不要按到她头上。   很久以后,贝贝每每回想起这句话,就会无限感慨。   还是太年轻。   作者有话说:   我也想变成打字机qwq!!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0章 变化   钟齐眼神里的情绪变淡了,心情也随之平复许多。   等待是一件极其漫长的事, 尤其对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来说,既痛苦又煎熬。   可这种煎熬于钟齐而言,是活该。   他自虐似的想, 他越痛苦, 也许承哥能快点好。   饶是钟齐这种脑回路不同于寻常人的家伙,在面对心上人为自己毅然决然赴死这种事,也会心生胆怯。   暖黄色的光没能起到任何一点抚慰他内心的作用, 钟齐只是垂下眼帘,慢慢把视线从承哥身上收回来。   他把脸埋在掌心,混沌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不停回忆副本中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云穗。   她活着就算了, 居然还跑到自己眼前作妖。但说起来, 她出现的原因也值得深思。张谯斌当时率先挑战的人就是云穗,因为目标不在范围内才退而挑战他。   她的任务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要把他和天罚者扯上联系?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云穗到底是怎么进到这个副本的?   其他尚可不提, 这一点他必须搞清楚,否则于白承,甚至是米觅他们都是个潜在的威胁。   钟齐双手交叠,指节缓缓滑至鼻端, 恰好掩住了唇。羽毛一样绵密的睫毛微微垂下, 叫人还以为是睡着了。   二十多岁的男孩子, 沉稳也有,少年气更强, 意气风发得很,虽然现在有些颓然, 也是很好看的。至少唐小风拿眼角余光悄悄观察他的时候, 都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感叹, 只要五官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走。   不过这种感慨在他撩起眼皮,凌厉的目光像刀锋一样杀到唐小风面前便立即消散,荡然无存。   收回视线,钟齐继续沉思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   他知道云穗为什么处心积虑想让自己杀掉她。她仍以为她在他心中占据着重要位置,企图用「亲手杀死至亲所爱」这种方式来击垮他。让他变得和她一样疯狂,最终堕落,成为一个枉顾人命的杀人疯子。   钟齐太了解云穗,就像他了解自己,的的确确会因为杀人而感到兴奋一样。   云穗的自以为是对他没有造成多大的杀伤力,可副本误打误撞,让白承顶上。   云穗最终的目的依旧达成,她成功击垮了钟齐。   他的私心,恶念,潜伏在骨髓里的杀戮欲望,一个接着一个涌出来,窜到大脑里每一个角落,更甚是已经融入他的血液当中。   钟齐承受不住,又或者是,钟齐不想承受。   从善恶神副本开始,他体内的流失感逐渐加重,钟齐一直找不到由头,但经过这个副本,他似乎已经揭开了谜底。   这让钟齐更加不安,他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失去理智,对白承下手。   该怎么办?   钟齐没注意到,此刻自己的眼球微微泛红,所思所想越发的极端。恰好米觅这时候出现,轻轻拍了拍肩膀,才把他从这种负面情绪拽回来。   米觅看他脸色不对劲,便劝说:“去洗把脸,吃点东西休息下吧。承哥醒了看你这样,会生气的。”   难得的是,钟齐听进去劝了。他极小声地应了一个「嗯」,竟然真的乖乖起身去洗澡。   配合和听话的程度让米觅始料未及,她讶异地盯着钟齐背影,直到对方走进屋里才收回视线,然后在心里默默念叨。   打击是真不轻,都把人打傻了。   叹了口气,米觅把视线转到唐小风身上,非常有礼貌地说了一句:“辛苦了,先下去吃口东西吧,我来守着。”   唐小风习惯定时测量血压,正干着活,闻言一抬头,刚刚好和米觅对上视线。他刚过来的时候由于太过紧张,所以没太注意这个姑娘,现在心思稍定再看见米觅,人就呆住了。   “好可爱的女孩子……”   米觅的读心能力不太稳定,时灵时不灵,但她现在非常肯定自己的能力起作用了。因为唐小风的嘴压根儿也没动,她就听到了发自内心的赞美。   脸颊发紧,米觅一下就红了脸。她慌慌张张地别开视线,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唐小风的性格本来就比较内敛,这会更是紧张的说不出话,比钟齐在的时候还慌。   “好……好的。”他量完血压,在本子写下最新的血压数据,才慢慢挪到米觅身边。   米觅才第一次打量清楚眼前这个被钟齐抢来的小医生。   一身白大褂外边儿沾了点血迹,大概率是钟齐扛人的时候蹭上去的。头发微长,有些娃娃脸,脸圆圆的,眼睛也很大,精神十足。   年纪好像跟米觅差不多大,个子少说在180左右。   他靠近米觅的时候有些拘谨,心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心跳声巨大,这幅纯情少男的模样搞得米觅也不知如何是好。   唐小风挠了挠头,红着脸跑下楼吃饭去,米觅才稍微松口气。   这,这种时候走恋爱剧情不太好。   她顶替了唐小风的位置,拾起记录本。上头的字龙飞凤舞,标准医学鬼画符,翻了几页,米觅表示不愧是医学生,看个屁啊。   米觅端起盛着清水的小碗,取过新棉签想为白承润润唇舌,回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差点直接把水给扬出去。   “你醒啦!”米觅眼睛都亮了,她立即把杯子放回原地,“我去叫钟齐!”   其实正确的顺序应该是喊医生唐小风过来,但米觅还是下意识地想到了钟齐。   于是一楼的众人亲眼目睹衣服都来不及穿,毫无形象的钟齐飞进了二楼主卧。本着吃瓜心态,唐小风嚼了两口肉才反应过来不对,连忙放下碗筷跟着跑上去。   白承这一醒,不知道救了多少人,唐小风自觉算一个。   他悄默声地打量着这个牵动所有人心思的男人,才发现这一屋子都是俊男美女的组合。   感情好看的人都扎堆?那他是不是也该弃暗投明?   唐小风心里叨叨着,用眼角余光看见那个可爱的姑娘抿着嘴在偷笑,他的一颗心就跳得更快了。   室内保持别样的安静,直到病人主动开口说第一句话,才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白承道:“去穿衣服。”   唐小风:?   顺着视线望过去,才发觉病人是对门口那位身上湿哒哒,又没穿上身衣的钟齐说话。   也奇怪,那么恐怖的一个人,现在乖的离谱,立即跑出去穿了身衣服,用不到十秒的时间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估摸着刚刚是洗澡洗一半急匆匆跑出来的,头发稍末端还滴着水,更夸张的是手上还有泡沫。   怎么说呢,大概是有了水润BUFF加持,他整个人都气质柔和了,有点乖,又有点可怜,就像最近电视剧里面流行的那种年下修狗勾男友。   想到这儿,唐小风一下就生出了危机感,瞬间进入警备状态。   卧槽!这一屋子帅哥,难不成她名花有主了?!   米觅全程围观他的脑洞,此刻忍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她也不好直接开口说这俩才是一对,姑奶奶依旧单身狗一只。   就在此时,白承开了口。   他的态度还是保持着谦和,即便对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也是如此,而且他能从唐小风身穿白大褂的装扮上猜出几分对方的身份。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唐小风没想到他们一个比一个有礼貌,在女娲基地遭受压迫的他忽然觉得不习惯了起来。他笑得很腼腆:“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你自己的恢复能力强。”   白承对他微笑,随后抬眼望向钟齐方向。   后者站在那就像犯了错准备挨罚的小孩儿,全程没说过一句话,但存在感却从未削减。   白承道:“谢谢关心,你们先去休息吧,给我一个私人空间。”   没过一会儿,房里走了个干干净净。   只剩钟齐。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紧紧看着白承,却也不靠近。白承无奈,只得笑了笑,跟他说:“衣服穿反了。”   “呃……”让他死吧。   钟齐这会儿更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最后还是把衣服换到了正面儿,钟齐坐到白承床边,心情复杂。他不知道该如何把自己捋顺的事说出口,又或者,是他私心不愿意说。   白承一眼就看穿这小子不对劲,也不想让他怀着愧疚,便压着声,轻轻跟小朋友说:“不说话,憋着什么坏招?”   发梢末端的水珠「啪嗒」一声,落在钟齐的手背上,又顺着手背的弧度缓缓滚了下去。   钟齐眼神里的情绪变淡了,心情也随之平复许多。   “承哥。”他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传入白承耳中,“我可能快不爱你了。”   作者有话说:   白承:哦豁!追夫火葬场预定?   钟齐:承哥,你这个兴奋的情绪就很不对你造么?   __ 第141章 流失   他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能剧烈运动。   以玉石为职的白承, 双眼其实要比寻常人要更毒。他能够在一堆废石中找出质朴的好玉,也能从佩戴虚假面皮的狐狸身上挖出几分真心。知道哪些人可以做朋友,哪些人只需做表面功夫, 所以纵使他不爱上网, 人际关系网也超乎寻常的广。   在他眼中的钟齐,便是一块独一无二,只属于他的稀世珍宝。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自己都一切, 且知道对方也会如此。   交往前和交往期间,他自觉已经把小朋友摸透了七八分。知道钟齐不是喜欢拿肥皂恋爱剧本的性格,不会跟他玩扭扭捏捏的那一套,所以对钟齐这句莫名其妙的发言, 白承警觉了起来。   抓住话中的关键字眼, 白承仔仔细细询问:“可能?”   嘶…这个反应?钟齐眉心皱成小山峰,重点瞬间产生了偏移:“承哥你就不生气?”   嗨!呀!这他就有点生气了!   要说前面那句话白承能get个十之八九, 后面钟小齐这莫名其妙的情绪就叫他摸不清楚。   “不生气啊, 我只是在就事论事。”   “呃…”钟齐嘴巴快气歪了,又被白承接下来一句话给掰扯回来。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这个性子怎么会和可能两个字沾上边?你肯定是有了什么发现, 不会是移情别恋。”白承说得非常坦然, 没有一丝的犹豫,“而且我自信,除了我, 你不会对别人动心。”   要么说钟齐好哄呢,这一句话直接给人舒舒服服顺了毛。   钟齐不纠结生不生气的事儿了, 他挪屁股坐的更近了些, 很满意承哥的自信。两人的正事儿这么一打岔, 钟齐终于没那么束缚,说话轻松很多。   他本来也不是想演虐心剧,说出这话是为了更好的避免不可挽回的事发生。   “我这个可能…”钟齐一顿,觉得这个开场白不太能直接表达出所思所想,便换了个更方便理解的开头,“还记得从善恶神副本出来之后,我提到的流失感吗?”   “你说的可能是指感情流失?”白承一点即通,但他琢磨不透副本对「人」的改造权限。   小黑球它可以操控人进入副本,更改他们的性别,外貌物种构造,更甚,还能篡改人的记忆,赠与特殊能力。现在居然还在持续不断地剥夺钟齐的感情。   什么路子?发誓拆散天下有情人?   这期间到底是个什么原理?从科学的角度出发解题,这他妈一点儿都不科学。   然而钟齐的答案更糟,他说:“不,不只是感情,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所有的情绪都在持续不断的流失。”   愧疚,难过,失落,或是高兴喜悦。钟齐很确定他所有的情感情绪都已经没那么浓烈了。   起先,是他对副本的好奇和探索欲慢慢停减少,再多的与众不同也很难让钟齐感受到惊喜,玩着玩着,他觉得也不过如此。   本来以为是自己经历了多数副本磨练心性,更能看淡许多事情。   直到这个本,他被云穗那套手法刺激了以后,便直接加剧了这种「流失」。   钟齐感觉自己对白承的感情开始变淡,他心有慌张,但更令人痛苦的是这种「慌张」也随着时间流逝逐渐平歇,最后连痛苦都变得淡淡的。   他已经要变成无情无绪的怪物了。   这时候,白承伸手摸了摸钟齐的脑袋,只是牵动伤口,让他看起来有些吃力。   钟齐瞧见他皱眉,又舍不得承哥手心里的温度,便俯下身子靠近他,让承哥揉起来方便些。   白承的指尖捻了捻钟齐前额几缕稍长的头发丝,把玩一阵后,手抬累了,便准备放下来,钟齐见状干脆就趴在床边,粘人得不行。   这边床铺留出来的位置很小,钟齐趴在这儿还显得委屈,白承换手拍了拍床铺另一侧:“这边大,过来。”   等钟齐挪过去,白承便轻轻侧翻身,和钟齐面对面的说话。   “情绪流失,会不会是心理或是精神上的疾病?我听说过类似的病,情感缺失症和无爱症,都跟你说的这个相近。”   “也许是吧,副本抓住我基因里的缺陷,并且放大了它。我和云穗一样,但她在末世前就已经觉醒了,而我只是自欺欺人,一直压着这种病态的精神,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他伪装的很好,甚至一度成功欺骗了自己。如果没有副本,他或许能骗自己一辈子。   然而系统和云穗都不肯放过他。   “起因是我。”白承用的是肯定句,他似乎也抓到了其中关键。   钟齐却说:“我怕我有一天会伤害你。”   “那你想离开吗?”白承道。   钟齐垂下眼,好久以后才说:“我没有办法预料到以后。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没有感情了,不喜欢你了,我会毫无负担地离开,就算我留下来了,也会利用你,在灾祸来临的时候,把你当棋子舍弃掉。”   他把最难听的,最直白的话剖析在白承面前,把最不堪的自己赤果果地展现给白承,大概也是希望白承能做个决断。   两人就此分开,他也不会后悔。   白承没回他的话,还是问那句:“你想离开吗?”   钟齐沉默半晌。   “不想。”   “嗯,这就可以了。”白承声音带着一丝不可觉察的疲惫,“本来我想着,如果你要离开,我就拿善恶面神来说事,让你走也走不掉。”   听见钟齐闷闷的笑声,白承继续道:“等你感情消失,我的利用价值就成了能留住你的最佳武器。这全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厉害,更有用的队友了。”   要说钟齐的脑回路不一样,那么现在的白承跟他简直不相上下。钟齐既开心又难过,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开,但他竟然逼得承哥算计自己到这种地步。   他尚未彻底流失干净的情绪泛起愧疚的酸苦,无论何时,白承永远都会给予他所有。   这么重的伤确实耗费元气,只是说了一小会儿话,白承累了。他也知道钟齐到自己醒过来这段时间里不会好好睡觉,便把自己身上的被子分给了钟齐。   “睡吧,睡醒了再说。”   被子很暖和,上头带着白承和消毒水的味道,温柔地裹挟着他。钟齐紧绷的神经就这么慢慢松缓,随后,一股倦意袭来。   他无意识地把脑袋偏向白承,挨他近一点,又不敢碰到白承。   终于是宁静的一夜。   房间少,女孩儿们一屋,楚籍自己一屋,白承和钟齐一屋,刚刚好。唐小风只能在客厅沙发委屈。   第二天一早,米觅下楼来做早点,看见唐小风窝在沙发上睡得没心没肺,心里也是佩服的。   她过去悄悄给人掖被子,没想到唐小风觉浅,迷迷瞪瞪醒过来,刚好和米觅对上眼。   “不好意思…弄醒你了。”米觅感觉像被人抓包了似的,拘谨地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她便听到唐小风心里刷屏似的哀嚎。   【卧槽卧槽卧槽!不该醒的!她在给我盖被子!!】   米觅:这么直白的少男直播,她遭不住啊!!   米觅向后退了一步,企图用拉开距离来抵挡唐小风的少男直播:“这地方不好睡吧,抱歉,等两天你就能回去了。”   唐小风傻不愣登地爬起来挠了挠头:“不会不会,我在学校那会儿有两个月天天躺停尸房,环境可比这好多了,照样睡得…”   说到一半话卡在喉咙里,米觅就听见他在心里默默沮丧着【啊…女孩子好像都嫌这个晦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她抿了抿唇,笑说:“你胆子真大,以前的我不敢相信这些事,但现在…也许我也可以睡。”   这话一出口,米觅甚至不用读心,唐小风脸上乐开了,眼瞳亮晶晶的,叫米觅都忍不住跟着开心。   昨天都睡得晚,今天只有米觅起了个大早,她便干脆早点下楼给大家做饭吃。   唐小风就成了最幸运的那个崽。   然后没过多久,唐小风用完餐就准备上楼去给白承检查身体。   其实按照钟齐的要求,他已经可以回去了,但作为准医生,他不可能把病人落在这儿,就这么撒手不管,更何况,他私心想跟米觅再相处一小会儿。   米觅听到后者,心情被搅得乱七八糟,甚至都忘记给唐小风发布钟齐警报。   等唐小风进屋直面风暴的时候,她才猛地记起来,钟齐有起床气!!   打开房门的唐小风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三观飞掉了两观!   窝在白承肩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感觉到门被人打开,蠕动了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一个睡眼惺忪却又带着杀气的眼神横空飞过来,把唐小风摇摇欲坠的最后一观击得七零八落。   这踏马,兄弟亲密,睡一张床他能理解,但是再亲密,也不会头抵着头睡觉吧??   钟齐半垂着眼,因为还没睡醒,声音又闷又糊,听着杀伤力都没有,但还是让唐小风心里一颤。   “出去。”他冷声道。   唐小风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然后鬼使神差地叮嘱钟齐,声音还有些结巴:“他,他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不能剧烈运动。”   作者有话说:   诶嘿!我感觉我虐不起来(撸不动刀)感谢在2021-12-18 21:22:19-2021-12-19 20:2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2章 [高]   “我的能力,是【百发百中】。”   还没睁眼就听到自己不能剧烈运动的白承:“……”   赶来救人的米觅:“……”   谢邀, 她现在就去给唐小风找个树荫凉的地方。   然而不知道钟齐发的什么疯,他好像真的在思考作为医生的唐小风所给的建议有没有用,然后不情不愿地:「哦」一声, 随后拧着眉凶巴巴地呲他们:“没事就滚。”   面对现在这个性情完全相反的钟齐, 唐小风抠破脑壳都想不起撤退两个字的笔画。他用米觅都不敢直视的勇敢对峙钟齐。   “有事!他伤口还没好呢,现在我得检查一下各项指标,再给他换个药。”   要治钟齐, 白承就是个绝招。刚刚还着急呲人的钟齐一下就老实起来,搓着后脑勺慢腾腾爬起来,看样子是被说服了。   他怕自己起来的弧度太大,还注意别把被子撩的太开。   白承恢复的还不错, 短短一个晚上, 他的伤口就好了七七八八,居然有结痂的趋势。叫唐小风一边观察一边惊叹, 这是怎样可怕的身体素质…这就是末世的力量吗?化腐朽为神奇, 化不可能为可能。   他愿称之为医学奇迹。   等检查到差不多的时候,贝贝和楚籍已经用完早餐,一群人聚在一间屋里,每个人看着都很担心白承。这种温情的场面唐小风都忘记自己多久没看见过了, 居然有几分怀念。   屋子里, 楚籍身上的红色休闲服特别显眼, 后脑还留着一小撮长发,楚籍用奥特曼娃娃皮筋给扎着, 他本身长得也很秀气,落在唐小风眼中莫名的眼熟。   好像在那部电视剧里见过这张脸。   贝贝趴在床铺另一边, 正跟钟齐争宠。白承揉了揉这颗小脑袋, 问她在本里都做了些什么。   贝贝不厌其烦地把自己的任务和遭遇都复述了一遍,   “正好你醒了,咱们捋一捋,这个一分到底是什么意思。”楚籍一屁股坐上沙发,叠着二郎腿抛出问题。   白承笑了下,慢慢坐直身体,说道:“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刚好大家都在,把所有问题都抛出来,我们一一推理解答吧。”   唐小风瞬间直起背,说了句:“你们先聊,有事在喊我。”   开玩笑!知道太多是会被灭口的!   看着唐小风努力避免触发死亡选项的背影,米觅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这个男生也太可爱了叭。   “我的问题。”关上门后,楚籍率先说道,“第一,人设分。第二,天罚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副本解得我莫名其妙的。第三,副本最后一夜,你和张谯斌阵营那几个傻逼对战的时候,他们差点暴露副本,你为什么会选择灭口?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我的疑问跟楚籍差不多,但我更想知道,拆除副本这个方法,是不是以后所有副本都可以这么操作。”   拆副本这一招太爽了,如果都能这么干,那他们以后想法子拆掉副本主体,说不定连本都不用进了?!   楚籍不算是这个队伍里的一员,但他能感觉到白承是他们的主心骨,尤其当白承慢条斯理开口说话的时候,最桀骜不驯的那一位都乖得不行。   钟齐蓬松的头发被压瘪了一侧,但这不妨碍他眼神发寒。   “你的第三个问题和第一个问题根源是一样的。我在副本里被大公的记忆覆盖了我自身的记忆,那股强烈的违和感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排斥的情绪,所以我一直在探知世界。你们……”钟齐抬眼看向楚籍和米觅,“以后这种情况就别想着说悄悄话了,我听得很清楚。”   “别,别以后了,我希望这事儿再他妈不要发生。”楚籍吐槽道。   钟齐没接茬,继续说:“很多迹象都表明我的记忆和我本人不匹配,我大概也猜测到了一些东西。至于张谯斌那几个想透露信息的家伙,我确实很想知道事情真相,但他越想告诉我,我就越不想听。”   那个时候的他只想从承哥嘴里知道真相。   楚籍也没想到这小哥的叛逆心理这么严重,送上门的答案都不要,非得自己找。不过这种心理却阴差阳错救了他们所有人,这一分仅在他一念之间,就让钟齐阵营的人保住了一条命。   “至于天罚者,说白了就是个概念。”白承结合云穗和钟齐二人对天罚者的认知进行说明,在说话的时候,他还是刻意避开了云穗这个名字,“副本给我们玩了个文字游戏,让我们认为天罚者应该是某个具象化的主体,但实际上,我们只需要引导任务目标,让他对认定某个主体是天罚者,然后铲除再消灭它便可。”   本来按照正常路线他们确实要完成了,就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害得白承不得不把自己丢出去。   说到这个,白承叹了口气:“其实我的解题方法也不对,我当时将原住民当做主体,实际上如果钟齐不觉得我是天罚者,那我死了也是白死。”   米觅悄悄看了钟齐一眼,她知道钟小齐已经很难受了,希望他不会更难受。   “然后是米觅的问题。”白承道,“破坏副本这种模式是在系统默认允许的情况下才可能发生的,前提条件有很多,也许仅此一个,我们还是不要心存侥幸了。”   进入「破釜沉舟副本」、考核者为主体/任务目标、副本名字与任务名字契合、足以破坏副本的能力等等等,都是前置条件,是要都满足还是只满足其中一项?   今后他们会遭遇怎样的副本谁也不知道,所以白承才如此建议。   不过,发散思维也是好事。   楚籍又发问:“你……能力这么强,都能屠城了?排行榜第一名都奖励了你什么?”   “也不是我屠的城好吗。”钟齐盘腿坐着,“我把世界认定成天罚者,它自己就开始融化了。”   那影子呢?那些拖人下地的影子,怎么看都像钟齐的能力。   不过米觅没问出口,她寻思着钟齐想隐藏实力,便干脆提问:“那个,我想知道云穗是谁?她跟钟齐长得好像啊。”   白承侧首,眼神落在钟齐身上。后者却一脸泰然:“谁知道哪个倒霉玩意用我的脸,不认识,尽想着坑我,以后见她一次弄她一次。”   可信吗?不知道。   但在场的几个却都知道了一点,以后遇到这女人,不用手下留情。   话说回来,盘算积分。   钟齐召唤出小黑球,开启共享模式,查询自己现在有多少积分,权限等级。   一颗小黑球旋转在众人中心,机械式的系统播报音继续毫无感情地陈述。   “您当前累积积分303点,可用积分294点,当前世界排名第一,无人并列。已解锁等级「高」,解锁下一等级「特高」还需697点积分,注:目前已解锁等级对应权限。”   “697点积分?!这玩个蛇皮!”积分和闯关这事儿已经够离谱了,他妈的解锁等级居然需要这么高的要求??   六百多积分,这攒一攒是两年的量啊!米觅忽然一顿,仔细算了下。钟齐现在的积分……差不多也是一年的量了,他要是没什么上进心,现在基本可以躺平摸鱼,摸到一年后再进本。   她自己也差不多能摸个半年的鱼。   嘶……想想就莫名舒爽。   米觅的白日梦刚起个步,又被白承无情掐灭。   白承说道:“等级上升,积分获取的渠道也会打开,固定的副本积分会有,类似「破釜沉舟」这样的模式不会少。如果我没猜错,等到后期,考核者手上有了稳定的积分筹码,副本就会开始让考核者内斗。想想,副本可是允许考核者交换积分的。”   “就是不知道这些模式会不会对孩子有用。”钟齐说着话,眼睛落在正跟自己争着宠的贝贝身上,没什么感情。   贝贝猛地抬起脑袋,忽然念了一句:“小哥哥坏!”   瞧瞧,连贝贝都感受到了钟齐的危险性,忍不住抬头来骂他。骂完以后直接抱住白承的手臂,缩到被子里去了。   钟齐眯了眯眼,准备一会找找有什么坑小孩儿的方法。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钟齐作为队伍中,不,作为世界积分榜首,也是唯一一个达到「高」等级的考核者,解锁了更多的权限。   他也没打算藏着,让小黑球先播报权限。   “首先恭喜您解锁「高」等级权限,请注意一点,若总积分跌破等级线,等级权限也将会被系统收回。”   钟齐知道小黑球估摸是检测到他把积分随便赠与的事了,现在的303分再随便废一点,到时候权限都得清空,所以现在特地来警告他。   多事。   “权限一:副本正式开启前,您可以选择挑选副本类型进行挑战,无携带队友数量限制。(注:若队伍中存在同等级考核者,则由积分最高者获得挑选权。)   权限二:追踪。锁定角色,追踪目标地点。(注:当前等级过低,此权限仅可副本中使用,冷却时间为24小时。)   权限三:可以在副本中也进行积分交易。权限四:开启远程通话功能。您可通过小黑球登记通话目标,被登记者可进行双向通话申请。”   这不就是卫星电话吗??太感动了,他们一朝被打回解放前,现在终于又开始迈向文明社会了?   接下来还有五六七八条,虽然并不怎么重要,但「高」权限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   尤其是可以自选副本类型,还不限制队友数量,这东西相当于是大众权益啊。   可钟齐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经历过上个副本,他知道即便考核者组成队友也不一定安全,系统指不定在哪儿挖着坑等他们跳呢。   第二条稍微有点用,24小时一个定位,不知道能不能用在考核者身上。   钟齐把每个等级都会问一次的那个问题再抛出来:“你们到底在考核什么?”   这回小黑球却没有急着权限不足的语音,而是恭恭敬敬地说:“尊敬的考核者,您目前权限仍不足获知该信息,请您再接再厉。”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敢情升级权限也是在升级享受服务星级是吧?   但话里话外似乎都在点名,让钟齐赶快进入下一个等级,或许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属实是优等生的差别对待了。   八个等级,他已经到了第四级,不知不觉进度过半,剩下的「特高」「跨元」「临界」「窥世」虽然仍感觉此行艰难,但却又似乎没那么远。   照这个进度下去,不需要闯几十年,或许等明年开春他就能一探黑球究竟。   米觅表示自己有话说,而且是不能让唐小风知道。   “我觉醒了一个新能力,是读心。不过发挥不稳定,偶尔可以听到别人的心里话,只是我现在还没能完全区分心里话和口头语言。”   “谁都能听到吗?”白承问。   “不,嗯……贝贝可以,楚籍偶尔能听见,承哥……自从我在本里第一次听到就再也没听到了。钟齐……我试过了,不行。”   钟齐就最烦人家说他不行,但偏偏这个不行还是正面意思,他又不能反驳。   白承说:“或许你能力的前提是对方的心理防线程度?如果心理防线程度过高,那你就听不到声音,若是没什么防备,你就没什么阻碍了。”   “有可能。”米觅点了点头,“唐小风的心声我就听得一清二楚,他应该没什么防备。”   “哦豁。”楚籍双手抱臂又叠着腿,听到这一句,半个身子向前仰,开始八卦起来,“你具体都听到了什么?”   米觅有些不自然,但她演了这么多个副本人设,演技也起来了,她干脆装作无事发生,说道:“一个正常人该有的心声,也没什么好说的。”   楚籍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随后他身子往后仰,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我的能力,是【百发百中】。”   其实即便他不说,白承他们也不会多问,但楚籍主动说出口,更相当是投诚。   作者有话说:   一次性四千字!【假装我昨天没有忘记更新】   本外修整环节开始,我希望把末世设定都展现出来,所以宝子们不要急哦,贴贴——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3章 半日闲   不要再走恋爱剧了!!   他见识到了白承和钟齐的能力, 聪明如他,可不想跟他们为敌,他这么做, 确实有意和这几个人结盟。   不过也只是结盟, 进不进本另说。   楚籍随手摘下衣服上一颗纽扣,用来展示自己的能力。   目标是玻璃窗锁。楚籍调整手部力道和姿势,看似非常随意地一抛, 精准击中。   准头确实是百分之百。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这一招不像是获得的能力,而是对自身素质的提升。只要他瞄准了某一个物体,他的手部力量, 投掷的弧度等等, 就像身体自动读取某程序计算好的数据,再反馈至现实一样。   看到这个准头, 钟齐就明白了。   难怪这小子总是用弓箭作为武器, 没有热武器的时代,弓箭就算是最容易获取的射击类武器了。   白承若有所思:“所有射击或投掷类的动作都适用吗?包括木仓械?”   钟齐跟了一句:“还有导/弹。”   “我靠。”楚籍忍不住发出一声称赞,“导/弹我也得能碰得到啊,想给你脑洞下跪, 我都没想过后面这一茬。木仓没试过, 没这个硬性条件, 我最擅长的还是弓箭和这玩意。”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小石头和一把碳黑色的弹弓,不晓得是不是铝合金, 看起来材质很坚硬。楚籍拉开弹弓给他们做了个示范,并说道:“以我现在的能力, 这玩意能打出四百米, 杀伤力也还不错, 勉强可以用来保命。”   这种技能不管是末世还是在副本都非常有用,米觅满脸羡慕。   她开口问道:“擅长弓箭?你不会是职业的吧?”   “没那么夸张。”楚籍说道,“小时候练过一阵,但坚持不久就给丢了,后来参加明星运动会又重新捡起来。”   “明什么星?”米觅倒吸了口冷气,“你不会是爱豆吧!”   楚籍呵呵了一下:“算是吧,但我更想当演员。”   难怪唐小风说他眼熟,估计看过他的相关作品。   现在看来,在场的所有成年人,除了钟齐是无业游民,其他的都是正经人。   随后,白承介绍自己的治疗能力,换来楚籍一声赞叹:“你也能为自己治疗吗?你这…”他比划了一下胸口的伤,然后恍然大悟道:“我说正常人插心口,能力再强也活不下来才对,原来你是有治疗能力。你用这个能力来欺骗原住民,让他们以为你死了,然后再悄悄通关副本?厉害了!”   楚籍为自己脑补出的另一个版本惊艳,看白承的眼神瞬间都不一样了,充满了敬佩。   白承更服他的逻辑,不过到底是没辩驳,任由楚籍乱想。   也许,楚籍有一点说的没错,他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仰仗这逆天的治疗能力。   白承只说了一个能力,另一个关于精神类的能力他大概只会告诉钟齐,倒不是说不相信他们,而是这能力太特殊,他也没把握准,少一个人知道也是好的。   至于钟齐,他才懒得说自己的影分身之术有多牛逼。   当然,楚籍也不在意他说不说。   展示完技能,楚籍把话引回正题,他表示自己并不想入队,只是以后如果在本里遇到了,有个照应。   米觅也说:“我也不跟你们一块儿了,下个本我自己进去试试。”老抱大腿,连自己的能力底线在哪都不知道,这对以后过本不利。   可钟齐一句话,叫他们集体陷入沉思。   “如果我们不在一个队却恰好进了同一个本,按系统这个尿性,任务相互冲突发生的概率可是很高的。”   云穂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她的任务不知道是啥,但能肯定跟他的任务是有一定冲突的。   系统想玩他们的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我觉得跟你们在一块,就算是一个队,也危险。”楚籍实话实说,对此,米觅深有同感。   “我们也可以错开进本,这样就不冲突了。”   目前来看,这是个办法。   说完话,白承疲了,于是钟小齐这个无情无义的同学宣布散会。   饭也不吃,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又要睡个回笼觉。   年纪小小的贝贝想拥有自保能力,也想保护别的人,于是主动提出跟楚籍学习射弹弓,一大一小手牵着手跑到院子后头的空地训练去了。   好家伙,又被动制造出了米觅和唐小风的独处空间。   唐小风自个儿也纳闷呢,怎么被抓过来,一屋子都没人管他,这不是明摆着给他逃跑的机会吗?不过他在众人聚集到白承房间的时候就大概摸出了这群人的性格和品行,大概也知道自己没什么安全威胁。   这一放松,人就开始胡思乱想。   想米觅。   唐小风倒头沙发,怀里抱着枕头,面上止不住傻笑。虽然基地里也有很多漂亮女孩,但是没有一个能像米觅一样让他第一眼就忘不掉,让他一想到就忍不住乐。唐小风觉得自己好久没见到这么可爱的女孩儿了,朝气蓬勃又爽朗自立,干净明亮又不做作。   他笑一会,又嫌弃自己笑得像个傻子,但嫌弃完还是忍不住笑。   名字是叫…米觅。   唐小风小心翼翼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越读越觉得可爱,但他丝毫没察觉名字本人正在二楼的楼梯口捂脸蹲着。   这剧本不对啊这剧本,他们不是在求生吗?为什么到唐小风这儿画风就变成了青春恋爱风??   更可恶的是米觅发觉自己吃这一套!!   小腹轻微的疼痛让米觅从羞耻中回过神,她静了静心,逼自己恢复冷静,故意发出点声响下楼。   唐小风听见声回过头,俩人「不经意」的对视,又极有默契地一起转开头。   米觅听见自己心里在呐喊:不要再走恋爱剧了!!   听见唐小风心里在呐喊:卧槽她来了!!   强忍着羞耻,米觅走下楼,清了清嗓子问道:“辛苦你了,承哥基本没什么大碍,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送你。”   “不,我不着急!”唐小风又反驳道,“我家里人顶多以为我进本了,也不会过来找人,你们放心养病。”   米觅点点头:“有件事麻烦你,关于我们的事儿,希望你回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全青漫。”   这个女人不可信!   唐小风跟全青漫交情不深,平时也见不到几个面,而且米觅都这么说了,他肯定也会照做。   两个人站在一起没什么话说,忽然有些尴尬。过了一阵,米觅主动开口问:“嗯…你们那边有没有超商?能买日用品的那种。嗯…一般都用什么进行交换?”   唐小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示好的机会,他立刻回道:“你想买什么?我可以帮你!”   作者有话说:   珍惜现在美好的日子吧【小声预告】;   诶嘿,感觉他俩也挺甜!   ______ 第144章 组织   这设定,他妈的不比副本恐怖??   米觅都想哭, 她是想去准备卫生巾的,让一个陌生男生帮忙买,她承受不起啊!!   但唐小风这个愣头青并没有联想到那块去。他挠了挠头, 兴高采烈地往外走, 又一顿,尴尬的停下脚步。   这是哪儿来着?   他被钟齐给逮过来,也不认识路啊……   听得清清楚楚的米觅别过头去, 用力眨了几次眼,唇边可疑的弧度要扬不扬的,随时都在挑战她有限的演技。   最后还是找楚籍借了车。   楚籍心里通透,尤其是看唐小风那兴致勃勃的样子, 眼神儿一下就带了点别的意思, 慢悠悠飘向米觅。   后者心虚地憋了下嘴。   俩人都不认识路,靠着车里的导航仪找了半天方位才敢开车上路。   这路上米觅听得最多, 就是他紧张的心跳声, 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   唐小风驾着车,不希望气氛太尴尬,便没话找话:“那个,你想买什么呀?”   啊…这熟悉的尴尬将米觅拉回大几个月前, 和一些不大熟的亲戚聚在一块儿过新年时费劲找话题的感觉。   “买点…生活必须品。”   唐准医生尽显热心肠:“那我带你去我家楼下那个便利超商, 那里的老板娘我认识, 东西也多,基本都生活用品都能满足。”   不仅如此, 唐小风还介绍了一下女娲基地生活区大致是如何运转的。   他本来就是这里的住户,末世前在市中心医院实习工作, 末世后慌乱过一阵。但幸运的是这一块军眷比较多, 退伍的军人也多, 所以这块地区相对安稳。虽然也有趁火打劫的暴徒,但很快被民众自发组成的自卫队给镇压下去。然后队伍规模越来越大,很快就分化出了不同的部门。   也就有了全青漫,张谯斌这些负责人的出现。   唐小风说:“一般来说负责人都会错开进副本的时间,但是张谯斌,全青漫和他们的手下集体消失,这事儿还蛮离谱的。”   他也是个聪明人,不会被恋爱脑占据一切。顿了下,唐小风想起米觅叮嘱的话,忽然将全青漫和米觅钟齐一行人联系到了一块儿。   昨天白天他才看过积分世榜,那时候的积分榜首虽然还是钟齐和白承俩人,但积分数字还算好,不夸张。下午被钟齐绑到小屋治疗,他再看世榜,那时候的积分数额已经高到令人咋舌。而且分数暴涨的不只是他们俩,连带着还有全青漫和她的手下。   明眼人一猜就能猜出来其中必有瓜葛。   米觅眸光一沉,刚刚还怦怦乱跳的心慢慢歇了下去。   对哦,他是女娲基地的人。如果他跟全青漫或是张谯斌私交甚好,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反过来攻击他们。   小姑娘刚产生消极心理,就听唐小风心里说了句:[算了,全青漫她们关我什么事,便把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   米觅:??浪费我感情!   唐小风热情主动地介绍女娲基地的好,大有房地产中介的味道:“咱们这个基地虽然算不上规模最大,但是咱们这生活设备齐全!水电什么都都不用愁,教育医疗等相关机构也有,房子压力更没有了,想住哪住哪,不过最好还是跟内勤部打个招呼,他们负责人口登记。”   米觅从他话里听出另一个信息,反问道:“算不上规模最大?还有别的基地吗?”   “当然有。”唐小风笑道,“不过,据我所知他们管理得都很严格,好像每个月还要定时上缴积分。有的不能叫基地,应该叫【部落】或是【组织】,我听过最骇人听闻的一个组织,他们会抢小孩儿。”   为什么抢小孩儿唐小风心里清楚,那些家伙把孩子当做降低副本难度的筹码。也许活到现在的考核者基本都知道岁以下的小孩儿拥有特权,但唐小风还是不想说出口。   “还有一些组织趁势而起,自称自己是【救世主教会】,经常会用卫星电话向外发布招募,说这是神明的考核,只有加入他们才会被神明认同,在新世界存活。”   然后悄悄在心里骂了一句,什么傻逼都有。   接着他介绍了七八个类似的组织团体,真是社会秩序一混乱,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舞。还有的说女性是新世界的希望,倡导女性多生育,延续物种。   简直叫人大开眼界,恶心至极。   “我听我爸说,还有一个部落,他们…他们以食人为乐。好像原本是做海上生意的R国人,在运输货物的船上求生,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开始吃死人,一艘船几十个人最后只剩下十几个,剩下的这十几个自成团体,吃人吃上了瘾…”   这设定,他妈的不比副本恐怖??   米觅头皮发麻,她又想起自己的遭遇,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在西藏的时候也遇到了类似的组织。他们圈养皮相不错的人,无论性别和年龄,我和贝贝都差点毁在他们手上。”   那是米觅至今都无法忘却的噩梦,那个昏暗恶臭,将人视为畜生的铁皮仓库。但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恍如隔世。   她声音轻轻:“这段日子,我们在副本的时间远胜于现实,我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副本。”   哪里都不安全,哪里都不是栖身之所。   唐小风有些心疼,他压低了声音,小声说:“你可以留在女娲基地啊!我会照顾…我们相互照顾。”   她本来以为女娲基地会是个选择,但遭遇全青漫等人,留下来已经不在米觅的选项当中了,她沉默着没回话,直到唐小风要开车从正门进去,才连忙制止:“别!”   “蛤?”唐小风不解,“怎么了?”   米觅只好解释道:“我们跟全青漫不对付,如果从正门进,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来。”   唐小风心想:也是。   于是他调转车头,把车停到当时钟齐绑架他的那个位置,两个人想尽办法翻墙进城。   唐小风身上没带什么钱,想回诊室去取钱包,米觅自然也跟着去,然而还没踏进诊室,米觅就听见一个熟悉的破锣嗓子在唐小风的诊室里叫唤。   “他妈的,老子要是找到钟齐那几个王八犊子,就直接把他们碎尸万段!”   作者有话说:   现实某种意义上也是个副本了,里头提到的也会遭遇。   抱住脑袋挨个亲亲;   _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5章 为何纷争   这是什么烂副本,什么破世道   他们离诊室大门也就两步的距离, 听到里头有脚步声传来,米觅反应迅速,转身拧开旁边一扇诊室的门躲进去。   她进了屋, 听见隔壁屋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跟身边人吹:“还有全青漫那个老娘们, 胆子怂得跟他妈老鼠一样,她就是背叛了同个基地的伙伴!还他妈装出一副大义的样子,我呸!”   “你也别气, 把伤养好,这事儿再跟唐哥商量一下,他们不是受伤了吗?肯定跑不远,到时候咱们往外搜一定能搜着!”   另一个人嚷嚷着:“那个叫钟齐的,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三百多分呢, 你自己看啊。他就是个疯子!谁能想到拆副本?谁有那个本事拆?!你是没见过他在本里那样,跟个鬼似的!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还有那个白承, 也他妈是个疯子!”   “那你还想逮人家?不要命了?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搭进去。”   “他们就俩有能耐的,其他就剩俩女的,没JB用, 哦, 还有个不知道叫什么玩意的男的, 好像也是他们一伙的。这几个人加起来四舍五入也有百分了啊,顶咱们一个部门!”   跟老咧对话的几个人里, 有两个是一起进本的队友,剩下几个则是跟老咧比较亲近, 但却没进入副本的同部门伙伴。他们眼热老咧的积分, 更馋钟齐他们几人的积分。   “所有不是人干的事都被他俩干了个遍, 系统居然还他妈的给钟齐判了个全程保持人设5分!这系统也他妈叫人糟心,什么玩意啊真是。”   越说越气,老咧嘟嘟囔囔:“这小唐医生哪儿去了?他名册上没报备说今天要进本啊?我都等了老半天了。诶…小唐医生!”   一出门就遇见了唐小风,那张黝黑又半是褶皱,怒气冲冲的脸瞬间变了样。他摆出一张讨好的笑脸:“你这是去哪儿了?我昨个儿就过来等你了,也没看见个人。”   唐小风面对他们就像变了个人,他退了半步,保持着礼貌和适当的距离,笑着说:“咧哥,找我有什么事?”   老咧赶紧把自己背后的伤展示给唐小风看:“找你当然是有事了!你看看,昨个儿带了一身伤从副本出来,晚上就想来找你的,结果你也没在,我们还以为你进本了。”   唐小风心里暗暗想:你不是都去查了名册吗?还在这明知故问。   吐槽归吐槽,活还是得干,唐小风也怕米觅暴露,赶紧把人带进诊室里面看伤。   伤口长长的一大块,斜在背部,看着吓人,但实际没伤到筋骨。唐小风给他敷了药,期间半句话没多问。   老咧伤也不重,但是就是想炫耀自己,故意龇牙咧嘴的叫唤。然后在那颠倒是非,把全青漫和张谯斌一起进本的事儿全捅了出去。   米觅就在旁边,打开窗之后更是把隔壁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的嘴里,全青漫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刘小沫和王柏力那都是一丘之貉。   他在本里有多么多么卖力,但无奈在全青漫错误的指导下选错阵营害死了同基地的兄弟。   另两个跟他一块儿进本的人也附和着,说得就跟真的一样。   他们嘴里的钟齐和白承,那就是标准的反派范本,枉顾人命又是俩疯批,身边有俩小姑娘,落到他们嘴里就怎么脏怎么来。   米觅还没生气呢,就听隔壁屋老咧尾音拉出了一个气破苍穹的惨叫:“啊啊!!小唐你这是要弄死我啊!!”   “伤到筋骨了,我得掰回来,咧哥你忍忍。”唐小风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我觉着就事论事就成,别看见个女孩就把人家往坏处想。”   那老咧就跟听不懂话似的,继续逼逼:“你还是见识太少了,不懂!现在这是个什么世道?男人庇护女人,女人不给点好处能讨点好处?要是全青漫那种母老虎就算了,但你是没见过那俩女娃子,一个未成年,八九岁,另一个长得跟朵花一样,柔柔弱弱的。”   “人说不定是兄妹,或是单纯的伙伴,别把谁都想的那么龌龊。”   “切,就说你小子傻!而且这跟你也没啥关系,你怎么就知……啊!!嘶……你是故意的?!”   “这倒不是,虽然我不乐意听你这么说话。”   老咧也是个会见风使舵的,他悄悄翻了个白眼,干脆翻过这页,换到另一个话题:“诶,你爸呢?我这儿有事儿跟他商量商量,得请他做个主。”   米觅能确定唐小风那两个铿锵有力的「傻逼」绝对是心里话。她把笑容收回来,垂下眼帘,慢慢合上了窗。   她摸清了老咧心里的想法,这个德行跟脑子一样落在娘胎里的东西想借唐小风父亲的手来折腾钟齐和白承,一是觊觎他们的积分,二则是想在基地里立威。   真是无聊透顶。   没完了还,斗个屁啊!   米觅心里有气,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人好好活着,那些真正心地善良的人,那些努力生活的人却要被欺压,甚至在副本里丢掉了性命。   这是什么烂副本,什么破世道。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中泛起的酸涩苦涨和怒火,趁着隔壁还在说话,米觅离开了这所医院。   虽然她对唐小风也有好感,但是这小子位置尴尬,听那个老咧的意思,唐小风父亲在基地有一定的地位,再不然就是手持足够丰厚的物资或是武装力量,否则老咧不会想去寻求他们的帮助。   活着最重要,恋爱算什么,还不如当断则断。   米觅是生面孔,但好在人长得乖巧漂亮,她找到最近的一家超商进去购置生活用品,塞了两个大大的行李箱,还拿了些好看的运动服,一共消费三点积分,也不知道到底是亏还是赚。   不过米觅现在财大气粗,也不在意这三分。   拖行李箱的时候米觅深感自己体力增长,扛了好长的一段路也不觉得累。   翻墙,抗包,米觅一人完成,随后驾车离去,把唐小风留在了他应该待着的地方。   迎接她回来的是楚籍养的那只黑白色的小边牧,然后是贝贝,再是跟贝贝斗嘴,斗到差点厥过去的楚籍。   他两只手揣进口袖口里,活像个冬天抱着自己取暖的老大爷,一颗脑袋从后院那扇门探进来。他看看米觅,又看向她身后,仰着下巴问:“人呢?”   米觅没回他,反问说:“钟齐他们醒了吗?”   “这才几点,你出去到回来统共也就一个多小时,他俩回笼觉估摸着还没睡完呢。”   米觅有些着急,她面色不佳,放下行李箱边往上走,边跟楚籍搭话:“可能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诶?你干嘛去?”   楚籍见她神色匆匆的样子,转过头和贝贝对视了一眼,一大一小赶紧跟着走。   于是刚开完小会散伙的一群人,又聚在了一个房间。   米觅将自己得知的所有消息事无巨细,都转述给了白承和钟齐。   白承睡了个回笼觉,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差劲,不过相较米觅出去之前,气色要好了很多。   他听完米觅带回来的信息,沉默了一下,转头看向钟齐。但又没说话,又扭头回去继续沉默。   算了,用头发丝想都知道钟齐要发表什么意见。   问什么钟齐,问钟齐。   这小子要不是被他压着,估计都想冲过去,跟对面痛痛快快打一架。   白承是觉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面如果来了,他们就打回去,但平白要面对一场战斗,也真是费心费力。更何况现存的人类基数锐减,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活着。   剩余的人类没有选择互相帮助,而是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相互斗争。   钟齐的前刘海都给自己睡扁了,他在那低着脑袋搓刘海,使劲儿塑型,致力做回美男子。   最后成功挽回发型,钟齐把被子一扯,又把承哥给按了回去。   满屋子武力值最高的这位发声了。   “怕个屁,来一个我捏死一个,都给我出去玩去。”   米觅:“……”   球球你有点危机感好不咯!   作者有话说:   米觅视角结束,明天开始搞事咯;   【诶嘿】   平安夜快乐哦,明天我争取写「多」一点;   _____ 第146章 整装待发(一)   可她听不到钟齐心里一丁点声音,更是拿不准钟齐这个人。   可不得不说, 钟齐这种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来我顶着的性格,很大程度缓解了米觅的焦虑。   她也想呢, 要是女娲基地的人这么不要脸打上来, 那他们就打回去!谁还怕谁了呵。   想到这,米觅干脆也下去找楚籍学习射击去,弓箭临时抱佛脚是来不及了, 弹弓还稍微靠谱一点。   顺便的,还学了一点近身的防狼术。   楼下的热闹是属于他们的,楼上安宁和沉静的呼吸才属于钟齐。他睡了很久都没有彻底起床的迹象,倒是白承一个伤者是怎么都睡不下去了。   钟齐睡眠质量从来都是实打实的顶, 除非动物性告诉他危险来临, 否则雷打不动。他呼吸平稳,脑袋无意识朝向白承那边, 一点一点蹭着枕头挪过来, 感觉下一秒就要钻进白承怀里了。   白承就这么静静地享受着他撒娇,视线描过眉眼落到唇上,不知怎的,白承心情很好, 完全没有灾祸将至的焦虑感。   大概是有实力的底气, 也大概是因为米觅他们在这, 钟齐在这。天底下没什么事值得他们痛苦焦虑的了。   可这平稳没持续多久,白承眼眸一动, 转头看向了屋外。钟齐也仿佛早有预料一样睁开眼,再比白承早一步起身, 屈膝坐在床上, 微微垂着脑袋, 一只手遮捂着额头和眼睛,解压式地揉搓。   露出来的下颚线条几乎写满了不耐烦,却又极力克制,不想展示在白承面前。   白承知道小朋友不会让自己下床,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辛苦了。”   钟齐低着脑袋点头,慢腾腾爬下床铺,等一出了门,搓额头的手才放下来。   白承眼前的傻小孩儿变了样,两手揣兜迈下楼梯的钟齐,眼底尽是漠然。   来的人竟然是唐小风。   他工作结束之后找不到米觅,就赶紧跑到停车的地方寻人,却没想到车也空了。   唐小风瞬间就明白了米觅不告而别的原因。   他在原地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先发制人,去找老爸说一下这件事。   唐小风的父亲唐潇在原世界是有军衔的,在基地里地位很重,如果老咧真的说服了老爸,他担心米觅会有危险。   而且两方真的起了冲突,不管怎样都会有一方受伤,他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发生。他回到家找唐潇,大概说了一下情况,可唐潇给他的答案却出乎意料。   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碰了女娲基地的人,就得付出代价。   唐小风觉得他不可理喻。   从来都乖巧安稳的唐小风第一次作出了个叛逆的决定。他带了点自己的衣服,偷摸着溜出基地,开车奔向新自由。   于是钟齐一下楼,就看到了这位离家出走的盆友。   钟齐不是很能理解这哥们是怎么想的,看着唐小风背上那个最多塞五件内裤的小包包,他很想转身上楼。   唐小风见到钟齐,还比较紧张,不是那种欢喜的紧张,而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微微恐惧。   钟齐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实在有点广。   离了白承,钟小齐就是个流氓样,他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挠头,打着哈欠坐到沙发那边。再叠着腿,两臂一展,凭一己之力霸占沙发。   钟小爷现在脸色不是太好,他微微眯眼,非常不注重交往礼仪的开口道:“怎么?替父出征?”   一句话就让唐小风知道,米觅已经把所有事都跟他们说了。唐小风看他脸色,除了看到「狂」这个字,就没多余的信息。   他酝酿着怎么进行谈判,好不容易撸出一套说法,结果想喝水的米觅从后屋走进来,一下就打乱了步调。   出口的话鬼使神差,变成:“我想跟你们一块走!”   米觅是可想而知的震惊,与她相比,钟齐脸上复制粘贴出来的震惊就叫人比较疑惑。也是看到了这么鲜活的表情,唐小风才猛地意识到眼前的钟齐,其实也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啊。   米觅听到这一番内心os,震惊得想叫他快跑!   年轻人!!你不要被钟齐的表象欺骗了啊!!   可是米觅强烈的心理提示,唐小风这位愣头青代表并未能接收。他上了钟齐的当,以为之前他那副凶狠的样子都是因为白承受了伤,才会像个穷途末路的恶狼那样咄咄逼人。   唐小风说:“米觅可能都把事儿跟你们说了,我…其实我爸在基地比较能说得上话,但他那个人太死板,又护短,我担心他听信老咧的一面之词来伤害你们。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离开这儿,我也……”说话间,他悄悄抬眼看向米觅,在两人四目相对后立即挪开眼,“我也想加入你们。”   眼神太过明显,钟齐这都看不懂的话,他就应该自戳双目了。   他的视线在米觅和唐小风之间流转,挪到米觅身上,却恰好看见米觅拧着眉对他摇头,意思是不要答应他。   钟齐这个小子坏心思一下就涌上来了,他明知故问地朝唐小风问道:“放着你爸你妈不管,加入我们?你怎么想的?”   唐小风微不可闻地叹息,随后说:“我跟我爸妈始终保持组队关系,他们进本,我也会跟着进去。在本里我会尽量照顾他们,本外的世界比较和平,我想…”   我想保护她,想跟她一起去面对世界。   他内心的声音铿锵有力,甚至盖过了他出口的那句虚假的「我想出去看看」。   米觅慢慢垂下了眼,不再言语。看样子,是被他内心最真挚的这句告白打动了。   现在的米觅不需要保护,但如果有个人愿意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就承哥对钟齐那样。也许,能成为支撑她走下去的另一股力量。   钟齐攀在沙发两侧的手臂收了回来,支棱在膝盖上,托着腮,眼里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唐小风被他看得心里发慌,向后缩了缩脖子。他心中忐忑,连带着米觅也很紧张,可她听不到钟齐心里一丁点声音,更是拿不准钟齐这个人。   好一阵,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不商量一下?如果可以,我们今天就启程。”   “我们?谁跟你是我们?”钟齐冷哼一声,“你回去,叫你们基地所有人一起来。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作者有话说:   圣诞啦-不管过不过,都要开开心心哦!   都要注意安全,平平安安的!   小红包明天开奖,等过大节咱来个大的!   么么! 第147章 旅行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靠近。   要说干掉一个基地的人, 现在的他真干得出来。   然鹅依照米觅对钟齐的了解,还没那么丧心病狂,哦不, 准确来说, 现在的他,善良还在有效期内。   她猜的没错,钟齐也就是吓唬吓唬唐小风, 他就喜欢看人表演变脸杂技。而且他说话习惯几分真几分假:“主动挑事的明明是你们基地,不是我。你叫我退步,很有意识,但是不顶事儿。你不如拜观音, 磕个头放点钱, 也许观音托梦我兴许能放过他们。”   可唐小风不知道,他神色凝重, 以为钟齐来真的。   他半是恳请, 半是劝诱:“我知道你很强,只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没必要相争。我跟你们走,如果他们追过来, 我还可以帮你们殿后。”   “殿后?不需要。”钟齐现在说的话就比较真了,“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道理。而且就算有道理, 我也不想听,这压根儿也不是个讲道理的世界了。”   他托腮, 慵懒的眼皮一抬一落,上下打量着唐小风:“你跟着我们, 想着是殿后, 就没想过基地的人为你追过来?”   对哦!   唐大傻恍然大悟!然后这哥们神奇的脑回路又转了个弯, 说道:“我跟我爸妈组队绑在一块,过不久就会一起进本,我会趁这个机会好好跟他们说明的。”   钟齐一皱眉,无话可说。他觉得自己绑了个傻子回来,干脆就把这事儿交给米觅。   回到屋里,看见白承坐起身正解着肩膀上的绷带,钟齐凑过去帮手。   白承让他笨手笨脚的帮忙,面上含笑,过一会,钟齐才叹口气。   “听到了吧,是个傻的。”   这下白承没忍住,笑出声来。得亏伤口愈合的情况好,不然得像游乐园那个副本一样,一边笑一边往外崩血。   伤口的愈合情况出乎意料,居然已经结痂了,伤口只留下一块狰狞的粉白色疤痕。   他漆亮的眸子微沉,顷刻间黯淡。   白承给他不合时宜的情绪打个岔,说道:“什么时候启程?”   楼下有什么动静白承都听的清楚,他知道钟齐虽然说话咄咄逼人,但实际也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本来他们也不想待在这个是非之地,要不是钟齐顾及自己的伤,估计老早就走了。   只是连累楚籍。   白承道:“跟楚籍说一声,叫他跟我们一块儿走吧。”   钟齐拿过消毒药水准备再擦一擦,闻言,摆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五个大的一个小的,组一支战队还余一个替补队员。电灯泡这么多,承哥,我们谈恋爱居然如此坎坷。”   白承不大明白战队是什么意思,但听词大概猜测是类似足球队的名词。说到组队,白承突然想到一个重点。   “倘若今后副本刻意安排考核者斗争,极有可能会像【破釜沉舟】那样让考核者们自己选择阵营组队,然后安排相反的任务。”   钟齐就乐了:“有多少人也不够系统嚯嚯。我们就跟那个…斗牛场里的奴隶一样。每个本一个人设,一边演一边对殴,表演给幕后那些不知道藏在哪的王八蛋看。”   小黑球在他们谈话的时候漂浮出来,空中转圈,对钟齐言语上表示的轻蔑没有反应,看起来就不太智能的亚子。   钟齐正好就指着黑球,说:“呢,摄像头。”   这个说法给白承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沉思了一下,耳根慢慢爬上一点颜色。   真要是摄像头,他跟钟齐不是加演了好几波不能过审的戏?   钟小齐好像也想到了这点,忽然长吁短叹起来:“亏了亏了,那得是另外的价钱。”   “呃……”白承不懂,不想懂。   姓钟的这位小流氓一脸坏笑,膝盖抵着床,慢条斯理地爬了上来。   白承身子微微向后仰,背贴床头,而钟齐则坐上他的双腿,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门没锁。”白承小声提示。   倒是钟齐挑眉,回了一句:“我又不干嘛,锁门做什么?”   “呃……”看我信不信你就完事儿了。   钟齐发自内心地笑了一下,像只捕食猎物的小野兽,凑过去,目标准确地咬住承哥的唇。   他的吻也是可以很轻的,没有那么凶残,带着钟齐剩余不多的情感慢慢渗透对方。   这个搂着腰,那个按着后颈,吻得难舍难分。   到底也不是个真禽兽,钟齐小小地进行了一个饱腹的动作,就收敛起来。   话题一转,小情侣们又扯回正题,商量着什么时候走。   从早上起床折腾到下午,休息都显得尤弥珍贵。一屋子人忙碌起来,说来好笑,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给隔壁基地让出一条生路。   这年头,像他们这样愿意委屈自己的好人可不多了。   楚籍是不大乐意走的,他满院子的菜长得郁郁葱葱,而且快入冬了,现在往外头走,那得多冷啊。   然后钟齐就劝他格局不要太小,现在外头无主的菜地一抓一大把,往南边去还有新鲜水果,要想做地主,就得勇敢迈出腿,不要把自己锁在一个小天地里。   不得不说钟齐角度刁钻,专攻菜农楚籍最在意的一点,于是楚籍也收拾起来,带上自己的宝贝妞妞小边牧一起收拾家当去。   说走就走,唐小风被晾在原地老半天,直到他们大包小包的行李走出屋子,他才后知后觉跟出去。   楚籍知道附近有一块独栋别墅区,他带着钟齐一块儿去偷车,回来的时候,一大一小,两辆电动房车。钟齐那辆还是个猛男粉,跟他气质尤为相配。   车上设备齐全,但一看就很久没人碰过了,幸亏是自带太阳能发电板,加油这些繁琐工作基本免去。   将跑路转变成旅游,完美!   令唐大傻震惊的是,上面居然还有一些野外生活道具,什么卡式炉什么对讲机,自热锅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都不得不佩服这俩人跟强盗一般的搜刮能力。   米觅和贝贝两个小姑娘手脚也快,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进入楚籍那辆较大的房车。临走前,米觅在车下跟唐小风道别,顺便再委婉地劝唐大傻不要做放飞自我的梦了。   他的性格就跟圈养在屋里的小绵羊似的,出去不知道要吃多少苦。而且…在这时候还能父母双全,这不知道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还是好好陪着父母。   直到车辆绝尘而去,唐大傻站在风里呸掉两口沙子,才恍然大悟,居然真的不带我!   唐小风一咬牙,决心勇敢追爱!转头就开上那辆的小破车追逐队伍步伐。   他们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走上高速路齐齐转往南下。   一路上,除了偶尔在某一个收费站附近堵塞一堆破铜烂车,钟齐下车一手一个清理路段的小插曲外,南下之旅意外顺畅。   白天赶路,晚上在附近安营扎寨,围着篝火吃点东西然后上车盖被睡觉,小日子过得贼啦舒坦。   相比之下,勇敢追爱的唐小风就比较惨了。这位仁兄没有御寒的衣服,更没有粮食,睡觉只敢睡在车上,生怕他们开车就走,自己赶不上,还是米觅看不下去,送了被子和吃的。   撑到第三天夜里,唐小风车没油了,焦急得按了两下喇叭,却只能眼见着两辆房车汽车尾灯渐行渐远。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被困在这个鬼地方,唐小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无比难过。   就这么走了,也不肯看他一眼。唐小风心里也明白,本来他们就没义务带上他,只是他好不容易勇敢一回,发现世上的磨难有时候比进副本闯关还要难。   他趴在方向盘上,倒不怎么哀怨,就是心里有点惆怅。然后给自己加油打气,准备睡一觉,明天到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车辆,从上头取点油继续追爱。   忽的,眼前亮起一道强烈的白光,唐小风被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等对方车灯歇下来,唐小风才看清楚眼前。   房车比轿车要高出一截儿,上头那位高高坐着的楚籍此时此刻在唐小风眼里,宛若天神!就连副驾的小边牧也带着圣光!   唐小风:“!!”   楚籍:“??”   发了半天愣的唐小风最后被楚籍一个喇叭叫醒,急匆匆下车。楚籍就趁这个时间回头跟米觅语重心长地说一句:“以后生小孩儿,尽量你带。”   智商太堪忧了。   米觅满脸通红,忍不住叱他:“胡说什么呢!”   唐小风哆嗦着开车门上来,正巧就挨了一顿骂。   再加上他冻得鼻子耳朵通红,还在瑟瑟发抖,两相结合,就显得他特别可怜。   楚籍打趣说:“得亏咱这座驾不用油,不然卡在半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唐小风挠了挠头。   这一回唐小风算是正是入伙了,楚籍房车比较大,车尾有上下通铺,上边的床比较大而且能拉帘,就给女孩儿们睡了,下边那张勉强够睡一个成年男人,唐小风就睡在车厢内的折叠座位那。   两边一拆,刚好够他一个一米八的小男生睡。   入伙以后,唐小风感动得快哭了。他不仅收获了衣服食物,温暖的被褥,最重要的是,他终于能跟米觅说上话!!   快乐的时光并未持续多久,唐小风快进本了,他跟父母绑定在一块儿,进本时间也早有登记,如果不出意外,他爸妈会在那个时间直接进本,他也会脱离现在的队伍。他很着急,于是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唐小风跟他们几人说了这件事。   他担心且忐忑地等待回复,白承却说了句题外话。   “我刚刚看到个指示牌,拐角二十公里是个度假山庄?”   钟齐点了点头:“嗯,一会我去探探。”   唐小风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在附近落脚,等他出来!   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却把唐小风感动的一塌糊涂。   那处度假村就在海域附近,临近某个对外贸易的港口,附近是联排的木制小别墅,被褥什么的被海风侵蚀已经发霉了,他们稍微整理一下,准备在这附近度几天假。   第二天下午,唐小风吃完东西准时进本,夜里他们就在度假村休息了。   解放后的小伙子们年期气盛,打架到后半夜才开始入睡。   可刚闭眼,钟齐就觉得一阵心悸,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靠近。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 芭比Q   白承顿了顿,钟齐便一跃入水,直接消失在黑暗的浪涛当中。   他们居在海边, 可以听见连绵的细细浪声,还有海风猎猎,偶尔撞击拍打窗户。   钟齐却从喧嚣中捕捉到了一些细微的, 不同寻常的动静。   白承穿上衣服, 似乎也听到了些。他取来另一件羽绒服给钟齐套上,说道:“有点古怪,好像什么地方的风被堵住了, 只有那一块是空的。”   钟齐从羽绒服探出个脑袋,一边穿一边用手指头扒拉额前的刘海:“承哥你精神力范围够不着吗?我听着跟你差不多。”   这异象在俩人打架那会儿是还没有的,但现在却比较明显,估计是他们太入迷, 没仔细注意。   在钟齐开口之前, 白承就已经用精神力四处探寻了。可是精神力探索范围还是比较短,他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   看来还得亲自去现场看看情况。   钟齐搓刘海儿搓老半天, 嘟囔着:“好久没剪头发, 长了。”白承便抬手他抚了一下,说道:“回来我给你剪。”   这才满意出门。   夜晚的海风跟裹了刀子一样,带着水汽扎在人皮肤上,割裂般的疼。   度假屋没有电力支持, 到了晚上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现在无月无光, 周围还起了雾气, 屋外的能见度更可怜。   但在这浓浓一片的雾色中,他们同时捕捉到了一颗正在闪烁的红色光点。   “导航灯塔?”白承蹙眉。   因为这块度假村不远就是贸易码头, 有灯塔存在也在情理之中。可是附近的电力已经停完了,总不能灯塔还有蓄电吧?   就算是那边有发电机, 末世到现在快半年了, 再厉害的设备没人维修, 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   除非,那有人居住。   可是钟齐早早就检查过附近情况,没有什么人居住,整个度假村都是空的,寥无人烟。而且钟齐确定自己没见到有灯塔这个大型建筑物。   他俩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朝那个方向靠近。   脚下是绵绵细沙,雾重,沙子表面覆了一层湿气,走路容易陷下去,还会有细碎的摩擦声。他们尽量放缓脚步,不发出任何声音,终于在进入白承精神力大概的检测范围时,他感知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事物。   白承怔了一下,停下脚步,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感知到的画面。钟齐也跟着停下来,他扭过头,眸中带了些疑惑。   其实到这个距离,随着红光越来越亮,钟齐听见的声音也越发清晰。   这动静,热热闹闹,还有非常有节奏,鼓点和着人类的歌声伴在海风里,像极了钟齐还在大学的时候和宿舍那几个哥们跑到海边喝酒彻夜狂欢的感觉。   这就更怪了。   哪来的人?   他们怀揣着疑惑,一步一步走近科学。   度假村的沙滩大部分都有遮阳棚和躺椅,钟齐和白承就借着这个做遮挡物,偷偷潜近派对现场。   沙滩中,十七八人围绕着篝火又是唱歌,又是跳舞,还有些三两成群的小队随地而坐,手里拿着烤熟的肉串和大啤酒瓶子。   火堆高耸冲天,将每个人脸上的喜色都照得发光,而火堆旁边,还插着许多被杆子串成一串的肉块。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且记忆清晰,钟齐都想怀疑自己是不是进了什么原始时代的副本。   这伙人有男有女,各个粗壮无比,看来在末世也日子也过得非常滋润。钟齐听这群狂欢者嘴里唱的歌,说的话,判断他们不是国内人。他不禁蹙眉,心里忽然闪过了一些念头,为了应证这个想法,他仔细看向在篝火旁接受炙烤的肉。   大部分的肉都被切割成小块串联起来,看不太出来自什么动物。可其中有几块连着骨头一块儿,待看清那些肢体的形状,钟齐就联想到了米觅曾提到过的某个吃人上瘾的某国外贸船队。   白承明显也是联想到了这点,脸色不太好。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而且还在沙滩上搞BBQ?   钟齐视线火光追到海面上,忽然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是从何而来。   从白天开始雾气就很重,可视度很低。这些人,这艘船,一直待在海上,藏在浓雾之后。   他们没有使用引擎,在海面慢悠悠飘荡,也难怪钟齐发现不了。   可现在是干嘛?在海上太寂寞,特地跑到岸上开派对?还是专门下来补充物资?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对钟齐他们无利。   这儿距离他们休息的地方也就差了两三公里,假如他们吃完东西跑出去搜寻其他食物,米觅她们就危险了!   得回去叫醒他们,一块儿撤退。   他们悄默声往回走,还没走到一半,贝贝他们睡着的小屋就传来一阵尖叫!   钟齐白承两人想也不想,拔腿狂奔!   从小屋里走出来个矮个儿却厚实的男人,那人扛着贝贝一路狂奔,速度快得离谱。米觅光着脚奔出来,摔在沙子里面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追,看见白承,一边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贝贝被他绑走了!”   此时,窗户处射出一支弓箭,正中那个男人的后背。   但他似乎没有痛觉,扛着贝贝还是跑得飞快!   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可惜的是男人窜进黑暗里,根本看不见身影,楚籍看不见人,后面弓箭的准头也不知如何。   他们两人也飞步迈入黑暗之中。   靠得近了,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个男人扛着贝贝的身影,男人一头扎进水里,又猛地冒出头,那颗人类的脑袋在两人眼皮底下变成了扁长的鱼头!   浪涛喧嚣,白承正准备往里跳,被钟齐拦了下来。钟齐一边脱羽绒外套一边说:“哥你回去,那些人要是听到米觅的叫声不会放过他们的。”   白承顿了顿,钟齐便一跃入水,直接消失在黑暗的浪涛当中。   他相信钟齐。   闭了闭眼,白承转身去找米觅等人,想叫他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事情远不会向着他们希望的方向发展,遥远的歌声停歇了,取而代之的是窸窸窣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很努力在搓键盘了,但还是被感冒打败;   答应我…8要贪凉…照顾好自己…   倒下]   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象牙塔   这踏马是什么玩意?!   当钟齐纵身越入黑暗的浪潮之中, 冰冷的海水将他瞬间吞没。   那一刻的钟齐除了浑身刺骨的冰凉之外,更多的舒坦。   如鱼得水那般身心舒爽,畅快自在!   仿佛重回人鱼副本, 钟齐的双腿又再次变成鱼尾似的, 他在水里穿梭的速度居然远超陆地,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可以在水中呼吸!   钟齐短暂的愣怔了大约半秒, 很快将身体的异常抛诸脑后,循着那个扁平鱼头方向追过去。   照理说在这漆黑的海水中他应该睁不开眼,可现在的钟齐不仅能呼吸,更能看清眼前事物, 他追寻对方的踪迹也不完全是靠视觉, 反而更依赖听觉和嗅觉。   与声呐同理,凭着水纹回应, 钟齐锁定臭鱼头的位置, 像是一支蓄势待发的火箭,在水中扬出一圈巨大的涟漪飞窜出去。   鱼头男以为自己到水里就没了对手,便带着贝贝游上海面,让她好歹能呼吸。   贝贝只穿着一套冬日用的睡衣, 现在被海水浸湿全贴在身上, 冻到骨头都发疼, 她在鱼头男怀里猛烈挣扎,却被鱼头男一爪掐住喉咙。他手上生出来的鱼鳍倒刺划破了贝贝的脖颈和脸颊, 用蹩脚的中文威胁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   贝贝低头狠狠地在他虎口上咬了一口!鱼头男疼得给了贝贝一巴掌,将她甩出水面两米远。   鱼头男瞠目恼怒, 恨不得现在撕了贝贝的皮!他转头朝贝贝扑过去, 却骤然消失在水面!   钟齐将鱼头男拽下水, 他水中旋身,死死握着鱼头男脚踝,又借力蹬了他下颚一脚,虽然水减缓了力道,但在钟齐的力气就算只剩三成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   血腥味儿在水中蔓延开,钟齐在水里灵活异常。他一手钳制脚踝,绕到身后去展臂一伸,另一手直接拎着鱼头男后衣领,再浮游踹上他后背,就听那头在水里歇斯底里的叫声游出去几尺便消散在浪涛当中。   鱼头男手脚尽断,已经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而贝贝还在不远处扑腾。   小姑娘冻得几乎快失去知觉了。   钟齐撒开那条奄奄一息的鱼,径直游过去,抱住了贝贝。小姑娘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鱼头男又过来了,奋力挣扎。   “是我,贝贝。”   听见钟齐的声音,贝贝的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她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紧紧抱住钟齐。   “小,小哥哥,我好怕……”   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更是止不住的颤抖。钟齐为数不多的温柔有百分之九十给了白承,剩下的那百分之十匀给这群同行的伙伴,贝贝占比要多一些。   他把小姑娘抱在肩头,学着白承抱着他安抚的举动,轻轻拍抚贝贝的后脑勺,低声道:“回去了。”   海面上风大,钟齐把她背在身后挡着风,不紧不慢地向岸游去。可他们刚离开大约几百尺,那条钟齐以为已经断了气的死鱼浮上水面。   他侧身,半张脸泡在水里,眼球凸起,死死凝着钟齐的背影。   然后是一声尖锐而又骇人的嘶吼,竟然盖过了浪淘!   钟齐心道不妙,他在给岸上的伙伴传递信号!   果不其然,那声嘶吼被海浪和风带上岸,与白承他们正在搏斗的那十几个食人族有几人明显顿了顿,居然放弃进攻,毫不犹豫地跑向大海。白承心中焦急,可他还要面对四五个食人族,根本抽不开身。他心下一沉,将精神力黏在那些进入大海的食人族身上,一起放了出去。   这一放,帮助白承看清了海中情况。   那些食人族进水之后居然都变成了和掳走贝贝的鱼头男一样,脑袋都变成了扁平的鱼头。他们的脖颈处裂出几条长缝,像极了鱼鳃,似乎能在水里自由呼吸。   他们游行速度之快,竟然能跟人鱼钟齐媲美,白承都险些追不上。   白承的感知被这些人带着走,终于在远处看见钟齐的身影。   钟齐就在水中,他的感官更灵敏,自然也感觉到了那些人靠近。   难办,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那这片海将是他的主场,可怀里的贝贝现在体温急剧下降。在这么寒冷的水里泡着,小姑娘保持清醒都已经很了不得了,要带着下潜那他也不用费劲救人了,干脆直接在沙滩上立个碑,每年清明凑合当个念想。   必须在海面上行动。   这增加了钟齐的被动威胁,却也无可奈何。钟齐抱紧贝贝,趁那些人还没完全靠近扭头就飞游。登时海面就像被鱼雷破开一般哗啦啦扬起雪白的浪花。   可他游得越快,空气阻力便越强,比不过完全潜在水里的那群鱼人。   来了!   钟齐脸色微沉,想不想将背上的贝贝拽进怀里,在水中翻滚了一圈堪堪避开一击。那些鱼人手里都攥着短刀,短刀没有刀把,握手部分做成指环扣在指头上,攻击起来十分便利。   他们很快将钟齐围成一圈,脚底下更潜伏在悄然靠近。钟齐哪会不知道这点,他干脆拍了拍贝贝的头,叫她屏住呼吸,然后带她一头扎入水中。   底下的鱼人正要袭击,和钟齐打了个照面。他那张嘴撕扯到人类极限,长得比钟齐的头还大,一口咬过来,被钟齐扼住脖颈!   力气,速度,他们没一样能比过钟齐,后者钳制鱼人脖颈的手用力收缩,手指硬生生嵌进肉里。   鱼人白眼一翻,瞬间就断了气。   钟齐将这只碍手的鱼人甩到身后,只可惜水域过大,没给他起到任何阻拦的作用,鱼人的同伴们绕过尸体继续朝他追来。   下潜一阵,钟齐在贝贝氧气耗尽之前突破重围,冲向离岸最近的区域。可那些鱼人也不是吃素的,身上很快出现细微的伤口,随着血腥味弥漫,鱼人们收到刺激变得更加亢奋,他们张开血盆大口一个接着一个扑过来,都张着嘴要啃食钟齐。   钟齐即便行动再快也有难以防下的时刻,很快,身上被撕下了好几块肉。   所幸海水冰凉,极大程度减缓钟齐痛觉的感知。   他抬手阻挡了一只鱼人的猛烈进攻,手臂部分便被那张血盆大口紧紧咬着,离贝贝只有咫尺之遥。   贝贝粗喘着气回头,刚好便对上鱼人浑浊又泛白的眼睛。她是害怕的,怕得想哭,但她看清小哥哥为了保护自己被咬的遍体鳞伤,那颗眼泪才真正从眼眶里掉出来。   全身上下都是血,小哥哥一只手臂几乎都没有完整的地方。贝贝嘴唇冻得发白,微微颤抖,喉咙呜咽出声。   她忽然想起妈妈曾给她说过一个睡前故事。   一个漂亮的公主为了保护身边的亲人朋友不被坏人袭击,用自己的力量建造出一座不会被外力毁坏的巨塔。   贝贝看着钟齐凌厉的侧脸,抿了抿唇。   她也想建造这么一座塔,可以保护哥哥姐姐们,保护自己重要的人的一座塔。   她记得这个故事的名字,记得那座塔的名字。   鱼人又从钟齐手上撕下一块肉,咀嚼得津津有味,可钟齐却只能一脚踹开他,然后回过身去躲避更多鱼头人的袭击!   身后三只,脚下两只,他抽空弄死了几个,却奈何对方基数过大!   他们一齐朝钟齐进攻!   眼见他们飞奔而来,钟齐却忽然觉得身体一轻,脚下好像踩到实质的地板,朝他们飞奔来的鱼人撞到什么看不见的墙壁,竟硬生生弹开!   钟齐定睛一看,愣住了。   这踏马是什么玩意?!   他和贝贝竟一同坐在一个透明罩里,钟齐抬头,借着微弱的光勉强看清这玩意的全貌。   象…象牙?!   作者有话说:   贝贝能力出现啦!   ____ 第150章 象牙塔(2)   贝贝懂了,可爱的小女孩儿一下笑起来,“我可以锁住他们!”   这突然出现的象牙塔给钟齐整蒙圈了, 他怀抱贝贝坐在里头,看着鱼人一个一个前赴后继,拼了死命来撞塔, 却都是在做无用功。   透明的象牙塔硬度堪比城墙, 无论外界怎么摧残都没能留下任何痕迹。鱼人们尝试各拽一角向下游,但抵不过空气阻力,象牙塔很快又带着他们回到海面上。   钟齐流的血太多, 象牙塔的内壁都糊上了一层黏糊糊的血液,让本就不富裕的视野范围雪上加霜。   鱼人们无计可施,最后居然拖着象牙塔往远处在海洋漂浮的大游轮游去。   这可不行!   他现在的力气虽然还能一搏,但是贝贝拖不起。她脖子上的伤, 逐渐流失的体温, 都是非常醒目的提示。   而且这象牙塔不知道从何而来,什么时候会消失, 要是把生的希望依托在这个不切实际的东西面前, 这东西一旦消失,他俩全得玩完。   影子,影子能用吗?   钟齐疼的咽了两口唾沫,才记起来自己还有影子可以拿来玩。   但可惜的是, 他的影子在海面上根本不成型, 随着海波浪啊浪, 比海草还能扭。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影子没法出现。钟齐累死了, 往后一倒,背后撞上象牙塔壁, 疼得自己龇牙咧嘴, 猩红色的血也透过衣服粘到壁上, 风一吹,勾引外头的鱼人更加兴奋了。   就在钟齐绞尽脑汁想逃生法子之时,远方倏然漫来一股令人心悸狂躁,看也看不着,摸也摸不上的东西。   钟齐只觉得一阵头晕恶心,心底蔓延出浅浅的惧意。可他情绪比平常人淡很多,反应自然也比常人小。   相较之下,鱼人同贝贝的反应异常明显。   鱼人一个个变得狂暴异常,抱头乱窜,瞬间全松手钻入海中。   贝贝在钟齐怀中奋力挣扎,钟齐怕象牙塔忽然解体,她会掉进海里,便死死地按着她。然而贝贝一句简单的话,便轻易说服钟齐放了手。   “小哥哥,我想吐。”   “呃……”一边去吧!   他还是担心贝贝的,忍着恶心,拽着小姑娘手臂让她在身边吐。   这压迫感叫人无比恶心,可钟齐却觉得很熟悉…emmm上个本那个失忆状态下的他好像也尝过这种滋味儿。   是承哥的能力!   沙滩上,白承和米觅楚籍三人好不容易击退那些不要命的恶徒,他的精神力跟在其中某只鱼人身上,只可惜一过去就被钟齐弄断脖子,随后他们又消失在白承可视范围内。   他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找到被象牙塔包裹的钟齐贝贝。   白承暂时没心思去思考这足以庇佑四五人的巨大透明塔是怎么出现的,他只看到鱼人们要将他们拖入大海深处。白承心里着急,想也不想就朝那边逼过去精神力!   未曾料到这能力远超自己想象,居然产生了无差别攻击,叫钟齐和贝贝都产生了不适。   岸上的鏖战消耗了白承大部分都体力,但也还好,他习惯了这样的战斗节奏,也不怎么觉得累。擦了擦额上绵密的汗珠,白承正思索着如何去把那两个小朋友救回来,在战斗结束后立刻消失踪影的米觅重新回到他的视野当中。   身后还拖着一搜大约能坐下五到八人的小快艇。   他们的力气都已经不属于常人范畴了,包括米觅。   米觅把快艇拖到海边,撸了撸袖子,又折回去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的小仓库里挖出半罐子油。   咕咚咕咚灌进油箱,楚籍也走到他俩身侧,背上是所有的箭弩家当。   楚籍问:“半桶油,够回来吗?”   “够去就成。”米觅把油罐朝地上一扔,第一个跳上快艇,“去干他们!把钟齐和贝贝接回来!”   要是唐小风在这,应该会再度痴迷于米觅的英姿飒爽,彻底坠入爱河,当场求婚。   然而在这的是楚籍,一个不懂欣赏米觅英姿的沙雕,和另一个有男朋友的直男。   楚籍笑了一声,爬上快艇点头道:“是是是,干他们干他们,这尼玛我也不会开快艇啊!”   “啧,快点!!急着呢!!”   “在快了在快了!!别催!!”   快艇狂躁的引擎声很快杀出寂静的海平面,钟齐花了大概一秒来确认自己不是回光返照,再花了一秒时间避开身后的伤口坐直身,然后眺望远方。   海面这团雾可能是被他们打动的动静带动,又或者是看完热闹全散了,这会儿消失一大半,可见度明显高了很多。   依稀月光在海平面上点亮了一个凸起的移动物体,配合这那极具特色的引擎声,钟齐敢用十块钱打赌,这绝对是快艇。   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近,快艇的身形也越发清晰明了。同时,钟齐还看见了恢复平静的鱼人们悄悄潜入水底,朝向快艇游去的水路纹线。   钟齐心道糟糕,立刻跪到前边去拍敲着塔壁,大声叫他们当心鱼人。   无法知晓象牙塔能不能让声音传递出去,他们三人似乎听到了钟齐的警告,楚籍一脚踩在快艇边缘,将弓箭拉成圆月,箭那一端直指鱼人。   可惜这里是海上,风力巨大,鱼人们也感知危险,纷纷潜到水下散开,这就叫楚籍犯了难。   不过有白承在,那些鱼人无论游到哪,在白承脑子里都跟靶子一样瞩目。   这时,钟齐的声音把贝贝从恶心边缘拉扯回来。   小姑娘猛地咳了几下,回头去看钟齐叫喊的方向。她眼力不比钟齐,但那快艇声却听得很清楚。   她爬过来,小声道:“是大哥哥他们吗?他们有危险?”   两个人身上的血够给象牙塔镀个防弹膜了,却依旧在担心外头正在靠近的人。钟齐着急地锤了锤塔壁,上头立即留下两个血印,残留的血水也在不断往下滑。   “可恶!”钟齐咬牙道,“要是这塔能锁住那些丑逼就好了!”   这话落在贝贝耳朵里,小姑娘看着钟齐滴着血的侧脸,眨了眨眼,又扭头看向海平面。   “锁住他们。”贝贝懂了,可爱的小女孩儿一下笑起来,“我可以锁住他们!”   作者有话说:   事实证明,钟齐真是误人子弟的第一高手。   可怜的贝贝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笔直,呜呜;   今天也是贴贴宝子们的一天!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1章 日出   他身子稍仰,便刚好展臂将承哥捞入怀中。   八岁半的贝贝, 幸得钟齐这个好老师,给她提供新的思路,直接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象牙塔墙壁坚固, 外边进不来, 里边更出不去,不仅仅可以拿来防御,还可以用来禁锢那些个恶心人的怪物。   鱼人们从海中飞跃冲向快艇, 白承等人也做好了准备。   在白承眼里,鱼人行迹非常清晰,虽然楚籍的射击能力会受到海风影响,但只要足够近, 风力影响就能降到最低。   白承不敢再贸然使用精神力了, 这么近的距离,他的无差别攻击只会对队友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们在等鱼人袭击。   海面因风起波澜, 月光又总是捉迷藏, 他们此刻就恨不得换上一双能夜视的双眼。   水声哗啦四响,鱼人们兵分多路齐齐从水下窜出,同时袭向快艇!白承做好备战准备,可当鱼人距他们只剩几尺距离时, 却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发出轰然巨响!   鱼人们一只两只瞬间失去行动能力, 如坠落的飞机径直砸在快艇上头,嘭嘭嘭几声, 立刻咕咚滚入海水,又很快浮在水面上, 动弹不得。   他们身上的象牙塔比钟齐这座要小很多, 里头撑死了也就刚好容纳一人, 像旧时浸猪笼似的,手脚都没有多余的活动空间。不同的是这「猪笼」材质坚硬,任由里头的人抓挠啃咬都没有半分损坏。   什么情况?   钟齐在象牙塔里全程观影,犹豫了大概两三秒,才将目光缓慢地挪到贝贝身上。他屈指敲了敲象牙塔墙壁,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你干的?”   贝贝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干的,圆圆的大眼睛转了一个咕噜,才迟疑道:“可能……是吧”   “你能让这个解开吗?”钟齐问。   然后下一秒,缓缓靠近的三个人就瞧见象牙塔瞬间瓦解,里头两个小傻蛋噗通落水,溅起一阵水花!   “钟齐!”   “贝贝!”   等白承他们乘快艇赶到,就见面无表情的钟齐提拉着呛水的贝贝,像提小兔崽子似的丢上岸。   钟齐自个儿爬上去,坐在承哥身边抹了把脸。他忍不住翻个白眼,吐槽一句:“真不知道猪撞树上还是她撞树上了!”   楚籍可乐死了,一边笑一边脱衣服裹着贝贝:“我估摸着撞你身上了。”   “滚!”   鱼人被锁在象牙塔里,动弹不得。白承随手捞起快艇上躺着的一张渔网,鱼人见状,挣扎着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圈熟悉又陌生的歪果语言,然后纷纷消失在他们视野当中。看样子是干脆一起躲进副本里去了。   啧,这些丑逼迟早是个祸患。   回程路上,白承脱下自己的外套盖着钟齐,遮去那些坑坑洼洼,瞧着就让人遍体发凉的伤口。   喜获男朋友外套的钟齐还被男朋友搓了搓脑袋,给对方回了一个浅浅的笑。   还好小姑娘脖子上的血早就止住了,伤口附近泡得发白,白承捂着伤口好一会儿,等回到岸上,贝贝的伤口就好全了,剩下的就是冷。   贝贝治好了,轮到钟齐这个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的小朋友撒娇,非要白承背他回去,嚯嚯承哥一身血水。   不过就算他不提,白承也本来就打算这么干。   天还没亮,仅有的月光送他们返回陆地。   为安全着想,他们这次没有再回到各自选好的度假屋,而是集中到贝贝楚籍那一栋。楚籍将贝贝抱上二楼,再去放车里拿手电筒,准备到附近小树林里弄点干柴火回来。   白承和钟齐独自回房,米觅挺着急,给贝贝换完衣服后一块儿过去看看情况。   钟小齐同学这回挂彩挂得那叫一个精彩。   清理掉身上的血水,细数钟齐战斗的痕迹,白承眉头紧皱,米觅更是吓了一跳。   从胳膊到手臂,腰侧到大腿、小腿,要么是深深的一圈深入血肉的牙印,要么就直接被撕掉一块肉,几乎快看见附肉的白骨。   贝贝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没想到小哥哥为了保护她,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那边钟齐看她要哭,躺在床上也不老实,懒洋洋抬起手指点她:“憋回去。”   没死呢,搁这儿给他哭丧。   贝贝抿着嘴巴,努力把眼泪憋回去,恰好楚籍怀里抱着柴回来,还有他的小边牧妞妞,嘴里也叼了几根爱的干柴。   他本来是要抱去贝贝屋的,瞧这边热闹,干脆就过来这里生火,大家聚一屋也安全。   不知道哪儿来的铁桶,成为了屋内唯一的热源。   四个人,一条狗,气氛却不算好。   楚籍看着那些伤就忍不住皱眉。   “你…”他顿了顿,觉得应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关心,“活挺好。”   然后招来钟齐白眼大礼包。   钟齐身体上的伤损可以算是末世以来最最严重的一次了,哪哪儿都是伤,哪哪儿都缺一块肉,可他却好像不怎么疼。估摸着是天气太冷,把痛觉神经给他冻麻了。   这小子还有心思开玩笑:“还好没伤到我这张俊脸,不然可就破了相了!”   “哎呦喂,你可拉倒吧你,你现在这样比破相可怕多了。”   小边牧似乎听懂了主人的意思,呜咽两句,附和他的意思。   钟齐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被一人一狗奚落,正要爬起来跟楚籍来一场舌枪唇战,就被白承按了下去。   承哥长者的气势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先是低声警告钟齐:“躺好!”随后又回过头去警告楚籍,“你也老实点!”   一个怕男朋友发火,躺好了。   另一个自知理亏,瞬间安静如鸡。   白承看着伤口就发愁。   他可以疗伤,但那好像只能做恢复,他不确定自己的治疗能力能白骨生肉,让钟齐身上的肉块迅速长回来。   愁的很,也难受的很,白承只能尽全力去做。   海风呼啸,拍得年久失修的窗猎猎作响。   室内,橙黄色的火光填满了整间屋子的空白,偶尔还有霹雳啪啪的柴火爆开声相伴。   转眼,天空泛起鱼肚白。   米觅和贝贝两个小姑娘在沙发专注地看着床,而楚籍守在火堆旁,正向里投放新的柴火。   也许是钟齐本身的恢复能力过强,又或许是白承的治疗能力起了作用,半个夜,钟齐身上骇人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得以恢复。   当新的肉生长出来,那些狰狞尽然消失的时候,脸色发白,体力透支的白承抓着钟齐手臂检查。   确定没什么大碍,白承便眼前一花,径直向前倒下。   米觅和楚籍见状赶紧过去扶人,可都不如钟齐速度快。   他身子稍仰,便刚好展臂将承哥捞入怀中。完全都不在乎屋里那几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手脚麻利地把媳妇塞进自己的被子里,跟个八爪鱼似的手脚并用抱着人家。   不愿再吃狗粮的米觅翻了个白眼,投目望向窗外。   遥远的海平线尽头,一颗橘黄色,鸭蛋黄大小的太阳缓缓冒出头。   日出的过程如花朵绽放般美好,且带给人新的希望,经过一夜鏖战的米觅此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一切都正正好。   作者有话说:   钟恨不得买喇叭齐:我有老婆心疼,你们有吗!你们没有!孤寡孤寡孤寡!   米觅&楚籍&贝贝:熊猫都被你饿死了!   掐指一算,快进本了——   ______ 第152章 邮轮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风格,就是这个味儿。   十来个现实考核者, 对抗难度绝不比副本少,也不比钟齐好到哪儿去。只是他们在陆地上,而且有楚籍的百发百中远程攻击, 才会稍显上风。   在击溃这群食人的恶徒之后, 白承毫不犹豫地杀死了他们。   如果放食人族继续在现世放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   倒也不是为了正义。只是闯过那么多关,白承很清楚面对这样的敌人,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只可惜放跑了海面上那群鱼人。   补了个觉,下午的时候几人才陆陆续续醒来。米觅和贝贝去做饭,三个男人一只狗就负责把尸体搬到小角落埋起来,美化一下自己的生存环境。   瞧着这些个破破烂烂的尸体, 钟齐又生了坏心眼。他从地上拾起一小块儿石头, 砸向楚籍,用的力气不大, 只是刚好起到个召唤作用。   和小边牧妞妞合力搬运尸体的楚籍回过头:“咋?”   钟齐用下巴指了指尸体:“要不要比一比?比谁搬得快, 搬得多。”   白承在旁边听着感觉不大对味儿,这要是放到之前,这俩得判个不敬尸体的罪。可他瞧着钟齐眉飞色舞的张狂样子又觉得很可爱,便一言不发, 安安静静围观。   钟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男生之间要是扯上输赢, 那干劲儿就全来了。楚籍一把应下, 然后和妞妞齐心协力,搬得飞起。   “十一具, 我赢了!”楚籍大获全胜,他拍了拍手潇洒回头, 迎上白承满含笑意, 充满慈爱的目光, 再看两手抱头,施施然走向大海的钟齐,才回过味来。   敢情他上当了,钟齐这个逼就他妈没想过比赛!   他就是不想搬尸体!!   嗨呀!!楚籍气坏了,带着妞妞一路狂奔,看样子是要跟钟齐打一架。   白承笑出几个气音,冷静了会儿,带着满脸笑容走向厨房。   等吃完饭,差不多到了最晒的时间,昨日浓浓大雾全散尽,视野变得极为辽阔。   那艘躲在雾后的大游轮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们面前,钟齐顶着大太阳眺望游船,心里又生出一个作死的想法。   “想去?”白承迎着风走到他身边,一语道破钟齐心里的小九九。   “想。”钟齐老老实实点了头,向白承阐述自己对破船的渴望。   作为恐怖片爱好者,钟齐对破旧的大轮船有一种迷之向往,小黑球开启之前,他也都很想去这种环境进行探索(作死),而小黑球开启副本关卡之后,钟齐也曾多次思考,为毛就没个类似邮轮的副本可以让他过个瘾。   他还在想,反正下个本可以选择副本类型,尽量挑一挑这种环境的晚。   属实是把副本当游戏玩了。   白承瞧他望眼欲穿,却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去或不去,而是低声问他:“影子怎么回事?”   闻言,钟齐咧着唇角一笑。   他的影子和本体衔接处有细微的距离,这让影子瞧起来有一些古怪,但应该大多数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还是承哥眼尖。   他也没瞒着,解释道:“我这影子召唤也有条件,得是成型的,光亮充足的情况下才能弄出来,昨个儿在海上我压根就弄不出来,吃了大亏。”   所以他现在学乖了,将影子分离出来,一直保持着这种平面跟随状态。这种状态不会消耗他太多的能量,也可以保持很久,需要的时候再直接转换成三元姿态,那时候打起架就舒坦了。   钟齐给这招取了个名:“这叫超强待机模式。”   大多数时候,钟齐都是靠这满嘴骚话的沙雕能力征服的白承。   瞧见承哥扭头就走,钟齐两手揣兜,赶忙跟过去:“你要不喜欢我就换一个,叫自动跟随模式怎么样?”   “都可以。”   “你选一个!”   “那就钟齐牌超强待机吧。”   “说机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呃……”白承是去找汽油的,为了满足小朋友那奇奇怪怪的好奇心和探索欲,他找了一些汽油出来,灌满油箱,再跟米觅他们说了一下计划。于是乎,妞妞看家,他们浩浩荡荡向海上进发。   妞妞:虽然我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小岛似的巨型游艇,高如大厦,站在底下抬头看感觉是一眼望不到头。米觅和贝贝踏上船兴奋不已,小贝贝更是高兴地在甲板上跑起来。   “别跑,当心摔了。”白承在后面不轻不重地嘱咐一句,贝贝立马儿停下来,小步小步的走。   米觅则是跑到护栏边探着脑袋向下看,又抬头展望大海:“哇!我第一次登游艇!”   “我第二次!”楚籍说,“公司年会的时候我来过一次,体验不是太美好,差点被个阿姨给拖进屋里非礼了。”   “你的经历可以单拎出来写本小说了呢。”   “我也是第一次。”白承笑了笑,“没什么机会来体验。”   凡尔赛钟齐倒是常玩,不过他更喜欢这种空无一人,残破老旧,处处透着神秘和阴森,气氛诡异的豪华大游轮。   简直戳到他心窝了!   钟齐揣兜就往船舱走,先去驾驶室看看航海日志,听说船长都会在日记里记录很多神秘事件。米觅和贝贝去大厅,白承怕这两个姑娘有危险,就跟了过去。而楚籍死活改不掉菜农本性,首先往厨房钻。   沿着楼道向上走,还没到驾驶舱,钟齐就听见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听不大真切,依稀似乎提到了「女娲」的字眼,等走的近了,钟齐才逐渐听清完整内容。   居然又是女娲基地招募考核者的广播。   钟齐送了广播一个白眼,人懒懒散散地走上楼梯,脚步却忽然停顿了一下。   楼梯之上可隐隐瞧见驾驶舱蓝白色的墙面,上头一抹模糊的血手印尤为醒目。钟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变态到了某种境界,看见这恐怖片的标配,他竟隐隐地感到兴奋。   啊对对对,就是这个风格,就是这个味儿。   如果不出意外里头应该满屋子的血或是什么别的东西,钟齐兴奋到影子都开始抖了。   可他还没迈进去。就听见厨房那头,楚籍惊恐的叫声传来。   “草啊!!救命!!”   作者有话说:   元旦快乐!!挨个亲亲亲;   感谢你们陪我度过2021,2022我一定要成为日六(日万)选手!   顺利完结这篇,然后开新文!!   ____ 第153章 意外之客   随后他唇角微扬,竟给了个谁都想不到的答案。   选择都没能耗费他一秒的时间, 钟齐足下的黑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错开角度,与本体交换方向,朝着阶梯上的驾驶舱游动, 而钟齐本人则是寻着声音方向疾步奔去。   楚籍所在的厨房区域在船舱下一层, 距离钟齐所在的驾驶舱差了四层,跑起来距离颇远。他干脆单手抓栏杆一跃而出,借回旋力直接跳到下一层, 再故技重施,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就从顶层越到了第一层。   未曾停留,直奔负层厨房。   与此同时, 影子也迈入了驾驶室, 将所见所闻第一时间共享给本体。钟齐接收到信息,神色越发凝重。   在通往厨房的路上, 他遇到了闻声赶来的承哥和米觅。他们的脸色也不算好, 众人默契地一齐跑向厨房。   惨叫发起者捂着嘴从厨房跑出来,他一脸菜色,挥着手示意让路,然后大步从众人中间挤了出去。   没多会儿, 就传来一阵激情呕吐的旋律。   什么情况反应这么大?   白承让米觅带着贝贝先上甲板, 他与钟齐两人再迈入厨房一探究竟。   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白承很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没让米觅和贝贝进来见到这可怕的一幕。   厨房的壁仿佛变成了用血和成的墙, 碎肉和泥浆一样的血糊的满墙都是,血液还未干透缓缓向下流沁, 流到地面和地上污浊混到一块儿额。   几乎没地方能下脚。   案板躺着好几具被开膛破肚, 残缺不堪的尸体, 依稀能瞧见人类身体的轮廓。他们的四肢被截断,陈列当做备用食材,躯干上比较丰满的肉被剔下来,收纳在桌上的食材大盒里。   肠子和内脏从身体里流出来,流到地上,好像似乎被人拿来展示把玩似的。   白承甚至以为自己身处什么恐怖副本。已经没有语言可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了,他经历的最可怕,最恶心的副本都不至于此…   而给他造成这一冲击的制造者,却是应该努力生存,努力闯关的考核者。   也难怪楚籍想吐,钟齐和白承两人都觉得恶心。   钟齐道:“跟人沾边的事儿他们是一点也没做啊。”   他大致推论出这样一个走向。   那伙人就是唐小风曾提到的为了求生而食人的歪果航运商,或许其中一部分人在副本中获得了鱼人的能力。他们袭击了这艘豪华游轮,肆虐屠杀,甚至将幸存者当做食物,玩弄。   臭烂的蔬菜水果,微微发腐的血肉,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食材腥味,室内的空气呛得人喉咙发疼,鼻腔都觉得隐隐刺痛。   不看了。   再多看一眼就不止晚饭都吃不下去的程度了。   甲板上,可怜的楚籍已经吐到脱力了,他面色苍白,背靠着护栏屈膝而坐。眼角瞥见走上甲板的俩人,他情不自禁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都不吐,佩服佩服。   钟齐表示:小场面,他给承哥当爸爸的时候也去过类似的地方,有经验了,还比较能忍。   白承却无法领会这个大拇指的意思,露出疑惑的神情来。   “我们在大厅也看到了血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那伙食人族袭击船只留下的痕迹。”   米觅光是看他仨的脸色,隐约猜到里面的东西不太能入眼,入了也是心理阴影那个级别的。   钟齐软骨头似的倚在护栏边,两手抱臂,一脸的懒散。   他向海远目,眉眼里尽是漫不经心。   “驾驶舱也像个案发现场,都是血,没有尸体。”   照这么看,驾驶舱的几位船员要么进本,要么逃掉,要么是案板上的成员之一。   他们聚在一块儿,都沉浸在推理之中,谁也没注意到一块游动的黑影从阴影下游出,慢慢回到钟齐的脚下。   楚籍两手插进发中,可劲挠了挠:“妈的,我最怕这种血腥场面了!”   钟齐不咸不淡地哼笑一声,算是嘲笑了。   白承瞳眸一动,忽然觉着,钟齐有些不大对劲,只是具体哪儿不对劲,他说不上来。   聊天这会儿功夫,米觅忽然倒吸了口冷气。她立即转过身,装出什么也没瞧见的模样,低声道:“船尾有人,我看见他正要躲起来。”   “还有人?”楚籍也怕打草惊蛇,压低了声音,“不会是昨天那群食人族的同伙吧?”   “不一定。”白承道,“上来的时候我探索过周边,没发现人气。他是忽然出现的,可能刚从本里出来。”   “哦…幸存者?那我们要不过去跟他聊聊?”   钟齐把手揣进兜里,转身道:“走吧,等着我们了。”   白承下意识便看了眼他的影子,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影子放出去,估摸着现在已经逮到人了。   钟齐的影子逮到了三个人,在钟齐本体和白承他们到来之前,拿绳子把这三人捆了个严严实实。   他们身上穿着血迹斑斑,不过依稀还能辩驳身上穿着普通人的衣物,看来钟齐他们是猜中了。   三人被影钟齐捆绑之后吓得想再进本躲避,却在瞧见白承等人时暂停了这个想法。   啊,只要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走。   更重要的是,他们看见了钟齐!   三人中,身材壮硕的高大男性王宇看见钟齐就仿佛看见了救星,他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钟齐!居然是你!”   “钟齐?!真的是钟齐!”脸上带着几条伤疤的张楠楠也兴奋起来,他挣扎了一下,但身上绳子捆的死紧。   “哇,你认识?”楚籍忍不住问,这恰好也是白承他们好奇的问题。   钟齐看着这张脸,在记忆中搜索匹配数据,但搜了半天也没想起是个谁。   他不吭声,被裹成毛毛虫的王宇蠕动着身体努力靠近,兴致勃勃说道:“是我啊,我们是LB大学的学生,你出城之前我们见过面!你还给了我们两大包物资呢!”   有这回事儿?   感觉不是很重要的事,所以钟齐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过。但提到物资他就记起来一点,似乎是接了承哥电话,他弄车出城准备找承哥那块时间线。   嗯…从那之后过了多久来着?半年?那时候他记得是春天,现在都快入冬了。   他不记得,但他留下的名字让王宇等人一直记在心里,他们也不断关注着钟齐的数据,努力闯关,努力在末世生存,希望可以在有朝一日再见钟齐一面。   其他两个其实都还好,只是王宇,一直对钟齐念念不忘。   好不容易有机会再见钟齐,他觉得是天赐的缘分,便不管不顾,对钟齐说:“钟齐,我,我一直都想见你,我…我们组队吧!”   钟齐眯了眯眼,自下而上扫视着王宇,随后他唇角微扬,竟给了个谁都想不到的答案。   “可以啊。”   作者有话说:   _____;   不会虐的,不过我要给你们打预防针,这个时候的钟齐已经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儿了。   如果不喜欢逐渐邪化的主角,就……   快逃! 第154章 进本预备   玩具罢了   比较清楚钟齐本性的米觅和白承两人第一时间是情不自禁的同情。   钟齐这小子, 除了面对白承的时候,就没有果断同意他人入队的行为过。会这么干,想也知道他不安好心。   楚籍不甚明了, 他下意识看了看白承, 没瞧出异状,便把注意力全投放到了那个一脸欣喜的男人身上。   他倒要看看这是个什么货。   王宇自己也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拿到了入队权,他愣怔了两秒, 正要欣喜若狂。可钟齐却画风一转,凑到白承面前摆出副乖巧的样子。   “哥你同意吗?你可以不同意。”   白承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事,但他太过了解钟齐,看小孩儿兴致勃勃的样子, 他心里明白, 钟齐是想到了新的玩法,需要这几个人从中协助。   便笑了笑, 道:“不介意。”   张楠楠和朱畴两人见状, 赶忙跟上王宇的步伐。   “宇哥,宇哥!别丢下我们宇哥!”他看着王宇眼神示意,就立即转头去求钟齐,瞧钟齐的态度, 便像个墙头草, 马上顺风倒。   张楠楠被五花大绑, 就像只蠕动的虫,扭着扭着转向白承:“大佬!大佬, 我也有能力,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钟齐挑了挑眉:“能力?”   “我可以用毒!”张楠楠完全没注意到王宇的脸色不对, 他慌张的以为王宇要抛弃他们和大佬组队。张楠楠并不想错过这种能拿高分又能活命的机会, 他刚从第四个副本出来, 但最后也只拿到二十多分,加上之前所有的分,他最多只能在现实待上一个月不到。   完全比不上钟齐白承这种年卡玩家。   “我的毒很厉害,少一点可以麻痹神经,多的话就会直接暴毙!”   “哦……”钟齐拉长尾音,夸赞了一句,“好像是挺厉害。”   朱畴也不甘示弱:“我也有!我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速,跑得比骑车还快!我的速度没人能比!”   钟齐敷衍地笑了一下,视线慢慢挪转,落到王宇身上。   王宇是不想说的,但这两个傻逼先开口把能力捅了出去,他如果不说,就好像没有加盟的诚意。   “我…我的能力是开门,我可以打开副本里任何一扇带锁的门,但有限制,每天只能用两次。”   听起来很鸡肋,但在指定的副本里应该很好使。更何况王宇这人身体素质看着就不错,除了开锁,也许还能在别的方面有作用。   “那个…松…松开我们呗。”   绑的时候有多开心,解的时候就有多糟心。钟齐干脆把绳子一割,三个人毛毛虫就变成了人,再度生龙活虎。   “这船上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王宇扒开张楠楠,只求站得离钟齐近一些,但又不敢太近。他离钟齐大约半米远,就这个破距离,钟齐都觉得不舒服。他双手抱臂,微微侧着头,向着白承方向。   “跟你分开之后,队里几个人想回家,就往相反的方向走了。我们走了很久,食物跟水都耗光了,看到海边这艘船,就想上来碰碰运气。哪知道这上面有一群吃人的R国人,我们的伙伴,一个女孩儿被他们杀了…”   他的情绪还算到位,但除了感动自己,在场其余人就没谁有反应。   “为了躲避吃人的R国人,我们集体躲进本里。”   跟钟齐他们猜的差不多。   “那群人呢?他们走了?”张楠楠还有些惊魂未定,他瞧了瞧四周。   楚籍一只手勾在栏杆上,回道:“一部分凉了,另一部分进了本。我友情提示哈,咱差不多就该走了,不然他们要是出来可咋办?”   王宇这群人好歹也练出了点本事,看见钟齐一行人能如此平静的在船上行走。而那群逼他们进本的r国人居然死了一半,逃了一半。   可见这群人实力强悍!!   “再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物资,然后就准备回到岸上吧。”   白承很有调动性,一句话就让他们该行动的行动,该干活的干活。   作为篮球队长,而且又觉得自己很有男子气概的王宇想抢着在钟齐面前表现自己:“我帮你们搬东西!钟齐,你想拿什么吗?”   都他妈是男性,也不知道这个逼是想表现自己哪方面的魅力,反正这种举动落在钟齐眼力就只有烦,他摆了摆手:“我没有想拿的东西,你跟着那俩姑娘去,保护好她们。”   米觅多机灵,一下就知道钟齐给自己派了个苦工。她笑嘻嘻地说:“对呀,我需要帮忙——”   王宇和张楠楠便都跟去了,而白承毕竟不放心两个女孩儿跟三个陌生男人呆在一块,便也跟了过去。   楚籍才逮着机会跟钟齐私聊。   他偷摸着凑到钟齐身边,压低了声:“你是不是觉察到他们哪儿不对劲,想拿他们来做点什么?”   钟齐挑眉看他:“什么不对劲?”   “就,例如他们杀了伙伴,所以你也要惩治他们什么的?”   “蛤?”钟齐皱着脸神情复杂,“我在你眼里是个道德小标兵吗?他们有没有害死同伴关我什么事?”   “那你……”   钟齐懒得理他,挑了个眉,转身离开。   好一会儿,楚籍回过味儿来了。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或是没做什么,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现在的他,终于后知后觉,迟钝的同情起这群人来。   好在他们的小快艇勉勉强强够塞下八个人,在回到岸上之后,从本里顺利脱逃的王宇三人饿狼扑食。   钟齐则跟着白承两人一块儿回楼上的房间。   钟小齐同学一路上都在观察白承的脸色,等进了屋也没瞧出什么花,反倒被白承逮了个正着,笑着问他:“想进本了?嗯?在看什么?”   “在看我男朋友会不会吃个醋,生个气。”钟齐如实回道,倒不是很在乎要不要进本的事。   这让白承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我要吃醋生气?”   钟齐震惊:“我答应他进本!让他破坏我们的二人世界!承哥你都不生气?!”   白承更想震惊,他们好像一直也没什么二人世界吧??   但直男如他,也知道这句话一出口,小朋友得炸。求生欲在此刻迸发,白承耐心劝导钟齐:“我知道你鬼点子多,你让他们进本,我对他们就只有同情。”   看小朋友开始拉了张脸,白承又立刻补一句,断断续续,让他面红耳赤的台词:“毕竟,毕竟…毕竟你爱…爱我爱的要……”   要死!这肉麻的台词真是又辣耳朵又辣脸!   钟小齐看承哥耳朵泛起桃色,一下就高兴了,二不愣登地凑过去亲他。   一口不够,把人按在床上又啃了几口。啃的白承贤者模式解除封印,白皙的手扶上钟齐的下颚脸颊,慢慢向后延伸,将对方按向自己。   正如钟齐多变,作为男人的白承在该主动的时候从来不会退缩,他一步步退到床边,坐在柔软的床面上。待钟齐压下来,便按着对方的腰,反身将钟齐按到了床面。   主导位置扭转。   就在二人沉浸在片刻温情的时候,听见门口一声抽气。   钟齐的眼刀如有实质,瞬间杀了过去,结结实实落在满目震惊的王宇身上。   啧。   作者有话说:   吃糖吗!请你们吃糖!我都说不虐吧!   钟齐:队友?那是什么?玩具罢了。   白承:队友?那是什么?钟齐的玩具罢了。   米觅&楚籍&贝贝:阿弥陀佛。   ______ 第155章 告白   哦豁!恋爱剧本唐大傻回来了!   王宇这个人吧, 交过不少女朋友。尝过肉了,又年轻力壮,就总有些干火需要发泄。   虽然他在本里也吃过一些投怀送抱的姑娘, 可不知怎的, 没一个能让他忘掉钟齐的脸。他也搞不明白怎么一个男人就这么影响自己,直到今天,直到他亲眼见到钟齐被另一个俊郎的男人压在身下亲吻。   夕阳西下, 橘黄色温柔的暖黄洒满海面,窗外波光粼粼。暖橘色的光从窗外渗入屋内,弥漫整间屋子,将亲吻中的二人包裹其中。   既漂亮又俊美的男人, 眼里含笑, 实在赏心悦目。   他动了心,又看见钟齐那寒冰刺骨的眼神撇过来, 扎得他鸡皮疙瘩猛跳, 顺带下半身也跳了起来。   他可…!   “出去。”钟齐寒声厉语,把王宇给炸醒了。   讪笑两声,王宇脚步却站得很稳,一直不肯走。   他是嫉妒的, 假装没有撞破别人好事的自觉, 把着门不肯走, 说道:“我是想来问你们要不要吃东西。”   白承眼帘微垂,他慢条斯理下了床走到王宇面前, 手扶上门把。   面色没有一点异常,王宇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压了一头气势。他梗着脖子又不愿退, 然而白承完全没有多说废话的意思, 当着王宇的面直接合上了门。   回头一瞧, 钟小齐瞪大了眼,像个小迷弟似的盯着白承。   叹了口气,白承走到钟齐身边,坦然说道:“我好像有点生气了。”   钟齐二话不说,从床上爬起来。   他是标准的行动派。想法非常简单,抓起来打一顿,再丢回船上让他们自生自灭,省的在这膈应人。   白承猜到那么一些,便赶紧把这小子拦住,说:“你不是想让他们证明什么事吗?”   “啧,他们不配。”   幼稚鬼的幼稚行为叫白承什么气都生不起来,他笑着把人拽回来,小声哄着:“好了好了,乖。”   晚饭,到底是缺了两个人。   米觅和楚籍两人眼观鼻鼻观心,贝贝则是向来佛系,大概也是因为小女孩儿什么事都不懂,所以从未在意。   王宇却坐立不安。   这人的歪心思一起来,就止不住了,他很想上去打搅一下二人世界。可屁股刚离开凳子,就接受到楚籍善意的提醒。   “楼上两位都不好惹的货,我劝你珍惜自己的小命,别刚出本就搭在外面。”他劝的可以说是苦口婆心,“就算动手之前你逃进本里了,那个记仇的家伙也能死等着你从本里出来,然后想尽办法折磨你。”   王宇对钟齐是有感情滤镜的,所以这个残忍的行事手法自然而然落在白承头上。他甚至还在想,钟齐是不是就是因为这点才委身于他?   视线穿过地上的火堆,王宇暗地里打量着前面这几个同龄人,心里生出一种该轮到他拯救苍生的使命感。   听见王宇心声的米觅侧过头去,让自己的白眼翻得隐蔽些。   这段时间,不识好歹的人米觅见的多,王宇这种捋不清利害关系,死活不识好歹的人…她已经同情不起来了。   夜最终沉积在风呼浪喝中。   第二天一早,唐小风回来了,正好能赶上用早餐。   他回来的悄无声息,把王宇他们吓了一跳,但看米觅楚籍等人表现得特别平静,他们就跟着冷静下来。   钟齐和承哥从楼梯下来,就看着他神色凝重,径直走向米觅,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想跟你说些话。”   哦豁!恋爱剧本唐大傻回来了!   楚籍扒拉袖子,抱着心爱的狗子妞妞和贝贝一块,两人一狗,三个脑袋鬼鬼祟祟冒出窗口,围观屋外。   出本进本对他们来说虽是常事,但米觅能感觉到唐小风情况不对。好像更稳重了些,如果米觅没猜错,这次副本他应该经历了不少事,也有所成长了。   父母应该没事,毕竟米觅没听到他痛苦的心声。   唐小风进本那几天,米觅自己也考虑清楚了。虽然他们认识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星期,但人生苦短,天晓得他们能不能活到下个星期。   她该学习钟齐和白承,珍惜当下,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那些不关紧要的顾虑上。   不等唐小风鼓足勇气开口,米觅先问他:“你会跟你爸妈解除组队关系吗?”   “暂时……不会。”唐小风被她问得一顿,声音渐微,“我不放心我爸妈,对不起,我现在……”   “不,我不在意。应该说,太好了。”米觅笑了笑,“如果你要丢下你爸妈跟我组队,那我反而不会答应你。如果我有机会,我也希望可以好好保护他们。”   唐小风先是高兴,但很快回神过来,心中满是疑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啊这!   米觅偷偷吸了口冷气,屋里那几个知道事情真相的吃瓜群众差点没急得跳出去帮忙打马虎眼。   火堆边,钟齐「啧啧啧」咂嘴,被白承一个眼神警告,让小朋友不要这么不礼貌。   钟齐立刻老实乖巧掰地瓜。   然而这一举动落在王宇眼中,就带上了浓浓的强迫意味。   他想靠近钟齐,说一说话,然而才迈出一步,脚下的黑影地区立即窜出双手,悄无声息地握上脚踝,再向后猛地一拽。   「轰」一声,窗口那一排小脑袋扭过来赏了一眼,然后又齐齐转回去。   毕竟窗外的瓜保熟。   中二病发作的钟齐一边撕着肉条一边慢悠悠地说:“我身边有结界,除了我老婆谁也没法靠近。”   他顿了顿,用眼角偷偷瞧了瞧承哥的脸色,看他对这个称呼好像并不在意,便开始偷着乐。   极其幼稚,幼稚到白承都不知道他在乐什么。   【我的年下男友总是奇奇怪怪】   王宇庆幸自己在本里练出一些反应速度,摔倒地上的时候用手撑了一把,没破着相。   听到钟齐这句话后,他神情有些古怪,但到底没说什么话,而是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重新坐回张楠楠身边。   感觉这一摔,把王宇的分寸感都给摔出来了。他不再用那种炽热又饥渴的眼神看着钟齐,而是平静地望着火堆,望着里面的烤地瓜。   态度转变得太快,叫钟齐觉出一些不对劲。尤其是张楠楠和朱畴两个人脸色稍变,他忽然就对王宇这个人感兴趣了起来。   窗外的恋爱发展还在继续。   米觅将一缕鬓边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小声解释说:“这个…我以后再跟你说。”   唐小风点头,走上前一步,小声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伸出手想把米觅抱在怀里,但米觅赶紧摆手:“等等等,我虽然答应了,但我不是很想进行这种恋爱互动,咱们相处自然点好吗?”   “呃……”这个发展属实是没想到的。   唐小风摸摸鼻子,讪笑了两声。后忽然想起屋子里那几个陌生人,便开口说道:“我在副本里觉醒了新能力,想跟你们说说。但…他们是?”   随着他的话,米觅望向屋内,刚好跟那三个脑袋搭上线,两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语两个字。   米觅脸色发红,拽着唐小风赶紧转移战场:“走走走,我们去那边说。”   两人一狗就恨不得跟追。   钟齐听完全场,兴趣缺缺。他拔了一块地瓜皮丢到火里,把头偏向承哥,靠到他的肩头,轻声说:“我好无聊。”   白承把肩膀给他玩,应了句:“想进本就进吧,我也休息好了。”   所以说承哥最宠他了,钟齐浅浅的笑。   “你们呢?”他懒洋洋地撩起眼皮,看向火堆对面的三人众,“不是想跟我组队吗?就让我看看你们的实力如何吧。”   作者有话说:   又到了XP大猜谜的时间——   猜猜这回是什么呢/ 第156章 人怪分界   【你与西方领主见既必战,战既必血,争斗万年,不死不休。】   空中白雾成团, 其中藏着一座巨大的浮岛。岛上有峰山三面环绕,流泉潺潺,流之不竭。   偌大的岛面被花树占据, 在树之中, 正躺着一张四面环纱的大床。   纱帘随风飘拂,一缕暖阳从斜林中倾泻下来,落在那位精致的面容上。   睁开眼第一件事儿, 钟齐翻身坐起来,是先抖了抖脑袋上那一对凭白长出来的耳朵。   触感很好,耳朵背部还有覆盖这细软的绒毛,钟齐自己捏着, 就跟摸人类版耳朵没什么差别。   他在床榻上盘腿而坐, 眼角余光瞥见垂在鬓边的几捋发丝,便下意识的撩到眼前。   银到发光的头发丝儿枕在手心, 流光四溢, 仿佛淌着星河一般。   在钟齐坐起身的时候,压到了什么东西,传来一阵阵痛感。奇怪的是,这东西不在他对自己身体的认知范围内, 钟齐下意识扭过头看, 结果就是一大簇白色毛茸茸。   一根, 两根……统共九根,每一根都在随着钟齐的心意摇动, 就仿佛手指那样灵活。   啊这,这是传说中的尾巴是吗?   哦豁这人设, 够中二, 爱了爱了!   钟齐情不自禁在心里夸夸这个副本, 然后一边快乐地摇着尾巴,一边将注意力投放到找承哥身上。   直到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将承哥不在身边这件事真实的传递到大脑,钟齐忍不住低头,揉了揉眉心。   当指甲戳得他差点当场失明,钟齐一脸不耐烦,才注意到每根手指的指甲都长得一批,指甲面儿还是粉色的,锃光瓦亮,看着就叫人糟心。   再瞧身上穿着,大红袍子鎏金边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马上要就地成亲了。   就是新郎——哦不,新娘不在这嘎达。   这副本背景是仿古?钟齐短暂的疑惑持续不到三秒,很快被他抛诸脑后,专心致志想着怎么找到承哥。   小黑球赠与的能力在这个时候起到大作用,钟齐刚锁定承哥,脑袋里就出现了一条类似于路线图的线,牵引着他往某个方向去。   钟齐直接下了床,往前去,然后才发现这个人设他……不穿鞋。   难不成是人设自身强大的力量让他追逐自由的感觉?那这他妈一身大红袍是要干什么?追求自由就应该学他,胖次都不穿!   钟齐思索了片刻,打开裤头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错怪人设了。   确实是没穿。   所以您这大红袍子究竟有个什么意义了呢?   在费解中,钟齐走到了岛屿边缘。这居高临下的一瞧,钟某人庆幸自己没有恐高症。   凌冽的风拨动他的衣摆,钟齐在确定没有第二种出岛方式,便不再犹豫,纵身从岛边一跃而下。   猎猎狂啸擦过耳边,衣袍与发恣意飞扬,钟齐本就无畏,在这一刻更是体会到了自在飞翔的快意。他可算是明白且切身体会不受地心引力钳制的快感。   在这里,风也任他操控。   从浮空岛落地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钟齐这会儿驾风落地,身轻如燕。   一抹大红却足够亮了所有人的眼。   地面众「人」见状,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的弯腰,抱拳的抱拳,嘴里说的话大同小异。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安康!”   没错,他还是个领主。   钟齐本意是笑一笑差不多得了,但又想到自己的人设,面上不得不保持着「和善」的微笑。   他降了语调,满眼笑意,脑补承哥平日的模样,复制到自己脸上。大概是把握到了精髓,不知钟齐本性的外「人」看着他,眼里就只有崇拜。   啊,他们强大的领主大人,是如此的温润儒雅!   自从闯副本开始,钟齐就习惯了放宽脑子,不要事先去想象副本背景,但这个本的背景设定和人物设定实在有意思。   副本名字叫【人怪分界】。   意思明确,是一个人与怪以时间作为分界而共存的世界。   以日出和日落作为节点,白日归怪,夜晚属人。只有领主级别,实力强劲的人或怪才有资格日夜共存。   钟齐便是怪界这边能进行日夜共存的四位领主之一。   一只九尾狐,尖耳朵,肤白貌美,尾巴多。   名为轮回。   作为东方领主,钟齐受到的注目礼比他当正常人的时候要多的多,且大多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他本来以为自己统治的东方大陆会是古代国风那样的类型,但实际上却是多元素融合。建筑有小洋房,四合院,城堡,甚至还有日式宅屋。   怪,也有很多种。   牛马狗蛇,簪梳笔画,叫人大开眼界。   钟齐看够了,收回心思,开始期待承哥的人设。   他希望是颗球,乒乓球大小,能握在手里盘着,揣在怀里温着。但转念一想,一颗球好像不是很好干坏事儿,或者…一张床也行。   那他就天天赖床,天天抱着亲。   牵引线领着钟齐径直往前走,怪来怪往的街道,谁都要跟他打招呼。钟齐还保持他温润如玉的人设,走一步尬笑一步,走到后头急了,干脆纵身一跃,在空中疾驰。   差点跟其他的小妖怪撞上,发生不太光彩的交通事故先暂表不提,钟齐走了好远好远,远到他感觉太阳都快落山了,才发现牵引线有收线的迹象。   线窜进了一片漆黑的森林当中。   作为领主,钟齐产生了一股非常强烈的边界感。作为领主,若是踏足另一个领主的领域,很容易引起两方争执,更何况他和西方领主…   但线在里头,钟齐才懒得管那么多,干脆一迈步,踏了进去。   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威压漫天盖地扑来。   鸟兽振翅,林叶随风摩挲,发出阵阵窸窣声响。乌鸦站在枝头,嘎嘎嘎地交换,森林角落更藏着许多双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   钟齐鼻子灵,觉得滂臭。   赤足走在落叶堆上,脚下飒飒作响。   林子里窜出了好多怪,千奇百怪,什么都有,唯一相同的一点是他们都不敢靠近钟齐。   有许多小怪跑了,看样子应该是去给领主通风报信,钟齐也并不在意。   线指引着他走到林中一座高耸入云的西式古堡面前,停下了。   钟齐抬头,发现树木林枝将这里罩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阳光都透不进来。他拧了拧眉,站在古堡面前,没再向前一步。   然后,他等来了一群发出尖锐声响的蝙蝠,呼啸着朝钟齐飞冲过来,钟齐不动如山,任由他们穿袖而过。   面前古堡大门发出沉闷笨重的古老哀鸣,古堡的金发主人在蝙蝠簇拥下走到了钟齐面前。   那张好看又熟悉的脸微微皱起眉头,眸中流露出许多厌烦和嫌恶,钟齐瞧着那双他亲吻过无数次的双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道:“东方领主,有何贵干?”   那样的嚣张跋扈,钟齐觉得清奇,随后,他想起自己的人设中曾仔细提了一句话。   【你与西方领主见既必战,战既必血,争斗千年,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说:   九尾狐+吸血鬼+死对头;   今天菜单奉上!   话说那个藤蔓我也想过嘿嘿嘿 第157章 人怪分界(2)   在怪界,绝对的实力足够碾压一切。   西方领主是一只远近闻名的吸血鬼, 名为明灭。   外界传闻他栖息在森林古堡中,以少女的鲜血为食,只在黑夜出没, 所以异常喜爱人类世界。   大吸血鬼明灭, 性子喜怒无常,行事残忍,跟温和善良的九尾狐轮回是两个极端, 而且两怪虽不会因为领地问题起争执,但在其他事上没少起冲突。   几乎每次见面都是要打得你死我活。   白承拿到人设信息的时候,颇为困扰。   喜怒无常,行事残忍, 要是落在小朋友手上, 演起来应该挺得心应手的,现在却在他手上。   他想了想, 倒也没有太大难度。   跟钟小齐混的久了, 这样的角色有了模板,只需要依样画葫芦就能玩得很好。   更何况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钟小齐者坏,白承觉得自己应该也可以驾驭。   在古堡里仔细揣摩着人设, 并思考怎么寻找钟齐的白承却在此刻听到几只乌鸦在门口叫唤, 嘴里喊着:“东方领主来了!东方领主来了!”   白承心道糟糕。   他的人设有很大的缺陷, 不仅惧怕太阳,在怪界也有很楠-枫多局限。虽然每次跟东方领主见面都会打起来, 但几乎打架的时间都在晚上,在人界, 而且千年也可能就打那么一两次。   毕竟两看生厌, 都嫌弃对方的很。   现在东方领主忽然找上门, 如果真打起来,现在的白承压根儿没有胜算。   不去也不行,性格暴躁的西方领主要是闭门做缩头乌龟,人设就崩塌了,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可是去了,他拿什么和九尾狐大妖打?   白承左思右想,觉得事有蹊跷。他刚过来,千年难得见一面的东方领主便立即登门……会不会是钟齐?   一猜即中。   白承先充分表演自己的人设,然后再光明正大地打量钟齐。   红袍白毛,白承大学的时候似乎在学校的校庆上见过类似的打扮。那时候他只觉得眼睛疼。   但看到钟齐他又对这种打扮有了改观,立三角的狐狸软耳朵看起来又软又俊,长发披肩,还有一种撩人的形态美,再看身后花儿一样绽开的几条毛茸茸的尾巴。   这确实难顶,白承觉得自己被拿捏得死死的。   钟齐何尝不是呢?   他的承哥从黑暗中走来,黑红色立领披风裹挟着修长的身躯,金色的发被严严实实压在脑袋上,一丝不苟,平时的温润全被收敛的一干二净,气势冷冽。   再看皮肤苍白的他,仰着下颚,趾高气扬的样子,钟齐心里偷笑,忍不住夸夸这个副本,就是人设互换呗。   承哥演这样的角色,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钟齐压根儿也没想到自己的心情全被尾巴出卖了,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欢快地摇动着,被白承一个凌冽的眼神杀回情绪。   哦对,他俩是死对头来着。   啊,承哥上一句说什么来着?   抖了抖耳朵,钟齐收敛起险些露馅儿的笑意,双手横拢进袖,一副老神在在。   “西方领主白日好眠,怕不是到夜里,就准备到人界填肚子去了。”   作为领主,白承……哦不,明灭自然拥有到夜里出行的资格,应该说他更喜欢黑夜,不仅能自由活动,更可以觅食饱肚。   明灭闻言,唇角弯起一抹冷笑,字里行间全是嘲讽的意思。   “你一只狐狸,不好好在自己窝里舔毛,跑到我的领地关心我的行动,东方领主日子过的这么清闲?还是说……”漂亮的皮肤阴白,唇便显得十分艳丽,张口的时候,还能看到圆圆的牙齿尖儿。   白承不太习惯这个牙尖儿,无意识地舔了舔,随后道:“你是为时间树而来?”   在【人怪分界】的世界中,时间由时间树掌管。每隔三千年,时间树会重新洗牌分配时间。   每当这个时候,四方领主都会为了争夺怪界时间聚集到时间树那。   其实按往常的情况,领主们只会在争夺时间的时候见上面,像这种专门来找…不干一架真的很难收场。   钟齐知道承哥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是。”他笑了笑,开始慢条斯理地模仿承哥,在本尊面前作妖,“时间树重置期将至,我听闻人界有新祸,西方领主常在深夜往来人界,想来应该有所了解。”   如果是白承本承,他会很坦率的答应下来,可他现在是个叫人摸不清的吸血鬼。白承决定贯彻钟齐的人设,凡事反着干。   他脖颈缓缓一侧,身后的蝙蝠仿佛知晓心意,纷纷飞跃,撩起阵阵阴风,发出尖锐的叫声盘旋在两人之间,填充了大部分都空白。   “你要是怕了,就安安心心窝在你的小狐狸窝里抱着尾巴哭,相信时间树重置之时,没有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糟糕,这样的承哥他也好爱。   沉了沉眸,钟齐故作不悦:“西方领主!事关时间树,我们之间的恩怨该放则放。”   明灭眯了眯眼,侧过身去,对这提议嗤之以鼻:“那就打一架,你赢,我就听你的!”   漂亮的红袍妖狐闻言,周身惊起一阵刺骨寒风,掠动他长长的衣摆与银发。斑驳的光影穿过层层落叶落在他身上,名为轮回的东方领主向前迈出一步。   九尾狐轮回大人虽性情温和,却也不是个怕事儿的,既然对方开口要求了,他便应下:“那就打一架!”   足底结结实实的压上落叶,伴着风啸和尖锐的蝙蝠掠空之声,他用行动来说话。   蝙蝠振翅疾向他,轮回甩袖,扫落叶一般将漫天飞舞挡路的蝙蝠扫到一侧。他下手看着轻,可蝙蝠们却受重创,一个个皮开肉绽落在地上,没动弹一会儿就死透了。   围观的西方小怪们纷纷流下冷汗。它们惊骇东方领主的实力,也为自己的主人担心,但都怕死得很,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在怪界,绝对的实力足够碾压一切。   轮回长袍飘飘,他足下一点,下一瞬出现在明灭面前,后者身上的斗篷瞬间化作无数蝙蝠,这密密麻麻飞舞的黑影便形成天然的屏障。   小怪们只依稀看见九尾狐与吸血鬼互相缠斗,两位实力非凡的领主三步并作两步,竟一同撞入古堡当中。   “砰!”   “主人!”   古堡大门重重合上,小怪们着急的跑过去,但面对这么一扇厚重的大门,谁都无能为力。   “怎么办?撞门吗?”其中一个小怪瑟瑟发抖的问。   “你撞一个试试?那可是领主啊!说不定正打得热火朝天,你一进去就遭殃了。”   小怪们胆子怂,也不敢就这么离开,只好围在古堡周围,期盼里头能传来好消息。   古堡内。   九尾狐背靠古堡大门,环着宅子里的吸血鬼,舌枪唇战,打得确是「热火朝天」。   作者有话说:   白承和钟齐互换人设)   白承:打架打架!   钟齐:乖——   白承:好怪哦。   ____ 第158章 人怪分界(3)   他潜意识将这股臭味儿贴上「人味」的标签。   谁能想到在外人面前斗到不死不休的二人, 关上门,就差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了。   钟齐的尾巴很多,很大, 从背后绕过来, 刚好可以把两个人都包裹在内,触感毛绒绒的。   白承很喜欢这个触感,很暖和。   自从他做吸血鬼醒来, 身上就总是冷,而钟齐却是温热的,不仅是尾巴和毛,还有他身上的温度, 刚好能驱散白承身上的凉意。   唇齿, 呼吸,混乱交缠。   九尾狐的轮回嘴里有撕肉的獠牙, 吸血鬼的明灭有饮血的锐齿。   都不是很熟悉新生的身体构造, 以至于他们很快就尝到了血腥味儿,却不知是谁被弄出了伤口。   怪物对血的执着是无法想象的,再加上两位都是对血有一定渴求度的家伙。   铁锈的腥气在舌尖皆化作甘甜,唇缝都被艳色晕染, 两位怪都难舍难分。   作为一只吸血鬼, 白承一尝到血就丧失了理智, 他在汲取这些血液,吞食入腹, 热情的连钟齐都觉得意外。   可是舌尖上的血怎么能够,明灭耗费了一些时间才找回理智, 但此刻却似乎已经觉醒。   他舔了舔轮回带血的舌尖, 退而转向啃咬唇瓣, 后者静静享受着前者的热情主动,任由他尖尖的齿端缓缓下滑,抵在脖颈那根分明的颈动脉上。   大妖的皮肤不容易受损,但只要明灭稍一用力,就能从这正在跳动脉搏的血管中捕获到新鲜血液。   白承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却克制不住钟齐的变/态。   那尖锐的指甲毫不犹豫的划破自己的皮肤,鲜血即刻沁出。   轮回侧了侧头,发丝垂落,那双漂亮的眼瞳直勾勾地盯着明灭,也不说话。只是这么哄他,诱他,试图让明灭步步沦陷,无法自拔。   时间也没有过很久,至少对屋里两只来说并不久,只不过外头等得急了,越来越多的怪聚集在外,商量着冲进屋子里制止两位领主打架。   可怪就是怪,说得好听了是来阻止,但他们可是怪,没有道德和良心的束缚,实际上哪一个不想趁势搞死他们俩,借着名头继任新领主,坐享渔翁之利。   钟齐也懂。   他干脆用指腹抹开承哥嘴角的血,轻声说:“我晚上再来找你。”   而后将白承推开,旋身撞开门,飞了出去。   连带着撞飞门外好几只徘徊在门边虎视眈眈的异怪,乱七八糟滚了一地,周围许多怪都吓跑了。   东方领主轮回稍显狼狈,他的唇角,脖颈处都有浅伤,却不碍事。再看屋里那位若隐若现的身影,也只能勉强瞧出一些发丝凌乱的痕迹。   两位领主实力不相上下。   轮回面色不善,似乎也没在明灭手上讨到好。虽面色平静,但眉间微微的眉峰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大红衣袍的领主拂袖而去,只留下一句:“冥顽不灵!”   好歹暂缓两方领主对峙的危机。   面儿是不能常见了,钟小齐要趁日落之前到处走走逛逛,看看有没有多的线索能任务完成点。   这次副本人设虽然还挺有意思,但任务内容却是千篇一律,给了他这个位置,自然也是叫他完成下一轮时间更迭。   但他不明白时间为什么也能被分配,按理来说时间本来就在,应该分配的是空间,地域,这些实质存在的东西。时间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居然有足够的力量来分配这种虚无缥缈的时间?   他走走停停,但始终都在东方领域内。   钟齐在脑子里画了一张大致的地图,发现这块地方似乎有稳定的边界,而且很符合古代人曾提过一种天地论——盖地说。   天地真就是一块大陆,被海环绕,海域面积其实总不过一块大陆,由南方领主统领。   钟齐回忆到这,缓缓冒出一个:?   统领海洋为什么要在意昼夜呢?按道理来讲海底大部分生物都可以不在乎光照吧?难不成是为了…氧气?   作为新时代青年,钟齐不得不以科学的角度来打量这些事,然后度量这些事的合理性。然而科学并不能很好的支撑这个世界的框架,钟齐想了想,自嘲自己大概是傻了。   时代不同,世界不同,还套同一套理论,反而禁锢了思想。   钟齐衣袖宽,就贼喜欢把手揣进去,显得一身的懒散。他再仔细翻出自己的人设,从里头翻来覆去的找一些关键词。   他,东方领主,九尾狐,能日月共享,尾巴的数量代表他的实力,现在的九尾便是他的全盛时期,甚至拥有追溯轮回的能力,所以才有了轮回这个名字。   然后…就没别的关键词了。   追溯轮回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么狂霸酷炫拽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真的可以吗?好像跟他的画风格格不入呢。   钟齐胡思乱想,忽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三个队友不知在哪个角落流浪。可惜小黑球的限制太多,追踪数只能等到24小时…?   等等?这个时间是按什么来算?若是按照小黑球的内置时间来计算,同一个世界存在两种计算时间的法则,能不能当个bug利用?   兴许小黑球也没想到还能有考核者一天到晚想着怎么卡BUG吧。   就在BUG齐一边逛该一边冥思苦想如何卡BUG的时候,足下传来猛烈的震动。   他肉眼可见,领地内的各类小怪像被按下暂停键,地上走的,天上飞的,全停在原地。   风也静,叶也停,整个世界寂寥无声。他抬头望,天没有任何变动,但这样的景象叫他本能的竖立寒毛,毛绒绒的大尾巴也全立了起来,浑身写满警备。   震动欲演欲烈,跳动的石子蹦起来砸到他赤裸的脚背,钟齐微微蹙眉,低头看着那颗石子。   顿了一下,钟齐便转身往森林方向奔去。   不管发生什么,先确保承哥安全!   然事态发展完全不给他寻人的机会,奔跑间,足下地面侧翻,钟齐怔了一下,纵身飞跃上空,地面居然垂直翻转,向钟齐压过来。   卧槽!这他妈什么情况!   钟齐震惊之余,只能想尽办法跟随正在翻转的地面另一侧,随后,猛地坠入夜色之中!   翻转途中,除了他,那些小怪的身影全淡化去,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只有钟齐一个人跟着翻转跌到黑夜。   钟齐猛地坠到地面上,人都傻了。   啥??啥情况??黑夜和白昼的交换方式,不是日升月落,而是地面翻转?!   耳边有嘈杂的声响,钟齐耳朵尖,能听清那些家伙交谈的内容,与此同时,他还能闻到一股臭味儿。   他潜意识将这股臭味儿贴上「人味」的标签。   “九尾狐?那是九尾狐?!”   “怎么会?怪不都活动在白昼吗!”   钟齐猛地抬头,一眼扫向那些议论他的家伙,随后惊讶的发现,在地面翻转后,属于东方领地的小怪们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就是人类。   作者有话说:   快夸我,我快会意识流了!   嘿嘿嘿;   你们就想他俩打架,看透jpg 第159章 人怪分界(4)   “确实。”钟齐笑着,“咱们人界一定能获得胜利。”   钟齐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妖力衰弱, 听觉,嗅觉都没有白日那么清楚了。   因为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他引起轩然大波,周围人声鼎沸。有的人慌乱地跑向别处, 嘴里嚷嚷着:“去请道师!快!这里, 这里有妖怪!”   钟齐皱了皱眉,他慢悠悠站起身,扫了扫身上的灰, 抬眼扫视人群。   后者因为一个眼神退了好几步,生怕与他对上视线。   所谓「人」,他们的扮相也很古怪,有的人古代人朴素的麻衣粗布, 有的人西装革履, 有的人高冠锦袍,有的又坎肩短裙, 雅典希腊风格特色那般, 更甚还有土著部落,各式各类,比怪界还要精彩。   天同地全然是另一番景象,他的领土, 以及领土上的小怪物们全都人间蒸发似的消失了。   他这才知晓怪们为什么要抢夺时间。   作为领主的他到了夜里都感到能力受阻, 其他小怪就更不用说了。不是争时间, 而是争夺时空,争夺种族的生存权利。   还他妈说的好听, 说什么领主可以日月共享,说白了就是强者穿梭在两个时间维度。   然而脱离了自己的纬度, 强者也削成了菜鸡, 钟齐只觉得自己直接被削弱了几个level, 身体也沉得很。   他骤然出现,已经是打乱了人界原本和平的秩序,更有可能危及人设,钟齐知道事情不妙,正准备要跑,可一早去寻求帮助的人已经带着「道师」往这儿来了。   钟齐自然是不怕干架的,就算失去这身副本附加的能力,他也向来有架就上。   况且看清楚来者的模样,他心里直接安定了。   朱畴一身茅山道士的打扮,他长相憨实,这身衣服没怎么帮着增添气质,反而更显得身材短小。他被人拽过来,一脸的懵圈,瞧见钟齐便眼前一亮。   也都不是过本的新人了,朱畴很快敛起眼中的欣喜,他紧皱眉头,提起桃木剑大喊一声:“呔!妖怪哪里跑!”   钟齐:“……”   逐渐淡薄的情绪将他大部分都暴躁流水似的带走,剩下更多的就是无语。   钟齐挺不想配合他来这出戏码的,可怎么说也算个队友,面子上的事儿该给还是得给。他一拂袖,不多开口,转身便逃。   凡人不敢拦他,生怕自己遭殃,便让出了一条大路,正好够钟齐离开。   朱畴也不是傻子,借口除妖,赶紧跟上钟齐的步伐。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大街小巷,很快窜进一片竹林。又再疾行一阵,朱畴体力实在跟不上,在后面一边喘一边喊:“停,停下!我…我不行了…我跟不上了!”   钟齐方才顿足,转身面对朱畴。   他两手揣袖,也不走近他,远远地问:“就这点体力,大逃杀模式你用完技能第一个死。”   朱畴讪笑两声,直接瘫坐在地粗喘气:“我,我用技能的时候虽然能跑的很快,但时间也有限,平时不用技能,我的体力就压根跟不上…”   钟齐哼哼两下,道:“王宇和张楠楠呢?”   朱畴摇头,他抬袖擦了擦汗,说道:“我没见着他们,刚一醒就被人拉过来,然后就见着你了。”   刚醒?   明明是同时进本,却因为划分为人,连苏醒的时间都跟人界同步了吗?   他抬头,上下打量着钟齐,问说:“你这是什么打扮?cosplay?”朱畴眯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仔细回忆自己有没有看过类似的番。   钟齐没给他回忆的时间,继续道:“你的人设是什么?”   “哦…”人设来着。   朱畴抬起黄色的长袍大袖:“我就是个茅山道士,斩妖除魔驱僵尸的,但是人界好像很久没有妖魔鬼怪了,我一直是个闲职。要不是你出现我可能还在打酱油呢。”   然而这些并不是钟齐想要得到的消息。   “除了人物设定,副本背景有说什么吗?”   朱畴不是傻子,不会别人问到什么就乖乖说什么,他反问钟齐:“你呢?你的人设是什么?”   钟齐哼笑一声,脑袋歪向另一个边,向他展示自己脑袋上的与众不同。   “妖狐,九尾的。我属于怪界。”   他给的消息相当于:“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表面上读不出什么,但结合副本背景,朱畴一下就领会了其中蕴藏的巨大信息量。   “卧槽?你是怪界的老大之一?!”   他的人设也太高级了吧?!   “难怪你可以到人界…”朱畴所知的背景设定中提到过这事儿,领主拥有日月共享的能力,“那…那妖界还有别人吗?”   反正也不是什么隐晦的线索,钟齐简单说了一下白承的身份。随后,朱畴也放下一部分戒心,仔仔细细交代背景设定。   他所在的人界不止是三千年,几乎从开智起就一直被怪界欺压,从没有真正得到过白日。人界的奇能异士们不甘于此,积攒力量等待时间树下一次出现,夺得白日主权。   其中,更有一批实力强劲的人谋划着彻底摧毁怪界。   “对了对了,领头的有四个,好像也可以日月共享了!”   人界也有日月共享者?   这是个新鲜的消息。   钟齐假装不在意,作为怪界的大佬,开始阴阳怪气:“哟哟哟,能耐了,起飞了。”   朱畴挠了挠鼻尖:“我也觉得不行,毕竟我的任务只是让人界夺得白日。”说完这话,他抬头看向钟齐,“诶,难怪要设置个怪界大佬的身份!这样咱们给人界夺白昼的成功率就上升了!”   “呃……”没听见回信,朱畴抬头看向钟齐,就瞧见竹林森影重重,月光披落,挺立的狐耳会随着风与银发微微歪向一侧。   月光描绘他的轮廓棱角,给银发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沙沙叶鸣撩动衣袍,朱畴抿了抿唇,突然了解王宇为何会对钟齐念念不忘了。   后者忽然垂眸,歪着脑袋朝他挪过视线来,狐狸的那种媚气溢出来,搞得朱畴莫名脸红。   “确实。”钟齐笑着,“咱们人界一定能获得胜利。”   作者有话说:   钟齐:谁跟你咱们了,一边去。 第160章 人怪分界(5)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钟齐一般这么笑是没什么好事的。   不对劲, 他们明明是同一只队伍。   任务就算不一样,但大体方向也得一致才符合组队这个概念。   钟齐面上不显,心里偷偷摸摸琢磨着这一次的副本又在玩什么花招。   想挑起考核者内斗?   太明显了吧, 它以前不都是悄默声使坏, 什么都不摆在台面上,在暗地里脏人。   现在是不想装了?   想着想着,钟齐打了个哈欠。   “你一会回去, 优先打听能进行日月共享的都是哪些人,兴许里头有王宇或张楠楠。”   朱畴猛地回过神,略显慌乱。   他点了点头,消化掉钟齐的话, 再开口问:“诶, 怪界在哪啊?那边是24小时全年无休的白天吗?”   钟齐尖尖的指甲指了指地面,随后想起什么, 开口问他:“你们这边有精准的时间计算吗?日晷, 时钟,类似这种东西,有吗?”   “啊……”朱畴张着嘴回忆,样子有点傻。在确定记忆里出现过类似的东西之后, 点头说,“有印象, 但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钟齐从领地出来寻找白承的时候,似乎也有这种感觉, 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他思忖片刻,决定不在这里浪费时间细究这些问题。   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人。   钟齐一甩头, 大摇大摆地走了, 就留下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给朱畴欣赏。后者叹了口气, 一边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吐槽:“打哑谜,给我打哑谜,你指地上我知道个锤子啊,总不能怪界在地里吧……”   东西南北领地不复,钟齐在寻人的路上有那么一刻的迷茫,但等级特许的福利居然再次展示了自己的可用性。   那条牵引的线居然还在,它直挺挺地伸向远方不知道何处,给钟齐点明了一条道儿。   这回钟齐晓得避开人群走了。   人界宽广,景色也与怪界不同,钟齐把耳朵和尾巴藏起来,追着线跑,居然在一处瞥见身穿巫袍的王宇。   微微开启的琉璃窗内,王宇正和一名漂亮的旗袍美女亲亲我我。他吻得入迷,色狼本性全展现出来,一抬眼,瞥见从圆月下匆匆掠过的红影,便立即僵住了身体。   呼吸顷刻停顿,他僵直身子,清清楚楚看着月下钟齐,银发流光。看着钟齐斜眸瞥来一眼,与他片刻相视,又淡淡然挪开视线,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   王宇却一瞬间普信男上头,觉得钟齐是吃醋了,生气了,自己这种行为不好。   他立即推开怀里的旗袍美女,跳出窗口企图追上钟齐。   可钟齐的速度令人难以想象,居然比当初的车顶从还要难追。但王宇这次不想放弃,他咬了咬牙,使出全身力气奔向对方。   两人一前一后没入树林。那是人迹罕至的地方,王宇对这里也十分熟悉,就在十多分钟之前,他亲眼见到白承往这个方向逃了。   钟齐是要找他?   王宇眼瞳一转,立即明白过来,随后他开口大喊:“我知道你的伙伴在哪!”   然后不出所料,钟齐停下脚步,气定神闲回过神看他,半点气都不带喘,反观王宇是累得够呛。   他小跑好几步,跑到离钟齐两米远的地方,扶着膝盖喘气,说:“我长跑是年级第一,居然都赶不上你,太厉害了。”   “呃……”钟齐懒得理他,两手揣袖子里,冷声道,“我老婆呢?”   王宇一时半刻没把老婆这个字跟姓白的那位连接上,还怔了一会儿,他随手指了个方向,说:“这边,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他。”   他走了几步,听见身后静悄悄,就回头看了一眼,没成想钟齐双手揣兜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怎么不走?你不是要找他吗?”   牵引的线就在钟齐身后,与王宇所指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曾凭着这根线找到承哥,对线的信任度便高于王宇。   而且他看出了王宇心思不纯,却没有选择立时发作。   只是心里压着这股隐火,不让它爆出来。   自从钟齐身体里驻扎了恶面神之后,他的脾气和耐心就明显比以前差了,情绪淡漠的出现更是雪上加霜,优先剥离他对正面情绪,这便导致钟齐对喜乐的感知度下降,暴躁和憎烦却直线上升。   钟齐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他在哪。”   这算第二次机会。   他的耐心仅能支撑到此。   然而王宇并没有觉察到危机来临,依旧想着自己的下半身,他点着头,还是指着线相反的方向:“这边!”   钟齐闭上眼,笑了起来。这个笑很浅,鬓边又有银丝拂过,就给人一种错觉。   仿佛他心情很好。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钟齐一般这么笑是没什么好事的。   没给王宇多余的反应时间,不知从何时起,他们足下这片地已经被黑影占据,而源头正是钟齐。他抑制不住的怒火不合时宜的炸裂开来,脚底黑影亦如炸开的荆棘丛,将王宇团团围住。   王宇本能地后退一步,却逃不出黑影荆棘丛的包围,一根根尖锐的黑刺拔地而起,从王宇的四肢穿过!   并不致死,但四肢尽断,黑刺还架着他高高升起!   竹林里穿出歇声的哀嚎,只可惜周围没人能听到这美妙的声音。   钟齐的情绪失控,出离愤怒,耳朵和收起来的九条尾巴全炸了出来。他眼瞳发红,藏不住的怒火燃烧其中,却依旧是很平淡,说了句:“为什么骗我呢?”   为什么要骗他呢?其他事都好,偏偏还是关于白承的事。   上次和承哥摊牌之后,他就意识到一个情况。   他离不开白承的。   不仅是因为承哥持有善面神,能化解钟齐的恶意,更是因为钟齐喜欢他。   钟齐没有爱过任何人,更没有爱过自己。他是个善于伪装的卑劣之徒,会在相应的人面前表达出对方期待的情绪,偶尔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做一些让对方心理防线崩溃的事情。   他以为自己不会真心实意去爱上某个人,直到遇见白承。   他接收到了白承无条件的信任和情感,才一点点撬开这个缝隙,把自己本来以为没有的情绪传递出去。   这个人不仅包容了他的所有,更给了他所有。   他是他的底线。   任何一点点触犯到他底线的事,他都忍不了。   又或许是钟齐的情绪剥离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就炸。   王宇一边惨叫,一边挣扎着:“你疯了吗!我们是,我们是队友啊!!”   听到这个词钟齐好像有片刻清明,那黑刺慢慢收拢起来,却又猛地爆发,将王宇扎的更透!   “啊啊啊!你!你这个疯子!你要杀我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钟齐声音淡淡的:“我们明明是队友,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看见他从这边走了!”王宇是想把他骗到小竹林去做一些坏事,但他现在硬着头皮也不松口。   只要他咬死了自己这句话,那么钟齐无论做什么都是他理亏。   可惜,讲道理并不在钟齐的处事范围内,后者拉长了语调,跟他说:“哦?那我问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王宇被他问得莫名其妙,急急开口说:“因为我是王宇啊!我是你的队友,我…”   他顿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   眼前这个人长得像钟齐,但他真的是钟齐吗?   从他刚刚听到白承的音讯便动身跟来的举动,应该是钟齐没错…那,那钟齐攻击自己,莫不会是以为他是这个本里哪个NPC伪装的?   王宇以前就遇到过这个情况,NPC伪装成队友,差点害得他们团灭。   把自己说服了,王宇赶忙把这个消息跟钟齐解释,没想到真的起了效果!   穿透四肢的黑刺慢慢削减,王宇跌在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息。   “你,你相信我了?”   信个屁。   钟齐只是不明白,他都要杀他了,居然还能给动手的凶手找借口,帮他圆回这个荒谬的举动,王宇的脑部构造到底是个啥几何图样。   不过也幸好这货多逼逼了几句,把他的理智拽了回来。   杀王宇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可他把王宇带进来,是为了测试小黑球的规则,现在就让他死就有点浪费了。   钟齐垂眼想着,干脆顺着王宇的台阶往下走。   他一脸担忧地走过去:“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我嗅觉灵敏,闻到承哥的气味从另一边传来,所以才反复跟你确认。但你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我才以为你说谎,伤了你,你…你没事吧?”   几十个窟窿一摊子血,王宇爬都费劲,看起来也不是个没事的样。他也很生气,气得差点吐血,可钟齐前后反差太大,还好好的安稳他,王宇这口血又不知道该吐到哪里去。   钟齐还好言好语安慰他说:“还好我没有下死手,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你…”王宇硬生生地咳了一口血,喷在地上,差点喘不过来气。   呵。   他伸出手,嘴里还安慰着:“你放心,我老婆会治疗,分分钟给你奶满。所以,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从这个方向离开了?”   王宇疼得要死,不敢再坚持说谎,便将话圆回来,说道:“可能…可能他又跑到那边去了,我只是看了一眼,后续就没再…关注了…”   他这话自己听着觉得没什么可信度,但意外的是,钟齐又信了。   还点头,附和着说:“原来如此。”   说话这会儿,风从身后穿叶过,拂动他的长袍,带来了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钟齐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猛地回过身,敏锐的嗅觉即刻捕捉到空气中一些细微的腥气。   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承哥的血味儿。   作者有话说:   想到后续剧情兴奋了一个早上的我]   诶嘿! 第161章 人怪人界(6)   考核者。   人设限制, 白承有苦难说,他昼不能出,只能等夜来临。   说起来, 他应该是最倒霉的领主设定了。   一只惧怕阳光的吸血鬼, 偏偏占据白日,和一帮对他领主之位虎视眈眈的神奇动物们,白承真觉得压力颇大。   就这么煎熬的等到了夜, 这夜的出现方式又让人惊喜不已!   他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翻转的大地拍到了彼岸,穿着一身奇装异服在大街上给人围观,随后发现…街上这群人穿得不比他好哪儿去。   人群中还看到了王宇,可后者显然想跟他撇清关系, 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白承之后发生的事跟钟齐的遭遇几乎一致, 但他却没钟齐那么幸运,碰上的人是个头顶羽毛, 非酋打扮的家伙。   听周围的人叫他湮亡。   名字和副本画风如出一辙的中二。   这位是个白皮肤的外国人, 浅褐色头发,眼瞳点了一些翠绿。标配的五官深邃,宽肩窄腰,肱二头肌硬得飞起。   湮亡看见白承, 浓密的眉头微微扬起, 饶有兴味地上下打量着他, 瞳中流转着一些名为可惜的情绪。   白承站起身,他阴白的皮肤, 殷红的双唇,挺拔的身姿, 神秘而诡异的气质都是狩猎的资本。   本里的少女非常配合地发出花痴叹息, 有的人甚至愿意挡在他身前, 祈求湮灭不要伤害他。   这若换做是钟齐,估计玩得飞起,然而白承还是太善良,不想伤及无辜。   吸血鬼伯爵长袍下窜出无数蝙蝠,一半飞窜惊扰人群,另一半发出刺耳的叫声扑向湮亡。在湮亡忙着驱赶蝙蝠的间隙中,另存的一小部分蝙蝠便做白承的翅膀,拽着他的斗篷横空飞起。   飞得挺快,弊端就是有点勒脖子。   顷刻间,两人转移战地。   湮灭一路追来,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   怪的力量虽在夜里衰减,这个白承的人设却是极端,他在白天有诸多限制,只有到了晚上,实力才能得到真正的发挥。   白承体力虽不比钟齐,但他实力仍旧不可小觑,在白皮酋长穷追不舍的情况下,白承干脆将人引到一片空旷的草地,更适合他施展拳脚且不会殃及无辜。   在这里,白承毫无顾忌地释放精神威压,白皮酋长也如他所料产生了一些生理反应。就见他眉头皱成山壑,抿着唇强忍着恶心从怀中掏出手木仓。   看到这个现代化的武器,白承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以为眼前人和自己一样是考核者。但他又想起刚刚在人界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杂烩,便直接打消了这个想法。   白皮酋长手腕发抖,朝着白承连开了好几下,奇怪的是这把武器明明瞧着是左轮,却仿佛是无限子弹,任他怎么开都开不完。   这玩意要是能带出去给楚籍,搭配他的百发百中,那小子就无敌了。   白承如此想着,开始打起手木仓的主意。   白皮酋长虽然开的是无限子弹的挂,但他手抖,在白承能力的影响下连一片衣角都碰不到。   结合了吸血鬼的力量,他的精神力强度陡然上升,他旋手叠加压强,一波一波肉眼看不见的压力荡出去,尽数加注在白皮酋长身上。   白皮酋长极力挣扎,却还是被拖入了幻境当中!   其实在「天罚者」那个副本里白承就已经能把人拖进幻境中了,只是那时候能力稍浅,无法进入到对方的幻境。   这一次,白承竟也同步到了对方的环境之中。   纷乱的街头,车祸,火灾,还有不知何处起连绵不断的爆炸与车鸣,白皮酋长穿着现代装,他攥着另一个男人,两人身边都飘着小黑球,他将木仓抵在男人头上,逼迫着对方做些什么。   手里拿着的正是这把左轮。   随后白皮酋长直接开火崩了那个男人的脑袋,又再度寻找下一只绵羊。   考核者。   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人名,也是排行榜上的老客。   这位白皮酋长仗着自己的弹药充足,一个接着一个的,杀了不知道多少人,随后他也遭遇绝境,不得不进本,又设计陷害队友,自己一个人通关。他知道在本里杀死其他考核者可以获得额外的积分,便大肆杀戮。   白承脸色沉了下来,心里有了决策。   幻境感应到他的心境变化,从重播记忆逐渐扭曲,那些被白皮酋长杀害了的「人」再度站起身,慢慢朝他靠拢。   形成了丧尸围城的精彩瞬间。   白皮酋长就算心理素质再硬,见到这个场景还是慌了。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在追杀一只吸血鬼,脸色写满了不甘和惊恐,掏出那把无限子弹的仓,叫嚣着让他不要靠近。   白承杀意已决,操控者无数幻境恶灵前赴后继。   森林里骤然传来一声濒死的哀嚎,白承怔了怔,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钟齐。   他的能力需要极高的专注力操控,这一分神,差点吞没白皮酋长的幻境便即刻消散。后者意识恢复澄明,趁着白承慌神这一秒,抬手朝他开了数木仓!   白承当即闪身躲开,但膝盖还是中了一木仓。   剧烈的疼痛袭来,白皮酋长抓住机会,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关于近战,白承虽不擅长,却也经历过好几波,积累了一定的实战经验,可比起白皮酋长还是略差一些。两个人很快扭打在一块,后者专攻痛点,不停地袭击他眼睛,鼻子一些脆弱的身体部位,还用手指压入白承的伤口处。   这才是实战的手段,没有花里胡哨的准备动作,只求给敌人造成最真实的伤害。白承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他被血腥味一激,更是血也沸腾了起来,招来满天飞舞的蝙蝠用利爪撕扯白皮酋长。   他外身向旁一滚,挥手驱散这些恼人的蝙蝠,又掏出枪一个接着一个的杀。   白承爬起身,踉跄两步,展开手召出更多蝙蝠。后者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抓痕,衣服被撕成一条一条的烂布,十分狼狈,但他被逼到绝境,凶相毕露,干脆不费力驱散蝙蝠,而是举着木仓直奔白承。   擒贼先擒王,聪明人都懂的道理。   他的武器真的是个无敌挂,杀伤力极强,而他本身又是血多肉厚,极其抗打,两者一结合,也难怪能在副本横着走。   白皮酋长步步紧逼,完全无视蝙蝠撕扯着他身上的肉,直直走向白承,却见眼前晃过一阵红影。   一只样貌奇特的怪物挡在了他与吸血鬼中间。   看着身前的小男朋友,白承先打量着他身上有没有伤,确定没什么大碍才稍稍松口气。   而后,白承将目光落到白皮酋长身上,冷声道:“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白承:去吧皮卡齐!   钟齐:好的哥么么哒哥! 第162章 人怪分界(7)   一丝夹杂着满足,十分诡异的笑。   即便白承不说, 钟齐也不可能会放过他。   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翻手掀起悄无声息铺满一地的黑影,纵它们从拔地而起, 一根根巨大的尖柱以穿堂之势袭向白皮酋长。   白承注意到, 钟齐这一招利用了周边所有静态物体的影子,却唯独没有使用自己的影子,对于招式的转变, 他并不觉得意外。   小孩儿本来就思虑清奇,战斗模式与时俱进也是当然。   白皮酋长只得一边驱赶蝙蝠一边后撤,他跳离原地,又从怀里拿出来一样东西, 朝天打开。   信号弹。   醒目的红光直冲入云, 可这光却照出了更多物体的影子,钟齐将它们尽数转化成可以改变形态的实质物体。   可白皮酋长行动迅猛, 他迅速脱离钟齐的追击范围, 身体的机动性也超乎常理的强,他预判到钟齐下一招落在哪里,硬是在空中折转方向,直奔着钟齐来了。   近身搏斗, 钟齐当然不怕。   两人对战间攻守兼得, 再加上副本中能力加持, 两方实力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钟齐虽然在夜晚会有削减,但现有程度还是比他在现实要强许多。   黑影荆棘, 木仓声四起,白皮酋长快得不可思议。   他像是知道钟齐下一招会出现在哪, 凭着简单的招式攻击根本耐他不得。   可这遍地都是钟齐的陷阱, 黑影蜿蜒扭曲, 一只只足以吞噬光亮的漆黑的手从地底冒出,就像是地狱深渊悲戚哀嚎的冤魂似的,场面颇为骇人。   白皮酋长似乎早有准备一般,躲开了钟齐一次次本应是意料之外的攻击。   钟齐冷冷地垂眸,眼里没有丝毫温度。   这家伙的能力似乎是对对手的发招能做出一定的预判,也许正是如此,承哥的精神力攻击反而会占据上风。这就勾起了钟齐的兴趣,他倒要看看对方能躲掉他多少攻击。   足下一点,钟齐骤然拉近两人的距离,与此同时,黑影也不停下攻击势头。   白皮酋长虽能够预判他的下一步攻击,但显然此刻面对钟齐的「双面夹击」已经是反应不及了。他堪堪躲过黑影尖锥,却躲不开钟齐贴脸挥来的尖锐爪子,只能交叉手臂硬生生接下。   钟齐的爪子足够撕裂钢铁,落在白皮酋长手上,即刻剜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巨大伤痕。白皮酋长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他化守为攻,握紧木仓直指钟齐,钟齐躲闪不及,便覆手紧紧得盖住了枪口。   「砰」一声巨响,子弹炸开手心,鲜血溅了钟齐半张脸,他却面不改色,只是侧头避了一下,那子弹便贴着耳垂部分划过,打碎最底端小部分的耳垂肉。   钟齐握紧他的木仓,反手击打关节,卸下这只杀伤力极强的武器。   眼见就要占据上风,倏然间,钟齐胸腔中涌入一股莫名的压力,就像是身体内长出了一双手,撕扯内脏,痛得钟齐动作猛然一顿。   反倒给了白皮酋长机会,重新夺回武器,速速退到百米开外。   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大概一秒,这种急促且造成人身体不适的压迫感就被驱散开来,钟齐没有回头,他站定在原地,借着影子的第三视角看清身后的局势。   身后,承哥背对着自己。   他收回所有的蝙蝠,并全部投放到面对的方向,那头雾林,一个人的身影渐渐显现。   若没猜错,这个人是追着信号弹过来的,并且他拥有和白承差不多的能力,可以给对手造成精神上的伤害。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中转了一圈,钟齐立即将其串联起来,知道刚才的不适感是被承哥化解了。   他便不再多想,与承哥背对而战。   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白皮酋长知道钟齐是个不怕死的角色,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流满了鲜血,更激起胜负欲。   他吹了个哨子,召唤伙伴到身边来,可这位伙伴被白承拦在另一侧,即便白承膝上中了一枪,行动不便,二人的战况也绝不比钟齐这一侧轻松。   钟齐知道刚刚这招有效,他故技重施,再次利用影子和本体的多重性,瞬间逼近白皮酋长!   幽绿色的眼瞳中倒映着某个极速靠近的红影,微微发颤,难以自抑地染上恐惧的神情。   疯子!疯子!   他想躲,他看得到这家伙下一爪就要割破自己的喉咙,看得到下一秒脚底又会冒出黝黑的怪物,抓住双腿,让他动弹不得。他的脑袋极速运转,一秒的时间在此刻被拉得极长,长到足以让他思考好几种躲避方法。   最后选了伤害最低的那一种。   黑影如约而至,擒住白皮酋长的双腿,使其难以动弹,他横过一只手在面前,朝钟齐腰侧开了一枪!   会躲!他一定会躲!只要躲了,就可以再补上两枪,到时候管那是什么怪物!都得死在他手上!   可他只能预判自己遭受的攻击,却不了解钟齐。   白皮酋长眼睁睁地看着钟齐躲都不躲,硬生生挨下子弹,任由它在肩侧炸开肉花,鲜血得哪里都是,也不停下进攻步伐,杀到了他面前。   这不是一只手臂就能了结的事。   黑影尖柱穿透了他的身体,锐利的爪子没入胸腔,白皮酋长满脸错愕,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对上怪物狐狸漂亮的眼睛,从里头看到了一些笑意。   一丝夹杂着满足,十分诡异的笑。   武器从指尖滑落,落在草地上,发出轻闷得声响,在钟齐的注视下,白皮酋长的眼瞳逐渐失去焦距,然后,身体化作一缕微光在周围盘旋,慢慢消散无踪。   不知怎的,钟齐瞧着那一缕光,生出股不安的感觉来。   他遵循本能向后退了几步,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眼。   白皮酋长周身忽然爆出巨大的能量,皆数撞击到钟齐身上,将猝不及防的他震起。这一瞬犹如五脏六腑被卡车碾压似的,内脏全被搅动到了一起,钟齐眼前一花,随后落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白承把他死死锁在怀里,替钟齐挡了余波,伴随着几声低低的咳嗽声,将身上的腥气也带进了钟齐的鼻端。   作者有话说:   哦天啊,我写着写着忽然感觉自己在写全员恶人。   嘤嘤嘤;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3章 人怪分界(8)   哦,疯姑娘那个副本除外。   钟齐反应也非常快, 反手环住了白承的腰身。   两人向后滚了几圈,钟齐用宽大的衣袍罩住两人脑袋,待余波一散, 白承就跌到了钟齐身上, 把人严严实实压着。   连忙坐起身,钟齐轻唤承哥几声,后者慢慢睁开眼, 咳了一下。   声音轻到难以捕捉,还夹杂着一丝颤抖,却还是温柔地安抚着钟齐的情绪:“没死,没事。”   “呃……”就, 只要没死一切都是小事呗。   白皮酋长的同伙儿也被这不分敌我的能量波扫到地面, 只是他距离远,受到的伤害较弱, 与钟齐他们二人相比, 还显得体面些。   他从钟齐平静的脸上捕捉到不同寻常的威慑,还有眼底流出的骇人杀意。心里猛地一颤,他捂着伤处趔趄起身,仓皇无措地跑了。   钟齐也没有多的心思去追团伙, 当务之急该是找个和平地方, 让承哥安心养伤。   怀抱承哥, 钟齐抬头看了看天。   白日里,九尾狐独有的浮空岛不知道哪儿去了, 但钟齐却觉得他应该在,不然领主到了夜里, 就只能在人群穿梭。   三千年的时光, 如果夜夜怪族出现, 街上的人群看见他时就不会这么慌乱不堪,表现出惶恐讶然的状态。更应该是准备好万全,等一发现就围追堵截。   可时空重叠,他的栖身之地还存在吗?   钟齐怀着试探的心态,怀携白承,冲入云层。   纵使这个副本的人设设定凌乱,人们还是依附大地而生,天空没有作什么妖。但钟齐隐约觉得,这儿的科技水平,指不定已经有部分人移居外太空了。   他的浮空岛还在,钟齐拿袍子将白承裹得死紧,穿过绵锦一般的雾缭云层,在空中寻了许久,才找着这座岛。   它是用肉眼看是看不见的存在,应该是「东方领主」耗费了时间精力和大量的法力制作出来的藏身之地,所以才能跟随着「东方领主」一齐来到人界,且不易被世人捕捉。   回到浮空岛,钟齐小心翼翼地抱着白承放到木榻上。   塌边飘动的白色围帐现在有点烦人。   白承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保持清醒,躺在床上,仰着脖子深深地吐了口气,钟齐见状跪到床铺侧面,动作仔细地将他身子侧翻过去。   床铺上沾满鲜血,钟齐眉头紧皱,猜是承哥刚刚给他挡余波的时候,伤到了背。   他小声一句:“忍着点。”扶着白承趴到床面,清理伤口。   还好岛上有清水,钟齐清理伤口也逐渐熟练起来,很快就做完了初期的准备。   接下来是处理木仓伤。   子弹还嵌在膝盖里,钟齐都疑惑,他承哥是不是忍痛小能手,居然带着这颗子弹战斗。   然后便是他自己的伤势。   等处理完一切,钟齐换了身新衣服趴到承哥身旁,这两个人才终于有歇下来说会话的功夫。   钟齐先是问:“渴不渴?”   白承是侧躺着的,这个姿势能保证他背部不碰床,膝盖不受挤压,能稍微舒坦些。   他摇了摇头,伸手附上钟齐受伤的肩侧,随着温热传来,钟齐那对狐狸耳微微向下垂,脑袋微偏,一副疑惑的样子。   等知道承哥是要给自己疗伤,狐狸耳朵又立马支棱起来,锁紧眉头,尾巴竖直。   他气得捏住白承的手,凶神恶煞地威胁说:“能不能老实点!”   白承知道钟齐是让自己保存体力恢复伤势,被凶了也毫无悔改之意,又伸手去摸头,随后自然而然地滑到耳朵边,搓捏这只大狐狸的耳朵尖尖。   软乎乎的,极具弹性。   九条折扇型开散的尾巴小幅度的摇起来,带起一阵风,撩得白色纱幕时而飞扬,时而下落。   钟齐眼皮慢慢垂了下来,表现得很惬意,不自觉的歪过脑袋,贴在手心蹭了蹭。   真的很像撸一只小动物,尤其是钟齐盘腿坐在边边,只把脑袋搁榻上,还舒服得眯了眼。   休息一阵,钟齐肩上的伤转好,白承也在尽力恢复身体状态。好一会儿,白承才开口问:“这里是?”   “嗯,九尾狐的花果山。”   “呃……”   “我错了我错了,承哥你别笑!我真的错了!”   钟齐慌慌张张地把人按下来,他是真没想到承哥的笑点这么低,又差点把自己笑到血崩。可钟齐压平尖耳的样子又太可爱,以至白承笑得更起劲。   钟齐:??   有的时候,承哥是最难搞的那个。   肩头的伤是贯穿伤,钟齐觉得躺着疼,趴着也疼,就干脆坐在床边,支着脑袋。一是守着白承,二是恢复伤势。   白承搓着他的脑瓜,开口说道:“那是个考核者。”   “嗯…”钟齐喉咙里溢出一小截儿闷声,懒懒的,伴随着他要垂不垂的眼皮,散发出并不在意那人是谁的信号来。   管他本质是谁呢,杀都杀了。   但他不会打断白承介绍读条,毕竟情报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白承说,被他杀的那个人在副本中名为「湮亡」,他在和对方对战的时候看见了「湮亡」在现实的过往。   “结合他的行事规律,我猜他就是之前我们在积分榜上见过的【莫克利】。”   钟齐耳朵歪了一下,白承就知道他没记起来,于是乎补了一句:“就是常排第三的那位外国人。”   “哦,那个…巧克力可可西里?”   “莫克利比比里密。”白承纠正道。   巧克力是什么鬼,可可西里风评被害。   钟齐把耳朵歪回来,无精打采地说:“他的同伙儿也是外国人?”   “应该是,至少,长相是。”白承严肃地说,“如果真是他们,再加上我们,那这次考核者的平均积分就有点壮观了。”   进本前他特地看了一眼,除了跟他们一起经历【破釜沉舟】的几位,还有不少考核者的积分正在叠加增长,而且速度极快。   想来也是常态,世界的强者不止他们几个。   但一次性出现这么多强者,白承直觉…这次副本的难度恐怕不只是地狱级别那么轻松。   蓦然,钟齐耳朵立挺起来,他抬起头看向白承,认认真真地问:“承哥,你的任务是什么?”   他俩进本到现在,才算真正意义上的交流情报。   躺在床上这位年长的吸血鬼仔仔细细地回答:“我的任务是稳定人怪两界的时空纬度。”   “嗯?”钟齐一只耳朵往后撇了撇,狐脑袋充满疑惑,“咱俩任务感觉差不多,为什么承哥你的任务说法这么高大上?”   白承对这耳朵爱不释手,太有萌点了。   他搓了一会儿,笑着说:“你带他们进本,是想测什么?测到了吗?你找到他们了吗?”   “找到了王宇和…那个猪。”不怪钟齐没想起他的名字,因为钟齐压根儿也没想过记住。   然后又说道:“好多想测的,我想知道队友的素质高低跟副本强弱是否挂钩,拿队友做饵或是杀了他,能不能算上抢夺分。”   不愧是你,没一样是积极向上的正面测试。   想归想,白承捏耳朵的手从没停止。   说归说,白承知道钟齐不屑于这么做。这小子虽然坏,虽然不把别人的命放在心上,但他手上的分几乎都是干净的。   哦,疯姑娘那个副本除外。   钟齐被撸得很舒服,他把脑袋又往前挤了挤,继续说道:“我到现在都没摸清这个副本的规律,不清楚它的主旨到底是什么。目前看来是要我们在下一次时间树出现的时候,继续夺下白日的占有权,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这里混杂着各式各样的人类文明,不同时空不同形态,全汇聚到了一块儿,乱七八糟。怪界也是,它到底想表达什么呢?还有,日夜轮转,时间树,这些东西似乎总在强调时间的重要性。可是却没有一个能真正代表时间的物品,真奇怪,我在街上乱逛的时候,居然都没有看到时钟,你说奇不奇怪?”   “时钟?”白承眼瞳一转,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铜质的怀表,说道,“我有。”   作者有话说:   我刷了一天的狐狸视频,狐狸真好看呜呜呜 第164章 人怪分界(9)   五人小队,四人任务相互冲突。   从怪界到人界, 他并没有见到「时间载体」,所以钟齐才会嘱咐朱畴寻找钟表。以证实他对副本与「时间」之间的关联猜想。   这块怀表曾帮助他们通关疯姑娘,没想到承哥一直随身带着, 钟齐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作为时间载体, 这块怀表的定位很尴尬。副本和现实的时间显然是存在流动差异的,这块怀表如果不受外界影响,那么它跟到现实中, 会按照上个副本时间走动。   相当于现实中存在两种时间。   进入到第三个副本亦是同理。   这样破坏时间规则的东西,副本会允许存在吗?又或者是这块怀表本身具有特殊能力。   不一定就这么简单,钟齐想。   其实白承也关注过这个问题,他亲口解答钟齐的疑问:“「疯姑娘」、「天罚者」、现实, 这三个世界我都使用过, 它似乎就会同步当下时间。”   说着,白承打开怀表。两人看清表况, 都蹙了眉, 随后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表盘上最基础的十二刻时数字浮空抖动,在表盘里跑来跑去,三根时针各成一支,就像随波舞动的海草。   钟齐用眉毛诠释了什么叫做怀疑人生, 再从承哥眼里瞧见了一丝考量。   白承将这个混乱现象当成是一种提示:“和我们所处的境界相似, 时间和空间都混乱了。”   他立即联想到自己的任务:“或许是因为时间树即将到来, 才会出现这种混沌现象,当我们的任务完成, 时钟就会重回原点。只是我不明白,我们的任务为什么会有两种说法。按照副本惯性, 若任务方向一致, 它不会给出字面上的偏差。还是说它在诱导我们, 企图让我们解读出不同的任务方向?”   钟齐亦在思考这个问题,不由道:“我觉得他是把任务藏在了字面偏差中,走错一步,就会掉到他的陷阱里了。”   “王宇他们的任务呢?”   只是一句,钟齐就明晓了他的想法。   “朱畴的任务是帮人界夺得白日主权,跟我的任务截然相反,但跟你的任务……不,应该说无论是人界夺昼,还是怪界据昼,字面上,你的任务都可以完成。”   奇了怪了,明明是队友,任务内容却相冲?   若是组队也不能统一战线,那一开始创建这套组队系统是为什么?为了逼人反目成仇,看他们自相残杀?   白承坐起身,说道:“去找他们吧,先问问人界的情况。”   钟齐把承哥按回床上,这才想起来被自己丢在森林里半死不活的王宇,他挠了挠头,瘪嘴说:“我大概知道在哪儿,我带回来。”   没多会儿,钟齐左手一条宇右手一只朱,很干脆地就把人给拎了回来。   此时的白承已经恢复了大半体力,他不愿意在钟齐以外的人面前展现伤态,便坐在榻边,等着钟齐归来。   王宇的状态不比白承好到哪去,身上十几个窟窿活像个浇花壶口。   血腥味儿很重,钟齐将他拎过来,地上留有一大串血液拖拽的痕迹,手脚与头都无力的垂着,彷如一具死尸。   朱畴紧紧抿着唇,对钟齐和白承很是防备,他也很关心王宇,等王宇被钟齐甩到白承脚边,情不自禁喊了几句:“王宇,王宇?”   没有回应,他难以掩饰脸上震惊:“他死了?!”   钟齐反应淡淡,未曾回话,叫朱畴心里忐忑不安。还是白承开口说:“他还有呼吸。”朱畴才稍稍缓过一点劲儿。   他虽然不爽王宇行事独断,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共患难了这么久,队友情谊还是有的。   而且这副本才开始没多久,瞧着他们三人满身血水,朱畴心里不由发慌。   抱着大佬的象腿一路向前飞,这是大多数普通人都自然而然会产生的想法。   或许此类人基数颇多,钟齐也知道,幸存的人中不乏凭着自己的努力不断前进的佼佼者。   其实后者才应该是现在这个世界存活的主要人群,但钟齐就是不明白,遭遇前者的比例怎么会这么高?   副本到底在考核什么?考核运气吗?   再努力,再有实力的人都比不上运气?   切。   王宇伤势不容乐观,白承心善,而且也不知道这伤就是钟齐干的,俯下身准备着给王宇做一些最基础的保命治疗。白承的损耗也不少,拖出这部分力量给王宇止血保命已经是极限了。   刚要碰到王宇,手腕就被钟齐给扣了下来。   不需要任何人点明,钟齐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副本之前的他了。至少冷血无情这一格属性,他是点满了。   在他眼里,承哥使用治疗技能需要消耗的力量和救活王宇相比,代价并不对等。但王宇醒来之后可以提供的信息含量,却像一个盲盒似的。   要么开出雷款,一文不值。   要么就开出隐藏,大赚一笔。   思来想去,钟齐还是稍稍松了手,声音极低的嘱咐白承:“别勉强。”   反正还得死,别费太多功夫。   白承即刻明白了小朋友的话外音,他眼瞳一动,落在王宇身上,琢磨出了些东西。   这身伤怕不是钟小齐搞的哦。   知子莫若父,知齐莫若承,白承心里有了底,便知道该如何对待王宇了。   先是止了身上的窟窿,后又加速了心脏跳速,王宇很快转醒,只是在失血状态下的他,面色极尽苍白。   他第一眼看见钟齐,本能地缩了下。   邪念是没有了,也不敢有,当然,更不敢追究钟齐差点杀他了这件事。   不多废话,钟齐开口便问:“你的人设是什么?”   “人设介绍,介绍里,我是…是一名仆算师。前段…前段时间,为了时间树,即将,来临。我占了一卦…卦象中特地强调了八个词。”王宇喘了口气,声音有气无力,“轮回,明灭,更迭,因果,还有…”   咳了两声,他继续道,“生机,湮亡,颠覆,机缘。”   这八个词,是代指八个人。   钟齐问:“任务呢?”   王宇是真的老实了,有问则答,他交换了几口浊气,才开口说道:“我的任务是,协助人界,摧毁怪界。”   闻言,钟齐忽然笑了起来。   五人小队,四人任务相互冲突。   有意思。   作者有话说:   好羡慕放假的宝子qwq(流下泪水);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5章 人怪分界(10)   猜想有千万种,每一种都充满奇幻色彩。   首先这八个词, 四个和怪界的领主名讳重合,另外四个,不出意外就是人界那四位可日月共享的强者。   轮回对应东方领主, 即钟齐。明灭对应西方领主, 即白承。更迭与因果分别对应南方的海域领主和北方的山巅领主。   怪界的领主以方位辨别,头衔还携带了点当地特色。像钟齐,东方领主, 大概会以城镇冠名,而承哥的西方则以森林介绍对象。   钟齐首先想,海洋怎么算?大地回翻转,那海洋呢?是不是也会跟着翻转, 生出新的海洋?   海洋保持不变, 怪界的那位领主日月共享到了人界,是否也还是海洋的领主?   如果是, 海洋领主根本没必要争昼夜之分。   如果不是, 又会是怎样的景象?   猜想有千万种,每一种都充满奇幻色彩。   随后,这个问题,盲盒王宇为钟齐进行了不算详细的解答。   他说:“南方是冰川地带, 人界是没有海洋的, 许多兽类和需要阳光才能生长的植物也几乎等于没有。”   钟齐似乎找到自己觉得奇怪的点, 他看了一眼承哥,后者将王宇恢复得差不多了, 便专心治疗自己的伤。   收回视线,钟齐问:“你多大了。”   “我?”失血过多, 就算伤口愈合, 王宇还是有点儿晕, 他慢腾腾地说道,“我今年22,马上要毕业了。”   谁他妈问你这个。钟齐强忍着不耐说:“人设。”   “我,我不知道…它没有告诉我时间。”   钟齐沉默了。   这个本乍一看全都是BUG和漏洞,处处都透露着不合理,以时间为节点将各个不同时期的人类文明杂糅到一块儿,却又混淆了一切,让这里的人都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钟齐开始回想承哥的任务,还有他说的那句话。仔细品,再将目前已知的四人任务结合对比。   他自己:为怪界夺得下一个白昼持有权。   白承:稳定两界的时空维度。   朱畴:协助人界夺得下一个白昼持有权。   王宇:摧毁人界摧毁怪界。   左思右想,钟齐推断失踪的张楠楠手上的任务…是摧毁人界。   每个人都任务都不一样,解法儿一人来一种才显得公平嘛。   若他猜得没错,张楠楠应该在怪界,都怪他白天浪费了大把时间,没怎么把心思投放到怪界,所以才漏了这题线。现在只能等白日来临,他回到怪界再逮着他仔细问问。   那么问题来了。   五个人,五种任务,两方相冲,怎么解?   最简单也是最便宜的解题方法,就是直接宰了面前这两个家伙,然后趁着现在将想摧毁怪界的四大人杰逐个击破,或许这个本刷下来,还能再爆个一两百的分数。   可这也太简单了,不符合钟齐这个高玩对100%完美结局的追求。   还是得先收集情报,钟齐搓了搓额头,转头对白承说道:“哥,我先四处去看看。”   白承没有异议,他伸手拍了拍钟齐受伤的那一侧肩,力度很轻,伴随着温意,很快渡入肩头,随后那块正在愈合的伤产生了轻微的瘙痒。   这是伤口结痂愈合的表现,也代表白承给他一次性按了多少治疗力。   钟齐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   二人的默契也不需要更多的言语来表达了。钟齐希望承哥能尽早恢复伤势,所以先前才拒绝他的治疗并希望他少对王宇消耗力量,但白承一不想拖后腿,二不想辜负钟齐的好意,故而选了这种方式。   他会留在这里,相对应的是,他将自己所有的治疗力都送给了钟齐。   累的够呛。   白承倒头就睡,头栽在床上之前被一只手温柔地托掌。钟齐的动作和他的目光一样,是藏在深壑之处,难以窥见的温柔,只这么一点点,都被他毫无保留地赠与白承。   他将身上这件红色大袖衫褪下,轻缓盖在白承身上,还掖了掖领口。幸亏衣服大,罩得严实,不容易受凉。   衣服上还有温热,还有一点钟齐本身的味道,白承因不安而微蹙的眉头稍稍松缓。   钟齐从来都不知道照顾他人这种利他行为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强烈的心里满足感。   只可惜副本不等人,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承哥身边,留王宇和朱畴这两个祸害在浮空岛,他也不放心。幸亏朱畴是个懂事的,他立即说:“我可以再去人界打听打听情况!”   王宇视线在钟齐与白承之间流转几回,眼里透着不知道什么歪心思,被钟齐目光一照,又立即换一副面孔,顺从且恭敬地说道:“我也可以!”   “好。”钟齐点头道。   时间不等人,一说定,他们便即刻行动。   朱畴被放在一块类似学校操场的空地上,前无人后有路的,再走一会儿就能回到人界繁华地带。他目送钟齐拎走王宇,挠了挠后脖子,只猜钟齐是想把他们投放到不同地区,方便收集更多资料。   王宇也是这么想。   以他为首的三人小队,王宇的脑力也十分了得。他留心到几个钟齐与白承交谈中的细节,就在他说出自己的任务之后,朱畴表情显然是疑了一下。   他了解朱畴,进而猜出两人任务有差。   这么明显的细节钟齐居然没有提出来,是没发觉?不,他猜钟齐和白承心里对这件事有底,才刻意没提。   他们都太狂妄了,把别人当做傻蛋,以为别人什么都联想不到。   王宇在钟齐看不见的地方冷笑。   当他知道白承是西方领主明灭,钟齐是东方领主轮回,便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通关方法。   这个方法很难实现,但现在,机会就摆在他面前。   杀掉白承。   损失一个西方领主,怪界力量削减,他的任务水到渠成。   王宇虽然对钟齐有那么点恻隐之心,可被这小子接二连三的消磨,已经剩不多了。他脸色阴沉,斜过眸,用眼角余光瞟着钟齐,眼底恶意尽显。   况且,如果弄死钟齐,还可以继承钟齐手上一部分的积分。   在弄死队友这方面,王宇心思转得飞快,立即想到双方的对立阵营。他完全可以将白承独自留在浮空岛的信息透露给人界四杰,借刀杀人,完成任务。   钟齐毫无预警地停下脚步,王宇那个反派表情差点没刹住。   低头,钟齐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   还挺灿烂,从王宇的角度,隐约瞧见钟齐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然后就听见咔嚓一声。   他的视野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随后,坠入一片黑暗。   作者有话说:   咔嚓! 第166章 人怪分界(11)   本本,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钟齐随手一丢, 像丢垃圾似的将某个失去呼吸的冰凉物体扔到了草地茂盛的从堆里,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拍掉手里的灰, 转身离去。   他不太了解王宇, 更不知道他心里打得什么算盘。丰富的观影经验和游戏经验告诉他,绝除后患,是对通关游戏最基本的尊重。   补刀文学, YYDS。   两手揣袖,他往南边走。   经过几人在浮空岛的信息汇总,钟齐有了些大概的想法,却还是跟这个世界一样混乱。他习惯性地搓了搓额头, 企图驱散这团围绕心头的阴霾。   两只耳朵微微下垂, 有几分懒散,又想起自己曾说的那句至理名言:齐齐出门赚钱养家, 哥哥在家貌美如花。   笑一笑, 钟齐打起精神,耳朵支棱了起来。   越往南就越冷,得亏钟齐现在是个毛绒绒的大妖怪,赤着足也不怕冷。   钟齐全速前进, 想赶在夜间找一找南域的人杰。得益于大陆面积较小, 钟齐脚程又快, 他很快来到边界。   月色寂寥,眼前是辽阔无边的冰面。厚厚的冰层与大陆连接, 钟齐谨慎地将耳朵和爪子收起来,再继续掠空前行。   冰川即是荒芜, 无草无木, 更没有生灵。钟齐周身被寒冽包裹着, 冰锥一样的风划过他的脸,从发间掠出。   他飞了许久,才发现一点点生命的痕迹。   还是人类,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极了南北极原居民,浑身包裹着暗黑色的皮毛,不知是从哪种动物身上扒拉下来的产物。   钟齐并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有强者的气息,于是他停也不停,继续前行。   这片广阔辽域好像没有边界似的,也不知道到底能飞到哪儿去。钟齐在某个无人的地方停下来,落在冰面儿上,就觉得一股彻骨的凉意从脚底传来。   就他妈,冻人!   他蹲下身,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放出手上的尖爪一下一下刨着坑。像只刨土埋骨头的犬类动物,配合结实无比的爪子,哼哧哼哧地刨出一个大坑,看着架势,是要挖到地心去看看。   千年石头万年冰,坚不可摧,在钟齐手上,却落得个豆腐一样的下场,整块寂寥的冰川平原,除了风声,就是钟齐的碎冰工程响彻周边。   钟齐奇思妙想,想着挖穿地表,会不会回到妖界。   刨了好一阵,钟齐乏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站在坑中间跺跺脚,准备继续往远处飞,却不曾想脚下传来了一声脆响。   “咔!”他足下这方寸之地,开裂了一块小口子。   钟齐脸木了一下,这剧情发展他熟,好像小时候看过类似的电影来着。   事情走向几乎跟他大脑里的画面同步,钟齐足下这一小块地方没有停下来的势头,如同一面蜘蛛网,伴随着细小的碎裂声不断向外延展。   钟齐干脆双手抱胸看着,嘴里嘟囔,老子也没这么胖啊。   裂成这副鸟样属实是过分了点。   吱吱嘎嘎的开裂没有停下,以钟齐为中心成蛛网开散的这块区域,骤然碎裂坍塌,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猝不及防,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拖进了黑洞当中。   黑洞像是一条黝黑的,看不见底的隧道,钟齐乍一坠落,影子就立刻化身成了无数尖锥,穿透两侧洞壁,硬生生刹了个车。   想不到吧?爷有招,爷还会飞!   钟齐像个大刺猬似的架在冰洞里头,花了大约十秒钟进行思考,随后那些穿透入壁的黑影尖刺又都收了回来,任他自由下落。   滑落的过场异常漫长,钟齐终于等待到尽头。他故技重施,很快在入口处煞住了车,整个人悬浮在洞中,探出一丝黑影出去勘察。   视觉亦能共享,钟齐蹙了眉,似乎不太相信见到的景象。   他在跳出洞口的刹那,感觉到身体被一股强烈的引力牵引,钟齐在空中翻身虽落,居然就稳稳当当地站定在天花板上了。   不,应该说,又是一次地面翻转,他站着的地方是一片大地。   视角再呈一百八十度转变,钟齐所处之地,地面材质仍是冰川,但景观已经完全不同了。   一片繁华之景,新科技风格的高楼驻团耸立,灯红酒绿的城市被一面透明的半圆笼罩,似乎是保护里面的居民和建筑。   破天闪烁的霓虹乱色让映在钟齐眼中,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   赛博朋克?   本本,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这一个夜里,钟齐经历了翻转再翻转,却始终没有摆脱困境。他到达了新的领域,仰头看了看「天」。   那里依旧漆黑一片。   看来现实的地心论与其他理论一样,都不适用这世界。   兀的,钟齐侧过头,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白幽幽的身影。他便转过身去看,衣袍随之摆动,又软软的垂下。   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人,看他们的相貌居然都长得差不多,但区别也很明显。女人是一个左边身体都是机械的半生化人,男人则是穿着水蓝色的长袍,身后一条巨大的鳞片尾巴,瞧起来有点像是传说生物——龙。   大概都是三十岁左右,但有意思的是,男人长相偏柔美,女人的长相却颇为刚俊。   其中那条龙尾巴男人对钟齐笑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开场白就透着一股高人气息。   闻言,钟齐挑了挑眉,由下自上地打量对方,不管是人设介绍还是自身记忆,他都确定没见过这路角色。   少年人的恣意轻狂从眉间溢出星许,他抱着臂,懒道:“我可没有收到过你的预约。”   龙尾男笑了一笑,并不在意钟齐的傲慢,只是道:“在我的卦象中,你是常客,我们命中注定会有此一遇。”   嚯,卦象?感情这小子不是个龙王,反是个道士?钟齐自见龙尾难第一面起,心里大概就有了个底。   这非人的打扮跟钟齐如出一辙,不出意外,这人应该是南域领主因果。   他口中提到的卦,在钟齐耳朵里引出了许多层来。   都是明白人,看着对方的眼神全然不同。   因果开口道:“其实,若为苍生着想,我应当下手,在这里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我准备在另一本随笔里塞一些脑洞小短文,字数很少但是很戳我萌点的那种。宝子们要是喜欢的XP种类也可以留言,激活脑洞的话_(:з」∠)_我就开始下肉炒菜(但是不保证会百分百贴合宝子们的胃口就是了qwq) 第167章 人怪分界(12)   “说得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哦-这熟悉的调调。   像极了钟齐接触过的某些武侠或仙侠的游戏中的正道角色, 而且此类台词应用场景多为正道进行惩奸除恶一整个动作之前。   钟齐不太认真也不太很详细地反思了一下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觉得这对方的发言……没毛病。   咱就是说,要按固定套路来看, 他确实, 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有一点。   他俩都是怪界的主,到了时间树即将临的关口,往日里就算有什么恩怨, 也都差不多收敛收敛,等这轮结束了再继续比较。   虽然他俩也没什么恩怨才对。   除非因果嘴里说的苍生,不只是妖界众生,而是现世。   这一套顺下来, 佐证了钟齐心底对眼前人的猜测。   钟齐拢拢袖子, 连拂动的发丝儿都染上几寸漫不经心。   “那现在看来,到底是苍生不配了。”   龙尾男闻言一笑, 也不恼, 他随之转身,向钟齐示意道:“许是你身旁还有个不定因素,终途会落在何处,我也没算出来。”   不定因素是什么, 还有待商榷。   钟齐惯是不正经的, 也有些嘲讽的意思:“三分真七分假, 道士的活挺好干,算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是不会付钱的。”   因果睨了他一眼,居然一言不道地转过身去, 那位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过一个字的女人也跟在他身后。   哎呦呵, 还生气了。   钟齐俩手奶奶揣, 抬步同行。   在因果身上,钟齐没有感受到恶意,他身旁的半生化人也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若是要更仔细来说,这两个家伙,比阴间人气息还平稳。   无关副本的开场白点到为止,因果没有再更多的去向钟齐阐述什么,又或许他知道,说得再多,钟齐也不会听,倒不如把重心转移到副本上,进行些有效交流。   他的每一个字都顺着风飘到钟齐耳中:“白昼仍是一片汪洋,海底生物多种多样,但亦存多种怪类,鲛人等生物不计其数。入夜后,便是这般光景。”   视线自然而然落到五彩斑斓的科技城,但钟齐却思绪飘散,满脑子都在想这个文绉绉的调子听起来好难受。   这头,因果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高玩们的心照不宣,钟齐自然也明白他提供这些信息条的目的。   他的视线落在生化人身上,因果是个聪明人,便顺着势头介绍道:“她叫机缘。”   名为「机缘」的女生化人从头到尾,半点回应也没有,仿佛真的是个机器人。   四大人杰中的机缘?   开过王宇这个信息盲盒的钟齐手中掌握了人杰的小部分信息,那八个关键人名,钟齐现在已经遇到了因果,机缘,湮灭,还有他的承哥明灭和他自己轮回,余下三个还得去偶遇。   可他时间够吗?   时间树就像个炸弹,什么时候出现,谁都说不清。   他们走入了赛博朋克城,流淌在机械表面的金属光束如同液体一般四处流动,环绕在他们周围。因果也收起了不同常人的尾巴,跟钟齐一样伪装成人。   城里居民一个个也都是赛博朋克的风格,跟半生化人类似的打扮不在少数。他们对机缘十分恭敬,连带着对她身旁这两个奇装异服的男人带着客气。这里的人在夜间畅快恣意,大多数穿着暴露的年轻人在街头上摇头乱舞,还有许多飙车党和玩滑板的少年少女,钟齐忽然觉得恍如隔世,在几个月前他也是这里面的一员,和酒友们彻夜狂欢。   那时候的日子…   一点意思都莫得。   副本的刺激远超其右,他还遇到了承哥,光这两件事就足以比下他过去原以为鲜活的生命底色。   机缘作为这边的人杰,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过,一切都有因果代劳。   赛博朋克城中充斥着金属与科技,人们在夜中纵情歌舞,总是很吵闹。钟齐没有冒出来的耳朵被轰得嗡嗡作响,心里念叨着扰民了啊。   他被带往高楼。   那是一座约有百层那么高的黑色大厦,外表被荧光乱色缠绕,奢侈高贵的基调中又夹杂着那么点土味儿,看得钟齐直皱眉。   顶层的风比较喧嚣,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三人站在高处鸟瞰全城,看着霓虹四闪,看到钟齐麻木,失了所有的兴趣。   跟他们在这儿耗时间没有任何意义,钟齐刚动离开的念头,因果就好像听到他心声似的,开口一句:“你可以再等等,或许会出现你意想不到的答案。”   钟齐便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暂且信他这一回,站定了身。   又过了一阵。   不知何处起,四面八方传来裂帛之声,由远至近,像是撕开了某道禁忌的口子,四处回荡着不安。   谁喊了一声「天亮了」,彻夜狂欢的人们停下了扭动的身躯,慌乱散开。   三人在顶层冷眼看着,都没有动作,任凭冰川崩裂,天地颠覆。万丈高的浪涛从赫然出现,朝他们扑来!钟齐在天地反转那阵是没做好准备,现在却做足了准备。   他周身环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浅色云雾,在周围四处绕动,形成一圈坚不可摧的壁墙。   波涛从四面八方涌来,劈天倾颓,顷刻间吞没城池!   发出惨叫各处奔逃的居民宛如蝼蚁,轻易就被吞噬摧毁。这种宛如世界末日的场景,钟齐即便用VR设备观看过无数灾难片,都不曾像现在这样感到视觉冲击。   大浪滔天,他们所在的高楼也被骇人的冲击力推垮,曾有的文明在短短时间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海底深处的一片幽暗寂寥。   大灾之前,各显本事。钟齐在自己的笼中罩着,任凭外界天翻地覆都不足以撼动他方寸。   海底在极快的时间恢复平静,像是经历循环了千千万万次,栖息于海洋深处的怪界生物一一浮现,有的身上自带电灯泡,远远的晃过一点光晕。   钟齐知道属于白日的大海回归,意味着外头发生了什么。   日月交替,竟是沧海桑田,颠覆眼前。   方才发生的种种,触碰到了钟齐某些小知识的新开关,涌现出不少消息来。   “这个副本似乎别有意义。”因果终于开口了,“它似乎是在记录和重复那个世界曾发生过的一切。”   钟齐眼瞳微动,用眼角余光接他的话。   似乎感受到了钟齐的目光,又因为是别的什么原因,因果说话终于不再弯弯绕绕:“我相信所有人都曾思考过考核仪出现的原因,更有不少人仔细研究其科学构造。可是有人细究过它每一个副本中蕴藏的东西吗?这个本里,轮回明灭,更迭颠覆。生机湮亡,因果机缘,都乃世间循环之基底。它远不像表现出的那么简单,这一点就如同考核仪与副本的关系。”   抠了抠耳朵,钟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不是很明显的那种。   他这说法在钟齐听来,像极了课本上的阅读理解,请结合当时场景和心理状态,求问小黑球整一个大动作是为了什么。   走到如今,他们每一步都是在求知问解的过程,因果这种问法,仿佛在指责钟齐是个不学无术的学生,只知道抄答案走近道,比许多自以为是的老师都表现的叫人厌烦。   因果瞧着钟齐表现出的这幅不受教的模样,垂下眼,自知再多说无用,只念了一句:“但你所听所闻皆流于表面,却不知其中深意。”   “深意。”钟齐嗤笑一声,“说说你领悟到的深意。”   “你说我看事于此,那你呢?又知道我究竟看到多少,想到何处?空口鉴人品,你手上的卦象真有你说的那么准,那你怎么一开始没算到现世这一劫?若是能力不够,算不到这么大的劫难,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断他人?你的言行举止跟键盘侠有什么两样?捕捉到片面现象就开始乱喷,未曾了解真实的我就给我定性,哦,不过我也不想你了解我。”钟齐短促地一笑,满是嘲弄,“你口中说的那个我,说得更像是你自己。”   流于表面,不知其中深意。   因果似乎被他点醒了一下,撇过眼看向机缘。瞧机缘面上无改,他便收回视线,诚心实意地跟钟齐道歉。   “我只算得你自大张狂,行祸不止。现在看来,是我肤浅了。”   道无错,算亦无错,千种卦象千种解法,却要看使用它的人如何,在副本闯关多日,因果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现在显然是飘了。   其实他懒得为自己争辩,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只是后天养成的习惯,他就喜欢把人噎的说不上话,看对方的囧样。   这是他的恶趣味,不想改,也不会改。   因果瞧着钟齐,默默叹了口气。   “若你是个能听劝的,切记,莫要再伤人性命,否则…没有回头路了,你和你珍视的人,都会被你的冲动所害。”   等他说完,钟齐才好像把神游太空的自己扒拉回来,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道,“说完了?”   “说得好,下次不许再说了。”   因果:“……”   作者有话说:   钟齐:你好烦哦,我要回家找哥哥了。   白承:他好烦哦,小朋友怎么还不回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人怪分界(13)   白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听见钟齐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   和陌生人进行了一次不知意义的辩论赛, 结束之后,钟齐飞奔出海,目标直奔浮空岛。   承哥这只吸血鬼, 他怕光啊!   浮空岛周围虽然遍布云雾, 但从不缺阳光。钟齐自己感受也过那张床,那里光照充足,把人身体照的暖烘烘的, 这对承哥而言该是灭顶之灾!   钟齐脸色极差,他大意了,应该把白纱全换成黑的。   他心里着急,脚下生风, 穿梭云间, 就像白日里闪过雷电,叫人抓不住踪迹。   很快回到浮空岛, 钟齐跑得全身是汗, 微微喘着气。他赤着脚大步迈前,袖子甩得飞起,心里十分忐忑。   阳光倾泻,无死角地落在这张纱帐浮动的床榻上, 钟齐看清眼前场景, 却顿了顿。   床上空无一人。   他承哥呢?他老婆呢?这么大一个老婆?!哪儿去了?!   钟齐慌了, 三步并做两步,连跑带飞地扑到床边拉开帷幕, 待看清床铺上血迹斑斑的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 竟显得手足无措。   但他还是很快冷静下来。   钟齐心里清楚, 承哥知道自己担心他, 所以不会随便乱跑,也许是为了躲避阳光,跑到了哪个角落去。   看,他的衣服也不见踪迹,应该就是承哥给带走了。   他静了下心,微微抬头看向天。周围漂浮的白色云朵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线牵引着,悠悠飘过来,遮挡落在岛上的所有阳光。   布置好这一步,钟齐才好放心去寻人。   高石之后,水声涓涓,还有些窸窸窣窣的零碎声响。钟齐心有希冀,待看到泡在清泉池子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之后,才真正安了心。   带血的衣服就落在岸边,还有钟齐的红色长袍。水中的白承正泼面洗脸,他抹了抹脸,回过头来,神色温和的笑说:“我把水弄脏了。”   “呃……”承哥你的重点歪得好清奇呢!   一个笑,足以抚平钟齐所有的焦躁不安。他默默松了口气,蹲在池边,低声喃了一句:“这么冷你也洗的下去。”   说完,开始扒拉自己的腰带,白承见状要从水中起身给他让位置。   “啊,我想鸳鸯浴来着?”大狐狸耳朵和尾巴也非常应景地动了动。   很可爱,可白承还是被台词劈了一下,有点头疼,他很委婉地说:“这个词有点……”   油。   钟齐听懂了那个没说出口的字,一边光着屁股下水一边委屈地:“嘤嘤嘤。”   九条毛绒绒的大尾巴都沾了水,做了波瘦身效果,钟齐低头瞧着水下,那地方白承看不清。然后,钟小齐露出了个奇怪的笑容,慢悠悠淌过来,凑近承哥,好像个发现宝藏的小朋友似的,兴高采烈地炫耀着:“哥你看,好像有倒刺。”   “呃……”背后那些伤不算什么大事,好好睡一觉就恢复了大半,膝盖的筋骨损伤才比较麻烦,但对白承这个有逆天能力的奶爸而言,小问题。   但是这个倒刺,很明显是个大问题!   钟小齐卯足了劲儿撒娇,反倒是白承有点吃不消,某个淹没在水流声的短暂喘息过后,白承推开他的肩膀,想说差不多得了,可是话还没出口,又被凑过来的唇嚼碎在齿间,白承只感觉到两侧脚踝和腰身都环上了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在这种时候,还想着乱七八糟的事,如果单是白承自己,他只会觉得无聊。但他太清楚钟齐了,小朋友在用这种方式确定他的温度,确定他依旧在身边。   这也许跟他们俩身上埋藏着善恶面神有很深的关系,承受了恶面神所有恶念的钟齐,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能缓解痛苦和焦虑。   这样的打气休息时间不过寥寥,他们都知道有正事要做,浅尝了一下倒刺的奇异滋味,两人就一块儿从水里起身了。   整座岛被钟齐做了云蔽日的阴化处理,白承可以自由行动。   衣服血淋淋,他俩也显然是不会再穿回去,所以白承身上套着钟齐大妖怪的汉服内衫,钟齐也跟着换了套新衣服。   他的头发和尾巴毛发颇多,沾水待干非常耗时,所以钟小齐就干脆趴在白承怀里,享受着他给自己擦头发又擦尾巴的温柔劲儿。   钟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宠和爱,都被白承一点一点用心浇灌在他身上。   舒服得都快睡过去了。   他还真小小的眯了一会儿,但也只是一小会儿。   这会儿白承正在给他搓耳朵尖,钟齐抖了抖耳朵,扭过脑袋去看白承,把在海川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全盘倒出。   还有遇到因果与机缘,因果那番看似高深实则没什么营养价值的话。   钟齐侧躺着,手支棱个脑袋和白承说话,他注意到说完这些事儿,承哥即刻陷入沉思。   他静默半晌,才挪回视线:“那因果,你之前见过吗?”   「不认识」钟齐斩钉截铁说道,“我记忆中敢这么装逼的也就我自个儿了。”   自我认知倒是挺足。   白承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这句话呢,还是认可这句话,还是认可这句话。   他仔细思忖着,结合着考核仪曾做过的种种,脑袋里竟生出个奇异的想法,他低声喃喃一句:“亚特兰蒂斯。”   钟齐麻溜地爬起来坐直。   显然,承哥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亚特兰蒂斯,一个传说中拥有高度文明发展的古老文明,在柏拉图著作《对话录》中,这个高度发达的文明被一场史前大洪水完全摧毁。赛博朋克城日夜交替进行的大灾祸,最后又淹没水底,跟传说…契合上了。   日夜交替,沧海颠覆,不正是一个轮回吗?   因果也许真的有些不同常人的实力,他说过的那句话,确确实实是一条路引,引导钟齐两人打开新思路。   这个时间,空间,全都揉成一团乱泥的副本中发生的一切,或许就是现世地球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那些被人知晓却沦为传说的灾祸,那些并未进入现代人类视线的灾祸,或许并不是子虚乌有。   也许…它们曾经真的发生过,也真的被时间掩埋,藏在黄土之下,深海之中。   白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听见钟齐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   “地球出现过多少个高度文明,就经历过多少次足以摧毁世界的巨大灾难。而这每一次,都跟小黑球脱不了干系。”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么一个!   _____ 第169章 人怪分界(14)   他们曾真实存在!   由今溯古, 以此类推。   不仅仅是亚特兰蒂斯文明。还有传说中的大西洲利莫里亚陆地,数百年内迅速衰落至消失的古玛雅文明,以及目前已知的最早文明苏美尔文明, 还有那些「子虚乌有」巨人族传说等等。   还有在他们生存的这片广袤的华夏大地, 作为神话的存在。什么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大禹治水, 还有民间流传的各式各样的传说,个大灾祸后将华夏人血脉延续下来的英雄。   那些体系庞大的华夏神话,希腊神话,北欧神话, 古印度神话, 古埃及神话,美洲神话还有一些大大小小, 输出强度较弱的小众文化……   他们曾真实存在!   “还记得2002年…不是, 2012年的世界末日吗?玛雅文明预言的末日,我怀疑说的就是小黑球。我在小破站曾经看到这么一篇解说,一个自称是未来人的家伙提到地球有两个阶段,崩塌前和崩塌后, 这崩塌前主要世界形成是意识决定物质, 而崩塌后就是我们现存的世界, 由物质来决定意识。”   “在小黑球出现以前,我将它当做一种开发脑洞的奇思妙想, 但现在我保留疑问。”钟齐说,“可以当做一种参考, 他说的未必完全都是错的。假如说小黑球就是造成崩塌的节点, 他这个说法确实就比较靠谱。”   “还有侏罗纪, 白垩纪……地球史上的五次生物大灭绝,完全可以联想到一块儿去,若串起来……”钟齐顿了顿,然后笑开,“诡异中透着一丝合理,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他觉得好玩,就干巴巴这么几句,一下就升级成科幻频道。   小黑球有这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吗?   有。   它能让人类在短短几个月内从几十亿人口锐减到现在……不知是否有一千万的数量。   钟齐大胆猜测,小黑球在之前也出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对当代占据了主导型地位的生物进行考核,如果达不到考核及格分就会引发大型灾难颠覆世界。   不太友善的推测呢。   从什么时候起?万年前?百万年,千万年,甚至是以亿作为基础单位,小黑球在摧毁世界后埋在深渊,等待下一次复苏,继续摧残文明?   它到底在考核什么?!   钟齐和白承两人都因这个不可思议的猜测同时陷入沉默,他们在这一刻开始意识到自己面临的是怎样庞大的一股力量。   他们被这股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深受桎梏。   如果是这么想,未免太绝望了。   他们一路走到这,虽然获得超乎寻常的强大能力,但需要的未知数在迈步前行的同时不断增长,而他们甚至可能连真相的一半都没触碰到。   这样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白承这一瞬觉得未来过于迷茫,让人心生疲惫。   然后他抬眼看向钟齐。   小朋友就在他面前盘腿坐着,一只手像极了二大爷,反掌跨在膝盖上,另一只边则是手肘支棱着膝盖,食指和拇指完全展开,刚好将下颚卡在虎口。   意气风发的年下恋人远目沉思,脸上还带着一些笑意,似乎眼前的窘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困难重重才叫人血脉喷张。   白承看着他不知道是哪儿学来这乱七八糟的闲散姿势,心情松了松,忍不住笑起来。   钟齐歪过头回来:?   这么一打岔,方才白承心底那些不自觉升腾而起的绝望氛围散得一干二净。   跟他一起走下去吧,不管前面是什么。   钟齐搁这儿发散思维呢,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乱窜,越想他就越兴奋,直到承哥揉他脑袋才稍微收拢一点。   探究小黑球真相这事儿暂且搁置一边,眼前的重点是如何从这个本逃出去。   先不说副本有没有藏着所谓小黑球想要传达的意思,能确定的是,小黑球想搞死他们的心无比坚定。   到现在他俩也没寻出个真正的解题方式。   八个名词,他们到现在也就遇到其中几个,线索是收集不少,可在找人这方面却花费了太多的时间。   白承准备跟钟齐一块儿去找北边的领主,估摸着还能问出点别的道道。   他换上狐狸衣柜里的另一套蓝袍子,钟齐抽空去了一趟城镇,带回来一顶纱帐斗笠,确保白承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甚至一根毛都不会接触到外界阳光,才安心下凡。   刚下来没多久,就遇到了意外惊喜——张楠楠。   作为三人党中唯一的怪族,张楠楠看见钟齐白承就像看见了亲生父母,总算找到组织了。   可钟齐却不待见他,原因也很简单。张楠楠身上有一股味儿,很冲,很苦,扎得人眼睛疼。   像钟齐这种鼻子灵耳朵灵的犬系妖怪,对张楠楠真是敬而远之。   张楠楠也委屈,他的人设太不讨喜了。试问,谁会喜欢一瓶敌敌畏呢?   作为怪界独一无二的敌敌畏怪,张楠楠表示:很淦。   为了避免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停留上,张楠楠跟着东方领主一块儿走的。   作为东方领主的小弟,他很清楚钟齐的地位,但白承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明白。张楠楠很聪明,虽然胆子小,但他知道想抱紧大腿,最好就什么都别问。   三个人一块儿往北边走,趁着这个空档,张楠楠交代自己手头上存有的信息。   “昨天真的太恐怖了,太阳一下山我就觉得自己浑身发冷,然后整个人天旋地转的,好像被压成了一块饼干,特别煎熬!我想睡过去,可是意识特别清醒,我只能保持清醒,一直熬到白天才缓过来。哦,说起来我熬了一夜,居然不觉得困!”   钟齐在前头挑挑眉,心说原来普通居民是这种感受?怪不能入睡,那人呢?人也不能睡吗?   太窒息了,睡觉的权利也被剥夺,这不是存心挑起两族之间的战争吗?   这一页真把张楠楠委屈坏了,他逮着脾气好的承哥叭叭诉苦,讲述自己是多么的孤苦无依,可怜无助。   这话要是贝贝来讲,那兴许还能博取白承的同情心。但这种话,米觅都不会说了,从张楠楠一个身体健全发育正常的大男生嘴里蹦出来,就只能收到钟齐排白眼。   “诶对了,我的任务是协助怪界摧毁人界,我本来心里没底,但看见你俩这打扮,我心就安定了!哦哦还有,昨天白天,北方领主来过,是个超级大美女,又不知道为啥又走了。”   钟齐和白承两人同时驻足回头看他,白承先开口问到:“她有说什么吗?”   “啊?她什么也没……卧槽!什么情况!!”   说话这会,忽然间地动山摇,轰隆隆,似怒雷之声从足下大地传上来,钟齐却猛地抬头看。   青天白日,朗朗无云,天空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色裂口。   吓人的经历让张楠楠脸色发白,他赶紧跑到白承身边抱大腿:“不会又要天黑了吧!!”   “不。”纱帐随风轻浮,白承的轮廓在其中若隐若现,看不大清。   张楠楠只听见白承说,“这是时间树。”   它苏醒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要过年啦嘿嘿嘿;   我找个假日疯狂码字,尽量保证过年不断更;   【尽量这个词手动放大】   么么么!   _______ 第170章 人怪分界(15)   钟齐咳了一口血,笑得越发开心。   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对这种突发状况,他们也是应对的老手了。   只是天地浩劫,不是那么好躲的。   钟齐自带滞空能力, 但白承就想护小崽子一样护着他, 还顺带提领着一个敌敌畏牌电灯泡。男友力max的承哥左手一只狐狸右手一瓶农药,撤离到最近的平原地区。   他想的是现世那套地震躲避原则,尽量避免周围有高物的地方。可这地动山摇的架势, 似乎躲到哪里都没有太大用场。   天裂开了,物理性质的崩裂。   从崩裂的那一个碎片化的口子后伸出一根亮晶晶的尖须,不断向下延伸!地动山摇,地面从四方衔接之口开裂, 开裂口下同款晶条也在向上生长!   在灾难特配嘈杂声中, 天地荆条居然伸展缠绕,连在了一块!   此时天空一半明光昼亮, 一半星辉煜煜。   放眼环视, 这无数水晶链接在一块儿的柱体之中似乎还留有活动的物体,钟齐粗略瞧了瞧,里面包含的居然是人怪两界的动态视频?   这就是时间树?由无数晶柱体组成,连接天地, 又同时要摧毁日月的无形树?   来不及细看, 地面热闹了。   被晶柱穿透的大地表层忽然浮现许许多多的「人」。   看这样式, 是被时间分隔两个空间的居民同化到了同一个时空里来。   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人界在来到白昼之后没有丝毫不适, 也没有发出见光死的肥宅惨叫,而是一个个早有准备, 兴奋地像打了鸡血, 成群结队, 手持武器,向城镇前进。   空间一旦重合,建筑等物互不相容,房屋相继崩塌,人挤怪,怪挤人。两方一见面就开始打起架,怪族为了自保,亦为了争夺领地,抄起家伙形成了一个混沌的占据。   作为首领,钟齐与白承都应该守护自己的领地,可钟齐却难得犹豫了。是什么阻止一个有架就打的混小子?是恐惧吗?   不,显而易见的是困惑。   钟齐仔细回忆自己的人设,九尾狐寿命至今还差个一百多年就到三千岁,那之前的领主呢?难道怪的寿命上限就差不多是个三千年?   他在疑惑的这个时间里,人族和怪族已经形成了无数个小型战场,各类厮杀不绝于耳。白承仍是心善,其实不太愿意看到这样互殴的场面,张楠楠则是在偷偷想自己作为一瓶敌敌畏,怎样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只有钟齐冷血旁观,完全不在乎他人生死。   小战场很快聚集成大的战场,钟齐三人身在远处,倒是没怎么被攻击,可城镇被摧毁,人怪互相残杀,很快,地上被鲜血浸透,形成了血流成河的可怖之相。   白承心有不忍,他上前去撇开了两拨势力,可白日他力量薄弱,蝙蝠也很难召唤出来,那群人怪还是很快的扭打到一块。打着打着,波及到他们这方。   钟齐还在分神,于是白承独自应战,不过也没什么吃力的,即便白承实力被削,也不会让人轻易伤害到他和钟齐。   就在战况焦灼之时,时间树晶莹的树枝柱体动了,宛如一条活灵活现的大蟒,伸过粗壮的晶柱向六个方向飞刺!其中一个方向正是钟齐这边!   钟齐堪堪避开,险些被这行动诡异的晶柱体给缠住,可没想到这柱体居然这么灵活,一下儿就拆分成无数块从各个方向袭击钟齐。   作为影子操纵者的钟齐表示,这招我熟啊。   他借了周围植物的影子,炸起数条长影,和晶柱体来回对攻,把张楠楠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踏马是神仙打架??大佬觉醒的能力这么牛逼?   白承应对人界诸多纷扰,钟齐则与时间树纠缠,他注意到晶柱体似乎在其余方向似乎也发生了一场恶战。有的地方夸张到已经开始炸科技武器了。   可依旧抵挡不住时间树的攻击。   它太可怕了,每一段攻击都瞄准了钟齐的死穴,招招致命,而且防不胜防。钟齐的身体被柱体穿出了好几孔伤,白承见状,干脆放弃和人界互殴,转投入这边战场,帮助钟齐抵抗时间树。   奇怪的是,时间树却根本无视白承,既不伤他,也不让白承保护钟齐,甚至还形成了一道保护屏障,硬生生隔开了他们二人。   “钟齐!”   白承第一次见到钟齐这么狼狈的时候,他完全是被压制了,一丁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白承眼睛都急出了血丝,却被时间树阻挡着无法靠近,竟只能瞧着钟齐被晶柱体穿透腹部,将他卷了起来,收到将天地连接的那些大柱周围。   钟齐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出去了,他的手脚发凉,居然隐隐有枯竭的现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叫人应对不暇,钟齐勉强撑起精神,抬眼望出去,忽然福至心灵。   除了承哥,其余五人都被时间树的晶柱体穿成小人干,绑回主树干汲取他们身上的能量。这行为,完全是将他们当成了树木生长的养分。   所谓领主,不过是人界和怪界培育出来的新鲜肥料,等到了时间就会被时间树啃食。   他似乎…明白大家的任务为什么这么杂乱了。   所谓协助,所谓夺取,根本都是假的!根本轮不到他们做这件事!因为副本根本就不打算让他们活着出去!   那些努力活着,想为种族开拓领土的人或怪,压根就不知道这点,只是将心力投入到盲目的,争斗当中。   钟齐仰着头咳了一声,他实在难受。   这种想在骨髓中扎了一个空,慢慢被抽空的感觉,叫人生不如死!   白承干脆豁出去了,他摘掉了纱帽,召来不适应太阳光线的蝙蝠,拎着自己飞向钟齐。   “钟齐,醒醒!”白承的脸颊和双手都被太阳光舔出了一道赤色,像皮肤被大火炙烤,他却顾不得疼痛,动用了所有的力量,试图摧毁捆绑钟齐的晶柱体。   钟齐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逐渐变得苍白。枯竭之象从指尖开始,慢慢地向手臂上延伸。   六个囚徒,除去已死的湮灭,时间树锁着的这几人,若猜得没错,就是八个名词中的其他六个。   可为什么时间树不对他动手?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承忍受着灼烧的痛苦,从袖子摸出了那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怀表,里头纷乱浮动的时间竟然都回归了本位,只是指针一动不动。   他看着表,晃了一下神,忽然闭眼笑了笑,仿佛解开心中疑惑。   咽了口唾沫,此时的白承已经被阳光灼烧掉半张脸和双手,成了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他微微发颤,将怀表递到钟齐手上,同时,自己也握着。   他期望这块怀表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保住他们两人,可这一举却让时间树的晶柱将他也包裹了起来。   感受到身体里的能量被一点点抽出,白承忍着恶心和被抽空的虚痛,一下就明白,这怀表只能保一个人。   他咬了咬牙,攥紧怀表,坚定地把它绑到自己能够得到的钟齐枯手上。   做完这件事,时间树就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迅速抛离钟齐,取而代之的是白承被时间树裹紧。一条条晶莹的时间树树藤就像吸血的鬼藤,穿透他的身体,片刻不停地汲取新鲜养分。   “哥?”   钟齐落在地上,因为失去了大部分能量,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他声音轻微,全身无力,枯骨灼心,在地面滚了几圈,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   作为是唯一一个能从时间树的束缚中挣脱出来的幸存者,钟齐趴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随即抬眼望向时间树。   晶柱体犹如活物缠绕着三人三怪,而他的承哥就在其中,就在眼前,在他无能为力的目睹下,被时间树禁锢,竟是血肉枯萎迅速风化,最后化成了一具白骨。   “承…哥?”   错愕,惊惶,不可思议。   从未出现在钟齐脸上的神情,以侵蚀山海的气势笼盖着他,像刻刀一样在他的心脏作出鲜血淋漓的舞。   钟齐那只形同枯槁的手毫无知觉地攥着怀表,他无心顾及,用仅存的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匍匐着向前爬了好几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有留下任何一些让人回转的余地和时间,钟齐只是爬着,大脑已经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噪杂声被他抛诸耳后,世界只剩下他和那具心爱之人的白骨。   他想爬到那边去。   可这咫尺之遥,远如天际。   钟齐瞧着那具白骨,顿了好久,才恍然回过神。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副本,闯关,真相。   玩你妈呢。   原来他这么脆弱,失去承哥,他就没了动力。   或许在遇到承哥之前,他活的像个怪物,自在潇洒,无惧生死。   不曾品尝过糖,就不会日日思念,也不会心存骐骥。   奇异的是,哀伤不曾完全夺去钟齐的理智,他逐渐被一股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开始发抖,气得眼眶酸胀,气得狠狠攥住那块怀表,差点将它捏成一块废铁。   在极怒的状态下,钟齐反倒笑了起来,他看着那具白骨,报复式地想,你不会独活,凭什么觉得我会走下去。   爬不动了。   钟齐干脆就放弃挣扎,颓然跪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无视周边争斗不休的人怪,自顾自的低下头。   一丝殷红从额顶滑过眉间,滑过鼻侧,将这张清隽的脸划出明灭两界。   笑起来,胸腔震动,将那颗本就摇摇欲坠和清泪混在一起,再一同低落铜表之上。   钟齐想,拯救世界,关我屁事?   他曲了曲幸存的另一只手,上头指甲尖锐,一寸一寸没入胸腔竟没有任何阻碍。   钟齐咳了一口血,笑得越发开心。   他疼,也不疼了,握着自己的心脏,感受蓬勃的心跳,温热湿润的触感,钟齐眼瞳发亮,只觉得欣喜若狂。   随后,他毫不犹豫捏碎自己的心脏,任凭鲜血飞溅,滴落在铜表之上。   坠入黑暗之前,钟齐恍惚听见一组对话。吊儿郎当的台词虚虚实实从远方飘过来。   “嗨宝贝,我是你老公。”   随后,另一个温和有礼,以为再也不会听到那个声音,慢悠悠说道:“你好,我是你的老婆。”   作者有话说:   深吸一口气…   不刀吧?   么么么,看到宝子们的留言啦嘿嘿!开心心!感谢在2022-01-22 20:18:07-2022-01-23 20:42: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1章 人怪分界(16)   轮回   他闭了眼, 仿佛两人第一次见面的事就发生在眼前。   常听人提起,人在死前会瞧见生平事迹。他以为都是活着的人对将死之人的揣摩猜测,是为了图自己心安, 也是为了叫人自省。   钟齐坦然面对自己已经或极近死亡的事实, 并无畏惧,亦没有解脱或是其他的情绪。   见不到白承,此事既定, 生死存亡,虚实真假,对他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   走马灯中,马夫一句:“二位客, 天色不早, 该走了。”   扬鞭启程,巨大的马车在他耳旁掠起的一阵风, 撩动鬓边长发的同时, 也传递来了不切实际的真实。   钟齐眉头微蹙,半掀眼帘,视线低低地投出去,却之间一片雾茫茫, 什么都瞧不真切。   身后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没有完全消散, 而是极有规律的滚动。车轱辘碾过地上一颗凸起的石头, 细微却又突兀的声响又像炸雷一般惊醒了钟齐,将他逐渐飘散的思绪一统收拢了回来。   蓦然回头, 银色长发和被火舔伤以致杂乱不堪的狐狸尾巴一起随着红色长袍摆动。他亲眼望着那辆马车逐渐远去,里头装着的两个人身影若隐若现。   钟齐那双眼瞳死气沉沉, 没有一点光亮。身体却老实, 没有多想, 足下一点,盲目地顺着白承的声音跟了过去。   红袍掠动,他悄无声息落在马车车顶,身体跟随马车一同轻微晃动。清楚车厢里「自己」得意洋洋的声音传来:“当然,我相信你说的话。只是我个人猜测,系统……我姑且称呼这些布置任务的东西为系统。系统给你发布的是最简单的任务:存活。但是,你可以在「存活」基础上继续向外探索,例如……更改故事结局。”   一直在混沌状态中的钟齐,如遭当头棒喝。他眸中的死气浑浊倏然散开,逐渐清明。   【在任务的基础上继续向外探索,即可更改故事结局。】   他第一次进本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怎么闯着闯着反而丢了脑子?舍本逐末,偏离重点,去做一些无用功。   可,现在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承哥已死,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心里那一点点骐骥被钟齐亲手拂去,他一人独立车顶,任它颠簸。   兴许茫茫白雾,未知前路,大概便是他该去的尽头。   直至瞧见那扇异常眼熟的朱红大门。   钟齐:?   走马灯时间这么长的吗?时间相对论的作者棺材盖快压不住了?   接下来,事态发展更远出他所料。   马车走下来一对「男女」。中年男人个子不高,也不过个一米六七的样子,女人踩着小高跟,身穿旗袍,体态婀娜。   两人看着十分恩爱的样子,只是女人表现得不太自然。   “走吧媳妇。”中年男人侧头,朝着女人方向低声倾吐了一句:“保持人设。”   “呃……”钟齐猛地回神,算是彻底醒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走马灯,这就是他和承哥相遇的那个副本!   随着大门发出古老的哀鸣,两人相伴,跟在老管家身后走进去,狐妖钟齐也从车顶跳了下来,跟在那三人身后,没有出声。   他们的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跟钟齐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演绎这一切都主角变成了真正的「裁缝」和「裁缝夫人」。   钟齐知道那两人的皮囊之下是自己和承哥。   这里的人都对他视若无睹,此刻,钟齐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附近游荡着。他满心疑虑在这附近四处晃荡,不明白自己出现在这的切实意义到底是什么。恍惚间,他感觉到有什么小物件撞到了腿面,才发现白肉褪去仅剩黑皮枯骨的手上绑了一块铜质的怀表。   抬起这只已经没有知觉了的手,他用仅存的那只手打开怀表,眉间凝出疑色。   时间刻度都已经恢复了,指针不动,仿佛已经损坏,钟齐向后拧动发条没有得到反应,便又向前转了小小一度。   天地颜色骤然变动!   钟齐停下扭动发条,只听身后踉踉跄跄,跑来个面容发黄的老头子。   老头子捂着手,手背上还有些通红的印子,他好似能看见钟齐,在和钟齐对上眼的时候,吓得整个人瘫倒在地。   他脸色发白,挣扎着向后爬,还撒嗓子喊道:“有鬼!有鬼啊!”   不怪老头吓得胡言乱语,现在的钟齐看起来就是个非人非鬼的怪物。他只是好奇,所有人都瞧不见他,偏偏这老头能瞧见他,更巧的是,这老头子就是当时要害他们的老管家。   钟齐瞧着他手上的印子,喉里压出一声冷哼。   现在的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催动影子,就能轻而易举地扭断老管家的脖子。   待老管家在他手上断气,钟齐忽的一顿,想起了恐怖游乐园。   难道他和影子国的那个公主一样,因任务失败被困在副本当中。他和承哥相遇的这个本,竟是他做出来的衍生副本?   不,不会,这都乱套了!   时间,空间,都乱套了!   钟齐捂着脑袋,他现在头痛欲裂,觉得呼吸困难。怀表死死系在枯手上,随着他抬起动作,轻轻拍打在钟齐的脸上。   表面传递来的凉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提醒钟齐,它的与众不同。   “你的人设是不一样的。”他低着头,魔怔一般,一句又一句地重复着他和承哥在马车上的对话。   “我这条线可能不具备伸展性。”   “而你的人设不仅有名字,还有人物经历和关系链,你这条线可伸展…”   “向外探索,我们可以,更改故事结局。”   钟齐好像又堕入黑暗当中,幽暗的深渊之底,那里一人孑然独立。   他手持一盏明灯,在无尽的黑暗中绽着可引人前行的光球。   那是明灭,可操控世界的光与暗,又与日月相悖。   那是白承,即便前路无光,也会在钟齐心底点燃一盏灯,等他到来。   钟齐怔怔地看着他,看他侧首,看阴影吞没他的半边身躯,看那双唇一启一合。   唤他:“轮回。”   作者有话说:   明灭:“轮回。”   钟齐:“什么轮回我不听!qwq承哥你不爱我了,你不叫我齐齐,你叫别人的名字,我不听!你就是不爱我了!”   白承:蚌埠住了/   _____;   啊哈!被我抓到了一大堆小可爱!   看到营养液啦!!挨个么么么!!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2章 人怪分界(17)   到了现在,他和钟齐,谁是个疯子,还真不好说。   九尾狐, 东方领主之大妖,可日月共享,追溯轮回。   善用人设, 更改结局。   钟齐攥紧怀表, 狠狠地捏着怀表,力道之大,轻易就割破了掌中皮肤。随后鲜血飞扑, 直接染红了钟表,鲜血顺着残破的玻璃口渗入表盘,将里头填满。   表盘似嗷嗷待哺的野兽,顷刻间汲清血液, 开始抽取钟齐身体里的血液和能量。   钟齐宛如为它供给养分的营养基地, 毫无保留地把全身的力量都释放出去。可怕的是,表盘比拟无底洞楠/枫, 一刻也不停地吸食钟齐的全部能量和血肉。与此同时, 周身发生巨大的变化。时间,空间,在他身侧行色匆匆,是真正意义上的走马灯, 绘画着钟齐经历过的每一秒。   他无暇去看, 而是不再抑制癫狂的笑意, 一瞬不瞬地盯着怀表。   全盛时期的轮回足以追溯轮回!   怀表取满一定的能量,倏然产生股巨大的吸引力, 爆出光影交映而成的龙卷风势,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钟齐卷入表盘之中。   最后吞掉一点阳光, 那块骇人的钟表便将自己也落入了漩涡中。   ……   床榻边纱帘飘拂, 一缕暖阳从斜林中倾泻, 透过纱帘轻缓落在塌上人银色的发边。   阴影掩了他半张面,只见银发的首领眼帘一动,似从噩梦中惊醒,倏然惊坐起。   钟齐低低地喘了几下,没发觉额上冒出了一层绵密的薄汗。他仓惶地张望四周,才后知后觉,这里是他的浮空岛。   他即刻起身下地,却没想到脚下无力,一个趔趄直接摔倒在地,把他人都给摔蒙了。   钟齐慢慢爬起来,望着周围一切,有过片刻的迟疑。但瘦若鸡爪的枯手和手上摇摆不定的怀表再度提醒着他时间从未停止,经历过的痛苦也并非虚假。   轮回了?   成功了?   那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身,可每一个动作实施得都无比艰难,钟齐感觉到身体里所有的力量被抽空了,就算迈出一步都需要时间进行酝酿。   偏偏缺的就是时间。   钟齐双臂支起上半身,又因手下无力又重重摔回地面。   砸的满脸泥灰。   他稍稍咳了一下,想用衣袖擦擦脸上的灰,这才注意到怀表指针,竟是开始转动了。   逆时针,似在倒数计时,回到正中的归零点只剩下八个刻度。   八小时?!   钟齐心下一凛,终于又找回了先前的闯关状态。他心想着时间回溯,只有八小时,那承哥呢?承哥在哪!   心底重新燃起的骐骥递送给钟齐爬起身的力量和勇气,他再不顾身上的脏污,竭尽全力爬起身,再纵身跃下!   风声猎猎,大地茫茫,钟齐知道终点在哪。   那是辽阔的森林,密密麻麻的树丛遮去所有的阳光,钟齐视线精准捕捉到矗立在森林正中央那宏伟的古堡,便想也不想,破瓦而入!   “吱吱吱”   他的野蛮无理惊扰古堡内正在栖息的无数原住民,惊起滔天数量的蝙蝠,一波又一波朝他袭来。钟齐瞳色深邃,掠袍将它们燃成了灰烬。   钟齐的大肆屠杀很快引起了轰动,也惊扰古堡真正的主人,不等他亲自去寻,古堡的主人从幽暗的走廊那头慢慢掌灯前来。   “什么人!”   古堡主人低声呵斥,微含愠怒。   钟齐却仿佛顶住了身,顿足不动。直到古堡主人离他只剩十余米的距离,他才慢慢转过身。   刚吸收完人设信息的白承瞧见钟齐凄凄惨惨的狼狈样,怔愣在原地。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钟齐迅速扑了过来,结结实实地把白承抱了个大满怀。   烛灯在地上滚了一圈,悄然熄灭。   钟齐身后,光从那块砸碎的屋顶漏进来,半明不明的照着室内,却照不明两人的身影。   小朋友的力气大到叫人窒息,已经不能说是把人揉进身体里的程度了,白承觉得胸腔和骨头都在隐隐发疼。   可他能怎么办呢?   小朋友在发抖啊。   白承看着他半边身子没一块好皮的样子,不用他多说,便觉得难过了。   他呵护的小朋友该遭了多少罪,手也烂了,脸也伤了,本应该很好看的狐狸尾巴一根根像得了皮肤病似的秃噜皮,更别提衣袍上坑坑洼洼的黑洞。   即便外界传言他们二怪是生死仇敌,他也没办法在现在放开钟齐。   喜悦和痛苦一样,都需要时间平复。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钟齐才从那个一言不发的,死死抱着他的状态中回过劲儿来,像个受了打击的小朋友,被白承领回卧室。   首先当然是奶爸的倾心治疗,钟齐花了整理语言,既简单又非常详细地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告知这个「重新轮回」的白承。   随后是半晌静默。   白承正在消化。   对现在的他而言,这个副本才是刚开始,可对钟齐来说,已经是经历了一个轮回,一个他以命换命的死局。   “不,你还有事没说。”白承沉默片刻,忽然抓到钟齐话语中的一个漏洞,“你怎么进入的轮回?我死后,你发生了什么?”   对上钟齐那双眼,白承心口一颤,在里面读出无尽的笑意。   他眼睁睁看着钟齐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扣在自己心口位置。   挖了这颗心。   不曾言语,但每一个动作都昭示着他曾经对自己做过什么。白承与他心意相通,自然很快理解了过来。   脸色发生了些微变化,有心疼,有难过,更有酸涩。统统落在钟齐眼里,激起种报复性的快感,叫他浑身舒畅。   是啊,他就想看承哥这个表情。可钟齐又难过,不愿意让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   钟齐还是错开了眼,低下头,慢条斯理地说:“你无论做几次,救几次,都是一样的。我的命攥在你手里,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发疯给你看。”   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清明有力,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敲击白承内心。钟齐甚至不敢抬头看承哥,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可怕,又想象不到自己的表情有多狰狞。   他怕承哥看到眼里的癫狂会被吓到,也怕自己再作出什么过激行为来。   但是没多会儿,白承凑过来,把他抱在了怀里。像哄一个孩子似的,一边抚他的背,一边用父…用爱温暖钟齐。   他似乎抽气,钟齐细细听了一下,发觉承哥是在笑。   没错,是在笑。   钟齐抬头看过去,清清楚楚捕捉到白承唇边的笑意。很浅,确是发自内心的。   他以为会生气的承哥此刻眼中竟然染上了熟悉的色彩,一丝疯狂,却又十分清醒。   白承眼神坚定,却不失温和:“我希望你能活着,余生欢喜快乐。但我也有私心,恨不得你痛不欲生,巴不得除了我,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如此付出真心的人。我的良心会谴责我的自私和扭曲的占有欲,但我无法克制嫉妒滋长,我是煎熬的,也曾无数次想,这件事真的发生,我能否如此大度,祝福你往下走。”   “我想我还是会祝福你。钟齐,我不保证这种事以后会再发生几次,或许每一次危险来临,我都会这么干。如果你想活着,就好好活着,我的祝福会是真心实意,且永不会变。”   钟齐眸光微黯,又听白承声音低低的,继续说道:“如果你做不到,就跟我一起吧。到哪里都好,就算是地狱,也请你跟我一起,坠下去。”   两人相识到现在,从来都是敞开相谈,但也许都藏着一些,害怕对方知道的心思。而如今,白承几乎是把自己心底所有的不堪和令人羞愧的一面都彻彻底底地剖露在钟齐面前。   生死相随,他们从来没有在嘴上承诺过对方,却每一次都做到了。白承在知道自己死后,钟齐也选择了同样的路,除了心疼,更多的居然是高兴。   只要想到钟齐随他而来,白承就不由自主地背负上罪恶感,然后任由喜悦的种子在泥沼里生长攀爬,最终覆盖一切。   到了现在,他和钟齐,谁是个疯子,还真不好说。   作者有话说:   这章得细细修…   小年快乐!!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3章 人怪人界(18)   安抚钟齐,需要的正是这一份扭曲   钟齐的伤远超出白承想象。   左手掌心血肉模糊, 都还算好治,可怕的是那只右手,皮下的血肉都好像被抽干净了似的, 干瘪的皮都可以折叠起来。   白承投入的治疗力犹如石沉大海, 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   他小心翼翼扒下破衣服,发现钟齐身体上的伤也是惊世骇俗。   一整条手臂都如死树腐竭,枯意附骨, 甚至还顺肩侧向上攀爬,爬上钟齐半颈与耳,藏在头发下边,悄悄溃烂。   胸口还有血淋淋一个洞。   白承竭力压制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尽量平稳地给钟齐进行治疗, 可附在伤口上的手还是带上了一些微不可闻的颤意。   幸运的是白承的能力适应度很强,伤口恢复的势头虽然慢, 但也不是全无效果。   让白承难过的是, 面前这个英姿焕发的少年,现在就像被夺取了生机,死气颓然的。他也不言语,死死凝着白承, 目光不善, 有的时候似乎能看出那么丁点儿怒意。   总而言之就是, 患者情绪非常不稳定。   这很好理解,如果是白承自己, 应激反应或许比钟齐还猛。   他解下那块系得死紧的怀表,发觉上头正在逆行的时针, 才被牵动思绪, 回想起钟齐方才的死局总结。   脑袋乱得很。   白承只能抽丝剥茧, 从钟齐的混沌中一点一点剥离出有效线索。   表盘在轮回后恢复如初,但时针却在倒数计时。   他们五人为一队,人设和任务却各有不同,有的甚至完全冲突。不排除系统恶意安排考核者们内斗,毕竟还存在夺分这种隐藏规则。那它大可以一开始就拒绝考核者组队,每一局都设置成对立阵营,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除非还有隐藏的一层含义。   左思右想,白承干脆把所有任务的终点融合到一块儿,最终得出个不可思议又近乎合理的答案。   “或许,副本真正的任务,是恢复这个世界的时空秩序?届时无论白日黑夜,人怪哪一界,都可以享有日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原本的人界、怪界都被摧毁了,大家都任务都能完成。”   这个happy end的结局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拿,钟齐已经算是翻了一回车了,能轮回重来是不幸中的万幸,白承不期待还有第二次机会,而且他不想拿钟齐的命做赌注。   时针逆行,七个刻度后归于零点。   若这也是一个提示,就代表他们的时间仅剩七个小时了。   这和钟齐给予的信息有所不同,不是说差不多第二日白昼才会来到吗?   “这不算是真的轮回。”白承道,“你改变了时间轨道,重新回到这个节点,有可能时间树也捕捉到了异常,跟着你一块儿回来了。”   白承将时间树当成一个有意识的物体,或许不存在实质,但无法否定它会拥有智慧。   “它极有可能知道你能更改结局,所以跟着回来之后,并把现身的时间提前了。”   现在这个白承尚在全盛状态,有体力也有时间进行思考,很容易就将综合信息整理的有理有条。当然,这也都要归功于已经牺牲的上一个「轮回」的自己,和委委屈屈经受轮回之苦的钟齐。   用命和时间得到的情报,最为珍贵。   得出结论这全程钟齐都没有参与其中。   钟齐虽不是个恋爱脑,但白承曾「离开」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是灭顶的。再加上他自掏心脏,损伤过重,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   那股从善恶面神就开始纠缠着他的剥离感在此刻被放大到了极限。   钟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手臂才恢复一点血色,他看着这一幕,心中盈满了怒气。他覆身扑倒了白承,双手擒着对方白皙的脖颈,眼瞳中充斥着满满的杀意。   九条半秃的狐狸尾巴根根炸起,以窥视猎物的目光死死盯着白承。   “钟…钟齐?”   白承被骤然扑倒,始料未及,却并未反抗。   几缕银丝垂下来,从白承脸颊上一划而过,还有点痒。他脸上的神情由惊愕转为沉定,抬手握住钟齐的手腕,不废多少力气便掰开了这双无力的利爪。   也幸亏是现在的钟齐没什么力气,否则他真没把握能这么轻而易举的挣脱出来。   这一番杀戮动作之后,钟齐猛地回过神,脸色变得煞白。   他是为了承哥死的,为了救承哥而勉强活着,到现在,却又想杀了承哥。   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丑陋不堪的怪物,一个杀意与恶念的集成体,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被承哥喜欢的意气风发的正常人了。   钟齐猛地推开白承,翻身下床,却又像个柔弱无力的小娇娘,踉跄着又摔了一跤。   可恶。   方才从白承身上汲取的生命力不足以填补他身体亏空的能量,他就像一个废物匍匐在地,然后被一群蝙蝠给揪着衣摆,硬是拖回白承身边来。   钟齐语无伦次的说着:“你把我绑起来,打晕过去,我现在…不太正常。对不起承哥,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刚刚…”说话间,眼神再度转变,竟满是恶意和厌恶。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我真的想杀了你。”   白承下床把他抱回去,轻描淡写的回复说:“知道了。”   钟齐神色又恢复平常,他试图解释自己的混乱:“承哥,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却把自己又带进另一个混乱里。   反倒是白承,抱着他,低低地哄着:“我知道,你刚刚眼神挺凶,我看得出来。”   只这一句,钟齐的狂躁皆被抚平。   白承不是敷衍,而是迅速接受事实,还反过头来安慰钟齐。钟齐都快以为自己看到承哥身上溢出来的圣母光辉了,但他又清清楚楚的明白不是,承哥只对他这样,亦父亦兄亦爱人,无条件的信他,爱他。   若说钟齐的恶意癫狂,那白承便是爱意扭曲。   安抚钟齐,需要的正是这一份扭曲。   他终于冷静了下来,毫无生气地垂着脑袋,将下颚置在白承肩头,垂着眼皮半睡半醒似的,任由白承搓圆捏扁。   时针还在转动,待白承里里外外检查过没什么遗留伤口,才揉了揉小朋友脑瓜子。   “走吧。”他说道,“我们这回直接去找南方领主,因果和生机。”   作者有话说:   我麻了,加班加班加班;   明天29,估计还得断一天嘤嘤嘤;   原谅我,过年我一定不断更!写多多的!   啵啵啵!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4章 人怪分界(19)   黄丽雯   时不待人啊。   七个小时的时间说多不说, 说少也不少,要在七个小时里找齐全剩余的六个被选召的孩子就有些离谱了。   白承之所以会选择因果和机缘,一则是在这个世界, 这两人的善意度比较其他几个要高一些, 至少是能听人话能不动手的那种。   如果多多商量,说不定能找出其他对策。   二则因机缘是人类那一方的,通过她这个途径散播出去, 人界那边能跟他们合作的几率还高一些。   白承打算好了接下来几步,余下需要面对的未知,则需要走一步看一步。   他带着钟小齐出门了,但碍于两人人设的对立性, 白承特地让钟齐收起尾巴, 再套上黑色的大兜帽斗篷。   好似一个傀儡,钟小齐没有半点活力和自主动作, 从头到尾任由白承摆布。   其实钟齐自己知道, 他现在身体外伤虽然痊愈了,但是重塑轮回造成的身体能量亏空,即便白承付出生命也难以填补。   痊愈只是表象,他仍在不断的虚亏。   他活不久的。   也不知道这七个小时是不是在叙述着他生命的倒数计时。   这件事钟齐未曾主动言明, 但白承却好像已经知道了, 手上传来的温度不仅蕴含了治疗力, 更有温温热热的生命能量。   承哥不动声色地分享着自己的生命。   白日的南方并非一片冰川荒芜之地,而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海域, 这对白承这只旱鸭子来说难度是出人意料的大,两个大男人站在海边踌躇难进。   钟齐的脑袋这时候清醒了点, 他看着海, 又看了看承哥, 低声说:“我去吧。”   人鱼那水中呼吸的特性被钟齐带到了现实,这与影子同理,他应该也能在水里呼吸。   说不定还会成为这个世界第一只海狐狸。   白承摆了摆手:“别急,再想想别的法子。”其实是担心钟齐能量亏空,沉在海底,到时候他救都救不回来。   实在天无绝人之路,又或是强者之前存在着一定的心灵感应。   南方领主因果居然化身成龙,驮着机缘半生化人破海而出,竟和白承他们刚好打了个照面。   青色的龙鳞在阳光照耀下泛着金光,他在空中巡游似的转了一圈,随后就像白承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神话电视剧一样,青龙驮着生化人落在离他们不远的海滩上,化成了人形。   这个逼装得就…就连白承都看出来他在装逼。   他表现的一派高深莫测,正欲开口,被钟齐一句话噎了回去。   “见个屁,老子一点都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蛤??”因果满面疑惑,“为了苍…”   “苍生不需要你,还是想想怎么救你自己吧。”   因果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出口的话已经完全被钟齐给预判到了,他心情震惊到难以附加,连带着旁边的机缘也露出了片刻惊疑。   钟小齐不再开口,噎爽了,也把自己刚补回来的一点点生命力消耗出去了。   接下来辩方权转交至白承选手,主要就是进行一个理论的衔接和给钟齐收尾。   白承官话的社交能力是一等一的出挑。他三言两语就盖过了这件事,然后把话题切入正轨。   他并没有直说钟齐重历轮回的事,而是转化拿人设说事儿。   九尾狐领主拥有超乎寻常的预知能力,见到了未来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再加上钟齐提过的一些关于因果的细节,佐证钟齐预知内容的真实性。   这次谈话竟异常顺利。   机缘果真像钟齐所说那般,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就算事情点到她头上,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因果仔细打量着这只因怕光而躲藏在黑袍下,不露半点皮肤的吸血鬼,和那个身披黑斗篷的银发九尾大妖。   他眼神稍变,终究还是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们就不怕,我对你们动手?”   白承笑了笑,声音倒是轻松:“对我们下手,你们也没有出去的可能。”   这一句就又激起了因果担天下之大任的决心,他冷声道:“出不去又如何,为救苍生,和你们同归于尽,我也在所不惜。”   钟齐忽然就开始撸袖子,想过去干一架。   好好打打这个逼的大嘴巴子,让他一天到晚的别那么爱装逼。   还是白承给拦下了。   面上依旧维持着平稳和善,白承丝毫没有被他冒犯到。他开口说:“为了一些莫须有的猜测便要同归于尽,你的仁善也不是真的仁善。还有多少考核者会因为我们内斗而任务失败,死于非命,你想过吗?就算你真的能知天命,但也欠缺了一点思虑。若你真的很想杀我们,那就等出本吧,约个时间地点,我们再斗。”   真是服了。   白承之前也认识过不少有过信仰的信徒,里头有几位还是道观里真正的道士,却也不像眼前这位,偏执得过分了。   不过也不好说人家经历了什么,人总有过往。   只是白承无力深究别人的过往遭遇,他能活好钟齐和自己的就已经算不错了。而且,他也压根儿没那个义务去承担对方发神经。   上个轮回被钟齐噎,这个轮回又被白承噎的因果这才稍微沉了一下,慢慢说道:“好。”   他倒要看看,钟齐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最后敲定,由机缘作为人界说客,尽量将保证人怪两界不要内斗,而他们二人去寻北方那位从来没亮过相的首领。   白承还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本真忙。”   由南至北,加上上个轮回,他的VX步数应该能刷到十万以上吧?之前工作最忙的那段时间,最高记录也就破个三字头。   “这些本一个比一个大,从宅子扩散到小镇,升至国家,现在是整个混沌的世界。”现在也就祈求一下下个本别是宇宙了,那玩意行路起步得以年为单位,属实有点折腾。   钟齐默默听着,也不知道小黑球会不会进行一个「这盛世如你所愿」的愿望实现动作。   很快,他们终于来到最后一个信息收集处。   那是个漫天黄沙的荒芜之地,连呼吸都是错的,一吐一纳,满嘴沙粒,沙黄侵染世界所有的颜色,站在这里头的钟齐就算皮肤再白也难逃蜡黄的摧残。   随后行路一阵,遥遥黄土坡,一个曼妙的身影逐渐显现,在漫天黄沙中却醒目异常。   她背对着钟齐和白承,站在高坡,像是一座清丽的雕塑。   那身影白承觉得莫名眼熟,却又说不上具体是谁。   直到那女人缓缓转身,两人忽而一顿,都看向了对方。   那块握在白承手中的时针仿佛变得烫手,用奇特的方式提醒那个女人的身份。   “黄丽雯。”   作者有话说:   趁着放假,多写点!!   么么么放假快乐呀!!   我设置一个红包开奖,记得参与哦宝贝们! 第175章 人怪分界(20)   是否作为神,存在过。   她像, 却还是有细微的差别。   眼前这个「黄丽雯」五官更为立体,灰褐色的大波浪卷发披散着,衬得气质十分慵懒。   白衣, 短裙, 简单到极致的衣物却遮掩不住她的神秘。身高似乎到了一米左右,配着这一身朴素,一举一动都像极了希腊神话中优雅的女神。   钟齐正打算吐槽这位不像个怪界首领, 就看见女神肩头披散的头发稍动了动,从脖颈后面钻出一条小蛇来,绕着脖子转动一圈,又藏进了头发后面去。   他们的距离并不远, 黄丽雯只肖回头, 就能轻易捕捉他们二人眸中流转的情绪。   即便这情绪转瞬即逝,也逃不过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缓慢地朝钟齐二人靠近, 视线在他们二人脸上流转, 说的话叫钟齐白承二人心中一动。   “看样子,「我们」见过。”   末世到如今,钟白两人什么事没见过,再稀奇的事都不会给他们带来强烈的冲击了。   黄丽雯这一句, 只是唤醒了钟齐的脑洞。   让他猜猜是什么剧本。   转世轮回, 死而复生?还是灵魂飘散到别的世界?又或者…双胞胎?   脑洞归脑洞, 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也不能人家说一句就立马敞亮了自己的底牌, 齐承两人都十分谨慎,面对这个陌生的黄丽雯, 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神情很淡, 颇有些悲天悯人的气质, 慢步走到两人身边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钟齐瞧。   “高?”她说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字,随后又看向白承。   齐承二人便立刻心领神会,意识到黄丽雯说的是钟齐的等级。   世界排名第一的钟齐,有心人只要仔细留意,等级自然不是什么秘密。黄丽雯在说完之后,抬头看了一眼远方,眼底是取之不尽的倦意。   “还不够。”   “呃……”暴躁钟小齐就很烦这类设定,总有个似乎洞察全局的什么人出现,然后进行一些高深莫测的发言,有话不好好说,非要在这儿立人设。   头疼得很,钟齐恨不得拽着承哥转身就走。但现在还不是让他为所欲为的时候,钟齐只能忍,闭着眼悄悄深呼吸,装成一个礼貌又大方的好孩子。   这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破开这尴尬的局面。这类角色一向由白承承担,便听他道:“北方领主,见过面是自然的,只是我们好久未见了。”   黄丽雯看过来,浅浅的笑了声,随后,竟召唤出了小黑球。   白承不由一怔。   这一举可不仅仅代表了她作为考核者的身份,更说明了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他俩实力再强,权限再高,也没有在副本里召唤出小黑球的力量啊。   黄丽雯这就算是开门见山了。她接下来说的话,更是为齐承两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你们一定在别的本见过我,或许,那个本里的我已经死亡了,所以你们脸上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好,敞开说话,钟齐就来劲儿了。他睁开眼看向对方,表明了自己愿意交谈的态度。   黄丽雯便继续道:“我是她,也不是她,你们遇到的是其中一个我。”   “呃……”好的,他又后悔抬头了。   承哥真的很符合友善正直的社会主义青年特质,非常诚恳地顺着黄丽雯的话头问下去:“什么意思?什么叫其中一个你?你不是黄丽雯?”   “那个我的名字黄丽雯?”她重复了一句,随后道,“我跟你们一样,曾经是个考核者。”   曾经这两个字意义斐然,但目前重点不在这。这个黄丽雯二号显然是有倾吐欲的,即如此,就让她说下去,得到更多的信息总不是件坏事。   她目光投向远方,好像陷入了回忆当中,缓声道:“我曾经是一个考核者,我的世界陷入了这样一场灾难,为了对抗考核仪,我把自己的灵魂割裂了,随着考核仪一块儿沉睡,一块儿复苏。”   短短几句话,包含了巨大的信息量。   白承能听出她说的话不假,可是却不全,感觉信息比较杂乱。   首先可以得知,黄丽雯作为曾经的考核者,为了对抗小黑球,把自己扒拉得四分五裂。但这个时间点有点奇怪,她的考核是正在进行中,还是已经完成了?这个考核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如果是发生在两个平行时空,那很多事就说得过去了。   尤其是黄丽雯说话断半截这个事儿,白承就很能理解,毕竟时空并非完全相同,语言语境存在差异也是正常的。   白承便问询道:“你们的世界考核成功了吗?”   黄丽雯却看着他,反问一句:“你们经历过这里的灾难吗?”她好像很难过,低声说道,“它太过分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别人的痛苦。”   “我已经忘记那是多久以前了。考核仪突然出现,将每个人都拉进了地狱。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勉强苟活,人们由团结转向内斗,每个人都在觊觎别人的生命。我和我的丈夫,我的家人,顺从规则,在考核仪布置的副本中一关一关向前闯。我们到了很高的等级,触摸到了神的衣摆,然后我们发现…我们口中的神,不过是考核仪的一个能力等级罢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小黑球不停地在身边转悠,好像在窥伺他们,却又表现的一无所知。   黄丽雯似乎也存在什么限制,能说的细节并不多,只是大略概括她走过的故事线,又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最后我失败了。我们都失败了,却唯独留下我一个人。”她说,“所以我割裂自己的灵魂,和它一起沉睡,和它一起复苏。我没有实体,只能强取这个世界的人的躯体,代替他们,进入考核副本。即便我通关,也不会回到那个世界。毕竟那不是属于我,我的世界早就崩塌了,我只会作为这个人走到下一个副本里,继续他的考核。在这过程中,我会尽可能的,帮助一些有机会摧毁小黑球的考核者们。”   “我看得出来你们不一样,我相信另外一个我也是如此,才会心甘情愿把怀表这个特殊道具赠予你们。一般的怀表,可没法随着主人一齐进入到下个副本的。”   当黄丽雯的时间线清楚牵回,白承只觉得遍体发凉。   若她说的情况属实,那他们眼前的黄丽雯,便是上一次的考核者!根本就不是什么平行时空的人!   她甚至,可能是现代某一个神话人物的原型!   神只是个等级,那她呢?是否也曾经达到过这个等级?   是否作为神,存在过。   作者有话说:   很久之前我做过这么一个梦,梦里就是一句:“神只是个等级”,所以衍生出了现在这篇文。可能小部分进行了改动,跟我原先设想的故事产生了偏离,但大致没什么变动的。   我想把这个设定写出来,想把这句话抛给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看,然后一起大开脑洞,一起幻想。   哇!好开心能跟你们一起分享!一起过年!!这是我近期干得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hh)   新年快乐!虎年大吉!么么么!我爱你们!!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6章 人怪分界(21)   把希望寄托给这两个,好像不太靠谱。   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的人们在经历过考核前就是神,又或许他们在漫长的考核中成为了神,但即便如此, 也没能摆脱掉毁灭的命运。   他们毋庸置疑是失败了, 白承却十分好奇,他们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黄丽雯的灵魂被她自己拆解,融入到现实其他人身体里, 成为他们,成为考核者,进入副本。   其中一个就是黄丽雯,而现在这个宿主名为顾晓静。   因为灵魂分割的缘故, 对顾晓静的记忆也产生了一部分影响, 自己的名字和沉睡在遥远过去的那些事,痛在骨髓, 却说不清楚。   她只能断断续续地复述当时事态的冰山一角, 为齐承二人提供通关的资本。   可给出来的答案又叫人心生绝望。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它即便是明确给予了你八个等级,也很少有人能真正到达第八个等级。不只是因为难度会随着等级和关卡提升,更是因为它们不打算让任何人走到最后一步。它会挑起所有考核者内斗,会让每个人痛不欲生。若是被它们看上了, 还有可能会…”说话时, 顾晓静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钟齐,“成为他们的傀儡。”   她的目光太过隐晦,白承没看见, 但光听这话便联想到了钟齐。   新手副本就像是个摸底测试,谁拿到了最高分, 就会被分成哪一类, 他和钟齐都分到了需要应对难度最高副本的那类。   可副本对钟齐的针对却强过他。   每一次任务, 副本都会给予他最强的力量,然后安排最难的任务,逼得他无路可走,逼得他釜底抽薪。云穂的出现更像是有意安排的,意在从精神方面摧毁钟齐,只是那个时候钟齐的中心目标已经转移,落到了白承身上。   这种过程如同淬炼一把兵器,千锤百炼方得宝剑。   白承深思,要完全摧毁钟齐,副本就必须先除掉他才对,怎么还任由他活着?   看着时钟,白承兀的想到善恶面神那个本,又正好瞧见顾晓静脸上超然的神情,这一桩桩一件件围绕在他心头的无数线索他心里就像自动排列,形成了一个闭环,叫他恍然大悟。   善恶面神副本,便是两种势力的一场博弈!   其中一方获胜保住了白承,而另一方却也没有完全失败。它在钟齐身体里植入了恶面神,致使他情绪剥离,然后再静静的等待种子生根发芽,等待下一场博弈战场到来。   保住了白承的这一方或许就是顾晓静,而争夺钟齐的那一方却是副本!   这么一想,很多事就能理顺了。顾晓静没有多余的力量摧毁小黑球,所以她把自己融到副本里,愿意做一枚棋子,愿意拿命来辅助,辅助任何一个能够摧毁小黑球的考核者。   顾晓静并不打算说出来,她也不止是为钟齐白承这么做过,她的灵魂分散在数以万计的大小次元世界当中,这样的事不断重复,不断发生,所以对她而言,只是一件极其微小的事罢了。   不等白承开口,顾晓静又继续说道:“但你们成长的太快了,我们从考核开始,花了五百个日夜才到达【高】。而你们却在短短几个月完成,也许你们真的可以到达那个等级。”   钟齐双手揣在大袖里,神情淡淡:“你们最高多少级?花了多久?”   “三千个日月左右,活着的人都到达了【临界】。”   啊这??   三千天,四舍五入10年。   哈喽?小黑球你有事儿么?   他妈的谁考试连考10年,就算有那个实力,心态也差不多都被搞崩了。即便是白承这个心态好到爆炸的社会主义三好青年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还是钟小齐贯彻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拧着眉问:“不至于吧?你们也太菜了。”   “呃……”顾晓静。   白承:“……”   别拱火了,求你。   钟齐又问:“考核内容都类似这种吗?考多了不觉得腻味吗?”   说到正题,顾晓静的表情又恢复了点:“不,我们当时的考核形式不是副本闯关,是划分阵营进行对弈。”   哦,也就说这考核模式还会跟着时代的发展一同进步咯?嗯…这么一听还是很智能的。   顾晓静对他们二人又抛出了一句忠告:“遵守它的规则,但别完全遵守。越挑战它,就越能靠近它。”   钟齐表示差不多可以了,再聊下去干脆准备花生瓜子矿泉水,三个人围成一圈蹲在地上制造人为垃圾了。   大地陡然一震,便是灾难。黄土像在油锅里被颠勺,哗啦啦扬起落下,三人同时点足浮空才勉强避开被殃及。   此时天空居然又发生异变!   犹如镜面网裂,他们正上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缝。裂缝中探出钟齐熟悉的朋友,时间树那晶莹剔透的树枝,钟齐:“嗯??”   你妈的,打球呢?时间倒数计时是玩假动作?!   还是白承先冷静下来。他向钟齐确定了一下这个不明物体就是传说中的时间树,随后思忖片刻,拿出了表。   这块表比他们想象中的还不靠谱,居然又发生了在善恶神副本里同样的事__加速转动。   白承:“……”   这么不准时你倒数个屁啊!   钟齐实在忍不住,转头对顾晓静槽了一句:“你这道具是不是过保质期了?”   顾晓静:“……”   把希望寄托给这两个,好像不太靠谱。   原本距离12点至少还有5个小时,现在时针加速,最多也就剩下两个小时!三人神色一凌,不约而同动身奔向四方交界点。   那是上个轮回,时间树主体出现的地方。   然而从碎裂天空中伸出的那束树枝并没有因此停下,它反而探出了更多部分,但本应在另一个时间出现的它出现在这本身就消耗了极大的能量,且它与现在的时间格格不入,它的每一步都被这个时空阻挡,呈现出了一种凝滞的状态。   但攻击目标却非常准确,是钟齐三人。   白承见状,心里有了猜测。   为什么时间树不惜消耗自身力量也要提早出现?除非现在事态正朝着它惧怕的方向发展,是害怕人怪两界的八人汇聚在一块儿,还是…时针?   作者有话说:   哇的一下就哭了,44章莫名其妙被锁;   我V的章节写得比那个还过分好吗(划掉);   罢了罢了,先开开心心过个年!   宝子们次多点!然后新年暴富,然后又瘦掉10斤!   (开始做梦)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7章 人怪分界(22)   此时掌中怀表「咔哒」一声,转向了12时。   关于这一点, 钟齐说这个剧本他知道,只要召集八个被选召的孩子就能拯救世界。   特别难得的是,白承居然能跟得上这个梗, 唯有顾晓静被排除在外, 当然,她也不屑于参与其中。   瑰丽的时间枝条一点一点切碎现在这个世界的固有规则,它经过的地方白天和黑夜交叉, 形成了诡异的景致。   白承的猜测不无道理,从钟齐上一次经历来看,他发动轮回不仅仅依凭自己的力量,更有一小部分是时钟的功劳。现在时钟前进, 更是提示危险来临。   关联是有了, 还缺一点破局的思路。   目前看来,八个人若都想完成任务, 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摧毁时间树, 把混沌的时间和空间纠正过来,让人界和怪界交汇。   可他们该如何摧毁时间树?   这样一个未知的敌人,拿什么来摧毁?它的力量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可怕,受害者钟齐完全可以现身说法。   时间树的水晶枝条已经攻到他们面前来了, 像是搅乱风云一双手, 在众人面前挥舞。锋利的枝条一如暴起的冰锥穿刺大地, 钟齐三人顺势四散开来。   和上个副本一样,白承手握时针没有遭受攻击, 枝条主要攻击的对象是顾晓静和钟齐。枝条受阻,表现出的攻击性虽十分骇人, 却也是能应付的。钟齐体内有承哥一半的生命力, 主要要是承担战斗角色, 他这回却没有再使用人设的力量,而是动用影子,尽量减缓自己的消耗。   白日下,大部分都影子皆可为他所用!   无数的影子从地面升起,维持贯彻着原本的形态,变成一个个活着的黑色傀儡,帮助钟齐抵挡时间树的枝条。   他铸起一面坚硬的影罩,然而他现在正处虚弱状态,只起到了一些些的阻拦作用。削铁如泥的枝条劈开数十道黑影墙,稍露顿态。   一旁的顾晓静看准时机出手。   她身后卷长的发忽然暴起,宛如那位传说中的美杜莎,每一根头发都化成了蛇,从肩头滑落,迅速爬到时间枝条上。   这画面,密恐不忍直视。   蛇子蛇孙们所经之处产生了腐蚀的痕迹,它们一圈一圈缠绕在枝条上,腐蚀液竟起了作用。很快,水晶般的时间枝条融出一个个大大小小坑坑洼洼的洞来。   快把钟齐恶心死了,密恐更不能忍。   白承被枝条掀开,恰好扬起头上的兜帽。猛烈的阳光刺痛白承的脸颊,瞬间将他的脸灼烧出一大块红痕来,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眼见钟齐奋战,他也要想要加入其中。   但走了几步却发现刺痛感不那么明显了,白承抬头望去,忽然心中一动。   天空被搅碎时间树搅碎,一块天黑,一块天明。他正站在黑天之下,所以才免遭灼烧。   一白一夜,正如明灭。   王宇的在占卜包含八个名词,而这八个名词正是人怪两界四人四怪的名字。这绝不是个巧合,破关的方法就藏在这里。   轮回明灭,颠覆因果,生机湮亡,更迭机缘。   时间轮回,日月明灭,山河颠覆,因果束缚,生机湮亡,时节更迭,机缘巧合。   包含了各类教派的说法,很玄幻,恰好可以是非物理的世界组成元素,或许这些词汇并不够全面,但作为信引已经足够了。   白承撩过帽子盖在头上,召来蝙蝠一起加入了战场。同时也在思考破关需要具体什么操作。   怀表上,时间紧迫,被一推再推地向前推进。   击碎一根枝条,第二根,第三根,数不胜数的枝条扒破次元,仿佛海洋灾难片中的大章鱼,甩着枝条冲来。它们击打大地,震出一个又一个可怕的深坑。引起的地震牵连至周围其他城镇,东西南北四方皆受影响。   时间仍在快进,此时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了!   白承看着表盘内残留的血,骤时恍然!   怀表正是一个媒介,它吸取了钟齐的力量,所以才能将轮回重现,如果他把自己的属性送进来,是否也会成为重塑世界的一个支点?   “承哥!”钟齐大喝一声!紧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的压迫,分神思考的白承下意识用手臂挡了挡,被水晶枝条直接划开了胸膛。   霎时鲜血飞溅!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立即翻身跃起,躲过紧追而来的枝条。   “别分心!”白承用血与泪的教训警告钟齐。   轮回后的白承并未被消耗体力,这么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钟齐看承哥情况还好,才放下心来继续对抗。   白承收心,将目光凝聚到时钟之上,干脆攥紧了钟表,尝试把自己的力量投入其中。不可思议的是,时钟回应了他的呼唤,像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一点一滴汲取着白承的力量。   枝条再度攻来,可这回白承却不用再躲。   在他几米远的距离处,枝条被强壮的女生化人抱住了比人类身躯还大的枝干。她的两臂紧紧地抱着枝条,叫它无法再近一步,枝条想要缩回去,却也被强大的女生化人擒在这,最终进退不得。   女生化人脚下暗出两块深深的黑坑,可见其神力!   她竟是用两臂的力量,把枝条压出了裂痕,只听咔咔细响,水晶枝条轰然碎裂,化为齑粉!   是机缘!   白承抬目远望,四个身影正在山坡上,各成一姿,不知道在玩哪出英雄登场。   看样子,机缘和因果完成了使命,成功说服其他人一齐共同对抗时间树!   怀表也在争分夺秒,它吸食完白承的力量,指针像是上了油似的,转动的异常顺滑。白承的力量也透支了个干净,他勉强支撑身体站立,然后将时钟抛给了因果。   众人眼睁睁看着时钟,却不知白承这一举是什么意思。   只有接过时钟的因果微微皱起眉头,看着白承的目光裹挟着揣度与疑惑。   时钟无比沉重,他感受到了钟齐和白承赋予的力量,这就代表那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破绽,若对他们怀有杀意的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很可能会死于非命。   所以因果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白承明明知道他是曾对二人怀有杀意,却也愿意把这个弱点暴露在他面前,就不怕他趁虚而入吗?   白承也读懂了他眼中的不解,却不过是淡然一笑,加入到钟齐战场,协助小朋友一同作战。   因果被他触动,方才醒悟。   「信任」亦是一道考题呀。   若考核者们针锋相对,对对方充满了猜忌和杀意,这个本杀到最后,谁都不会是真正的赢家。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双手虔诚地握住了时针,将自身力量全盘投入。   此时掌中怀表「咔哒」一声,转向了12时。   作者有话说:   三件事!   一 下个本是chu手+另一个属性,我反正是超级爱!【咳咳】   二隔壁唐玉的番外在搞了,在等的宝子这两天应该能看到!   _______ 第178章 人怪分界(23)   为了活命的其余人这会儿倒是互相抢夺起来。   时间树如约而至, 除了钟齐,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撼天,震地, 拔地起, 破天落。   粗壮的枝干故态复萌,连接天地。   钟齐拼命地想寻找时间树的弱点,不仅在枝条上动手, 更攻到树根之处。可惜的是时间树似乎凭空而立,压根就不存在什么树根,这一招他只得作罢。   凭空乱舞的树枝不停的抽打其他人,地面那些随日月一同出现的居民现在也都放弃了互相争斗, 躲避着时间树的攻击, 只求保下一命。   现在战况被迫打开,没有一个人是安全的。   正在挨打的钟齐忽然找到了一些些规律, 时间树似乎对他们几人的攻击都十分敷衍, 但对顾晓静却是下了死手。这仅仅是未到时间,时间树行动受阻的缘故吗?   不,现在时间已到,力量恢复, 它应该攻击的更起劲才对。   摸清了战斗规律的钟齐, 这才明白一件事儿。   时间树之所以攻击他们, 多是为了他们身上的某些所有物,当这些所有物被抽离, 时间树对他们的兴趣自然就少了。它的目标现在转移到因果那一众身上,却也不敢攻击因果。   它惧怕时钟, 又想破局, 于是将目标专攻除了白承钟齐以外的其他人!   因果见状, 毫不犹豫地注入了自己的能力,迅速将怀表送到下个人手中。   为了活命的其余人这会儿倒是互相抢夺起来。   从表盘刻度回归原状开始,到白承,因果,其他几位轮番注入力量,怀表就变得越发干净精致。   时间树也在害怕,所以越到后面,它对剩余的人攻势就越猛!   最后只剩顾晓静一个。   传递怀表成为最大的难题,倒数第二个注入力量的人界一个齐承未见过的生面孔,他手握怀表冲向顾晓静,时间树便筑起一道墙面!钟齐与白承,机缘三人合力才勉强击出一个洞口来。   但他们要面对的是更多的洞口,因果湮灭和生机等等,都即刻加入战场。   他们也知道,如果不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就见战场分割,一边是一面面刚矗起的隔墙,另一边是为保护顾晓静而奋力而战的钟齐,白承,机缘四人组。   时间树的杀意太大了,在顾晓静身上下足了功夫,在她身上破出了十几个洞口,这顾晓静也是狠角儿,吭都不吭一声,硬是要往那一面接近。   机缘的一半机械身体遭到严重破损,呲出火花,钟齐本就伤残,脑袋上的耳朵更是硬生生被割断一半,白承收到的伤则多是太阳造成的灼伤。   这个副本对他们都太不友好了,想方设法使绊子。   绚丽的大战,仿佛世界末日来临,更像一场演绎的神话电影,不同种族,不同类别,为了同一个目标齐心协力。也难怪第一局是死局,考核者之间各存恶意,互相争斗,在真正破关之前就已经造成了你死我活的格局,真正的解法已经被他们自己捣毁了。   此刻的时钟已经隐约绽放了一些光芒。   新世界的诞生需要生机,需要死亡,需要命运轮回,也需要时光明灭,需要许许多多,能够促成潮起潮落,花开花谢,周而复始。   它集齐了一个新世界诞生的所有元素,在等待一个新的引子。   颠覆。   正是顾晓静身上背负的属性。   顾晓静已经身负重伤,时间树却依旧不肯停止对她的攻击。它需要这个力量稳定现在的世界格局,尽管其他的元素已经融入到时钟里,它也不能停下。   顾晓静也不会停下。   枝条贯穿她的臂膀,她实在动弹不得了。她用残余的力气,看向奋战中的钟齐和白承。   这一眼包含了很多情绪。   从副本开始,她投入灵魂,成为千千万万个不不同名不同姓的考核者,经受一次又一次的折磨,目的只有一个,摧毁黑球。   走到这一步,顾晓静知道这个宿体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心中没有不舍,即便她知道现在残留的灵魂分支已经不多,但希望似乎已经种下了。   环顾一圈,顾晓静深深地舒了口气,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她拔出穿透腹部的枝条,转身奔向白承,一把子抱住了对方!   还来不及惊愕,白承就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力量慢慢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不仅仅是生命力,包括拥有的属性,一并涌入,转到四肢百骸,堂得白承之间发疼。   枝条迎面而来,白承瞳孔骤缩,原以为是躲不过这一下了。但幸亏得钟齐及时出现,同时扛着两个人一起逃开。   钟齐将二人放在空地,脸色并不好,甚至还有点儿绿。   白承没注意到这点,他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怀中的顾晓静慢慢地失去生命体征。   “黄…顾晓静!你醒醒!”   顾晓静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漂亮的瞳孔倒映着钟齐白承两人的身影。   她浅浅咳了一声,气若游丝:“这个身体,走不下去了。”   “我本来就死了,现在…就算身体死亡,我也没有真正的死去。”   “请帮我摧,摧毁它吧。”   “我讨厌…这个副本。”   这里像极了她原本的世界,能带给她的却不是什么重回故土的欣喜,更多的只有折磨。熟悉的风景,人文,以及灾难,只会唤醒她心中的痛苦,还有那些挣扎无果的绝望。   所以她讨厌这个副本,恨不得马上逃离。   白承心里也明白,顾晓静慷慨赴死,是她根本无惧死亡。   作为一个撕碎灵魂的孤魂,她这一次的死亡并不代表真的死亡,他们或许在下个本还会再见,他只是不愿意接受一个人在眼前重复死去。   黄丽雯,顾晓静。对他们抱有善意,也帮了他们不少忙,白承却没有一点儿办法可以救他们。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但在副本面前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只可惜,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悲伤。   放下顾晓静满是伤疮的尸体,白承目光坚毅。   担负起新的责任,他毅然起身,与原本站在身后的钟齐擦肩而过。   二人眼中都没有对方,也不曾有过多的言语或是神态上的交流。可这正代表了他们之间的默契,至此,已经不需要多余的信息交流,他们都知道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也知道对方需要自己做什么。   白承步伐坚毅,迈向彼端。   钟齐则在这里,守着他身后的每一步路。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出本!!让钟齐他们也过个年!   隔壁文案做好啦!   《室友非人类》   正在存稿ing,不会同步开的,先做个预收;   差不多等本文完结以后就开始肝那边啦—— 第179章 人怪分界(24)   在王宇身后,没有颜色,浑身冰冷的钟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最后这一步算是接力赛, 时间树虽然没有的视觉存在,但很明显感知到了顾晓静与白承之间的能量交换。它的目标自然而然转移到白承身上,但拦路虎不仅只有钟齐, 机缘更是冲锋陷阵的打头人。   她就像是个真的机器人, 不怕痛也不怕死,就算被大卸八块也无所畏惧。她以时间树无力阻挡的锐势,折断了数根水晶枝条, 帮助白承突进。   那头的因果也在拼尽全力向白承方向靠近。   只要前进,时间树的壁垒就脆同白纸。   “接着!”   咫尺之遥,一个从未见过的新面孔将希望抛给了白承。   指针到手的瞬间世界静止了。   风,云, 花草树木, 活人杂物,以及那颗企图摧毁他们的时间树, 都仿若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制, 叫人意识清醒,却又动弹不得。   钟齐明显看到时间树还在挣扎,但又被立即管束起来,无用地挣扎着。   怀表升空, 12刻度的表盘亦如投影, 一点一点不停地放大过渡。虚幻的浮影成了唯一能转动的物体, 钟齐他们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表盘幻影穿透他们的身体, 扩展出去。很快的,他们就看不真切了。这个表盘似乎扩展到了无限大, 虚影与他们接触到的那些地方都会产生新的小表盘, 有的正行, 有的逆转。   时间树与之接触到的部分更是被无数个小时盘分盟瓦解!   一股古老的,苍劲有力的力量正在洗涤他们的灵魂。   无须谁言明,所有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了一个有资格概括,却不能完全形容这股力量的词汇。   规则。   足以架构一个世界,才能称之为规则。   神秘的低吟以摧枯拉朽之势融化时间树,却又对钟齐等人温柔至极。它裹挟着时间,秩序,它们虚无缥缈却无所不在。   充斥于天地之间。   时间树身形淡去,化作零星碎玉。风终于再度扬起,唤醒沉寂许久的规则。   天空回归自然,破碎交错的昼夜分割开来,遥望彼岸尽头,竟能看见日月交汇之处。   大地上幸存的人与怪,那些附带的文化特征慢慢回归质朴,回归生命最原始的颜色。没有文明特征并不代表生命消逝,恰恰相反,这一举却是在说明一切重新开始。   文明将在时间的洪河之中重现它的色彩。   钟齐,不,不仅是钟齐,所有人都默契地明白一件事。现在这个世界不再会有日月颠倒的情况出现了,它足够容纳所有生命,允许日月共存,不再山海相隔。   它颠覆,以至于摧毁了原本的世界,却也重塑了这里,为它们争得一道生机。   此时再听到小黑球的系统播报音,钟齐一时觉得恍如隔世。   “恭喜考核者通关,全员达成「非典型」结局!”   “本结局为最高评分结局,全员可获得的额外10点积分!。”   “考核者钟齐,白承,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优异,全程保持人设,共获得280点积分。”   “考核者拾道,拾理,莫克利,麦里斯登,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良好,全程保持人设,共获260点积分。”   “考核者王宇,张楠楠,朱畴,林慧,赵明宇,爱博尔,苏琳娜,卡卡巴特,状态存活,副本攻略表现中等,全程保持人设,共获90分。”   结算界面一如既往,所有考核者褪去世界人设,用自己的本来面目窥见对方。   还没到能松口气的时候,白承脸色有些不对劲。   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袭来,大脑被大浪拍打般极具冲击,叫白承恍恍惚惚。   他记起来了!   第一个轮回中的自己,与钟齐并肩,合力击杀湮灭,又在第一次时间树出现的时候解开小部分迷题,把唯一的生路留给钟齐。   他痛钟齐所痛,这一刻才能切身实际地感受到钟齐感受到的绝望。   白承下意识看向钟齐,却只见小孩儿脸上毫无欢喜,反倒阴恻恻的,目光寒若冰霜,满是杀意。   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指,足下黑影即刻飞窜出去,目标直指湮灭!   对方似乎也在接受第一次轮回的所有记忆,表现出的状态有些迷离混沌,强劲的实力让他预感危险靠近,登时飞身后跃,却躲不过忽然探出来的影钟齐!   一双影手拽住了他的脚踝,湮灭直直摔在地上,身上飞出来的无限弹药武器滑落在地。   钟齐下了死手,势要在此至他于死地!   湮灭眼睛也透出了狠厉,但他还为出手,就有第三个人加入了占据。   原是一同抗战的队友,机缘一转头加入了对方阵营,双臂擒住影钟齐的手,硬生生掰开了他。   钟齐从知道影子会影响本体这一特质开始,就很少会真正使用自己的影子,他实力强大没错,但这这强大的能力也是他最大的弱点,机缘这一招正打到钟齐痛处,但他面色不改,操控影子反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短暂的系统结算时间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行动而赠予多余的时间。   代表传送的白雾弥漫四下,将他们吞没。在彻底阻绝双方视线之前,钟齐和湮灭对视着。   他们心里都清楚,下一次见面,必定你死我活。   唐小风上一个副本不好过,但因祸得福,他收获了一个对他而言强有力的辅助能力。   他可以看见每个人身上跳动的一颗热能心脏。   这个“心脏,在每个人能呈现的亮度和位置都各有不同。有的人表里如一,越温柔,亮度就越高,越接近真正的心脏部位。有的人心存恶念,心脏颜色就偏冷,也会偏离原本的位置。唐小风在米觅,小贝贝,楚籍身上都做过实验,并坚信这个能力能帮助他辨认善恶是非。   清爽的早晨,用过早餐的他和米觅刚从海边散步回来,一进门儿,便瞧见了钟齐一行人从副本回来,在屋里站成一圈。   五个人都安全返回!   王宇猛地变了个脸色,慌乱无措地转身朝他方向奔来,而此时的唐小风什么都不知情,正开口准备跟他们打个招呼。   下一秒,王宇喉间爆出的鲜血飞溅到他嘴里。   铁锈的腥臭味从舌尖蔓延,唐小风呆若木鸡,愣愣地看着王宇在他面前倒下。   在王宇身后,没有颜色,浑身冰冷的钟齐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说:   看冬奥会看太起劲了呜呜呜 第180章 摩擦   恶趣味虽然有吧,但有白承把着,他一般不会把人置于死地。   鲜血飞溅, 扑到许多人脸上,尤其是距离王宇最近的张楠楠的朱畴两人,更是被猝不及防泼了一脸。   他们从短暂的震惊中回神, 头脑便被愤怒冲昏, 朱畴朝钟齐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副本相处中,他并没有多惧怕钟齐。相反,他更以为钟齐是可以做伙伴的那类人, 虽然他知道钟齐与自己的实力有所差距,但到底还是拿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在进行思考,对钟齐还是以同龄人的眼光去看待,所以他才会如此气恼。   张楠楠的性子有些懦弱, 一般来说不敢轻易出头, 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跟着王宇的步伐在走。没了王宇,他一下就没了主心骨, 这会儿朱畴跳出来, 又是与他同阵营,张楠楠便自然地与他列为一组。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一时间傻了眼,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的。   作为直面凶杀案的第一人, 唐小风受到的冲击最大。   震惊无以复加, 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还是跟他一块回来的米觅反应快,赶紧要把人拉到身边。   可米觅刚碰到唐小风手臂, 就被他身上沁骨的寒意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唐小风的心声毫无遮拦地传递到了米觅耳中, 她清亮地眸光微黯, 伸出去的手也稍是停顿, 慢慢地缩了回去。   面对朱畴的质问,钟齐神色淡淡,回一句也懒得回,眉间居然透出了一丝懒意。   朱畴更是气不可遏,他冲过来想要讨一个说法:“钟齐!你真以为我们会怕你吗!到底是为什么要杀王宇!他跟你并肩作战,怎么说也算半个队友,你…”   “是啊。”钟齐打断他们,话不说全,但意思很明显。   你们就是会怕我。   他眼皮都懒得抬,勾了勾手指,地上的王宇尸体边立即窜出一条黑色的立体人影,动作麻利将王宇的尸体搬出室内,随便找了个角落丢弃。   白承瞧见了,知道那是王宇自己的影子,但他并不打算说出口。   剥了王宇的影子去搬运他自己的尸体,这种说法听起来就很吓人。   不止恐怖实情的朱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在惊骇中逐渐冷静,清楚意识到钟齐只回答了他一个问题。   这个可怕的家伙知道自己对其他人会造成何等威慑,更是直面的打他们的脸,明摆着就是瞧不起他们!   见钟齐要走,朱畴气势汹汹地要拦住他:“你,你站住!你杀了人,还想跑?!”   地面上,黑影如流液,缓慢地潜向两个不知好歹的人脚下。   白承眼力尖,扭头淡淡地唤了一声:“钟齐”,硬是叫那流影停了下来。   窗口那边传来一声笑。   一大清早出去找野菜的楚籍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硬是看了好戏。他不晓得这几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是为何起,但进本跟旅游的道理是一样的,总会有摩擦。只不过副本这种过命的形式,一不小心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钟齐是个什么性格,相处这段日子他们也了解许多,睚眦必报是有的,而且也绝不吃亏,别看他长得好,笑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这小子心比针孔还小,还黑。   恶趣味虽然有吧,但有白承把着,他一般不会把人置于死地。   王宇到底干了什么事儿,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动手,这就有待考量了。   楚籍对这两人扬了扬手指,示意他们四处看看,随后道:“我建议你们先看看环境再发言,现在要想走,这位还能罩着。”指的是白承,“但要是不想走,赶明儿我给你们二位选个风水宝地,尽量保证野狗刨不着。”   “你们,你们仗着人多!”朱畴气焰小了许多,大约是开始后怕。   “人多?”楚籍最后那个字的语调都快飘上天去了,他无语,觉得这位真是不识好歹,“那这样,你跟钟齐单挑,我也不帮你说什么了。”   好像真是被气到了,楚籍叭叭道:“真是不识好人心,我在这儿给你谋生路,你特么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还要人给你一字一句具体解析,你考试的时候阅读理解是不是老丢分啊?”   相声演员楚籍凭一己之力扭转现场凝重的气氛,钟齐那点杀人的心思都被他叭叭没了,干脆翻了个白眼,径直上楼。   白承的工作还是例行收尾:“要为他报仇,我们随时恭候,若没有别的事,我劝你们还是尽快离开。”   这种武林高手般的发言实在让楚籍羡慕。   啧,这底气,这气度,他要是拿世界第一也敢这么说。   朱畴和张楠楠两人还是惜命,只能忍下来,屈辱的离开。   白承则转身上楼去,去看看钟齐现在的情况如何,他感觉钟齐的状态不太对劲。   楚籍和米觅从来都是体贴队友的一把好手,知道他俩闯关估计也累了,就闷着声不去打扰。楚籍召唤出小黑球光明正大地查一下大佬积分,结果被上头翻倍的数字震慑,爆出了经典国骂:“卧槽!”   一个五百多直奔六百,另一个四百多直奔五百??   这他妈合理吗?!   这俩人是怪物吗?!   唐小风作为旁观者,吓得不轻,好半晌才找回语言表达能力。他没想到会在现实中直面这样的凶杀案,一时恍惚了。   随后,他擒着米觅的手,拉着她离开屋子,往很远很远的方向走。   米觅由着他牵。   直至离度假屋好几公里的距离,唐小风才敢停下来。   他很警惕,又看了看四周。   “米觅,我…”唐小风这个人知道自己嘴笨,他知道事发突然,而且自己的身份尴尬,他的话,米觅和这整个团队,他们未必会信。   但他不能不说。   他酝酿了一下,整理用词,才正式开口说:“我,你知道我有个特殊能力,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能看到人心。嗯…不,应该说我能看到人温善的那一面。当然,我感觉那也算是一种弱点。”   “每个人身上都有,包括你,包括楚籍,贝贝,白承身上的热点是最大的。而…而…而钟齐…”   回想方才,他看见的钟齐,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光点。   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恶念集合体,没有丝毫作为人的温度,叫人不寒而栗。   他眉头紧皱:“我觉得这次副本,一定发生了什么,他给我的感觉不太对。”   “哪里不对?”米觅问。   想了半天,唐小风也没找着一个准确的词,他只得说道:“你要不观察看看?看看现在这个钟齐…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钟齐?”   作者有话说:   我过完年了他们才开始过年!哈哈哈!   qwq明天上工,烦人!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1章 年节   清晰的响声在耳边炸开,楚籍差点跳起来。   二楼卧房自带单独的淋浴间, 洗漱什么的尤其方便。钟齐动作快,白承上楼进屋这会儿,浴室里已经响起了水声。   浴室玻璃玻璃是磨砂材质, 白承踏进门, 就瞧见小朋友朦胧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伴随潺潺水声,莫名撩人。   其实不用看, 钟齐身上哪里有肉,哪里精瘦,白承再清楚不过了。   只可惜白承实在累,精神的疲惫浇灭了旖旎心思。他往里走了走, 掏箱子给自己和钟齐都拿身新衣服, 正巧错过印在玻璃上的人影晃成两个,又快速回缩的画面。   他俩身形差不多, 所以衣服混着穿没什么问题。   白承在这认认真真地挑, 不知道什么时候,水声停了。他想把衣服送过去,可一转身,本应该在浴室的钟齐正全身赤果, 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后。   好歹经历过这么多副本, 白承的心理素质可是练过的, 不会被钟齐轻而易举吓到。   他只是笑,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将手上的衣服递了过去。   “天气冷,别仗着身体好就乱来, 把衣服穿上。”   钟齐什么表情也没有, 认真凝视着白承, 视线在他脸上游走,好像是在打量,又或是再重新记忆他的模样。   白承眉头一紧,直接拉着他坐到床边,拿被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再弄来一条浴巾,把人拢在怀里擦头发。   从出副本开始,白承就觉察到钟齐不大对劲了。且不说杀人这事儿,到现在了还杀不杀人纠结,不是他们一派的作风。   让他觉得不对劲的是钟齐的言行举止。   处处透着生狠和冰冷,行迹诡异,脸上表情也不大掩饰恶意了。白承知道这是钟齐的本性,但他不会轻易表露出来,更喜欢披着层皮,装出一副乖乖的样子,拿脸骗人。   不过即使人是个小坏蛋,对白承的态度也不会有所改变。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目光冰冷,还不爱粘着他。   对钟齐,白承一直敏锐。他和钟齐的对话模式也是一向的开门见山:“你感觉怎么样,情绪剥离更严重了吗?”   前头钟齐的脑袋顺着白承手上揉搓的力度摇晃,愣是没出声。   “钟齐?”   听到声音,钟齐才侧过脑袋,努力和白承对上面。   他脸上寒霜消融,带着的是暖暖笑意,这么望进白承眼底。白承心中一动,似乎是以为钟齐恶趣味起来,故意逗他担心,便也跟着笑起来。   没一会,白承道:“那把武器你带出来了吗?”   钟齐和莫克利在副本结算界面曾打落了他的武器,当时白承心里就有了带出来的想法,只可惜时间太短,他根本来不及过去。   这个问题钟齐显然也考虑到了,他朝旁边勾了勾手指,黑影如蜿蜒游动的蛇,缓慢攀爬到床铺之上。   黑影化成一双手,将武器捧在手心,献给白承,倒是没有犹豫。   在钟齐的凝视下,白承收了木仓,然后下床将准备好的衣服丢给钟齐,随后道:“刚好我饿了,下去吃饭吧。”   本来已经走到门口了,白承又担心他磨磨唧唧的,便停下来叮嘱他:“快点,闻到菜香味儿了。”   这回他们进本差不多花了有五天的时间,出来的时候,居然刚好踩了点。   两辆房车上面的电子设备都是完好的,当然也保存了万年历,米觅碰巧有一天在上头收拾东西,就发现了时节,距离大年三十居然只剩下几天。   齐承两人踩的点,就是大年三十的点。   下午时候发生的不愉快已经随着楚籍擦掉屋内的鲜血被尽数抹去,白承一下楼就听见外头传来笑声。   楚籍确实是个厉害的,不知道从哪里淘出一大把烟花,带着贝贝,一大一小在沙滩边闹起来。   贝贝挥舞着星星棒,瞧见白承和钟齐,就兴奋地扑过来,开开心心喊:“大哥哥!过年啦!恭喜发财,吉祥如意呀——”   白承微微一怔。   不知怎的,他回头看向了钟齐。   身后的小朋友脸上还是挂着仿佛画上去一样的笑容,虚虚实实,叫人看不透。   白承收回目光,笑着揉了贝贝的脑袋,低声说一句:“春节快乐。”   楚籍一屁股坐在火堆旁边,手里抓出一大把烟花,跟他们说:“来来来,烟花管够,今年春节虽然没有晚会,但是咱们自己得把气氛造足了!”   为了准备这个节日,副本外的这几个人也没少忙。   他们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在附近找来了烧烤摊和大量新鲜的食材。这其中,菜农楚籍还贡献了许多知识和力量,搜刮来不少紫苏等野菜,说是吃烧烤的绝配。   “本来想等你们回来之后再加个庆祝的摊,没想到刚好今天就回来了!”   烧烤摊就支在海滩上,楚籍在周围摆了好多凳子,还有超市里代售的饮料。   这一波指定管饱。   闯关之余也不忘享受生活,不仅是齐承的宗旨,更是这个团队中每个人的生活准则。   明明他们前两个小时还在死亡边缘徘徊,为活下来而苦恼,现在却什么都不需要想,只需要坐在这儿唱歌,烤火,吃东西。   前后反差太大,分离感太强。   肉的种类很丰富,鸡鸭鹅鱼,还有他们从西藏带回来的牛羊肉,不过后者已经风干了,不需要烹烤,直接入口就行。   白承非常自然地把一块带孜然的羊肉分给钟齐,随后掏出了武器,递到楚籍面前。   “给,对你应该很有帮助。”   楚籍扬起眉头,赶忙接过来端详。   “这,你俩从本里带出来的土特产?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上次说试试木仓,你俩转身就给我搞了一把。”   其实他不是头一次玩这东西,之前拍戏的时候也接触过类似的道具,就是玩起来没这个…手感这么好。楚籍痴迷地玩着,拆了弹夹才发现里头全是空的,他遗憾地「啊」了一声,说:“这里头没有子弹,我上哪找啊…”   “你试试打两下。”白承说。   “蛤?”楚籍将信将疑,合上弹夹朝身后的椰子树来了一发。   清晰的响声在耳边炸开,楚籍差点跳起来。   “卧槽!啥玩意?!不是没子弹吗?!” 第182章 商论   承哥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子弹的爆炸声在广阔寂寥的海边荡开, 但很快就被海风带去了远方。   楚籍震惊之余,米觅和唐小风快步跑回来,满脸焦急, 生怕营地又出了什么事。直到瞧见白承, 米觅的安全感被调动才稍稍松口气。   可是这口气维持不到三秒,又被钟齐那莫名其妙的笑给吊了起来。   嘶…他,他居然笑了。   哦不, 他居然那样笑?!   钟齐这张脸真的很有欺骗性,白白净净的大男孩儿就像是邻家弟弟,双眼清澈明媚,眼尾微翘, 是最近特别流行的小奶狗男友那一卦。   笑已经很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好好的在笑,不是皮笑肉不笑, 不是嘲笑, 不是坏笑,更不是乱七八糟的一些人类很少做出来的笑,是他妈正常到不可思议的笑。   米觅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背脊发凉。   她一下就想到唐小风那句话:【多留心观察一下他, 看看他是不是原来那个钟齐。】   可正当米觅对这句话展开幻想的时候, 唐小风的心声慢悠悠飘过来。   “怎么回事……他越笑我越发毛。”   “呃……”好巧, 她也是。   米觅不自觉地想,上个副本发生了什么, 以至钟齐性情大变?承哥并没有表现出其他异常来呀。   试完木仓的楚籍兴奋得像个傻子。他抱着武器玩了半天,又跑去前方射击点查看情况, 最后一脸震惊地跑回来说:“这什么原理??它都没有子弹!”   “我们从另一个玩家手上夺来的, 如果猜得没错, 应该是无限子弹。为保准确,你还是自己测一测吧。”   “无限子弹?!真是瞌睡送枕头,可以,绝!这是最棒的新年礼物了!我研究研究!”   是啊,谁也没想到能这么正正好,一个百发百中的技能再搭配无限子弹,仿佛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贝贝这个小姑娘脑子也活络,在楚籍要试子弹的时候主动提议使用技能。就见小姑娘像模像样地在沙滩上立起象牙塔,还根据楚籍的指示,象牙塔之间有固定距离,一来能测试子弹,二来还能计算发射距离和威力。   白承还提议道:“如果真是无限子弹,测试完你的项目之后,再试试贝贝的象牙塔的承受力。”   一举多得。   在他俩进本那会儿,贝贝也试过自己的能力上限。她大概一次可以造出三到四个象牙塔,但大小跟她身高差不多。如果要做出跟小哥哥在海上防御时那种体积较大的,一次只能做出一个。   持续时间不定,只要贝贝还在清醒状态就不会消失。   有利有弊,值得庆幸的是,象牙塔受到何等损伤都不会对贝贝造成伤害,所以楚籍玩起来还比较放心。   八岁多的贝贝已经是个得力助手了。   一大一小已经开始测试了,米觅和唐小风这才坐回来开始吃东西。唐小风因为看得到钟齐的纯黑颜色,一直战战兢兢,避开目光不敢和他直视。钟齐也不在意,他的眼睛落在白承身上就从来没挪开过。   就连米觅和白承聊天,他都是静静看着,不插一句。   米觅和他们几个在一起的时间最久,不会听从唐小风的片面之词。可钟齐的行为举止实在违和,她不由的上起心来,仔细观察。   那两位闹腾的玩了一阵终于回来了,白承便自然地将话题牵向积分列。   “这次我们的本空前困难,已经有点超出常理范围内了。我们花了很多经历才勉强破本,获得的积分也比之前要高出好几倍。几乎……”白承顿了顿,思考片刻,继续道,“几乎是我们之前所有本加起来的总和。”   钟齐现在的总分是全国最高,583分,他人望尘莫及。但他们也注意到除了钟齐白承,也有好多忽然冒尖的考核者,分数大断层。   米觅的分都已经被挤到十名以后了,可见这次副本分数跨度有多大。   这引发了白承许多顾虑。   原先他们考虑的情况是分数之多,升到上面的等级至少得花个几十年,可现在分数跨度骤然增大,每一次的副本积分几乎都是都是上一个副本的倍数,照这么走下去,他们俩很快就会碰到真相的临界点。   对钟齐个人而言并无所谓,他享受的就是打怪升级的过程。   而从白承的角度,事情就有点麻烦了。他很担心他们俩的进度太快,拉高了副本难度,那今后其他人的存活率都会减少。   除非,他们成长的速度够快。   坏消息有很多,这只是其中一条。   白承将整个副本言简意赅地讲述了一遍,两人精彩的遭遇,一下就把唐小风给征服了。他用一种崇拜的目光望向钟齐,可对方轻描淡写地扫来一眼,又给吓了回去。   楚籍对新武器可谓是爱不释手,一直握着不撒手,听完白承的一番言论,才开口问了一个问题:“黄丽雯是谁?”   “黄丽雯是我们之前在副本里遇到的一个考核者。我们以为她是考核者,但似乎那只是她众多魂魄中的其中一个,她就算不死也没办法从副本中离开,只会快速进入下一个副本。”白承解释道。   “这样啊。”楚籍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众多魂魄中的一个…那是不是说今后也会在其他副本遇见她?”   白承点头:“有可能。”   米觅记得这个漂亮的大姐姐,她的眼神有些恍惚,沉默着听着他们的发言。   她心疼她。   一个人即便死亡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安息,而是让自己的灵魂碎片漂泊在永远无法停靠到岸的痛苦海洋中,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她无法想象黄丽雯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会下多大的决心,在一次又一次经历死亡的时候会有多痛苦。   她觉得可悲。   “米觅。”白承声音很轻,他看出了米觅的心疼,直到这个善良的女孩子心里大概会有怎样的想法,他安慰似的说,“我们能帮她。”   只要一直爬,爬到顶端,走到最高处,他们就可以让黄丽雯真正的安息。   无法体会到米觅感情的,除了钟齐之外,还有两个后来的男人,唐小风和楚籍。   他们俩很快将重点又扯回副本本身。   根据前面他们闯过的副本来看,其实大多数都副本都跟现实有关。冥婚,游乐园,影子国度,美人鱼,善恶神城镇,中世纪欧洲,唐小风那边是经历了童话,架空的古代王朝,还有一个是无尽循环的楼道。   每一个都是基于现实去展开,要不然就是在人们认知的范围内。   这里的本加起来都没有白承和钟齐这单独一个杂,什么东西都一锅乱炖,设定也乱七八糟的。   楚籍又想到一个:“是不是这里头藏着啥提示啊?就像…就像黄丽雯曾经提到过的,这个本在重复曾经发生过的悲剧。哦天,我想到一个挺牛逼的联动!你们最后让时针摧毁时间树,让大地回归自然…这不跟盘古开天辟地,异曲同工吗?!”   他说着说着,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照这么理解倒…也说的过去。   白承说:“我跟钟齐当时的推论就是如此,这个副本在暗示以前那些足以毁灭地球的灾难都与小黑球有关,从开始到现在,考核者失败了无数次。”   “就没一个成功的?”楚籍问,“说不定有谁成功了,这咱也不知道啊?”   “也许吧,可成功之后他们遇到了什么?小黑球依旧没有解除对世界的考核?”   楚籍噎了一下:“这是个好问题。”   “咱现在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大用处,还打消了参与考核的积极性。哦,副本是不是揣着这个想法,故意恶心你们的?嘲讽你们就算成功闯过这个副本,还是会跟他们同一个结局?”   “若真是这样,干脆想法子弄死我们不就得了?还嘲讽我们,打消积极性,费那么大劲儿有什么用。”   反方选手再次噎住。   末了,白承说:“我的建议是,明天开始我们都要进行增强训练,你们几个最好也开始多进本,不仅是为了刷分,更是提高进本的应对能力。”   他本来想着应该尽量保证大家在现实中存活的时间,但经历了这一遭,白承更多的顾虑是伙伴们没有充足的应对能力。即便他知道他们已经很强了,可若对上莫克利那种人,还是远远不够。   这回换米觅发言:“承哥,我有话想跟你说,能借一步说话吗?”   她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一点,不要被钟齐看出破绽。白承则是轻轻笑,揉了揉钟齐的脑袋,嘱咐道:“别偷听。”   浪涛声很大,其实也不需要走得太远,而且只要钟齐有心,他总能听到。所以白承才先叮嘱了一句,然后和米觅走到了海滩连接边。   “钟齐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怎么……”米觅开门见山,她很难形容出那种感觉,“他难道变/态方向开始变异了?”   白承哭笑不得:“你是怎么把这几个词拼凑在一块的?”   “承哥,你就没觉出他不对劲?”不可能啊,白承这么了解他的一个人,有问题应该第一个觉察出来,而不是这样风轻云淡,还坐在一块儿吃羊肉。   总不能这个白承也不是本人吧?   白承不给她一个眼神,短暂地沉默过后,选择走回火堆旁。   “他现在还是钟齐。”   这句话叫人细思极恐,米觅稍稍一惊,背脊发凉。   承哥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诶嘿,我是写的太明显了吗,你们咋都猜出来了!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影   你既然觉得我就是他,那么我对你做任何事,你应该都会欣然接受吧   待两人重新归位, 米觅更觉得头皮发麻。   钟齐笑意不减,眼神幽幽地盯着她。可也只是几秒的事儿,他很快又把视线挪回去, 重新锁在白承身上。   米觅对钟齐虽不及白承那么亲近, 可作为相伴随行,可以依靠的伙伴,她的关心都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她知道钟齐这人是外热内冷, 可能没有第二个人能像白承那样能待在他内心最纯粹的地方。   但她也清楚,他们几个已经渐渐的渗入了钟齐心里,彼此都不再是个无所牵连的陌生人。从钟齐上一次奋不顾身救贝贝来看,从他前几次闯关时虽然嘴上不说, 却还是会照顾她的行为来看。   他以为自己不存在的善念实际上依旧牵绊自身。   或许也是承哥就在身边的缘故吧。   收回目光, 米觅接过唐小风递过来的一碗已经煮好的暖茶,轻轻抿了一口, 忽然觉得全身都暖了。   承哥胸有成竹, 那事情也许就没那么差。   唐小风凑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米觅摇摇头,抿茶去,将这件事一笑了之。   没有喧嚣吵闹也没有生命威胁,几个月前曾是陌生人的一行人在这里跨过了属于他们的第一个年节。   年轻人的花样总是多, 楚籍还从房车里翻出了投影仪。只可惜这玩意是联网设备, 原车主储存盘里没什么好看的电影,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看《肖生克的救赎》。   这部电影对白承来说十分熟悉,有些台词刻骨铭心, 当下也十分应景,白承看着看着, 也情不自禁跟着男主人公低沉沙哑的声音一同念。   “I guess it comes down to a simple choice: get busy living or get busy dying。”   生命可以归结为一种简单的选择;   要么忙于生存, 要么赶着去死。   在场人皆有不同的心绪随着海风翻涌。   这场庆祝生命的派对, 在随着电影演员表滚动的时候便暂时落下了帷幕。   白承非常熟练地抱起趴在膝头的贝贝,其他人也默契的收拾残局,动作尽量放缓,不要吵到小姑娘。反观钟齐这个惯会偷懒的臭小子,啥也不干,就尾随他的承哥,直到人把小姑娘送到卧室,一块上楼,形影不离。   虽说这边是南边少有下雪,但海边湿气重,吹久了都叫人感觉骨头缝里积水,白承吹了半个晚上的海风,脸都吹麻了。他搓搓脸,去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好好的温了温脸上的皮肤,再又给钟齐准备一条新的。   后者跟一块木头似的,直勾勾盯着毛巾也不知道动作。   白承真觉得自己像个老爸,啥事儿都得伺候到位。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捧着毛巾给钟小齐乖乖擦脸。   毛巾下边儿享受白承伺候的钟齐忽然闷出两声低低的笑。白承正疑惑着撤开手,便被钟齐擒住手腕。   大致是海风吹得人遍体生凉,钟齐手上的温度像块儿冰,扎得他生疼。白承尝试抽回手,可他一使劲儿,钟齐也跟着用劲。   两人一时僵持不下,白承慢悠悠叹口气:“别闹了,松手。”   却也爽快,钟齐松开手,两手摊开,像是个恶作剧被当场抓获的小朋友。   白承麻利地把手转过来,拿热毛巾在上头敷着。   钟齐就像是从未受过这样的照顾,乖巧的看着,等到白承拿掉冷却的毛巾,才终于舍得开口。   “什么时候知道的?”   头也不回,白承走进浴室挂好毛巾,对钟齐突如其来的质问,他表现得毫不惊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一了一句:“不是叫你别偷听了吗?”   好皮囊的「钟齐」耻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却不担心?”   白承这才走出来,和「钟齐」对视着,说道:“如果你完全不是钟齐,我会感觉出来。”   「钟齐」挑了挑眉,嘴角噙着笑意,走到沙发边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还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挑衅似的看着白承,说:“我哪儿装错了?明明是按照他一贯的作风来,也没刻意插话,居然被你这么快就识破了。”   “从你杀了王宇,用他的影子开始,我就隐约感觉你不太对劲。”白承一派从容,他坐到了钟齐正对面的床尾,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一边回答「钟齐」。   “后来我意识到,你之所以急迫地想杀他,不仅是因为你和他在副本里的纠葛,更是为了剥夺他的影子,掩盖你的不足之处。”   海风呼啸,狠狠地拍打在窗口!年久失修的玻璃窗在日积月累的风啸中不再沉稳,发出阵阵拍打的响动,这样不善的声音充斥在两个实力强盛的成年男性之间,气氛霎时剑拔弩张。   「影钟齐」的行为举止跟钟齐本人完全一致,他侧着身子,懒洋洋依在沙发扶手上头,目光在白承眉间流转,饶有兴味。   “你知道啊。”   作为钟齐的一部分,影子钟齐不可能再产出第二个影子。他用最简单,也是最快的方法从别人身上夺来一个影子,悄悄伪装成自己的,假装成一个正常人,试图蒙混过关。   只是他没想到白承这么聪明,计策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影钟齐」觉得好笑:“你不阻止我,也不担心他?”   白承淡淡地:“你是他的一部分。”   影子与本体,哪一个收到伤害都会牵连到对方,白承这一句便表明了他的心情。担心自然是担心,但「影钟齐」这样悠闲的状态恰好也说明本体安然无恙。他不能太过焦急,失去分寸,丢掉主导权,为了这个团队,也是为了钟齐,白承就必须按捺心情。   可他这一句,却叫影钟齐异常不爽:“我是我,他是他。”   这倒换做白承不解了:“你是他,他也是你。就算你不承认,你们也本来是一体的。”   白承不知道哪一句触怒了「影钟齐」,他猛然起身,来势汹汹,一条长腿踩上了床沿。随后压低身子,极速拉进与白承的距离。   “你既然觉得我就是他,那么我对你做任何事,你应该都会欣然接受吧?”   作者有话说:   猜到没有!诶嘿!   看到礼物和营养液啦-亲亲亲!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事实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二人对峙期间, 气氛却很平静。   主要是白承不搭腔,他在与钟齐对视的时候,做了个意外之举。   他嫌脏, 把影钟齐踩在床边的那只脚给拿了下去。   影钟齐本质毕竟就是钟齐, 压根儿对白承不设防。而且他一直都是轻飘飘的状态,这种失去支撑点就会失衡的物理惯性还没完全适应,居然直接摔向白承。   偶像剧的离谱摔吻情节是不存在的, 两个身高挺拔的成年男性狠狠地磕了一下对方额头,白承一时头晕目眩,而影钟齐更夸张,他被撞得晕晕乎乎, 刚想爬起身, 手按在床边又压了个空,整个人直接翻身摔到了床与墙面留出的不到几十厘米的缝隙里。   天花板传来的沉闷声响, 把从浴室洗漱出来, 准备爬上床和贝贝一起睡觉的米觅吓了一跳。   她瞪大眼,神情古怪,眼睛不自觉向天花板瞄去,心里嘟囔着, 不会吧?还不困?还有精力?   牛批啊兄弟们。   此时一个被困意席扰的女孩子慢慢爬上床, 祈祷墙壁够厚。   楼上这两位大乌龙事件的制造者还沉浸在伤痛之中。   白承最先缓过神, 脸上写满了无奈又是无语。影钟齐在床脚细缝里坐起身,仔细端详起自己的双手, 表情和他之前偷摸着观察白承一模一样。   摔倒的痛感,皮肤的触感, 听觉, 味觉, 嗅觉,视觉,包括与人交谈,发出声音,这一切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十分新鲜。   他是钟齐,却又不完完全全是,他是钟齐的一个零部件,是「钟齐本体」的一部分。   可作为填充品,他即使拥有本体的记忆和思考模式,也会产生偏离,形成一种独立意识,将「自己」与「本体」区分开来。   他会以「钟齐」的思考逻辑进行思考,却不会向本体那样完全拥有个人色彩,对白承做的这件事更像是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分割确认」。   即便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了证明什么。   白承坐到一边去,拍了拍床铺,邀请影钟齐坐到身边来,用足耐心。影钟齐撩起眼皮,眼瞳转动,上下描绘轮廓,前者则是且坦坦荡荡任他打量。   好半晌,影钟齐才爬起来,坐到床边,脚底那装人的影子也干脆挥到外头去。   反正也暴露了,干脆他就不装了。   作为一个慈祥的父……恋人来说,白承对钟齐的了解远超乎他自己。尽管他弄不清楚影子钟齐企图和钟齐本体进行分割的行为究竟是为何,但在他眼里,就算是一个指甲盖,属于钟齐的就是钟齐。   难不成影子分裂出自我个性,形成第二人格了吗?   这事儿说来就挺魔幻,钟齐身上精神类疾病也太多了吧。   当然也是说说而已,白承能百分之百断定他是钟齐,哦不,是钟齐的一部分,正是因为他与钟齐两人之间存在灵魂共鸣的羁绊。他能感受到很多别人感受不到的东西,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感受存在,白承才如此坚定。   “你就算不愿意承认,但你就是你,这是事实。不管是影子,还是身体,你们皆是同一个灵魂。或许表现的行为不太相同,可对我而言,这始终都是钟齐。”他说,“我现在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是跟情绪剥离有关,还是同上一个本中使用轮回,透支了生命有关?”   影钟齐对前面的辩驳不屑一顾,但听到后面的发言,唇角还是压出了一丝弧度。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一语中的。   影钟齐会进行伪装,是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自身」,现在被白承发觉了,他也没必要缄口不语。   毕竟白承的能力可以协助他做很多事情。   想不到当时白承的一句话一语成谶。   “挖心过后,你以为支撑本体生命力的东西是什么?”影钟齐的话犹如一根锐利的钢针,狠狠刺透白承的心脏,他默默攥紧拳,面上却依旧维持平静,听影钟齐一字一句道明,“没有。”   “你赠与的生命力有限,他只能不断地掠夺,填补空白。”   那个时候与他并肩作战的钟齐正在忍耐精神与身体剥离时极端的痛苦折磨,白承竟然毫无察觉,甚至还以为这些痛苦会在副本结束后落下帷幕。却没有想到事情堆积在一块,会产生难以回转的后果。   他死死地着拳,而影钟齐好整以暇,似乎很享受白承的痛苦。   像是个刚出生的孩子,终于找到如何取悦自己的方式,却不晓得这个方式对他人来说残忍到极致。   “轮回这件事消耗的是他的命,心脏被挖出,多数是留在了第一个轮回中,为了补缺身体空白,作为影子的我也被填充到了这具身体里。我拥有他的记忆,占据他的灵魂,但唯一缺失的一样物品,似乎随着那颗心一同流落虚空了。”   白承微微侧头,抬眼去和他对上视线。他从影钟齐眼底看见饱含嘲弄的笑意,一时如坠冰窟,全身泛起凉意。   该来的还是会来,就算钟齐曾提前打过预防针,两人也为阻止这件事恶化作出努力,但终究也都是无用功。   钟齐的情绪剥离一直都很在进行中,只是进度缓慢,挖心却是催化剂,是量变导致质变落下的最后一子。   眼前这个人与其说是影钟齐,倒不如说是钟齐情绪完全剥离之后的产物。   忍着翻涌的情绪,白承平静开口:“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找回那颗心吗?”   得到的却是影钟齐的嘲弄:“找不找回来都不打紧,反正也不重要。”   “呃……”沉默半晌,白承起身走出房门。但他表现得很镇定,没有任何异样,他只是说:“你先休息吧。”   他下了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楼客厅寻了一块沙发空地,慢慢坐了上去。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一丝微弱的光亮从窗外透进来,白承才恍惚回过神。   他身子前倾,慢慢弯下腰,展开手掌捂脸,以此掩下所有复杂纷乱的心绪,许久,黎明中才响起一阵深深的舒气声。   影钟齐和钟齐完全没有区别,唯一不同之处,影钟齐没有感情,也不会被情绪左右。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现在这个钟齐仍是钟齐,却不是深爱着他的那个钟齐。   作者有话说:   我脑补的时候比现在惨多了,但是写出来还是淡了点,可能是我不太舍得虐他们俩吧qwq;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5章 计划   不知怎的,她有些心疼承哥。   单手覆眼, 白承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持续了多久。   他现在思绪混乱,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完全接受和消化。虽然理智告诉他这件事已经是既定事实, 无法更改, 只能想办法寻回钟齐缺失地部分,但感情层面,白承还是无法避免的难过。   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对自己的爱意消陨,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情绪与理性并存,人类就是如此复杂的生物,也是人们为何会留下诸多值得歌颂事迹的根本原因。   白承是在懊悔,善念之强, 对待陌生人尚且都会释放善意, 对身边人倾尽所有更是自然,更何况那个人是钟齐。   他懊悔自己的大意, 没有照顾好钟齐。   可惜懊悔无用。   或许他该庆幸, 他们之间的爱意不是被柴米油盐消耗殆尽,也不是谁的心背道而驰,脱离原本的轨迹。副本这种外在因素强行剥离,对白承而言, 比前两者中任何一种都能接受。   白承相信自己, 也相信钟齐。   他相信无论何时, 何地,在哪个世界, 除了他,钟齐不会再喜欢上第二个人。   还是无法抑制胸口的闷痛, 想到钟齐会走到这个地步的原因是为了他, 白承就觉得这是自己应该承受的。   天光破晓, 世界逐渐清明。   一轮朝阳照常升起,他与钟齐之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影响不了日落日升。   白承终于找回支点,将脑中纷乱一一梳理。   他忽然找到了一个漏洞。   影钟齐为什么会选择隐瞒?没了钟齐的感情,他对白承,对这支队伍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毫无牵挂之意,直接一走了之就好了,也不会选择杀人,并模仿钟齐的行为举止进行伪装。   白承福至心灵,或许影钟齐的弱点就藏在其中,所以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异状。   如果他没察觉,钟齐甚至可能会一直伪装下去。   想通这一点,白承紧绷的弦稍作松懈,他居然产生了一种喜悦的情绪。   看吧,他就说了。   只要他足够强大,拥有利用价值,钟齐就会乖乖的待着。   夜幕尽退,意味着新一天来临,楚籍米觅都快起床了。白承侧目望向窗外,海面波光粼粼,明媚爽朗映入眼帘,忽然叫他心口也舒畅了许多。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本体钟齐会灵魂缺失,也会有找回来的方法。   只要好好活着。   贝贝睡得早,起得也是最早的那个。   她捻手捻脚走下楼,发觉大哥哥老早就准备好了食物……他们睡到下午,这一餐已经不知道该算做午餐还是晚餐。   贝贝满心欢喜地扑过去,叫了一声大哥哥,还蹭了个抱抱。敏锐的小姑娘一下就觉察到白承兴致不高,脸上的笑意也带着淡淡的疲惫感。   “大哥哥累了吗?”她问道。   白承讶于贝贝的敏锐,迅速掩去脸上倦意,他蹲下身去温柔地安抚小姑娘:“没事,可能昨天吹海风吹得太久了,有点感冒,我吃过药了。”   贝贝不疑有假,听着大哥哥的吩咐乖乖的去吃东西了。   只留白承在心底叹息,没想到在副本里磨炼出来的演技居然要用在他们身上。   为钟齐着想,他得陪着钟齐把这场戏演下去。   起床时间自由,是末世为数不多的福利之一,米觅他们到了下午才正式起床,一屋子人慢慢聚拢在一块,互相道贺。   年味儿这就有了。   众人吃东西的时候,钟齐才姗姗来迟,最后一个从楼上走下来。   还是白承先打的招呼,神色无异,笑着同钟齐说:“新年快乐,过来坐吧。”   影钟齐只是缺失了情绪方面的感知能力,他的理性方面等在剥离感性的情况下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和随性的那个他不同,做任何事都会率先权衡利弊。   听白承这一句,钟齐顷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眼帘半垂,慵懒的姿态与之前无所出入,非常自然地就和白承搭起了戏台子。   对方既然愿意陪着演,他又不吃亏。   见人齐了,白承也坐下来,开始跟他们说一说计划。   “我们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了,现在的物资虽然还够,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我们得为今后的现世生活做打算,所以我想,我们该往下一个地方移动了。找一个靠山靠水,可以种植农作物,养殖畜牧的地方,自给自足。”   俗称就是,种田。   依山傍水的养老生活,大概就是华国人DNA中最浓烈的构成部分了。   关于这点,楚籍简直举双手双脚赞同:“我真的手痒痒,再不看见菜我都要进本偷菜了!刚来这儿前几天我还尝试在附近中过菜,结果这块土壤压根儿就不适合菜芽儿,咱们该换就换吧。”   “呃……”谁都无法get到楚籍种菜偷菜的快感。   白承笑笑,继续道:“不只是这点,我希望你们加强身体素质的训练。尤其是米觅和贝贝,如果你们的基础体力更不上,那就想办法再多练一些保命的技能,楚籍的射击,钟齐的近身搏击,你们都得学。”   听到白承话里已经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影钟齐抿了一口牛奶,倒是没言语。他知道钟齐向来听白承的话,要伪装下去,他当然也得照做。   唐小风像个上课提问的学生,举起手发出疑问:“我…我也要吗?”   “要。”白承点头。   “不过我只是提议,你不喜欢可以不参与。”   “不是!”唐小风急忙解释,“我就是没想到…你把我也算进来了。”   他进入这支队伍还没多久,而且还不算是正式进入,本里头他跟父母还绑在一块儿。见惯了末世冰冷人心,面对白承的善意,他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面对他的手足无措,白承回复道:“只要你还在这里一天,我就会把你当做队里的一员。而且我安排你学这些东西,不只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米觅。”   各种意义上。   米觅有几分羞臊,更多是动容。承哥的发言像极了一位为孩子们殚精竭虑的大家长,事实周全,却唯独少了自己。   她忍不住看向钟齐,看着对方风轻云淡地吃着早餐,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点点…心疼承哥。   虽然她也不晓得这种情绪为何而来。   作者有话说:   肯定会回来的!!   但不是现在(咳);   挨个贴贴,不难过嗷!   _____ 第186章 路上   温柔渗入每一个角落,细致入微,他知道。   之前那种得过且过的生活态度已经不适用于现下的末世生存了, 米觅和贝贝听从安排开始魔鬼训练,早上会跟楚籍学习最基础的弹弓射击——她们不确定在进本后能拿到趁手的武器,弹弓是最好的选择。   下午等钟齐起床之后练习近身搏斗。   钟齐的近身搏斗其实没什么章法, 经验也不丰富, 全凭着出色的应对能力随机应变。他甚至教学的时候都没有亲自上阵,而是召唤影子教他们大致的学习方向。   练习状态下的钟齐可是一点儿都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对米觅跟对楚籍和唐小风是一样的狠, 也就贝贝能尝到点儿手下留情的滋味。   影子与其他几人打的不亦乐乎,钟齐「本人」却和白承甜甜蜜蜜地坐在一块儿,尽管他们不怎么聊天说话。   可只有挨着的两人才知这皆是虚假。   作为情感剥离的产物,影钟齐只是按照「钟齐本体」的行为逻辑来完成自己的「人设」。只要白承愿意配合他的人设, 继续把这出戏演下去。   也亏得现在白承没那个时间悲春伤秋, 虽然手头时间宽裕,但总得来说还是急迫的。他顾虑很多, 又想找到个适合所有人居住的安全的世外桃源, 又想快速提升他们的能力,还想再进本中寻找丢失的钟齐碎片。   可他分身乏术,只能按照先后顺序一步一步来。   首先要寻到一处满意的居所,让米觅贝贝他们安心训练。在确定他们实力提升之前, 钟齐和他短时间内是不宜进本了。   原因有很多种。   虽然进的本数不多, 但好在都可以汲取经验。   白承也逐渐从看似毫无章法的副本中摸出一些规律来。   譬如阵营对立。到目前为止, 就算是破釜沉舟这种模式,考核者之间的对立也不会是百分之百无解的, 可不代表今后他们不会遇到你死我活的对立模式。   再譬如组队机制,虽然副本会有意无意挑拨考核者们的关系, 但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管用的, 队友们之间看似「对立」的任务甚至会成为通关副本的突破点。   想到这, 白承想起一件事,他情不自禁扭头去问钟齐,就像很多时候他和钟齐相处时的举动一样。   “你当时把王宇他们拽进副本,想测试什么?测试到了吗?”   钟齐托着腮一脸笑意地望着白承,还点了点头,随后他慢条斯理地说:“放心吧,杀队友没有惩罚。”   “咚。”沙滩上分神的唐小风摔了个大马趴。   “呃……”时时刻刻想着杀队友这事儿,就很离谱。   训练是有效果的,尤其面对一群学习能力突飞猛进的佼佼者。短短两点天,连唐小风都能打出两百米命中八环的强度。   到第三天,大雾散尽,太阳高照的大晴天里,他们重新启动房车,踏上去往新营地的路程。   楚籍那辆房车还是满载,只不过司机从楚籍本人变成了唐小风。完美融入少女阵营的楚籍就跟俩小姑娘坐在后边儿的软椅上嗑瓜子儿聊天。   瓜子有点漏风了,但聊胜于无,楚籍磕的风生水起。   “前两天钟齐在附近,我没敢说。”楚籍丢下一颗瓜子壳,认真说道,“这俩最近是不是吵架了?感觉不太对?”   贝贝点头说:“我也觉得小哥哥有点奇怪。”   米觅没想到大家都这么敏锐,不过换个方面想,是因为他们几个都太了解彼此了。不过…说是奇怪,若想仔细揪出其中原因,却也难细说。   而且大家都看出白承想隐瞒什么,便干脆一起装作视而不见。   另一辆房车里,正在闭目养眼的影钟齐从潜伏在几人影子中的影子听到他们的发言,撩起眼皮腻了白承一眼。   为了对方好,所以选择互相隐瞒?这种毫无意义又杂乱无趣的社交心理,在影钟齐的眼里大概是最没必要存在的文化之一。   一个感知不到文化行为能带来任何情绪上撩动的人,看什么都觉得无趣。   即便影钟齐能从知识理论方面理解。   但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接下来的行动。   影钟齐保持双臂环胸,翘着二郎腿的姿势,将目光从白承的后脑上收回,重新闭上倒计时双眼。   一行人南下迁移,目的是江南水乡。   非常简单的原因,楚籍想种菜,贝贝很怕冷,还有各种物资,在南方都更容易获取一些。   横跨华国大陆,路上遇到的麻烦不少。   无人打理的道路满是砂砾不说,还被许多植物肆意占据。路面全是盘根错节的根藤,走两步颠三步。   与之相比,道路上就算杀出倒塌的树干,都不是什么难事了。   毕竟光凭唐小风都能把一人粗的大树搬开。   人类社会减少,其他物种便趁势而上,猫猫狗狗的最不稀奇,松鼠蝙蝠也是常客,就是虎啊狼什么的,居然也能看到活动的痕迹。   他们走过一段完全被树木覆盖的林间大道,贝贝甚至还看见了大大的蟒蛇挂在枝头。   一路过来惊险又刺激,颇有种……穿梭热带森林的体验感。   白承和钟齐不怎么聊天儿,所以绝大多数下,两人共处一间,一个是思考接下来的行动规划,一个是漫无目的地摊着,借后车厢顶端一个大大的玻璃可视窗口遥望天空,欣赏美景。   但表面功夫钟齐还是会做,等到停车修整,处理食物的时候,他都会下车去,笑吟吟地粘着白承。   却不知这个行为叫白承心里更不好受。   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完全不在乎旁人,此刻却要在别人面前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   太讽刺了。   他们把车停在了一个比较安静的服务站,这里虽然荒芜,但是树木覆盖少,动物活动痕迹也没那么明显。最主要是厕所还有干净的水,米觅甚至还在这里发现了宝藏。   卫生纸!   了不得了不得,末世卫生纸,一纸抵千金!   晚上休息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雨点儿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的玻璃上,很快模糊了视野。   影钟齐双手抱头,安安静静地躺在床铺上,与白承两人肩并肩。   这床以前睡嫌大,塞两个男人都觉得绰绰有余,现在躺着反而显得特别小,房车里的温度怎么也调不高。   淅沥沥的白噪声异常催眠,白承被一股倦意席卷,缓慢地闭上眼。等到许久,他的呼吸绵长,变得极有规律,钟齐的视线才从玻璃窗下来,不带温度的落到白承身上。   近期白承心事重重,就连睡着了也微微皱着眉头。   影钟齐看着他眉间的小山峰,心绪平静,却又不那么平静。   白承知道他想看窗户外头的风景,所以特地打开遮阳板,让他随时随地都能看。   温柔渗入每一个角落,细致入微,他知道。   也知道白承心里难过,可纵使他理智层面可以完全拆解探知白承的情绪由头,他也不晓得该如何回应。   熟睡中的人侧过头来,脑袋往他肩头的方向靠了靠。   呼吸声在耳边轻轻浮动,影钟齐看了他好久,才觉得累。   最后慢慢闭上眼,脑袋亦不自觉地偏过些许弧度,朝向白承。   作者有话说:   甜吧!我就说我好甜的!【bushi】   前两天不大舒服所以断更了对8起qwq;   情人节快乐!   元宵节快乐!!   啊么么么!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7章 再见故人   什么玩意?钟齐居然主动提出加入团队?!   白承沉溺在一场梦中。   他是个少梦的人, 从小到大几乎加起来都没做过几场梦。这一次被拽入梦境,白承却莫名的心安。   梦里什么都没有,白茫茫的一片, 但他却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挤压着, 好像空气都化为实质,占据了他身旁所有的空间。   仿佛有什么一直都在,他却看不到, 摸不着,伸手亦是徒劳。   他的想象力没有那么丰富,连梦都是干巴巴的,毫无美感。但却能抚平连日来的焦躁和疲倦, 叫他心思沉定。   难得好眠。   然而舒适的时间无比短暂, 没过一会儿,非自然物体以极快的移动速度闯入白承的精神范围内。   眉间稍皱, 白承倏然睁眼, 却怔了怔神。   钟齐熟睡的面容就在眼前,离他咫尺之遥。这让白承恍惚片刻,仿佛一切都没变,还是那个钟齐, 会情不自禁亲近他的钟齐。   尤其当钟齐睡眼惺忪的醒过来, 一侧的头发还被压得扁扁的, 微小的呆愣感让他看起来可爱极了。   但假象很快被扫平,影钟齐显然也感觉到陌生气息靠近, 他坐起身,眼神锐利, 手指挥动, 黑影顷刻蛇形窜离。   白承也进入警备状态, 把精神扩大到最大范围,观察周遭变化。   钟齐和本体虽然可以共享视觉,但影钟齐现在使用的是王宇的影子,视觉共享效果太差,他只能看清物体大致的轮廓。   阴雨天的清晨早上是看不见阳光的,周围冷飕飕,影钟齐全神贯注操控影子,连白承朝他脑袋上盖了一条戴帽子的外衫都没太在意。   周边环境萧条,两辆房车突兀醒目,领头者显然一早就发现了,正率领队伍悄然靠近。来者五人,四男一女,手上都拿着武器。   领头者是个男性,极其敏锐。他甚至发现了钟齐在暗处的危机,在稍远的地方停顿下来,小声商讨。最后和队友们意见一致,先来探探他们的实力和目的再做打算。   其中留下一名男孩儿原地待命,如果他们几人遇到危险就及时回去请求支援。   简单的几句话让钟齐获取几个关键点,人数团队和基地。   他思忖了一阵,以在极度理智的思考下决定将这个发现告知白承。   之前的钟齐本体会想也不想的和白承分享一切信息。   白承现在的能力则是补足了影钟齐能力的不足之处,他可以在脑内建构出对方的相貌,体态,还能观察出他们行动的模式。得到影钟齐的信息后,白承第一时间选择下车。   对方并非抱有敌意,或许友善交流能让他们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钟齐着衣跟上。   外头冷,他便套上白承刚刚扣在脑袋的那条卫衣。   下车的时候,前者已经打好伞在外面等着了。   白承这样气度的人,撑着把伞站在雨幕之下,反而增添了他身上的儒雅和超然。   直到影钟齐过来,他便轻轻抬起伞,把人纳入伞下。影白承离他不远,眯了眯眼,觉得心口生出一些异状。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里头乱撞。   脚步声由远至近,而这时正在另一辆房车休息的米觅三人也下了车,他们也感觉到了陌生气息靠近。   四人组的真实面貌逐渐揭晓。   领头人在看见钟齐之后,怔愣了好几秒,反倒是领头人身后的另一个男性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兴奋情绪。   季秋简直就要跳起来了,他「我擦」了一声,穿过领头人跑出来,激动喊道:“钟齐?!白承?!居然是你们?!”   季秋,小镇副本中成功抱了大腿的男人。他已经不带眼镜了,当时在副本中不太方便行动的那只脚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身上的衣服干净简朴,看起来精神气十足。   应该是在现世中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再见故人,米觅也很惊讶,季秋这小子居然还有戏份呢?但她也很高兴,活着的伙伴越多,她就越高兴。   季秋兴奋的像个猴子,絮絮叨叨的,还一直在跟自己的队友们炫耀自己与钟齐白承的关系:“他俩就是榜首和榜二!!那个那个黑衣服卫衣的是钟齐,驼色长领风衣那个就是白承!我都说我跟他们熟了,你们非不信,这下信了吧!”   队里那个短发的女孩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叫他冷静点,别在这丢人。   白承浅笑着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他很快觉出不对劲。   对方的领头人眼睛一直黏在钟齐身上,一瞬不瞬的,神情十分复杂,而后嘴角绽出些许笑意来,似苦涩,更似欣慰。更离谱的是,钟齐也笑了。   笑得很爽朗,像极了一个普普通通遇到朋友的邻家大男孩儿,叫白承心底莫名一凉。   影钟齐没有感情,那他现在的笑容就是彻头彻尾的演戏,根据人最基本的感情逻辑行事,表演出该情况下应该向外界展露的情绪。   他能轻易骗过所有人,却只会让白承觉得担忧。   如果他演得太过符合外界要求,将会完全丧失自我个性,这样的钟齐最终只会沦为傀儡。   担忧不可宣之于口,白承只能静静看着影钟齐朝那边开口:“不错啊你,活得挺好。”   金泽明眼底似乎有一点点闪烁的泪花,他舒了口气,低下头说:“哪有你强,世界第一。”   季秋一下儿就震惊了:“什么情况?金哥您也认识钟齐大佬?!”   大概是在末世中磨炼心性,金泽明很快平复心情,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室友,我大学室友。”   “我擦,哥你也太厉害了!居然跟世界第一是室友!!哥你这个大腿怎么不早露啊!”   “啧,季秋你真的烦死了!能不能不要再跟个猴子似的上蹦下跳啊!”随行的短亮女孩儿夏琳妹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她气冲冲的把人拽回来,希望能制止季秋这种激昂的情绪。   毕竟不知对方目的实力的情况下,季秋一直在给对方透露我方情报,而且还一个劲儿的夸大对方的实力,打压我方士气,这换做是谁都不能忍。   季秋好像很怕这个女孩儿,被这么一按终于老实了。   金泽明则展现的一派稳重,友好问询:“你们是要去哪儿吗?”   钟齐两手揣兜,吊儿郎当地说:“流浪呢,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营扎寨,你们那还收人吗?”   这句话一出,米觅和楚籍忍不住对视,都从对方眼神中得到了疑惑的神情。   什么玩意?钟齐居然主动提出加入团队?!   作者有话说:   很快的,很快就会…真正甜起来的,相信我QWQ;   贴贴QWQ!   承承不哭呜呜呜;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金泽明   故人相遇,白承当然不会那么心胸狭隘去嫉妒他们。   这属于什么操作?钟齐性子变了?   再观白承, 镇定自若,仿佛对一切胸有成竹。   几人便收拢了情绪,静观其变。唐小风加入这只队伍的时间不长, 对钟齐也不甚了解。他先前以为钟齐就是那个吊样, 除了白承,对谁都是不咸不淡的。   如今瞧见钟齐这幅热络的样子,又颠覆了他这点认知。   唐小风不仅想, 难不成对面这位跟钟齐的关系特别好?看这个热情度,或许关系比白承还好?   不过未知全貌不予置否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于是都把话都藏在心里。   米觅不着意的瞥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到底没说什么。   面对钟齐主动发出的邀请, 季秋反应最大,他像是个后宫里久旱盼甘霖的妃子, 就差亲自扫地把人迎到门口去。   身后那几名队友面面向觎, 米觅听见他们心中的困惑,有人不乐意,有得无所谓。米觅听不清领头人金泽明的心理活动,想来这个人心里防御能力在她之上。   似乎没什么犹豫, 金泽明自然且友善的点了点头:“你愿意来, 我自然欢迎。营地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带上你的朋友,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金哥。”短发女孩儿在金泽明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末世里所有人都身体素质都有很大的提升, 这个距离的悄悄话几乎跟正常声音差不多,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无非是一些没有营养的质疑, 金泽明并没有做出回应, 而是示意钟齐他们驾车跟上。   山路有些崎岖, 他们去往的地方被树木遮蔽着,再加上根本没有什么指示牌,完全符合白承预想中的世外桃源设定。待他们架势了约四十分钟左右,到达目的地时,白承更确定了这个基地的属性。   其实就是一座临水的小山村,错落有致的山坡上矗立着大小不一的房屋,层层叠叠向上延伸。最下边儿是大片绿野植物,临近山坡下的一座大型的农舍,白承他们把车停在附近,还能从里头听见热热闹闹的畜牧鸣叫。   因为下着雨,外边没什么人在劳作,田里只有一个中年男人挽着裤脚在往田中心扎稻草人。   几人下车之后,只觉得被眼前美景抚平了所有倦意。   雨幕把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迷蒙之意,呼吸间能闻到田野特有的泥土清香,远目展望,更能感受视野辽阔的豁达。   山林是美的,雨亦是恩赐。   瞧见金泽明带着这么多人回来,中年人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小金回来了!这几位是?”   金泽明点点头,脸上的笑意不太明显:“我朋友。”接下来他没有多说,钟齐等人加不加入还两说呢。   钟齐也笑意盈盈的跟人回应,把社交礼数发挥得淋漓尽致。   “这边走。”金泽明非常尽责的带着他们往上走,路上还跟几户开着窗户的人家打招呼。   每个人都是笑吟吟的,生活状态非常好,待人也很友善。   金泽明说:“这里一共住了三十六人,有五个前两天刚进的本,估摸着还得一阵才能见到他们。各种资源我们都很充足,房子也多。这些房子是以前的居民建筑的,在这住的大部分居民是之前的十分之一,所以空房子很多,你们到时候可以自己挑。”   钟齐两手揣兜,点了点头:“这是你老家?”   “嗯。”金泽明点了点头。   挑挑眉,钟齐倒没想曾想居然这么巧。   这里的交谈内容都太和平了,把末世的影子完全抹去,甚至给了白承一种错觉。他们不会是跑来农家乐了吧?   金泽明居住的屋子是山坡左侧最大的一间,还自带了两个院子,他的地位不言而喻。   “小妹,小柏,小秋,你们去休息,这几天他们在我屋里睡。”金泽明回过头,后半句是对钟齐他们说的,“等天晴了再收拾出一间干净屋子给你们一块儿住,现在先跟我挤一挤吧。”   夏琳妹和余小柏倒是听话,只是季秋无比呱噪,甚至诚邀钟齐白承去他那,他可以让出主卧。   不过还是被白承婉言拒绝了。   他不气馁,一直缠着众人到金泽明房中,搞得金泽明忍不住呵斥他几句,才稍稍老实了下来。   房间分配其实挺难的,金泽明把三间客房的分配权交给他们,最后对钟齐说了句:“阿齐,要不你跟我睡?”   他的床够大也够宽敞,而且他也有些话想跟钟齐聊聊,所以才发出这个邀请。   钟齐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这让旁观的米觅等人心都悬起来,提着一口气,眼睛在三个男人身上打转,仿佛身处修罗场似的,紧张等待钟齐回答。   “他跟我睡。”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白承,更让人没想到的是,承哥这句话充满了宣示主权的味道。   金泽明也算是个铁直男,虽然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但他却压根儿没往那处想。   而这头钟齐听了白承那句话,脑袋里的社交逻辑缝合,对应的做出回应。   他笑了笑,说道:“是啊,我应该跟我的恋人同住。”   如此公式化的回答像一把无形而尖锐的刀,不着痕迹地刺了白承心口一刀。始作俑者却毫无自觉,继续道:“不过我晚上还是会去找你聊聊天的,我也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纵使心口鲜血淋漓,白承表现出来的仍是游刃有余的从容。   他没有再搭腔,反倒是金泽明愣了一下,用复杂的目光看向白承,复又望向钟齐,眼里充满了佩服。   末世刷分还不忘搞对象,真有你的。   季秋闻言却跳开了:“我擦,你们真是恋人?我以为你们那是在本里的人设??”   季秋你能活到现在幸运属性应该是点满了吧。   这算个小插曲,很快就翻篇盖了过去。   选定房间之后,钟齐跟着金泽明去了他那屋,说是在晚饭前先说会儿话,这急切的样子让季秋忍不住都在怀疑是不是会有三角恋产生。   白承却不以为意,会到自己选好的那个屋去整理房间。   进屋后,他反常的锁上房门,背靠门板,有些失力。   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中。   白承没想到自己居然做出了这么幼稚的举动。   检讨,后悔,还有难过。   故人相遇,白承当然不会那么心胸狭隘去嫉妒他们。   难过的是钟齐的反应,短暂犹豫,即便只是几秒的功夫,也让白承体会到了当他失去恋人特权时的苦涩。   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少年独属他的那份喜欢早已荡然无存。   作者有话说:   金泽明是当初向钟齐借车的那个舍友哦-不是另一个一直没出现的。   qwq我说的是真的,很快能发糖啦,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魔鬼(bushi)感谢在2022-02-16 21:34:47-2022-02-17 21:4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元宵(上)   “不用。”钟齐淡然道,“我一个人就可以。”   影钟齐清楚白承的心理状态, 但依旧选择暂时去金泽明房里叙旧。米觅他们去收拾自己选好的房间,对此事避而不见。   求生本能告诉他们,修罗场这种事不要插手。   金泽明没觉着有什么不对, 毕竟这么久不见的室友, 想好好聊天也很正常。他去衣柜里挖了一套新的床单被褥,闻了闻,递给钟齐说:“有阵子没用了, 封得好,没潮,凑活用吧。”   影钟齐接过来抱着,说了一句:“也不可能会嫌弃, 有得用都不错了。”   其实在末世之前钟齐就很少说这种场面话, 他大概会调侃一番。这些细节金泽明记不大清了,又或者觉得两人这么久不见, 有点疏远也是正常的。   他让钟齐坐下, 从书架子上拿了包烟递过去,两人在屋里头吞云吐雾了。   钟齐会抽,只是嫌这玩意会弄的牙黄,而且也没有那个瘾, 所以很少抽。影钟齐接过来却是二话没说, 直接塞在嘴里。   人类的社交礼仪中有一则不成文的规定, 友善承接对方递送过来的礼品可以适当的拉近距离,尤其对他们这种故友而言。   吸了口苦涩的尼古丁, 影钟齐似乎不大对付这个味儿,微微皱起了眉。金泽明嘴里吐着烟雾笑道:“老烟了, 也不知道潮没潮, 我前几天刚从我爸的衣柜上头翻出来的。这老头估计是怕我妈骂, 偷偷塞到那里的,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怀念,不需要细问,影钟齐就已经知道金泽明父母最终去往何处。   伤心事不必再提,影钟齐深吸口烟,把自己呛了一下。   金泽明笑起来:“要是不习惯就别抽了。”   见钟齐摆手,他掸了掸烟灰,问起钟齐的情况来:“他真是你对象?男人?”   “嗯。”钟齐声音很轻,也很坚定。金泽明见状笑了声,“想不到啊,我跟老赵当时还打赌说你是不是喜欢隔壁院的校花,经常带人家打游戏。”   兀然提起的大学校园生活就好像是上辈子发生时一样遥远,钟齐在记人方面一直不怎么上心,还是提到打游戏三个字才勉强想起来那女孩儿是个谁。他摇头说:“只是喜欢打游戏,没有过别的想法。”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很久,从第一个副本开始。”   “咳咳…”金泽明被喉腔里的烟呛了两口。   钟齐话没说得特别清楚,这种暧昧的解释给金泽明造成了另一种误解。敢情从第一个本开始这小子就在谈恋爱了??   人家求生他谈恋爱??   “你什么时候喜欢起男人了?没想到你还是个深柜。”   是不是深柜,影钟齐也不清楚,他只能凭借记忆回想自己什么时候对白承心动。   虽然可以回忆起当时的心情,但影钟齐却不能感同身受。掩下心里的漠然,他脸上又沁上装模作样的笑:“不知道,而且这年头对象也不在乎男女了吧。”   这句话圆润,结合当下时局,挑不出什么毛病。但金直男却说:“以前是不在乎,倒也还能理解,现在还是找个女孩儿好。咱们也担起为人类延绵子嗣的责任了。”   “你这么想吗?”钟齐慢声道。   金泽明摇了摇头。   “我只是这么说。我只是担心身边人会有把女孩儿工具化的想法。”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是试探钟齐,也在警告他们不要有这样的念头。钟齐却从其中品出一丝异常,他拧着眉问:“怎么?你遇到过有这种想法的人?”   一口浓郁的尼古丁在肺间滚了一圈儿,滤出的苦涩味道从喉腔溢到鼻尖,金泽明道:“附近就藏着这么一伙傻逼,他们只要女性,不管年龄多大,只要是女的,能生育,都会成为他们掠夺的目标。”他盯着钟齐,“我怕吓到你队里那两个女孩儿,但这是实情,你们必须知道。”   “有我在,村里会很安全,他们不敢过来。但我时间有限,我的积分已经消耗得快差不多了。”   话说一半,藏一半,金泽明以前不会用这种方式和钟齐对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他留下来的这一半之所以不说,是在等钟齐给个态度。   其实他说到这儿钟齐已经很明白了,如果他顺着话茬接,金泽明就会继续往下说,并且向他提出自己的请求。如果钟齐选择回避,就表示他不愿意管这里的事。   金泽明不会勉强钟齐,给两方都留足了情面。   影钟齐真的在想人类社交真是麻烦透顶,但还是继续装了下来。   他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得到了钟齐的回应,金泽明眼瞳发亮,是有几分感激。   “上一次我进本五天,他们跑过来差点偷了一个女孩儿,后来我们搜了很久才把那个女孩儿救出来,可是…”他咽了口唾沫,把烟头抿在烟灰缸里,神色凝重的对钟齐说,“我这次要彻底的,铲除他们。”   “村里这几十口人虽然看着多,但都是老实的农夫,他们也曾经被打伤了好几次,带他们去,我没有胜算。”   “除了我,你还准备带谁?什么时候行动?”   所以说钟齐是个反套路王者,他不打算听金泽明循序渐进的计划谋略,而是直接越过很多很多步,直接跳到怎么去,去多少人,什么时候去这几个关键问题上。   “季秋,小柏……”看金泽明开口就要说上好一阵,钟齐直接打断他,“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知道。”   “行,今晚,就我们俩去。”   金明泽:“??”计划明明是他拟定的,怎么感觉他才是被推着跑的那个?   他揉了揉眉心,说道:“以前也不见你是这个雷厉风行的个性,真是服了你了。今晚不行,今天元宵,再晚点不下雨,村里就准备……”   话还没说完,窗户外头飘进来的招呼声又一次打断他的发言:“阿明啊!”   “诶!”金泽明在二楼应了一声,赶紧打开窗往下瞧。   屋底下站着一位用布包着头,衣服朴素的大婶儿。她打着把伞,手里抱一个大大的竹篮子。金泽明探出头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她仰头的视线。   “雨快停咯,中午莫做饭是不是?姨姨给你们送了点吃的,已经放好屋门口啦。晚上记得喊你屋里的朋友们出来吃酒,姨姨准备了好多米酒!”   很有特色的地方话,金泽明也回了一嗓子:“好嘞姨姨,谢谢哈!”   合上窗,金泽明又恢复刚刚谈话时的冷静:“今天是元宵,村里会有场小聚会,你们刚来,正巧可以认识认识村里人。计划等明天晚上再执行吧,带上小秋他们,还有你的对象。”   全世界第二,这名次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了,金泽明相信他也有一定实力。   “不用。”钟齐淡然道,“我一个人就可以。”   作者有话说:   有时候副本闯累了,我还蛮喜欢这种日常的。   过几章就准备继续往下个本走啦!   是说好的chu手哦【嘘】;   —— 第190章 元宵(下)   主人公发上披着碎影,眼角有一丝朦胧醉意,姿态慵懒。   狂啊, 钟齐够狂的。   怎么几个月不见钟齐越来越狂了呢?   金泽明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毛病。钟齐有狂傲的资本,而且他的性子, 虽然藏了一点, 但本性就是那个吊样。   他情不自禁笑起来:“你又不知道对面多少人,还以为打游戏呢?直接1V99?”   影钟齐笑而不言。   不是他夸大,影钟齐虽然实力不如本体, 但他有足够的自信,就算是让他灭一个城镇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事儿还得压到明天,钟齐就干脆把话头转到别的地方。   本来跟金泽明叙旧就是带着探索信息的目的来的。   两人聊着天,其实也是互相交换从副本里头淘到的那些事儿。   从金泽明这里, 影钟齐获得了一条很重要的信息。   他们从未经历过天谴圈。   金泽明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在这待着, 因为手上的积分数值比较低,所以他前两个本的间隔时间比较短。自从那些个偷女孩儿的狗东西出现, 他就很少进本了, 迄今为止也就进了四个本,尽量把积分花完了再进去。   时间跨度如此之长,居然一次也没出现过,更证实了天谴圈的针对性。   这么看, 金泽明绝对不弱, 天资也高。四个本他的总积分和就能达到106, 比当时第三名的莫克利还高出近二十分,如果不是被这个村的人拖累, 或许能跟钟齐争一争排名。   再加上两人关系不错,若把他发展成固定队友, 比米觅他们用处都要大。   摒除感情因素, 影钟齐现在的思考逻辑只遵循如何实现所有利益最大化, 更像是个机器人。   可他最大的难题是白承,白承的行为模式和心理状态,或多或少都会阻挠。可他又不能放弃白承,白承综合实力是最优队友,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钟齐有很重要的东西绑在白承身上。   很麻烦,意味着他离开白承就随时有生命危险。   关于这点他没有告知白承,现在的钟齐很多事都不会同白承讲明。他连对白承的爱念都没有了,怎么可能还保留着分享欲。   现下最便捷的方式是获取金泽明信任,在想办法将他纳入闯关队伍,这也正是影钟齐会毫不犹豫答应帮助金泽明的原因。   他可没有什么善心,只是再为自己铺垫罢了。   问完这件事,钟齐又把话题扯到了另一边,能力。   金泽明发出一声长叹,他说:“我的能力…很,离谱。”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大致概括,“类似于金钟罩铁布衫,有触发的条件,但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条件。你呢?你是什么能力?”   影钟齐闻言,示意金泽明看自己脚下,然后那乖顺平铺在地的影子就当着金泽明的面,抖了一下。   “蛤?”金泽明发愣,犹犹豫豫地说,“你的能力是闹鬼?”   神他妈闹鬼。   影钟齐说:“是影子,我可以操控我的影子出去抓人。”   “那这他妈不就是鬼抓人吗?!”   影钟齐不予置否。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对方都藏着重点没说。谁都不是傻子,就算是多年不见的亲生父子也不会上来就交底。   又说了一会儿话,金泽明不知怎么的,第二次把话题转向白承,感觉好像很在意钟齐谈恋爱。   影钟齐觉出这点,直言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金泽明在那纠结了好一阵,才凑过来故作神秘地问:“打听你个事儿,你俩谁上谁下?”   影钟齐那眼瞳斜了斜,睨他一眼又像瞪白眼。没想到会是这种毫无意义的八卦问题,淡淡道:“很重要?”   “啧。这不是好奇嘛。”   影钟齐懒得回应没营养的话题:“做爱姿势属于个人隐私,谁上谁下就看我们乐不乐意。”   楼下客厅传来季秋的招呼声,这小子居然还没走。   他喊道:“金哥,齐哥,下来吃饭啦!”   金泽明两手拍着膝盖,猛地起身:“走走走,吃饭去。”   俩人一块儿下楼,客厅正中间摆着一大张圆桌,楚籍和唐小风正在帮忙拆红色的塑料凳,季秋忙乎乎的拆围巾。一大群忙乱的人里,只有白承有条不紊地端着汤从厨房走出来。   他身上裹着的淡雅在一屋子俊男美女里十分出众,硬是把手上一锅汤端出了仙品佳肴的气势。   脸上还有淡淡的笑意,暖暖的,让人如沐春风,挪不开眼。   金泽明心里也染上了一丝暖意,小声跟身旁钟齐说道:“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喜欢他了。”   钟齐给他一个白眼,最后还是没把那句「他听得到」说出口。   雨停了。   屋檐下都红色灯笼迎风摇曳,小小的村落在夜色落幕时连起一片喜色,元宵小庆典点燃了喜庆的氛围。   村前头一大块空地是本次聚会的主要场地。众人在空地中间放置木柴燃起一簇大大的火堆,所有人围着火堆坐成一圈。   人们身前都有一个矮矮的小食案,上边摆满有元宵甜品和肉食,还有金泽明姨姨酿的米酒。有人唱起了山歌,有人合歌而舞,火光映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喜气洋洋的。   真没想到还能过得这么热闹,米觅几个都玩嗨了,跟着一起跳起舞来。   白承与钟齐坐在金明泽旁边,脸上也都带着欢愉。   令人意外的是白承的人气好像很高,主要看着也和善好亲近,不管男女老少都喜欢来跟白承说说话,坐在旁边的钟齐虽然也很吃香,却没有他受众群那么广。抿了一口香甜可口的美酒入喉,金泽明小心翼翼凑到钟齐耳边:“你男人有点香啊。”   香吗?   影钟齐绞尽脑汁想了个正常人都会有的回复:“那是!”   然后借着喝酒,掩过这个无聊的话题。   哪里香了?   影钟齐光明正大的看着白承,虽然知道香只是一种形容和比喻,却还是在混合着大量柴火味,佳肴美酿的空气中捕捉到一丝冷冽温柔的味道。   瞬间唤醒了影钟齐脑海中有关于这个味道的记忆。   无一例外,全是白承。   这是白承身上的味道,影钟齐甚至还记得这个味道在另一种情况下尽情释放的尾调有多么撩人,连带着,还顺带复苏了一下当时白承的眉眼。   那股怪异的感觉又笼罩在影钟齐心口周围,叫他手足无措。   影钟齐眯了眯眼,干脆一口把酒饮尽,对金泽明说:“我困了。”便要起身回去。   金泽明喝得迷迷瞪瞪,不知怎么就看了白承一眼,然后了然笑道:“不是吧你,吃醋了?”   这会儿白承正被一个小哥劝酒。   影钟齐不想解释那么多,便淡淡撇下一句:“没有,我困了。”   一起身,白承的目光便立即追过来,两人相视片刻,钟齐率先挪开了眼。   叫白承眼底染上一层阴霾。   “诶白小哥小哥,再喝一口,就一口!”   一两个人缺席,对这场欢喜的大宴来说不算什么。影钟齐装模作样回了房,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身形掠影,行动如风。不到几分钟,就跑到村后头一座略高的矮坡。   周围被密密麻麻的树木圈着,只有一小块空地能得月光照拂,影钟齐就站在这,静静的等。   没过多久,他就等到了想等的人。   树一头传来脚步声,既轻,既缓。   主人公发上披着碎影,眼角有一丝朦胧醉意,姿态慵懒。   白承慢慢悠悠披着月色,踏影而来。   尽管心中苦闷,但见到钟齐,白承还是会忍不住笑,随后他收敛心绪,说道:“东行三十里,那里有一个小团体,大约二十一个人,有女性和孩子。”   若猜得没错,这就是金泽明提到的那一伙傻逼。   作者有话说:   钟齐:哦呦,我承哥吃醋嘞!   白承:你好久没叫我承哥了。   金泽明偷懒,那就让钟小齐和白小承来一个夫夫双打!!   纳命来!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1章 福利   笑死,这时候还挑性别对立,去你妈的吧。   金泽明的房子说小虽然不小, 但是说大也不大。白承耳力出色,不需要刻意窃听也能知晓那头金泽明和影钟齐的对话,尽管他不是很想听。   在村里的生活简单而充实, 他几乎一直在忙, 也没什么时间同钟齐单独相处。   晚宴时两人坐在一块,肩并着肩,也还是没能说上什么话。   不过白承还是读懂了影钟齐起身时的那一个眼神。   影钟齐没兴趣享受娱乐生活, 更不想画大把的时间精力去陪金泽明团建,他的计划没有任何理由推迟。   为完成计划,他理所当然要去解决金泽明的后顾之忧。   更理所当然的需要白承。   白承的精神力探索范围已经达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广阔,虽然他没有跟任何人提到过, 但钟齐猜也能猜得出来。如此好的探索技能, 用来搜寻那伙人再适合不过。   两个人的默契没有感情维系也强得可怕,所以才会出现庆典上共同离席的情况。   庆典这头欢歌四起, 红光映天;   而另一座山头, 哀嚎遍野,血流成河。   微微燃起的火光很快被影钟齐碾于足底,他眼底眸光深邃,看似随意地转了转手指。漆黑如墨, 滕蔓般的影子从地上新鲜尸体拔起尖锐的刺头, 带出许多新鲜的血肉。然后缓慢地回归大地, 影子上附带的血肉统统留在地面,叫原本就血腥的场面变得更加可怖。   这一次救下来的人质有五人, 其中三名女性都怀有身孕,另一位女性刚被掠来一个月, 还不知道有没有怀孕, 剩下的另一个, 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还是孕妇们一同恳求白承手下留情,才勉强活下来的。   问其细由,才知道这个中年男人虽然是这群恶徒的同乡,但为人忠厚老实,从来都看不惯其他人做的事。只可惜能力有限,每次要阻止恶徒都会挨一顿毒打,所以他只好忍下来屈辱,不与他们同流合污,然后想办法照顾这些女孩。   白承问过他为什么不直接带着女孩们逃跑,可是没跑多远就会被抓回来,然后他和女人们都会挨一顿打,有一回还打断他两根肋骨,养了许久才好。   中年男人不是没尝试带她们一块进本,躲避现实中这群恶徒,然而副本世界九死一生,他们进去差点有去无回,出来依旧是被恶徒们守着。   这样的日子过得令人胆颤,但自从女人们怀孕之后,恶徒的暴行就收敛了许多…久而久之,他们也慢慢接受了现状。   白承听完他们的发言,自己沉默良久。   有时候有些人的逻辑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白承虽然不能理解,但不会轻易去点评这些行为。或许在他们不知越界的思维空间中,这种处理方式已经是最佳的处理方式了。   重要的是,这些女性都很坚强,新的生命在自己的身体里悄然生长,似乎也带给她们某一些希望。   尽管孩子身上另一半基因来自与某个混蛋,那也不碍事。反正不会有人再纠缠她们,索要这个孩子的所有权了。   接下来需要担心的是孕妇们的去留问题,绝大多数孕妇不愿意再待在这个鬼地方,她们都想逃离这个噩梦。   前脚钟齐杀人,后脚白承就安排幸存者离开。本以为会是一场需要消耗时间的大事,没想到居然前前后后花不到一小时,就彻底被两人解决了。   这件事不重要的程度同它解决的时间成正比。   中年男人驾着大拖拉车,收拾了行李和物资,飞快离开。   而屋子周围的尸体也被影钟齐操控一大团影子埋进了土里。   他在不远处的山坡候着。   目送车辆离去的白承走回来,看见他,第一句话说的是:“你也听见了吧,孕妇说的话。”   如果是钟齐本体,大概率会抱怨一句:“承哥你在我面前居然在想别的女人?”   可惜他是影钟齐。   从身后依着的树干上直起身,影钟齐「嗯」一声。这么近的距离,听不到才有鬼。   白承走到他身边来,两人便在月色下,像散步一样慢悠悠地往回走,全然没有刚做过什么大事的异状。   “孕期中的女性积分消耗会停滞,系统似乎会善待孕妇,这些都是些隐形规则,不会太摆在明面儿上。”   说话间,影钟齐身旁忽然飘出小黑球,隐形规则既然是等大家去发现的,那直接找小黑球确认,也能得到一个更有力的答案。   影钟齐直接问询:“多少岁的孩子可以进入副本?”   按照小黑球那种有话不肯好好说的尿性,本来他们也没期待能得到什么回复,但高等级确实拥有特权,真的给出了答案:“五周岁。”   俗话说得好,四五岁的小孩儿狗都嫌。系统也许是知道人类幼崽到了这个年纪基本上能经点事儿了,所以把最低年龄设定到5岁。   白承问:“监护人呢?”   小黑球:“监护人进本时间自动绑定被监护人,若为孕育者,自受孕日起第五个月,将自动暂停积分消耗,直至被监护人年满五周岁。”   也就是说,从怀孕开始算,到第五个月可以享有积分暂停的福利,若细化一些说,那便享有整整五年零五个月的积分暂停福利!   “男性监护人是否享有同等福利?”   “一般情况下,男性监护人不享有同等福利,但若女性监护人无生命体征,即可由男性监护人进行绑定。”   这话钟小齐本体在,指定会说一句:笑死,这时候还挑性别对立,去你妈的吧。   摆明了就是说可以搞死妈妈由爸爸做监护人,再不然就是把爸爸妈妈都搞死,自己挟持小朋友享受福利。   连白承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这根本就不是福利规则!是催使恶魔孵化的加速器!   那些女性的恶徒也许从某些途径知道了这条隐藏规则,所以他们掠夺女性作为生育工具。孩子出生后杀死母亲,一个孩子能保五年!五年后只要故技重施,就可以继续维持五年的安定。   白承不知想到什么,他脸色一变,转足立刻奔去孕妇们开车驾离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马上了!   我也想会撒娇的钟小齐了呜呜;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背水一战   背水一战?!这他妈又是什么?!   寂静的山野间, 来自柴油式拖拉机那巨大的轰鸣,将周边林间禽鸟惊散。   后座的女人们一个个裹得像颗棉粽子,夜里风霜露重, 但女人们更多的是觉得轻快。拴在脚踝上的那条沉甸甸的无形枷锁似乎随着离那个恶魔窟越来越远断裂开来。   其中一名孕妇和另一名不知情况的女性, 不约而同齐齐望着老屋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回神。   她们不敢相信自由来得这么快,这么简单, 这么……不值一提。长久以来那折磨痛苦的囚牢被轻易化解,她们似乎分不清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真实。   一位年纪稍长,肚子约莫有四个月大的女人轻轻靠过来,把裹在身上的被子分了一半出去, 说:“妹儿, 路还长,莫着了凉。”   才叫其中一人回过神。她眨了眨眼, 两颗大大的泪珠砸在衣服上很快化开, 怀着浓重的鼻音,浅浅地「嗯」了一声。   中年男人在前头驾车,脸色发白,脚底油门儿踩得死死的。   他脑袋上冒着一层虚汗, 手心和背后也都能感觉到一股湿意。   太危险了, 得赶紧离开这!   抱着这个想法, 中年男人情不自禁看了看车前头的后视镜,瞧见映在镜中正在交谈中的孕妇们。他眉头微微蹙起, 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车前道路上头。   随后,他满是重茧手掌忍不住蹭了蹭膝盖, 凝成一团的汗水沾湿一圈裤布, 只是在黑暗中不太明显。   中年男人也没想到自己平时努力刷孕妇们好感度的举动居然会在关键时刻救他一命。   在一次机缘巧合下, 中年男人得知了孕妇和孩子监护人都拥有积分暂停的机会,兴奋的他本来想和同乡几个分享这个消息,可后来他仔细打算,女人本来就少,如果他们都知道监护人可以暂停进本,自己的机会岂不是渺茫无望?   于是他怂恿着同乡几个,让他们觉得要早些留种,延续子嗣。   那几个坭坑里滚过的傻子居然都信了,而且没让他失望,到处去抢女人,然后轮番上阵,看谁能留种就算谁厉害。中年男人觉得脏就没掺和,且他还有另一个打算。   趁着那几个傻子把自己的仇恨值越堆越高,中年男人就去刷女人们的好感度,试图让这些女人相信自己,到时候就算父亲不是他,女人们也会心甘情愿跟他走。本来计划到这儿他卡壳了,不知道如何继续。   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晓得生父是谁,要是母亲死了,孩子会顺位跟父亲绑定,到时候这种好事儿也还是轮不到他头上。   他本来想,要不搞几瓶敌、敌、畏弄死同乡,然后顺理成章跟女人们一块儿生活,没想到还没等他下手,那两个年轻仔就出现了。   中年男人越想越兴奋,这种兴奋甚至盖过方才令人遍体生寒的恐惧。   “嘿嘿嘿…”被拖拉机响动充斥的车座儿夹杂着几声诡异的笑。   眼瞳不自觉往后视镜方向瞥一眼,中年男人又往前开了好一会,脸上那种比死人还难看的笑骤然停僵。   惧意宛如一根无形的藤蔓顺着脊椎骨缓慢往上攀爬,很快将密密麻麻的凉意延展至全身。   中年男人猛地踩下刹车,巨大的冲击力差点把他整个人甩出挡风玻璃,而尖锐的刹车声将周围一切生物吓到四处逃窜。林间窸窸窣窣的奔逃在刹车哀鸣后持续了好一阵才稍作停歇,此时中年男人粗喘着气,手脚慌乱的跑下车检查后箱。   刚才还调笑着聊天的孕妇们竟一个个都不见了!   他两腿发软,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全身都在哆嗦。   这到底,怎么回事!   此时孕妇们坐着的那届露天车厢,慢慢悠悠升起一个黑色的人形。“它”像是叠腿而坐,姿态慵懒至极。   中年男人已经被吓傻了,哆嗦着双腿,嘴里不停地念到:“鬼啊,鬼…是鬼…”   “问你个问题。”影钟齐操控影子出现,实则人在暗处给自己玩双簧,“孕妇的积分计时为什么会停滞?”   那男人趴在地上浑身颤抖,他似乎认为这是神魔鬼怪作祟,把孕妇们都拖走了,被吓得不轻,什么事儿都往外吐:“因为,因为她们肚子里怀了种。”   像这种活在大山里的农民,骨子里对神鬼都是怀有敬畏心的,就算社会科学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他们依旧相信。更何况小黑球的到来,超正面冲击了他们原有的唯物观念。   在副本里什么东西都见过了,现实中的鬼神存在就变得尤为合理。   男人忍不住向车上黑色的人影磕头:“土地公,土地爷!这种不是我的,我没有干坏事!我,我是想救她们,我想带她们走,求您饶我一命!!”   影钟齐冷声道:“说实话。”   这句话像是戳破了男人心里最深层的秘密,他呜咽着,一边磕头一边说:“我只是,我…只是想留个孩子,我不想再进副本了!神仙爷,您就看在我没对那些女的下手的份上,您放我一次!我知道错了神仙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再打女人主意,不会想要她们肚子里的孩子了!”   说完,男人又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   被白承抱下车,藏在树林阴影处的女人们捂着嘴,浑身颤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她们大概也没想到,中年男人从一开始就居心不良,他比别的几个粗暴的恶徒想得更深,更远。不仅想要她们做工具,还想拿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当免死金牌!   第一个孩子能让他在现实中待五年,而五年临近,他还可以用这种方法让其他女人怀孕,然后再夺去女人的性命,继续另一个五年。五年复五年,只要他身边有足够的工具,他就可以一辈子在本外生存!   影钟齐背靠大树,两手环胸。他的眼神递过来,问询到:杀吗?   白承看了看这些女人,又望向那名中年男人,犹豫片刻,他点了下头。   杀。   生出这个想法,就算他们真的放过这一次,也难保中年男人会继续去祸害其他女性。   白承没有精力长时间盯着他,目前最好的做法,便是永绝后患。   这一念太过残忍,可白承没力气同情了。他微薄的同情心早被现实的恶棍消磨殆尽。   影钟齐得了指令,刚要动,中年男人便看穿了他的意图,大喊着:“不!不能杀我!”   “我身上有绑定!管你是人是鬼,要是敢动我,我就把你拽进副本里一起死!”   钟齐最烦有人威胁他,没感情的影钟齐也不能忍,他眸色一沉,黑影便心而动。   “钟齐!”   身后兀然响起金泽明的声音,白承与钟齐皆是一愣,可这一愣便坏了事儿。那边的中年男子已经召唤出了小黑球,眼中尽是你死我活的杀意。   他碰着小黑球喊道:“系统,我要打开背水一战模式!让他们都他妈给我进本!!”   背水一战?!这他妈又是什么?!   除了不能进本的孕妇,其余人身边都飘起了小黑球。小黑球们转动黑黝黝的身躯,发出冰冷的提示语。   “【背水一战】已确认,扣除考核者吴义勇所有积分,方圆三公里考核者将一同进入副本,稍后分发副本人设,模式开启考核者可优先选择身份,随后优先选择权将按照等级顺序分配。”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么么么;   感觉状态不对劲,晚点我得重修这章;   最近脑子里全是灵异故事,就一直在磨隔壁新文的开头;   我得好好把状态找回来,人设马上就要一个新阶段啦!!   么么么谢谢一直陪我的你们!   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3章 潘多拉的盲盒(一)   考验小红手的时候到了!   前有破釜沉舟, 后有背水一战,这个系统是不能好了!   影钟齐作为两种模式的主要体验者之一,心里猜到这个本肯定会有更多幺蛾子。若再类似破釜沉舟那样, 他又再度失去记忆或是别的什么, 以现在的他来说,是不会对白承手下留情的。   不能失去白承。   影钟齐面无表情,指尖在夜幕中流转, 玩弄着风。   在系统发出语音播报之后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众人就看见跪在地上歇斯底里的男人被崛地而起的黑影尖柱贯穿!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似乎就连副本都没想到这种时候钟齐还会铤而走险杀人!   但事情发生,副本模式也已经开启, 再刹车回头已经来不及了。   系统也有自己的应对, 它依旧将现场其余人拽入了副本,而白承与钟齐因为同在一组, 故而进入同一个待机空间。   待机空间漂浮着许许多多数不清的黑盒子, 看起来离他们很远,每一个都蕴藏着危险。   “「背水一战」模式。开启者消耗自身所有积分,强制将方圆三公里内的所有考核者拉入同一副本。副本内容随机,开启者有权最优先选择设定以及划分阵营, 其余考核者按照等级顺序依次递选。注:除开启者外, 选择权仅有「高」以上考核者才能使用。”   白雾环绕, 白承和钟齐两人相视一眼,谁也没打断小黑球的激情表演。   “模式开启后, 优先完成阵营任务的那一方即可获胜,获胜方将获得对立阵营的所有积分。”   总的来说, 玩法跟「破釜沉舟」有一些类似, 只是这一回多了几则新规定。背水一战模式更服务开启者, 虽然会扣除开启者的所有积分,但只要赢一波,或许不仅能回本,还是血赚。   系统用毫无感情的机械音继续道:“副本主体已确定「潘多拉的盲盒」,任务目标:最先破解盲盒数量与本阵营人数相同的队伍获胜。按优先等级,现请考核者「钟齐」挑选盲盒。”   在选择魔盒之前,系统又开始叭叭。   似乎背水一战模式还有许多设定,恨不得一通道给他们。   “本次副本主题《潘多拉盲盒》没有固定人设,一个盲盒即为一个本,本中人设待抽取盲盒结束之后可进行选择。”   系统简略说明规则之后,留下空间给齐承两人,很耐心地等待他们两人给出答案。   不知道是因为【背水一战】本就是这样的难度,还是因为这个模式的参与者有齐承组,导致整体模式发生了异变。和固定的副本模式不同,整个设定非常宏大,像是要在盲盒世界中收集钥匙碎片,然后汇聚成一把完整的钥匙,打开《潘多拉盲盒》这一主题的出口。不知道是因为【背水一战】本就是这样的难度,还是因为这个模式的参与者有齐承组,导致整体模式发生了异变。和固定的副本模式不同,这个像是个套娃,层层嵌套程序复杂。像是要在盲盒世界中收集钥匙碎片,而后拼凑出一把完整的钥匙,最终打开《潘多拉盲盒》。只是钥匙的碎片数量,取决于队伍的人数。   在系统述说的这几条中,有几条非常值得关注。   只有开启者拥有分配阵营的条件。如果中年男人,他会如何分配阵营?   两个暂停计算积分的孕妇可以忽略不计,本次进入副本的一共有六人。三比三的分配对于他们是吃亏的,最容易取胜的比例当然是一比五,拥有优先选择权相当于资源倾斜,几乎等于获得了胜利。只是开启副本的男人已经死了,阵容分配权限又将归属于谁?系统吗?   系统回答:“是的。开启者已经死亡,阵容分配自动交还系统。”   白承沉思片刻,若任由系统分配阵营,肯定是怎么恶心怎么来。他和钟齐原本就绑定一组,两人同一边自然不用说,剩余的人无论谁成为他家的的敌人,他都会觉得为难。   影钟齐却直接跳过这点,问道:“开启者花了多少积分?”引得白承抬目。   “19点积分。”系统答。   有那么一瞬间,白承在影钟齐看到了浓烈的个人色彩,后者脸上写满了不屑,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叫人以为是产生了错觉。   影钟齐想也没想就说道:“那我压20分,我来做开启者。”   “呃……”老实人白承小小的惊讶了一下。   还能这样玩?钟齐骚操作再现江湖!   开启者已死,这个位置空缺下来,后来者拿几分换取权限。这个逻辑听起来似乎很顺畅,但实际上相当于将已经盖好的大楼更换地基,可以说是直接替换了副本成立的核心。然而系统并没规定不允许,按照系统无明文即可为的尿性,影钟齐又精准卡了个bug。   系统也沉默了,就在白承以为系统要拒绝钟齐的时候,它机械的语音又开始响起:“扣除考核者积分成功,赋予开启者权限。”   “呃……”白承觉得自己弱爆了,还是现在小孩儿会玩。   拿到阵营分配权的影钟齐沉默许久,没急着分配。   由于白承和钟齐为一组,两人本就绑定在一块儿,最优选的分配方式是他,白承和金泽明一组,另外两名孕妇一组。如此一来,只需要在进本后弄死那两名孕妇,他们基本就百分之百可以获胜,随后再破解与阵营人数对应的三个盲盒副本,根本不用担心时间问题。   再不然,就是保他和白承,只需破解两个盲盒世界即能赢得胜利。   可这么做…   影钟齐侧过头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白承一眼。后者一身坦然,似乎笃定他不会做出这样完全不顾他人死活的无情选择。有这么一瞬间,影钟齐脑袋闪过一个念头,他想证明白承眼里的他没那么干净,却又被另一股奇异的感觉包裹着,让他不要走错路。   不可以,也不要伤了白承的心。   很难哄的。   影钟齐脑袋逐渐被这四个字占据,随后,他做出了一个自己觉得无聊至极的决定。   “剩余五个考核者,皆为一个阵营。”   真麻烦,五个考核者一个阵营,也就是说这个本得开五次盲盒,过五个本。   考验小红手的时候到了!   听到这个分配模式,那头的白爸爸满意的笑了笑,眼角都是赞赏的弧度,叫没有情绪的影钟齐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保住了所有人,第二个需要攻克的难题就是抽盲盒了。   根据希腊神话记载,潘多拉女士的盲盒夹杂着许多东西,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他们运气好一些,抽到「幸福」,「爱情」,「友情」这种比较正面的词汇,或许接触到的副本都会好通关一些。但如果是灾祸,瘟疫什么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副本画面会跟恶心沾边。   恶心大概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副本了。   说是这么说,就算把正面词汇发酵成一个副本,估计也不会遇到什么好事。   系统在钟齐面前摊开了一大摞没有花纹,极其朴素的黑盒子。影钟齐也不纠结,随手一指,那朴素的黑盒子缓慢打开匣口。   里头黑乎乎的东西瞬间旋了一圈儿,随之而来的,是系统略带嘲弄的机械播报音。   “恭喜考核者钟齐,抽中盲盒「灾祸」!该盲盒为副本难度中最高等级!”   “呃……”这是影钟齐。   “呃……”这是白承。   “请选择您的人设。”也不知道是系统自己搞得幺蛾子,让影钟齐直接引爆最雷款,还是钟齐本身手就这么臭。   总之,抽都抽了,只能继续按着程序往下走。   比起上个副本的时间拘谨,这个副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影钟齐耐着性子翻阅不同的人物设定。   「灾祸」的副本人设中出现了「女王」,「骑士长」,「巫师」,「锻造师」,「城镇居民」这类字眼,越往后就越乱。影子钟齐都记下来了,这些都有人设不仅会落到其他考核者身上,更有可能会是关键线索的持有者。   他还顺便借由这些信息判定大致的副本背景。   人设介绍都趋于表面,没有太过仔细的内容,影钟齐权衡再三,还是决定选择「女王」。   可不是因为什么女装癖好,影钟齐选择女王,是看上了她的一个特殊能力【占卜】。   占卜的内容和方向都可以作为解题关键,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按照顺序,接下来便是白承。他思忖了一阵,选择「骑士长」。   随后人设选择权向下顺延,本来齐承二人都以为会等上一段时间,但小黑球很快就发出系统语音,让他们才想起低等级没有人设选择权。   “所有考核者已选择完毕,副本正式开启,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哦,原来如此。   人设选择权就只是他俩拥有的特权罢了。   熟悉的白雾一如从前,快速地笼罩两人周身,将他们完全吞噬。   “已确定身份:女王陛下艾尔蔓。”   “当前副本介绍:在这片辽阔的大陆上,您是唯一的统治者。您大方,温善,端庄典雅,却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秘密与邪神有关。近年来,越来越多人质疑您的统治地位,在这其中,大部分人都称自己为「被召唤者」。他们称自己感受到来自海洋深处的邪神召唤,企图推翻您的统治。为了维护帝位,您准备派遣一支精兵,前去剿灭邪神。”   简单的介绍过后,白雾散去,钟齐缓慢睁眼。   首先是纱帐后,赤红色夹带华丽彩色浮绘的穹顶闯入了他的眼。   黑白天使相似的面庞一个映带忧伤,另一个无悲无喜。两人面面相对,眼里却没有对方一点儿影子,反倒像是在争夺中间那个漂浮的光团虚影。影钟齐定定地看了会儿,疲惫地闭上眼。   眼前天旋地转,还伴着心悸恶心的症状,程度都不算猛烈,但叠加在一块儿,就好像有一根尖锥而太阳穴那儿一直往脑袋里钻。   延长痛觉,拉锯神经。   深感不适的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纱帐外侯着的侍女见女王有了动静,俯下身轻问:“女王陛下,要起身吗?”   那种症状并没有减弱,影钟齐觉得恶心,便懒得回话。   侍女继续道:“骑士长已在外等候许久,是否宣见?”   “嗯。”影钟齐缓声应道。他记得白承就是拿了骑士长的卡。   侍女领命,轻轻退去,没过多久,风姿俊朗的骑士长便携着一身银光,跨步而来。   迈在红毯之上,每一步都铿锵有力,银色的铠甲随着步伐还会发出刚硬的摩擦声。来人身形健硕,五官清俊,炯炯有神的眼瞳让女王殿内的侍女都止不住侧目,一个个眼带桃花,面容含笑。   钢铁直男白承压根儿没心思去搭理桃花,他坚定不移走向钟齐,一是为了确定他平安,二是为了请示刚刚领到手的任务。   单膝跪于女王榻前数十米远的红毯上,白承一手成拳抵在胸口,十分恭敬地说:“尊敬的女王陛下,精锐已集齐完毕,请您指令,是否立即出兵。”   出兵?   赖床的影钟齐打起精神,半睁开眼,隔了好一阵才把白承的话收入脑海。   然后,他才意识到…要去剿灭邪神的那支队伍,是由白承带领。   作者有话说:   超长副本!(当然也不会真的就五个副本那么夸张啦)准备好了吗!   第一个本,克鲁苏风格。   我心爱的触手他要来了!!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4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   “那种可以让你怀孕的关系?”   半小时前, 大殿之外。   两万人组成的精锐部队将整个大殿广场填满。领头的骑士长正跨于马上,金丝镶边的红色披风正迎风微舞,那胸前嵌着一颗浅蓝色宝石的银白铠甲, 在阴郁的天色下闪烁夺目光辉。   白承在进本之后, 很快吸收了人设背景设定。将场景代入到背景中,他知道自己正好出现在女王安排精锐部队袭击邪神的时间点,而他便是率兵出征的将士。   值得一提的是, 系统讲述完人物设定,并没有明确地给出一个任务指标。   这种时候想要通关,就得抓住人物背景中提到的主要事件。   白承的主要事件是维护女王,铲除邪神, 并没有多余的分他只需要按照这个主线走, 应该就可以找到这个本的出口。   天色阴沉,士兵们在寒风中屹立, 女王迟迟没有现身, 这让白承不禁担心钟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他干脆让将士们原地待命,自己下马亲自前往内殿,面见女王陛下。   白承的身材本来就是精瘦型,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从身板儿和身高来说, 都比钟小齐要多一小节儿。现下身上裹着骑士长专属的塑形铠甲, 显得他更加英俊帅气,出类拔萃。   长廊由数十根镀金的石柱撑起, 阴天拉不长影子。骑士长白承从中穿过,银色的铠甲抖落一层层阴影, 让人眼前一亮。   路过的内侍或侍女, 都情不自禁驻足, 享受这弥足珍贵的一秒。   直到白承进了内殿,单膝跪在女王塌前。   影钟齐的声音听起来沙哑而慵懒,其中透着浓浓的倦意,还夹着一些鼻音。白承不禁想,副本是不是又再迫害小孩儿了?   在见到女王内殿之前,白承对奢靡辉煌的建筑巅峰,停留在人鱼副本中那座宏辉的教皇内殿。但他步入独属钟齐的女王内殿,他内心不禁感慨,真是小巫见大巫。   内殿各处没有过多高贵奢靡的挂饰,但四边角落都燃着一盏散发幽幽光芒的灯。灯罩由纯金打造,外嵌珍珠,网罩上闪闪发光,里头的灯光渗漏出来,柔和的如同细沙碎月。   这是离谱之一。   离谱之二,由宝石编制成的坠帘从穹顶垂下,大概是起到一个割断作用。   在珠帘之后,是由纯金为阶打造的女王寝榻。白承隔着帘子,只看到个大概。金色的台阶上头是巨大的圆形床铺,床铺周边围着一圈儿月色的薄纱,侍女侯在两侧等候女王吩咐。   白承等了小半晌,才瞧见薄帐里的朦胧身影动了动。   肤白如雪的纤纤玉手缓缓撩开薄帐一角,随后,一足落地。   骑士长的视线随着完美的足踝线条缓慢向上,隔着珠帘,将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映在心里。   蓬松柔软的褐色卷发轻轻垂在肩头,女王眉眼惺忪。她身着丝绸睡袍,肩头的绸布轻轻滑落,毫不吝啬地展示着性感的身姿和锁骨曲线。光亦垂爱美人,竭尽全力描绘浪漫和暧昧,使那曼妙轮廓半隐半现。   实是性感慵懒却又不失优雅。   白承甚至慌了慌,赶忙低下头去,脑袋里想着非礼勿视。   这,钟小齐这一次的女性人设,居然有胸?!   震惊中,影钟齐缓缓开口,却不是下令让他们即刻出兵,而是吩咐内侍,通知在外等候的将士,战事延缓,暂时回营修整去。   随后,女王陛下屏退左右,独独留下骑士长。   对影钟齐这个举动,骑士长白承倒是不怎么惊讶。他俩既然见上面了,有时间单独相处,那就好好聚在一块整合资料,也总比盲目听从副本安排要强。   只不过孤男寡女(男)独处一室,还是在寝殿,传出去对女王的名声恐怕不太好。   影钟齐从高高的台阶儿上下来,脚步虚浮,看起来好像连续熬了一个星期的夜,一直揉着太阳穴,眉头还皱成了座小山峰。   默契两个字是刻在骨头里的,白承不需要对方任何表示,很自然地就跟在影钟齐身后,但眉间总是别着一股担忧的神情。他不自觉加快脚步,走到钟齐身后去,手支在半空中,总想要去扶他。   可白承脑子里总会闪过对方是女性的念头,再加上影钟齐的疏离,白承伸出去的手就表现的十分踌躇,想扶,又不太好直接扶。   要是钟小齐本体,早就娇娇弱弱地依在白承肩头,跟他讨论小钟齐在不在,存在是否合理的颜色笑话去了。   就这么磕磕绊绊走了一段路,衣衫不整的女王陛下带着骑士长来到一座四面环绕彩色琉璃的建筑物内。   白承有限的骑士长记忆提供了一个名字。   “占星台?”   “是。”影钟齐点了点头,随后迈开长腿,顺着台阶儿一步步走上去。   占星台是一座矩形递高的建筑,顺着台阶越往上,能落脚的地方就越小。而占星高台的尽头矗立着一方由树藤缠绕的柱体支撑的金色星轨轮,一圈又一圈星轨正转动着。   白承注意力不在星轨圈,而在树藤。   树藤的藤枝颜色青嫩,月牙儿似的枝叶悠然舒展,让人瞧着赏心悦目。最诡异的是,树藤枝叶居然环绕在占星台四周,轻轻拨弄着星轨,有意识地操控它们运行的轨迹。   影钟齐沉默半晌,像是接受完信息,才开口同白承解释似的说:“这是月光藤,吸收月光的能量可以还原现在星轨的运动痕迹。但如果接触日光…就会变成杀人藤,将周围一切生命都吞噬殆尽。”   “这里白天晒不到太阳?”白承发出灵魂质问。   “呃……”影钟齐抬头看向天空,现在虽然是阴天,没什么太阳,却也瞧不见星星,他沉默一阵说道,“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里好像是晒不到太阳。”   “哦。”那就没什么事了。   白承话不多说,直接走过去把自己的披风贡献给女王陛下,还绅士地那根总不听话的肩带拽回原位,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对方注意形象,不要着凉。   后者理所当然地没有意识到这些,一心一意扑在占星台上。   白承问:“看不见星,占卜的结果会不会产生偏差?”   “应该不会。”影钟齐动手拨弄月牙枝叶。叶子仿佛有生命一般,拍了拍影钟齐的手,嫌弃的意味非常浓。   看起来还挺好笑。   “月光藤的轨迹很平和,没有异常波…”话未说完,影钟齐感到心脏深处荡起一段低沉的呻鸣,震得他头昏眼花。   白承眼疾手快扶住影钟齐,刚刚好把人搂在怀里。视线不经意掠过女王陛下的深V沟壑,将一半的胸前的风光尽收眼底。   这个有男朋友的钢铁直男触电般撒开手,居然手足无措起来。   娇弱的女王陛下踉跄一步,又险些跌倒,白承只好赶紧去扶,然后在心里开解自己。   男朋友变成女朋友,那…那也是钟齐,没多大关系。   影钟齐哪儿晓得他做了这么多心里建设。   他忍了一下,只觉得情况不妙。   心慌心悸加动不动就晕眩的套餐一波接着一波,搞得他恶心又难受。   大概是不能好了。   深深吐了口浊气,影钟齐低声说道:“看来副本人设并不是越高权位越好。”   白承明白他的意思:“附带了负面影响?”   “嗯。从醒来我就有这种症状,没有原因。女王背景里有提到我和邪神有某种关系,虽然没说明具体是什么,但我猜测和这个症状有关。”   影钟齐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胃里反酸,噎得他一阵干呕,还吐出了两口酸水。   心疼至极的白承不间断轻抚钟齐后背,一下一下捋气儿。   闯了这么多副本,折磨也受了不少,头一次见钟小齐被孕吐这样生理反应绊住了。   他记忆中的钟齐一直都还挺健康的。   等一等,孕吐?   白承呼吸一顿,脸色变得奇差无比,他低下身半蹲在钟齐身边,小声询问道:“钟齐,你跟邪神会不会是…”   他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脑海中惊世骇俗的猜想,可是不说,作为当事人的钟齐未免太可怜了些。   字符在舌尖辗转,白承仔细斟酌用语,找了一种尽量不刺激到钟齐的说法。   “那种可以让你怀孕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钟齐:都别拦着我的!!老子要撕了系统!!   白承:冷静,冷静,我开玩笑的。   _____;   真是开玩笑的,不是怀孕,虽然有胸,但是小钟齐仍在!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5章 潘多拉的盲盒(三)   “满足它”   他表现的很平静。抬起眼帘, 手背抵在下唇,轻轻舒了口气,道:“据我所知, 女王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性/关系。”而后, 顿了顿,又说“确实也不能排除这个情况,万一邪神有其他的手段让女王孕育生命。”   那他们俩的关系就复杂多了。   就像白承的心情这样复杂。   但钟齐一点儿也不给白承有大草原自由奔跑的体验, 他按着心口,依凭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去假设这里的一切不合理:“就算没有性接触,也有很多种方式。如果真有这种可能,我们必须尽早除掉邪神, 或是除掉我肚子里这个邪神后代。”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震惊的事了。白承被一句话带回正题, 他点头,手腕稍一施力扶起钟齐, 随后低声道:“我本来以为这个副本会类同人鱼副本, 不限制时间。但这么看,我们……”   “呕——”   看钟齐吐得实在难受,白承四下望了一眼,没找着水, 只好先用宽大的手掌顺捋钟齐后背。按摩式的拍抚确实略见成效, 影钟齐一口气顺下去, 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于是白承便继续话茬:“我们必须在邪神对你造成彻底影响或伤害之前破解这个本离开。”   也许是一天,可能是一个月, 又或许是一年。   因为这个本没有明确任务,这个时限也许只是钟齐一个人的倒数时限, 与其他人并无关联。白承无论是最为队友还是作为恋人, 都自然而然把这个时间关联到自己身上, 这也就意味着,他会比任何一个人都着急。   甚至超过无法提供情绪价值的影钟齐本人。   影钟齐做了个深呼吸,挪半步,正正站在星轨前。白承自觉退了两节台阶,一身铁皮在行动时摩擦出细微的声音。   站远了才发现钟小齐没穿鞋。   占星台及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都阴郁的天色占据着,这样灰败的光落下来,万物本应绚烂夺目的色彩也被剥去一层光鲜。赤足的女王独立于占星台,黯淡的光却赋予他另一隅美的区块。   钟齐本来穿着单薄,但白承的披风太长,将他颈部以下的所有皮肤都盖了个严实,实际也瞧不见什么旖旎风光。   只见他双手从长袍中探出,微微摊开,指尖仿若漂浮着细碎而朦胧的星光。一颗,两颗,直到肉眼无法数清,无数微弱星光将女王包裹其中。   风声起,掠过女王红衣长袍,环绕四周。   仔细听,它仿佛在低低吟唱一首无名的歌。   女王在歌声中捧起一簇星光,将它们洒入星轨圈中。   偶有几颗调皮的光点会从指尖缝隙漏出去,无声地滚落地面,然后顺着台阶滚下来,直至撞到白承铁皮裹着的鞋尖,才骤然碎散。   童话一般的梦幻狠狠地撞击到白承心中某一根弦,叫他开始享受起这场视觉盛宴。   钟齐浑然不觉。   他正聚精会神使用着女王的特殊能力「占卜」,企图直接找到对抗邪神的方法。   破碎的风吟适时打乱星光,随后似一双无形的手拨弄着星光,神秘的力量拼凑出一组字,向女王回馈。   “唤醒它。”   唤醒它?   邪神现在还在沉睡中?让他苏醒,就是对抗他的方法?   这三个字没有能解决钟齐的问题,反而加深了他心底的疑惑。   这行字未能持续持续下去,大约过了十几秒,汇聚的星光顷刻崩塌,如一盘散沙,尽数滚落地面,最后也是化为乌有。   女王占卜消耗的体力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影钟齐再次品尝到晕眩套餐,脚下趔趄,险些倒在占星台上。   “小心!”白承吓得两步并做一步,大长腿直接迈上占星台,直接将钟齐抱进怀里。   把人扶稳,白承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我发觉你每次拿女性剧本体质都会变差。”   影钟齐想吐又吐不出,他强忍住反胃的酸呕感,客观理性地去剖析这一现象:“或许系统存在性别特点的错误认知,觉得女性角色的体力都很差。又或者这只是偶然事件,毕竟每次我进本的状态都不一样。”   “第一次拿女性本的时候我生病了,这一次是因为我个人存在不完整性,所以才会有这样体质偏弱的情况出现。”   没等两个人有点别的什么互动,白承注意力被另一股力量吸引去。   有东西在拍他脚踝。   低头一瞧,白承才发现他不小心踩到了月光藤漫出来的两根枝条。而拍他那个物品,居然就是月光藤本藤。   从它拍打的力度和频率判断,它似乎非常生气。白承连忙挪开足底,又不小心扯掉了一片叶子。月光藤看起来似乎有点伤心,细嫩的藤枝迅速蜷缩成一圈儿。   白承见状,满怀歉意地说了声:“对不起。”   影钟齐依在白承怀中娇弱无力,松软的头发撩拨白承鼻端,他非常清楚听到白承每一个字,便抬头,很不能理解地问:“为什么要向一颗植物道歉?”   “呃……”你看那举动,也不像是个单纯的植物吧?都快成精了都。   白承未能来得及回答,此时月光藤好像接受了他的道歉,稚嫩且漂亮藤蔓伸出来,不疾不徐地裹上白承的手腕,引导他往星轨靠近。   “看来这月光藤很喜欢你。”钟齐如是说道,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白承心情说不上的复杂:“喜欢我?”   藤蔓用不容拒绝的态度强硬地拽着他,迫使白承不得不先让钟齐从怀里站起来,然后高大的男人跟随藤蔓的步伐,拘束地站在星轨之前。   “这是要做什么?”白承看了看钟齐,又把视线交给藤蔓。   前者正在调整呼吸,压制不适。后者占据了主动权,漂亮的藤蔓尖端甚至还缠绕白承手指,两片嫩叶子轻轻抱住指尖,撒起娇来。   白承无言,这就是成精了吧!   成精的月光藤引导白承抚摸星轨,而后,出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星光重聚在倏忽间,金色的轨迹中重新浮现一行字。   “满足它。”   作者有话说:   啊哈!   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6章 潘多拉的盲盒(四)   对比影钟齐的「唤醒它」, 白承的“满足它”更令人捉摸不透。   难不成不同的人面对邪神还有不同的应对方法?   钟齐不禁把这两句不同的解卦分成了两者需要完成的任务,随即陷入沉思。   月光藤的行动并未止步于此,它缓慢伸出一截儿最嫩, 最新的小枝条, 准确无比地避开白承身上那密不透风的铠甲,绕到稍稍能用肉眼看见的皮肤裸/露处,缠了上去。   像是一条带着碎花的漂亮小蛇, 柔软冰凉的藤皮接触白承手臂,叫他起了一块鸡皮疙瘩。   「咔」小藤条末端发出微不可闻的断裂声,随后不足二十厘米长的小藤条就完全钻进白承手臂铠甲里,消失踪迹。   外人看不出藤蔓藏在铠甲里的蹊跷, 白承可以感觉到它的缠绕力度丝毫不减, 仿佛活物。   捧着星轨月光藤主体却在小藤条离开之后,迅速朽化枯萎。   “呃……”白承呼吸一顿, 怔住了。   旁边影钟齐观望全程, 这时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说:“月光藤在正常状态下可以存活150-200年,这一株大概才130年。”   摸了摸腕上的冰凉铠甲,白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继续道:“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随性散漫的状态,遇到喜欢的家伙, 就会自断根基随他走, 这种情况下月光藤最多只能再活十年。尽量别接触阳光, 变成杀人藤之后它会清除掉除主人以外的所有生命,但自己的寿命也会骤然缩短至一日。”   影钟齐想法简单明了, 必要时候可以舍弃月光藤,会是个绝对的杀伤武器。   关于月光藤其实还有很多情报。   月光藤依月生长, 自己也会躲避阳光。它也霸道, 若看见一颗月光藤, 就意味着方圆百八十里内不可能会有第二株。   特性让它成为了游行商人最喜欢的商品,纵使月光藤生存在险峻可怕的地界,也会有无数游行者铤而走险。   女王这株月光藤还是上上任亲王以三亿金币拍下,最后被女王抄家没收财产,才拿到手里。   这个国家的金币购买力实强,普通三口家庭一个月生活支出大概需要15-30块金币,骑士长的月薪虽然高一点,但算下来也就120块金币。如果要让他购买这株月光藤,白承粗略计算了一下,四舍五入,得干个6850年。   哦,等等,如果准确计算月光藤的损耗和剩余寿命,也许还能打个折?   不对,问题关键不在这儿,他怎么给跑偏了。   白承刚把心思扯回来,正欲开口跟钟齐说说情况,影钟齐便摸着下巴说:“听说近十年月光藤已经绝迹了,这说不定是世间最后一株?卖起来应该能翻几十翻吧。”   “呃……”这儿有个比他跑得更偏的。   卖不卖钱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月光藤绝迹,就代表他们没机会再进行下一次占卜了。   「唤醒它」和「满足它」两句占卜卦竟成了月光藤的绝笔。   不过被缠上等于赚到,有缘人的特殊待遇可不是用钱就能买来的。   白承感知到走廊那头有人快速往此处,他收敛神绪,走下台阶。   占星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自由进出,没有女王的命令,其他人只能在外等候。为寻找女王下落的侍女此刻也只能走到廊外,高声喊道:“女王陛下,您在这儿吗?”   “嗯。”影钟齐随意应了声,同白承一块儿走下去。   按照两人现在的身份差异,若要维持好人设,骑士长的披风就不该出现在女王身上。但影钟齐不会顾虑这件事,他已经把骑士长迎进来了,再穿个披风又算得上什么?白承身份说低不低,说高也不高。这地位足够面见女王,却不足以在女王的内殿停留如此之久,更别提是两个人单独相处,所以从钟齐屏退侍仆开始,两人的人设就不太稳了。   但,钟齐是女王啊。   老子站在顶天的位置,爱怎么玩都随我。   影钟齐还算收敛了,若钟齐本体到这,估计醒过来就是个下令封白承为赘婿的大动作。   侍女终于等到女王出来,她行了个礼,说道:“亲王殿下,内阁大臣与公爵大人都在前厅,他们想见您。”   钟齐双手交叠,眉角沁着柔意,唇边适当的弧度完美地诠释了女性的淡然与优雅。白承在背后看不见,否则他大概能猜出钟齐的人设参考范本就是他自个儿。   骑士长在侍女们准备给钟齐穿衣的时候告辞,影钟齐叫住他:“骑士长,这只是暂时歇兵,还请不要懈怠。晚些时候,我仍需要你。”   双方隔着珠帘,侍女们忙碌地为陛下更衣,骑士长眼也不敢抬,躬身行礼,便携风退下了。   暂时又变成了钟齐的个人战场。   女王换上了一条极其贴合身体曲线的月色长裙,袖口做宽袖设计,缠绕着几圈雅白色的蕾丝,上坠有珍珠,衣身上和约有一米长的拖尾都纹着细细的金色云纹,每一处都透露着低调奢华的大方优雅,且不失温和。   行动起来不是很方便。   目前的钟齐无法提供更多情绪反馈,所以也说不上是喜欢还是讨厌,只能从更直观的角度去阐述他本身的使用感受。   等换完衣服来到前殿,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前殿那三位不请自来的嘉宾等候多时,他们三人站的位置有点远,互相之间都不爱搭理,有的人脸上愠气未消,看样子,在等待女王的间隙中,三人也没闲着。   女王姗姗来迟,刚入座,公爵大人便立即上前,抢了话头:“尊敬的女王陛下,听说您下发命令暂时歇兵,这是因为什么呢?”   钟齐故意等了等,不急着搭话,另一位对出兵本来就抱有反对意见的内阁大臣立即站上前来:“公爵阁下是在质疑女王的决定?陛下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最终决定歇兵!”   “闭上你的嘴!”年近四十的公爵眉毛都气得要飞上天了,他骂骂咧咧地呵斥完内阁大臣,努力收敛起怒气,又转向钟齐,“女王陛下!为了这次剿灭行动,我们已经整整准备了三年,好不容易才获知邪神的位置,若再不行动,恐怕邪神就要逃了!”   作者有话说:   是不是猜到了什么呀——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7章 潘多拉的盲盒(五)   寂静深夜,有谁悄然无声,闯入了女王的内殿。   这NPC能处, 有线索他们是真送。   手上只有某些不清不楚情报的影钟齐,非常清楚一件事,欲得情报, 就要和稀泥。   他就在王座可劲儿凹造型, 坐在最前端的位置,吃着最新鲜的瓜。   公爵与内阁大臣在对待出兵袭杀邪神这件事持有不同意见,亲王则是没有参与其中, 有些置身事外味道。他跟女王一样,正在做个安静的吃瓜人。   或许会是个考核者?跟钟齐一样,正以沉默观察的方式接受NPC的信息输出。   副本给予每个考核者的选项也没法确保是完全一致的。   公爵一番话,表明了他主战派的立场, 他对女王临时撤兵极度不满, 字里行间全是质问,似乎非要从女王这里得到一个足够令他信服的答案。而内阁大臣作为主和派, 非常反对女王出兵, 在这件已经发生的事上,他不在乎原因,而是一味的力挺女王。   他随即道:“那便让它逃!它的远离对帝国百利无一害,如果贸然出兵激怒邪神, 后果不是公爵阁下您承担的起的!”   哟, 还阴阳怪气的。   这句话面儿上指责公爵, 话头里针对的却是女王。   影钟齐瞥他一眼,眸中笑意盈盈, 内阁大臣梗着脖子假装没察觉到,又正了正神色, 继续说:“这三年费时费力, 已经引得贵族不满了, 平民们也多生躁事!公爵大人还坚持着出兵开战,是想女王陛下替你背了这口黑锅吗?!”   嚯,这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公爵的脸都扣绿了。他气得眉毛发抖,捏紧拳头,白色的手套都被自己攥出褶皱。   “你这是污蔑!污蔑!”公爵急忙解释,“女王陛下,我从来都……”   “我知道你的衷心,公爵阁下。”影钟齐懒得听他废话那么多,直接开口打断施法,再继续引入话题,“我只想得到一个答案,追踪邪神,能否等得起下一个三年?”   内阁大臣和公爵阁下两人神色各异。内阁大臣脸上稍有松色,但还是因女王陛下没有完全打消袭击邪神的念头而愁眉不止。公爵则是皱着一张脸,他不满于女王陛下错误的决定,可他也听得出来,女王陛下并没有完全打消剿灭邪神的念头。   虽心有愤愤,他还是不得不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模样:“这一位亲和者已经被邪神的力量渗透了,现在神志不清,无法与任何人进行交流。他的生命也即将枯竭,错过了他,不知要花上多少年才能寻找到下一个亲和者!”   有人设自带的已知线索,也有人设以外未知线索。影钟齐感觉自己正在推一副多米诺骨牌,一推十,十推百,竟然不知道终点走向何方。   亲和者就是多米诺碰倒的第二面牌子,迅速拨开新的知识点。   亲和者,被召唤者的进阶。能更深程度的感受到邪神的召唤,他们自称能通过梦境对话,接收到邪神伟大的传旨,若无法承受这样「福旨」的普通人承受不了多久就会发疯自/杀,承受住的便是亲和者。   有些亲和者甚至在精神上觉醒了另一种天赋,通过各式各样的艺术形式表达出来,进而变成了名声大噪的艺术家。   公爵提到的这位,可以说是亲和者中的狂热分子。他在大街上疯狂炫耀自己感受到神的召唤,并且当众传教,四处宣扬邪神将成为新王朝的统治者。   弱智行为令人费解。   影钟齐心里想,如果他是邪神,一定也不会找这种弱智当亲和者。   公爵在大街上轻而易举地就捕获了这位狂热亲和者,对他严刑拷打,试图让他吐出关于邪神的更多信息。亲和者遭受了无数折磨,却保持狂热,每天都会唱一首自编的歌来赞颂邪神,还会在固定时间做祈祷。   重刑也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公爵拿他没什么办法。还是女王下令,为他半个月更换一次牢房,并且不再施以刑罚,还会提供画笔颜料和图纸供他发展。   最后,通过观察每次亲和者祈祷的方向,还有他画作表达的场景,女王推断出邪神所在。   亲和者知道自己暴露邪神具体位置之后,绝望自裁,现在躺在病床上吊着口气。情况确实像公爵阐述的那般,错过之后就很难再寻到邪神踪迹了,除非此时出现第二个亲和者。   内阁大臣与公爵两人争执不休,最后倒是一直围观的亲王出来打圆场。   作为女王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很自然地以最为女王着想的位置进行发言:“女王陛下暂且歇兵,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本来我们也无法判定这位亲和者提供的线索是否真实,贸然出兵要是中了谁的圈套,对帝国而言才是最大的损失!”   这理由找得就很完美。   影钟齐话都不用说就参与了全程,还挺有参与感的。   亲王如此辩驳,公爵自己给自己加戏,眼神里还带着些钦佩。反观内阁大臣,倒是有些捉急。   他道:“陛下是怎么想的?”   公爵终于找着机会反讽他一道,皮笑肉不笑的说:“陛下歇兵是有自己的考量呀,内阁大臣。”   五十多岁的内阁大臣闻言默默攥紧了拳。   异样的呕意在影钟齐短暂的压制过后,隐隐有爆发的趋势。影钟齐不想在这群人面前失态,也觉得聊得差不多了,便抬手压了压眉心,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屏退了这吵闹的三人组。   目送他们远去,影钟齐终于憋不住那股爆发的压力,呕出了一口酸水!   “陛下!”侍从们一个个吓得面无血色,顿时乱作一团,随后将影钟齐搀回寝殿,又请来医师。   乱糟糟的一天,一直折腾到夜幕升起,女王的寝殿才恢复它该有的宁静。   影钟齐遣退了所有的侍从,现在寝殿内空无一人,只有几盏烛灯,在满屋的珠石反映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他睁着眼,凝视穹顶壁绘,目不转睛。   好像隔了很久,忽然听见窗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寂静深夜,有谁悄然无声,闯入了女王的内殿。   作者有话说:   哦豁我看到评论区了,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8章 潘多拉的盲盒(六)   空间稍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脚步轻轻, 烛光将来者黑影拉成一条细长模样,投到床榻四面的纱帐上,随着来者靠近而逐渐缩小。   撩开纱帐后, 影钟齐视线一动不动, 却蹭了两下,向床铺里头挪动,让出一个足够来人躺下的位置。   如约而至的白承笑了笑, 侧身坐在塌边,低声询道:“你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影钟齐的眼瞳这才一帧一帧缓慢转动,落到白承身上去。   为了方便行动, 白承褪去铠甲, 换上一身轻便的黑衣,还盖着一件短短的披肩兜帽, 用来遮挡他的脸和头发颜色。在来到钟齐身边时, 他很自然地揭下兜帽。   和影钟齐独处,白承不需要绷着张脸,保持他沉默且忠诚的骑士长人设,白日里齐肩的灰褐色头发略带寒意, 却在此刻, 在烛光的暖辉下, 尽显温柔。   黑衣勾勒身型,宽肩窄腰翘……咳咳。   属实养眼也。   藏在阴影里的钟齐眼眸稍暗, 点了点头,眼中倦意满满。   他侧着头, 慵懒的缩在床铺上, 光滑柔软的发犹如褐麻色的绸段, 磨平独属钟小齐的锋锐棱角,硬是营造出了一种纤纤美人的脆弱感。   影钟齐说:“我现在觉得我像个待产中的高龄孕妇,多动就恶心,不能沾荤腥,也听不了吵闹,睡也睡不着。”   白承闻言便伸手给他揉搓太阳穴,那根碍眼的月光藤依旧缠在白承手上。从手腕延至指尖,月光下十分柔和,还淬着细碎的光粒,如一件精致高雅的饰品。   感知到白承要碰钟齐,骄傲的月光藤枝还往上缩了一缩,避开与影钟齐的肢体接触。   说实话,白师傅马杀鸡的手法不咋地,但对钟齐来说很够用。后者凑过来,枕在白承膝头,很快眯起了眼。   离开王宫的这段时间里,白承也没有闲着。他返回住宅先是换了身普通且不显眼的衣服上街溜达一圈儿,成功找着了巫师和锻造师和一个不要紧的居民。   和推论的没错,除了拥有人设选择权的他们二人,其他人的人设都是有系统直接安排的。   锻造师由金泽明扮演,巫师是那个没怀孕的女人,孕妇则拿到了那个不要紧的居民角色。   三人信息量的比重:巫师大于锻造师大于不要紧的居民。   孕妇的不要紧程度,大约是副本最后的温柔吧。   锻造师金泽明和白承相认之后,先是问了问钟齐的情况,然后把他带到了附近的酒吧喝酒。这样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情报都能听得到。   白承在这里得到巫师线索,寻找巫师的途中顺便把正在卖鸡蛋的孕妇给找到了。   直到入夜都没闲着,又赶忙换了身儿黑衣夜袭女王内殿。   影钟齐并不关心金泽明,他只想知道白承拿到了哪些资讯。   白师傅辛苦马杀鸡的同时,也正在进行口头上的信息传播:“你知道亲和者吗?”   “嗯。”这他熟,“今天在正殿有听到他们说一些,但不全面。我只知道亲和者可以探知邪神所在,而现有的这名亲和者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若要准备下一次袭击,就得再找个亲和者。”   然后他把殿内了解到的情况和那三个人分别的立场都讲予白承听,没有隐瞒。   他知道面对白承,没有隐瞒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   白承听完默默了一阵:“这个本…国情似乎挺复杂?如果这三个明面儿上的主要NPC摘出来说事,至少有三股势力会影响到你女王的统治地位。”   影钟齐自己也明白这事儿,他在床上躺着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托人打听了些消息,还顺便调来了整个国家的经济账目。   摸清楚这些,他大概理清了内殿三位重要NPC的背景,以及导致他们行为的主要原因。   “亲王,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平时游手好闲,行事铺张浪费,狗腿子。他藏得好,目前为止我没调查出他在政治上的负面信息。公爵,为人正直,坚决的拥护皇室。公爵与一部分王室贵族手持大部分海上交易的经济股份,邪神潜伏在海洋中,导致大部分都船只都不敢冒险出海,所以他才会那么强烈的希望女王出兵剿灭邪神,且不留余力的资助王室。”   “至于内阁大臣……”影钟齐说到一半,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不小心碰到白承手腕上的月光藤。月光藤小气吧啦的,直接给了他一拳,气呼呼地往上蜷缩。好像碰到钟齐是什么糟心事似的。   白承忍俊不禁,用指尖揉搓影钟齐被拍红的那块额角。   影钟齐大度,接着自己被打断的话继续说道:“内阁大臣就像是腐败王朝的代表者,他以及其他臣子私自动用国库,拟女王口谕下令增税,收地,贩卖奴隶。把咱们世界里西方人的恶劣行迹都学了个遍。他们这一支不愿意女王出兵,就是因为养兵征兵都得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他们不想我碰国库里的钱。”影钟齐侧着脸,窝在白承膝头。   声音有些闷,软软的,竟让人平白品出一丝委屈来。   纵然白承知道影钟齐没有感情,他表现出来的不过是假象,也忍不住心软,用手指慢慢给他理头发。   “我为什么要管。”影钟齐淡淡道,“这个国家就算已经从核心开始腐烂了,也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对此,白承却抱有另一个看法:“现在人设中,任务方向虽然直指邪神,但这个本没有很明确的任务规定,人设本身所处的境界也可能是任务或是其中一环。”   钟齐拿眼睨他:“怎么说?”   “这个本的人物设定虽然模糊,没有准确的人物名字什么的,但是他内核仔细。你想想我们之前经历的本,同样故事背景的不在少数,可都只遵循一条主线,完成什么什么即可,在完成主线后再触发支线,现在这个本却更有延展。”   白承的话并没有说透,可是钟齐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应该只是保持好人设,利用人设的特性去完成任务,或许也应该反过来,去完善本应该属于人设的故事?   影钟齐陷入沉默。   空间稍静,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   白承此刻才发觉,他们很久没有这样亲密的挨近彼此了。   这一整天下来,影钟齐只觉得心口有燥意涌动,就好像有谁拿了一台破旧的拖拉机在他脑海里反复耕耘。嘈杂刺耳的声音刺激大脑和耳膜,再有他身体不适,二者叠加,就折磨的他怎么也睡不着。   现在窝在白承身边,嗅着鼻端淡淡的柏香,他终于觉得困。   狭长漂亮的眼微微眯合,还没完全闭上,这时白承发话。   他道:“你知道亲和者的症状是什么吗?”   影钟齐倏然睁眼,麻溜地爬坐起来。   你要是聊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   “头晕,恶心,情绪逐渐狂暴,无法入睡。若进入睡眠,便会在梦境中感受邪神的福旨。”白承顺势松手,盯着钟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钟齐,你今天,睡觉了吗?”   作者有话说:   承哥要发挥自己的能力咯哦——   猜猜看!   咦惹让我看看你们的小脑袋瓜子里都在装什么颜色的东西。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9章 潘多拉的盲盒(七)   另一根坏心眼的藤蔓往下探索,去亲近那独属于他的快乐。   睡觉, 这一项无需准备工作的活动放在影钟齐身上,有点难实现。他在白承身边辗转反侧,难以真正进入睡眠, 这叫他觉得燥闷。   白承以手覆盖他的眼, 随着黑暗,还有一股暖流缓慢涌入影钟齐的大脑。   轻柔有效的帮助他成功进入睡眠状态。   听着钟齐绵长的呼吸,白承试图用指尖抚平他皱起的眉峰, 却反而适得其反,引得山头起势。   仿佛在睡梦中他遇到了什么难题。   十分嫌弃钟齐的月光藤也一反常态,从白承手臂慢慢爬下来,青嫩漂亮的叶子一巴掌呼到钟齐眉间。   这充满报复性的行为勾的白承忍不住笑, 他用指尖戳了戳小叶子, 跟它说:“别调皮。”   戳过去的指尖反倒被叶子抱住,拽着他往钟齐脸上摸。   “嗯?你想暗示我什么吗?”白承顺着它。   碰到钟齐皮肤之后, 白承惊觉异样。一股浓郁的剥离感随着指尖溢出的光丝齐齐渗入钟齐眉心, 白承被一股晕眩感包围,他侧过身靠在床头,静静的闭上了眼。   影钟齐进入梦,意识倒很清醒。他仿佛置身汪洋深渊, 被水桎梏着, 行动滞缓, 十分艰难。   但他能呼吸,能漂浮, 身体也能感觉到水流冰凉的温度。   在这样万物死寂般静默的空间里,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钟齐能感觉到他的正前方, 存在着一个邪恶, 庞大,令人不安的生物。   不,影钟齐甚至不知道那算不算得上生物。那个东西带给他的压迫力远超他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副本,彻骨的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幸好影钟齐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反应,所以不会被更进一步的拽进恐惧深渊。   这就是邪神吗?   他不可能会战胜的头号大BOSS。   迄今为止,影钟齐/钟齐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怎样的敌人,都不会产生这种绝对的压迫感,从一开始就感知到败态,无尽的绝望如同这黑暗一般将他笼罩。   视线落到远处泛着幽幽蓝光的地方,影钟齐才猛然发现这一片漆黑,如一座高耸巍峨的大山,竟都是邪神!   它沉眠于幽深静谧的海底深渊,仿佛被一团黑色云雾包裹着,雾角漫漶,和海水没有明确的交界处。影钟齐不知道这片汪洋有多大,就像他不知道邪神究竟有多庞大,他唯能料见的是,它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会掀起轩然大波,被人们称作无法征服的海洋只能乖顺地蛰伏在邪神脚下。   影钟齐忽然能理解亲和者为何如此狂热了,只要见到邪神,人骨子里的慕强本性就会被唤醒。   时间稍有停顿,影钟齐忽得觉出一丝丝异状。   他好像看见了自己,另一个在水中飘浮,一模一样的自己。   大脑极速运转,影钟齐脑袋闪过一个奇异的想法,然后他从第二视角中见到了出现在「自己」身后的白承。影钟齐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他的第一视角便看见邪神四周涣漫的黑雾具象化成一条条黑色的藤条,从影钟齐身边呼啸而过,直指白承!   没想到自己也会进入到钟齐梦乡的白承还没来得及理解眼前的一切,便惊觉所有视线被一道黑影覆盖!   下一秒,白承整个人被黑色的藤雾包裹起来。黑色的藤雾一得手,便马不停蹄地将白承裹成一个圈儿,蜷回巨大的本体之中。   影钟齐不是不去救,而是他刚要动作,邪神便看透了他的想法,敷衍似的伸来一根粗大的藤雾将他抽飞!   “钟齐!”水中的白承心急如焚,他情不自禁喊了一声,口中冒出几颗空气泡泡。事态发生之急,竭力挣扎企图挣脱的白承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藤雾裹得紧,更可恶的是月光藤居然在这时候也倒戈阵营,延展枝条捆住了白承的关节,叫他动弹不得。   对影钟齐毫不客气的邪神对待白承态度却截然不同,白承本人也感受到了这点。那些藤雾虽然霸道,却没有一点恶意,它们只是紧紧地捆着白承,一圈一圈束缚着他。白承对这个物体也有几分猜测,猜它与邪神必有逃不脱的关系,可他根本来不及多想,思绪就被牵引着飘向别处。   藤雾最细长的尖端部分灵活的像是人的手,它们无孔不入,毫不客气顺着白承的袖口,领口,衣摆和裤缝探进去。   温柔的,急切的,轻车熟路地抚弄着白承身上的每一处敏感点。白承诧异极了,心底也生出了些许恐慌,他慌乱地使用精神攻击袭击这些藤雾的主体,但在探过去之后,直接沦陷在一股熟悉的精神海洋当中。   这是?!   白承心中一震,抵抗力度式微,直接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数的清枝蔓,数不清暧昧,白承四肢被那个不知名的东西温柔地束缚,他横飘在水中,头发和衣物都随着洋流荡漾。藤雾感知到白承不再抵抗,终于放缓了侵略的步伐,黑黝黝的枝条缠上白承腰身,又一点一点往上爬,极尽撩拨,抚摸他每一寸肌肤。   另一根坏心眼的藤蔓往下探索,去亲近那独属于他的快乐。   他触摸过的地方都灼起了热意,点燃白承心中炽然的爱意。   上头的枝蔓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凑到唇边又停了下来,好像在恳求他一个吻。   白承从意识到那不可思议的事实开始,心里就压着一股酸涩,这其中包含着喜悦,毋庸置疑。他闭了闭眼,压下复杂的心绪,声音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   “钟齐?”   黑色藤雾藤尖给了他一个奖励式的点唇,随后抚过他的发,乖巧地蹭了蹭白承脸颊。   和爱撒娇的人形钟齐如出一辙。   刚游回来的影钟齐见到这不可描述的一幕,脸上甚是平静。在他从第二视角看见自己并且看见白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这件事。通过白承这个媒介,他和本体终于产生了联系,他只是没想到本体居然能强大到这样的规模,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呈现。   谁又能想到钟齐本体会是邪神,是他们需要面对的,最可怕的BOSS。   那么,满足它?   即是满足邪神,满足…钟齐。   作者有话说:   嘿!你们都猜到了,那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   【噤声】   —— 第200章 潘多拉的盲盒(八)   白承骤然清醒,他抬起头望向钟齐,心脏跳的厉害。   需要被满足的主体正缓慢舞动着触肢, 裹紧他的猎物。   白承怎么也没料想过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他现在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触须在他身体蜿蜒攀爬,带着钟齐本人恶趣味的挑逗, 去触碰那些白承自己都不熟悉的敏感点。白承在水中低低地喘息, 嘴里冒出几颗透明的气泡,才让他发觉自己置身水中,且还能呼吸的异状。   喉头滚动, 破碎的声音缓缓溢出,渗入海水。声纹散不远,然而却能及时给予庞大的邪神反馈,叫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当大藤撕扯开碍事的布料枷锁, 白承心下一惊, 躬身握住黑色藤雾,想阻止他更过火。可惜这种挣扎只是蜉蝣撼树, 另外几根藤雾立即担当起制约白承的重则。左右开弓, 擒着他两只手外向上拉拽,双脚亦是如此,脚踝上缠绕着黑色藤雾,那月光藤居然跟着插一脚, 和黑色藤雾纠缠, 在白承脚踝绕成了一个绿色的藤环。   枝叶与细藤都随着白承和水流的动作摇曳。   “钟齐, 不……”不行!   这太超出他对某个行为的认知范围了!白承慌乱挣扎却给了对方空隙,随后, 白承狠狠咬住牙关,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喊出声来。   他试图向影钟齐求助, 想让他帮自己挣脱, 后者隔岸观火的悠然姿态却叫白承猛地心里一凉。   藤雾不愿让他伤心似的, 更热烈的抱住了他,还甩了一藤,准备再把影钟齐拍飞一次。   这下影钟齐可准备妥当了,他侧身避过攻击,向内游了几尺,靠近白承。   藤雾攻击了几次都够不着人,白承也担心它真的伤到影钟齐,便连忙抱住藤雾,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   “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留在身边了吧。”影钟齐慢慢游过来,靠得不敢太近。   藤雾亲昵地磨蹭白承腰侧,引得后者一阵颤栗。   影钟齐语气无波无澜,独立在阴影中,声音随着水波悠扬荡过来。   “钟齐本体从来没有跟你陈述过这件事。他的情感获取渠道和别人不一样,对自我的认知和评价也与平常人不同。自小在他心中种下的憎恶自己本身的种子,在这个呼喊着爱与和平的虚伪世界中成长开出同样虚伪的花。   花开的太美,他也曾被这个假象欺骗,以为自己真的被同化了。   可「我」本质就是如此。系统出现,给了「我」抖落花朵的宣泄口,同时唤醒了深埋地底深处的自我憎恶与无尽的恶念。副本就是看准了这点,故意促使本体情绪剥离。   我和本体分离的越久,我们就越可能转变成两个不可能融合的个体。一个会成为没有情感的供副本洗脑使用的人偶,另一个不完整的恶念混合体则会成为灾难制造源,无论投放到哪个世界,都会酿成毁天灭地的灾难。”   影钟齐像是为了要证实自己的话,伸手想触碰藤雾。随即被狠狠拍开,手上立即留下一道红肿的条痕。   “我讨厌我。”他说,“如果没有你,我连这个距离都到达不了,就会被他疯狂攻击。白承,你是我和我唯一的衔接点。”   钟齐本体不会对任何人事物产生感情,白承却是唯一,这便铸造了一条枷锁,也正是因为这条枷锁,影钟齐才有可能和钟齐本体融汇。   倏然,白承咬了藤雾一口,后者感知不到痛觉,却还是缩了一缩。它本能感觉到白承不悦的心情,装乖卖巧似的耷拉着。   被藤雾缠绕,玩弄着的白承安静地听完影钟齐这段发言,心里实在堵得慌才下了这一口。   许久,他才抑制住身体上荒唐的愉悦,开口道:“我知道。”   白承早猜到了影钟齐费费尽心思,保持钟齐人设也要留在他身边的目的,也知道影钟齐袒露的一切。   钟齐不是无畏的勇者,对死亡态度坦然,除了对自己生命的漠然,剩下更多的是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快乐,命对他来说也只是用来交换快乐的筹码。   在前几次闯关途中,白承就已经清楚了解到这点。他曾经尝试过扭转钟齐的念头,可是很快他发现这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强迫别人按照他的观念行事,白承放弃了这套行事标准,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钟齐做不到爱自己,那他就攥着钟齐所有的感情,成为唯一的支点。   白承把自己和钟齐都当做了棋子,走了险之又险的一步。但幸好这一步他走对了,他成功了。   他把自己揉进了钟齐的生命中,成为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喜欢他的钟齐…哦不,邪神,现在大概丧失了人类的思考模式,一切遵循本能。它挥舞着灵活的枝条,把白承剥得,又小气吧啦地吃着自己的醋,将他裹紧不让影钟齐看见一点。   它抚摸过白承的腰窝,探到幽深的深处去,白承经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身体不断发颤。   事实上被钟齐开发过的身体自钟齐离开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进行过这方面的宣泄。他对性的兴趣寡淡,在认识钟齐之前,半年记得发泄一次都算周期短了。   钟齐邪神撩拨得让人头皮发麻,白承无处招架。这种赤身裸体暴露在他人视野下,极端挑战道德羞耻的行为,从各个方面挑战白承的各种底线,他全身燥热,脸上更烧得通红。   如果皮肤能发光,白承相信他可以照亮整个深海世界。   白承颤颤巍巍,带了些恳求:“钟齐,不要这样玩,我不行的。”   邪神钟齐间歇性听不懂人话,它不管不顾,使劲儿折腾着应该属于自己的人。白承也要疯了,再这么下去,他仿佛要觉醒什么奇怪的癖好了。   这期间,藤雾卷着白承不断靠近如山一般硕大的本体,随着距离缩短,白承的听觉就越发敏锐。   被邪神钟齐折腾之余,他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响动。   嗡嗡的,频率很低,节奏很慢,像是大石从高耸的山顶滑落,震动山体发出的轰鸣。   白承被邪神钟齐折腾得够呛,眼神发蒙,逐渐迷离之时,忽然…听觉与这段震动同频。   白承骤然清醒,他抬起头望向钟齐,心脏跳的厉害。   “到我身边来。”他听到邪神,他的钟齐,哀求似的,一字一顿地说。   “到我…身边来。”   作者有话说:   懂得都懂嘿嘿嘿;   肉什么的以后再炖嘿嘿!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1章 潘多拉的盲盒(九)   “似乎想召唤信徒!说不定他已经准备要对这个王朝下手了!!”   惊醒。   白承倏然睁眼, 额上布着一层绵密的细汗。他呼吸杂乱,眼神有一瞬的混沌,但很快被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唤醒。   他下意识低头望向钟齐, 却发现自己状态十分难堪。影钟齐也醒了, 侧着脸,和他的尴尬情况面对面。   白承脸颊发紧,爆发的羞耻感叫他无所适从。他下意识起身避开影钟齐的视线, 却没想到这种状态下行动会让人更难受,以至于白承跑一样的走下台阶,体态都露出了少见的狼狈局促。   影钟齐坐直了身,态度相对白承而言倒是漠然许多。   他开口说:“都已经……”   “别。”白承及时组织钟齐嘴里接下来会蹦出来的那几个会令人羞耻度爆棚的字。   他知道钟小齐这张嘴向来都不是省油的, 厉害的很。   影钟齐也乖顺, 老老实实闭上嘴,用那双漆黑的眸子望着他, 眼底还倒映着他的仓惶, 竟还有几分无辜。   寝殿外,侍从的脚步声渐行渐近。白承正是因为感知到这一点,才从那荒诞的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不能被人发现女王寝殿藏着别人,一是对女王名声不好, 二是容易崩人设。   温柔端庄的女王陛下居然偷男人!   这…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外头天已大亮, 白承身上这一套夜行装反而会引人注目, 所以他回去的时候格外小心。再加上被邪神钟齐撩拨到四肢不协调,白承回到自己住的小宅子里, 都没舍得往屋里走,而是径直到后院打水冲澡。   骑士长的工作虽然收入不算低, 但也无法与奢华的贵族比肩。他拥有一座约二层高的小洋房, 后边自带小院, 家里没有仆人,平时一个人住。后院自带一口井,日常生活所需都是从那口井中直接获取。   情况迫人,白承带着难看的情况逃一般回到宅子,房间也来不及回,他独自跪坐在井边,打了桶水从头浇灌,试图用清凉的冷水浇熄身体正灼灼燃烧的热度。   可惜徒劳。   白承垂着头跪坐在井边,一手攀在湿硬的井沿,另一只手扶着水桶。他做了几个深呼吸,灰色的发湿透了,服帖地粘脸侧,晶莹水珠在日光下贪婪地亲吻他每一寸肌肤。有几颗吹悬在睫毛下,惊落于呼吸,砸开一簇柔婉的花。   喉头滚动,白承用手背轻轻抹去扰人的水粒,只觉得心里这把火怎么也浇不灭,实在难受。   钟齐这个坏小孩太会折磨人了。   腰间,熟悉的触感正在游动。白承心头一惊,探进衣服里,按住了正在作怪的月光藤。   月光藤不能见阳光,白承用身体遮挡,把它藏在阴影处,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也是?”   月光藤僵了一瞬,就是这个反应,让白承百分之两百确定这根烦人的月光藤也是钟齐的切片之一。白承又气又好笑,径直把月光藤打了个结,作为惩罚。   但又舍不得弄疼它,最后下手的时候还是松了一些。他捏着月光藤的叶子,说:“这回不惯着你。”   他不耻于把欲望地袒露在爱人面前,骨子里却也包含着中华人天生内敛和雅致的浪漫。所以他含蓄而大胆,极端的矛盾。   白承渴求着钟齐,各个方面都是,却又说不出太露骨的情话。于是话里藏着话,一面说着不惯他,一面说着想见他。   藤蔓钟齐心领神会。   它扭动藤条身体,从白承的袖口钻入衣内,也在用行动尽力的安抚对方。   下午白承换上骑士铠甲继续上工,吃饱餍足的月光藤钟齐就环在他腰上,藏得严严实实。   骑兵团隶属皇室,只听任女王差遣,平时工作除了排兵训练就是进行王城巡逻。白骑士长从不迟到,今天却下午才来,骑兵团的人都觉得新奇,可有的人眼尖,瞧见平日不苟言笑的骑士长衣领下藏着点不甚明显的红痕,众人眼神交替,便都懂了。   都是男人,明白的,明白的。   骑士长迟到这件事没掀起什么风波。   训练,巡逻。白承在路过女王寝殿之外,又听见侍女们交谈,说女王身体不适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吃不下又睡不着,医师对此束手无策。   白承也有几分着急,只是面上没有显现出来。   他想着晚上再去找影钟齐,然后才忽然意识到,再去找钟齐,昨天夜里的事或许会再重演一遍?   这…   春梦虽好,却也也不必如此频繁。   到了傍晚,太阳刚要落下,一名巡查的士兵回来,给白承带来了一封口信,他说:“骑士长,一个全身裹得十分严实的女人向我展示了您的徽章,她说今天晚上在尼克斯杂货店见。”   带着暧昧痕迹的骑士长才迟过到,晚上就有女人邀约,这很难不让人将两件事联系到一块。   白承并不打算解释这件事,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   尼克斯杂货铺是白承和拿到巫师剧本的那位女性共同商议好的一个相见地点,他和金泽明,另一位平民孕妇也有各自的交头地。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傍晚时分,他回家卸去了盔甲,换上和普通人一样的衣服,来到尼克斯杂货铺。   店如其名,让人眼花缭乱的商品陈列在货架柜中,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还有很多精致的装饰品。例如由巫师制作的巫毒娃娃,捕梦网,还有用黑猫的毛贴出来的画作。据说这类东西大部分是用来祈求好运用的。   灰色的头发有些长,白承束成了一个小马尾,鬓边的发丝弯曲垂落。他换上月牙白的衬衣,束腿的长裤笼在腰身,更衬得身姿挺拔。   威武帅气的骑士长褪去铠甲,摇身一变成了个儒雅的绅士。   而裹着黑袍,巫师打扮的女人在二楼等待他的到来。   她手中捧着影视剧里标志性的巫师水晶球,脸上表情有几分急切。   “我昨天感受到邪神的召唤了!”   白承:“?”   女人低下头,她捧起手里那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里头还泛着幽森的绿光。不知怎的,她忽然脸红了,好像在踌躇这件事如何开口,但没过多久,她又下定决心,把水晶球递到了白承面前。   她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那什么的梦。”   白承不明所以,接过水晶球。随着女人的解说,水晶球中仿佛录屏回放,两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白承眼帘。   “我看见邪神好像在侵犯一个…男人?是的,好像是个男人…”看身形跟你还有点像。   她不敢把后半句说出口,也不敢抬头看白承的脸,毕竟和异性共享A/V这种事真的很挑战羞耻度。所以她也完全没注意到白承脸上忽红忽青,身体发僵的异常。   “邪神还发出了召唤,他说…到我身边来。”她手指紧紧揪在了一块,紧张地说道,“似乎想召唤信徒!说不定他已经准备要对这个王朝下手了!!”   作者有话说:   白承:!!(努力按耐住揍钟小齐的心)   钟齐:阿这,我也没想到居然会现场直播诶]刺激!   ____;   可恶,我发现我没更新好像比更新涨粉要快QWQ这又是什么玄学嘛感谢在2022-03-04 21:02:44-2022-03-06 19:36: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2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   “它向信徒们索要祭品,似乎是…要一个男人!”   白承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克制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发抖的手, 腰上的月光藤装死装得很成功,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   他万万没想到,脱离现实社会, 还能体验一次社死。   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微微泛白, 脆弱的水晶球险些承受不住白承强大的握力,已经发出了低低悲鸣。   巫师下一句话及时唤回白承的神智,不经意间拯救了自己的水晶球。   她说:“如果他要毁掉整个帝国, 我们是不是要在这之前铲除他?”   白承猛地回过神,手上力道撤去不少。他的耳廓,脸颊,连着整个脖子都红的能滴血。他侧过身去, 避开和巫师正面谈话, 试图理清巫师提供的情报。   可一向冷静的白承还是被扰乱了心绪。   他快速整理好心情:“我们现在已知的线索还不足够下定论。”静了静,白承开始从旁侧击,“你, 你还有看到或听到别的什么吗?”   巫师先前的发言代表她可能没看清主角面貌,白承防一手她知情不报,但也知道对方没那个必要。否则这种观看春/梦直播的情报也不需要和白承分享了。   巫师摇了摇头,她低头摸拇指的指节。因为长期做手工编织, 她的指节起了一块老茧, 微微凸起, 摸起来有种奇妙的手感,却能帮助她撸清脑子里的东西。   “没有, 什么都没有。那颗水晶球里的是我能看到的所有画面,到画面最后我才听到邪神那句话。”   白承产生了砸碎水晶球的一时冲动。   手上这个晶莹的球体对他来说就像是存了档的机械设备, 让它继续存在对白承或钟齐而言都不是好事。   他潮红的脸在冷静后迅速褪去颜色, 眼底也透着寒意。   “水晶球里看到的, 你有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我不敢说。”巫师听说过先前亲和者的事情,所以行事非常小心,“我知道亲和者是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的,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如果你不是考核者,我甚至都不敢跟你说。”   “水晶球的画面是我的记忆,它只会展现一次就会消失,所以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看到。”   这句话成功打消了白承的碎球之心,真追本溯源,他得把巫师搞掉。   算了,倒也不必。   从梦境中看,女王钟齐和他的脸都没有出现,想来邪神与信徒们精神链接的程度没有那么强,又或者邪神刻意控制着力度。   可不管是哪方面,白承都得找个机会教育钟小齐。   直播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白承将球交还给巫师,听她继续说:“这个梦虽然很暧/昧,但是……却让我觉得很害怕。尤其是看到那个无比庞大的物体,我生出一种被诸神藐视的无力感,如果我跟他对立,我一定会死,而且是会像一只蚂蚁一样,他看都不需要看我一眼,就能把我碾死。”   昨夜那身处幽深空间的绝望如铺天浪涛将她淹没。她会颤抖,甚至在面对这样不可名状的怪物时忍不住膝盖发软,要不是在梦里,她一定已经向对方跪下了。   她抱紧水晶球,蜷缩着身体,声音并不高,却清清楚楚落在白承耳中。   “那种怪物…我们……赢不了的。”   她也不想说这种丧气话,但当她亲眼见到那个具有毁灭性,不可逆转的怪物时,心理防线就直接崩溃了。   这个潘多拉盲盒怎么这么可怕…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活着出去!   “即便是死亡也不要放弃希望。”   知道真相的白承没办法百分百与她感同身受,但经历了这么多次绝境,痛也痛过,死也死过。死亡已经没有了令他恐惧,让他退步的威慑力。   自当一往无前。   白承看着她喝了鸡汤也依旧打不起劲的萎靡样,便说道:“副本一直都那么恶心,如果轻易被它搞破心理防线,以后的路会更难走。况且…你也走到现在了呀,怎样的险境都闯过来了,不比谁差。”   巫师瞳子微动,在绝望之境下,又仿佛感受到了一丝丝曙光。   “对了,这件事别跟任何人提起,包括金泽明和…”白承话没说完,但他相信巫师明白。   点点头,巫师应下这句话,又满是不解:“为什么?不是应该信息分享吗?”   白承喉咙发痒,干咳了几声,只好找个别的理由说:“这件事我会跟他们讲,辛苦你一直盯着水晶球,如果听见或看见什么,再来告诉我。”   “好。”巫师不假思索,见白承要走,她又赶忙叫住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扎得惟妙惟肖的小草人。“等一等,我这有个东西,送给你。”   白承接过来仔细端详,看不明白这样这种宫斗剧里扎小人用的小草人能做什么。   巫师便开口解释:“我从一本巫术大集上看见的,听说带着它睡觉可以抵御邪神侵入梦境。你需要的话,这个送你。”   从绝望的梦里醒来,她就连忙做了这个东西。但是白承叫她继续观察,那娃娃就没什么用了。   白承倒是没有收下,他短暂的沉默过后,向巫师道了谢。   “谢谢,其实我想见邪神。”他想见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钟齐。   离了杂货铺,白承在去武器铺子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副本给他们选定的人设都有自己的用处,钟齐的女王,他的骑士长,全是正面迎对邪神的对立方。善待孕妇所以给了个不重要的居民,那么巫师和锻造师又有怎样的用处呢?直到刚刚巫师拿出娃娃,才算解开了一个小疑问。   巫师可以阻绝邪神与人信徒的精神连接。如果白承没有月光藤钟齐的指引,为防万一,他也会携带这个娃娃。   副本从头到尾都在做阻止他和邪神钟齐联系上。   它想借着他的手彻底摧毁钟齐?   所以…在怕钟齐。   福至心灵,白承得出这个答案,眉眼一松,染上了些许轻快颜色。   金泽明意外的不在裁缝铺,太阳才刚下山,天空染着昏暗的黄。白承想了想,径直转身去水士酒吧,那个地方不仅是他和金泽明约好的相见地点,还是平时收集情报的好地方。   推开酒吧那两扇虚掩着的门,里头纷乱吵杂的人声一涌而出,白承巡视一圈,在角落发现默默喝酒的金泽明。   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立即招呼他过来。   这时,人群中爆出一阵惊呼,捧着酒桶的男人居高临下,脸上挂着一抹邪佞的笑。   “啧,你们是不知道,邪神发威了!”被熟悉的字眼勾住脚步,白承稍稍一顿,恰好听见后半句,“它向信徒们索要祭品,似乎是…要一个男人!”   白承:“…!”   作者有话说:   白承:卧槽!   钟齐:卧槽!承哥说卧槽!   白承:重点是这个吗?!   钟齐:XD没想到是公开直播;   ____;   爱你们哦呜呜呜我也不想写这么少的;   ___感谢在2022-03-06 19:36:06-2022-03-07 21: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3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一)   他明白了副本到底想做什么,也似乎摸到了离开这个副本的关键。   梅开二度。   或青或红或白, 白承上演了一处极限变脸,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此时此刻,他内心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若硬是要用某个词形容状态, 那么……极近疯狂或许能够到他心境的一角。   除了巫师还有别人看见?!无阻碍全频道直播吗?!   “邪神需要一个人类男子当祭品, 作他的新娘。所以昨天夜里,它向信徒们展示了这个梦,我听说今天早上已经有不止十个男人去投海了!”   不止十个?白承好容易克制下来, 眉头微蹙,倒是听出了些端倪。   “真的?”   “真的!城防队光是捞尸体就捞了七八具,还都是裸男,里头还有几个是五六十岁的老头!”   “老头也想竞争当邪神新娘?怕不是皮太皱被邪神嫌弃, 拍上岸了吧!”   “怎么, 你也想争一争这个名额?”   那头响起一阵哄闹,白承沉下心思, 缓步走到金泽明身边。   金泽明穿得是一身粗布麻衣, 皮肤黝黑,头发杂乱,手臂和胸膛露着大块大块的肌肉。两人很有默契,一边听着那头的哄闹, 一边说着些不重要的生活交谈。   喝酒喝到日头下了山, 黑幕垂帘, 醉汉们越来越热闹。这件事也逐步发酵,在他们嘴里变得越来越离谱。白承默默攥紧了拳, 按耐暴动的心情,努力从这群人中找出一个突破口。   可是每个人都是「听说」, 没有一个说漏嘴, 当一当做梦的主角, 出来现身说法。   或许这群人里没有亲和者,但…亲和者也绝对离他们不远。   不过现在揪出亲和者已经没有意义了,他可以直接跟邪神钟齐面对面交谈,不需要再通过媒介。   一直坐到深夜,大汉们终于转变话题,谈论的事已然同邪神无关,白承与金泽明对视一眼,选择离开酒吧。   两人齐肩走在月色下,白承感知能力全开,防止有人在附近偷听他们的谈话。   金泽明来的时间比较长,听事也听得全,他率先开口道:“听说昨天晚上有不少人都感知到了邪神召唤,就像你在酒吧里听到的情况一样,他好像确实是在讨要一个男人。”   他没有把男人们的淫/言秽/语当真,他知道谣言十有八九都是假的,能信的只有其中十分之一。   却不晓得男人们说的正中百分之八十。   “我认为这个男人会是一个突破口,他很有可能会是类似于邪神在人间的化身,或是传教者,或是楠*枫一个可以阻挠邪神成功的敌人。邪神向信徒们下达指令「到我身边来」,是对男人说的?还是对信徒们说的,都有待考量。”   若不了解事情真相,金泽明思考的方向确实能作为重要突破点。白承经过内心短暂的纠结,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说出口。   金泽明知道女巫和居民是队友,白承之前与他互通过信息,所以省去前言,他简单的把女巫梦中窥见的场景告诉了金泽明。   当然,主角名单,他依旧没有公布。   金泽明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阵,看那个表情,像是不太能理解。   “所以春/梦是真的?邪神真是在找老婆?”   白承侧过脸扶了扶额头,掩盖复杂的神情,喉头酸涩。他困难地张口道:“找不找老婆我不清楚,目前来看邪神这个梦是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金泽明停下脚步,他抓住话中重点,侧过头反问白承,“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尽管他们之间还有钟齐作为连接点,但对金泽明这样有才智有胆识的人,诚实才是建立盟约的最好方式。白承坦然道:“我确实持有一些邪神信息,但还没到能分享的时候,很抱歉。”   金泽明当然没想到他会给出这个答案,黑瞳幽深,暗涌情绪。他看着白承,嘴角忽然扯出了一个弧度极浅的笑来。   “敞亮人。”金泽明笑道,“阿齐喜欢你也不是没道理。”   “很可惜我们没有相遇在和平年代,不然我可以请你们吃顿饭。”   “也许平行时空里的我们已经吃上了这顿呢?”金泽明笑道,“不过平行时空,你跟阿齐也没有相遇的契机了吧?”   能不能成为恋人都不好说,就钟齐那个破性子。   他说:“老实讲,我本来以为钟齐那个逼…咳,我以为毕业了也看不见他谈恋爱,他虽然桃花挺多。”   嗯?这就有点唠家常了。   白承还挺喜欢这种氛围,平和温馨,还能了解到钟小齐的过往。金泽明把他往家里请,泡了杯味道不怎么好的麦仔茶,和白承面对面聊起了天。   他说钟齐口味重,喜欢吃紫苏辣蛙。还说钟齐人缘好,成绩不错,老师很喜欢他。最后说钟齐虽然跟他们关系好,却始终…有一股疏离感。金泽明不太能理解,但是每个人都有秘密,他也不好多问什么。   和平时期的过往就像一份尘封在时光宝盒里的美好,白承有幸能打开这个盒子,窥得一隅。   和白承说话,金泽明也觉得很舒服。这个男人极具魅力,不仅是相貌出众,他的才学,气度,还有见识和胸襟,都广阔的让人瞠目结舌。金泽明相信就算没有钟齐的关系,他如果能遇到白承,也会想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   在现实里,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精英吧?   聊了一会儿天,话又说回来,白承问起铸造师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武器,足以摧毁邪神或是一些意义特殊的武器。   没想到真有。   金泽明回了一趟卧室,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本东西。   他摊开摆在白承面前,说:“这个,传说中能屠戮邪神的神兵,听说锻造它需要很多材料。”   “都需要什么?”白承问。   “南荒原的硝石,北部深海的黑鲸的巨齿,哦…还有”金泽明一边翻阅,一边碎碎念,在某一页发现看见了沉眠在月光中的绿色藤蔓,他指了指这株藤,说,“还有这个,月光藤。”   不是错觉,白承腰间老实乖巧的月光藤微微缩紧。   白承笑了笑,心情十分畅快。   他明白了副本到底想做什么,也似乎摸到了离开这个副本的关键。   作者有话说:   老实说我贼想高清现场直播,但是我打不过钟齐那个小气包QWQ;   他不肯让别人看见白承QWQ;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4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二)   两人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白承的笑容来得突兀, 不合时宜。那份优雅和从容,和笑容一同落在金泽明眼里,让他心脏猛地一跳。   嗯??   金泽明一激灵, 情不自禁扭过头去, 拧着眉,冒出两个字:妈诶!   老子是直男!直男!!   他清了清嗓子道:“你想到什么了吗?方不方便分享。”   前者敛了敛脸上的笑意,说道:“大致把握到了一些线索, 可能还不方便,我需要去找钟齐确认一下。”   听到这话,金泽明不再多说什么,把人好好送出了门, 自己抱着那本祖传的屠龙录胡思乱想。   他觉得白承的笑内含玄机, 仿佛看透了很多东西。跟他提到的武器或有直接关联?   仔细看了看武器的制作方式,金泽明心里坚定了一个想法。   既然会给他安排锻造师这一人设, 那么必定会有他能发挥用处的地方, 就像巫师那样。   带上书籍,金泽明便径直的往前头的铸造铺里去了。   白承离了屋,还是按照昨日那般,回去换了身黑色的夜行衣。但这回他学乖了, 又随身带了一套常服。说实话, 在携带常服之前, 白承还是小小犹豫了一下。   他揪出腰上好像沉眠过去的月光藤钟齐,企图通过它与邪神钟齐获得联系。   最好就是能让邪神钟齐少点毛手毛脚的举动, 再不然就别开现场直播。白承好歹是个有极强的社会道德感的成年男性,这种事情太挑战他的心里底线, 无论如何都得想办法避免。   可是月光藤装死, 应该说月光藤钟齐装死, 除了讨好卖乖似的抱着白承的指尖蹭蹭。   白承无奈,只能先去找女王钟齐再说了。   男朋友切片儿,片和片之间还无法相互联系,真是太离谱了。   再度潜入女王钟齐的内殿,白承首先感觉到扑面而来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他猛地一惊,快步跑上床台,在层层禁闭的纱帘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钟齐。   白承直直抱起钟齐,按耐心中翻涌的怒火和震惊,低声问:“怎么回事?有人伤了你?”   侧着头,钟齐柔软的长发就像倾泻的瀑布从肩头滑落,他半垂着眼,瞳孔涣散,全身无力,唇角挂着丝丝血痕。   叫白承感到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钟齐身上的伤。肩膀,手臂,脖颈,甚至还有脸颊,都留下了细长的抓痕,沁出的鲜血险些将钟齐整个人都染成红色。   听见白承的声音,女王钟齐涣散的眼神缓缓回神。他的眼瞳动了一下,慢慢凝聚在白承身上,露出了些复杂的情绪。   随后,他开口道:“他想杀我。”   “什么?谁?”白承不明所以,但手上的动作已经开始了。   许久未用,他差点忘记自己还有治疗能力。被温暖而强大的力量包围,影钟齐的精神恢复了些,虚弱状态也很快得到回缓。他伸手握住白承手臂,后者从他葱白一样的指甲缝瞧见些许端倪,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很耐心的等待影钟齐给予答案。   “邪神钟齐。”影钟齐说,“他在找你,但他只能通过我寻找你。一旦你离开,我的精神就开始被他摧残。”   那些抓痕是影钟齐自己经不住精神方面的摧残,自己造成的,所以指甲缝里才会残留皮屑和血液。影钟齐缺失情感感知能力,恐惧也对他造不成太大的影响,但光光是现在的程度,他就快经受不住。   所以他很认真且诚恳的说:“不要离开我。他找不到你,会直接杀了我。”   自己杀自己,片杀片,不愧是你。   无法理解邪神钟齐那极端的占有欲和对「自己本身」极近变态的杀戮欲望的白承沉默片刻,跟他说:“那你明日起床之后就下令召请我吧。”   影钟齐点点头,费力爬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唤醒他不只是我的任务,还是我保命的必要条件,再继续下去,我活不出这个副本。”   机会只有一次,影钟齐若是不跟本体融合,副本必然会加速他和本体的各自分化。之后再想融合,那基本没可能了。   白承也正打算进入这个话题。   “我所探知到的重要人物的人设介绍,都在把我们往与邪神对立的方向引导。邪神对你统治地位的威胁,作为效忠你的臣子,我与邪神自然也成立这样的关系。而巫师手上持有隔绝邪神精神侵袭的人偶制作方式,锻造师还能打造出强力武器。如果你没有进一步考量,用月光藤进行占卜,如果我错过了月光藤,错过进入你梦境的机会。那么击杀邪神,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这很有可能是副本下的套,让我们误以为击杀邪神才是离开副本的正确答案。但…我认为,月光藤钟齐给的,才是我们能全员通关的正解。”   应是反其道而行之,唤醒它,满足它。   其中,唤醒它需要女王钟齐的力量,具体如何操作还得再见邪神一次才能知晓,而满足它是在这之后,一步一步来,完全急不得。   “我想跟邪神钟齐再见一次面。”白承坚定的说。   身上伤口已恢复如初的影钟齐垂下眼,眼底没什么波澜。   白承解析的方向确实很有说服力,对现在的影钟齐来说也并无坏处,他思忖片刻,便乖乖得躺下了。   只是有件事他没说。   从进入副本开始,他的精神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休息过。   月光藤最喜欢凑热闹,在影子钟齐以平躺的姿势霸占白承大腿的时候,它就按耐不住躁动的心,从手臂攀爬下来,用叶子狠狠地扒拉影钟齐的漂亮长发。似乎在宣泄某种不满。   眉头微蹙,白承不是很能理解。只是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看到它无厘头的操作,觉得无奈又好笑。   影钟齐不会生气,那双漆黑幽深的瞳倒映叶子的身影,也没什么多的情绪。   而后,他闭上双眼,等待被拽入梦境,再见本体。   白承也随之深吸口气,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复刻昨日夜里发生的一切,阖眸缓慢地倚向床头。   ……   十分钟后,白承眉头紧皱,猛地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丝毫没有进入梦乡又清醒过来的惺忪模样。   他低头看向膝头的影钟齐,后者亦在他睁眼后不到一秒,跟着睁开双眼。   两人对视,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怎么回事?   他们感知不到邪神钟齐。   作者有话说:   啊哈!我已经努力改了改前面的章节…   不知道咋改了1551;   加快进度!我们继续搞齐承!!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5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三)   “召唤邪神的傻瓜攻略。”   失效了?   白承决定再试一次。   可又过了十分钟, 他们依旧是无功而返。钟齐无法进入梦境,白承也没有办法与邪神钟齐取得联系。   他捏着月光藤钟齐的叶子,想从它这儿得到些答案, 但月光藤毫无表现, 叫白承更是惴惴不安。   影钟齐捏了捏眉心,只觉一股倦意袭来,让他精神无法集中。他的异样被白承看在眼中, 直接问道:“你多久没休息了?”   “进本开始。”影钟齐说道。   话音未落,白承的手伸过来,轻轻点在太阳穴上。指尖渡来的暖意驱散些许倦意,让他疲惫的头痛眼酸散去不少。   自副本强化以来, 白承与他都很注意休息, 谁都没有尝试过保持清醒的时间上限。白承自进本到现在也没有休息过,但他精神状态尚佳, 身体方面也都还好。钟齐的身体素质或许比他还强, 这才过了两天,怎么会消耗这么大?   只能猜是和邪神钟齐的存在有关。   白承大脑极速运转,情况似乎陷入僵局,他得尽力找到个突破口。   他想到邪神钟齐昨日最后的留言, 不自觉转头望向大海方向。   难道, 他该学一学那些信徒, 投海去找钟齐?白承叹了口气,道:“邪神钟齐之后有没有再留言给你?例如我该怎么去见他?”   沉默半晌, 影钟齐精神恢复大半,他摇了摇头, 坐起身。   “没有。但似乎梦境不是保密的,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听见了昨晚邪神的召唤, 今天听巡海边卫回报,捞了十八具尸体,男女都有,明天应该会刷新数字。”   “呃……”怎么比他在酒吧里听到的人数还夸张,居然两倍不止。   又听影钟齐说:“不过我已经派兵驻守在附近了,把所有有投海倾向的人逮回来。”   这一波新鲜的亲和者,严刑拷打或像对待上个已死的亲和者那样,都有获得大情报的可能性。   影钟齐的残暴无情,与睿智温和的女王人设完全相反。   没了沟通渠道,投海这条路也行不太通,白承经过思考,决定寻求场外援助。   巫师。   这一职业跟拥有占卜能力的女王性质相似,手上还拥有一本神秘巫书,里头说不定就藏着必要信息。   白承准备离开女王内殿,却被影钟齐一把拽住。   “我跟你去。”他说。   怕就怕白承走了,邪神钟齐再次出现。没有白承安抚,他必然会再度自伤。   经此一遭,影钟齐意识到白承绝不止是单纯的感情联系,他们二者还存在一个羁绊,可以说是善与恶的羁绊。他们早就不知不觉地绑定在一块儿了,生如此,死亦然。   和钟齐一块儿行动固然好,白承没有犹豫,让他直接换上自己的衣服。   虽然钟小齐是自己的男朋友,他瞧见那对凸起的不自在处,还是会下意识产生男女有别的念头,然后别开视线。   影钟齐抽空看了看小钟齐,补了一句:“还是不够严谨。”   白承:“……”   这熟悉的台词,不用理解白承都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居然也有了跟钟齐一样的念头。   不够严谨啊。   衣服稍显宽大,小钟齐虽然还在,身体状态还是有了很大的改变。上围数字变大,腰围缩了好几尺,就连骨骼都好像削了一层,整个人看起来小了一圈儿。   但即便是小一圈儿,身高也能保持在一米七几左右,还是比正常女性魁梧些的。   他穿着白承的衣服,又套上一条灰色披风,在大约四十分后出现在杂货铺二楼。   从梦中惊醒的巫师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半睡半醒间被窗口侵入的阵阵凉风冻醒,随即睁开惺忪睡眼,就瞧见两个高大的人影悄无声息站在床尾。   巫师当场被吓得魂飞魄散,差点从窗口跳出去!   后来得知这是白承和钟齐,她那个小心脏才好好回到胸腔里跳动着。   白承饱含歉意。   他其实想从客厅的窗户进来,但二楼唯一的窗户只在卧室,才闹出了这么个乌龙。   他道:“抱歉,我们有事请你帮忙。”   两分钟后,三人聚合的场地转移到了客厅。   巫师是被吓醒的,醒得是非常的彻底。   她抱着巫书,摊平在桌上,自己向旁边退了退退,而后端来一盏油灯,静置在桌边。   昏暗的灯光将白承影子投在墙面,形成一个无比高大的男性投影。   白承全神贯注,将视线落在巫书上,问巫师道:“这本书你看完了吗?书里有没有提到见邪神,或是召唤邪神一类的方法?”   巫师在家除了做手工也没有别的消遣,这本书她仔细翻阅过数次,确实没有一丁点关于召唤邪神的印象。   思索一刻,她像是记起了什么。   “这本书最后几页是空白的。”她伸出手,越过白承,直接把书翻到了最后几页。   如她所言,书本最后几页空白无物,但纸张却非常精致。白承捏了捏,掂量着它和之前的纸面厚度差不多,应该不存在纸里封着纸。于是将重点转向其他,去接了盘水,用沾水的毛笔轻扫纸面。   屏息等了一会儿,纸面没有表现出其他异状,白承便换了种方式,等水干透,抬手将油灯往下压了一压,想看看高温有没有效果。   只可惜都走不通。   角落里的影钟齐一直侧着头,没有积极参与团建。他的视线落在白承高大的黑影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承略带无奈,却又平和的叹息声将他神智唤回。影钟齐双目清明,径直走到白承身边,向他伸了手。   光下,那只手纤细瘦弱,像个易碎品。白承视线顺着指尖往上移,缓缓凝望那张藏在阴影之处的脸,不太明白他想要什么。   影钟齐没有买关子的打算,开口直截了当地说:“月光藤。”   白承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顿了顿,侧过身从腰间抓出不情不愿的月光藤。   宛如安抚一只小动物似的,白承轻轻揉搓它好看的叶子,才叫它乖顺地趴在手掌上不动。   只是没想到影钟齐辣手摧花,毫不留情。   直接动手掐掉了一截儿大约两厘米长的根茎。   茎上连着两片嫩叶,在影钟齐的粗鲁举动下蜷缩成一团,好像疼得不能自已。   明明是没有感情的物体,白承就是忍不住蹙眉。   随后,影钟齐依旧贯彻自己的不近人情,食指与拇指稍一用力,碾碎了茎干,黄绿色的汁液从指尖缓缓渗下。   他把残截儿月光藤丢在陶制的小盘子里,再用沾了汁液的手食指,看似随意的涂抹纸张。   不多时,沾染汁液的纸张缓缓显透出一行字来。   白承定睛一看,抿了抿唇。   “召唤邪神的傻瓜攻略。”   作者有话说:   邪神钟齐:已关闭单方面通话渠道,要承哥亲亲才能开启。   白承:…?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6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四)   没想到还有被钟小齐反过来教育的一天。   攻略两个字就已经很离谱了, 再加上傻瓜两个字,就更是离离原上谱。   几人沉默不语,直到影钟齐用月光藤汁液还原了整张纸面的书字, 巫师才忍不住惊叹:“这到底是什么植物, 这么厉害?”   “月光藤。”白承如此说道,却没有再深入解释。   月光藤三个字对巫师来说不算陌生,但印象也没那么深, 她只知道是绝种了的一种传说中的植物,对白承他们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植物没有追问下去的兴趣。   召唤邪神的傻瓜攻略言简意赅,上面详细地书明召唤邪神的步骤与所需材料。   无比稀奇的月光藤好像成为了一种必须消耗品,在哪儿都会看见它的名字。   由上至下, 白承打起十二分精神, 每一个字都用心研看,以确保不会产生歧义, 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意外。   需要的材料很少, 一具能让邪神满意的身体。一颗信奉邪神,虔诚无比的心脏。一株尚未枯竭的月光藤。场地,时间,还有咒语与咒符, 样样俱全。   寥寥几页, 事无巨细。   不愧是傻瓜攻略, 但凡识点字都能做到。   巫师看完直皱眉,说:“上哪找身体去?还得有一颗信奉邪神的心脏。月光藤倒是有…”   说到这, 她这才反应过来:“等等,你们想召唤邪神?他不是我们的敌人吗?还是说你们想把他召唤出来, 再趁机杀掉他?”   何必那么费事呢?巫师不解。   事关钟齐, 白承手握情报也没办法全盘托出。索性他练出了一身说话的本领, 对金泽明那种通透的性子有话直说,对思想容易走入僵局的人则少说一些话。   “邪神未必就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   巫师不明所以,却也没再多问。   如今关键是集齐这些必须品,巫师不明真相,第一反应是去找个死尸,而后又想到自己可以窥见邪神的梦境,连忙惊慌地撇弃关系说:“我,我一点都不虔诚,我不是他的信徒,我…我肯定不行的。”   她不是不信任白承,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她对谁或多或少都会存有防备。   道理很简单,白承都明白,自然都没往心里去。   沉默的影钟齐看完书,难得开腔搭了茬。   “我可以当这个容器,但是心脏祭品我就无能为力了。”   巫师惊讶于钟齐自愿请命做这么危险的事,白承表现得相对平静。   影钟齐作为容器,把邪神召回体内,这可以说是再完美不过的融合方式,一切都顺理成章。只是白承不理解他的后半句,明显是存在什么顾虑。   没想到影钟齐下一句语中惊人,更是在不经意间刺了他一刀。   他说:“我没有心脏,也没办法虔诚。”   “啊?”巫师不理解,“什么叫没有心脏?”   这要是摒除他们现下的处境,放回现实世界,妥妥是个中二个性签名,还可以搭配一些奇怪不明意义的标点符号。   然而白承却喉头干涩,难以言喻的酸胀苦涩在胸腔翻涌,呼吸间都包含一丝丝微不可察的颤意。   他明白,他都明白。   甚至应该说,他到现在才完全梳理清楚钟齐身上发生的异状。   上一个极具割裂性的副本,在钟齐掏出心脏献祭轮回后,所有人都回到了原点,包括他自己,唯独钟齐没有。他依旧保持着那样非生非死的状态,比行尸走肉好不了多少。即便是回到现实也没有完全归于全位,钟齐的心脏随着系统,杂糅在混乱的时空中分散各处。   难过归难过,白承马上想到一点,他望向钟齐说:“时空是互通的。”   确实如此。   但这件事得往后放一放。   “心脏我可以。”白承换了个话头,又捏捏手心撒娇卖萌的月光藤,“月光藤也有,需要注意的就是时间和场地。”   巫师惊得说不出话。   这两人都这么过副本的?要死的事儿一个接着一个往身上套,眼都不眨?   “你们知道献祭是什么意思吧?”她转过头,不可置信,试探性地问,“他要的是没有灵魂的身体,那就是尸体的意思啊!你难道觉得他侵占了身体,以后还会还给你吗?”   “还有心脏。”巫师更不能理解,“你是人啊,又不是比干,掏出来还能上街溜达一圈问问别人没有心会不会死,在副本里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回转余地的。”   影钟齐对前面那句视若罔闻,听到后半句却应同下来。   “没错,我抓了这么多信徒,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拿来做祭品,但是你不行。”   白承不欲与他讨论这些,只是站直身,又把书本重新翻了一遍,偏头问向巫师:“我可以借这本书回去看看吗?”   理论上来说巫师的书不能离身,巫师面露难色,看白承如此坚持,便同意了。   天还没亮,为防万一,白承选择同影钟齐返回内殿。   在路上,影钟齐主动开口说:“牢里亲和者要多少有多少,若和他们说明用途,他们会很乐意献出自己的心脏。”   “你不觉得副本发展太顺理成章了吗?第一个需求物就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你不需要做这种事。”   “每一步走得都异常顺利,仿佛是有人算好了似的给我们提供帮助。”   影钟齐驻足,凝着白承背影好一会,才恍然明白了什么。   “你在生气?”   年长的成年男性这才顿足,停下身,却没有回头看他。清风掠过,长袍拂动,白承这会儿带上兜帽,灰色发丝在月光照拂下显得无比柔和。   他声音很轻,入耳却很清晰。   “我没有那么幼稚。”   “但你的异常行为确实暴露了你的心情,你为什么生气?因为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我认为就算你一开始就知道也没什么帮助,还会影响情绪,我希望你可以保持你一贯的冷静。”   没想到还有被钟小齐反过来教育的一天。   白承一向理智,但事实证明当情绪大面积增长,理智真的难以抗衡。他做这个决定确实有赌气成分在,但冷静过后仔细思忖,白承又觉得这个决定是最优选。   他反问:“亲和者许多,但你认为哪一个比我虔诚?比我更希望钟齐回来?”   “召唤他并不需要比虔诚程度,只要有那个心意就可以用了。”   “月光藤只有一株,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好了,别再说了,我没有跟你怄气,也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他抬头看天,远方微光开辟半块新曦,没过多久就该天亮了。   映在眼瞳深处,驱散几分沉在心底的阴霾。他眉间还是柔了下来,对待钟齐,始终充满耐心。   白承回过头去,伸手揉了揉钟齐那颗脑袋,安抚似的:“不用担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死,更不会让你有事。”   作者有话说:   钟小齐要回来啦!你们开心吗!   钟小齐回来基本就等于开启全新剧情了哦——   呜呜呜承宝委屈了呜呜;   ____ 第207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五)   白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对面,仰视着他。   第二日, 白承接到女王诏令,在两人分别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匆匆换回盔甲, 马不停蹄赶往皇宫。   实话说, 白承进皇宫都已经跟进自家后院一样熟门熟路。   骑士长大人依旧风光俊朗,银甲烁烁,却在进内殿前被侍殿的侍女拦下来, 把他请到了正殿外等候。   说是女王正在商讨政事,下令让他在这等着。   白承自然顺从,并凭借出色的耳力探听里头情况。   正常来说他不该听,但想也知道钟齐特地让呆在这的原因。   商讨的对象还是那三个带嘴上庭的男人, 里头发生了争吵, 现场激烈的就像是排队结账的大超市。白承仔细辨别,才挑出一条话头, 理清这次争辩赛的主要主体。   第一个声音铿锵有力, 焦急之情却不甚明显:“陛下!不能再拖了!我听说内狱已经收监了近五十余名亲和者,现在正是让他们吐出邪神线索的好时机啊!”   “我看只是您等不起。”另一个更微低沉的声音冷哼,“女王下令封锁海域,一定停了您不少产业。您根本就不是真心协助女王陛下, 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泊里先生, 说话之前请先过过脑子, 海域停航受到影响的不只是我,是整个国家。你打着为女王分忧的头号, 却完全不考虑实事!您认为养兵的钱是从哪来的?您和其他内阁大臣想掏空的国库也是从这儿获得的填充!”   “公爵阁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国库归属皇室,内阁不过是在为陛下管理罢了!”他好像气不过, 又扭头去对钟齐说,“我等是由女王陛下亲自授命的, 您信不过我,就是在质疑殿下!”   话推来推去最后推到钟齐头上,白承光是在外面听着就觉得无趣,也可以想到里头的影钟齐该是怎样的心情了。   又是无意义的一阵争吵,只听影钟齐略带疲惫的一句:“我困了,有别的事明日再论。”   “陛下!”   白承听见动静,躬身退半步。没过多久,里头三人鱼贯而出,谁也不看谁,更没有注意到退到一侧的白承。未有亲王在路过他的时候稍微斜了斜眼。   短暂的一眼,掀不起太大波澜。   钟齐屏退左右,毫无形象地坐在床阶边,脑袋依着石柱,没点儿精气神。   怎么离了他总是病恹恹的。   白承把他扶进怀里,冰冷的银壳自带寒气,直触皮肤,冰得钟齐一哆嗦。   “抱歉。”白承才记起这茬,取了条毯子裹住钟齐,才敢把人往怀里搂。   舒了口气,影钟齐说:“去占星室吧。”   要论合适,占星室无疑是最符合条件的密室,没有之一。白承深谙此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抱起钟齐就走向了占星室。   为以防万一,白承花了半个晚上的时间研究那本书,还将最后几页撕了下来随身携带。   虽然对巫师有点不好意思。   影钟齐的虚弱是肉眼可见的,虽然他没有说出口,但是白承心知肚明。   东西都是现成的,就如他之前提到的,一切都太过顺利了,没受到副本阻碍反而让白承觉得很自在。   他觉得自己在被谁推着走,虽然感受不到恶意。   那几页纸在白承衣服最深处,被钟齐月光藤抱紧紧,白承掏纸的时候把月光藤一块弄了出来。这会儿影钟齐依在台阶,无精打采。   白承搓月光藤叶子,动作有些许犹豫和不舍。   对他而言,月光藤不仅是植物,更是钟齐的一部分。但优柔寡断不是白承的性格,他还是干脆利落地折断藤枝,碾碎它,趁着汁液流淌,按照书上所写,在地面画上召唤字符。   月光藤没有挣扎,甘愿在白承手上化为乌有。   珍贵的藤蔓只有这么一株,所以白承跪在地面画得非常小心。他大气都不敢喘,额头很快冒出一层细碎的汗,又因为这层不通风的厚厚盔甲,身上聚了一大层汗。   当白承意识到绵密的汗水从盔甲缝隙里滴落出来,他愣了一下,赶忙退到角落脱掉这一身碍事的铁皮,稍等了会儿,等汗水少些,才继续投身画画。   大理石制的地面映绘着青绿色的召唤阵,在白承的不懈努力下逐渐成型。   影钟齐全程一言不发,直到阵法即将完成,才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做?”   那颗心脏,如果钟齐本体回来,发现白承又双叒叕玩牺牲,估计人都炸了,融合也没什么意思。   白承听出他的顾虑,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将影钟齐抱入阵法。   “谁说一定要挖心?”他反问道,小心翼翼地避开擦掉阵法,自己躺在钟齐身侧。   “我反复研究了纸上内容,他要是虔诚的心脏,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挖出这颗心脏。傻瓜攻略四个字也是提醒,叫我们不要过度解读,不要做其他无用功。既然没有要求挖出心脏,那活人的心脏也可以直接用吧。”   “呃…?”这也行?   玩了个漂亮的文字游戏,影钟齐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玩。   其实在卡游戏BUG这一块,白承师承钟齐。   能不能青出于蓝,就看此一举了。   躺下之后,静待时间。月光穿过透明的玻璃顶,照拂到阵法的那一瞬,漂亮的纹路就像瞬间点燃的烈火,迸发出耀目的青色光芒。   光芒将二人笼罩其中,影钟齐直觉灵魂被强力的拉扯下拽出躯壳!   不知道从哪来的剧烈风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官和意识!在一阵震耳欲聋的低声沉吟中,他终于再度看见了那个如山一般,拥有无尽威慑力的巨大物体。   它对影钟齐没有任何好感,没有白承庇佑,行动便更加的肆无忌惮。   挥舞的无数触枝一根一根,毫不留情地穿透他的身体!影钟齐因彻骨的疼痛而瞪大双眸,却一个字节都发不出来!   所有的疼痛;   它厌恶他。   他憎恨它。   钟齐的敌人不是别人,从来都是他自己。   不留余力的撕扯!摧残!   影钟齐挣扎无果,甚至觉得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能清楚感觉到每个关节,每一块肉剥离那碾骨钻心的疼。   窒息感铺天盖地压过来,他颤栗,张着嘴大口呼吸,却一口新鲜空气都没办法得到。   正当他感到意识逐渐模糊,视觉陷入黑暗那一刹,他眼前闪现出一副画面。   白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对面,仰视着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8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六)   “不饿,不吃晚饭了。”   这个视角很奇怪, 白承好像是在看他,却也不是。   目光像透过自己在看其他人,影钟齐又忽然想到了他作为女王睁眼时看到的那副穹顶之画, 画上藏有隐喻, 再结合现下情形,他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可他本不应该产生这种情绪。   每一根触角都仿佛尖锐刺针,恣意拆卸他的筋骨, 影钟齐清醒至极,痛到极致,始终喊不出声。   白承明明就在他身侧,却视若无睹。   不, 应该说他是真的看不见。   在白承视角, 他终于进入到和第一夜影钟齐梦境里相似的场景,但这儿伸手不见五指, 偏有一种被世界遗弃在荒芜之境的感觉。   但他也明显能感觉到身体状态不是很好。   那种极度的压迫感叫人根本喘不上劲儿, 仿佛是骤然增加二十倍重力,不仅是外部身体躯干,身体内的所有器官都被压得生疼。   即便白承这样强化过身体也无济于事。   他觉得疼,身躯不堪重负, 差点摔在了地面。但诡异是身后伸来一根像是肉眼看不见的柔软藤枝, 揽着腰把他裹了起来。   白承身体失重, 和梦境里一模一样,整个人被触肢裹挟着往上抬。   威压减小, 他侧身连忙吸了好几口气。等再回过神的时候,白承发觉自己被触手送到了一个类似洞穴口的地方, 里头黑黢黢地匍匐着一个身影。   隐约有些人型, 但身上包裹着许多管体, 瞧着还有些恶心。   白承被触手放在洞口不远处,得到自由后的他几乎毫不犹豫走到了那个匍匐的怪物身边。   半跪身,忐忑的心叫白承双手止不住发抖。   但他还是很坚定,坚定地抚摸上怪物的脸颊。   很光滑,触手冰凉,宛如玉石。黑玉上粗略雕刻了下五官,却没有细节。   感受到白承手心的热度,石雕动了动,用脸颊轻轻磨蹭他的手掌。一如他们共度过的那些温暖时光,钟齐对他的依赖溢于言表。   邪神钟齐没法好好说话,心情通过细微的小动作尽数传递到白承心中,后者微微舒了口气,竭力地抑制眼眶那缕不合时宜的酸涩感。   白承忍不住想笑,喉咙里却压着苦。   他动了动唇,好几次想说话,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反复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说。   “我来了。”   内殿外炸开了锅!   女王陛下召骑士长入内殿,屏退侍女,二人居然在里头待了一夜都没有出来的迹象!   外头侍女在殿外问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有的人害怕骑士长和女王出了什么问题,但更多的人则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其他方面去。   孤男寡女,俊男美女,共处一室。   肮脏的思想一旦产生就很难遏制住,尤其这还能成为人们饭后闲茶的谈资。   数名侍女曾想硬闯,但她更担心女王陛下会因此动怒,于是只能在外小心谨慎地守着。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领头的侍女决定再试试里头的动静,若还是无人回应,就去请人来硬闯内殿。   她弓着身子,微微向前,清了清嗓子:“女王陛下…”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女王给了回应。   沉稳优雅,每个字都仿若乐曲组合,轻轻敲抚耳膜。   “进来。”她说。   外头的人面面向觎,为确认是女王本人,几位年长的侍女推开门鱼贯而入。   身姿曼妙的漂亮女人正站在窗边,她散着发,薄光从窗口透入,亲吻每一根发丝。   女王陛下新换了一条湖蓝色的绸缎睡衣,前领深V将身体前凹凸有致的弧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相较之前病态的虚弱美,现下站在窗口漫不经心的女王大人明显气色好了许多。不拘泥于神色的变化,还有整个人的状态,似乎补全了缺失的某一部分,整个人容光焕发,举手投足间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与自信。   连光都忍不住臣服在她裙下,讨好似的柔和一切轮廓。   侍女们不敢出声,却耐不住好奇心,低着头忍不住用眼角四处搜寻骑士长的身影。   珠帘摇曳,薄纱萝帐,床铺上凸起的男人身形尤为醒目。   骑士长居然就在女王床上!   他们昨天果然!!   侍女们自觉撞破了惊天秘密,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钟齐歪着头,拿漂亮的眼睛居高临下睨着她们,好一阵儿才舍得开口。   “准备两份晚餐,送进来。之后不许再来打扰我,听到了吗?”   领头的侍女把头压的更低了,她额头上冒出一层绵密的汗,小心翼翼回道:“可是…正殿内三位大人等了您许久…”   “不见。”钟齐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在侍女们狭小的视线中,只能看到一双白足从身侧走过。女王的声音也像3D立体环绕音似的在耳边回旋。   “让他们回去,不管是今天还是明天,我都不见。没我召令,不许他们进宫。”   领头侍女一惊,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传我口谕,任何人没我召令擅自入宫,无论是公爵,亲王还是内阁大臣,通通格杀勿论。”钟齐撩开珠帘的同时微微侧首,留下一句,“出去。”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侍女们不敢再说话,连忙退出内殿,顺便把骑士长和女王之间的私事也带了出去。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惊天暴雨,将宫殿伪装成了一座孤城。   不知不觉进入深夜,屋内的气氛安静而祥和。   从深度昏迷中拔出意识的白承像被雨声惊扰,猛地惊醒。他坐起身第一反应就去寻人,随后一转头就将依在床头笑吟吟的钟齐纳入眼中。   笑…笑吟吟?   白承心里是忐忑的,可他看见这个笑,又愣住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足足呆愣了五分钟,两个人四目相对,像怎么也看不腻似的。   直到钟小齐做了个wink。   “呃……”好吧,是本人没错。   白承高悬的心缓缓落地,可是一点儿都没有真实感。他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低头盯着手指,给自己回神。   钟小齐哪是那种能耐得住寂寞的人,趁着承哥发呆这会儿,指尖一点儿一点儿挪过去,勾着白承手指,然后攥在手里。   他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凑过去,带着卷的发丝披在肩头,有点调皮。   钟小齐依偎在白承肩头,问还没回魂的承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承哥,你饿吗?”   久违的称呼让白承情不自禁扯了扯嘴角,他才发现这个称呼如此顺耳,还包含了小朋友难言的爱意。   浅浅的笑精准击中钟小齐的恋爱喜好,他喉头滚动,愈发口干舌燥。但不等他再进一步,白承像是彻底醒了,抬眼仔仔细细盯着他,然后起身迈开长腿,直接跨坐到了钟齐身上。   钟小齐陷入这突如其来的被动:“?”   只能亲眼目的承哥从容不迫的指节扭开领口第一颗软扣,在他注视下,第二颗,第三颗也随之松解。   白承干脆利落褪去上衣,精壮的身体躯干和肌肉曲线毫无保留展示在他的爱人面前。   他将衣服丢到床尾,俯身亲吻钟齐唇角。   “不饿,不吃晚饭了。”   作者有话说:   承哥:这波啊,这波叫反客为主,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钟齐:这波啊,这波叫脐橙之上,我知道你预判了我的预判。   ____;   次糖糖!   【我已经尽量努力写多多了呜】   ____ 第209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七)   【克制自己的私/欲,使言行举止合乎礼节。】   白承很喜欢一个成语, 克己复礼。   【克制自己的私/欲,使言行举止合乎礼节。】   可以说过去的那些平凡或不平凡的事关岁月中,白承一直都用这四个字来约束着自己。   可当真正灵魂碰撞, 理智溃散, 这四个字便被外力打压到角落中瑟瑟发抖。   耳边只有对方的,自己的,或极致羞耻共同制造的声音。室内静得很, 外头淅沥沥大雨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障,将一切与他们无关的人事物完全阻绝。   缠唇绕舌,意识被捉到一个吻中。   钟齐的蛮横,心跳, 指尖的热度, 全都毫无保留传递到白承这儿,终于让他开始有年下恋人回到身边的真实感。   白承不会说些肉麻的情话, 他用一种更直白, 更能传递感情,也更符合钟齐喜好的方式去倾诉小朋友不在的这段时光中,年上恋人的思念。   相比之下,钟齐就比较坏了。他克制着不存在的克制, 纤瘦皙白的手指把爱人精壮的窄腰掐出红痕, 色彩艳丽仿佛一幅世界名画, 叫钟齐瞳色稍黯,血脉喷张, 继续着他的肆无忌惮。   不堪示弱的白承也还给了钟齐一点颜色。   但是啃咬和肩后疼痛只会激活钟小齐无节制的坏蛋属性。他爱死这个反应了,承哥凶得像要吃掉自己似的。   理智暂时出门游玩了一两天之后, 又快乐地飞回来物归承主。   主要是饿了。   成年人的游戏应当适可而止, 白承力排钟齐议, 好不容易穿上裤子端食盘,发觉上头的水果都已经烂掉了。   可见他俩有多不稳重。   还好上了很多糕点,摆放长时间都没有坏。   不穿衣服的钟小齐当场就趴在床上抗议道:“我堂堂一国之主,承哥你居然忍心叫我吃隔夜菜!”   白承上床盘腿,腾出一只手把他那小脑袋瓜按下来,又自己咬一口糕点,确定没什么问题,再转手塞到钟齐嘴里。   说归说闹归闹,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光着屁股的某齐坐没坐相睡没睡相,仗着白承宠他,直接就依在白承膝头,张嘴“啊——”地讨要食物。   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日子。   白承直无语,小指尖儿勾过软和被子给钟小齐盖肚皮。   不盖肚皮容易着凉,白承下意识的还是把他当普通小朋友照顾,即使这个小朋友是个世界排行第一的刷分大佬。   两人吃了会儿东西,白承刚要开口,发觉声音有点哑。他窘迫地咳了两声,才说:“你已经完全恢复了吗?”   不问前因不问后续,他只关心钟齐本身。后者眼睛弯成了月牙。   顿了顿,钟齐咽下那口糕说:“差不多了。”   那就是还没完全恢复。   这也在白承意料之中,毕竟系统之恶心,有目共睹。   相比之下,钟齐的顺利融合就十分蹊跷了。   白承自然跟他讨论起这件事,整个副本走下来异常流畅,他不是主动去寻找关键线索,而是被关键线索推着走,这进本才几天?基本主线就好像走完了。   钟齐翘着个二郎腿,听完之后直乐呵。   “承哥你猜猜呢?”   谜底就摆在谜面儿上,白承默声,和钟齐对视了好一会儿。   这一切之所以顺利都是因为有钟齐的引导!   月光藤,邪神,女王。   每一个可以操控副本主导剧情的关键人物,都是钟齐自己。   白承这才后知后觉。   副本发展的走向能如此顺利绝不是巧合,而是钟齐!   是钟齐屏蔽了系统的误导,也是他进行了快速引导!   他面前的钟齐不仅仅是女王,融合邪神本体之后,他还拥有很多个身份。但最重要的身份依旧是邪神。   看着白承蹙起的眉,钟齐爬起身,慢慢倚进白承怀里,似乎在感受他的心跳。   脸上的笑容亦不是那般纯粹了。   声音轻轻,钟齐不疾不徐:“承哥,你会怕我吗?”   白承何其聪明,对方一个眼神,或是一句意有所指的话,他就能联想到许多。   钟齐还是钟齐,但在与他分离的时间里,或许经历了许多令人无法想象的事,才让这个自信跋扈的少年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自己。   “你以前可不会问我这么无聊的问题。”白承止不住心疼,“你一直…被困在这个世界吗?”   “时空是互通的。”钟齐忽然说了一句话,很耳熟,是前一夜里白承曾说过的话。   他此番复述是回复了承哥当时的话,也巧妙的回答了承哥现在的疑问。   时空是互通的,他的灵魂被拆散,分散到各个不同的平行世界,进行无止尽的轮回。   小黑球在折磨着他,把深爱着白承,拥有记忆,拥有感情的钟齐丢到深渊,再灌以恶意,浇筑怪物滋生的堡垒。   钟齐一颗心在杀戮中游走,逐渐变得漠然,冷淡,视万物为蝼蚁。   听起来挺中二,但他真真切切成为过别的本里,其他考核者要挑战的反派大boss。   他本该要成为系统养成的怪物。   但系统没想到的是,钟齐强行把影子拆除,留到白承身边去。   五感共享,作为拥有意识却不知道自己被操控着的傀儡,待在白承身边的影钟齐不断共享记忆。   白承就是他的枷锁,一道让他坠到深渊底部,也能紧紧握着向上攀爬的枷锁。   也许在白承看来,两人只是分离了一阵子,到下一个副本就完成了团圆。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是钟齐在深渊底部用无数个日月堆砌而成的成果。   能爬上来,能再见到白承,能拥有足以和小黑球抗衡的力量,他真的费尽了力气。   钟齐不打算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只想做回钟齐,想做回自己,做承哥的心上人。   所以他听着白承平稳的心跳,说了一句对不起。   “嗯,这个问题真的好无聊,我不会再问了。”   他不会再问这种类似猜疑的话了。   至于后面那个问题,钟齐也只是简单地说一句:“我走了很多个世界,记不清了。你就当我是偷偷跑出去打怪升级了吧。”   作者有话说:   爱你们哦!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0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八)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是与他精神力融合的钟齐忍俊不禁。   事情的真相哪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白承心中五味杂陈, 口中发涩,但他也只是笑了笑。   钟齐明明一直就在他身边,又实实切切离开过, 一个人走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默默经历了许多事,又想尽办法回到他的身边。   他想知道钟齐经历了怎样的苦痛,却也不会那么纠结, 非要问得一清二楚。白承的视线永远在向前看,脚步会为了钟齐停留,也会为他前进。   两人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件事产生隔阂,只会更接近彼此。   很奇妙, 这是他们谁都未曾想过可以拥有的理想化爱情。   外头风雨正大, 风拍打着窗户,裹挟着几分寒气。恋爱在谈, 正事也要干。白承把被子扯过来盖住钟小齐光滑的肩头, 问道:“这个本完全由你操控吗?”   没骨头钟齐又软绵绵趴在承哥身上,把自己的被子分出去,同时索取白承身上的温度。   他好像习惯了虚无缥缈的状态,回到身体竟还没完完全全适应。   声音有点闷闷的, 钟齐把脸埋在白承肩头, 消磨时间一般, 拿牙齿细细啃着白承颈部细白的皮肉。   有点像磨牙,触感微疼, 掺和着软痒。白承虽然皮厚,还是生理性地向后缩了一缩。   “不算是完全, 我现在只能勉强篡改副本剧情走向, 但我依旧不能违反人设。”   被当做傀儡的钟齐已经窥探了小黑球真相的一角, 可他暂时还不能说,这是在副本里面,纵使再强,也还差了那么一点点。   篡改剧情走向?!   回想他们之前闯关过程,虽然能力一直在进步,但也没有到足够篡改剧情的地步!   白承抿了抿唇,大脑飞速运转,随即get到钟齐当前实力。   绝不仅是提升了一个level那么简单,影钟齐在原地停滞不前,本体却趁着这段时间疯狂刷级,钻BUG这事儿玩得贼溜。   篡改剧情,钟齐做到了。在基于副本人设的基础上,他为自己打造出了其他走向。   按理说,白承的骑士长应当冲在前线,作为屠魔的勇士,名垂千史。而巫师,铸造师,都能成为勇者的助力。   届时剧情正常走向便是屠魔,人们恢复平静的生活。   届时女王在平静的世界整治这个国家,那三名总是出现刷存在的NPC就是女王任务的重点,处理结束后,一切皆大欢喜。   而邪神钟齐的出现则完美篡改走向,除了他们原有的人物设定,钟齐甚至还能再往上添附一层。   他吃饱了,坐起身问白承:“吃饱了吗?”   “嗯。”白承将盘子随手一放,轻声应道。   闪电掠过,天空骤然炸响一道巨雷!压缩着周围的空气,将原本温情的氛围击碎,白承不知怎的,有些紧张。   “玩点大的吧。”钟齐摸上他纤细的脖颈,嘴角噙笑,内含无尽深意,直教人全身颤栗,“帮我个忙。”   话未尽,惊雷再起!   二人身处的内殿骤然瓦解!白承似乎又被拽回那个空洞的虚无空间。   女王钟齐的面容在雷声中狰狞转变,他又变成了那个怪物!目露凶光,毫无节制地释放一股叫人心悸无比的恶念,擒过万物共同坠入深壑!   白承挺直了背,背脊发凉,惊觉自己正与钟齐视觉共享!   两人仿佛连精神都融为了一体,白承知道钟齐所思所想,钟齐也毫无保留的开放着自己。所谓帮忙,是他以邪神的身份借用白承精神力,拓展视野,在这个万物寂寥的夜晚窜入每一个人的梦。   也不完全都是梦,有部分人是清醒的,但白承操控精神的强度同钟齐一块得到升级,虽然是暂时性的,但已足够覆盖整座王国。   此刻,他仅是邪神。   一个个沉睡中或是被精神力影响了的民众都被邪神拉拽进了这个梦里,周围的气氛静谧和阴森,奇妙的恐惧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邪神便会那庞大无比模样,不再置身深海,而是高悬于万物之上。   视野与白承,与影子重合,白承这才切身体会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视野的可怕之处。   一切的一切无所遁藏,清晰呈现在他们二人眼中。   城市化为乌有,每个人的梦境都具现化为一颗硕大的泡泡球,连接身体,漂浮在上空。   泡泡是透明的,正在播放各式各样的梦。   白承可以清楚看见每一个人正在演绎着的梦境,甚至还在其中找到金泽明和其他两位同伴。   他只是刚刚动了个念头,那头的钟齐便随意勾了勾手指,三人便在睡梦中慢悠悠飘到他们身边了。   保证同伴安全基础,邪神将意念扩散,注入恐惧,一个一个侵染他们的梦境。   完美的反派作为。   意图昭然若揭,他要以邪神这个身份瓦解这个世界,他要让所有人都成为他的信徒。   白承是他伟大的助力。   不走寻常路,钟齐从来就不稀得什么happy end,被系统强行安插到其他世界当反派的遭遇也让他渐渐磨去了和普通人的共情能力。他才不在乎别人的死活,更没有兴趣关心他人,行事以满足自我为前提。   “满足它,满足灾祸。”   月光藤的提醒,盲盒的关键字在白承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福至心灵,到了此刻才意识到其中要点。   潘多拉的盲盒不给予准确任务,就是想借着他们强烈的道德感去误导他们。促使考核者往自己认为的,可以符合心中道德感建设的走向前进。   实际上,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才是最正确的解法!   不,不对。   白承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加入钟齐这个不稳定因素。   或许一开始系统给的任务方向都是对的,对他们而言,除掉邪神钟齐就是正确的解法,最后的灾祸指向个人,是对白承,对钟齐而言的灾祸。   钟齐本体篡改了剧情走向,所以副本存在两种结局,他们现在走的就是第二种结局。   将整个世界拽入灾祸的恐怖结局。   钟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手脚?   影钟齐抽盲盒的时候?显然,钟齐本体把每一步都预料到了,所以他将自己停留在这个本,等着白承,等着影子闯入早已布置好的陷阱?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是与他精神力融合的钟齐忍俊不禁。   作者有话说:   哇…我居然能写到两百多章,自己都震惊了!   感谢你们的不弃之恩呜呜呜;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1章 潘多拉的盲盒(十九)   对,过了,快叫爸爸。   收到精神同步的感染, 白承心理也载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虽说他们之前也能做到心灵相通的高阶默契,但比之精神融合,还是远远不及。   他们就像成为了同一个人, 钟齐的极恶在他离开白承独自漂泊的时间里达到了临界点, 正是因为属性倾斜,他才无法回归,而在与白承相聚之后, 善恶得以中和。   白承能感受到一股阻力,一股神秘的,来自未知世界的阻力,正在竭力遏止钟齐回到现实世界。   从前那种按部就班的升级考核被钟齐捏在掌中, 他们互相抗衡着。   钟齐的进步是可怕的, 他是系统渴求的怪物,也曾不止一次差点成为系统的掌中物。但拥有自我意识的怪物一旦挣脱, 后果将不堪设想。   实际上, 钟齐知道,系统真正忌惮的是白承,他能从外界或是精神层面去摧残其他人,甚至摧残钟齐, 只有白承最稳固, 始终保持平衡, 始终坚持本心。   或许会根据某一个时局作出相对应的改变,但白承仍是白承。   这个副本的正常走向便是为击溃白承而设定的。只是系统没想到横插一个怪物, 钟齐从一开始就算好了这一步。   他们共为一体,和无数带着泡泡的人一同漂浮在虚无的暗色空间里。除了身边三个做着美梦的例外。   白承不经意窥见梦境一隅, 三人竟然都一样, 梦得都是副本开启前平凡美好的生活。   钟齐动手了。   恐怖的梦魇入侵每一个彩色泛滥的梦, 然后画墨强势且霸道地侵染吞噬。是怎样的梦白承不得而知,他看到的只有人们面上被恐惧覆盖,一个个身体抖若筛糠。   亲测过压迫力的白承倒是很清楚那种氛围,让人很难说。   作为邪神的钟齐本身就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可惜能力范围太小,他身居深海,海水组绝了他强大精神力对大陆的影响,只有少部分人才能与他同频。所以一直以来,他一切行动都受了约束。   回到身体里的他可就不一样了,再加上承哥精神力加持,要控制这些平民,易如反掌。   数个日月的酝酿终于开花结果,钟齐得到了他的果。   耳边炸起低低的哀吟,有的人无法接受这个梦,挣扎地想醒过来。白承有所感,便进一步施压,把每个人都囚禁在梦里。   当最后一个成年人的泡泡也被染上颜色,钟齐停了下来。一方面是在白承影响下他没有对小孩儿下手,另一方面是为了进一步满足他的恶趣味。   钟齐就喜欢不同的思想文化碰撞出的时代冲突,小孩儿是鲜活的,思维展向未来,要么被现在这些收到思想禁锢的大人们染成墨色,要么就是杀出一条鲜亮颜色的路。   一个来自破坏者的恶趣味。   雷雨交加夜,邪神悄无声息降临,随后同化了整个国家。   任务完成得如此轻松。   当漂浮的人类身影散去,漂亮的女王大人重新回到完整的男儿身,周围墨色的空间变成透白水墨的场景,白承就知道,他们找对了第一扇门。   白承下意识看了看钟齐,然后看看自己,见两人身上衣物完好,就稍稍松了口气。   他真是不想再体验一次社死了。   孕妇和巫师从梦中醒来,两人两眼惺忪甚至没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显得茫茫然的。   金泽明也是刚醒过来,但他快速回神,四处望了望,和钟齐对上了眼。   额,这个空间,还有所有人的打扮,很明显他们重新回到了系统空间。而且五个人都毫发无伤……金泽明这才慢慢找回真实感,试探性问了句:“我们通关了?”   所以发生了什么?   睡一觉这个本就过了??   钟齐自下而上打量他,勾了勾唇角,张口就是熟悉的狂妄:“对,过了,快叫爸爸。”   白承:“……”   金泽明:“……”妈的。   大学时候钟齐就是带人上分的一把好手,他们几个虽然手法一般,但是抱紧钟齐这条大腿都能混个好看的战绩和胜率。而每次钟齐把他们带上一个新的段位,都会抻一抻懒腰,然后用一分讥讽两分漫不经心三分……   咳。   用那种又痞又坏又欠打的笑容嚣张地说:“叫爸爸。”   天知道金泽明已经快忘了那种心情,简直勾起了他泛滥的心绪。   金泽明又无奈又忍不住笑,说道:“你什么情况,过个本把你整兴奋了是吧。”   还挺奇怪,金泽明明显感觉到进本前的钟齐与进本后的钟齐有所差别,但又说不上在哪。   迟迟没有出现的系统音异常冷漠地打断他们的对话。   “恭喜各位考核者顺利通关,副本积分将在所有副本通关后进行统一结算,按优先等级,现请考核者「钟齐」挑选盲盒。”   即便是机械音,也能听出它在说恭喜这两个字时的咬牙切齿。   含有如此丰富的情感,很难不让人联想这些所谓系统真身究竟为何。   他们以前也讨论过很多次小黑球的本体问题,他们对抗的是智能群体,还是某一个操控小黑球的个体?还有考核内容,考核目的等等。   白承心里又很多疑问,钟齐似有所感,回头给了白承一个眼神。   不用担心,我这个挂厉害,答案会慢慢告诉你。   被系统欺负了这么久,他都会一一报回来的。   所以说千万不要让幼稚鬼抓到把柄,或者是千万不要让报复心极强的人拿到权限,否则迎来的绝对是灭顶之灾。   可能小黑球也没想到自己会养成这么个怪物,才会急于求成,想除掉钟齐。却不料被钟齐反将一军。   可既然钟齐这么强了,为什么还会被困在小黑球的副本制度中呢?   也是一个疑问,白承不着急,他等着钟齐解答。   幼稚鬼钟小齐嘚瑟的要命,虽然被困在系统空间,但他表现得确是无所畏惧。   黑箱开始旋转,叫人眼花缭乱。幼稚鬼无所畏惧,他随手指了个箱子,然后按照惯例听系统语音播报。   “恭喜考核者钟齐,抽中盲盒「和平」!该盲盒为副本难度中等,该副本不可抽取人设,所有考核者已准备完毕,副本正式开启,请保持人设,如若人物崩坏,则依情况轻重进行分级处理。”   作者有话说:   钟齐本身的反/社/会基因会让他作出一些比较丧心病狂的事情,尤其当他失去白承这个「善」的制衡之后,他在别的世界绝对是令人恐惧的反派存在。   但是……对没错我要说但是;   之所以不写出来是担心会被举报封掉;   那些钟齐在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我之后会开个番外或是以别的方式发给你们看。   and,请保持人设……影钟齐在扮演钟齐的时候,也算是请保持人设的一种哦——   —— 第212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   啥啊?!这都是啥啊!!我的室友今天都是咋了!!   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很好闻,是原本没有的味道。   钟齐手中的游戏角色正好切向暴君,激烈的钢刃切割声从蓝牙耳机中乱舞。   他听着音乐, 手指记忆好像刻在灵魂里似的, 无意识接上了操作。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自己正前方不远站着两个人,花香味就是从那飘来的。   一个穿着羊毛衫短裙的可爱姑娘手捧百合, 站在他面前。   女孩兴高采烈地在用网上教学的撩汉方式进行实际操作,每一个字都穿透蓝牙耳机中的音符,被钟齐极佳的耳力准确无误捕捉到内。   “小哥哥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如果有女朋友, 介意多一个吗?”   女孩身旁还跟这个拿手机拍视频的男性助理, 钟齐淡淡地瞥了一眼,游戏里暴君打完, 游戏完美结束, 电量也蹦出一个即将告罄的警告来。   他本来不想回答,但还是开口说了一句:“我男朋友介意。”   女孩神情呆愣一瞬,随之而来是难以掩饰的兴奋。   旁边传来几个男生倒吸了口冷气,顺目望过去, 熟悉的三个傻子正目瞪口呆望着他。   赵晓青回过神, 夸张地说:“天哪, 齐哥哥我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你就直接把咱俩的关系官宣了吗?!”   乔鸦搁那皱眉, 回头就是一个嫌弃的大动作:“你个戏精!”   本来应该配合演出的金泽明却愣怔半天没说话,他眼神渐渐沉下去, 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手还发着抖。在钟齐三人的注视下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往桥边走去。   这是一座大型商场的人行天桥, 来往行人虽然多,但是密度分布挺大,金泽明站在天桥边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   他的神情变换很大,一会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一会儿整个人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钟齐可以听到他的谈话内容,作为了解全部来龙去脉的那个人,他表现得十分淡定。反倒是赵晓青和乔鸦两人慌了,俩连忙跑到金泽明身边去嘘寒问暖。   那个穿着羊毛衫的小姐姐已经离开了,钟齐插着兜站在交汇口,略显冷漠,他看着金泽明,看着过往行人,而过往的行人也在对金泽明那边的异状充满好奇,指指点点。   难怪不需要选择人设,这个副本设定根本就是他们原本的世界。   在小黑球出现之前。   按理来说,小黑球应当出现了,可是周边的一切都非常平静。商场里各式各样的广告音乐交汇,空气中的味道也杂乱不止。钟齐仰起头闻了闻,从中捕捉到紫苏牛蛙锅的味道。   啧,就是这个味儿。   末世开始他就再也没吃过这个了,现在光闻一闻就开始馋了。   但是钟齐还没把重心放在吃上,他拿着电量仅剩百分之19的手机先去旁边借了个便携充电宝,随后打开搜索引擎开始搜「白承」。   嗯,主要,他忘记承哥电话号码了。   ……   如果和那个世界没什么变化,那应该承哥那边也一切恢复正常了。他对这儿没有什么眷恋,甚至会觉得很无聊,但这个想法相信除了他之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产生。   看金泽明就知道。   那小子哭了好一阵才把情绪调整回来,然后眼泪一抹,开始搜索回家的车票。   他要回家!   赵晓青脑壳都快抠破了,他完全不理解室友这是啥操作:“不是,你就算现在回家,后天还有课呢,你也赶不回来啊!你他妈要干啥啊…唉钟齐,钟齐你看看他,是不是他妈的脑子给弄坏了!”   乔鸦也着急呢,但他没赵晓青嘴这么碎。他同样将目光投到钟齐身上,四人中,钟齐是最有能力解决问题的那一个。   可是这回钟齐没什么多余动作,他只是双手抱臂,不咸不淡地问:“你确定吗?”   我们还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也许小黑球马上就会出现,不做好完全准备迎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   你确定吗?   金泽明因为哽咽,喉咙有点痛。他双目通红,眼神和态度却无比坚定。   “我想在他们身边。”   就算现在就是世界末日,他也想回到家里人身边。亦或是死在寻找他们的路上,对他来说也比在现世痛苦存活要幸福。   “啧你们在搞什么加密通话啊?!到底他妈的在干嘛?!”赵晓青说着说着,倒吸了口凉气,“卧槽,阿明你不会是因为钟齐出柜,心里受伤,决定辍学回家吧?!”   ……   这他妈牛马一样的脑回路对钟齐而言居然还挺有意思。   钟齐翻了个白眼,从兜里翻出车钥匙。   与上一回一模一样,他把车钥匙扔给金泽明,说道:“带点腌菜回来。”   “蛤??”赵晓青。   “蛤??”这是乔鸦。   金泽明接过钥匙,死死攥在手心,他在沉默片刻后说道:“这次我会把车还你。”   钟齐摆了摆手,不是很在意了。   望着金泽明离去的背影,赵晓青和乔鸦更摸不清头脑,他俩围在钟齐身边说:“草,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俩?不是,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   不得不说赵晓青这嘴是真的碎,钟齐都被他叭叭烦了,直接胡乱编造:“这事儿我本来也不好说,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初恋情人回来了,他准备回去结婚。”   “啊?啥?!”   “走,吃蛙锅,我饿了。”   “啥?!钟齐你等等!”   在聚光灯的照射下,每一块肉都沾染着明亮的颜色,肥嫩而饱满。在热情的红与青的椒色碰撞下,激活紫苏特殊的芳草清香。整个空间弥漫着这样重盐重辣重油的重量级香味,疯狂刺激嗅觉,激活味蕾。   赵晓青和乔鸦一边呲溜美味,一边往嘴里送带着冰块的碳酸饮料,小日子过得极美。   在钟齐咀嚼咽下一块色香味俱全的肉块之后,唇口也被辣染上艳丽的颜色。   本来就长得很好看,唇红齿白,但面前这两个沙雕室友却不太会关注这些。他们仍把重点放在金泽明身上,依旧叭叭叭个不停。   钟齐边吃边搁那找老婆联系方式,对他们俩的问题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   然后这俩大傻子还信了。   啧,搜索引擎上也没有承哥的联系方式。   钟小齐觉得无语。   虽然他不算是什么好人,但系统绝对是真的狗。回到现实世界,他俩居然还能断联,也真是有意思了。   回想和承哥的聊天记录,钟齐有一些些出神,似乎记忆里除了他的职业,他对承哥一无所知。   职业…?   钟齐联想到什么,随即点开一个没有保存到通讯录里的陌生电话,顺势拨了过去。   不等那边说话,钟齐直接开门见山:“给我查个人,他叫白承。”   那边沉默半晌,一声冷哼:“我凭什么帮你?”   “周先生。”钟齐早就料到了这点,他也无所畏惧,随意夹了一口紫苏叶塞进嘴里,“你也不希望我把你老婆是杀人犯这件事重新送上热搜吧。”   “噗!”   “咳咳咳!!”   两个沙雕边咳边把身子往后仰,他俩捂着嘴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咳得太大声,心里崩腾过数以百万计的羊驼。   啥啊?!这都是啥啊!!我的室友今天都是咋了!!   作者有话说:   我本来以为我今天来不及了嘿嘿嘿;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3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一)   只能说,他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和过去告别。   打电话给周慕先之前, 钟齐当然也试过别的办法。   譬如小黑球。   但系统有心给他使绊子,怎么也不肯出来,制造出一种什么都不曾存在过的虚妄假象。连一开始承诺的「等级特权」也完全作废。   钟齐只得遵循这个副本的基本法则, 靠人脉关系找人。   他不会被假象迷惑双眼, 经历过如此一遭,钟齐心志坚定,自然不会有一点动摇。   被强化的身体, 能力,依旧存在。只是钟齐不得不在这个唯物主义的时代将一切锋芒收敛起来,即便他完全可以毁天灭地。   拆除不是通关副本的主要方式,还可能正中系统下怀, 产生难以回转的后果。   电话那头的周先生被他噎得闷着口气, 直接挂断了电话。   钟齐便单手夹肉,开始查看去西藏的机票。   没过多久, 钟齐收到一封陌生电话的短信, 里头正是白承的联系方式。   周慕先被他拿捏的很准,按照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俩人已经断开联系四年了。都怪他该死的童年记忆,把这家伙的电话号记得很清楚。   钟齐手很快, 没有一点犹豫。   对面俩人相顾无言, 对钟齐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是丈二的和尚, 摸不着头脑。   赵晓青小心翼翼:“阿齐……你没事吧?”   赵晓青和乔鸦的态度很好理解, 作为普通且平凡的男大学生,自己两个室友表现得如此怪异, 他们俩肯定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些惊吓。   听到赵晓青的问询, 钟齐撩起眼皮, 望过来,心里也是说不上的感受。   很久没见了。   身边逝去的生命和欢声笑语在某一个瞬间忽然回归,确实能扰乱人的思维和心绪。   钟齐是个无情又将情深埋心底的人。   他一直看起来好像与世无关,随时可以和整个世界分离,但实际上他自己也清楚,他的一切一切都和这里紧密相连。   赵晓青的话语,乔鸦的眼神,将他从一个无边际的虚浮中拉扯回来,让他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两个人不止是系统NPC这么简单。   也许这儿真的是与小黑球完全无关的另一个平行时空,他面前这两个沙雕真真切切的活着。   就在这种虚无感产生的一瞬间,电话接通了。   白承声音从那头传过来,语气沉稳,是一贯的绅士平和:“您好,我是白承,请问您是哪位?”   钟齐开得是外扩,所以赵晓青等人一听到电话接通便很有默契的闭上嘴,等钟齐说完电话再继续叭叭。   稍稍顿了顿,钟齐没急着开口说话,倒是白承又继续接了一句:“是钟齐吗?”   还是他的承哥,系统不想,或是没有足够的力量篡改他的记忆。   “嗯。”钟齐自然应了一句,随后道:“在路上吗?”   “给我个地址,我顺道去接你。”   “不坐飞机?”   “不安全。”   “好。”   两人加密式通话让旁观的赵晓青听了脑壳直痛,嘴里的蛙都不香了!   等钟齐一挂电话,赵晓青就忍不住小爆发:“阿齐!你跟阿泽俩神秘兮兮的到底玩啥呢,太不够意思了啥也不告诉我们!”   乔鸦虽然不太爱问事儿,但对这个行为也用眼神表示了不满。   操作着手机加上承哥微信,钟齐把家里定位给他,那边也立马回了一条微信。确定见面时间,钟齐抬眼瞧了他俩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我男朋友要带我去西藏旅游,现在过来接我,正好让他跟你们见个面。”   “呃……”这是赵晓青。   “蛤?!”这是乔鸦。   赵晓青真的被呛到了,喉咙咳到破音,脸憋得通红。乔鸦看他急咧咧想说话又因为咳嗽说不出来的样子,递了冰饮料过去,然后替他开口问:“你男朋友?你啥时候叫得男朋友?不对,你居然真的喜欢男人?!”   对对对,赵晓青猛灌饮料,他想问的就是这些。   钟齐慢慢地喝了口饮料,随后放下杯子起身,扬了扬眉说:“走,还有点时间,哥带你们去浪。”   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承哥给他发的预计时间是晚上九点,他们还剩七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可以聚一聚。   正好赶上今儿周四,各个平时人流量高峰的地方都没什么人,他们去哪儿都不用排队。俩沙雕互相对视一眼,总觉得现在的阿齐怪得很,于是俩人跟在钟齐后头,问起交往对象的信息来。   钟齐懒得跟他们解释那么多,就满嘴胡诌,说自己网恋准备奔现,正好和对象一块去西藏见爸妈。   这牛马一样的魔鬼进度听在两人耳朵里比传销还魔幻。   尤其是赵晓青,他表示不能理解。   “谁他妈网恋奔现的旅游点是去见爸妈的啊!!你这比第一天相亲第二天结婚一样离谱!哦不是,你这个更离谱!钟阿齐!你是不是编故事来骗我!!”   “你烦死了!”赵晓青动手动脚要去扒拉他,被钟齐单手擒住,手腕一转直接将人转到面前,再抬脚一蹬,赵晓青就被踹出了好几米远。   赵晓青揉着屁股愤愤不平:“你他妈真踹啊!我屁股青了!!”   ……   相信他,钟齐真的只是足尖点了点,要是真踹,赵晓青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尸骨无存的状态了。   说是按照财主(钟齐)的喜好去找地方浪,实际上真正做决断的是赵晓青和乔鸦两个逼。大学的生活枯燥无味,乔鸦想去网吧三排,赵晓青想去剧本杀和密室,钟齐都觉得无聊。   最后三个人凑在一起选了个骑马。   除了钟齐有骑马经验,其余两个真就是纯新手,在练马场把屁股颠成了四瓣,带着痛苦面具心满意足的离开。   玩到饭点,钟齐又请他们吃了人均三千的和牛肉和人均五千的海鲜大餐,最后再以人均五十的大排档收尾。赵晓青挺着个大肚子,东西撑到嗓子眼,就怕谁在后面给他一脚,能直接滚上三公里不停下。   乔鸦还稍微克制了一点,但对比钟齐那种游刃有余的自在,还是略显局促。   三个人回到钟齐那个屋,差不多到八点左右了。   钟齐痛痛快快搓了个澡,穿着浴衣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嚯啤酒。   那两个沙雕挺着大肚子瘫在对面沙发上一动不动,嗝都能打出海鲜味儿来。   赵晓青这张嘴就算到了现在也停不住叭叭。   “你,你特么是疯了吗?我真的这辈子都吃不下牛和蟹了。”   冰凉的酒液润过喉间,钟齐垂下眼眸,给了自己一个笑。   事实上他也知道今天自己做的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但他还是做了,而且暂时的享受起这种没有意义的时光。   赵晓青无比艰难翻了个身,他侧躺在床边,给肚子做起肚保间操:“诶阿齐,你那个男朋友是几点到?你收拾好行李了吗?啥时候回来啊?”   “哦,忘了收拾行李。”随波逐流惯了,他已经忘记出去旅行需要收拾行李这种常识。   于是钟小齐起身回屋掏衣柜,把柜底堆积的所有胖次都挖了出来,把背包底压了个严严实实,随后开始塞运动套装。   充电宝充电线,收拾的时候钟齐望向设备屋,罕见的有些呆顿。   啊,他以前出去都会带什么来着?   呆愣只是一瞬间的时,钟齐很快把自己从这种虚假的现况中拔提出来,然后抓着钥匙出房门,丢给沙发上那俩窃窃私语讨论他男朋友的沙雕。   钥匙砸在赵晓青的肚皮上还往外弹了一下,前者发出了一个灵魂问号:“?”   “干哈?疼!”   钟齐捞起毛巾擦头发,继续往屋走,边走边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房子和机车你俩随便用。”   “嘶…”赵晓青回过头去对乔鸦说,“咋办,要不绑他去看看脑子?!今天一整天都不对劲!”   乔鸦:“我也觉着不对劲,要不咱俩报个警?”   “也不是不行,咋跟警察说?”   “说我们室友脑子抽了,请我们吃好吃的,出去玩还把房子和车托管给我们?”   “老鸦,我觉得你这么说,我俩可能会被请进去嚯茶。”   “你妈的。”   钟齐合上房门,挑了身新黑绿色的格子兜帽穿上,听屋外两人有来有回的斗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只能说,他这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和过去告别。   不留遗憾。   作者有话说:   写日常的时候居然有点难过;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4章 潘朵拉的盲盒(二十二)   “要不要这么遵纪守法?”   9点13分, 白承来了个电话,说自己到了。   钟齐拎包下楼,赵晓青俩对视一眼, 二话不说提着要是跟在钟齐屁股后头往下跑。   他们倒是要见识见识钟阿齐这个难搞的刺头栽到了哪个妖艳贱货的手里。   遂瞧见一个文质彬彬, 身材高挑的俊美男子倚在车门旁。   男人看见他们直起身,脸上微微笑,朝他们点头, 算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赵晓青和乔鸦俩还没上社会的愣头青一时半会儿没回神,愣在原地,直勾勾盯着白承打量。   啊……就……很好看。   赵晓青词穷, 脑袋里想了一大堆词, 但他那个脑袋瓜只想出大部分都是比较偏女性化的肤白貌美这类台词。   他以为gay都是……那个味儿的,但实际见到白承, 对方给他的感觉却更像个家长, 一个能让钟齐打从心底释放出笑意的大哥。   对方的从容不破和优雅,一瞬间铸造了他们向往的那种社会精英人士。   这……这么高质量的网恋对象,阿齐到哪儿找的?   钟齐向白承简单介绍了身后俩傻子:“赵晓青,乔鸦, 我室友。”   白承便笑着说:“你们好, 我叫白承。白昼的白, 承担的承。”   “啊,你, 你好……”赵晓青和乔鸦两人回过神,结结巴巴回话, 都莫名紧张起来。   视线在两个和钟齐同龄的青年身上稍转, 白承收回注意力, 温和不失礼貌地问了一嘴:“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蛤?”钟齐有些疑惑。   还蛮赶时间的,承哥居然还主动提出要吃顿饭?   他不知道上个副本里白承和金泽明私聚聊天,提过吃饭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能来的这么快,就算这个世界一切虚假,就算这些人只是存在于此,用来迷惑他们的NPC。   白承还是想以钟齐恋人的身份与他曾经的亲朋好友进行一些友好的社交。   毕竟,他们本来不可能有机会实现了。   赵晓青一听到吃的脸都绿了,他赶忙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真的吃不下了,要不等你们从西藏旅游回来咱再好好吃一顿。”   “我陪你,他们俩刚给我吃废了。”钟齐说。   很可惜,吃个饭的简单愿望也难实现。白承便平和地说道:“那下次有机会再吃吧。”   其实白承和钟齐都知道,「下次」希望渺茫,如同「下次一定」一般。   临上车前,赵晓青不知怎么想的,下意识叫住了钟齐。   “阿齐!”他心里涌现出一种怪异的不安感。应该说这种不安感一直盘旋在他心头,从金泽明蹲在人行桥边哭开始,从钟齐带他们毫无顾忌的吃喝玩乐开始。   可当钟齐回过头,赵晓青本来就没整理好的脑子就更乱了。   钟齐没说话,安安静静看着他,赵晓青和乔鸦对视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底同样的情绪。   一向呱噪的赵晓青这会儿跟哑巴了似的,还得乔鸦开口。   “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齐两只手慢条斯理地搭在车窗最上头,他俯下身将下颚支在手背上,脸上除了嚣张就是嘚瑟:“这没个准,我老婆有钱,我也有钱,玩够了才回来。”   说罢,他摆了摆手钻进车内,大声道:“别想爸爸。”   目送车辆远去,赵晓青才扭过头盯着乔鸦,眉头紧皱。   “他刚刚说啥,老婆?”   乔鸦无语:所以你的重点居然在这?!   承哥是一定要去西藏的,这很好预测。   与他不同,承哥在这个世界上的羁绊更多,更深,也更难割舍。在遇到类似「重生」的情况,他和金泽明一样,会先去确认家人的安全,所以钟齐当时也把直奔西藏当做寻找白承的备案之一。   不过老周先生还是给力的。   说到周慕先,钟齐对他的感观也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虽说潇洒,并不在意父母,但对周慕先也许还会存有一丝丝的怨恨。现在倒是释然,他看周慕先,更感觉自己在看一个小朋友。   从前种种恩怨情仇像小孩儿打架,变得可笑起来。   不过……云穗如果也回到这个本里,他是不是提前过去干掉对方会比较好?这女人还是比较棘手的。   快开出城了,白承先去加了个油,钟齐则是去便利超市买了一大堆自热火锅和零食,把后车座塞得满满当当。   白承盯着比人还大的塑料袋沉思片刻,为了安全,把它们打包结实,都系上了安全带。   钟齐:“要不要这么遵纪守法?”   白承:“要的,遵守这个世界的社会制度能给自己减少很多麻烦。”   “呃……”行叭。   不过还有一小袋幸存零食在钟齐手上,上车前钟齐扒拉了几块特别好吃的肉干递给白承,后者怔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儿。   敢情钟齐把他要吃饭的话放心上,所以买了这么多东西给他塞肚子。   嗯,还反过来被钟小齐给照顾了。   白承还蛮高兴的,倾身过去,从钟齐手里叼过肉片咀嚼。   「咔」手机特有的拍照声同时吸引了两人注意,白承钟齐几乎是同时同步回头,把后头偷拍者抓了个正着。   是个绑着高马尾,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发现自己被抓,脸上还有些泛红。   人很活泼,她抿了抿唇凑过来,小心翼翼的跟他们道歉:“对不起,我觉得气氛好好,忍不住就拍了,你们不喜欢的话我立刻删掉!”   白承对这类事容忍度向来高得离谱,钟齐又开了包肉片递给承哥,跟女孩儿示意说:“让我看看?”   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生都是自学成才的拍照高手,这张照片角度稍稍逆光,黑夜做背景,路边的灯光从那头落下,重点描绘了身体和脸的轮廓,自带一层撩人的朦胧。   镜头里白承倾身,唇口刚好咬上钟齐递过来的肉片一角。看不太清楚脸,可是光绘过的眉眼透出的暧昧和笑意完美地溢出画面。   该说不说,氛围感十足。   但是钟齐思考了一下,问女生说:“总感觉差点什么。”   女生听闻一阵操作,换了个比较有电影质感的滤镜,又把手机贴过来说:“这个呢?”   “P得有点白了,轮廓有点糊了。”   “哦哦。”女生又是一顿操作。   最后P到钟齐满意的效果,两人还加了个V,女生把原图和P好的图片一块发给钟齐。   作者有话说:   如果没有小黑球,钟齐和白承的生活应该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吧。   —— 第215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三)   钟齐发誓,这是他闯过所有副本里,最恐怖的一个本。   事实上, 这是他们俩第一张合照。但钟齐从女生那拿到照片后,并没有过多的关注照片本身。   照片作为一种记录式的存在,在当下寄托的感情将在未来遥远的某一刻传递给正在看照片的人, 打破了时间阻隔的钟齐却对这种东西无法产生太多的感情, 就像他现在对这张照片的观感,实际上只是觉得这很好看罢了。   经历过太多副本,倒是很难被这些东西打动了。   这一次去西藏, 路上还挺顺的。   公路有正常的维护,各个站点也有工作人员进行监管,不像末世时。他们要路过没人的收费站可能还得用蛮力解决问题。   钟齐买的这些零食大部分都进了自己的胃里,本来是白承负责消灭的, 但白承胃口小, 不饿又忙着开车,吃了小部分就让钟齐自己搞定。   不是逃生, 路上景色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天高路阔, 万里无云。   这个时节还是会冷,越靠近西藏就越冷,尤其是入了夜。钟齐视力好,偶尔会看见过路的卡车司机把自己过得严严实实, 活像个粽子。   他俩相比之下, 穿得就单薄了许多。   不过, 他俩是啥身体素质啊,外头刮冰雹都能用自带的霸王色给抵消了。   但是白承就是改不了他那个爱操心的毛病, 自己穿着成套的驼色高领风衣,看见钟齐穿得短袖, 就折到后车厢去拿了一套漂亮的白色修身休闲外套。   虽然和钟齐的穿衣风格不符吧, 碍于承哥威势, 该穿还是得穿。   路程很轻松,比末世好走,没有野狗,没有车祸,没有死尸。薄薄的晨曦从地平线那头辗转升起,光点映在钟齐漆黑的瞳子里,点亮一幅画。   星空十分辽阔,平川一览无余,漫步的牛羊便是点睛之笔。   睡眠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了,钟齐就倚在车窗那望着窗外,用肉眼记录这一切。   没坐飞机,路途遥远。之所以不乘坐飞机,是白承担心小黑球给搞出些意外插曲,在空中他们不好规避伤害。   乘车很稳,花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车辆终于进入西藏区域。周围前往珠峰观赏点的人居然还不少,隔三差五就能瞧见几辆车与之擦肩而过。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些许疲倦,又或充满了对未知事务的向往。落在钟齐眼中,瞧着每个人都挺鲜活的。   草原天高,白云浮荡,牧马人畅快驰骋。   生命的颜色抹消了NPC这三个字符,让每一个生命都显得无比真实。也让人会有片刻的恍然,这一切……或许才是真实。   又是一阵迷失了时间的颠簸,一所熟悉的房屋建筑在平坦的道路上赫然而立,由小至大,出现在钟齐眼前。   他下意识瞥了白承一眼,从他稍稍攥紧方向盘的手指判断出承哥现在的紧张状态。   啊,他可以想象的到这种情绪,只是无法代入并且理解罢了。   土屋是连成一片的,跟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不,应该说是毫无变化。外头有好几个人活动的痕迹,都是些过来拍珠峰的驴友,看来是把这儿当做一个旅宿了。   相机还在外头架着呢。   钟齐仔细想了想上次来的时候外头有没有这几部摄像设备。好像没有?上次来人都差不多没了。   白承忽然猛地刹住车,两人惯性前倾摇摆一阵,钟齐便直接望向了白承。随后,从承哥脸上看到了细微的裂痕。   他的承哥一向是理性,冷静,非常有克制的一个人。但在这些基础上,是丰富的感情。   一个抱着柴火,一个牵着小狗的老年夫妻在午后阳光里缓缓走,脸上灿烂温和的笑容填补了岁月褶皱,背后珠峰就像是一块从淬过烈火的黄金,金辉过后余映红。   红不过承哥的眼眶。   他的呼吸包含细微颤抖,脸色憋得通红,可以看出来整个人都在绷着,努力平复呼吸,努力恢复平静。   钟齐打了个响指,便将白承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随后迎上白承的目光,嘟着嘴发出个大大的「mua」音节。   贩剑一直都是钟小齐的兴趣爱好之一,而且排列为第一。   白承:“……”   挺好。   这一打岔,白承绷着的弦直接松了八个阶,人直接回复到一个平静状态。   长长地舒了口气,白承终于踩下油门,让车辆缓缓靠近小土房,靠近有说有笑的夫妻两人。   车上两人也注意到车辆到来,原本以为是哪位游客,本来还准备让路,直到从车上下来,瞧清了样貌,妇人脸上直接绽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更兴奋的还有老爷子……手里的狗,尾巴摇出幻影,可以原地起飞的那种。   钟齐瞧见那狗,脑子就乱飞,想着上一世狗不知道哪儿去了。   “小承!怎么来也不给爸爸妈妈先打个电话?妈都没有准备太多东西!”承妈妈的笑容比照片里要更加灿烂,活生生印在钟齐眼里。   她嘴里说着一些父母常说但对钟齐而言非常陌生的台词,念叨着询问儿子有没有好好吃饭,又瘦了许多,随后才注意到在白承身后下车的钟齐。   二老脸上的笑意不减,钟齐不知为什么,竟感到一丝丝拘谨。   不过钟齐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也不打算跟二老多说什么,反正他已经脱离了普通且平凡的现实世界,根本不用太过在意在这个世界的身份。   他打算自我介绍是承哥朋友,可白承做出了一个谁也意想不到的介绍。   甚至惊到了钟齐。   “他是我的恋人,叫钟齐。”   但是白承神色泰然,务必坚定,他不看钟齐,目光直视着两位老人,不曾有任何退让。   钟齐瞬间提了口气,挺直背腰,与同时在错愕中失去笑容的白承父母六目相对。   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愕。   很快,白父的脸色变得惨白还夹杂着一丝青,他声音也冷了下来,眉间皱成一座大大的山峰。   他转头对白承说:“跟我过来!”   钟齐发誓,这是他闯过所有副本里,最恐怖的一个本。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诶,见家长立马出柜的一个大动作。   不愧是你呢承哥。   跟你们贴贴——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6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四)   我给你取名叫白承,就是希望你做个顶天立地,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   莫名的窒息, 还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钟齐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觉得如此骇人。   承哥跟随父亲一同进了屋,驴友在另一边儿,专注珠峰的特色风景, 没注意这边。   屋外头就剩下白母和钟齐, 哦,还有一只狗。   离离原上个大谱。   钟齐背脊崩得笔直,比上大学军训那阵儿都更挺拔。他也不知道这股心理压力是哪儿来的, 就是本能的想在承哥妈妈面前表现一下。   屋里头的动静不算大,妈妈听不清,钟齐一字不落。他还偷偷摸摸地把影子塞在承哥影子里,暗地里当个小保镖(偷听者)。旁边的柴火不少, 承母堆在矮房破岩的角落, 打算晚点再搬去厨房。   面对儿子的男朋友,这位母亲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表现得有些局促。   与承哥拥有同样的礼节气度, 温和漂亮的承母对钟齐很客气:“到另一边屋里坐吧,外头冷,我再给你泡杯茶。”又顿了顿,说,“忘了你们年轻人不爱喝茶, 我给你煮个热奶茶, 我给你拿一些。”   不愧是白家人,一见面就先食物攻击。   钟齐小幅度摇了摇头, 视线撇向那堆柴火,说道:“要搬到厨房吗?”   “啊, 对, 我一会…”承母话还没说完, 钟齐就已经过去抱柴火了。   厨房在哪他都不用问,熟门熟路。   承母明白这个举动有表现的成分在,但钟齐表现得太过自然,而且…他这张脸是真的很讨长辈喜欢,一点点不留痕迹的卖乖讨好,再加上做事干脆伶俐,承母还没聊天,对钟齐的好感度就已经可以用肉眼看见的上升了。   只是还有个临界点,碍于眼前男孩儿是自己唯一儿子的男朋友的存在。   有这层关系在,承母的心永远是复杂的。   钟齐搬得很快,甚至没弄脏衣服。承母端来煮好的热奶茶,这会儿脸色倒没那么拘谨了。   毕竟人生阅历摆在这,对某些事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   道了声些,钟齐刚要接过水杯,屋子里争执中的父子俩已经到达了白热化阶段,就听屋里头爆出一句中气十足怒火冲天的「跪下」!   承母被吓了一跳,打翻手里的热茶茶盏。这些动作在钟齐就像是慢动作回放,他顺势手一揽就把茶杯和热奶茶都顶向自己这边,茶碗落地,承母脸上惊得身子一抖。   随后赶紧牵着钟齐的手小跑到隔壁厨房冲凉水,嘴里絮絮叨叨的道歉,更多的是对一个晚辈的心疼。   “啧,哎呀,都是阿姨没拿稳,你还疼吗?我给你去冰箱里铲点冰,再去拿个酱油,你等我会儿啊,在这冲着水,等阿姨啊。”   说完就慌慌张张地跑去拿小铲子。   钟齐拒绝的话全被她抛在脑后,一句没听见。   茶水不烫,钟齐皮厚得快跟城墙似的,这点小东西对他来说都算不上挠痒痒,只是承母溢于言表的关切让他乖乖闭上了嘴。   真不愧是母子,一样一样的。   现在更关心屋内的情况。   视觉共享,钟齐看见承哥在听见瞠目欲裂的父亲这句口不择言,竟也没有什么犹豫,屈膝跪了下去。   只是白父没注意到承哥跪下时异常的状态,就连承哥都差点没绷住。   如此严肃的状态下,也只有钟小齐会干出拿影子当软垫托着他膝盖的无聊事了。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幼稚鬼。   白承跪得笔直,头微低,忍了忍唇角的笑意,才缓缓抬起头与父亲对视。   白父是个和蔼的人,对白承很少有过多的要求。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向来自律,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们操心。但也固执,事情一旦认定,就压根儿不会回头。   本来以为上了社会,白承这个毛病会改改,但没想到变本加厉!   一不注意就带了个男媳妇回来!   看那个样子,还是个学生!   白父气得头突突疼,他在房内踱步,走到白承面前忍了忍,才说:“你知道你多大了吗?你不是个孩子了!你之前做事都会考虑后果,怎么现在却莽撞得像个蠢蛋?!”   “我考虑过后果。”白承坦然,气淡神闲,“没有后果。”   “你考虑过?你的职业会受到多少影响,想过吗?不要被假象蒙蔽双眼!就算很多人说自己支持同性恋,但这样的人真正出现在身边的时候,他们却唯恐避之不及!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一直瞒着,跟那个男孩儿做地下恋人?然后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子?”   “你想好了,那他呢?他还年轻,他会跟你一样坚定吗?就算他跟你一样坚定,那他今后的人生规划是如何?会不会受到这件事影响?你也想到了吗?”   说得句句在理,句句戳心。   如果放在现实,确实都是问题。如果白承和钟齐真的是一对普通的现实恋人,这些事都是他们需要面对经历的。   白父苦口婆心,倒不是对白承的性向有很大意见,而是更担心两个年轻人会面对的外界各种压力。   人活在世,能真正做到不受流言蜚语影响的,真的少之又少。就算承父承母两人在这个平静的山脚避世,也总会有与人交集的时刻。   婚姻和家庭都需要经营。无论与自己白头偕老的人是怎样的性别,都会有自己的难处。   白承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慢慢说一句:“爸,你会后悔跟妈一起来西藏吗?”   只是这一句,白父便闭上了嘴。   当年的承母对珠峰无比痴迷,白父就干脆提早退休,卖掉屋子,带着承母一块跑到珠峰山脚。   白家的男人一向深情。   “我给你取名叫白承,就是希望你做个顶天立地,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白父看着白承,语重心长,声音低沉。   他似乎在这一刻明白了儿子反常的举动到底为何。   他在给那个男孩一个承诺,也愿意承担这个承诺需要背负的代价。也不愿意对父母有所隐瞒,而是直白的,向他们袒露一切。   也许两位老人不会在第一时间答应,也许路会很难走,但他愿意用一辈子来赌,来博,让一生不留遗憾。   “你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我爱钟小齐;   也超级爱承哥!   ___ 第217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五)   一见钟情   气氛似乎有所缓和, 过了半晌,承父才缓缓开口:“可是世事难两全,你想和他在一起, 也想让我们认同他, 没那么容易的。”   大概是知道父亲的底线在哪里,白承表现得很稳,他腰板挺直, 即便是跪着也犹如一颗松柏那样挺立。   “如果是别人的父母,我没法保证,但爸妈会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知道自己儿子就是这个臭脾气,撞了南墙也死不回头, 承父是又气又无奈。   缓慢踱步到桌边坐下, 他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男人的?”   白承明显愣了下,然后低着头仔细思忖, 掂量一个父母比较能接受的时间。   “近两个月。”做好准备, 白承开始编故事,“我跟小齐认识是在八九个月前,他是S大的学生,那时候到C城旅游, 因为一些事我们就聊上了, 之后交换联系方式, 也会时不时说说话。”   “是你主动的?”承父问。   白承点了点头,钟齐在外头悄悄咂舌。   明明是我先主动的!是因为你摸我鱼尾巴!我才发现的!   白承哪听得到他腹诽, 继续道:“跟他相处很自在,偶然间我发现, 我好像很期待跟他见面, 跟他说话, 但又很抗拒,因为我们都是男性,我知道这种感情似乎不太对劲。”   这番话一出口,钟小齐腹诽就停下来了,然后认真在思考承哥说的这些话……或许是承哥内心真实的想法。   “白承,他年纪不大,可能完全没考虑过以后的事。你这样做,也许是害了他。”   “可我明白他的心意是跟我一样的。”白承有一瞬的出神,思绪飘忽到远方。   他仿佛又看到了人鱼副本的钟齐和自己,感受到当下自己内心中的挣扎与痛苦。   他想过他能和钟齐肆无忌惮的在一起,是因为身处末世,除了生命一切都不是问题。但他也很快明白,无论自己在怎样的环境下,只要遇到钟齐,他就不会走向别的路。   白承说:“人生短短几十年,无论怎么活,痛苦和遗憾都会有,但我想尽可能的不留遗憾。如果我现在因为未来可能会面对的困境而退缩,选择放手,那我根本不配拥有感情。”   可能是哪一句触动到承父,他的语气也没那么僵硬了:“他父母呢?你去见过了没?”   “还没有,钟齐家庭比较复杂。父母离婚,各自成了新家,他只有我。”   承父蹙眉,盯着儿子脑袋瓜子冷静道:“同情不是爱情,要分清自己的心。”   “是爱情之后更深的怜惜,我想做他的家人,也想你们能成为他的家人。”   “呃……”承父浅浅叹了一声,“你不是珠宝鉴定吗?这活还能练嘴皮子?”   就听承哥笑出一些气音。   “起来吧。”承父拍腿,把头扭到一边去,看起来有些懊悔,“希望我没有吓到他。”   这才刚一见面就给小朋友留下不好的印象,实在是失礼。   白承只是笑。   屋子外面氛围一直都挺好,承母掌心的和承哥一样温柔暖和,连揉搓的手法都非常相似,大概是传承下来的习惯。   反而是钟齐拘束着,真的像个乖乖崽,而不是装出来的乖。   承母看他其实是越看越喜欢的,无论从眉眼,还是这孩子的言行,都觉得还不错。虽然她心里更期望自己儿子的另一半是个女孩儿……但她也晓得小承既下定决心带回来,就是认定了这个人。   手背皮肤微微发红,冲了一阵水颜色才稍褪,看着承母满眼愧疚,钟齐咧了咧嘴,故意逗她说:“我比猪皮耐烫,不用管它,一会儿就好了,也不疼。”   “哪有人拿自己跟猪比的。”承母笑起来。   这会儿也不敢让钟齐去搬东西了,他们干脆就坐在厨房吃饭的板凳伤说话,傻乎乎的小狗在脚边打转。   舒了口气,承母问他:“今年……多大啦?”   “我21.”   嗯?是21吧?灵魂漂泊太久,他忘记自己进本的时候是几岁了。要是把流浪的时间算上,他现在的年龄少说三位数。   “哦……”承母低下头,手掌在膝盖上边儿搓了搓,继续问了些拉拉杂杂的问题。   他俩声音很轻,但以承哥的耳力绝对能听得一清二楚。俩人心照不宣接受家长的盘问,感受十分的微妙。   承母对他俩的故事很感兴趣,问得比承父详细。也幸亏遇上的是钟小齐这个胡诌小能手,那编得叫一个情节丰富,搞得承母最后都动了恻隐之心。   然后承母问:“小齐呀,原谅阿姨的唐突。阿姨有个问题……你是怎么喜欢上小承的?”   怎么喜欢的?钟齐真没想过。   可能是当他意识到他想要承哥,那个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不,把时间推得更前一点,钟齐才发现自己举止异常,似乎是从两人相见开始。   他顿了顿,缓缓抬起头,眸中明暗交替,似有浩瀚星河烁烁。   脸上的真诚与内心难喻的爱意叫承母也不禁动容。   只听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蕴藏着沉厚的力量。   “一见钟情。”   父子俩大约又说了一个小时的话就出来了,这期间承母和钟齐聊得很开心。不止很开心,钟齐还跟承母一块做饭,甚至还跟附近的驴友混熟了。   只能说闯个本,钟小齐的演技和社交能力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上涨。   承父先出的门,看见正在摆菜的钟齐,下意识看了眼承母,没想到看见的却是妻子满脸笑容。   老父亲的额头皱叠三层,层层写满疑惑。   亲耳见证钟小齐攻略母亲全过程的白承在心里感叹,世界真魔幻。   到了点,后院摆上几张大大的圆桌,驴友也会一块儿过来吃饭。像是聚会似的,吃饭氛围倒是其乐融融。   钟小齐和白承这两个陌生面孔很自然成为这次饭会的主角。   天气晴朗,月明星稀,浩瀚银河入眼可见,有微微天光浮在珠峰顶侧,紫曦色的夜就像一层薄纱,淡淡披在珠峰肩头。山脚下的土屋后院被暖黄色的光笼罩着,能隐约看见里头有人举杯饮酒,有人纵情高歌。   和平温馨的氛围叫人沉沦。   这顿饭从下午六点吃到晚上十一点才陆陆续续散场,驴友们各自回房休息,二老不怎么喝酒,但时间确实晚,和钟齐白承一块简单收拾了些饭桌残局便回去歇息了。   白承洗了个澡,出来时见钟齐不在房子里,便往前院走,在土房子前面的小竹床上找着了舒舒服服躺在上边看珠峰的钟齐。   他走过去,坐在另一张竹床上。   还记得在现实世界里这张床用崩塌的方式见证了他俩在一起的时刻。   “在想什么?”白承问。   钟齐侧目过来。   屋前灯光微弱,在它照耀下的白承一半藏在阴影里,另一半朦胧。   额角有细细水珠往下滑落,湿漉的头发稍显贴服,性感之余还带着些许易碎感。   钟齐伸手,拇指指腹轻轻擦拭去额角那滴撩人的水珠,缓声问道:“承哥,你想不想留在这个本?”   作者有话说:   跟你们贴贴mua;   卧槽,这个四百多瓶??我以为我看错了…   谢谢营养液,贴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8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六)   :“嗯,我知道答案。”   经历过无数各式各样的生死险境, 和平成了白承内心深处最渴求的东西。   它很简单,就像今夜这样,有爱人在侧, 父母在旁, 无所谓身在何处,无所谓当下如何。它又很难,就像今夜这样, 完全符合考核者内心深处的愿望,极具迷惑性,让人难辨真假。   白承做的这些事都是在尽力弥补他现实世界中的遗憾,他越沉迷于眼前的幸福, 就越容易淡忘自己作为考核者的事实。一旦真实的记忆作为幻想被考核者排斥在外, 他们将会被困在这里,再难逃脱。   「和平」这个本难就难在于此。   它把握了大部分人在面对困境时下意识的举动。逃避可以让人减缓正在面临的痛苦, 若不看长远, 对个人来说是最完美的选择。   钟齐的话像是在给白承选择,但实际上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白承尽力的弥补遗憾,恰恰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无法长久。在此同时,他也意识到要离开和平这个本的关键。   无时无刻保持清醒, 并且要充分意识到自己与这个副本是分割开来的, 否则将永远无法离开。   这对钟齐来说简单得不行, 对其他人而言就是致命陷阱。   “老实说,如果不是你在, 我可能也会陷进来。”一颗水珠从发梢末端滴落,砸在白承膝头的裤面上, 晕开了一小圈深色。   钟齐没说话, 耳边只剩夜风微拂的声音。   又过了好一阵, 白承才开口继续说:“明天我们就走吧,去找金泽明他们。”   在他们一块赶来西藏的路上,钟齐有说到金泽明。他们的选择都一样,第一时间回到家人身边。但是金泽明和白承不同,这小子虽然带脑子,但是很可能被感情冲昏理智,成为另一个结局的白承。剩余两名队友也一样,这也正是白承所担心的,所以时间不等人,拖得越久,他们通关的成功率就越低。   五个人都必须保持清醒。   钟齐善解人意,想给承哥多一点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便开口说:“我可以等。”   意思白承很明白,但他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他说:“他们等不起。”   白承心里清楚,今夜是他愿望最奢侈的部分,为了满足这个愿望他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其余的不可多贪。   其实从一开始白承就不该来西藏找父母,这一来一回的时间拖缓通关进度,是最大的不该。但他还是选择了来见父母最后一面。   钟齐不会反对,他做的一切决定,钟小齐都不会反对。   浅浅地舒出一口气,他望向土屋,眉间眼底皆是不舍,心脏更是犹如被一只无形手攥紧那般紧迫疼痛。   “我知道都是假的,他们都是NPC。”但他还是愿意来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钟齐慢慢坐起来:“如果我说这都是真的呢?”   白承意外的平静,没有太多波澜,只是缓缓将目光转回来。   眼底有些湿,藏在阴影处的那只眼,伴着唇边的笑意,终是落下一颗苦涩。   他知道,甚至不用猜也能知道,有句话藏在笑里,藏在承哥明亮的眼瞳中,没有被说出口,却毫无阻碍地传到对方心里。   第二日。   承母听说儿子中午吃完饭就走,把人扯到房间里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出来的时候,钟齐已经跟承老爷子玩起象棋了。   通过这招快速拉进自己和老丈人的距离,不得不说,有奇效。   承老爷子玩嗨了,中午饭都舍不得吃,还是承哥哄过去才不情不愿走去饭桌。   这回来去匆忙,承母都忍不住念叨儿子:“怎么越长大越不稳重?一过来就立马走,也不嫌累。”   “有一个笔急单,早就答应人家了,现在才想起来。而且小齐那边也有事,得先回学校一趟。”   承母给白承塞了很多特产,类似牦牛干和酸奶,承母又想起什么,又和承老爷子回屋去拿。   看着两位老人的背影,白承眼帘微垂:“我们走了以后会怎么样?”   钟齐倚在车门,人站得很端正:“会被报失踪,案子被当做永远破获不了的悬案,封在档案里。”   “呃……”还挺现实。   引发了白承另一层思考。这个世界既然是平行世界,这儿发生过的事,代表他们的世界也可能发生。曾经未能解决的各类悬案有没有可能…也是因为小黑球的原因。不,也不能单纯这么想。   钟齐见他眉峰紧皱,就凑过来笑眯眯地说:“我有办法解决,只是需要支付一点点报酬。”说完,他便俯身轻啄了啄白承的嘴,“滴滴,支付成功。”   眉峰散去,白承拳抵着唇轻咳了一下,小声说:“我爸妈看到了。”   一向不在意别人目光的钟小齐顷刻站直。   临行前承母还给白承整理了一下领口,母一位亲眼中温情不舍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承父倒表现得很平静。他对自己这个背负着各样责任的儿子总是很放心,虽然这次真是被吓了一跳。   白承握着父母的手,好一阵,才缓缓松开。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   “傻儿子,你才是要照顾好自己。要记得按时吃饭,正常睡觉,不要一扎进工作里就什么都忘了。”承母温柔的声音化作一股力量流入两人耳中,她转头看着钟齐,依旧带着笑意,“你们俩都是。”   “下次等假多了再来,不要跑来跑去白白折腾自己。”   “记得别贪凉,睡觉的时候风扇不要对着头…”   钟齐听着觉得清奇,就一直没打断,眼角悄咪咪瞄着承哥,果不其然,承哥已经快被说哭了。   顶着灿烂的阳光,白承在父母的注视下驱车离开。两个依偎在一块的老人身影在后视镜中渐渐缩小,到最后完全消失,白承才舍得完全收回目光,默默憋了口气。   平静的离别总好过骤然生死。   车辆开离土屋大约半小时,白承也快速调整好心境。   “钟齐,小黑球究竟在考核什么,你有得到答案吗?”   “嗯?”副驾驶的钟小齐有些意外,他挑眉望过来,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没跟承哥说过这事儿。   他向后挪了挪屁股,坐直身,然后道:“嗯,我知道答案。”   作者有话说:   抱住可怜承哥;   你们懂我的,平静过后就是风暴。   啊光是整理剧情就被爽到!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9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七)   “你相信创世者的说法吗?”   对现在的钟齐和白承而言, 摧毁一颗小黑球不是难事。但事实重点不是摧毁小黑球,而是要追本溯源,摧毁操控小黑球的中枢系统, 否则也只是在做无用功罢。   能知道考核的目的, 很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若没有钟齐这开挂走一遭,或许他们真的得老老实实在小黑球里待个把年才能触及到真相一角。   钟齐说话的声音很低,足够两人听清。   “考核目的是多项的, 人类身体素质的成长极限,可进化的能力极限,灵魂容纳极限等等。它很多时间看起来是在帮助考核者,实际上是在推波助澜, 让所谓考核者成长为他们想要的模样。”   白承面不改色, 慢慢吐出三个字「培养基」,完美概括了考核者真实的处境。   积分, 等级, 都是建立在活命基础上的奖励。有这些肉眼能看见的东西存在,人才更有希望往前走,更积极的往小黑球期许的方向前进,像是被放在培育基里的真菌, 自以为能主宰命运, 忽略了自己已经成为了小黑球的掌中玩物。   这些信息不过是真相中的冰山一角, 白承觉得毛骨悚然。   他提了口气,握紧手中方向盘, 精神覆盖全面开启,时刻保持警惕。   现在的他们无时无刻活在小黑球的监视之下, 现在讨论的所有都会毫无保留地传输到小黑球那边, 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们得预防着小黑球袭击。   时至今日, 白承才稍微真正认识到人类与系统之间的差距,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说实话,大多数人在面对压倒性的力量时往往都会产生退缩的念头。可白承的紧张却不是退缩,而是他知道自己已经触碰到真相边缘,这种异样的兴奋能完全压制和克服死亡会带来的恐惧。   而钟齐本来就是个不怕死的异类,更何况,他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但他不明白的是:“小黑球既然有这种实力,又为什么会费尽力气做考核,而不是一开始就插手干预人类生长呢?”   钟齐安静了半晌才开口说道:“我很难用言语去解释这些东西,更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和我的亲身经历。我只知道,小黑球之所以那么要求保持人设,是因为它也不敢触碰这个准则,异于原本世界的存在会被当做异端,被无形的世界规律抹杀,这是它也无法左右的。”   “小黑球的考核必须遵守某种规律…所以它才会强调保持人设?”白承眉头微蹙,他从钟齐的描述中抽出一丝异常,“这其中存在两股力量,一是小黑球,二是小黑球之上的规则规律。”   “每个副本都是真实的世界,它们存在于各个位面,小黑球把我们安插过来,其实是顶替了那个人物的身份。它…我更偏向于,它的能力是一个连接这些世界的入口,或许也能建造小部分的副本。”   “地球和系统的关系也很复杂,依照黄丽雯和我们的推测,小黑球已经在地球上引发了无数次灾难。它对能开发星球文明的物种进行考核筛选,如果考核的目标不合意,又会重塑世界,等待下一个文明?它为什么要这么做?”   “结合咱们得到的线索,小黑球会不会是在等待某一种符合它考核条件的物种,然后……”钟齐顿了顿,白承便接上他未说完的话。   “促成物种进化?”   钟齐想了想,说:“进化对小黑球来说不是那么难,它可能是在等待文明进化。”   钟齐喉咙里扯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声音,表示着他的思考。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屁股舒服点,“我记得末世之前刷小破站什么的也有看到科幻的宇宙文明说法,七大宇宙文明,创世者,还有…”   记忆太远了,钟齐努力回想了一下继续道,“还有二维,三维,四维,五维等等多类时空概念,小黑球打开维度的入口,把考核者们当作实验品投放到各个世界进行培育,以此激活更高的文明,当接受考核的目标不达指标,它就会摧毁重塑,然后等待下一个足以接受考核的文明,再度复苏。”   小黑球到底是哪来的,是否与地球同源,还有它的寿命,全都是迷。   他们好像解开了一个问题,更多谜题随之而来,这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圈。   幸好解题对钟齐来说是乐趣,不是穷其一生也要追逐的目标,玩到爽了就够本。   有一个词对白承来说挺清奇,他重复了一遍,随后道,“会是创始者创造了小黑球和地球,并创造了不可跨越的规则吗?”   “你相信创世者的说法吗?”钟齐弯了弯眼,“很难讲,但也不是不能连贯上。”   这是多维的思考,并不是他们三言两语所能讲述清楚的。真相已经在脑海中成型,只是语言的表现力在此刻略显匮乏,他们任由脑洞乱放,再斟酌用词,和对方展开讨论。   冥冥之中,有一种类似于宇宙准则的无形规律控制着世界万物的发展。小黑球正是遵循着这个规律,然后拼了命的卡bug折腾地球,以及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物。   可真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钟齐也说不好。   在一辆小铁皮中得知真相,倒是少许多惊心动魄,过于朴实无华了。   下一站,他们准备直接去找金泽明。   在现实中他们的车辆只是在毫无目标的乱逛罢了,能和金泽明相遇实属意外,所以去之前,钟齐还得先联系金泽明,从他那里获得地址。   打了好几次电话,金泽明那头了无音讯。在钟齐担心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的时候,金泽明才总算接起电话。   “阿齐。”声音淡淡的。   钟齐「嗯」了一声:“你在哪,发给定位给我。”   那头,金泽明并没有依照钟齐的话行动,只是沉默。   未曾出口的拒绝在沉默中震耳欲聋。   钟齐保持电话,不劝他,就这么固执的僵持着,用自己的方式与他对峙。   好一会儿,金泽明才认输般浅浅地舒了口气,将现在的定位发送过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0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八)   那钟齐就逼他走,逼他从梦里清醒,逼他回到现实。   人要保持清醒地活着, 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金泽明想要逃避也不难理解。   金泽明给的地址竟就是他们现世相遇的那个村落,没有偏差。可见金泽明现世回家了以后就再也没转移过地方。   早上刚下过一场小雨,路面泥泞, 不是很好走。白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拐到山坡下停车, 村民还是现世中那波村民,却人数更多,且更加热情。   尤其是还活着的金泽明父母, 他们听说儿子外地的同学要来,从早上开始就坐在家门口等着了。   由于常年劳作,金泽明父母和其他村民一样,皮肤黝黑, 脸上许多的褶皱。见到钟齐和白承, 两个人笑得皮都展开了。   金泽明眼里看着父母,面上表现得也很高兴:“知道你们要来玩, 我爸妈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菜, 还特地做了你喜欢的腌菜和炖汤。”   论演技,钟齐不比金泽明差,更何况他们扮演的是自己。他笑了笑,热情爽朗, 又仿佛是那个讨喜的晚辈, 博得长辈喜爱。   白承不太明显地瞧着自己的小朋友, 想了想,这如果就是属于他们的现实世界, 钟小齐也会这么表演吗?   他该庆幸钟小齐把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   短暂的一阵寒暄,金泽明的父母是比想象中的热情, 从进屋开始就不停地给他们塞食物, 又要拿自家酿好的米酒招待他们。村子里调皮的孩子们围在门口和窗户光明正大围观新来的客人。   也有许多年轻而害羞的女孩躲在窗户边边, 悄咪咪伸出脑袋盯着他们瞧。   一直热闹到晚饭时间,村里故技重施,又在坡底摆桌,架起火堆,办迎客的晚会。   迄今为止每一步都跟现世一模一样。   钟齐应付着,和金泽明父母聊上天,时不时会讲一些学校稀奇古怪的事逗金泽明父母开心,金泽明在旁边负责陪着笑,倒是一直不怎么说话。   不知道说到什么,钟齐忽然抬头,脸色带着笑意,越过两位老人询问金泽明。   “对了阿泽。老师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火光从中,金泽明眉峰明显有片刻扭曲,他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强撑出一个笑,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很快。”   他怎么会听不出来钟齐的意思呢?哪来的什么老师,钟齐要他回去的地方也不是学校,而是在提醒他应该清醒过来,回到属于他的那个现世。   金明泽的父母不知道这事儿,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儿子没理由的请假回家,赶忙回过头训斥儿子。   钟齐则趁着这个时间与白承两人交头接耳。   “附近没有那两位女性,她们可能在更远的地方,我搜索不到。”   在到达这里之前,白承也一直在使用精神力搜寻着其他两位女性,可惜的是一无所获。小黑球也无法使用,光有名字也查不到,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金泽明已经有了陷进去的趋势,他们必须加快进程。   两人在尽量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悄默声儿开溜,聚到金宅背阴处。   “还是得借你的精神力。”钟齐的影子,白承的精神力,二者都存在一定局限,但结合叠加却能爆发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影如同风动,悄无声息蔓延。动物的,植物的,世界万物的影子皆附带精神力,一层一层传递出去。   借着白承的精神力,钟齐无限地扩大影子可视范围。黑暗领域再度展现,白承的视线拓展至无死角,他立于黑暗中心,恍然自己置身在宇宙星河当中。   周围闪烁着星光,仔细瞧,却不是真的星光。   同第一个「灾祸」副本一样,他们一同进入到黑暗的领域,那些发出光芒的点便是领域范围内活生生的人。   这不是邪神钟齐的能力吗?!白承愕然,才后知后觉,这个能力不仅仅限制于邪神钟齐,他属于钟齐本身!   钟齐像是个庞大的数据库,以骇人的容纳力将每个人活生生的人当做数据存放入内,白承则作为搜索引擎,以最快的搜索,精准定位,并读取。   他们要寻找的数据海中,每个人身上衍生出的气泡竟都不是梦了,而是他们正在经历的事。白承负责在这数不清的数据还中找寻那两位女性,锁定再入侵,将数据馈回大脑,就能获得她们的位置。   这个能力实在可怕!   白承在搜寻的时候,找到了金泽明,他正向白承钟齐二人走来。   眉头微蹙,白承发现这个能力的一大弊端。他们两人的视觉虽然都会扩大,但是本体周边的视线和感知能力会被削弱,从金泽明视角来看,他已经走到了他俩身边,可若不是白承,他们都不会觉察到这金泽明近身。   看来若是要在现实发动这个技能,他们还需要第三个人帮忙护法。   “阿齐?”   在金泽明视角,这两个家伙就站在他家墙根后边儿,面朝树林。像两个呆呆的木偶,也不动弹,也不搭理他。   他满面疑惑,看了一会,很聪明地没去打扰他们,而是选择从口袋里掏出烟,依在墙边慢条斯理地抽起来。   算是给他俩坐镇。   白承收回注意力,继续搜寻其他目标。   钟齐的容量真的非常广,两人能力叠加,可视范围虽然不及邪神钟齐那样庞大,但至少也能笼罩到周围五十公里左右。白承快速略览这些数据,速度快到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也幸好这两个女人距离不太远,在精准锁定两个女人所在地后,领域散去,他们俩一同回到原点。   先是看向墙边的金泽明。   他手中香烟还剩四分之一,金泽明见两人投目过来,便直起身将香烟丢到地上,鞋尖轻轻捻灭了赤焰。   “走吗?”钟齐先开口。   后者闻言,视线不由撇向身后火光明亮的那个地方,始终保持沉默。   钟齐干脆就不要他的回答了,直接道:“走吧。”   他不舍得离开,也不肯主动开口离开,那钟齐就逼他走,逼他从梦里清醒,逼他回到现实。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出本!!   我调整好了!努力冲鸭!!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1章 潘多拉的盲盒(二十九)   “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想留在这个本,就拿命来换吧。”   两个女人的居所距离这不远, 他们脚程快,首先找到了上个本的巫师。   她的状态很好,对每个人都是笑吟吟的, 晚上吃完饭菜还跟隔壁的邻居一块出门散步。   直到看见钟齐三人。   脸上的笑容骤停, 巫师脸色变得苍白无比。他们仨的出现仿佛一个噩梦,把她从美好的天堂直拽入地狱,霎时如坠冰窟。   她身体发僵, 愣怔在原地,直到钟齐带着笑走近,温和不失礼貌地打了个招呼道:“阿姐,还记得我们吗?”   “你……你们……”她结结巴巴的, 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哎呀?你认识的?哪家的小伙儿呀?”光看三个小伙子面善就忍不住堆笑, 身旁的邻居没在意巫师异状,热情地说,“长得可真俊, 不是本地人吧?家住哪儿呀?有媳妇儿没?走走走,上阿姐那去,阿姐请你们吃酒。”   邻居想得简单,就想让这仨小伙子跟自家闺女见个面, 说不定还能凑一段姻缘出来。   女人神情闪躲, 显然不想跟他们再说多几句, 转过身急急忙忙往回走,边走边喊道:“我不认识他们, 我们快走吧!回村里去!”   “哎呀!”邻居被拽得一个踉跄,面露不悦, 忍不住拿手拍巫师手背, 说道,“不认识那就现在认识认识呗!你跑什么!”   她还招呼钟齐三人,摆手道:“来来来,走,到阿姐家吃酒!”   “阿凤!”巫师看阻止不了,干脆丢下邻居,快步跑回家。   拒绝的态度很明显,她不愿意和钟齐他们一块回到那个所谓的「真实世界」。这里对她来说才是真实的,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不欢迎钟齐等人到来,那些对系统和小黑球才会产生的厌恶和恐惧转移到钟齐三人身上具象化。   钟齐几人跟着她走。   这几个人的情况一个比一个严重,属于自欺欺人不愿清醒的程度。   女人把钟齐等人拒之门外,婉言谢过邻居大姐的邀约,白承决定在这附近待着,找个时机说服巫师。钟齐和金泽明一块儿往下一个队友家里去。   人都离得不远,疾行之下,也就跑了二十多分钟,他们便横跨一个山头,找到了另一个队友。   等见到她,金泽明凝重的眉头更聚成一座具体的山壑。   现实中怀了孕的女人身体有明显的变化,她的肚子竟然在副本影响下恢复了平坦。   钟齐他们到的时候,她正在屋后头的水井那儿打水,见到钟齐时,还吓了一跳。   不过,她倒是表现得比之前的女人更平静,请了两人进屋喝水说话。   一层小平屋,家里没什么摆设,收拾得很干净。屋门口挂着几件大码的男士汗衫,还有几双两种不同尺码的劳作雨鞋。   墙上挂着一副大大的结婚照,两个身披红袍的新人脸上映着喜光,女人的状态竟和结婚那时候没什么差别。   能看得出这对夫妻很恩爱,窗口的喜子已经褪色了都舍不得摘,结婚照都被擦得崭新无比。   “那是我男人,他今天刚好去朋友家喝点酒,晚点才会回来。”   家里没什么水杯,女人拿着瓷碗给他俩打了一杯干净的白开水。   钟齐神色平淡:“你知道我们来不是为了喝水。”   “我不想回去。”女人长舒口气,强装镇定,“我知道你们是来劝我的,但是我不想回去。”   如果可以,钟齐压根儿就不想跟他们废话,但和平副本显然是以每个人的自主意识为主体,只要所有人都有离开的想法,他们才能顺利通关。   侧过脸,钟齐望向那碗干净的水,唇在不怎么明亮的白炽灯下显得气色有几分苍白。   他说:“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   女人像是被戳中了什么,她疑惑地盯着钟齐:“我不明白!大家在这个世界都可以过得很好,为什么非要回到那个奇奇怪怪的世界!”   她站起来,走到钟齐面前展示自己平坦的肚子。   “你看。现在的我!我没有被那些恐怖的男人抓到,没有被他们没日没夜的搞!更没有怀孕!你知道我回去要面对什么吗?!我要面对一个不属于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孩子,要面对爸妈已经没了的事实!”   说着说着,情绪越来越激动,她控制不住啜泣。   相比之下,冷静的钟齐显得更是冷血。   她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难道你就没有父母,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吗!他们,你都不会为他们的死难过吗?明明有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跟他们在一起,为什么非要回去!”   金泽明似乎被她说动了,不,金泽明本身的想法几乎和她一样。他垂下眼,淡淡地说:“是啊,为什么非要回去。积分和等级毫无意义,成日活在恐惧里,一点意思都没有。”   “阿齐,你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感觉到钟齐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金泽明便抬头迎了过去,两人视线相较,钟齐在他眼底看见了难言的悲痛,“是绝望。”   他说。   “我越绝望,我的防御力就越强。如果我想死,就必须满怀期冀的死!”   绝望作为能力的引线,一次又一次将金泽明推到痛苦的深渊。他无数次想死,但偏偏那种热切期盼死亡的心态束缚着他,反倒成了他活下去的助力。这能力在末世中生存看似无懈可击,偏偏这个副本给了无尽的希望,成功瓦解他那坚不可摧的防御。   金泽明不愿意回去,他不想知道真相,不想拯救世界,不想肩负起这一切痛楚,只想做个简单平凡的小人物,安安心心待在父母身边。   现在五人里超过半数以上的人都想留在这个世界,作为队友,白承和钟齐也会被迫停留在此。金泽明不愿再顾虑别人,他遵循内心的想法,道:“阿齐,放弃当救世主吧,在这里平静度过一生,不好吗?反正人本来就只能活几十年,之后的世界会面临什么,都跟我们无关。”   钟齐很耐心,等金泽明说完了,才慢悠悠地开口:“我没兴趣当救世主。你们说的都很对,但对我来说,这个世界过于无聊,并没有停留的意义。”   他忽的站起身,双手揣兜,慢悠悠地往外走,不等金泽明跟上,只留下一句:“我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考虑,想留在这个本,就拿命来换吧。”   作者有话说: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面对同件事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   钟小齐不可能那么坏,安心啦!   下章出本!然后开启精彩嘿嘿嘿!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2章 潘多拉的盲盒(三十)   这一句话就把钟齐的立场与众人划分开来。   金泽明有片刻的错愕, 望着昔日好友离去的背影,漆黑的眼瞳弥漫几许些微不可思议的情绪。   摆在眼前的明明就是个皆大欢喜的选择,他却要为所谓的真相, 牺牲掉他们。   他心中忽然滋生出一个邪恶的念头, 在他觉察到这点之后,又被慌乱地按下去。   身后的妇女无力跌坐凳上,眼神迷茫。   “他, 他脑子是不是有病?!为什么听不进人话?!回到那边有什么好?回去死吗!”她越说情绪越激动,“我不要回去,我绝对不要再回到那里!”   她忽然站起身,扒住金泽明手臂的衣服, 声泪俱下:“阿弟, 你也想留在这对不对,阿弟!你劝劝他, 你再劝劝他!如果不行, 如果他还是说不行……”   后边话语渐弱,不用说得太明白,金泽明也能猜出来她什么意思。   见到金泽明犹豫不决的样子,她忍不住嘶吼:“他都要杀人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   金泽明挣脱她:“他是我哥们, 他不会的!”   “哥们?!你把他当哥们, 他呢?他要杀了你!他有为你考虑过吗!”   “我了解他,他只是, 威胁我们而已。”   “放屁!对他们来说,杀人就像喝水一样轻松简单!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   大铁门忽然传来拍门声, 是在外喝酒的丈夫回来了。女人心里一惊, 连忙擦去脸上的泪, 金泽明也反应极快,顺手把桌上瓷碗拿到厨房,然后从后院跳墙离开。   他贸然出现,还是在夜里跟一个女人单独相处,传出去就算再清白也会被村里人的碎嘴给泼上一身污水。   金泽明寻着来时的方向追了一阵,还跑到了第一个巫师家附近,却只得到白承也离开了的结果。   他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家,可钟齐和白承两人就像日落才能看见的月亮,悄悄来,悄悄走,让人寻迹无踪。   村口的庆典还没完全结束呢,虽然他们想招待的主角已经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但是在这样祥和的氛围烘托下,每个人都在举杯高歌,忘乎所以。   金泽明站在屋角落,偷偷瞧着人群中笑容满面的父母,瞧两位淳朴善良的老人正与大家伙儿一块纵声高唱,他不可避免的触动哀肠。   理智和良知在斗争,金泽明不愿离开,更不想对昔日好友下手。   他缓缓蹲在墙角,两只手插在发缝中挠抓,他甚至想到,要不把钟齐和白承打伤…不至于到危及性命的地步,只要让他们两个丧失自主离开的能力即可。   但他又清楚知道钟齐的性子,真跟他斗,那绝对是不死不休。   况且钟齐世界排名第一,实力绝不是开玩笑的,他们三人能做主力输出的仅有自己一个,同时挑战两位首榜大佬,就是毫无胜算。   阿齐真的不再是他认识的阿齐了吗。   金泽明恍惚这样想,空睁着双目,到眼眶干涩发酸,才连忙闭上眼,长长舒了一口气。   梦始终就该是梦啊…   他在心中默念一句,最终选择站起身,走到父母身边去。   一夜不过眨眼,风辗转中天明。   金泽明紧绷着神经,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没合眼。听着村里人陆陆续续起床干活的动静,他呆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琢磨着钟齐到底会什么时候出现。   这种感觉太难熬了,就像是被推上断头台,眼睁睁等死。   倏然,他听到了一些不大对劲的声音。   金泽明停都不停,径直跑了出去。   白承的驼色风衣色彩明显,在晨曦下透着柔和的气质。钟齐则半隐在树荫之下,倚着树干,双手抱臂闭目养息。昨日宁死不从的两名女性神色木讷站在另一侧,就像是被操纵了的木偶一样。   见到这样的场景,金泽明微微一怔:“她们…”   “我有很多办法让她们妥协。”说话间,钟齐缓缓睁眼,“阿泽,你也是。”   直到此刻,金泽明才真正意识到钟齐变了。内心五味杂陈,金泽明低头搓了搓眼,熬了一夜,他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深觉疲惫。   他真的觉得累了,忽然松了口劲儿。希望对他而言真的就是毒药,能卸下金泽明所有的防备,也让他没有挣扎苟活的动力。   解释已是多余,金泽明懒得多说什么。他望着钟齐,说:“我累了。”   差不多就这样吧。   深吸口气,带着草木气味的空气流淌过胸腔。金泽明紧闭双目,等着钟齐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是钟齐站起身,缓慢朝他走来。步子没有犹豫,每一步都鉴定异常,金泽明不禁握拳,咬紧牙关,等待钟齐审判似的杀招。   时间过去一秒,两秒,金泽明很紧张,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附近树叶摩挲声。   突兀的,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附着到胸口,金泽明喉头滚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随后,他听到了来自钟齐的叹息。   与此同时,金泽明被猛地向前一拽!   他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钟…!”痛苦难耐,他跪坐在地上,五脏六腑犹如被一双手无情搅乱,被恣意玩弄挤压。   金泽明一双手狠狠揪扯钟齐裤脚,拽出一个难看的褶皱。而痛苦的始作俑者却面色不改,他只是冷眼看着,居高临下,那张好看的脸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变得琢磨不清。   灵魂撕扯的疼痛程度高过任何肉体可承受的疼痛极限,堪比人活着的时候被剥下一层皮!偏偏金泽明遭受酷刑,却要时刻保持着清醒。   ……   不知持续了多久。   金泽明侧趴在地面,眼瞳无神,似乎已经死去了。   钟齐瞧他那傻样,便在他面前蹲下身,曲起指尖往脑门一弹,甚至还带了些笑意:“不是说死也可以吗?这么点小代价都遭不住,也太菜了。”   这一句倒是把失神的金泽明唤了回来。   他脸色苍白,慢慢抬起眼看向钟齐,才发觉钟齐身旁居然站着另一个「自己」。   双目无神,如同傀儡,和两个女人的状态如出一辙。   “这是……”   “就当这是我送你的临别礼吧。”钟齐两指轻轻一挥,「金泽明」便接到指令,缓步走到两个女人身边站着。   事情变化实在超出金泽明的想象。他爬起身,仔细思忖片刻,才明白钟齐做了什么。   这小子,一边狠言厉色地威胁他们出本,一边又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满足他们自私的愿望。金泽明跪坐在地上,怔怔看着远处站着的三个人偶,还有钟齐微微发白的脸色,不知怎么的,眼眶周边只剩酸涩。   悔恨与感激在心汇,金泽明呼吸发颤,狠狠吸了吸鼻子,还是没止住眼眶两颗热泪。   钟齐拿这个取笑他,说:“什么玩意?疼成这样?”   当事人没笑,反倒是旁观的白承忍不住笑了,还微微别过头。   “谢谢你和对不起,你想听哪句?”金泽明喉头发疼,好半晌才说出一句。   立马换来钟齐嫌弃的目光:“打住,别恶心人,哪句我都不要。”   摆了摆手,钟齐将神色摆正,说道:“做到这一步,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我会带着我的「队友」离开‘,今后我们不会再见面。”   金泽明闻言,眼泪便彻底决堤,他低着头,哽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阿齐……你的,你的车,我…”   还是没能还给你。   钟齐却笑,无所谓道:“破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随着一声响指,周边树木影子剥离,竟幻化成了另一个钟齐与白承。白承见状瞳孔微缩,此后垂下眼眸,满怀笑意盯着自家小朋友后脑勺。   这对影子人,将会代替他们俩继续另一段人生。   纵使真实的他们在现实世界遭遇不测,这对影子人也能演绎出他们曾期盼的普通生活。   钟齐卡bug的功力日渐上涨,他抽离金泽明和两个妇女灵魂中携带小黑球的那一部分,塑造成小黑球的宿主。   随后又毫不留情地杀了他们。   考核者宿主失去生命迹象,小黑球便判定为考核者考核闯关失败。   如钟齐他们所料,队伍人数等于须通关的人数,当队伍中存活的人数锐减为两人,他们需要通关的副本数量也只需对应数字2罢了。   “恭喜所有考核者达成「非典型」结局!顺利通关【背水一战】模式!”   系统音与白雾弥漫的结算界面对钟齐而言,真几百年没听见过了。   播报毫无喜气,在尤其是声调,仿佛包含了诅咒:“考核者钟齐……考核者钟齐……滋滋……恭喜,恭喜考核者……钟齐!”   声线被骤然拉长,一个木讷的系统音发生了扭曲,宛如放置入留声机中那损坏的磁带,奏出诡异的声调。   它重复着钟齐的名字,偶尔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又像是凳子磨过瓷砖地,尖锐刺耳,又悠悠荡荡飘散开。白承视线产生了片刻的朦胧,他立即警觉起来,快步走到钟齐身边,展开了精神力,同时将两人包裹在里头。   钟齐早就预料小黑球会有这么一招,他冷哼一声,满是嘲弄。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每天都要点亮小红花!!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3章 逃生   对考核者们绝对安全的结算界面对钟齐却存在致命危险。   小黑球防他, 巴不得要从各个方面下手搞死钟齐,结算界面就是最好的地点。   对考核者们绝对安全的结算界面对钟齐却存在致命危险。   作为一个灵魂剥离,曾转化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钟齐在寻找回自我的同时, 也在等待与小黑球进行正面对决的时候,而这是一个机会。   金泽明及两名女性被钟齐斩除了连接小黑球的灵魂块,失去生命迹象, 小黑球只会将几人判定死亡,在最终结算的时候只存有齐承两人的数据。   向来弥漫着白雾的结算界面被一阵名为真理的风卷散,钟齐和白承置身其中,神色淡然, 也做了十足的准备。   白承的精神力探测在此刻发挥到极致, 他和他所在的整个空间便在顷刻间在白承脑内绘制成一个二维的立体画,每一个雾的形状和它的运动轨迹事无巨细, 尽数展现在白承眼前。   系统滋滋喳喳扰人心绪的噪音在这个平面化的二维空间里皆数具象化, 变成一条又一条带着曲线的声波,由近至远呈圆弧扩散。   白承眉头稍皱,对其进行干扰,具象化的声波竟就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掉了。   他有些惊愣, 有些不敢置信, 但神色很快沉淀下来, 快速接受了实力在不知不觉中成长至此的事实。   随后是这个二维化的空间,白雾卷散, 露出真实面目。   无数个「世界」碎片拼接在一块儿,他们经历过的, 或是从未见过的世界浓缩在一块不规则的块状物中, 与他们所在的这个空间衔接在一块。   叫人毛骨悚然的是, 这些碎片「世界」里的生物似乎都能看到他们。这些生物奇形怪状,有的是人,有的类人,有的甚至很难用言行去解释,甚至白承都无法判定它们是不是生命体。它们正缩在那些世界里,死死凝视着他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那些眼瞳或透露着恶意,邪念,又或观察和好奇,白承有些许不自在。仿佛这个狭小空间是个巨大的屠宰场,他们的屠夫就在外头虎视眈眈,等着抢夺美味的猎物。   钟齐自己也知道,一旦走错他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些人从小就站在聚光灯下,就算全身赤裸被盯着也处之泰然,钟齐就是这样的自大狂。尤其当他对自身实力有了一定认知之后,猖狂就是他的另一个名字。   扣动响指,钟齐脚下为支点,他的影子就像在无数聚光灯下的绽放的刺猬,每一个尖角顺着碎片相交缝隙向上攀延。小黑球企图将他们拆分散落到其他的世界去,钟齐便用影子当做粘合剂,牢牢地粘固碎片,不让任何一个世界有机可乘。   作为弱小世界的新生能力,钟齐和白承两人落在其他高度文明的人眼中,就是营养丰富的肥料,那些眼睛充满的贪念满欲而出,已经有的蠢蠢欲动,朝着碎片缝隙伸出手,拉扯着,尝试闯入牢笼!   钟齐怎会让它们得逞。   影子游蛇,从缝隙中入侵,分离成无数个影钟齐,与企图闯入结算世界的生命体中肆意争斗。可是钟齐一心撕成多块,影子的力量稍弱,很快,钟齐落于下风,他分散出去的影子被逐渐击毁。   几个月前,他还只是个平凡无奇的人类。几个月后却要对抗这股神秘力量。他的成长速度已经很逆天了,但却依旧不足。   随着时间推移,钟齐的无力感就越发沉重,这时,他忽然听见白承在身后轻轻喘了口气。   钟齐侧首,才发觉身后的承哥面色发白,竟隐隐透露着一股体力透支的表象。也是同一时间,他的大脑被无形的力量挤压,但也只是短短一阵,这种不适感就被人连根拔除。   他面前的承哥做了个深呼吸,将胸口浊气置换出去,说道:“其中一部分的生命体精神力等级比我高。”   钟齐立即心神领会。   小黑球打开了各个世界的入口,将他们当做诱饵抛入衔接之处,引得无数其他高阶世界的生命体来争抢。钟齐在用影子对抗大部分生命体的时候,承哥一直在身后使用精神力守护着两人。   “这只是一部分。”白承低声说。   他竭尽全力也只是抵挡了其中一部分,无法确保其余世界里会不会有更多的高阶精神力持有者,对他们这种菜鸟来说,彻底摧毁也只是时间问题。   “承哥,过来。”钟齐沉声道。   白承毫不犹豫地朝他方向奔来,亦是在白承碰到钟齐的同一秒,钟齐周身便绽出一簇黑光,迅速吞噬两人!   这是!   邪神钟齐的领域?!   白承瞧见了空中漂浮的无数梦境,邪神钟齐的能力又再度展现!   领域里的梦境旋转着,被钟齐当做诱饵跑向,生命体被分了心,不再专心攻击他们,两人压力骤减。白承终于有时间喘口气,调整状态。他不仅放眼望向四周,寻找一个逃离的机会。   时间有限,这里成万上亿的碎片世界,只有一个是他们世界的出口。想要离开这儿,就得找到正确出口。   这他妈,白承昨夜里才玩过削弱版的找重点,没想到小黑球立马来了个无敌版。   邪神钟齐的能力释放到极致,暂时的迷惑那些可怕的生命体,钟齐喊道:“走!”   两人一前一后,在无数个碎片世界堆叠起的道路上狂奔。   跑的时候也无比小心,只敢踩着钟齐铺成的影子路,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哪块碎片里,又或是被碎片中伸出来的手抓了个正着。   跑着跑着,白承大喊一声“钟齐!”后者立即停下脚步,折回承哥身边去。肩并着肩,他们站在一块碎片面前,神色凝重。   碎片里的景色,活动的人,还有漂浮的小黑球,全都是熟悉的场面,但小黑球一次又一次给他们设下陷阱,导致两人现在每一步如履薄冰。   直至白承瞧见劳作中的贝贝,他决定放手一搏。   “走!”   钟齐闻言,不疑有他,闪身撞了进去,白承紧随其后。   但就在他撞入碎片的那一刹那,另一块紧密相挨的碎片世界猛然探出一双血肉模糊手,死死拽住了他的双脚!   作者有话说:   这算不算是最少台词的一话?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4章 小黑球   他们见惯了这种场面,谁也没太在意。   爪子上附带着锋锐的骨刺, 扎入踝肉好几寸,疼得白承眼前一黑!   随后,强烈的拉扯力将他向后拖去, 白承咬着牙忍受钻心刺骨的疼痛, 释放强大的精神力攻向异世的怪物,然而对方身上犹如披着铜皮铁甲,精神攻击竟是一点用也没有。   两簇黑影顺着白承的腿侧攀附而上, 凭空衍生出两把和怪物相似的弯刀,朝向怪物劈了过去。   “吭!”爆出一阵硬物相撞的声音来。   钟齐眉头紧皱,他的影竟直直穿过怪物的身体,相撞在一块, 险些伤到白承本人!   在发现白承遇袭的时候, 几乎越出结算界面的钟齐反手抓住白承的双手,他将自己翻转过来, 像无视了地心引力一般倒攀在碎片洞口, 拽着承哥死不撒手。   “钟齐,脚。”白承知道他们的力量不及钟齐,这种紧要时刻,若要保住命,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砍断双脚!   虽不知他的治疗力能不能让他双腿复原, 但也总比被拖进异世要好!   然断腿这一举动于钟齐而言是最后一步, 他不可能会轻易尝试。   他放出了影子,直插地面, 宛如染了墨的时间树,矗立天地之间。剩余的黑影覆上白承全身, 试图包裹成一个铠甲, 以减轻承哥遭受的伤害。   可怪物的利爪似乎还带着些侵蚀性物质, 侵染白承踝骨周边的血肉,顷刻间,脚踝周边的细小血管痕迹都变成了青色,明显显现出来。   白承太疼了,他脸色惨白,竭力保持着清醒对钟齐说:“动手!”   钟齐牙根儿磨出了声,眼底;   像极了电影【异形】里那些骇人的怪物,但要比那些东西大很多,而且形态可以自由变化。它能无视钟齐的攻击,却可以保持贯穿白承的实质,可以说是无敌的!   见状,钟齐纵身径直,贴到了白承与怪物最近的距离,直接伸手要去拔。   “别做傻事,钟齐!”白承猜到钟齐肯定不老实,呵斥了一声,可钟齐罔若未闻,不管不顾地伸手抓那双利爪。   扑了个空!   钟齐的手穿过怪物身体落到白承脚踝上,但却只持续了一秒,虚化的利爪再次具象化,噗嗤两声,直接贯穿钟齐掌心,飞出一片鲜血。   白承瞠目欲裂。拉着钟齐的手就要挣脱开,但后者却露出个狂妄的笑,彰示着计划得逞。   就算能虚化又怎么样,对他们造成伤害的时候还不是得实体化?只要被钟齐抓住,他就能借力拔出来!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怪物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稍有一顿,钟齐便已经握住爪子,并快速施力,将爪子拔出!   速度疾如闪电,拔出利爪的那一瞬,黑色的影子立即将他们二人裹成球,再有白承擒在碎片边缘,手臂发力,他们两人便一同落出!   只见天空裂开一条缝隙,黑色的圆球从中滚落,很快消失在树林。   影子球溶解之后,血淋淋的钟齐和白承瞧见周围景色,同时舒了口气。   这就是他们进本的那块地儿,看来白承的判断无误。   和着泥土和草植气味的空气在胸腔中置换出污浊的空气,白承来不及休息,掰开钟齐的手开始给他治疗。   “别吵。”   钟齐刚准备开口说话,就被白承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只能老老实实低着头,等承哥自己消气儿。   白承是想生气的,但是实际又舍不得。钟齐这么疯,起因也是为了自己,想明白这点,责备的话便更说不出口,他只能先将力量集中恢复钟齐的伤势。   还好他的治疗驾轻就熟,钟齐掌心很快回归平常,白承便舒了口气转头开始治愈自己脚踝的伤口。   两个鲜血淋漓的黑色血窟窿看起来着实骇人。   白承全神贯注,而钟齐则是在旁边安静的守着,等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猛地站起来召唤出小黑球。   见状,白承也唤出小黑球,把这个不怀好意的坏东西送到钟齐身边,任他处置。   能回到现实世界,他们俩算拼尽了全力。   似乎感受到危险信号,小黑球开始不安的转动。它们扭头试图逃离,却被钟齐一手一个,握在手心。   这是钟齐第二次亲手握住小黑球,和第一次完全不同,他看着小黑球的目光也不再带着先前的探索和兴味。   首先是因为他记仇,被耍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钟小齐早就按耐不住捏碎它们的心情。其次便是他玩腻了,本来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副本,人设,就算更换模式,但万变不离其宗,对钟齐而言没什么挑战难度,就代表副本失去了吸引力。   轻盈的小黑球好像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在他手中挣扎,抖动,还带着一股冲劲儿,想方设法脱离钟齐掌控。   然而钟齐五指并拢,直接将其掌控。   “咔。”   细微的碎裂声吸引了白承的注意力,他抬眸过来,不由一怔。   小黑球颤抖着,竟在钟齐裂开了一条缝隙!   “警告!警告!考核者钟齐请勿做出任何干扰或损坏考核仪的举动,否则将系统将进行惩罚!”   “警告!警告!考核者钟齐请勿做出任何干扰或损坏考核仪的举动,否则将系统将进行惩罚!”   两个考核仪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警示音,像极了他们在和平年代时听到的那些演习警报,钟齐无动于衷。   不,不对,他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内心还有点兴奋,期盼小黑球口中的惩罚降临。   “警告!警告……”   “咔咔!”   伴随着小黑球发出的警报,它身上的裂痕越演越烈。就好像是个被钟齐扼住了颈部的智能生命体,低鸣到最后一刻,最终,小黑球身上网裂成纹。   “轰!!”   小黑球在最后一秒轰然碎裂!像是个小型,威力却无比恐怖的炸弹!巨大的冲击力以撕碎万物的气势袭向齐承二人。   只可惜,钟齐早就料到了这种没营养的毁灭方式,早在他捏碎小黑球那一刻起,他的黑影就筑成一面坚硬无比的盔甲,把他和承哥都裹得严严实实。   硝烟持续些许时间,待钟齐挥去黑甲,周围十里就被小黑球的爆炸威力夷为平地。   他们见惯了这种场面,谁也没太在意。   这时白承脚上的伤已恢复如初,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我倒没想过这个玩法,小黑球还能捏碎。”   钟齐嘿嘿嘿笑。   不过两人仅仅持续三秒,便侧过头,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作者有话说:   不会啦——   我不会虐的!(真诚)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5章 紧急任务   “发布紧急任务:猎杀异徒!”   他们都知道来得是什么人, 所以当楚籍冒出头,两人都表现得很平静。   以他们为中心向外延续数公里全成了荒芜的沙区,在一整片茂密的树丛中, 就像是秃了一块儿似的十分突兀。而楚籍就在树丛后, 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俩。   还没等他说话,贝贝率先窜出来,奔向白承。   “大哥哥!”   眼瞅着要把白承扑个满怀, 被小气包钟齐一把捞住后领给提拎起来,阻止了这一个颇为感人的亲密拥抱。   贝贝倒是没生气,眼眶里湿漉漉的回头望钟齐,小声道:“小哥哥!你们, 你们终于回来了!”   这个终于就用的很妙。   楚籍从树林后头走过来, 比他更急的还有米觅,迈着大步快速奔进。   等站在他俩面前, 米觅稍稍舒了口气, 忍不住抹了抹眼眶,笑着说:“你们…我…太好了!太好了!”   这反应,怎么瞧怎么不对劲。   “贝贝长高了。”白承说。   小孩子的成长速度确实快,也许是因为一直都待在身边的缘故, 白承现在才注意到这点, 但米觅抽了抽鼻子, 说道:“你们都走了两个月了,她长高也是很正常的。”   两个月?!   副本时间模糊不清, 但从来没有一次是像这回这样,花费这么多的时间。   白承再一看米觅和楚籍, 发觉两人身上的气质也变了个样。   米觅原本的发型是个梨花头, 走得甜美风, 喜欢穿小裙子。但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米觅剪了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连耳朵都没盖住,眉眼更加坚定了,还多了几分中性的飒爽,穿一身浅灰色的长袖运动套装,非常方便行动,也显得整个人非常干练。   看她刚刚走路过来的姿势,腰间挺拔,似乎体力运动方面也有一定的成长。   楚籍更不用说,现在更是行事老练。就算走到他们面前这短短几步路也不曾放下警惕,一直在观察四周。   后头跟着金泽明的伙伴季秋等几人不近不远的跟着,经过时间锤炼,变得更健瘦,也变得更黑了。   见到白承二人后,季秋也面带喜色,差点扑过来跟他们一块庆祝。而重点关注金泽明的阿妹和小柏两人在左右张望之后没瞧见自家大哥,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们走上前,凝眉询问:“金哥呢?他没跟你们在一块儿?”   钟齐双手揣兜,不愿意说话,白承便主动接过这个任务,轻声说:“他留在那边了。”   阿妹和小柏呼吸都停顿了一下,尤其是阿柏,他不愿相信自己听到的事,一脸的错愕登时转变为怒不可遏。   “你放屁!你…!”   话没能说完,在吐出前面三个字的时候,不知何时出现的黑影犹如蜿蜒黑蛇攀绕他的身体,随后将那张吐不出好话的狗嘴束了个严严实实。阿柏心里一惊,刚想抬手扒拉,才发现黑影紧紧扒着地面把他像个蝉蛹似的包住了,让人完全无法动弹。   钟齐冷声道:“阿泽平时就这么教你们说话的?”   “你放开他!”阿妹立马上前,但下场就跟小柏一样,像蝉蛹似的在原地挣扎。   白承瞧着他们俩,表示理解。人在面对这些事,情绪变得难以控制,这很正常。   可钟齐小气,尤其小柏骂的对象还是承哥,他就更小气了,直接动影子把人裹成一颗黑球,只露出一个脑袋,然后在旁边叭叭:“谁他妈没有难过的时候,难过就可以狗嘴叭叭了?我凭什么惯着这坏习惯。”   承哥知道他心里估计也不舒服,只是将情绪宣泄到这两个无辜人的身上,于是温声道:“他们也算是金泽明的家人。”   提到金泽明,钟齐就沉默了。他再没进行更多的言语攻击,而是撇过头去,不愿和这两个小王八蛋对视。   白承知道他本来就别扭,不强求,而是走近两人。   “你们能听就听,听不进去,我也做了我力所能及的事,问心无愧。”   随后,白承把他们在潘多拉【和平】本中与金泽明相遇的前后都一五一十地告知给两人,说到金泽明和其父母相处的情况,两人瞪大了瞳孔,眼底似乎有泪光闪烁。   见到女孩子阿妹似乎有话说,白承让钟齐解开她嘴里的束缚。果然,一撒开影子,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呢?你有见到另一个我们吗?”   “没有。”白承仔细仔细回忆过后,摇摇头。   无论是在庆典还是别的地方,他们都没见到阿妹和小柏两人的身影。   得到准确答案,阿妹抿了抿唇,不禁抬眼望向小柏。   没错了,那个时候他们俩都在隔壁镇上学。是在小黑球出现后他们才赶忙跑回家,理论上来说,他们仨同时出现的时间就是错开的。   她又试探性地问了几个问题,无非就是,有没有见过哪些人,其中也包含了阿妹和小柏的爸妈。   听白承说到后头,阿妹情不自禁哽咽起来。   当事情一一对应,阿妹是相信的。可小柏只是产生了动摇,依旧抱有怀疑。或许他是不敢相信,自家大哥竟然会这么脆弱,宁愿留在一个虚假的世界而逃避现实。   他呸了两声说:“骗子,一定是你们耍手段害金哥,他那么理智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干出这种事!”   这张嘴,钟齐把影子折成了另一个形态,准备让他感受一下来自新世界的毒打,但小柏下一秒喉间溢出的呜咽声…让钟齐不小心下手更重了。   “啪!”这一下声音有点响,估计脑门儿都肿了。   “哭个屁,他又不是死了。他不回来,过得比你们还开心,用得着你们在这缅怀?!还是想想自己怎么活下去吧!”   末世诶,大部分人都该对死亡麻木了,就算永远对生命和希望保持热忱之心,该有的承受能力也不能少吧。而且换个方面想,金泽明比他们过得都兴奋,这他妈有什么好哭的?   小柏被打蒙了,钟齐松开两人的束缚,给了其他几人一个眼神,大家心领神会,都纷纷跟上步子。   下山。   路上不见唐小风,白承问起这两个月发生的事儿,才知道外头的世界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女娲基地那头追寻唐小风的踪迹来了一大波人,他们的主要目标当然是为了找回唐老的儿子,然后是猎杀钟齐白承二人,但那时候齐承两人已经进本有小半个月了,他们自然扑了个空。   可女娲基地来的这波人发誓要为姓张俩兄弟讨回公道,便转而把怒火撒在齐承的队友,米觅与楚籍身上。   两方爆发了一阵乱战,混乱间米觅重伤女娲基地的两个人,楚籍下手更是没轻没重,至于贝贝…她的战功更不输米觅。   作为一名爱好和平,思想单纯且对女娲基地有强烈归属感的三好青年,唐小风被米觅「不分青红皂白」的恶行震慑,再加上前来寻子的唐老对米觅的好感度坠入冰点。至此,米觅与唐小风的关系就直接崩裂了。   最后这场仗,还是看在唐小风的面子上,女娲基地才选择暂时撤离。   唐小风跟着父亲走了,米觅没说什么,只是选择独自进入副本提升实力。贝贝也是从这一站中体会到从前大哥哥和小哥哥把她们保护得有多好,小姑娘比其他考核者更有勇气,也选择了独自进本刷分,楚籍一个人待着无聊,便也进了本。   简而言之就是,钟齐白承在副本里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仨都没落下训练。   对米觅而言应该是很伤心的事,但钟齐就爱补刀,听完全程在旁边嘚吧嘚吧说:“嗯嗯嗯,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破恋爱狗都不谈。”   白承:“……”   前面一句他挺赞同,但是后面这句……别没事骂到自己身上啊。   而且严格来说,唐小风不算垃圾,只是两人三观不合,阵营对立。   白承想换个角度安慰米觅,哪知道小姑娘一下励志起来:“哼,老娘独自美丽!”   “呃……”这叫人怀念又叫人无语的梗言梗语,真是太久违了。   这两个月真是发生了太多事,他们三人实力虽然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长,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排行榜每日都有更新。   起初是某些熟悉的名字分数暴涨,然后前浪盖过后浪,也有好一部分考核者的名字永远地从排行榜上消失了。   榜一的钟齐和榜二的白承却始终稳定,不仅名字没掉,连分数也一直保持不变。   米觅他们在本外休息的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拿着小黑球关注积分动态,生怕一眨眼,两人的名字就此消失。   他们一路向下,在快靠近村子之时,陡然生出异变。原本安静的小黑球忽然从腾空飞起,包括村里头,属于考核者的那些小黑球,齐刷刷飞到一个高度,如钟齐第一次在商城广场见到它们出现的场面一样。   蹙了蹙眉,钟齐散好了影子,防止它们忽然暴起。   而小黑球群却异口同声发出尖锐的警报,叫所有人为之一振。   “发布紧急任务:猎杀异徒!”   “考核对象:所有考核者!”   “任务对象:钟齐,白承!”   “任务奖励:成功终结目标生命体征的考核者,可直接继承目标现有等级与积分。若终结两名任务目标的考核者为同一人,则积分等级叠加!”   作者有话说:   啊哈我要去改隔壁文案了!!   记得给人家家一个收藏哦!(开始贩剑)   muamuamua!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6章 愉快的大逃杀模式   “走,我们回村,带着村里人有多远走多远!”   “考核仪将每10小时向所有考核者发送异徒坐标, 考核者距离目标三公里时可收到系统提示。考核者挑战无CD,若组队挑战,组内成员按贡献值划分所得积分。”   如果说小黑球之前的言行举止会稍稍遮掩其恶意, 那现在就是彻底的暴露了它的本性。   在众人错愕期间, 楚籍反应过来,首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   “查询钟齐和白承的积分排名。”   “考核者钟齐,积分总和为27625, 目前等级【临界】,考核者【白承】,积分总和为981,目前等级【高】。”   两万七千多分?!听到这个天文数字, 其余人甚至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钟齐神色淡淡, 一点儿也不惊讶,而白承却在须臾间想明白了这个庞大数字的来源。   钟齐本体在虚无中流浪的那段时间亦在受小黑球桎梏, 理所当然也被小黑球算入其中。若是按照钟齐每一把闯关分数叠加的公式计算, 这两万七千多分,倒也不是什么难拿的数字。毕竟白承自己也可以作为叠加公式的例子。   他进本之前的分数还不到现在的一半,出本后就冲上了981分。   许多人怕是连他们的零头都不到,甚至米觅楚籍和贝贝这段时间刷分加起来的总和都不及九百。   还有一层方面, 白承知道小黑球在耍诈。   小黑球很有可能在他们原有的积分基础上又往上添加了不少积分, 企图用庞大的例子作为诱饵, 勾引在末世中贪念被激发到极致的各类考核者。而且小黑球机制都是利及考核者,不仅会为他们报坐标, 还能提供三公里内自动报警功能,并诱惑考核者开启挑战模式, 强制拉拽异徒进入副本。   副本内容更不用说了, 被开除考核籍的钟齐和白承绝对拿不到好人设, 不,甚至连人设权都没有,被投放到异世的他们可能不仅要面对考核者,还得面对异世的各种挑战。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大逃杀和大乱斗的组合体。   统共约两万八千五百多分的钟齐和白承立是成为移动的靶子。   楚籍还没问完,季秋便惊讶地喊道:“啊…真的有坐标!”   他的小黑球在面前投放了一张3D立体投影地图,上面清楚显示一黑一白,像是两枚棋子。而考核者本身属于蓝色,还标着红色的小箭头表示方向。   黑应该代表钟齐,白则是白承,地图上显示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五米。   每10小时发送一次坐标,持续时间大约在两分钟左右,也就是说现在这一刻,他们的坐标已经被所有考核者掌握。   本来楚籍还有些问题想从小黑球处探知,但他注意到在系统发布任务之后,已经有人闻风而动,陆陆续续向他们方向走来了。   由于他们离村子近,来得大多是搞不清状况的村民。他们都是得到了坐标,顺势过来瞧瞧是怎么回事,倒是没想过对两人发动攻击。   但这个地方显然不安全。   村子就别想回去了,白承与钟齐拥有十分的默契,两人一转身,打算现在就走。   贝贝拽住了白承的袖口:“大哥哥!”   小姑娘现在长高了一点,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渐渐消瘦,她眼瞳变得更明亮了,看事情也变得十分透彻。   她说:“是不是因为你们毁掉了小黑球,所以小黑球才要报复你们?”   不全是这个原因,但这么说也没错。   小黑球作为禁锢他们最直观的载体,受到外力破坏,启动惩罚机制,倒是正常。   贝贝抓住重点,便直接开口问:“那能不能把我的也毁掉!”   米觅也回过神,道:“没错,把我们的也毁掉吧,不然咱们一块儿行动,小黑球随时随地都能获取你们的信息。”   “毁掉小黑球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白承回过头去,认认真真盯着米觅。   大概是钟小齐那种狂妄自大的自信感染了米觅他们,俩姑娘同时点点头,很是不在意地说:“知道啊。”   白承仿佛一个面对顽皮孩子的老父亲,语气颇为无奈:“被所有考核者追杀,这不是开玩笑的!”   一直挺安静的楚籍倒是开口了:“得了吧,你真觉得她俩啥都不想吗?本来对小黑球就很不爽。你是担心她们拖你后腿嘛?不至于,刷了那么老些本,承受能力杠杠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考核者都不一定打得过她俩。而且这么刺激的游戏,你落下我们,说不过去吧?”   楚籍说这话不是为了减轻白承的心理负担,而是想让他俩清楚认知,这个世界依旧存在同他们一样清醒的,想要对抗系统的人。   还有就是,队友这东西,确实可以有。   忽的,季秋脸色变得铁青,他猛然抽了口气,趔趄地退两步,摔倒在地。众人将视线投过去,只看见他苍白的脸,额头上布着一层绵密的汗。   他抬头看着白承,而后又把视线转到钟齐身上,断断续续地说:“你们…你们快走!”   钟齐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季秋在疯姑娘副本里觉醒的预知能力有多强,他是知道的,这小子恐怕是看到了不久之后可能会发生的事儿,才会露出这样惊骇的神情。   来不及多说,他们放弃了回村拿行李的想法而选择离开,贝贝三人也没有犹豫,跟在承哥身后直接说走就走。   “选右边!”季秋望着他们疾速离去的背影,远远地喊了一声。   小柏与阿妹知道季秋的能力,也大致猜出些什么,但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显得有些迷茫。   钟齐如果也帮他们毁掉了小黑球,那他们以后就不再受系统束缚,也不需要再进本了,没有生命威胁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可是这也会让他们登上小黑球的猎杀名单,从今往后的现世生活也是不得安宁。   怎么选都不行。   季秋聪明,他知道现在自己跟那货变态的实力相差甚远,在副本里他可能还有活路,有成长的时间。   而在现实中,想追杀他们的考核者皆是榜上有名,实力强劲且手段狠辣的家伙,跟他们碰上面,季秋几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喘了口气,季秋发现自己身上出了一层虚汗。自从能力觉醒后,他总是会被自己预见的危险吓到,但没有哪次像这回所见一般恐怖。他抹了抹脸,努力叫自己镇定下来:“走,我们回村,带着村里人有多远走多远!”   作者有话说:   发出来的时候,隔壁室友应该已经改好文案了;   ____ 第227章 狩猎   狩猎者的细胞在血液中雀跃,是时候该寻找第一个猎物了。   一个人的恐慌不算什么, 但这种恐慌一旦感染到其他人身上,气氛就会变得尤为紧张。   没有金泽明的带领,这群年轻人各有主张, 只是在面对外来侵敌的时候短暂的团结了一下, 听的还是外来人楚籍的指挥。   毕竟「谁实力强谁就有话语权」这种团队文化万世不古,楚籍的百发百中,米觅的洞悉敌心, 还有贝贝的绝对防御都曾在无言中将村落保护得完好无损,久而久之,他们三人就像是英雄似的,在村里声望极高。而其他能力稍显不足, 但年龄都比贝贝高的年轻人就显得有些狼狈。   索性这种被压制的生活没持续多久。   现在的情况就是谁也不服谁, 这其中也包括季秋。   白承等人已经走远,非常匆忙, 甚至连回村收拾行李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却还在原地踌躇, 没有一点儿进展,季秋心里火急火燎的,但小柏第一个给出了否定意见。   “小黑球追杀他们,凭什么我们要走?还得一村人都逃命, 跟我们什么关系?”   季秋气不打一处来, 怒喝道:“你他妈是不是傻?!那些人既然敢来抢积分, 就说明他们有那个实力或胆量!而且还不是一时兴起的!小黑球最后发送的地标是我们这儿!那些人肯定会奔这儿来的,他们一旦发现我们, 不可能会放过我们这群肥羊的!”   小柏不以为意,他皱着眉说:“钟齐的分数跟我们的分数能一样吗?整个村加起来能剩余的数也不到人家百位数零头, 瞎操心这个干什么?”   阿妹倒是很忧心, 她在侧沉吟片刻, 问道:“你刚刚都看到了什么?”   “呃……”一静下来,季秋就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带着强烈的求生欲望发出胆颤信号。   他看到了什么?   看到火光映天,村里遍地死尸,鲜血流入灌溉道里缓缓染红整片秧田;看到小柏阿妹还有他,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死不瞑目。   他只是把自己看到的一部分说出口,阿妹脸色就变得极差。季秋能力就摆在这,大家有目共睹,所以他说的,可信度极高。可是失去金泽明这个主心骨,他们现在都慌了神,竟然不知道该由谁来拿主意。   小柏说:“我们回村里,召集所有人,把这件事告诉大家,然后一起商量怎么做。”   这头刚说完话,就听到远处山谷传来几阵连续的轰爆声,吓得他们一激灵,神经更加紧张了。随后没多久,他们听见系统再次响起播报,小黑球的追杀名单果不其然又添上三人。   不得不说,季秋心里除了震撼,竟然还有一丝丝的羡慕。   想跟大佬组队,实力固然必不可少,但拥有无畏的决心。不足十岁的稚嫩贝贝,曾经因害怕而拒绝接受支线任务的米觅,还有年纪轻轻就沉迷养老的楚籍,他们和季秋的起跑线,和所有人的起跑线都是一样的,但现在都站到了大佬身边。   他们的成长甚至不是依靠天赋,而是通过一次又一次挑战自我中获得。   季秋心生出几分没能跟着他们离开的遗憾,但又更多的是迷茫,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这个能力和心态去面对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世界。   毕竟在三人苦心磨炼的时候,他把更多的精力花在了虚度光阴上头。   他有预感,下次见面之前,这几个人会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峡谷回荡着小黑球爆裂产生的巨大声响,钟齐都想直接高歌一曲看能不能对上爆炸回荡的节拍,来体验一场末世限定857。   这个地狱笑话只得到了楚籍的共鸣,所以峡谷里除了爆炸声,还伴随了楚籍莫名其妙的狂笑。   钟齐:“你这个笑点。”   有点离谱。   “咳咳不好意思。”楚籍及时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从系统发布任务到现在,大概也就过了小十分钟,还不到十分钟。白承没有可以计时的东西,那块怀表遗留在轮回副本里就失了踪迹,他们只能靠生物计时大致估算花费的时间。   距离原本的村落大概翻了一个半山头,少说有四十公里山路。贝贝腿短,跑起来的速度倒是不落大人。应该说不落很多大人,小姑娘体力还是菜了点,白承怕她脚受伤,便担任起背人的责任。   可是小气包钟齐再次展现他的肚量,扯来旁边一道影子编成人形移动支架,抱着贝贝跑得飞起,所以一行人移动贼快。   五人也没落下说正经事儿,开始边移动边商量。   米觅先开口:“如果每十个小时更新一次咱们的位置,那我们跑多远都可能会被围堵,还有更坏的情况,就是到点十小时公布为止的时候咱们身边有人,说不定会直接把咱们拉进本里。”   “咱们现在是没有小黑球的状态,进本是不是就出不来了?”楚籍问。   作为一个过来人,钟齐非常「友善」地提醒这位朋友:“你会死在进本或出本的界面。”   “哇哦,那真是太好了呢。”楚籍做了个夸张的嘴型,然后叨逼叨逼,“那你俩是不是差点?”   “别问,问就是你说的对。”   这俩真是不分时间场合,随时随地都能开始相声表演。米觅这会儿想起钟齐和承哥失踪前,唐小风曾提到的钟齐异状,她视线在钟齐身上转了一圈,不知怎的,说正事儿也忍不住想笑。   啊对对对,正版的钟齐,就是这味儿!   “关于这个问题,承哥的精神力可以解决。”钟齐忽然把话题转回来,他望向白承,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   白承思忖片刻,立即领会到钟齐的意思:“你是说我的精神力可以屏蔽小黑球?”   “嗯。”钟齐点点头,“承哥你的精神力可以干扰小黑球,不仅仅能让它播报错误位置,也可以屏蔽它,让我们达到一种隐身的状态。”   如此一来就能完美避免被小黑球探知位置,和被强制拉拽入本了。   万万没想到精神力的作用这么大。   “只是承哥你的消耗会很高,所以我建议间歇性使用。”   白承是百分之百相信小朋友的,所以在他说完前面一句时,他已经把精神力范围扩展到最大了,视线内容便由正常的色彩构造转变为3D立体模式。   楚籍一拍手,说:“好啊!那咱这就不着急逃跑,也不担心被拽进本。但是…就这么着,感觉有点无聊。”   这句话一出,钟齐最先笑起来。白承紧随其后,露出淡雅悠然的笑容,稍落后几秒的米觅与贝贝也相视而笑。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奔上最高的山顶,恰好是日落山头,灿烂的黄昏绽放着炫目光彩。   几人似在云端,紫霞焕染云纱,围绕在夕阳周侧。   余晖在他们身上镀了一层,每个人身上都金光灿灿的,眉眼淬光,睫毛上都点缀着金色丝线。丝线蜿蜒成惬意的弧度,都是畅快的笑意,陪着众人居高临下,俯瞰绵延辽阔的丛林。   狩猎者的细胞在血液中雀跃,是时候该寻找第一个猎物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排队做核酸真的排到绝望,看着工作到深夜的大白和其他抗议工作人员都觉得心疼;   希望疫情早点过去;   希望大家平平安安;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8章 云穂   “他呀,从小就贪玩。让他躲起来是不可能的,指不定现在已经跑出去找新   距离最近的一个供电厂在水坝边边, 大约有一百多公里,由于年久失修,村子在很早以前就没有供电了。所以到了晚上, 村子只能靠燃烧柴炭或是其他和平社会时留下来的制造光源, 科技瞬间倒退几百年。   幸好这个村子淳朴,大家都不需求太多的娱乐活动,到了休息时间该睡就睡。   今日村庄入夜后格外安静, 一村人似乎早早就歇下了,只能听见附近林子里传来风过树叶的沙沙与蚊虫飞鸣之声。   暗云遮罩月光,从中忽的冒出几颗脑袋来。   蓬头垢面的,可见是赶了一路。   先开口说话这个的小平头脸上有一条十厘米长的刀疤, 连到眼角, 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他身边跟着个啥大憨,还有另一个瘦瘦矮矮的半秃头, 傻大憨头发蓬松, 都快高过树丛了,他蹲在角落显得有些可怜,忍不住小声道:“星哥,我们在等什么?”   被叫做星哥的这个长相略带猥琐的男人拧着眉示意他别说话, 随后压低声:“已经过去五个小时了, 谁知道那几个人还在不在?就算在, 估计他们也做好了埋伏,咱们得小心行事。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 做事之前要动脑,要走心, 每次都要我教!”   傻大个大周不是很理解, 便问:“他们要是不在这儿, 咱咋办?”   “那就走啊。”   “那咱为啥要来?”   “啧,说你傻你是真傻。”另一个瘦瘦矮矮的半秃头小张露出鄙夷的表情来,“你没听明白星哥意思吗?我们就是过来看看能不能捡漏,妈的三万积分的怪物在咱附近,”   “咱又不是目标,那些大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的。而且我们手上有小黑球,必要时候进本不就……”   周大傻和小张两人等了许久都没听到下文,一齐把头转过来,只看见满脸猥琐的星哥表情还停留在张嘴。   一开始他俩还没回过味儿,直到他们惊骇的发现星哥的脸居然和背部对应,整个脑袋被扭了180度!   “啊!!”两人同时爆出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手脚并用转身逃跑。   但没跑几步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傻大个还踉跄了几步摔倒。   两人想起星哥的话,召唤小黑球想直接进本,没想到那个人速度比他们要快,两手并用,一左一右分别掐住了两人的脖颈并将他们按倒在地。   这一摔摔得极重,背部被尖锐的石子刺穿,瞬间涌出鲜血。血腥味渗入空气当中,倒是刺激了眼前这人凶性大发,引得他发出几声低笑。   周大傻和小张吓到尿裤子,这反应取悦了行凶之人。他们激烈挣扎,可两个人加起来的力量都不敌他。   直到被折磨致死,两人都也没能发出声音让小黑球拉他们进本,更没瞧清下手的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无视那边正在进行的虐杀娱乐,一个身材劲爆的长发马尾女人收回望远镜扭头对阴影下的其他三人说道:“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们不在这。但是活动痕迹都很新,都是今天留下的,痕迹也很明显,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很明显?”黑影下穿出打火机的声音,没多久,亮起一点火星。男人低哑的嗓音揉在风里,“有多明显。”   长发马尾女田甜思忖片刻,道:“移动规模很大,村尾还有车子曾经停留的痕迹,人应该是开车离开的。”   “五个人大规模的移动,还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摆明是在误导我们。”另一个稍显年轻的男音发话。   负责清除附近出没老鼠的小五走回来,脸上带着餐后餍足的惬意,走近几人时稍微敛了敛。笑道:“加起来才六十分,浪费我时间。”   这时,田甜把目光移到两名男人中间的窈窕身影,问道:“云穂姐,你觉得呢?”   被点到的人缓缓从阴影处走出来。   她展露在月光下,如云般丝滑柔软的长发斜垂在一侧,眉眼轻点笑意,身姿婀娜犹如画师笔下流畅的线条,媚而不妖,艳而不俗。   云穂倚在最高栏杆边儿,从这里鸟瞰山林。清透漆黑的眼瞳似有月光在其中流转,她静了一会儿,扭头对田甜说道:“小甜,大规模的移动痕迹是从哪走的?”   田甜性子清冷,唯独对云穂没有抵抗力,她压制忍不住勾起的嘴角,指着一条不太明显的山路:“那边。”   云穂点点头,“那他就不可能往那边走。”   如此笃定下断言,其他几人也觉出不对,最先开口的是小五。他正拿着从楼下搜刮来的湿纸巾擦指甲缝里的血液:“云穂姐你认识他?”   只听她微微一笑:“不仅认识,还很熟呢。”   云穂说话的调子很轻,就像是古调的燃香,冉冉香烟向上升腾,云雾缭绕,句句蛊惑人心。队伍里其他四人每次听她说话都会情不自禁沉溺其中,但唯独这句,叫他们全身不适。   尤其是田甜,表情闪过片刻狰狞。但她怕吓到云穂姐,便很快将那个骇人的模样收敛起来。   只是每一句都像用牙尖磨刀似的,蕴含着浓烈的杀欲:“很熟。”   “是呀。”云穂好像怕这把火烧得不够猛,又添了一把柴,“很熟。”   猛虎叼着烟,双手揣兜,从黑影里走出来。他高大的身躯和健硕的肌肉给人以无形的压迫力,燃到一半的红星随着他嘴唇的张合上下轻摇:“云穂,你跟我们来找他,该不会是想保护他吧?”   听到这话,云穂转过身,面含微笑:“怎么会呢?跟他比起来,你们要重要的多,我只是希望他不会伤害到你们。”   “就凭他?”小五冷笑。   “一人就持有两万七千分,他的实力不容小觑。而且不只是他,名单还有其他四人。他们既然能上小黑球的追杀名单,想必是做了什么惹怒系统的事。”   “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猛虎嘴里的红星划过一个弧度,落在地面时碎开了几颗小小的赤色。他用鞋尖碾灭,慢悠悠走到云穂身前,低头问她,“什么事儿能让系统发这么大的火。”   “那你抓到他,可别第一时间就弄死他。”云穂笑道,“不然,就是一个绝世的秘密了。”   从云穂的言语中,众人得知她似乎真的没有包庇之心。因为五个人都心知肚明,落在他们手里的活物比死物下场更加凄惨。猛虎笑起来,声音也温柔了:“可惜咱们来晚一步,还得等下一次播报。”   “不用。”云穂道,“他呀,从小就贪玩。让他躲起来是不可能的,指不定现在已经跑出去找新的玩具了。”   作者有话说:   贴贴贴!!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9章 十二人   “徐礼。”他开口说道,“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云穂对钟齐有五分了解, 并且能预判对方的七分行动。但经历了天罚者副本,云穂对另一个人却更加关注。巧的是,那个人的名字也出现在小黑球的追杀名单之中。   云穂在来的路上就在想, 他们该是什么关系?末世的亲密关系无非就是战友或情人, 难不成那小子跟自己一样男女通吃?   她稍稍回忆了那人的面相与气度,只记得他一挺拔的身姿,还有那身极其贴合身体曲线的燕尾服。   似乎从始至终都跟在钟齐身侧, 片刻不离。   他们一直都这么亲密吗?   从积分记录来看,是的,他们从第一个副本开始就在一起,此后分数同增同长, 前后相差不大。云穂暗中观察, 还觉得不可思议。   她那个儿子从小表现的反社会倾向比她还严重。亲眼目睹她把女孩分尸也不哭不闹,甚至还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围观, 眼都不曾眨过。   云穂始终都不相信钟齐那样的小恶魔能和别人顺利组队, 就像她无法相信世界上真的有爱。   她无法理解的最根本原因,不过是因为她的爱从来得不到回应,而钟齐不仅得到了回应,还得到了对方无条件的宠溺。   不过她还是猜对了一点。   钟齐正在寻找新的玩具, 只不过这个玩具是白承主动找的。   拥有承哥的能力, 形式瞬间逆转。他们不需要时时警惕是否有小黑球距离在三公里范围内, 只需要隐藏踪迹,别被人轻易发现即可。   但这需要白承无时无刻在状态之中, 尽管说了无数次这种状态于他而言就像睁眼一样轻松,而且他现在最高不睡的挑战时间是七到八天, 之后只需要几个小时短暂的休息就能恢复, 钟小齐也管不住他要操的心。   心疼giegie!是作为一个男票的基本恋爱素质!   骚扰giegie!是作为一个男票的基本行事准则!   为了让钟小齐不那么无聊, 白承决定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这时候就碰巧有几个倒霉蛋撞上了枪口。   若说是住在附近的普通人,钟齐可能还不会动手,但他挥使影子偷偷潜伏到这帮人附近,窃听到对方正好是冲着他们来的,钟齐立马回头给众人递了个眼神,就见所有人一副「你聊打架这事儿我可就精神了」的神情。   钟齐牌间谍,视听共享,你值得拥有。   这波人有十二人,都是男性,不得不说在现在这种人口紧缺的时候还能凑出十字头的人,家底还挺厚实。   钟齐浅听了一下,觉得可以拿来练练手。   他们出手的主要目的不是对人下杀手,而是挑战在不触发小黑球警报被小黑球拉入副本的情况下,摧毁这十二人的小黑球。   这比直接宰了他们难度可大的多,若一不小心;   此时贝贝提议:“可以全部一起弄晕呀。”   “不行。”楚籍摇摇头,“小黑球需要本人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才会被召唤出来,宿主死亡或是昏迷,小黑球是不会出现的。”   米觅也为了这个问题头疼:“我们得在考核者清醒且召唤出小黑球的情况下才能毁掉小黑球。”她转头问钟齐,“你一次能毁几颗?”   “哈。”彼时钟小齐双臂环胸歪着身子倚在树上,闻言,他张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助词,随后道,“不知道啊,一颗吧。”   虽然但是,钟齐从异世历练堆叠的力量足够庞大,可也远远没能达到一次性摧毁数颗小黑球的程度,想一波搞定还是有些许难度的。   好家伙,不伤及本体,还得保证不被清醒的宿主拉进本,净是些困难挑战级别的难度。   当然他们想做到不伤及本体,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善良,多惜人命,而是想尽可能的增加小黑球的追杀名单。如果顺利,他们或许能拉大部分人下水。一方面可以缓解他们被全球追杀的压力,另一方面,被毁掉小黑球知道自己摆脱积分束缚,或许能将小黑球建立的现有制度越搅越乱。   哇塞!光是想想就好兴奋!   这时候忽然出了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这支竟然队伍内讧了。   主要是产生了意见分歧,正在下边儿玩辩论赛。   正方辩手认为距离上一次播报已经过去七八个钟头,再继续这么盲目追踪可能会错过他们。还不如先休息一下,等下一次小黑球播报,确定位置再继续行动。   而反方辩手却表示打咩,若是被人捷足先登可怎么好?再者说,万一他们停下这一会错过了最佳最终时间,这他妈就亏大了。   一边重稳,一边重赌,两边对峙胶着间,角落里传来一声:“那就分头行动呗?”   “不行。”一个气质的眼镜男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对方虽然只有五个人,但从积分表上看,全都各中高手,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眼镜男似乎有些地位,他说话的时候至少其他人都会静一静,等他说完再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像个菜市场。   那声音又很轻,慢慢出现在眼镜男耳边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五人是一支队伍呢?”   眼镜男没注意到这句话只有他一个人听到,他下意识的辩解道:“就算他们五人不在一起,钟齐和白承在一起!这两个人就足够我们对付了。”   这话就几乎是同步说给钟齐听的,他咧了咧嘴,心情特别的灿烂。   全世界都知道他跟承哥在一起了,没想到排行榜还兼任秀恩爱。   钟齐笑容莫名其妙,米觅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谈话还在继续,各持己见的众人沉浸在辩论赛似的氛围当中,没人注意到向眼镜男发起提问的家伙并不属于他们队伍。   然后有人提议:“可现在停下来恐怕会耽误功夫,还不如派一两个人先过去探路,再利用系统传信不就得了?”   派侦察兵前去探路,这种低消耗模式非常常见,甚至游戏里都常用。眼镜男不是没想过,但他始终觉得十二人应该保持行动一直,才能把风险降到最小。   见辩论势越来越大,眼镜男的气势也被压了下去,他求助似的看向静坐在火堆旁烤火的一个中年男人。后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求助,缓缓睁眼。   周围忙着争辩的这群辩手便立即噤声,不再多说。   他放眼环视这群吵闹的家伙,最后把目标定格在眼镜男身上。   “徐礼。”他开口说道,“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你们关心云穂,快了快了快了;   接下来陆续熟人登场,我已经快搭好戏台子啦!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0章 罗威钊   “有一行人正在靠近你的队伍,你最好现在就回去。”   被称作徐礼的眼镜男在队长一句看似不经意的询问下猛地回过神, 他扭头往出去,视线在人群中搜寻,才意识到刚刚那个声音不属于他们队伍。   是个陌生的声线!   徐礼眼神变得尖锐, 他转定身, 眉头紧皱,视线绕过所有伙伴一圈,却始终没能瞧出什么。   倏的, 他脸色一变。   那个陌生的声音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耳侧,或许是使用了精神类攻击!徐礼也是队伍中为数不多可以使用精神力的佼佼者,但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异常,除非那个人拥有他无法探知的强大实力!   队长和徐礼的对话叫其他队员也立刻警觉了起来, 众人纷纷你看向我, 我看向你,扫视着身边的队友, 气氛变得胶着且寂静。   徐礼额头上布着一层绵密的汗, 他看向队长,用精神力向队长罗威钊传达自己的想法。   他只能做到单方面的传输,队长的所思所想,只能靠外界信息传递进行回复。听到徐礼的猜测, 罗威钊拧起眉, 深邃的五官加深了严肃的厚重, 他低沉的嗓音透着从容:“系统没有播报。”   小黑球那玩意儿的制度虽然存在众多BUG,但基本的准则都会遵守, 尤其是它自己明着写出来的规则条例。   三公里内自动报警,考核者有权选择入不入本。   但是徐礼有别的考量, 他利用精神力向罗威钊单方面传递自己的猜想:【考核仪虽然可以检测三公里范围, 但他们也可以使用精神力等不一定能被检测到的手段靠近我们。刚刚那个跟我说话的声音绝对不是我们队里的人, 我也稍微用精神力检查了一下,没有察觉到异常。这说明那个使用精神力的人等级比我高上许多,有可能就是钟齐,白承或是其他被通缉者。】   如果混入融在人群影子里的钟齐也能窥伺到徐礼的想法,那他可能会夸一夸这人。   公式代错了,结果居然歪打正着。   这边白承给专心八卦的钟齐剥了颗小甜橘,橘皮特有的清香在空气中绽放,把小馋虫钟齐脑袋勾过来,一口咬住白承递过来的手指节,愣是把主角橘排斥在嘴巴外。白承真是哭笑不得,弹指敲了敲他脑袋,意思是警告他老实点。   钟齐这才松开牙,咬掉一半橘肉,嚼得兴致勃勃。   剩下那一半,白承承他情,送到了自己嘴里。   在旁边三个人说真的,狗粮都啃习惯了,压根儿也没觉得哪里不适。   爱咋滴咋滴,他俩谈的恋爱,他们一点儿都不嫉妒QWQ;   徐礼的话很有道理,队长罗威钊陷入了沉思,过了小半晌,他开口询道:“距离下次播报还有多久?”   队伍里有对时间特别敏感的那种人,他立即回道:“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九分。”   罗威钊点点头,忽的起身,只身一人往丛林幽深处走去,只留一句:“都别跟过来。”   后边徐礼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把话压在了心里。   这头正在咀嚼橘肉的钟齐「嗯?」一声,见白承抬眸望过来,便含着肉说道:“他好像…”   白承提醒:“咽下去再说话。”   “哦。”钟齐咕咚一声咽进肚子里,“邀请我进小树林!”   白承:“……”   最好是。   这边米觅正蹲着跟贝贝玩五子棋,手指头摩挲下巴,锁着眉头说道:“我一直在想他俩之间是个什么氛围,今天总算给我想明白了。”   楚籍认真求学的卡姿兰大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疑惑的光。   米觅答疑解惑道:“像父子。”   楚籍就有那么一瞬间想,米觅啥时候胆子这么大了?但他认真的科研精神还是将他引导向另一个方向:“不可能,父子之间相处不可能这么和谐,我爸就老揍我,那他妈才是老子向儿子传达爱的方式。”   “你那种糟粕文化早该摒弃了好吗,我爸对我就很温柔!”   “我也是!”贝贝同米觅站到同一阵营,积极辩驳。   就见楚籍瘪着嘴,一脸无语:“你俩是女儿,爸爸对女儿和对儿子的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好吗?”   哦,那意思,钟齐是女儿呗。   说完,众人沉默了一下,不用回头,他们已经感受到来自钟齐的白眼暴击了。   白承不说话,他也无话可说,对这群幼稚鬼他总是插不上话。   罗威钊只身进入丛林,无非是为了制造一个和入侵者单独相处的机会。那个人方才试图诱导徐礼,让队伍分离,大概就是想逐个击破,那么他一个人脱离大队伍,便是向那人发出了正面的邀请。   大约走了两公里左右,罗威钊觉得这个距离差不多了,才驻足。   “不妨聊聊?”   嗯…这极大的满足了钟齐的中二之魂。黑影在树干后面缓缓凝聚成另一个钟齐。   见树后走出一个清俊的年轻人,罗威钊面色不改,心却是一沉。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就算他当着自己的面走出来,罗威钊也没有从他身上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人息。这个人就像是个物件儿,与周边的事物融为一体,这让罗威钊不敢有一丝的松懈。   “罗威钊。”他自报姓名,算是先手礼节。   末世里考核者见面大多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像个正常人似的打招呼,还让人有些不习惯。   藏在树影下的「钟齐」眼眸中淬着几缕并不真诚的笑意:“钟齐。”   他当然也会以诚相待。   不出所料,罗威钊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表情还是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全身肌肉骤然绷紧,立即进入警备状态,而身边的小黑球在他的召唤下也浮现了出来。   就像是一匹携令狼族的狼王见到了可怕的雄狮,他全身汗毛几乎炸起!   「钟齐」见到他这个反应,那个成就感哦…蹭蹭蹭往上冒。   一个名字就能达到吓人的效果,钟齐表示非常满意。   但是出现的目的不是来吓人的,他愿意在罗威钊面前现身,当然是想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态度,有没有交谈的空间。   而罗威钊也感觉到了「钟齐」的态度,才稍微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这会儿「钟齐」睨了小黑球一眼,又将视线挪回到罗威钊身上,才开口道:“你知道小黑球为什么没有反应吗?”   罗威钊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话头继续往下说:“知道。你是想告诉我,就算我想发动小黑球拉你进本也没有用,因为你的本体根本不在这儿。”   确实,这就是钟齐想表达的意思。   很高兴罗威钊不需要他多说废话就理解了这个层面,罗威钊也看他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紧悬的心稍稍放下。   他的直觉告诉他,榜一「钟齐」似乎没有传说那样的疯狂,也不像女娲基地说的那样杀人成瘾,似乎是个可以交谈的对象。至少现在看起来,还是在正常人的范畴之中。罗威钊试图和他交流,说清楚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有些话我必须说在前头,我们不是为了争夺你的积分而来,但我们确实是为你们来的。”   钟齐正挑着眉,想听听罗威钊能说出些什么花儿来,就听见白承喊了他一声。   本体的信息自然会共享到影子那边,影钟齐抬手打断罗威钊:“你最好现在就回去。”   作者有话说:   米觅:我爸就对我很好!   贝贝:我爸也对我很好!   钟齐:我爸…呸!承哥也对我很好!   _____ 第231章 考虑合作吗?   这比系统提供的副本危险多了。   说实话, 若不是白承,钟齐也不会那么快就觉察到这点。   经过钟齐一句指点,罗威钊才意识到营地出事了!   罗威钊有过刹那的怀疑, 怀疑是不是眼前这个人刻意引开他, 再派其他人来袭击他的队友。但钟齐却在同他说完话后迅速奔了回去,罗威钊担心队友安危,只能暂时先把疑惑压在心里。   等他赶回休息营地的时候, 钟齐已经消失不见了。罗威钊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到他身上,而是惊于眼前这一切!   他们的队里共有十二人,不说有多么强大的实力,逆天的金手指, 但每一个人都是在鬼门关走过无数次的。他们在末世中摸爬滚打, 曾经因现实的扭曲而险些走错道路,期间也失去过不少战友, 但他们都挺过来了。   得到系统发布的逮捕令, 虽说第一时间便动身前来寻找名单上的人,但是罗威钊的动机就像他说的,并不是为了抢夺积分。他们是想探究更深层次的原因,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触怒系统, 更想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是不是对系统而言是致命打击的存在。   或许他们有力量能摧毁系统!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明显不切实际, 但或许这一举动, 能为人类换来一线生机呢?   他们是抱着必死的觉醒走上这条路的,但没想到刚靠近任务目标, 就遭遇了令人意想不到的状况!   营地燃烧的火堆已经熄灭了,依稀月光笼罩大地, 昏暗不明的可视范围内。   方才还为如何追踪钟齐队伍的队友们而争论的竟产生了内斗!   大部分有几人以扭曲的姿势躺在地面, 面目狰狞, 瞧着触目惊心,不知道还有没有呼吸。而伤人的那几个队友还在继续自己的暴行!他们将徐礼和其他人踩在地上,手里还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其中一名被伤的队友看到了罗威钊,仿佛看见了希望,颤颤巍巍的手伸向罗威钊,黑黝黝的口腔宛如深渊,不断的涌出鲜血。   罗威钊瞠目欲!   “队长!”退到边缘角落的徐礼也注意到了队长的回归,朝他大喊道,“他们被人控制了!”   话音刚落,那些被控制的队友便像是要证实他的说法,掏出军工刀便向他捅刺过去。   徐礼和其他队友受过正式训练的队友不一样,末世之前他还是个五体不勤的普通人,面对他忽然的攻击,徐礼根本躲闪不及。   “躲开!”   罗威钊大喝一声,正欲赶到徐礼身边,但他俩有一定距离,现在奔过去也赶不上了!   就在此时,徐礼身边闪过一道黑影,袭击徐礼的队友瞬间脱力,径直倒了下去。   没等徐礼松口气,另一个被控制的队友便朝他又扑了过来。但是这一回罗威钊刚好赶上,他将袭击徐礼的人制服,随后和理智尚存的队友制服其余正在发狂的家伙。   罗威钊仔细检查伤者身上的伤势,有两人伤势过重,已经产生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现象。他脸上像是布了一层寒霜,冰得吓人。   回头去寻队里负责治疗的队员,发现他也出现了精神失常。   十一人,六个失去理智,变得十分有攻击性,被罗威钊五花大绑丢在中间。剩余的五个,两个重伤,三个或多或少都受了些轻伤,却压根儿不见敌人踪影,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这比系统提供的副本危险多了。   等徐礼拖着带血的手臂走到罗威钊身边时,这个面相凶悍的男人拧了拧眉,才低声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徐礼拆下眼镜,比起手臂的伤,他更关心眼镜,但可惜的是陪伴了他这么久的眼镜还是战殒了。他掩下眸底的黯然,把眼镜收入口袋,打起精神。   “你走后没多久…也就十分钟左右。我就感觉大脑有些不舒服,产生了一股被入侵感,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诱导我去做一些…”有些东西难以启齿,徐礼便绕过这一块,“这声音诱导性很强,如果意志不够坚定,或是正巧被他捕捉到内心漏洞,都有可能会陷进去。”   “我怀疑是刚刚那个与我对话,试图诱导我的家伙做的。”   在罗威钊心里,这个选项并不是正确答案。方才出手救下徐礼的黑影更像是钟齐的手笔。   难道是自导自演?假装成第三方出现攻击,再出现救下他们,以此博取信任?   可他有必要这么做吗?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钟齐煞费苦心的东西吗?   罗威钊因思考而沉默着,忽然听见耳边幽幽传来一声:“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我怕不是有那个大病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功夫,要杀你们我早就杀了。”   “呃……”罗威钊心里猛的一紧,而后强压着面部表情,不让身边的徐礼看出端倪。   他转了个身,快步走到一旁。徐礼以为他需要空间思考,便识相走向伤员,看看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   罗威钊走到角落,压低声:“你在哪?”   藏在他影子里的钟齐并不想直面回答这个问题,也不明白这位为何如此耿直。   这他妈跟正面问他你有什么能力有什么差别?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的问法不对,罗威钊换了个说法,说道:“袭击我们的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没发现那帮人的踪迹,但可以确定的事,攻击你们的人使用的是精神力类能力,这类能力的影响范围会递减,这就代表他或他们和你们有一定的距离,不远,但绝对在你们可检测到的范围之外。”   钟齐本体这边抽空向身边的承哥问了一嘴:“哥,你能探知到除他们以外其他人吗?”   白承的基础探测范围是半径十公里,罗威钊距他们大约在八公里左右,不算太远,若对方行动起来,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而攻击罗威钊的人并没有被白承切实的检测到坐标,只是承哥在监视罗威钊队友的时候发现他们行为异常,及时的信息传递,才阻止了这场祸事。   大致扫了一圈儿,白承摇头:“他们短暂的出现了一下,又很快消失了,我现在只能扩大搜索范围。”   “呃……”钟齐听这回复,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味儿。   感觉今天承哥在跟他玩智能放生机器人play。   这边白承继续干活,钟齐也跟罗威钊交谈着。   罗威钊听了他的话,心底生出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世榜第一的强者,实力确是深不可测。   他想到刚刚钟齐救了徐礼的事,也十分坦率的表达自己的谢意:“谢谢你,刚刚救了我的队友。”   “酸了吧唧的话你也说得出口。”钟齐忍不住叨叨,又话锋一转,“道谢就算了。我可以救你更多的队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合作?”   罗威钊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点,本来就喜欢皱紧的眉头又自发聚成了一座山壑。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合作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他们甚至连话都说不到十句,如此突兀的聊起合作,还要帮助他们治疗队友,他们身上有什么可以回馈的东西吗?罗威钊不解,这样亏本的买卖,常人不可能会做。   然而他面对的不是正常人,是几个脑回路清奇的家伙。   钟齐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不包含任何贬义,是他为数不多的正常。   “没什么原因,我的对手本来就不该是人类。要硬驺一个原因的话……”他说,“大概因为你们是军人。”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2章 逃跑   “快追吧。”云穂说,“已经快跑得瞧不见影了。”   除了身体孱弱明显体力就跟不上大部队的徐礼, 其他人都和钟齐猜测的一样。   罗威钊与其他十个人都隶属特种部队,末世前部队严苛的生存训练给他们创造了一定的优势,再加上七分谨慎与两分幸运, 他们才能如此健全的活到现在。   他们的身份不难猜, 结合仪态,行为,习惯多方面外向表现, 只要稍稍留心,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   钟齐猜的准,罗威钊也没打算否认。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特殊身份能在末世之后也得到一部分的优待。   他也知道对方这么说,是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若只凭实力说话, 现在受到重创的他们是最容易攻破的时候,他根本没必要对他们如此客气。   当然, 罗威钊也不会那么单纯, 百分之百就相信了钟齐。他依旧保持谨慎:“你们想怎么合作?”   “把你需要治疗的队友击晕,安置到我指定的地方,然后你们其他人退出五公里之外。治疗结束之后我会通知你。”   “不行。”罗威钊一口否决,“我不会交出任何一个队友, 我必须在旁边守着他们。”   钟齐能理解队长的固执, 要他把楚籍贝贝丢出去接受陌生人治疗他也…   emmm等等, 他可能不会犹豫?   咳咳,人各有异, 人各有异。   性格正直的承哥有可能会跟罗威钊的选择更相近些。   但钟齐提出的要求无可厚非,为了保障他们的基础安全, 意识清醒的人最好是退到5公里之外, 以避免有人动了拉他们进本的心思, 或是小黑球主动攻击。   虽然他们有能力避免被小黑球检测到,但这个能力还是得保密。   不需要说明,钟齐前面的顾虑,罗威钊仔细想想就能;   他承诺道:“我必须跟他们一起,保证我队友的安全。我也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拉你们入本,如果你担心我会出尔反尔拉,你可以找一个你觉得信得过的方式,约束我。”   “事实上,罗队长。”钟齐的语气很轻松,不像是在谈判,更像是在说明天天气如何,“我就算能相信你不会拉我进本,我也无法相信小黑球不会。只要它发现并感知到我的存在,那它就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你不会真以为小黑球会完全听你指令吧?”   “呃……”罗威钊无言以对。   罗威钊何等聪明,一下就联想到另一个方面。小黑球的三公里检测不是为了给追踪目标的考核者提供便利,而是在利用考核者的灵活性,在变相追寻他们。   小黑球始终是颗埋在他们身边的不定时炸弹。   在罗威钊思考的时间里,扩大搜寻范围的白承忽然开口提醒钟齐:“十二公里左右有一只队伍,三男两女,应该有一名精神力者。看不太清他们的面貌,其中一名女性让我觉得很熟悉,可能在副本里有过照面。”   钟齐问:“是他们袭击罗威钊这支队伍的吗?”   白承摇头:“我暂时没办法确定,但我相信他们已经发现罗威钊了,正向他们队伍方向靠近,现在最好就是让罗威钊尽快转移。”   十二公里放在从前,步行也需要花上一大段时间,但放到现在……   钟齐将这个情报分享给罗威钊,后者立即转头看向队友,面露难色。   他们现在真正能行动的只有三人,失去理智的七人似乎因为操控者靠近,也变得逐渐狂暴。   该怎么做!   “罗哥!”徐礼吓了一跳,他看到罗威钊身旁被影子覆盖的地面忽然出现异变,六个黑黢黢的东西拔地而起,逐渐凝成人形。被徐礼这么一喊,罗威钊也才注意到这件事,而其中一个影子人居然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了,声音还是钟齐的。   他说:“一句话。”走不走?   尽管罗威钊并不想将主动权完全移交至对方手中,但他的第六感也在警告他危险靠近,情势迫在眉睫!   距离罗威钊大约七公里之外的云穂微微蹙眉,竟然露出了几分疑惑:“嗯?他们开始移动了。”   今天有幸能抱着云穂移动的人是小五,他动作非常小心,生怕女神在自己怀里不舒服,所以非常关注云穂的一举一动。在云穂发出疑惑的时候,他心里还被揪紧了一下,听到后半句才松快些。   田甜在最前面做领路,她勾唇,喉间溢出一声嗤笑:“一群怂包,发现敌人就想着逃跑。”   猛虎跟在队伍最后面,保护着整支队伍,或许应该说是在保护队伍中心的云穂。   五人组成的小队,会进行抽签,抽签胜出者可以带着云穂移动,而其他人则围绕在云穂身边形成一个包围圈,实现最大程度的保护。   云穂利用自己的能力观察那头动向,发现对方不仅越跑越远,移动速度奇快无比,而且正好是和他们移动的方向相反,再这么下去,很快就会脱离云穂的探知范围了。   她觉得不对劲,柔声说道:“他们之中有七人被我控制着,移动起来却没有任何阻碍,太奇怪了,我觉得很有意思。”   在正常的情况下,队友大部分被控制,小部分受伤,队伍就已经丧失了移动能力。在已经知道新一波危机来临之时,要么幸存的还有移动能力的人赶紧跑,要么就留下来背水一战。   他们是怎么做到全员移动的?   云穂说有意思,其余人就更有了斗志,他们提快了脚程,便骤然拉近与目标的距离。云穂亦在仔细探查着对方的动向,但下一秒,她感觉自己好像硬生生的撞上了一堵墙,扩散出去的精神力被蛮横地拍了回来,顿时大脑如针扎般刺痛。   闷哼一声,吓得小五赶紧停下来问:“怎么了?”   云穂抿着唇不吭声,额间却布着一层细汗,沾湿了发鬓,缓了一阵,才慢慢舒口气,笑道:“这回的对手,很有意思。就算不是钟齐他们,也是值得研究的对象。”   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猛虎,他高于泰山的大男子主义是绝不允许他的女人受到任何伤害。他面色一沉,冷声道:“不管是谁,他们都要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代价。”   “快追吧。”云穂说,“已经快跑得瞧不见影了。”   作者有话说:   现世大乱斗!   啵啵啵,最近在存稿了——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3章 断崖   “嗯。”白承点点头。   徐礼真的快被吓死了。   从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黑人出现, 到他们极速移动,前后花不到十五秒。而队长罗威钊只是从在一开始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后便默许了黑影驮起其他队员快速移动。   罗威钊对待这些黑影的态度很模糊, 徐礼琢磨不透。   瞧着身旁正在扛人与他们一同逃跑, 徐礼他忍不住问:“队长?这些黑影是什么东西?我们到底要去哪!”   然而罗威钊没有回答他这些问题,他心思不在这。钟齐不知道藏在哪,像个机械似的告诉他对方的坐标和移动速度。   听见钟齐说对方速度忽然增快的时候, 罗威钊眼瞳微动,说:“我留下来殿后。”   “大哥,你有这个时间想七想八,早都跑出去了。”钟齐不留余地的讽他一嘴。   钟齐真的无法理解这种蜜汁操作, 他们也没到什么紧要关头, 怎么忽然就要殿后了?明明就能跑得掉,还非得强行下线, 莫不是罗威钊和那些编剧是同一个脑回路?   其实罗威钊问出这句话是想试探钟齐, 却没想到得到这么个回答,还反过来被对方教育了一下。   他便闭上嘴,继续跑。   同时心里有了一些推测。   钟齐方不愿与考核者们起正面冲突,结合之前他们提到合作需要遵守的距离条件, 说明他们也在忌惮小黑球, 更深层次, 可以推断为他们不愿进本。   于此同时,同步移动的齐承这边五人一块行动起来, 与其他两支队伍形成一个不规则三角形,始终保持在对方探测不到的距离。   偌大的森林同时为提供三方的遮蔽空间, 让他们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得知第三方速度提升, 罗威钊队伍便也提了速, 但徐礼体力跟不上,没过多久,他就跑到了队伍最后头。和电视剧中常见的一样,失去眼镜的徐礼多少有些看不太清路,他被脚下石块绊了一跤。   眼见就要摔在地上,躲闪不及,他干脆闭上眼。但没想到后领一紧,整个人身体便腾空被拽了起来,他扭头一看,那个黑影居然拉了他一把。   黑影力量极大,左侧肩膀上扛着个伤员,右边单手像提着小鸡崽似的把徐礼提拎起来,好不费劲。   也是嫌他跑得慢,黑影直接把徐礼夹在腋下,一扛一夹,毫无阻碍。   徐礼不敢有什么异议,但他回头看见被操控的队友眼布血丝,青筋暴起,面色狰狞,正死死瞪着他,登时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罗威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钟齐说过第三方距离正在逐步拉近,被操控的这些队友恐怕也是因为控制者越来越近,反应也越来越激烈。   明明都被捆成了一条虫子,却能在黑影肩膀上扭来扭去,阻碍行动。   忽的,钟齐说:“十分钟以后拐向东南方向,之后不要停,一路直行,穿过高速路。”   罗威钊点了点头。   云穂队伍此时仅离他们有数公里,再几分钟就能追上。   云穂算是缓过来了,但忌惮对方忽然的精神力攻击,她没有贸然再进行大范围的追踪,而是把目标死死黏在某个猎物身上,指引伙伴们往哪个方向跑去。   大约又跑了十几分钟,云穂忽然说:“他们停下来了,就在前面。”   看来是放弃挣扎了。   几人听到消息精神为之一振,追踪猎物最快乐的一环便是将对方逼到死路,瞧着它垂死挣扎,再亲手抹灭希望。   田甜冲在最前头,瞳中不自觉透出嗜血的兴奋。   但云穂却微微蹙着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小五第一个捕捉到她的神情,便低头问道:“姐姐,怎么了吗?”   摇了摇头,云穂没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   月色依稀,树影幢幢,他们几人的身形在林间一纵即逝,连风都捕捉不到踪迹。云穂瞧着周围的景色,那种隐约的不协调感一直萦绕在心头。   正前方的景色没有任何异常,但是风,却给了云穂一些提示。   她脸色猛地一变,立即朝着前面的田甜喊:“停下!”   田甜一听见云穂的警告便立刻停了下来,可是奔跑速度过快,身体惯性还是让她往前踉跄跑了好几步。   正是这一步,让她一步越出了峭壁之外!   “田甜!”林渝植距离田甜最近,他飞扑向前,一半身子探出去拽住田甜的手。田甜身体狠狠撞到崖壁上,尖锐的石块凸起划破了身上的衣物,她只觉得五脏六腑受到猛烈撞击,唇角有森森鲜血渗出来。   猛虎更是一步冲到最前端,抓住林渝植的双腿把他往回拉,田甜从生死边缘游走一趟,颓力躺在崖边咳嗽。   云穂从小五怀里落了地,急急忙忙跑过来抱着田甜,看起来是满眼的心疼。   猛虎崇立在侧,神情凶神恶煞:“怎么回事!”   此时的云穂刚检查完田甜身上的伤势,她摇了摇头,说:“有人在误导我,让我的探测视野产生幻觉,所以我才没发现前面是个断崖。田甜,是我的疏忽,对不起。”   后者深喘了口,咽下满嘴甜腥:“云穂姐,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死了。”   一旁猛虎没兴趣看她表演,冷声道:“活着就站起来,我们去吃掉这群小羊羔!”   “猛虎。”云穂回首,轻轻喊了他的名字,她面有愁容,“我已经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   “怎么样?”钟齐忍不住凑过一颗脑袋,询问他的年上恋人。   后者侧过眸轻轻瞄了他一眼,唇边带着浅显的笑。不需多言,他就知道承哥成功了。   白承不是第一次使用幻境去诱导他人了,早在【天罚者】副本中,他就可以做到产生幻镜诱导敌人这一步了。只不过现在技术和能力等级更加精进。   说到幻境的能力,钟齐抠脑壳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承哥是从哪儿get到的能力。   好像前期同幻境有关的副本,也就父子副本里的支线?   他影子也是从那搞到的。   那时候承哥还是他儿子,全程睡觉来着?   睡觉也能觉醒能力?钟齐忽然分不起到底是他在开挂,还是承哥在开挂了。   这能力帮着他们和罗威钊摆脱第三支队伍的追踪,也趁着迷惑对方的时间,顺利转移到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钟齐没歇口气,看着贝贝米觅跑得气喘吁吁的模样,他回头对承哥说:“承哥,咱俩得双刀赴会,做好准备了吗?”   “嗯。”白承点点头。   他们俩,一个要去和罗威钊见面,尝试建立缔结一个盟约的关系。另一个要去治疗那群石乐志的特种兵,钟齐当然是不怵对手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可以直接动手。但承哥那边,他必须亲自前去,还要担心小黑球会不会在宿主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出现,拉他们进本。   过了会儿,钟齐决定跟白承一起去。罗威钊那边还是放影子过去交涉吧。   米觅看他这表现,忍不住道:“钟齐你现在有点像那个,护崽的老母鸡。”   “NO?”楚籍摇了摇手指,纠正她,“是护老母鸡的小鸡崽。”   作者有话说:   钟齐:承哥,他们骂你老!   白承:?   不是,重点在这? 第234章 结盟   “不过我的建议是先别动小黑球。治好你的队友,然后,打回去。”   罗威钊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了钟齐他们。   他按照钟齐要求, 将那些被控制的队友击晕,放在了一片空地上。而他本人守在三公里远的地方,三公里已经是他能接受的距离极限。   再有两个小时就天亮了, 毕竟属于黎明前的黑暗, 周围已经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度了。   罗威钊放缓脚步,尽量不去打扰森林里沉睡的生物。但是森林生态系统完全,夜行生物也多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独自离开, 还得确保徐礼他们不会被什么野狼野狗袭击。   头很大,今天路程格外艰难。   短短几公里的路,罗威钊拍散了一群蝙蝠,忍受蚊虫的叮咬和嗡鸣, 走到一颗粗壮的树干旁停下步, 然后问道:“可以了吗?”   钟齐没有回答他,黑影在漆黑的森林中游动, 在别的树后凝出一个人形, 才正式走到他面前。   夜视能力已经是末世生存人员的标配了,两人不需要光就能看见对方的轮廓。   而这期间,罗威钊一直留意着系统的动向,可是小黑球却没有任何表现。那些亲手制定的规则, 形同虚设。   钟齐笑着说:“知道小黑球为什么没反应吗?”   罗威钊微微低头, 眼球动了动, 认真思考了小半会儿,回答道:“你的本体不在这。”   “没错。”钟齐走上前来, 开门见山,“我在另一边治疗你的队友。”   非必要情况下, 他不会把承哥的存在和他的能力口头告诉其他人。   开玩笑, 这可不是炫技的时间点, 承哥是他的底牌,要重点保护起来。   罗威钊不疑有他,只是问:“很难处理吗?大概需要多久?”   这边的钟齐把问题复述给承哥之后,又通过本体向影子传达信息,最后给了罗威钊一个答案:“不算太难,大致清除一下对方残留的精神力就可以。前后大概也就几分钟就能搞定。”   后者才松口气。   只是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能在那么远的距离就能控制到他的队友,而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实白承这边很耐心地跟钟齐解释了原因:“精神力攻击因人而异,像这种软性诱导,只能去操控一些精神力稍微薄弱的人。本身对精神力有防范意识,又或是意志非常坚定的,都不会成为软性诱导的对象。它们在选人的时候也会刻意绕开,避免被强者发现,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白承声音沉稳温柔,说话又非常有条例,好听得不行。钟齐就喜欢勾着他说话,然后在旁边「嗯嗯嗯」的附和,最后转头,毫无耐心的跟罗威钊解释。   “不知道。”   笑死,他才不会说那么多话呢!   罗威钊看得出他在敷衍,但他无可奈何,只能将注意力转到其他身上。   “我们来聊聊合作内容吧。”他说,“其实我们在收到通缉令的时候也就在想,你们的存在对系统构成威胁,所以它才会急于除掉你们。我们这次来,也不是想抢夺积分,而是想从你这里了解到真相。这也许能成为人类战胜系统的突破口!”   “不是,你小声点,不用那么激动。”钟齐看到旁边惊起的小鸟,忍不住制止他激昂的情绪。   他知道军人中气足,而且都怀有赤子之心,拥有满腔的赤诚。但老实说现在不太适合情绪激动那一挂,请注意,这还是在深夜呢。   罗威钊:“咳。”   收敛了一下,他继续道:“我想知道你们被列上名单的原因。”   钟齐:“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把小黑球弄坏了。”   “呃……”弄坏了?   年近四十的罗威钊皱起了深深一个山,眉纹快赶山海沟了。   他召出小黑球,举在心之上:“这颗东西我们使用了很多种方法,但都没有办法伤它分毫。”   军队内部的热武器,还有化学设备,他们都用过,却没有一点收获。它们的材质,构造,都不能被人类现有的科技检测出来。   他们一度猜测这是外星材质,与地球的智能机器系统结合之后产生异变,最后这种外星材质自我繁衍,蔓延全球。   给钟齐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他妈离谱之中隐隐透着一股合理,叫他一时间不知道从何槽起。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钟齐的嘴张合几次,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罗威钊没说话,他不太能代表一方说话。   毕竟国家密档里可能封存着比这更离谱的事,还都是实际发生过的。   现在再探讨这个显然没什么意义,钟齐直接跟他说:“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呃……”罗威钊,“先说说你是怎么弄坏考核仪的吧,如果技术方便学习,人类就能从他们的掌控中逃出来了。”   听到这钟齐都忍不住想抱拳敬一下他的英雄大义,还是他狭隘了,不像对方张口闭口都是人类。   之后,钟齐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他的副本闯关过程,还有他对小黑球的基本认知。罗威钊听之前就保持着沉默,听完之后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根据钟齐的自述,他就是个性格恶劣,喜怒无常,做事完全凭喜好的……斟酌了一下用词,罗威钊决定用家伙称呼他。这一点居然跟女娲基地阐述的钟齐形象一模一样……   基地诚不欺我。   犹豫在罗队长心头缓慢滋长,与之同频的还有他对队友安全的担忧。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钟齐笑了一下:“哈喽,看我,你在怕什么?”   “呃……”住手吧,别骚了。   罗队长一时语噎,又不小心被钟齐抢了话头:“我把这些细节告诉你,信或不信都由你。我确实可以摧毁小黑球,独门绝技,无法传授,你信我,我可以帮你一块儿捏碎小黑球,还有你的队友们。虽然有难度,但你们稍微配合一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你也要清楚一件事,捏碎小黑球就代表彻底与系统决裂了,此后你们要躲避更多的小黑球考核者。要不被检测到,说实话,你们暂时还没这个能力,而且后边还有一只队伍在追着你们,现在毁掉你们的小黑球,基本就可以准备一块阴凉地了。”   可以相信钟齐是没有讽刺那个意思的,也许他本人确实,没注意到。   吧。   罗威钊告诉自己不生气,生气容易遭雷劈。然后就听见钟齐在那发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不过我的建议是先别动小黑球。治好你的队友,然后,打回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5章 猎杀时刻   密林中,响起一阵轰鸣,惊散十里鸟兽。   和小黑球对战, 他们需要间谍。罗威钊这群人倒是很符合要求,就像是送上门的韭菜…不是,送上门的天降神兵!   在商讨期间, 罗威钊忍不住提醒钟齐:“考核仪就在我身边, 你就不怕它听见?”   “没事,它顶多也就告个密,大不了捏碎它。”   “呃……”罗威钊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无语了。   还是钟齐安慰他:“放心吧, 虽然小黑球卑鄙无耻,双标恶劣,狡猾奸诈,但是它喜欢凹人设啊!它一定会贯彻它那虚假的公正公平, 一定不会先把我们计划告诉对面的哈!”   一顿嘴炮输出之后, 还不忘最后补一刀:“是吧,请保持人设。”   他好像稍微感觉到了小黑球的一丝丝浮动, 不过效果轻微, 罗威钊不能太确定。   说是商量,具体商量的内容可以说是敷衍到极点,前后只说了十几分钟的话,「钟齐」就消失了踪影。   虽然看不见, 但罗威钊知道他是在角落里藏了起来。   他只身一人往回走, 回到营地的时候, 那些被打晕送去给钟齐治疗的队友竟然都回来了,但是一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 蔫了吧唧的。等瞧见罗威钊,便纷纷站直身, 保持板正的身形。   “队长, 我们…我…”其中一个人先开口。   被人控制着的那段时间里, 他们的意识都是清醒的,像是关在一间漆黑的小屋,眼睁睁看着自己做出伤害队友的行为。   拔除控制的后遗症伴更加剧了他们内心的愧疚和痛苦,使得这群人就算重获身体掌控权,也觉得肩上压着重担,根本抬不起头。   罗威钊走过去拍了拍领头的人的肩膀,再抬眼看向其他人:“休息一下吧,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阿玖你过来,看看徐礼他们的伤。”   “是!”阿玖正是队里唯一的医师。   徐礼和其他两人受得是轻伤,罗威钊总不能全打昏了送过去,就等着治疗兵好了之后再给其他人治疗。   “队长。”徐礼拒绝了阿玖,让他优先其他人,自己跑到罗威钊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仔细整合徐礼的视角,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队长离队,他们遇袭,再然后是莫名其妙的逃跑,又把受控的队友打晕带去不知道哪里治疗。   这全程没有任何逻辑,更找不到行为合理的原因。   徐礼心中惴惴不安,他看着队友,看着罗哥,生怕他熟悉的人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们了。   他甚至有更深层次的猜想,万一罗哥也被控制了呢?   这太可怕了,他急需罗哥给他一些回应。   罗威钊也累,找了个树干靠坐在地下正准备歇息,听徐礼这么问,他沉默了一阵。   怎么解释呢?说他已经跟曾经的世榜第一,现在的追杀榜头条接上头,准备合作?   说来话太长,而且还有暴露的危险,罗威钊仔细思忖后,还是决定保密。   “休息吧,有什么事,之后再谈。”他说。   拒绝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徐礼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低下头,额前微长的碎发刚好遮住眼里的光,他选了离罗威钊最近的那棵树慢慢坐下。   也就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天很快就亮了。   周围鸟雀叽叽喳喳鸣叫,还有些吵人。双手抱臂倚树而睡的罗威钊倏然睁眼,眼瞳微微一动,转头弄醒了离自己最近的徐礼,要他保持安静。   而后故技重施,叫所有队友都醒了过来。   罗威钊打了个撤离的手势,其他人心领神会,立即按照指令,两两组合,拆成了六支队伍,各自散向不同的方向。   作为队长,罗威钊还是在负责殿后,但没想到徐礼不听话,硬是留下来陪他一块。   时间来不及了!罗威钊只好命令他:“跟紧我!”   罗威钊表情太过严肃,徐礼这会儿也紧张起来,但最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力也探测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事情。   几公里外,有五个高速移动的人形物体正向他们跑来!   等队友离开的距离差不多了,罗威钊才转过身,冲往相反的方向。   “队长,他们也分散了!”徐礼跟在罗威钊身后说道。   五个人分成了四支队伍,选择性的追击他们分散的小队,其中体格最健硕的那个人追向他们这边!   他的速度可以用恐怖来形容,奇快无比,一直在拉近与两人的距离。   徐礼的体力在这个时候便开始拖累了罗威钊的步调!   越着急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徐礼又不小心踩错一步动物留下的坑,脚一歪,直接向前滚了一跤。罗威钊不得不停下来,正是这一停顿,直接缩短了他们与追击者一半的距离!   凌风追至!   罗威钊神色一凌,眼疾手快地推开徐礼,他利用向前冲刺的惯性压下身体的水平线,做出一个滑铲姿势,刚好躲过飞来的一记铁拳!   “轰!”高大的男子落在他们正前方,完完全全阻断了他们的去路。   猛虎站起身,扭动了下脖子,瞳孔里弥漫着无尽的杀意。   他扭了扭脖子,咧开嘴,露出个嚣张至极的笑。   “跑啊。”他说,“我看你们往哪跑。”   “等一等!”见他要发动攻击,罗威钊伸手做出个停战的姿势。   “如果你只是为了积分,我们没必要争得你死我活,你想要分,我给你。”说着,小黑球好像在表示他的诚意,缓缓漂浮出来。   徐礼一脸不可置信地望向罗威钊,不敢相信向来硬骨的罗哥居然这么容易服软。   他绝对不是罗哥!   来者垂着眼皮兴趣缺缺,没想到他的对手居然这么容易就范,一点挑战的趣味性都没有。他冷冷地说:“我对你的破积分没兴趣。”   “你想要什么?”   猛虎看了看罗威钊,又看向徐礼,用下巴指了指后者:“这样吧,我要你身边这个人。只要你亲眼看着我扒了他的皮,我就放过你。”   徐礼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遇到了怎样的对手。   这类人是末世中最可怕的存在,积分并不是他们所求,利用规则向他人施虐,折磨着对方的身心,才是取悦他们的唯一途径。末世给这类人提供了无尽的福利,变相铸作黑暗滋生的温床,并催着他们进化,成长。   像徐礼,罗威钊这样的老实人,反而讨不到好。   罗威钊不可能遂他的意,他沉下脸:“你就不怕我拉你进本,同归于尽!”   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一脸不屑地召唤出小黑球,微微扬起下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挑衅道:“来。”   进本?他求之不得!   见到他亮出小黑球的时候,罗威钊眼瞳一亮,立即向后退了数步。猛虎以为他要逃,登时步子一挪,做好战斗准备。   “嘀嘀嘀!警告!检测到异徒钟齐!已开启地图坐标!请考核者选择是否挑战!”   什么?!   猛虎瞳孔一缩,望向小黑球提供的地图,惊愣地发现地图上显示的异徒坐标竟跟他本人的坐标重叠在一块!   一只白皙的手悄无声息从他身后伸来,轻轻握住了抖动之中的小黑球。   猛虎顺着手回头,看见了一张与云穂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轰!”   密林中,响起一阵轰鸣,惊散十里鸟兽。   作者有话说:   苏醒啦!猎杀时刻!!   哇我看到爪子啦和留言啦!爱你们哦!   哦对!!魔尊文预计23开文!   人设不会断哦,人设也快完结啦!么么么!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6章 猛虎   脸上和手臂长出了细细的绒毛,花色便是一只大老虎。   警报声一直响。   “考核者猛虎, 已加入异徒名单!”   “嘀嘀嘀!警告!检测到异徒钟齐,猛虎!已开启地图坐标!请考核者选择是否挑战!”   徐礼和罗威钊的小黑球一直旋转着发出警报,罗威钊尝试让小黑球消失, 但这个时候的系统却选择了与他的意念背道而驰。   小黑球的爆炸并不会对周边人造成任何伤害, 猛虎侧着半个身子与钟齐对视,整个人惊愣着,足足花了好几秒才将眼前发生的事消化掉。就这么忽然的脱离了小黑球, 猛虎是惊讶的,但他的大脑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不知道小黑球消失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他更在意眼前看到的人。   云穂?!   不!这是个男人,他不是云穂!   加上小黑球的警报, 猛虎才意识到这个长得和云穂有八分相似的人是世榜第一的钟齐。他沉下脸, 第一时间发动攻击,但是钟齐太快了, 形如鬼魅, 动如虚影,迅速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猛虎扑了个空,就看他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在更远的地方。   但这回警报声却只播报猛虎一个人的名字, 完全消弭了钟齐两个字。   在场的徐礼与猛虎搞不清楚状况, 与钟齐提前交手的罗威钊却知道原因。   从先前交谈的内容和钟齐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判断, 他的主体拥有直接摧毁小黑球的力量,替身可以不被小黑球检测, 也不会被拉进本,故而他一直使用替身和他们交流。   他推断, 钟齐本人应该已经离开三里之外了。   钟齐这个人实力深不可测, 本体带给人的压迫感也是和替身不能比的…罗威钊此刻心里暗自庆幸, 幸亏这个人没有邪念,没有与他们为敌。   钟没有邪念替身齐重新出现在猛虎面前,摊开手,脸上带着无比张狂而且欠揍的笑。   这个举动像是在说:“哎呀呀,就这?”   不说话,但是嘲讽值已经拉满了。   猛虎被自己成为异徒的事实震慑,他瞠目欲裂,头发炸起!   “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在救你啊。”钟齐太懂怎么气猛虎这种人了,他还摆出一副善解人意,施恩不求报的大善人模样,对猛虎摆摆手,“小事,举手之劳而已,大家都是人类,互惠互助是应当的,你要真想感谢我,磕三个响头也行。”   猛虎青筋暴起,脚下一跺,跺塌了一小块土坑,疾速向钟齐攻过来!   但现在的他们对钟齐来说就像是一群小朋友,钟齐需要注意的小黑球一旦消失,他就再也不是钟齐应当小心关注的存在。   猛虎巨大的楠*枫身形一晃闪现到钟齐面前,他曲手成拳,指节骨头化成锋利的骨刀划破血肉,变成像利爪一般的存在。钟齐向后躲开的时候,还忍不住吹了声口哨,不赞赏地说道:“金刚狼?诶,你使用人家的技能,结过版权费吗?”   钟齐挑衅的垃圾话叫猛虎攻势更猛,须臾间,周围的树木都被猛虎伐倒了一大片。   罗威钊为了不让徐礼受到牵连,带着人退到好几百米远。   恼人的系统提示音还在作响,罗威钊厉声制止都没有用,只好任由它继续作死。徐礼并不明白前因现果,他忍不住问道:“队长…他…他是钟齐?他怎么会帮我们?”   “现在不方便说,之后再跟你解释。钟齐他不是我们的攻击对象,你听到系统提示声也不要拉他入本,听到了吗?”   虽然罗威钊还是不愿说,但徐礼的心莫名安定,他看着罗威钊,点了点头,选择相信他的队长。   伐木工具人猛虎已经连续割断了几十根碗口那么粗的树了,钟齐根本没跟他交手,全程躲避,像是打地鼠一般逗着他。猛虎气得上头,脸和脖子都爆出青筋,双眼更是血红,他仰头居然发出了野兽般的低吟。   脸上和手臂长出了细细的绒毛,花色便是一只大老虎。   钟齐慢慢的蹙起了眉头,发出一个:“?”   说实话猛虎的变身速度已经很快了,前后只花了大概几秒,但钟齐还是感觉自己在看类似奥特曼的特摄剧,观看主角花个几十秒或几分钟来完成变身。   他本来可以打断施法,直接「绑绑」两拳给人揍飞,但是他又真的很好奇对方究竟能变出个什么花来。   然后他等到了一只半人半兽的虎相人。   钟齐抽了口气,忍不住道:“就这?”   浪费他宝贵的几秒生命!   猛虎又被他嘲讽一番,登时发了狂,眼瞳都变成了愤怒的竖瞳。他张着血盆大口喷过去化作半兽人的猛虎速度更快,攻击更强,各项能力也达到了顶峰。他的身体瞬间化成了一道虚影,下一刻出现在钟齐面前,利爪直接撕裂了眼前人!   “啊!”徐礼吓得站起来,他有些慌张,“罗哥!”   但是话音未落,他就看到钟齐出现在另一个方向,单手捏着下颚,神情出现一丝玩味。   好像,值得一玩。   罗威钊倒是不担心,他这不过是他的替身之一罢了。后知后觉的徐礼这才反应过来,小声问罗威钊:“帮我们转移伤员的也是钟齐吗?”   “嗯。”罗威钊点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徐礼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出了个黑色的影子,又把人吓一跳。   他真的很喜欢吓人。   罗威钊看过去,知道他大概有事要吩咐,说道:“怎么了?”   二号影子钟齐直接说:“你们先走,别让小黑球拉他进本了。”   像这种人,要是被小黑球拉进副本里马上就死,那可不好玩。钟齐还想多留几个诱饵帮他们分散一下注意力,顺便做做实验啥的。   “好。”罗威钊答应的干脆利落,带着徐礼直接往其他队友身边赶。   钟齐替身在和大老虎玩,但另一边的本体已经跟白承回合了。霁月光风的承哥瞧见他,给了温和的笑,让钟齐本来就很好的心情更加开阔明朗。   他笑呵呵凑过去,跟承哥讨了一个赏。   白承就惯着他,之后,他正色道:“我已经用幻境控制住了两人,但第三支队伍拥有精神力者,她很强,就算我控制住了,她也能很快挣脱出来。现在她正往你的方向赶。”   作者有话说:   想不想看承哥solo!   ____ 第237章 云穂的幻境(1)   “小齐,你看,是爸爸,他回家了。”   那两个人的距离于钟齐来说不算太远, 已经是可以检测到的度了。只是他的勘测范围没有承哥那么细致,还能准确描绘出对方的轮廓。   白承蹙了蹙眉,望向钟齐, 思忖了一阵才说:“钟齐, 来的人好像是云穂。”   钟齐抬头“嗯?”了一下,然后又点了点脑袋,说:“看我怎么揍她!”   开玩笑!天罚者副本里逼承哥不得不自杀, 这个仇他记一辈子!   白承属实没想到钟齐会是这个反应,但仔细想想钟齐的脑回路,又觉得没毛病。   原本他担心这个女人还会对钟齐产生影响,但现在才想起来, 已经经历了无数个日夜的钟齐其实看很多人或事, 都比他通透。至于羁绊,白承也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 对方只选择留下了自己。   他笑着拦下钟齐, 说:“这样吧,你去解决那两个被控制的,我把他们关在了幻境里,一时半刻出不来。”   还蛮危险的, 白承得诱导这两人放出小黑球, 却又要保证他们不会使用小黑球拉钟齐进本。这需要绝佳的默契方能配合, 但默契对两人而言已经不是难关了。   钟齐倒是没有异议。   白承之所以这么做,大概是他心里有个界定, 他不想再让云穂那些莫名其妙的发言和行为来影响他的小朋友了,就算他的小朋友不会在意, 但他也不能原谅。   父母本该深爱着自己的孩子。   白家的父母给予了足够的爱和温暖, 才能培育出现在的白承, 才能让白承拥有一颗完全接纳并且包容钟齐的心。而钟齐的成长却只能感谢钟齐个人,在没有父母正确的三观引导下,仍然努力的保持着不要迷失自我。   可他明明值得被人疼。   而不是被父母以血缘牵制着,要把他拽入深渊去。   抱着云穂,小五已经整整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他却不觉得累,怀中有女神,这可比折磨别人还要让他开心。   听见猛虎成为异徒的时候,小五也是下意识往这边赶。他可能也有担心,但更多的情绪却是欣喜。   猛虎没了,意味着少一个人与他抢夺云穂姐。   他甚至想过就这么带云穂姐离开,摆脱其他两个人。   可是五人队中,队长权限在云穂姐手上,除非她愿意解除,否则下一次本他们还是会见面,他还是得跟其他几人共享云穂姐。   小五忽然就陷入了痛苦和纠结之中,感觉自己潜在的欲望被唤醒了似的,双脚催促着他转身,不要再去找猛虎了,回去杀掉那两个家伙。   但云穂姐会因此伤心,小五也因此变得更加纠结。   “小五?”   小五的动作越来越慢,跑到最后,脚步停顿了下来。云穂本来以为是周遭有敌人靠近,但她的精神力却没有检测出周围有什么敌人在。   她伸手要去摸小五的脸颊,却忽然觉得身体一空,整个人浮在空中。   短暂的惊慌一瞬,云穂很快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似乎陷入了幻境之中。   她便干脆放松身体,向后一倒,随遇而安。   在这一点,她和钟齐倒是表现的一致。   听说有一种幻境,会钻到人心底最深处,唤醒内心最恐惧的,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些记忆。云穂已经不记得自己害怕什么了,但当22岁的周先慕出现在她眼前时,云穂的笑容还是不可克制地僵了一僵。   周先慕生的很好看,星眸俊美,气质也很儒雅,笑得时候总是很拘谨,脸上还会有个浅浅的酒窝,显得十分可爱。   可云穂心里清楚,他的笑容自始至终都不属于她。   无论她用了什么手段,周先慕看见她,总是毫不掩饰眼中的嫌恶。   凭什么呢?她这么爱他,爱得没有尊严,爱得失去自我,却还是要眼睁睁看着他走向别的女人身边。   云穂站在原地紧紧闭着双眼,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幻境,心口却还是遏制不住的发疼。   她现在拥有一种名为魅惑的能力,可以魅惑天下人,男人,女人,却还是对周先慕没有任何作用!   赫然睁眼,她双目猩红!手上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住了一把刀!   她向着那和谐一家三口冲了过去!就像从前那样!一刀一刀,把他们全剁成了肉酱!   这一回她连周先慕都没有放过!   血弄脏了她的裙子,脸蛋,脖颈还有双手,却让她心情无比舒畅。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得到了解放,但看见周先慕那颗头,还是情不自禁的低下身,抱住他,然后摇摇晃晃向前走去。   她的周先慕,终于还是属于她了。   云穂面前出现了一道门,她笑着,抱着周先慕的头,摇摇晃晃走过去。推开门,果不其然,小钟齐就站在门后。   即便见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幼年钟齐的脸上也没有一丝害怕的情绪,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云穂不在意这些,她把周先慕的脑袋捧到钟齐面前,和他面对面的。   “小齐,你看,是爸爸,他回家了。”   头颅距离幼年钟齐大概也就一根手指的距离,但他没有退,只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这颗满是鲜血的头颅,又抬头望向云穂。   精致小巧的脸蛋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表情。   他蹙了蹙眉,眼中写满嫌恶,然后退后半步,转身离去。   这个表情!   云穂最厌恶的就是表情!   她怒不可歇!握紧手中的匕首向幼年钟齐捅刺过去!   一只青葱如玉的手从阴影处深处,直接扣住了云穂的手腕。   小钟齐越行越远,云穂却没有再关注他,她放掉手中匕首,转动手腕反扣住了那人的手,再稍稍一施力,将那人从阴影处直接拉拽了进来。   这张脸,她记得。   这个好看的青年和最开始的周先慕有一丝相像,却又不完全一样,他身上的气质更温和。更重要的是,他总是出现在钟齐身边,总让云穂的计划泡汤。   见着他,云穂脸上便展现出了璀璨的笑颜。   依旧贯彻了她的轻声细语:“是你啊,这么喜欢钟齐?连幻影都不舍得让他受伤?”   “我很少讨厌别人。”她看了看怀里的周先慕,再缓慢抬头,一张脸变得阴森可怖,“但现在要算你一个。”   作者有话说:   嘿嘿就是云穂和承哥的SOLO战!   精神力方面虽然承哥比云穂强,但是云穂是个多年的精神病患者,这么一对比,两人居然势均力敌;   (啊不是这个逻辑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当真)   贴贴!!   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HT相约狂欢(bushi);   _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8章 云穂的幻境(2)   一向温柔的眼瞳终于染上可怖的狠厉。   被云穂拽入她幻境之中的白承眉头微微一蹙, 他没料到云穂竟然有这么强的力量,居然能把他这个局外人拽入自己的幻境当中。   白承对幻境的操控并不熟练,他也没有太大的恶意, 只是利用幻境去催化别人, 达到控制效果即可。   这个幻境由云穂而生,内容超乎他的想象,致使白承瞬间陷入了被动。   他挣了一下, 发现云穂用的是死劲。   如何挣脱?   白承想了想钟齐可能会用到的做法,便用鞋尖勾起云穂落在地上的匕首,握在手中,斩断了云穂的手腕, 转身便逃!   云穂始料未及, 但幻境始终是幻境,更何况她还保持着一点点清醒, 她凝着手腕, 没过多久,那里就新生出了一只手掌。   活动活动新生手腕,她化出一把新的匕首,随后抱紧周先慕的头颅, 慢慢走向白承逃走的方向。   白承手中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他却也不在意这个, 他更在意的是如何打碎云穂的幻境。   这个女人不管在哪,在什么时候, 都是棘手的存在。   他在逃跑途中,仔细观察周边环境。   云穂的幻境场景, 是一栋满是落地玻璃门的巨大别墅。别墅外全是浪涛声, 白承偶尔路过一个玻璃窗口, 向外看去,才发现别墅坐落一片汪洋之中。   但很奇怪的是,海水和别墅没有距离,就在窗口之外,白承甚至一伸手就可以捞一把海水。   白承觉得奇怪,往一楼下了下,却被海水拦在了二楼通往一楼的半截楼梯处。   这栋别墅不知是否有岛屿作为地基支撑,若是有,那海水应该已经完全吞没了小岛,并且侵入了这栋别墅。它吞噬了一楼一半的高度,没过大部分家具,好像还有往上涨的趋势。   房子里所有的摆设都很稳当,碧蓝色的海水浸泡着沙发,茶几,餐桌和楼梯,还有墙上半截电视也在其中。海水清可见底,白承完全能看清垫在茶几下头的地毯纹路,茶几上的小花瓶仿佛黏在了桌上,一动不动,里头一朵小黄花还会随着海水晃荡,却不会脱离瓶身。   一楼是个大开间,四边全是玻璃门,采光极好。   外头没有太阳,但是晴朗的白天,清透的海水从开敞的玻璃落地门漫进来,居然和别墅形成了和平共处的模式。   说实话,白承知道人的大脑善于幻想,但他本人是个缺乏想象力,大多时候只关注眼前现实的人,面对这样堪比童话却又不明意义的想象场景,他竟觉得比副本还要不可思议。   屋内的海水忽然涌动,白承听到一些响动,注意力被直接吸引到了屋外。   玻璃门外仍是辽阔无垠的碧蓝色海洋,唯一不同的是,有什么巨大的物体正藏在碧蓝色的海水之中。   不像是怪物,像是一条巨大无比的…鲸鱼?   它没有露面,别墅的玻璃门对这个庞大的生物而言,塞只眼睛都犹嫌不足。   玻璃门只能看到巨大生物在外头游过时偶尔出现的光滑背脊,由于体积太过庞大,从看见的部分开始到巨大生物完全游过去,整个过程就像是看一辆巨型火车路过,持续了好几分钟。   白承这个时候不禁感叹,云穂都如此,钟齐的想象力也会这么丰富吗?还是说更上一节?   他对钟齐的想象世界开始产生了好奇。   但白承仍不忘现在自己是在被追杀的状态。   他原本想直接离开别墅,却没想到别墅之外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海中别墅,独立一隅。   这是一座被世界孤立的岛屿。   对白承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陆地显然能给足他足够的安全感,他当然不会冒险潜入海中给自己制造难题。但这也就意味着他被困在别墅中了。   …   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摆脱了小黑球,却又一次经历了副本的感觉。   白承刚准备往回走,又忽然一顿足,回头朝玻璃门外看去。   外头的巨型生物似乎一直盘旋在别墅周围,白承尝试看清那个生物的面貌,却总只能看到一角。   他直觉这东西会是离开幻境的关键。   难不成真要游出去吗?可是他这只旱鸭子真的不会游泳,当时在人鱼副本里学得那么一点皮毛也早就还给钟齐老师了。   白承实在没想到这还能做个前后呼应,他脑壳疼。   就在白承纠结的时候,他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危险迫近。白承情不自禁向着楼上的方向望去,先与一颗七窍流血的人脸四目相对,白承瞳孔微缩,视线再往上,瞧见云穂正怀抱着人头,整个人蜷缩着蹲在楼梯口,那张沾了血的,和钟齐近乎一致的脸正对他笑。   吓人可能是钟齐家祖传的习俗,白承对这事儿已经无力吐槽了。   他向后退了半步,一只脚踝没入海水,被冰冷的水体浸泡着,只感觉一阵刺痛。   白承不动声色的收回脚,面上不显,心里却难掩惊讶。   这海水仿佛具有腐蚀性,他只是踩了这么一下就觉得痛了,要知道他的身体可是强化过的。这要是掉进海里,怕不是当场融化哦。   治疗能力在这个时候拍上用场,白承默默修复脚后跟的刺痛处,一面与女人对视着。   他不喜欢云穂,但对方顶着那张脸,却叫白承也实在讨厌不起来。   怪只怪他太喜欢钟小齐了。   云穂缓缓站起身,漂亮的裙子已经被血晕成了另一种诡异的花纹,几滴鲜血从手上尖锐的刀锋顶端滑落。   “啪嗒。”   血珠落地,溅出一圈血渍。   这仿佛给云穂按下了开关,她的身体瞬间化成一道虚影,直接向白承闪了过来。   白承亦抓住时机,在她靠近自己的那一刻擒住了她的肩膀,再借力直接将她甩到身后的海水中。   海水大约也就一米深,淹死人还不至于,白承不过是想测试海水会不会对她造成影响。可结果也如他所料,云穂摔在海水里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反倒是她手中的人头,被海水腐蚀,开始融化。   “不!不要!!”云穂没抓稳,手中的人头又因为溶解,直接滑出去好几尺,云穂挣扎着游过去想抓住人头。但是她的速度赶不上海水溶解的速度,周先慕完全化成血水,随着起伏的浪涛散开。   云穂崩溃了,她忍不住捂着脸啜泣,美丽的脸庞即便染上鲜血,也会因美人落泪而带上几分凄美。   海水仿佛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来回摇荡,摆弄着她的裙尾。   许久,云穂慢慢抬起头,抬眸看向空无一人的阶梯。   一向温柔的眼瞳终于染上可怖的狠厉。   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9章 云穂的幻境(3)   他心中一凉,已是退无可退。   暂时甩掉云穂, 白承飞速向楼上跑。   这栋别墅并不大,两三层楼的高度,唯一能庆幸的是拐角够多, 而且有很多的房间。楼层之间由好几个楼梯连接, 房间也是互通,能起到很好的躲避作用。   如果白承玩过一些恐怖游戏,那他会惊讶地发现这与那些困在房中不能出去的恐怖屋模式十分相似。不过区别也很大, 毕竟恐怖屋里没有白天,也没有被水包围。   白承跑上三楼,随意选了间最大的屋子。待他进屋后,才发现这里是个派对场。   上层人士经常会做一些社交活动, 派对是最常见的模式。   白承的想象力不太丰富, 他走到这块,见到密密麻麻在舞池中间摇摆身躯的人群, 脑子里只有冒出了一个古老的想法。   如果他猜得没错, 这里应该会有云穂和钟齐的父亲周先慕。   他不了解云穂,但从钟齐和云穂之前的记忆来看,周先慕是她唯一的执念。   这个场景是他们初相识的场景。   舞池聚光灯汇聚,男女主上场, 但没有一个人在意忽然闯入的白承, 白承清楚, 他们不是不在意,而是根本看不见白承。   白承神情复杂, 不太适应现在的剧情走向。   这开始演言情剧了吗?   瞧着剧情发展,白承开始仔细思考…云穂的幻境, 何尝不是一种副本模式呢?既然是副本, 那就会有一个关键的通关线索。这么看云穂, 周先慕会是她的解题关键,可是…她已经见到了周先慕,选择却是虐杀对方。   按理说她应该已经得到满足了?   还是说她想要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眼前?   救命,白承不明白,也无法理解。   他往旁边的屋子走了走,看见的是另一个场景。   白承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钟齐了,但没想过会通过这种方式更了解钟齐一些。   房间里是刚生了孩子的云穂,她独自一人躺在病房里,旁边就是手臂大的小钟齐。年幼的生命在襁褓中眨着大眼睛啃手指,也不吵闹,乖得像个洋娃娃。云穂此刻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在这一刻,白承意识到,钟齐不是一开始就被唾弃的存在,他拥有过爱。   至少在这一刻。   越往后走,白承看到的就越多,全是从云穂视角出发讲述命运对她不公的事情。   一个人的性格形成有基因因素,但更多在于后天环境的影响。   原本的云穂是个无忧无虑的富家小千金,在经过丈夫的冷暴力,家族的漠视,小三上门挑衅,各方面身心的虐待打压,最终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因为和钟小齐有这同款脸,白承对云穂本来也没太多排斥的心情,现在却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该生气。   同情她悲惨的遭遇,气却是气在她虐待钟齐。   白承才晓得,云穂对爱的理解已经完全扭曲了,她渴望得到过多的关注,灌注给钟齐的也是如此。   或许她对钟齐做的那些事,一方面含带着妒忌,憎恨,厌恶,另一方面却是她自我理解的爱。   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将这种情绪灌注到孩子身上?   而这自始至终都是她的错吗?   是,如果她心胸更开阔,可以更坦然的面对这一切,也许就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也不是,如果她不是云家的棋子,周先慕没有为了巩固自己的家业而娶她,她的爱有所回应,得偿所愿,那么她向他人输出的方式也会有所不同。   云穂做的事情不值得原谅,但她这个人,确实是个可怜人。   白承已经开始琢磨是不是该回去开解超度云穂…哦不对,她只是进入幻境,不是死了。   说起来,钟齐和白承两人的通关习惯是不太一样的,钟齐喜欢暴力通关,凭着绝对实力碾压。白承更喜欢温和过本,动动脑不是什么坏事,必要情况下他才会思考暴力过本。   不过在这个本里,云穂是主体,她一旦崩塌,白承自身也会受到影响。   房间很快走到尽头,最边缘的房间是由一面巨大的玻璃构成,从这里望出去便能看见一望无际的蔚蓝海洋。   巨大的生物还在房子周围游荡,从这个高视角,白承得以观赏到巨型生物的全貌。   说鱼吧,也不像,并不是童话里美好的生物,这个巨大的东西有鱼的身形,脑袋上矗立着一把类似刀锋的鱼鳍,人一样的脸大,一张嘴从正面扩到斜面的一半位置,感觉张到极限能把自己倒吃进去。   但白承注意力却不在鱼身上,他看见的是角落里小钟齐。   他的存在非常突兀,就像是父母爱情沙漠中出现的一小片绿洲,本该是希望的存在,却犹如海市蜃楼一般虚无缥缈。   白承走过去,侧面看了看小钟齐。可他刚走到这边,白承便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玻璃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间小卧室,白承做好心理准备,却只见云穂从外头进来,怒气冲冲,飞快地过来当桌面清理大师。   她撒了好大一通火,看不到白承似的,一双眼怒视钟小齐。此时的钟小齐也转过身,淡定的与她对视,母子俩在这个狭小空间里展开了心理对弈。   感受到了小孩子眼中的蔑视,云穂终于忍不住了。她手中又化出拿把刀,径直向小钟齐走来,白承微微蹙眉,正想拦在钟齐面前,脑袋里又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正是这个念头让白承躲过一劫,他下意识的去注视小钟齐。   却猛地发现哪里还有什么小钟齐!那根本就是伪装过后的云穂!她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和正面那个假云穂一块袭击白承。   她利用白承无论如何都不会不管钟齐的特点,让自己伪装成钟齐,以此靠近白承。云穂的计谋也很成功,这个房间顺利变成白承的囚笼。   白承一边躲避真假云穂的攻击,背靠墙壁,觉得背上的东西好像不太对劲。   他的直觉叫他远离,便立即纵身离开了原地,这时白承回头看,才发现墙面已经不能称之为墙了,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人都脸。   这玩意,密集恐惧症都能犯了。   白承费尽气力往门口奔去,但可怕的是那两扇门也逐渐融化,消失了踪迹。   他心中一凉,已是退无可退。   作者有话说:   对8起前两天太难受了呜呜呜,我没想到这次反应这么大…   到了第三天还在疼【叹气】;   现在继续好好更新!么么么!   ____;   隔壁魔尊今晚双更哦!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0章 云穂的幻境(4)   然后他见到在阳光下,破水而出的粉色人鱼。   视觉造成的冲击足以震撼内心, 白承看到这些脸逐渐被扭曲,感觉思维也被人强行扭动了一样,产生了生理上的不适感。   白承本能的想移开视线, 但又强忍着这股不适感, 不敢有片刻松懈。   要找出破绽,就得保持高度注意力。   千千万万个云穂从墙面上拔出,手中都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白承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地板, 发现地板上也印着人脸。在白承看过之后,地板上的人脸也往上突进,又生出几个新的云穂。   白承瞬间被无数云穂包围,她们挥动手上的匕首, 一刀一刀全落在白承身上。   数量之多, 即使白承用尽全力闪躲,也没办法完全躲开攻击。   就算是一块无坚不摧的宝石都可能会被划出一身划痕。   此时幻境之外。   钟齐已经去了其他两个被承哥困住的小喽啰那边操作弄碎小黑球, 并不在承哥身边, 所以也没看见静坐中的白承身上忽然爆出了许多伤口,鲜血飞溅。   这把留守在一边的贝贝米觅楚籍三人吓了一大跳。   贝贝反应无比快,她以为白承受袭,直接建了一座象牙塔笼罩白承, 防止又有人攻击他, 楚籍则是选了旁边最高的树木, 飞一般窜上去,用肉眼观测周围。   他不会精神力探索, 但是他的动态视力非常可怕,甚至比老鹰眼睛还精准细致。   巡视一周, 暂时没看见敌人身影出现, 他俯首对树下的米觅摇了摇头, 后者接到信息之后,沉思了一下。   “贝贝,先解开。”米觅揉了揉女孩脑袋。   贝贝听话的解开了,但又迅速建立起一座巨大的象牙塔,然后控制着象牙塔的颜色,叫它逐渐变得透明,尽量与森林融为一体,变得不大明显。   米觅默许了贝贝的防护行为,她走到白承身边,用身上仅剩的干净手帕擦干净白承脸上渗出的鲜血,然后惊讶的发现创口痕迹都是很常见的匕首刀器类造成的。   这很奇怪,普通的刀器现在连米觅都伤不到。   承哥的伤势是平白出现的,他们就在旁边,完全没看见行凶者踪迹。   难道跟承哥现在进入的精神世界有关?   米觅曾经了解过这方面一点知识,知道精神世界的伤害会误导大脑,进而让身体产生物理反应。她不敢直接叫醒白承,生怕叫出个好歹。   但就这么看着干着急,这是米觅最不愿做的事。   她努力闯关,不仅是为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协助或保护队友。   跪坐在白承身边,米觅仔细观察白承身上的伤势,发现伤口仍在不间断的增加。她咬了咬牙,直接握上白承双手。   米觅尝试用温和的方式进入白承的精神世界,想要探视他的内心,或是与他对话。但是白承的精神壁垒太高了,他们两人的实力差距也不是一点半点,要想读到白承内心,难于登天。   不愿就此放弃,米觅咬咬牙,尝试用心神与他对话。   “承哥,我不知道你在经历什么,但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已经摆脱小黑球,不在副本了!”   幻境里,白承被一群云穂包裹着,身上脸上全是深可见骨的刀痕。他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云穂宰割,刀锋穿入内脏,疼得白承马上就要失去意识。   他的身体被无数云穂扒拉着,云穂亦在享受着解剖白承的快感。   一只手探入白承胸腔内,握住了他的心脏。   白承喉头发紧,觉得血液逆流,四肢开始冰凉。   忽的,不知道从哪边,传来米觅带着哭腔的声音,很轻,很细,但咬字清晰。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们已经摆脱小黑球…”   云穂罔若未闻,但落在白承耳中,却即刻点醒了他。   他们在幻境之中啊!   这才明白过来,他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的固有思维将幻境发生的事具象化,反射到了现实中。   这些东西,如果将它当真,那它便是真的,但如果清清楚楚意识到这是假的,这些东西不会伤害到你,那他们就不会有任何杀伤力。   已经摆脱了小黑球,那藏在幻境中的杀器,就是他自己。   白承幡然醒悟,他在意钟齐和云穂相同的脸,所以墙壁上产生了无数张一模一样的脸,他的大脑又不受控制的在想,这些脸会不会破墙而出,所以才会化成无数个云穂出现。就连地面出现的那些人,如果白承不去看,不去想,那这些都不会出现。   幻境因云穂而改变,是因为白承下意识将云穂当成了幻境主人。他不自觉地将幻境的使用权移交了出去,但实际上,白承才是幻境的所有者。   他是那个站在顶端,诱发幻境,确认幻境的至高无上。   下一刻,浪潮般的「云穂」全部淡去,白承的身体也恢复如初。   云穂没料到情况直转急下,她顿了一下,但下一瞬,白承便已出现在她面前。云穂下意识要拿匕首攻击他,但白承只是淡淡一眼,云穂手上的匕首便即刻化为乌有。   对方的手劲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她被白承扼颈,被迫着抬起头,望进那双清澈的眼瞳之中,叫云穂心里一梗。   比嫌恶令她更痛恨的,是同情和怜悯。   她怒气冲上头,在白承手中挣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白承一声不响地注视着她。   他一向仁慈,却不代表他不知道如何抨击对手。   他用怜悯的眼神和口气击碎云穂最后的尊严,末了,还不忘杀人诛心。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应该喊你岳母。我会全心全意爱着钟齐,让他余生快乐幸福,您请好走。”   云穂眼瞳一缩,来不及发出一言,就被陡然推入了万丈深渊。   深渊之下,是血海中伸出的数只手,拖拽着她的衣襟。里头沸腾着的人,有孩子,有女人,又许许多多血肉模糊的角色,更有周先慕,甚至还有在天罚者中被钟齐弄死的云穂崇拜者。   白承蹲在深渊旁边,挥了挥手,说道:“这是我对地狱的印象,感谢你,满足我对恐怖片的最终幻想。”   喧闹在片刻后沉寂,周边终于回复了平静。   室内重回白承初来时的场景,一片澄净,没有任何摆设。角落里坐着安静的小钟齐,瞭望大海,一言不发。   白承现在才终于意识到,这是他的内心。   他的心干干净净,只能放下一个钟齐。   顿了顿,白承走回其他被云穂征用的房间。   那些屋子在经过短暂的租用过后回归正途,储存的竟全都是白承过往的记忆,还有他在意的人。   父母,导师,朋友,包括米觅贝贝和楚籍等人,皆在其中。   白承觉得稀奇,他再下一层,回到被海水浸泡的一楼。发现那边海水已经退出去了,屋子里干干净净,完全没有被海水浸过的样子。   想来…海水会伤害到他,也是白承潜意识的幻想。   外头传来哗啦啦戏水声,吸引了白承的目光。   他情不自禁走了出去,想看看云穂心中的怪物,实际在他心中是怎样的家伙。   然后他见到在阳光下,破水而出的粉色人鱼。   粉波粼粼,光彩夺目。   作者有话说:   密恐真的是魔鬼,我昨晚写完做噩梦了TAT;   _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1章 鱼饵   白承粗略扫了一眼,蓦然沉默。   等钟齐顺利捏爆其他人的小黑球, 在最后找到云穂和她身边的男人时,发现这俩人都已经疯掉了。   铺天盖地的警报声在疯狂窜响,两人都罔若未闻。男人紧紧地抱着云穂, 仿佛要把她拆骨入腹才能满足, 而云穂则呆愣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钟齐知道这俩大概是折在承哥手里了。   无论是周先慕还是云穂,这对生理上的父母, 早在那数不清的时间中沉淀如微粒,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钟齐没有了意义。他如今瞧着云穂,也就是看个陌生人罢了。   警报声很大,他看了看发狂的小五, 又望向云穂, 最终选择…捏碎云穂的小黑球。   然后本体离开,留下黑影, 欣赏云穂被疯狂的小五拽进副本发生的场景。   嘿, 他就是记仇,就是心眼小。   谁让这女人打承哥主意的。   解决完这边的事,钟齐本体差不多快回到承哥身边了。   他远远的瞧见森林中一抹赤色,怔了一怔, 脑袋还没来得及思考怎么没闻到血腥味, 身体便下意识地奔向对方, 速度之快,连贝贝都来不及喊小心。   「!」的一声, 钟齐额头狠狠撞上无色的象牙塔壁垒,贝贝一脸慌乱地解除象牙塔设置, 却没想到在她解除之前, 象牙塔的透明壁垒碎出了一块网状的裂纹, 拳头那么厚的壁垒就这么咔嚓咔嚓掉了一地碎片。   确实撞猛了,人也撞蒙了,额头通红。   白承见状连忙走过来,但更快的是钟齐,马不停蹄奔向白承,当着几人的面扒拉起白承衣服。   非礼勿视属实是,米觅抱起贝贝赶忙撤离到五十米开外。   白承瞧他抿着唇的模样,忍不住笑,还伸手揉了揉额头红肿的部分:“疼吗?”   “伤着哪了?怎么回事?”   “出了些意外,没事,我已经解决了。”   “呃……”   “看着唬人,但我没有受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白承还特地向钟齐展示身体其他部位。   钟齐视线顺着承哥的手向下,到了肚脐附近,顿了顿,眉头微蹙,再抬头看向白承。瞧见那泛着绯色的耳垂,才忽然意识到承哥想利用身体转移他这个小色批的注意力。   钟齐直接擒住了承哥的手,眉间带着些许怒气,恶狠狠道:“我虽然是色批但我也有原则的好伐!承哥你以为这样就能得逞了吗!”   白承:“……”   不如先控制一下你这只不安分的手?   别看白承浑身血淋淋,但现在伤得比较重的却是钟齐。在他强有力的磕脑门撞击下,额头已经肿起了一个包,白承心疼他,顶着一身血给他揉脑门儿。   几人聚在一块,开始商量接下来怎么算。   现在情况如下:   1,钟齐促成了与罗威钊队伍的盟约,只要双方保持三公里以上的距离,就都可以保证双方的安全。   2,除他们之外,钟齐捏碎了四个人的小黑球,目前云穂这个名字已经从异徒名单上划去,应该无了。那就还剩三个,这对分散他们的目标来说还远远不足。   3,那三个小鱼饵没有云穂的操控,又害怕自己被小黑球抓,现在分散逃跑,已经快溜到天涯海角了。   钟齐没继续跟过去,不是能力距离不够,而是因为懒。   他们不配钟齐耗费精力。   不过还是得下饵料,吸引大鱼往周边来。   米觅举手提问:“咱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吗?”   “什么破梗,过时了。”钟齐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继而说道,“天天逮着人捏我不得累死啊,而且小黑球不可能那么乖顺,任由别人对他下手,等着吧,不会太久的。”   这也是楚籍所担心的问题。   “这玩意要急眼咱还不好对付,不过我就想知道,小黑球背后的服务器运营管理中心在哪儿,就像咱玩游戏一样,总该有个大数据管理的核心系统,把那玩意破坏了,小黑球们不也彻底瘫痪了吗?”   “嗯……”关于这点,钟齐有话要讲。   根据他俩的探索和了解,小黑球很有可能已经是地球的一部分了,想彻底毁掉小黑球,可能炸地球会比较靠谱。   楚籍噎了一口:“你就直接说咱没救了躺着等死就好了,用不着那么委婉。”   “人活着要有点信心嘛,这个星球活不成咱可以换一颗星球。”   “不是,咱现在已经变成科幻节目了吗?”   “不然呢?难道你一直活在唯心主义里吗?楚同志,这不可取啊。”   讨论到后期,楚籍震声:“别的星球他不一定好种菜啊!”   白承听着都觉得心情复杂,所以你关注点是这?   但钟齐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还有应对的法子:“为什么不好种?地球的菜种不了,不代表那颗星球没有本地菜啊!”   “有道理。”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白承一爪子把活宝之一钟小齐拽下来,让他安安稳稳坐着,再把话头引回正题。   “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能毁几颗是几颗,尽量制造更多的异徒。钟齐,罗威钊的小黑球有任何状态更新你都要知道,这样我们方便在及时应对。不过小黑球也不是傻子,我现在比较担心它会对罗威钊发布误导信息,你多注意就是了。”   钟小齐乖乖点头。   白承抬头看天,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   小黑球每十小时会发布一次异徒所在地,由于他们在第一个十小时中开启了隔离,所以小黑球那边并没有进行任何信息分享,可以说是重新定位十小时的含义了。道现在差不多也过去了一天,二十多个小时是有了。   白承想,差不多也可以下鱼饵了。   在白承做好计划的同时,钟齐也和罗威钊取得了联系。   他影子还藏在罗威钊附近呢,实时通话异常方便。   经过白承这事儿,钟齐也在承哥影子里藏了一个影子,还是光明正大,当着白承的面儿塞进去的。   后者无原则无底线任他发神经。   话说回罗威钊这边。得到钟齐一小部分的战略分析,罗威钊也召集了自己的小队,和他们开了一个小会。   队友们没想到队长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跟世榜第一的大佬达成了合作协议,有的人虽然依旧存疑。   他们担心队长是被钟齐给蒙骗了。   不过这方面的问题用不着钟齐操心,他对别人队伍中的内部矛盾并不感兴趣。   这只是个极小的插曲,一小时后,他们和罗威钊一齐转移到了新的场地。白承如约打开屏蔽,坐标立即通过小黑球报告给所有小黑球的持有者。   值得注意的事,猛虎他们的坐标并不同步更新,看来是系统自动将钟齐他们划分成了一个团队,然后按照个人公布时间。   饵落下,水中游动的鱼伺机而动。如白承所料,位置公布没多久,又一批大部队朝他们的方向聚拢。   白承粗略扫了一眼,蓦然沉默。   作者有话说:   撑住啊!!再过几天就放假了!!撑住!!   ____ 第242章 大部队   压下这种情绪,唐小风鼓足勇气,尝试与他们谈判。   一支大部队在位置公布后大约两小时就赶到了目标所在地, 他们没有冒进,而是分成六支小队,潜伏在附近。   老咧带着的四个队友都是大嘴巴, 就这么一小会儿都不忘叭叭, 表达自己不满的同时夸赞老咧英明神武。   “太不靠谱了,这种时候分散的人数越多不是越有利吗,非要咱四五成群, 目标这么大,还没靠近就把人吓跑了。”   “唉,谁让人是唐哥儿子呢。”   “他啊,说自己跟钟齐那伙人相处过, 了解他们的实力。咱不论藏得多隐蔽都会暴露, 最重要的是别落单让钟齐逐个击破。”   “不是,他要真那么了解钟齐, 为啥咧哥问他钟齐那伙人有什么超能力的时候他半个屁也不放?我看他啊, 对那小妞还是余情未了。”   身边人叨叨半天,说到这句,老咧才给了反应。   他嗤笑一声,一边观察前方, 一边压低了声说:“哪儿是余情未了啊, 根本就是情根深种。你没瞧他对林妹子爱答不理的态度?啧啧啧, 同样都是大屁股细腰胸大的年轻小妞,这时候有什么好挑的?直接俩都上了才不浪费啊。”   几个猥琐的大老爷们正讨论得起劲, 耳朵里的小设备传来声音,打断了这场闹剧。   “这里是唐小风, 我三点钟方向九百米出现目标。”   老咧噤声, 仔细想了想布局。唐小风三点钟方向不就是他们正前方吗?再往前九百米左右, 那距离很近了啊!   这时候身边人忽然说:“奇怪,小黑球不是说三公里会报警吗?咱这都九百米了,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啊…这个问题很重要,老咧想了想,准备把这个事儿跟唐小风说一嘴,结果耳麦炸了!   分散的其他小队慌乱惨叫:“我们遇到袭击了!”   “啊!!”   “别,别过来!!”   “怎么会是你们?!”   唐小风沉着声,不断呼叫那些人的名字,得到的全是队友的惨叫声。   老咧也吓到了,他伏在树丛之后,更是不敢动。这时候身边的男人推了推他,“咧哥,咧哥。”   “干什么!”老咧压低声音,克制着怒火。   “您看,那边儿…那是钟齐他们吧?”   怔了一下,老咧真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看见了钟齐等人。   三男一女一小孩儿,五个人搁那自由自在地烤肉,好像完全没觉察到老咧等人靠近。   耳麦里,唐小风的呼叫声,队友的惨叫声交杂着,没有停歇。和眼前烤肉的悠闲五人组形成了鲜明对比,让老咧的视觉和听觉产生了强烈的分割感。   然而,更可怕的是下一秒发生的一幕。   那自由炊烟的五人组似乎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望向他们的方向。   老咧连忙将脑袋缩进树丛,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他身边的人见状也纷纷匍匐在地,一时间丛林安静。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有风吹过,老咧背后一凉,才发现自己背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额头上几颗豆大的汗珠缓缓滑落,老咧喉头滚了滚,小心翼翼准备再去看看钟齐等人的动向。但趴在前面的兄弟抖若筛糠,梗着脖子不敢转头,眼角却一直瞄着他这边。   老咧心里咯噔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抬头慢慢向上看去,差点吓到心脏骤停!   七窍流血的张智星四肢扭曲,像只巨型的蜘蛛似的正正趴在他上头!   “啊!!”   唐小风耳麦里传来老咧歇斯底里的叫声,震得他连忙摘下耳机。他身旁跟着的几名队友也赶紧摘下耳机,有的人忍受不了这种杂声,耳朵已经出现了盲音。   一位漂亮的长发女孩儿紧挨着唐小风,她脸蛋憋得通红:“他们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唐小风捏着耳机站在原地好一会,最后才下定决心似的,把耳机转交给身旁的女孩儿。   “你在这等我。”   “小风哥!”女孩儿猜到他要做什么,拦在面前,“他们已经不是你的队友了!”   “我知道。”这句话好像戳到了唐小风痛处,他微微蹙眉,拂去了女孩的手,“我是个叛徒。”   “不是的小风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儿说,“你本来跟他们就不是一支队伍的,现在出去,他们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我,我是怕他们会伤害你。”   唐小风摇了摇头,“我知道他们,如果我们偷袭,或用了其他卑劣的手段,他们下手不会有任何犹豫。但若是光明正大出去见他们,反而能争取到一些机会。”   “可是咧大哥说他们……”   “你信老咧还是信我?”唐小风冷冷道。   女孩儿动了动唇,最终选择沉默,看样子是相信了唐小风。   绕过女孩儿,唐小风走出去,终于看清眼前五人的背影。   他们聚集在这片空地,和其他的末世求生者完全不同,永远都是自由悠闲的状态。   唐小风心情复杂,他在不久之前也曾享受过这样的状态,也曾是他们之中的一员,现在却……   走进几步,唐小风没有放缓脚步。他知道他们应该知道自己靠近,只是没有表现出在意的举动。   视线一直聚集在米觅身上。   他记得他们分开的时候,米觅还是长发,现在却都剪短了,露出后颈部分雪白的皮肤。他有些茫然,也生出了一丝丝心疼。   米觅的头发,是为他剪的吗?   在他的注视下,几人终于有了反应,慢慢回过头来,与他对上视线。   唐小风下意识别开眼不去看米觅,他将目光投在米觅脚下那块土地上,忽然生出一股背叛者的羞愧感。   压下这种情绪,唐小风鼓足勇气,尝试与他们谈判。   “我们…只是对异徒机制感兴趣,并没有想伤害你们的意思。我回去之后,跟我父亲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他觉得或许之前的事是双方产生了误会,过去就过去了,现在…我是想来请你们回女娲基地…跟我父亲见一面。”   钟齐叠着腿坐在树桩上,闻言,眼睛弯成了月牙形状。   “那你父亲可真有诚意,搬了一个武器库来请我们?怎么的,这是见面礼吗?”   “不是的,他们只是比较紧张,对你们没有恶意。”唐小风着急解释。   米觅侧过头,垂下眼帘笑了笑。   似乎在笑他的一贯天真,又似乎很欣慰他依旧天真。   唐小风太喜欢米觅了,对方细微的一个动作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尽管他会因信念不合而选择离开米觅,却也不能阻止自己的心走向她。   他忍不住看向米觅,后者也注意到唐小风的视线,慢慢抬眼,与他对上目光。   “小风哥!小心!”随着女孩儿的一声惊叫,米觅胸前炸开了一簇血花。   鲜血飞溅,米觅微微瞪大眼,望向唐小风时,只看见对方被溅了一脸鲜血,瞳中满是错愕。   作者有话说:   快到重头戏了,马上还有一个本!!   ____ 第243章 莫克利   “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们是敌人,我还很乐意看到这个画面,请。”   时间变得漫长。   唐小风眼睁睁看着米觅倒下, 大脑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将米觅紧紧地抱在怀中;   跟在唐小风身后几名队员也赶忙跑过来,为首的女孩儿瞧见唐小风怀抱米觅, 面上虽不显, 抿紧的双唇却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   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机,他们全神贯注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神经线紧绷到极限。   树丛之后出现完全陌生的两张脸来。   对唐小风他们是陌生的, 对白承他们却算是熟客了。   人怪分界中的白皮酋长…不,应该叫他莫克利。   莫克利此时正举着武器,黑黢黢洞口指向唐小风,而后又指向钟齐白承两人。   “阿巴阿巴?”嘴里冒出一句鸟语。   跟着唐小风的那几人都听不懂鸟语, 懵了一阵, 倒是唐小风蹙眉,低头看向米觅。而此刻, 他怀中的米觅已经没有了呼吸, 身体冰凉。   听了这个金发碧眼男人的话,唐小风忍不住抬眼看向钟齐和白承。   后者两人神情漠然,完全没有伙伴被杀的那种紧张感。若不是冷血,那就是…   作为他们小队里唯一能听懂英语的人, 唐小风这才忽然想起, 钟齐拥有制造假人的能力。   而且…他们在靠近的时候, 没有收到小黑球任何警示。   这种种迹象,说明唐小风怀里的米觅…也有可能是钟齐制造的假人?   意识到这点后, 唐小风怀里的米觅便缓慢的化成了粉末,散在空气当中。   唐小风队伍里的一个男生差点叫起来, 他指着米觅原本躺着的位置, 说:“她!她化掉了!!那个子弹是不是有腐蚀性?!能把人直接化成末儿!”   “不。”唐小风轻轻说了一声。   他抱着米觅的手放下了, 人也随之冷静下来。随后站起身,与钟齐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钟齐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反正也被发现了,他没必要费心维持,干脆解除了影子,只剩下自己一人站在原地。   唐小风现在的队友没见过世面,瞧见人瞬间消失,很难控制住自己惊讶的神情。   莫克利又说了一句话,其他人听不太懂,唐小风顺势盯着钟齐。就见扬了扬唇角,压出一个不屑的笑。   用英文回了句:“你算个什么东西?费得着老子亲自登场?”   字正腔圆,非常好听呢。   唐小风没见过世面的队友情不自禁问:“你…听得懂他们说话?”   唐小风是医学生,英文这块必不可能落下,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面对唐小风姓名不知的队友的疑问,钟齐飘了个白眼过来:“我年年年级前百,不是开玩笑的。”   通过承哥观察到这边战局的米觅和楚籍俩人惊讶地望向钟齐。   钟齐不吝白眼,送给这二人组:“干嘛?”   楚籍比较不怕死,楚籍先说:“我以为你是学渣来着。”   “我也…”米觅说道。   “啧。”钟齐咂舌,“你们这种偏见标签明显就该摘除,游戏打的好不代表是差生好吗?”   钟齐说完想去找承哥求安慰一把,结果刚转头过去,就看见承哥真情实意地跟他道歉:“对不起。”   “蛤?”因为钟齐丰富的游戏资历,观影经验,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阅历,什么都懂,白承便先入为主的想钟齐大概是不喜欢学习的。   不过他猜的是钟齐即便不喜欢学习,成绩也不会落下,差不多在中上水平。   年级前百,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白承深刻的检讨自己,钟齐就悄悄记仇,以后拿这个做借口折腾承哥。   莫克利看着钟齐,神情不太友善,显然人怪分界被杀的记忆他刻骨铭心,他不远万里跨越海岸,就是为了报仇。   他本来好不容易升到高级,准备利用追踪功能寻找钟齐,没想到还没用,小黑球就说他成为异徒,还公布了他的所在地。   莫克利和他的伙伴抑制不住狂喜,他们用上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和一切手段,路上遇到其他的羊也懒得追杀了,直勾勾奔着钟齐过来。   没想到见到的却还不是钟齐本人。   不过没关系,操纵的人偶必定不会离本人太远,钟齐一定就在这附近。   他没完全认识到钟齐的技能,便用他丰富的幻想,将钟齐想象成一个利用中方神秘道法,把小纸人变成自己模样的那种魔法师。   魔法师钟齐不知道自己都在敌人心里长成其他版本了,他仰着下颚,冷笑道:“送上门来的鱼,也是新鲜。”   莫克利虽然厉害,但心性不稳,他非常容易被激怒,钟齐只是一句话就戳到了他高贵的自尊。他抬起武器,这回却没有指向钟齐,而是指着唐小风几个队友。   “wow,我想你一定不希望看到面前有人死去的悲剧发生吧?”   “wow——”钟齐学他,然后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们是敌人,我还很乐意看到这个画面,请。”   “呃……”他的表情太开心了点,莫克利竟然有一些犹豫。   趁着这个犹豫的空隙,唐小风却行动了。他站到队友面前,对莫克利方向做了一个抛洒的动作。   米觅曾说,唐小风在副本里觉醒了一个萃取毒物的技能,他可以撒出一些无色无味的毒物,而对方中毒的程度取决于他下毒的浓度。   这是一种神经毒素,可以让人在短时间内失去行动能力,最初级的便是神经麻痹,到了深层,可以直接毒死人。   唐小风并没有真正对谁使用过这种能力,医者本心,他尽量不想去伤害别人。   但莫克利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这个陌生人不仅一出现就伤害米觅,还要拿他队友的生命开玩笑,他不能忍。   然而莫克利这边也不是好摆平的,他身后的队友绕出来,手里捧着一面童话似的琉璃镜。不说一个大男人抱着童话镜有多违和,众人只看见空气中产生了一股白烟,像是受到了牵引一般,尽数没入那面童话镜中。   作者有话说:   钟齐:wow-你要帮我杀人,人家真的要感谢你呢——   莫克利:这家伙是个啥品种?!   _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4章 游戏   所以现在,做出选择吧。   麦里斯登等镜子吸收完白雾之后, 将它翻转过来。强化后的动物性拔高了敏锐程度,唐小风瞳孔一缩,下意识地揽过队友向后扑倒。   钟齐犹如一名看客, 眼看着镜子内喷出白雾。   什么玩意?这东西的功效是吸收并且反弹吗?   白雾重回空气, 有指向性地扑向唐小风等人。女孩儿见状深吸口气,嘴巴嘟起,朝白雾游龙的方向吹过去。   一阵狂风瞬间形成, 卷起周边无数落叶搅碎了那道白雾。   钟齐:嚯,这技能不是葫芦娃的吗?整挺好,整挺好。   他向后退了几步,一下隐在阴影之中, 像是个路过的看客似的, 看了好半天的戏。   但显然莫克利目标明确,不让他走。他将唐小风这些小喽啰交给麦里斯登, 自己转头袭向钟齐。   虽然但是, 莫克利知道小黑球没有响起警报,就代表钟齐和他队友不在附近,他还是理智的保留了一些余力,一面应对;   齐承团队本体这边, 白承用精神力做了个类似投影仪的大型3D观影区, 让其他几个小朋友更方便观看战局, 看到莫克利出手,楚籍还抽了个口哨。   “要不我过去帮个忙?他们打得太热闹了。”   钟齐拿影子在那边玩的开心, 众人安详吃瓜。   倏然,远在数十里之外的罗威钊又跟钟齐说了一句话:“我的队友发现有部队移动的痕迹。”   “会不会是女娲基地的人?”2号影子钟齐跟罗威钊交流道。   精分钟齐, 在线忙碌。   罗威钊摇了摇头:“不确定, 但我认为不是。我们的探测兵先去看了一下, 至少在三十人以上,队伍装备杂,队形不整齐,也许跟女娲基地的属性差不多。”   “哦——”钟齐哼了一下。   罗威钊好像已经习惯了钟齐奇奇怪怪的行为。   他尝试说出自己的想法:“其实我觉得,不一定所有人都是为了猎获你们的积分来的,或许我去交涉一下,能帮你扩张队伍。”   钟齐「哼哼」两声,像是在笑,饱含嘲讽。   “不需要。”钟齐说。   为什么不需要?这能避免更多人类伤亡,或许大家齐心协力,还能从小黑球手中赢回地球主控权。   罗威钊虽然经历过许多残酷的战争,但他依旧相信人类本身,更能从一些人们认为不完美的人身上瞧见一些可贵的人性本质,这边是他与钟齐最大的不同,也是他始终忌惮钟齐的原因。   短暂的接触这段时间,罗威钊更觉得自己跟钟齐不像单纯的合作关系,很大一部分的主动权都在钟齐手中,他只是被动遵从的那个。   但是对方又似乎没这个自觉,有时候行事根本就没有逻辑,想一出是一出,让人非常头疼。   罗威钊很庆幸和他们没有站在对立面,也非常庆幸这个人似乎还保留着一丝丝…人性。   很奇妙,这种感觉放在钟齐身上就异常的突兀和不和谐。他好像被什么十分牢固的东西牵引着,才没有跨出边界,无法回头。   但也是这种不和谐和突兀,叫钟齐显得更加神秘。   不仅是钟齐,应该说是钟齐和他身后的那群伙伴,仿佛藏在海底深渊似的。   想一出是一出的钟齐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罗威钊这个提议。   他脑子里冒出一个非常反派的想法。   开玩笑,要是所有人都能被他招安,地球争斗从一开始就不会出现,而且……这就不好玩了啊!   大家都和和气气的,他要是小黑球,肯定要闹的!能保持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在,世界也绝对不会出现完全和平的情况。   欲壑难填,有限的资源永远无法跟上人类的步伐。   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会所有人都会像他的承哥那样。   即便是前队友唐小风,他带领这支队伍来找他们,大部分人也不是抱着与他一样的心思。米觅听见的版本众多,唐小风一向单纯,心口如一。   但其他人,尤其是老咧,他脑袋里的版本才是最可靠的那个版本。   唐小风的父亲允许唐小风来找他们,是想利用唐小风和他们的关系,将五人统统骗回营地。再将他们推上实验台,仔细研究研究;   不服从的,就拽入小黑球。   系统已经非常明确地表明了它对异徒的厌恶,拽入副本对考核者们最有利。   米觅那个时候也惊于人性之恶,但不同于钟齐,她自己也坚持着某份骐骥。   罗威钊知道谁也说服不了谁,只好沉默。   他问钟齐,究竟想怎么样?   精分了几个影子人,同时和他聊着天,又在另一边与莫克利打架的钟齐耸了耸肩。   “要玩就玩个大的呗,而且,我的游戏,现在才要准备开始。”   罗威钊忽然觉得背脊发凉。   游戏?!   这么可怕的事,在他眼里只是个游戏吗?!   在钟齐刻意发散线索的指引下,闯入白承精神力范围的人也越来越多,都是觉醒了各种能力的佼佼者。他们当然会觉察到白承精神力的压迫,但可怕的是,他们根本无法抵抗一个觉醒的,精神力领域的绝对领导者。   莫克利这边。   他相信自己多年的格斗经验,选择与钟齐近身搏斗。他的格斗经验值估计已经拉满了,在近身战方面,钟齐略显败势,好几次差点被莫克利预判到他下一步的行动,险些吃了苦头。   钟齐玩劲儿大,有礼貌,而且非常尊重人(?);   对方既然选择了近战,堵上一个格斗手的尊严,钟齐就跟他玩到底…不是,就跟他尊严到底。   唐小风与钟齐算是身处同一战场,现在的处境也并不好受。莫克利这个队友非常不好对付,他的镜子完全能吸收他们的攻击,不管是风还是毒,有型或是无形,最后都会一字不落地返还到唐小风几人身上。   几个回合下来,唐小风遍体鳞伤,对方却毫发无损。   那个会吹风的小姑娘更是因为担受了她自己的攻击而失去意识,其余几人,两个重伤,剩下的都受了点伤。   唐小风和他显然不在一个等级,再这么打下去,他们绝对会死。   他不自觉望向钟齐方向,心里产生一些近似后悔的想法。感觉自己好像在飞蛾扑火,此时看见钟齐在应战期间,不经意飘过来的眼神,那瞬间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不明白钟齐那个眼神的意思,但唐小风心里莫名涌出一个声音。   像是米觅的声音。   “带着你的朋友离开这里,之后发生的事,与你无关。”   唐小风怔了一下,在心里与米觅对话:“我能再见你一面吗?”   米觅沉默许久:“我们已经见过了。”   “那不一样,我想跟你当面谈谈。”   心里头的米觅她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谈过了,你知道结果。我们或许在其他方面非常合,但在理念方面却始终没办法达成一致,我可以无视掉这层因素跟你走下去,但你不行,唐小风。你心里永远会有个疙瘩,它在我们之间,就是个定时炸弹,是我们相爱也无法解除的存在。”   “我不会因为你改变,我也希望你能永远保持原样。”   米觅的语气逐渐坚定:“唐小风,趁现在离开吧。这里马上会刮起一阵强烈的龙卷风,现在离开,至少我们还能保持一种友好的状态。但如果你被卷进了风里,与我站在对立面,我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你。”   “所以现在,做出选择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5章 杰作   经历过时间树副本的两人对这种形式物体本能的感到恐惧。   选择。   唐小风低下头, 发出一声自嘲的笑。   “你说要给我选择,但自始至终,我也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其实从唐小风执意要加入他们的时候, 大概是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她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当事情发生的时候,她才会相对平静。   但是不难过也是假的,米觅垂着眼, 眼底好像迷上了一层水雾,但是云层飘过,阳光重新照拂下来的时候,又只能看见她眼底一片清明。   她很坚定, 就像她知道这层关系不会有回头的余地一样。   米觅最后只说了一句话。   “很可惜, 没能在和平时代遇到你。”   如果没有需要对立的生死选项,他们或许真的可以走到一起, 也能为对方做出诸多改变。   但事实是没那么多如果。   唐小风闭了闭眼, 将一切埋在心中。   不再恋战,他抱起地上躺着的姑娘,招呼队友让他们用对讲机联系其他人立刻撤退。   他不知道的是越来越多人开始聚集到这个地方,但他的动物性却在提醒他, 这里已经开始变得不太安全了。   有什么东西正在生成, 这些被小黑球引来的可怜虫被虚妄的诱饵吸引着, 像曾经的他一样飞蛾扑火。   他们奔逃了许久,几十里, 或是上百里,唐小风已经忘记到底跑了多久, 等他回头看的时候, 发现那个地方已经像巴掌一样小了。   唐小风站在一片高坡之上, 才发现这一块的地势有古怪。四山环绕,中间的凹陷之处是钟齐他们放出坐标的地方。   这是个陷阱!   他瞳孔骤缩,明白这点之后,全身汗毛直立,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所以他心里那阵米觅的声音并不是幻想,是她最后的警告。   那里会发生什么?   巨大的恐惧与强烈的好奇心让唐小风几乎走不动道儿了,开始他又没办法真的迈出这一步。   他不愿意与米觅为敌。   持有镜子的麦里斯登不仅能进行攻击反弹,他还能短时间记录敌人的行踪,在镜子上形成一张地图。但在唐小风等人离开之后,他并没有驱动这项技能。很显然,他对唐小风这些番外小喽啰不感兴趣。   他拿着镜子径直走向队友方向。   因为钟齐的一再躲让,他们的战斗地点已经迁移了不少次。这种时候,镜子就派上了第二用场。   战况不算焦灼,他的队友莫克利是一名经验丰富的格斗家&战士和神枪手,他非常善于观察敌人的弱点,攻其不备,虽然经常会被人说是卑鄙,但这是以命换命的残酷世界,没有人会跟你讲那些狗屁精神。   莫克利手段卑鄙,好几次在钟齐避开他拳头的时候,出其不意使用武器来增强自己的攻击距离,好几次钟齐的脸都差点被武器破相。   譬如这一回,莫克利两手捏成拳右攻钟齐,钟齐足后稍稍施力,身子向后微仰,刚好可以避开这招。但莫克利在挥拳过去的瞬间,启动他夹在指尖的薄薄刀片。   几厘米的距离!可以轻松挖掉钟齐一只眼!   银色物体骤然倒映在瞳孔之中,他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又向下压了压腰。   平衡感十足的下盘撑动上半身的移动,钟齐在下腰之后反手撑地,又利用身体惯性旋转身体,狠狠踹了莫克利一跤。   后者一个趔趄,摔得人仰马翻。   麦里斯登正在思考着如何帮助自己的队友会让他显得更有面子一些,耸立的眉峰在这个时候微微蹙起。   他情不自禁望向森林方向,总觉得那边东西正在向他们靠近。   很杂,很乱,也很急切。   好像一大簇羊群被什么东西从远方赶过来似的。   他莫名有些紧张,掏出了镜子窝在手中。   哒哒哒,哒哒哒。   这声响,像是马儿在奔驰的声音?   轰轰轰,轰轰轰。   听起来又会让人误以为是汽车轰鸣声。   太奇怪了。   阵仗越来越大,声响也越来越烈,吓得麦里斯登捏紧镜子。然而这个时候,他听到队友一声惊呼。   麦里斯登慌忙望过去。   正在与宿敌钟齐搏斗的莫克利一把栽在泥土地里,狼狈地正要爬起身,钟齐却不见了踪影。   麦里斯登跑过去扶了一把莫克利。   “什么情况?你的对手呢?”   莫克利吐了两口,抹去脸上的泥巴,眼神充满杀气。他一拳头狠狠地砸进泥里:“他一直在耍我!”   麦里斯登表示疑惑:“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假的。”   为什么越打越起劲了呢?   莫克利认为钟齐是拥有一种神秘的东方力量,就像某一个本中他们曾经遇到的那对东方兄妹一样。   他们只要嘴里念几句咒语,丢一丢纸符,就能运用非常可怕的力量。   莫克利并不想承认他在与这个假的目标对战时一直被对方戏耍,所以逐渐上头的愚蠢行为。他尽量地抹掉泥巴,随后转头望向麦里斯登。   “用你那该死的镜子找到他!”   “我尝试了。”麦里斯登摊开手,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可惜我的镜子并不能追踪假人。”   莫克利觉得吃瘪,心里堵得慌。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周围动静。   他静下来仔细听了一下,随后同麦里斯登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爬上树,利用茂盛的树枝来为自己做掩护。   上树之后,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第一批人出现了。   他们像是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战士,骑着马,端着武器,手里都是些冷兵器,每个人皮肤都皱成一团,且被太阳晒得黑黢黢的。   身上裹着的衣服不是衣服,像是虎皮,狼皮还是别的物种的皮毛,看起来十分厚实。   他们走后没多久,第二批人紧随其后。   一群骑着摩托的重金属风格,男男女女,人数众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些癫狂。   什么情况这是?怎么忽然出现这么多人?   莫克利和麦里斯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瞧出疑惑。   倏然,两人直觉毛骨悚然。   树林上空好像凭空出现了道玻璃质地的墙面。   经历过时间树副本的两人对这种形式物体本能的感到恐惧。   他们两人跳下树,下意识往反方向狂奔,然而墙面就像生命体似的以极快的速度成长,最终长成一个巨大的透明屏障,把他们困住。   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唐小风也直接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一座巨大的,透明的堡垒,凭空出现,将一整片森林都包裹在了里面。   震惊之余,唐小风脑子里又不由在想,他们用什么能力建造出这样可怕的东西。   这不会…是那个小女孩儿的杰作吧?   作者有话说:   假期快乐么么么!!   ___ 第246章 堡垒   “要一起玩场游戏吗?”   事实证明, 能留在钟齐白承身边,就算是一个八岁小女孩儿,也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这巨大的透明堡垒便是赵贝贝的杰作。   当然, 也不完全是。   白承太好用了, 他简直是队里的万金油,是能力的放大镜,能和各种各样的能力适配, 并且加强放大对方的能力。   和钟齐的适配度当然就不用说了,钟齐比他高出太多,和白承搭在一块,几乎能将白承能力发挥到极致。   而跟米觅贝贝一块, 白承可以把对方的能力等级拉扯到与自己差不多的同时, 衍生出新的使用方法。   便是所谓的1+1=N。   楚籍还没试过,不过那个效果, 也大概能猜出来。   巨型的象牙塔从天空起, 渗入地层,将这一隅天地裹得严严实实。   让被困在这里面的考核者上天不能,入地不可,无处可逃。   这群考核者被鱼饵吸引过来, 发现了竞争者, 便开始相互追逐, 攻击。但大家伙都有异能,能在副本外解决的事情, 尽量不召唤小黑球。   到这个时间了,还能在末世中待着的, 手上都留着可观的积蓄。   他们过来抢夺积分, 也只是为了能在现世有更多的生存时间, 谁也不是个傻子,非要扒着系统当武器。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就算没有被小黑球拽进去,他们也会被拉进副本里。   贝贝塑造的巨型象牙塔像是个透明蛋壳,坚如磐石。   莫克利分别用拳头,冷兵器,热武器,都无法对这面厚厚的墙壁造成伤害。   后头发现自己被耍了的大部队又折了回来。   莫克利与麦里斯登赶紧躲起来,避免与他们发生正面冲突。就见那两只风格迥异的部队竟然自动达成了和平协议。   骑摩托车的那伙人中,有人先下车,走到透明墙壁面前。   是个大胡子,大概得有两米高,身体高大宛如一面城墙。他一只胳膊比得上别人的腰,拳头如碗一样大小。   手腕上还套着旧金属护腕,隐隐青筋从手背部分蜿蜒向下。   绝对的力量型选手。   要是被他打一拳…嘶,想想都让人牙酸。   力量型选手捏紧拳头,他胯|下扎马,立稳下盘,随后对着墙,挥出重重一击!   “砰!!”   巨大的响声在众人耳边炸开,莫克利听到这个声音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力量型选手站着的那块地裂出了一地蛛网,他满怀自信地看向墙壁,而后,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   有人在后面发出惊呼。   如此强悍恐怖的一击,墙壁竟然一点裂纹都没有!   反倒是墙壁驻扎在泥土这块的地方,向下凹陷出一块十几厘米的浅坑,一干人定睛瞧,发现这个透明壁垒一直向下延伸。   另一位游牧风格人站出来,转了转脖子说道:“我来。”   他个子不算高,总是佝偻着背,尖嘴猴腮的,瞧着像是只人立而起的猴子或黄鼠狼。   那位没能破开墙壁的力量型选手像是被下了面子,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那只黄鼠狼同款人类自然无视他的目光,走到另一侧蹲下身。   他的双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类似穿山甲的圆锥形刨土专用爪,插入泥土。   哼哧哼哧挖起土来,比专业的挖掘机还要专业。   很快,这位穿山甲黄鼠狼挖到了壁垒边缘,但只听见沉闷的一声巨响,壁垒分毫未动。   游牧队伍那边有人窃窃私语:“这么深?他应该挖了两米了吧?”   “这到底是个啥东西,又硬又大,还他妈插得这么深?”   在场的都是男人,有的人直接把这句话当成黄色笑话,粗鲁的搭了一句非常下头的恶心发言。   其他人哄笑一阵。   众人继续把视线聚焦在穿山甲黄鼠狼……挖出来的洞上。   里头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喷土,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喷出的土痕也越来越少。   “砰!”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声音传来,频率音调逐渐减弱,众人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这到底该有多深!!   大约刨了两个多小时,撞击声传来数十次,而后是一阵漫长静寂。   穿山甲兼黄鼠狼从地坑冒出头来,满是泥土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颓意和倦意。   他爬上洞穴,粗喘着气说道:“地下也形成了包围圈,没有一点点突破口。”   众人神色一凛。   连他都挖不出来,这个巨大的透明壁垒恐怕连地下层面都没放过,完全形成了一个闭合状态的包围圈,将他们360无死角的圈在这了。   会是小黑球新的玩法?   莫克利和麦里斯登都听不懂中文,但从对方的言行能猜得出他们正在努力破坏那堵墙,却最终以失败告终。   真有这么结实吗?   这堵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乱七八糟的问题在场中所有人心中不断涌现。   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晚霞橙黄,被一大片火烧云覆盖。视线所及之处,都被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忽的,游牧队伍这边有一个人发出了惊叫声。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森林,包括莫克利和麦里斯登,眼瞳中都闪过惊愣的神色。   就在那片逐渐被黑夜吞没的森林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莫克利瞳孔微缩,认出了来者。   其他人纷纷进入警戒,端着自己的武器。有人受了惊吓,按下扳指突突突扫视一圈,扬起一大段尘灰。   但那人的扫射技术就像是人体描边大师,那个人影在逐渐放大,从满天尘土中慢慢走出来。   另一人情不自禁的骂:“什么烂枪法,一枪没中还他妈浪费子弹!”   那人被下了面子,面露难堪,想给自己找个面子。   他站到最前面去,用武器指着对方。   “你他妈是个什么玩意!不要在那装神弄鬼的!给老子滚出来!”   钟齐从漫天沙尘中走出来,脸上带着笑意,还摊开手,表示自己很无语。   “谁跟你装神弄鬼了,你自己枪法烂,哪来的脸说我?大哥,我甚至都没发力。”   “呃……”那人又被钟齐打了一顿脸,这回气得咬牙切齿。   成功又噎了个人,钟齐恶趣味得到满足,便引入了正题。   “欢迎光临,曾经的考核者同窗们。”他的眼弯成了月牙,带着惬意,“要一起玩场游戏吗?”   作者有话说:   五一你们过得充实吗,我感觉我每天睡醒就天黑了;   呜呜呜;   ____ 第247章 石塔   “有人进来了。”   话音刚落, 艳如烈火的日头沉了下来。   黑暗仿佛是从钟齐身后生长出来似的,顷刻间覆盖了整个堡垒。众人警觉,不仅拿出了武器, 更召唤出了小黑球。   他们搞不清楚钟齐的意思, 心想,难道这小子走投无路,所以故意出现让他们两只队伍争夺他吗?   不, 若真是如此,他应该会在制造出壁垒之后立刻离开,避免同他们正面接触。   而且就算他站在面前,小黑球也未曾发出任何警告。   什么意思?小黑球在耍他们?还是这个人用了什么手段?   世界积分榜第一, 果然不容小觑。   当黑暗将整个区域覆盖之后, 不少人心里发怵,对钟齐的忌惮更上一层楼。   有的人不禁喝道:“你想做什么?!”   但这句话刚一出口, 就感觉一阵地动山摇。   就在钟齐身后, 一座无比巨大的建筑拔地而起,如同雨后春笋,速度却更为猛烈。   轰隆隆隆——   巨大的轰鸣与地震持续了大概五六分钟,待尘灰散去之后, 众人神情骇然!   这, 这是什么东西!   一座塔!一座高耸入云, 巨大无比的石塔!   这他妈什么玩意?!   石塔外表朴实无华,外头是同石狮子一样的材质, 瞧着无比结实。石塔是一层一层向上延伸的,只有第一层有门窗。   大概每隔个三四米就会有一扇红色的双开木门向里头推开,   他们震惊地望着石塔, 有的人情不自禁召唤小黑球捏在手里, 又捏了捏自己。   没有系统警报,小黑球也还在!这代表他们没有进入副本!   可是,可是现实中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他就算再强,也不可能凭空制造出一个副本啊!   就算不是副本,这他妈,啥啊这是?!   钟齐笑意盈盈:“我知道你们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我手上这些没有用的积分。咱们不用搞得这么血腥,陪我玩两把,赢了,积分就给你们。”   “输了呢?”有人问一句,其他人望过去,眉头紧皱。   废话,这还用问,还能怎样?把命留下!   钟齐却摇摇头,把他们的想法都猜透了。   “不要怕啊,输了就把你们手上的积分交出来就行。”   “你不杀我们?”又一人问出了众人所想。   挑了挑眉,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回视:“问这么多,你是准备逃生之后为我出一本著作吗?”   “呃……”出个屁,字都不一定记得。   但也是真的好奇,在他们眼中,钟齐这件事就做的毫无逻辑。费尽力气搞这么大个石塔,却只夺分不杀人。   许多「聪明人」听到这几个条件,将他们与钟齐自身的处境,小黑球的追捕名单结合到一块儿,大致得出一个猜想来。   钟齐恐怕是不能杀人。   他的分数积攒能达到现在这个庞大的数字,也许也跟这个条件有很大关系。   既然他不能杀人,那他建造的这个假副本应该也没什么杀伤力。   这时候,钟齐又恰好补了一句:“我懒得动脑子,不想跟小黑球一样制定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我更喜欢简单干脆的方法。所以,以积分为筹码,我们来赌一场。”   果然!   他只是虚张声势!   虽然猜出钟齐不能杀人这条至为重要的条件,但他们也不能就此放下防备。万一他可以杀人呢?要证实这件事少说要付出一条人命,对他们而言代价太大。   机车族中一位身材偏胖,大约四五十岁,穿着兜帽的男人看了一眼驭马族,心想,可以拿他们当当小白鼠。   但现在重点是,他们能不能不进这座塔。   进塔就等于把主动权完全交给对方了,谁都不可能这么听话。   但如果不进去,他们会怎样?被杀?还是在这干耗着?   这次出来他们身上带的物资不多,最多坚持一两天就吃完了。   不,他们还有个法子,进小黑球!   小黑球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有食物供给,可是出来之后怎么办?他们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吧?他们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不进副本吗?!现在反而本末倒置,把系统当成了逃生工具。   「噗嗤」一下,那头的钟齐没忍住,笑了起来。他似乎看穿了众人的心思,随意的摆了摆手说:“相信我,你们没机会进小黑球。我会在那之前直接宰了你们,免得浪费老子的游戏时间。”   一人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钟齐顿了一下,好看的眉毛扬起,关爱智障儿童的情绪更浓烈。   他眉间露出一丝疑惑:“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明显了?”   “呃……”后退一步,钟齐佯做名谦谦绅士,装模作样地向他们做出个「请」的手势:“我会给你们几个小时考虑,在下一次小黑球进行位置播报之前,做出决定。”   他说完,不着意地用眼角余光描向某一处的树影中,随后整个人散成了沙子,随风散去。   这!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所有人,包括莫克利和麦里斯登,内心无比震撼。   钟齐向他们展示的这种能力远远超出他们对人能拥有的特殊能力的上限预期,有的人脑袋里想到了小黑球的「等级」设定。   钟齐的分数是不是已经到达了「神」的等级?   他会不会是历史上曾经出现的所谓的「神明」?   许多问题伴随着恐惧在众人心中悄然滋生,那头解除掉某一个影分身,他把脑袋靠在了白承肩上装委屈。   “唉,咱要是有个广播设备,也不至于一个一个解说。”   白承勾了勾嘴嘴角,把手里的烤肉串转了个弯,说:“辛苦了钟齐同志,今晚给你加肉。”   是的,影子钟齐辛苦忙碌,本体据地却在烤肉吃饭。   毕竟在场的几位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该吃吃该喝喝绝对不能落下。   钟齐听到加肉脸上也没多高兴,他把目光转移到楚籍身上,说:“菜神爷,放两颗青菜出来。”   楚籍闻言,一脸不敢置信。   “你在做梦?这些菜就是我的命,收起你邪恶的想法!”   贝贝:“……”   米觅:“……”   还得是你。   钟齐站起来撸袖子准备为菜一战,耳边响起罗威钊的声音。   “有人进来了。”   作者有话说:   咱们从唐小风的角度来看,钟齐真的是实打实的反派角色。   杀人,夺积分,勾走他的女朋友,现在还做了一座石塔逼人玩游戏,从某种角度来看,他跟小黑球就没啥两样。   最近进度稍微慢下来了,因为对恐怖文的限制提高,结局我磨了几个版本…emmm;   其实我觉得这本已经不算恐怖了,现在我对恐怖文的认知没法跟JJ同步,后面两本大概也得多磨一磨才敢开。   爱你们哦——   ____ 第248章 联系   他说:“有我在,不会的。”   石塔高顶打着橙黄色的灯, 室内摆放着许多赌桌,各式各样的类型都有。让人乍一看还以为走进了什么富丽堂皇的黄金殿堂,很容易晃瞎眼。   有第一个勇士走进来, 就会产生追随者。   挑战者拿着小黑球走进来, 随时准备着,一旦遇到任何问题就直接进本。   他们放眼扫视,看见赌桌身旁站着些人。   “什么人!”有人持武器, 立即警觉起来。   赌桌旁的「人」穿白衬衫黑马甲的侍者小西服,看起来十分体面。他们面对黑洞洞的武器口,缓缓举起带着白手套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威胁。   但这群人警报线已经拉满了, 根本不可能放松警备。   「咔嚓」他们听见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一众人立即调转武器头。   没想到, 居然在这里看见了其他的人。   对方也很惊讶,手里拿着自制武器, 拉高嗓门喊:“你们是谁!不许过来!!”   热热闹闹的。   此时, 一个身形壮硕,高大的男侍者站到最高台,冷静地安抚在场所有人。   “各位考核者,不, 既然来到这, 那便换一个身份吧。”罗威钊转述着耳边影子钟齐的话,“亲爱的赌徒们。”   “总该说些场面话,那就表达一下内心的喜悦吧。很高兴你们为……钟齐而来!”   罗威钊说着说着耳根有点发红, 虽然他是转述,但这个台词实在太自恋太中二…是罗威钊本人绝对不会说出口的风格。   “咱们今天来玩点简单的, 各位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进行压赌……”   “妈的!”有的人根本听不下去这些解释, 他抬起武器向罗威钊直接按下扳机。   却没想到手中的武器发出卡壳声, 哑火了。   另外几个人刚想跟上,但手中武器全跟第一个人是一样的下场。   罗威钊扬起下颚,眼神寒冰,冷冷道:“要知道,石塔内禁止使用暴力。请收起武器,否则后果自负。”   “嗯?我有个问题。”通过白承观赏全程的楚籍不由举手道,“他们进了塔,武器就真的失效了吗?”   “其实第一个攻击的人是我。”白承眉目温和,他笑着,淡淡地说,“这是我故意为之的一种心理暗示,让他们把塔当成一个类似小黑球的副本,下意识地感觉自己受人桎梏,所以当他们想使用武器的时候,潜意识就会告诉他们,这里武器会失效。”   只要有人做了小白鼠,那其他人就自然而然会避开这个坑走。   第一个人动了手,测试武器无效,这种心理暗示就会在所有人心理展开,让他们误以为所有武器都会失效。   石塔中本身就是白承打造的幻影,人本身对事物虚实的判断才是至关重要。   但他们显然已经被白承完全欺骗了,将石塔当做是现实副本来闯。   也多亏了小黑球铺路,白承进行得才能如此顺利。   对峙的几方人终于在罗威钊的解说下意识到他们遇见的也是考核者,或许是从另一个入口进来的,都被钟齐逼到石塔中,被迫与他玩游戏。   罗威钊做了NPC之首,再加上那张脸本来就很有威慑性,他继续假装自己不是个人,机械式地播报钟齐富有感情的演讲。   “赌场内唯一的筹码便是积分,每一种赌法所压的筹码数量都不尽相同。每一位想参与赌局的赌徒都需要按照牌桌上的规定将积分暂时压给NPC,待赌盘结束之后,由NPC统一分配。”   “凭什么?交给NPC岂不是就直接交给你了?想得美!”   在他们眼中,钟齐始终只是个考核者,就算能力滔天,也是能被质疑的存在。   罗威钊此时笑出了钟齐的精髓,他复述道:“我要是对你的积分有兴趣,你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了。你不会真以为,你进到石塔之中,还能利用小黑球离开吧?”   听见这话,所有人心里咯噔一下。   楚籍猜这也是心理暗示,但他比较好奇:“这种心理暗示有用吗?小黑球和考核者应该是双向回馈的情绪吧,就算考核者不情愿,小黑球也会把人拉进去啊。”   “这就是我们做石塔测试的原因之一。”钟齐专心玩,白承专心解释,“我们可以把第一个副本,也就是新手副本,作为一个心理暗示。让所有考核者与系统产生联系,让考核者百分之百相信小黑球能操控一切都力量。有了这层心理暗示,小黑球之后做的任何事都有了最起码的信任支撑。”   “我不明白,它的积分制度,倒数计时什么的也都是…”楚籍皱着眉说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便停了下来。   问题讨论太高深,贝贝听不懂,但是米觅跟上了,她轻轻说了一句:“也算是暗示之一。”   “积分的倒数计时,是小黑球刻意告知的心理暗示,就算心理素质再强的人,面对倒退的数字和直观呈现在眼前的时间,都会不自觉被他牵引。人的情感,情绪,都是可以被作为牵引的绳索。”   这也正是钟齐在无数次漂泊中得到的答案。   楚籍心中无比震惊:“你是说,我们经历的一切,只是不知道由谁制造出的幻境?”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一直以来都被小黑球耍得团团转,也太难看了吧!   “不,这是两码事。副本我更偏向于是真实存在的地方,而小黑球利用心理和人建立联系,也会利用别的方式与其他次元建立联系,然后连接上联系的渠道,把人送到副本中,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钟齐毁了小黑球…”   钟齐打了个哈欠,老老实实摊牌说:“我比较懒,就最表面的方式,就简单的方式,摧毁小黑球,断掉潜意识层面对小黑球的联系。所以它拿我们没辙,所以它要勾引其他考核者,建立他们和我们的联系。”   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一群憨批被当枪使而不自知。   楚籍同学发出新的问题:“可是如果新的小黑球出现,又要靠近成为我们的考核仪,前面你费尽力气爆破小黑球,这不就等于白搭吗?”   “不会的。”白承面上带着自信的笑,他眼中勾出一抹光来,慢慢落到楚籍身上。   他说:“有我在,不会的。” 第249章 石塔不算副本   最终在场的赌徒,仅剩六人。   游戏仍在继续。   在罗威钊说完大概的游戏前提, 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大排餐桌。   上头摆放的食物琳琅满目,贝贝这时提问了:“不是假的吗?为什么还要请他们吃东西呀?”   白承笑了笑,伸手搓揉小贝贝的脑袋。   “增加实感。”白承道,“要让他们真切的觉得自己就是在现实之中, 不仅是食物,其他的生理欲望他们都必须被满足。”   在参与这次游戏的两百五十七人中,掺杂了好几位钟齐制作的影子人当内应。   都是得在必要时候引导他们意识生理需求的内应。   罗威钊与他的同伴们皆为NPC, 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或许罗威钊并没有百分之百把「我们身处幻境」这件事告诉其他队友,怕的是一不小心就被考核者诈出相关线索。   不知情也是为所有人好。   钟齐设置的内应先去吃了点东西。随后,果然不出白承他们所料,其他真正的考核…哦不, 赌徒也开始陆陆续续吃了起来。   味蕾在大脑潜意识的情况下被唤醒, 反向作证幻境为实,这些人对石塔的存在便更信了几分。   先礼后兵。   一顿饭酒足饭饱, 白承撤了餐桌, 摆上一排钥匙。   钟齐来设定游戏规则,那么这个游戏就必定不会轻松。   罗威钊介绍:“这是一个简单的游戏,本次参与游戏的赌徒们一共有二百五十七位,请各位在今晚十二点之前, 在NPC的证明下, 至少赢得十以上的筹码, 符合条件的赌徒可以领取一把房间钥匙。”   有的人扫过钥匙排,问道:“一共只有200把钥匙, 剩下的57人呢?”   在钟齐老师的倾情指导下,罗威钊学会了微笑面对。   他这张脸带着一些疤痕, 平日里看都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现在笑起来, 面目狰狞,让在场不少人心里发怵。   剩下那57人呢?   这还用问!下场就是个死!   楚籍虚心请教钟齐老师:“你会杀了他们吗?”   白承回答:“死倒不会死,我会克制着让他们的大脑会陷入沉睡。”   然后没有参与幻境的罗威钊队友去把人搬到安全区域,由钟齐亲自过去摧毁小黑球。   任何一个人保持清醒都会对钟齐造成危险。   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许多人对「是否上交」积分显得十分犹豫,但更多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于他们而言,10点积分换得一个心安,这算是笔划算的买卖。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赌大赌小,收获多少,最重要的是争取到前两百名!谁都不想成为仅剩的那57人其中一人!   钟齐自己的内应之N在罗威钊宣布游戏开始之后,极具煽动性地跑到赌桌那做吃螃蟹的第一人。   每张赌桌各有规矩,也有规定的筹码,有的最高只能赌50点,有的最低能赌5点。   内应首先邀请一个局外人进行赌博,在自己输掉对局之后,恳请对方跟自己再赌一次,这样两个人都能拿到钥匙。但是那名局外人拿到钥匙后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拿着钥匙走到对应的房间走了进去。   内应「只好」请求下一个人和他合作。   他的意思是,游戏规则只是「在NPC的证明下,赢得十个以上的筹码」,这代表输多少个也无所谓。他们又输又赢,就算最后到手的积分没有任何变动,也是符合「赢得十个以上的筹码」条件的。   没人愿意配合他。   但这给了其他许多人灵感。   本就是团队的人赶忙和自己比较熟悉的朋友一块去赌,然后互相赢或是输给对方,最后他们在NPC的证明下,确实「赢得十个以上的筹码」然后顺利拿到钥匙通关。   这毫无损失!   整个石塔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大家都在抢最快的赌博方式,希望能尽快拿到钥匙。   米觅见状,不由皱眉:“这不是被他们卡了个BUG吗?”   “赌徒的事儿,怎么能算BUG呢?”钟齐笑道,“你不觉得有这BUG,事情才更好玩吗?”   “呃…”当我没说。   所以这BUG是钟齐故意而为之。   她看着一群人为自己卡到BUG而沾沾自喜,不禁叹口气。   坏是真的坏,但你又不能骂他。   赌局的进度比料想的要快,他们也是低估了这些家伙的求生欲。   两百把钥匙,很快只剩下最后三十把。   精彩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人在对决胜利之后,拒绝与对手进行第二场比赛,迅速拿着钥匙离开了,留下仓皇无措的对手。   其实在大约第一百左右,众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紧张,剩到最后三十把,气氛更是肉眼可见的焦灼。   大家都很担心自己慢了一步,拿不到钥匙。   这时候有人迈出第一步,叫和平对赌的人一下惊醒,真真正正的进入了对赌状态。   钟齐笑着说:“喏,来了。”   “呃……”米觅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所有人都在提防着对方,速度反而放慢许多。当第二个,第三个拿着钥匙拒绝对赌的人出现,现场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十分凝重。   罗威钊看在眼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人性薄弱,又何必轻易去试探呢?   他只觉得钟齐任性,没有同理心,却不知道钟齐已经算是克制了自己的玩欲,没有白承在,他会做的更过分。   钟齐本意可只是对抗小黑球,他们能活下来都该感谢承哥。   最后十把钥匙。   气氛已经完全变了,每个人都在积极努力的寻找对战对手,但都想找那种看起来运气不太好的傻对手。   然后,惨剧发生了。   剩余的67名赌徒,不知是谁先动了手,悄悄用冷兵器割掉对方的喉咙。   顿时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鲜血飞溅!罗威钊情不自禁想去阻止。但他又忽然想到,石塔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失去意识,脱离与小黑球的联系。迈出去的脚就硬生生收了回来。   “咔!”头顶忽然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照明灯照向正在拿到厮杀的家伙。   罗威钊听见钟齐字正腔圆地说了几个字:“傻逼吗你们?”   然后地板开裂。   正在搏斗的人全都掉了下去。   最终在场的赌徒,仅剩六人。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觉得钟齐坏蛋hhhhh感谢在2022-05-06 17:05:11-2022-05-08 21:2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0章 打斗   钟齐在那头笑:“没什么。”   毫无疑问, 他们进入了下一场游戏。   预设是两百人的游戏人数删减环节,出了点小小的意外,变成了一百九十六人。   数字还算吉利, 钟齐还能玩。   这时候有的NPC就很难淡定了, 他们不像罗威钊,知道这都是假的。他们被眼前所见震慑,甚至产生了一种自己又被拽进小黑球里的错觉。有的人在其他赌徒休息之后急急忙忙找到队长, 希望能从队长口中得到一个真相。   罗威钊有话不能说,而且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的语言概括能力好像在这个时候被外力阻塞了一般,很难精准的表达出心里的想法。他只能叹口气, 从侧面安抚自己的队友, 那些赌徒还活着,让他们稍稍安心。   一百九十六名得到钥匙的赌徒在幻境中进入了梦乡, 准备应战第二场比赛。   这就轮到另一批人上场了。   现实当中, 从未进入幻境的徐礼以及其他两名队友在得到钟齐的指引下,找出那些在精神世界「半死亡」的赌徒,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拖到安全领域,然后退的老远。   不用担心其他没有「半死亡」的人会苏醒。   在幻境中沉睡的他们不会被外界影响, 只有从幻境中清醒才是他们唯一能离开的道路。   白承还是从《盗梦空间》这部电影得到的启发。   总共有61人, 前前后后折腾了好一阵。   幻境中的剩余赌徒睡得并不安稳, 他们在房间翻来覆去,只觉得心中不安。   罗威钊和他的兄弟们也进到了另一个房间休息。   睡觉是必不可少, 在幻境里,精神消耗可要累死人了。   大概到了两三点的时候, 罗威钊听见钟齐问自己:“小黑球有动静吗?”   罗威钊:“……”   大半夜忽然出声, 真的很吓人。   还好他习惯了钟齐做事没有逻辑, 揉了揉头,罗威钊从床上坐起身,召唤出进石塔之后就没有任何反应的小黑球。   “没有,系统到现在也没发布什么,怎么了?”   钟齐在那头笑:“没什么。”   说是这么说,罗威钊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他觉得钟齐这么问绝对事出有因,难道他做了什么会触发小黑球广播的事儿?   他的本体靠近我了?   他记起和猛虎对战时,钟齐忽然出现,在场三人的考核仪都发出了声响。罗威钊下意识就猜是这件事。   但他也依旧无法确定是不是如此。   他的信息渠道太封闭了,又被困在幻境中,很难得到最新情报。   钟齐好像猜出了他的想法,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别慌,你好好歇着吧,明儿还有新的游戏要玩。”   声音就这么消失了,没有留给罗威钊任何质疑的机会。   现实中。   钟齐让影子暂时歇逼,甩了甩手,慢慢顺着坑道向上攀爬。   泥坑周边睡满了人,钟齐好不容易走上来,发现居然没有下脚的地方。他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随后一脚踩在谁的腰后边,脚尖一用力,便从人海中跳了出来,跳到一块空地上。   被踩得那个人面朝下,睡得很死,呼噜声响天震地,丝毫没有被钟齐影响。   搞定。   钟齐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   月色正好呢,清风徐徐。   钟齐一路直走,没几分钟就瞧见被树荫包笼着的那个修长身影。   白承双手环胸,半依树干,就守在不远处,等着钟齐回归,就像两人在以往的任何副本中一样。   距离上一次亲热好像过去了挺久,钟齐想,我现在白承能量不足,需要补充。   然后快步走到白承面前作妖:“giegie-你在这里等人家,你的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正认真琢磨接下来行动的白承不由一怔,被他怪异的行为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会的,他会生气,然后打我。”   钟齐凑近了一步,眸中明暗交替,声音染上了一些别的味道。   “他好坏啊。”钟齐说,“他会怎么打呢?都不像我,只会心疼giegie…”   白承不明白他坚持要骚完梗的执着,他松着肩靠在树上,任由钟齐凑过来,像一只猎捕猎物的豹子,鼻尖在他颈间嗅动。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微微偏过头,与钟齐目光撞在一块。   两人视线情缠难分,他看见钟齐唇角的笑,便忍不住过去,咬住那个笑。   唇齿缠绵。   钟齐屈膝卡在白承两|腿之中,个子就显得有些矮,他的舌尖抚过白承脖颈凸起的喉结,手指便勾着他,绕上销骨之处。   他使坏,把承哥的眼角欺出绯色。   后者气息又急又乱,好几次颤意后,两人喉间一同发出满足的叹息,才稍微平复下来。   承哥一直使用能力,会特别的累,钟齐想着差不多就到这儿,下次再找个机会好好吃饱吧。   刚要收手,他就感觉自己被白承拽了一下。   纤长白皙的手指在上头做舞,好像是不愿意放过他。钟齐咽了口唾沫,凝进白承眼中,见他眼底一片温柔。   深壑之处,还藏着一些意犹未尽的渴求感。   承哥变主动了!   钟齐刚这么想,就听见白承腰间发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很熟悉这个声响,是衣物摩挲发出的。   落在脚边。   白承身体向后,倚在了树干上。他白色的衬衫被钟齐揉得有些发皱,嘴唇微微有些发红,钟齐咬的狠了,那块儿好像是发了肿似的。   钟齐的炙热扰乱了白承一贯的清冷。   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不想就此收手,用带着热度的手,动作生涩地唤醒了他的武器。   用包含爱|欲的,低沉沙哑,十分悦耳的声音轻轻道:“我的小朋友会用这里,狠狠地打我。”   他已经说得够露骨了。   床笫之间的肮脏话或许会适当的增加情致,然而这并不适用于白承,这是他的极限。   钟齐非常受用,以至于非常激动。   他附身过去,手探进被阴影笼罩住的地方,惊讶地摸到一片柔软。   白承也想要他,想的要死。   认认真真和承哥打了起来,打得还挺激烈。   枝叶簌簌,纠缠在一块儿,难舍难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1章 窥世   “他们在养成神。”   失踪一夜这事儿, 说实话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米觅的颜色小电报还在嘀嘀嘀打草稿,心想他俩要是在一小时以内回来可以考虑一下看医生。   毕竟是身心健全的成年人,懂的都懂, 懂的都懂。   当然也有不懂的。   在白承走回来那一刻扑过去抱他大腿的贝贝就什么都不懂, 径直朝着大哥哥扑过去,边跑还边问:“大哥哥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钟小齐眼疾手快,一把拽着小姑娘后领提拎起来, 就是不让她抱。   白承说他:“一个成熟的大人,别跟小孩子置气。”   成熟大人钟小齐充耳不闻。   乐呵呵地把小姑娘放在一边,众人各归原位。钟齐抽空用影子人联系徐礼,问他那边有没有收到什么信息。   徐礼表示得非常激动。   “我仔细数了!昨天晚上, 系统播报的异徒名单又增加了六十一个, 不多不少。然后就是在两个多小时之前,系统播报了一下【猛虎】的具体位置, 并没有播报你们, 我手头的信息暂时是这些。”   钟齐正坐在大石头上,“嗯”了一下,一手托腮,一手指尖轻轻点着身侧的石面儿, 发出极有规律的旋律。   贝贝的象牙塔被发挥到极致。   他们四人坐着的地方实际上是块山丘顶端, 但是被不怎么透明的象牙塔笼罩着, 形成了一处能遮风挡雨的临时庇护所。唯一的缺点是象牙塔没有门,贝贝不太会在塔身开门, 只能被动的容纳进出对象。   他们坐着的大石块是楚籍四处搜罗过来,打了个屁股大小的坑, 方便几人围炉谈话和休息用的。   半天然石椅, 世间仅此四座。   白承坐着的时候不太舒坦, 但是没表现出来,只惹了钟齐悄悄撇过来一眼。后者很快恢复正常,继续用影子跟罗威钊对话。   从昨天他开始破坏小黑球的时候,就已经问过同样的问题了。   直到他破坏完六十一个小黑球,和承哥玩了大半个晚上,到现在,罗威钊都没有收到任何系统播报的情况。   楚籍恍然大悟:“只要被困在幻境里,小黑球就是一种断网的状态,接收不到外界信息,自然也不会反馈到考核者身上。”   “小黑球只是个传输终端?类似手机的那种?”   钟齐说:“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挑不出错。”   怎么说呢,越走近真相,就越觉得这玩意掉档次。   他们居然会被这么掉档次的东西欺负,还欺负了这么久,就感觉像是被新生代机械智能给侵占了一样,妥妥的一个机器人电影。   白承说:“若是依照我的理解,小黑球应该是与地球同期诞生的某种生命形态。它完全不同于人类,是另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存在。它对地球的了解远比任何一个在地球上被孕育出的生物要多的多,所以它都能以什么样的方法去摧毁和重塑一个时代。”   “我一开始把它想得太遥远,太神话了,后来又把它看得太简单,太理想化。”   “它应该是有拥有自我意识,一套完整的逻辑体系,以及非常成熟的文化转译法则。所以当一个时代达到它苏醒的要求,它就会出现,审视这个世界,考核新生物是否符合下成长下阶段的要求。”   “我不懂,如果这么说。白垩纪,侏罗纪,它们明显不符合文明要求,这也能触发苏醒条件吗?”   钟齐哼哼了一下:“你没看到,不代表人家不存在啊。不是所有文明传承的方式都会被人类理解的,别把人类这个物种放得那么高,当然,也不要自我贬低。”   所以那些恐龙什么的,也可能成长成了智能体?   依旧是那句无从考究。   “与人类文明相似的个体可能在很久以前就出现过,经过一个轮回,被其他的文明取代,然后又辗转回到人类文明…”白承顿了顿,他对楚籍贝贝和米觅三人说,“这很复杂,我也只是一种猜测,仅供参考,你们可以有自己的想法,发散思维,有更适合发展轨迹的理论,就坚定自己的想法,然后去查。”   圣人千虑都必有一失,白承也不觉得自己能达到圣人级别,所以他做任何事都会保持一种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的态度。   “那些被小黑球折磨的,被迫成「神」的时代先驱,穷尽力量为后代埋下了【生机】,我们之所以能有这么多顺利存活的机会,也有他们的功劳。”   “黄丽曼。”听到白承这一段话,米觅忽然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她眼眶微微发热,想到那个温柔的大姐姐,她脑袋里就自动生成了一些匪夷所思的想法。   黄丽曼也该是小黑球折磨出来的【神明】。   “不只是这个。”白承平静的陈述,“骑士的宝剑,人鱼的利爪,十一盏门灯,时间轮回……”   他回忆着过往的副本,将他意识到的,副本中赠予他们的对抗之力罗列出来。   “这些足以协助我们顺利通关的力量,都绝不是偶然,或许这就是「祂们」留下来的【生机】。”   系统抵抗不了的力量,钟齐和白承…不,应该说所有考核者,在利用这些条件,觉醒了自我技能,从而形成新的一波力量,一波抗衡小黑球,摧毁小黑球的力量。   从任务积分体系来算,若他们真的按部就班考下去,至少也要花上个百年时光,才能达到【窥世】或以上的级别。现在他们用了甚至不到两年…   白承说:“我们成长的异速,是时代成长的结果,想必小黑球也没想到。”   “小黑球如果是生命体,它搞我们是为啥?”   白承没说话,默默看向钟齐。   后者敞着腿坐得四仰八叉,坐没坐姿。被白承这一眼拽老实了,挪着屁股坐回原位,蹦出个字。   “卵。”   好。   好一个字谜。   你他妈真是好样的。   楚籍在心里骂他,骂完之后脸色一变。   “卵?!小黑球?!”   他跳起来:“等会我们这是科幻频道了吗?!不会是什么寄生虫之类的东西,等时机成熟就孵化吧?卧槽,卧槽,那这么看…”   钟齐白了他一眼:“也不是物理上的孵化。”   “那是?”   物理上这三个字叫米觅若有所思。   “我好像懂你的意思了。”米觅说,“当一个时代的文明阶段达到足够唤醒小黑球的时候,小黑球就会出现,用各种方法强化那个时代生物的精神,等方面。当这些时代生物成长到足以孵化它们的程度,就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下一个阶段是什么阶段?成为新的物种?新的生命体?还是…”   “有的考核者成功了,也许有的失败了,可能性太多太多,时代久远,我们难窥一二,只能靠着现在依存的微薄线索推断。”   “也许有的考核者真真正正达到了要求,进入下一个阶段,离开了,与地球再无瓜葛,我们无法考究。而另一部分成功了的考核者选择留下来,奉献自身…开辟新的时代。”   神话存在并非莫须有,虽经过万口流传,已经无法得知当时事件的真相,但某些遗留下来的已知的重合,与他们目前猜想严丝合缝。   世界被无数次摧毁过,被神明无数次的拯救过。   “【简】【初】【中】【高】【特高】【跨元】【临界】【窥世】,这些不是等级。是考核者自身的成长阶段…窥世即是神明。”   “他们在养成神。”   作者有话说:   因为写得比较长,很担心有没有人看,看着留言人数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在犹豫要不要删减。   但是不写出来吧,又特别的不甘心。   钟齐白承走的路磕磕绊绊的,就像我写文时候一毛一样;   等好不容易看到临近终点的光吧,又开始舍不得起来 第252章 又来   这…这不就是天谴圈吗?   剩余的196位赌徒其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之后, 现场曾经被鲜血涂满。   他们出来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非常干净,甚至就直接换了个场地。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昨天最后那段时间可能会发生的事。   稍微带点脑子的人大概都能猜到, 钥匙数量与人数不对等时, 越落在最后,就越容易发生冲突。   尤其这个赌局还不知道目的,不知道终点。   早餐非常的丰盛, 像是个大型的不限量供应的自助餐,大部分人都在大快朵颐。只有小部分人怀疑食物里会有什么东西,一直保持着旁观态度,只吃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小的压缩食物。   食物当然没有任何问题, 反正都是假的, 白承也不屑于在这方面对众人下手。照他的意思是,反正都是假的, 吃点平时吃不到的东西, 增加幸福待遇。   哦,不过也不能太超出认知,毕竟味觉这种东西很难操控,稍有不慎把谁刺激了一把, 发觉这是假的, 就很尴尬了。   吃完早餐之后, 就开始思考今天的战局了。   可通关人数从200变成了100人。   无形压力给出来,众人早餐时还算比较欢愉的气氛一下变得异常沉重。   要整整淘汰掉一半的人, 如此庞大的数量…   游戏规则也随之做出改变。   昨天就像是小小的试水,今天的规则更加麻烦。   今天的钥匙获取线拉到了五十分, 而每一把赌局只能押1个筹码。目前已知的速度最快的赌局一把也需要7分钟左右, 从这一刻开始, 每个人都神经更加紧绷。   1局一个筹码,就算按照最快速度也需要350分钟左右才能拿到要求的五十分,还要保证是在全胜的状态下。昨天那种共赢玩法绝对不行,同时增加两人玩游戏的时间。   最好的法子就是玩一局,换一个人。两百人,轮一圈,只要足够幸运,或许就能用最短的时间拿到钥匙。   楚籍鼓掌夸赞钟齐:“你真是杀时间第一高手。”   不说分数问题,大家肯定都是有输有赢的,当然某些老六除外。这种玩法,就算拼一整天都不一定能获得五十分。   而且现在这群人,愿意两两对局的人大大的减少,大部分都选择去玩群体性的押大小,毕竟这种群体性说不定能一次性赢得大量筹码。   不过各有各的选择吧,在得到游戏规则之后,剩余的196位各自有不同的玩法。   大家认认真真玩起来,还真的没有多余时间去找茬了。   都想着更快获得积分。   楚籍本来说这招挺妙,虽然气氛不太好,但是可以有效的维持和平。   如果互相伤害,没有了赌博的对象,他们也没地方去获得筹码。   可是事实证明,楚籍还是太天真,太单纯。明面儿上确实是相安无事,暗地里什么肮脏龌龊的小动作都搞得出来。   罗威钊大概能觉察到一些不对劲,可他也没办法插手,只能稳下心暗自观察。   对局在时间的拉扯中,终于进入尾声。   当最后剩余的钥匙数量转变成1开头的十位数时,又有人按耐不住了,出手了。   第16把钥匙即将物归某人的时候,距离他最近的另一个男人直接掏出了一条细绳,以迅雷之速,直接勒住了获胜者的脖颈。   人群躁动起来。   此次剩余的一百多名赌徒不仅互相攻击,还打砸现场所有道具,攻击NPC。   然而这一切也在钟齐预料之中。   NPC有专门的保护塔,任何人都无法突破,参与斗殴的所有人也收到了响应的惩罚,纷纷落入陷阱之中。   现场人数直接从一百多人骤降成了四十多名。   这回剩余的人也都知道,石塔内是不允许互相攻击的了。   赌局继续。   楚籍说:“最后的获胜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钟齐打了个哈欠。   “你觉得会有那种人出现吗?”   楚籍&米觅:“……”   啧,所以说让钟齐来制定游戏规则就是个错误的决定,一点生路都不给人家。   当然两人也情不自禁,发自内心地再次感谢承哥。   收拢小变态,造福人类了属于是。   白承:?   一直玩到赌徒们以为的深夜。   百把钥匙不多不少,被系统淘汰的也刚好不多不少。   钟齐收拾收拾,出门干活儿。白承就原地休息,这回就不跟着去了。   人要懂得节制。   为了提高石椅的舒适性,米觅给大家用叶子和一些松草编制了个厚厚的团蒲垫子,现在垫在白承身下,真是救人一命。白承半倚在石椅上,因为是石头做的,所以全身卸了力气压上去也不用担心石头会承受不住。   困乏,但白承还开着挂,不能完全睡去,只能趁着群赌徒也在休息的空档,闭着眼小憩片刻。   他半歪着身子,衬衫领口因为动作倾斜微微开敞,露出一点微妙的,暧|昧的痕迹。   双目微阖,眼角充斥着淡淡的餍足与浅浅倦意,浑身上下都透着性感。   贝贝只知道不能打扰大哥哥休息,也窝在一旁闭上眼。   她的象牙塔现在不会因为她失去意识,或是进入睡眠而消失。而身边更是有哥哥姐姐的陪伴,她更不会有需要熬夜的情况存在。   一大一小在石椅上休息,另外两外就走出小的根据地,跑出去练习格斗技巧。   米觅近身搏斗这方面比较不行,偶尔会跟楚籍练上那么几下。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天空慢慢发生了异样。   阳光正好,晴空万里的天,忽然被一层黑黢黢的密云笼罩。米觅与楚籍停下手,共同望天,两个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他们能感觉的到,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憩中的白承也感应到了危险,从象牙塔里慢慢走出来。   而此时,钟齐也回来了。   钟齐揉了揉肩膀,给自己舒展筋骨:“167个小黑球,它终于觉得危险了。”   它?哪个它?   自然是小黑球。   在钟齐勤勤恳恳的摧毁之下,小黑球终于开始了利用考核者之外的反击模式。   “轰隆隆——”雷霆震怒。   天空快速地凝聚了一道黑色的云龙,在上空盘旋汇聚。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   米觅觉得有几分眼熟,她眯了眯眼,恍然大悟。   这…这不就是天谴圈吗?   又来!?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3章 天谴   它也配?   小黑球既然能摧毁整个地球, 那更别说是什么龙卷风了,放病毒他们都信。   黑云压塔塔欲摧。   看着脑袋上凝聚的越来越黑,越来越厚的云层, 米觅心里有一刻的慌张, 但她发现这股慌张的情绪很淡,并不足以让她乱了阵脚。米觅知道这股安全感并不只来源于队友,更有她自己本身。   果然无论是谁, 最应该依靠的就是自己。   幻境中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有的平衡,而幻境之外就掀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起风了。   不仅天色暗沉,周围温度更是骤降,一下就刮起呼呼的冷风。   但冷风可能也就持续了大概五六分钟, 瞬间就被阻绝了出去, 恢复到正常温度。   怎么回事?   米觅还没来得及多想,贝贝揉着惺忪睡眼从小小象牙塔中走了出来。她回头怔了一下, 试探性地问:“贝贝, 是你弄的吗?”   小贝贝被问的莫名其妙,歪着头说:“什么?”   “呃……”米觅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觉得是自己多想了,象牙塔自备温度调节功能什么都…实在太离谱了。   贝贝才多大呀。   但是很快,米觅就清楚认知到, 能在这支队伍里带着, 不自带点变态属性是不太可能的。   贝贝仰着头看天空, 疑惑地说:“怎么一下就天黑了?是下雨了吗?”小女孩儿犹豫了一下,转头看白承, 问道:“大哥哥,我需不需要把雨放进来呀?”   …??什么意思?只要被象牙塔包围, 就都是贝贝的可控范围了吗?!   白承对象牙塔的开发和了解并不比贝贝多, 而且他只是一个精神力扩大器的输出口, 贝贝才是主要的操控者,具体操作还得是贝贝。   所以听见贝贝这个问题,他也愣了一下。   大家长在贝贝面前半蹲下身,问道:“可以完全阻绝外面的天气入侵吗?”   如果没猜错,天谴圈又要故技重施,卷个龙卷风进来。   这些小黑球刻意为之的自然灾害对白承钟齐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但是附近还有一百来个被他们拽进副本的考核者。他们的意识还在幻境之中,白承并不想伤害他们。   可现在放出来,也等于他们之前做的一切都功归一篑。   没想到贝贝点了个头,居然成了力挽狂澜的那个角色。   她说:“可以啊!只要用象牙塔挡住!风和雨就都进不来了!”   那地震呢?   米觅在震惊之余,忍不住问道:“如果是地面传导的灾害,是不是就…”   “我不知道。”贝贝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象牙塔是埋进地里的,我把它做成了一个球,球不破的话就能挡住吧。”   啊这…   太夸张了吧!!   “贝贝你真的才九岁吗?!”   所以这个小姑娘的能力才是他们之中最变态的一个吗?!   当然,实力越强,就说明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越多。贝贝虽然表现出来的非常可怕,但其实她使用的能量都是由白承供给的。白承不说,米觅也不晓得,贝贝即使再聪明也是个九岁小朋友,更不太能理解。   她只能大概清楚大哥哥有一直在帮助她就是。   黑色的龙卷风果然在顶端汇聚而成。非常强大的风刃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圈,宛如黑洞一般,在他们的脑袋顶部旋转。   “砰!”   先是头顶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   然后便是龙卷风摧枯拉朽的风刃摧刮着顶端象牙塔。   两物碰撞摩擦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各种声音。   而他们的足下,更是传出强烈的震感。五个人重心很稳,倒没有被这震感给影响。   徐礼一行人也感觉到了异常,首先跟钟齐取得联系。   “钟先生,这边出现了一些情况。似乎是与暴风和地震有关的自然灾害,队长他们还在睡眠当中,我们需不需要叫醒他们?”   “不需要。”钟齐给出指令,“我会提供一个庇护所,你们先把自己人带到庇护所,然后再去搬其他考核者。”   为了减少贝贝和白承的损耗,钟齐让随时待命的徐礼等人将剩余其他考核者全部搬到了大概五公里左右的范围,在大家保持相对安全的距离之下,缩减了象牙塔的规模。   从整整五十公里,缩成了五公里。   徐礼几个人动作很快,但这确实也是体力活,钟齐拽出十几个影子过去帮忙,前前后后花了一个小时,才把这些东西家伙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象牙塔像是一颗巨大的,精品店中陈设的水晶球音乐盒,一半包含着地面,另一半占据天空。而在象牙塔中的他们更是封在在水晶球音乐盒里的装饰用小人。   通过透明壁垒观测外界风云,看着狂风暴雨的肆虐,看着地动山摇的摧毁性灾难在外头掀起波澜。   贝贝用小型象牙塔做了个登高台。   白承一步一步走上去,站最上面,可以最直观且最近距离的观赏狂风试图冲进来撕碎他们的暴动,也可以看清各种事物被快速撕磨的惨状。   他抬头,看见大部分的自然生物都被卷进了这场灾难当中,甚至还能看得到一些血腥恐怖的物体残肢冷冰冰地拍打象牙塔塔壁。   本以为会有鲜血喷溅,但实际上伴随着强烈的凤和雨,只能看到白花花的残留物质。   白承是他们的眼睛,他在象牙塔顶端,扩散自己的视觉范围,可以将自己看见的一切输送给队伍中的其他人。   气氛越发凝重,众人也能感觉到各种力道正在逐渐增强。   伴随着一声足以动摇大地的巨响,白承转过头去,远远就眺望到一座高峰山头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打磨了一遍,半座山头都消失了。山头化成无数颗数不清的流星巨石,接二连三敲打象牙塔。   他还看到了大地崩裂!   楚籍忍不住咽口唾沫:“操……这是2012现实版吗?”   米觅也因自然呈现在眼前的一切而感到震撼,她头皮发麻,忍不住道:“小…小黑球他娘的,是不是别名叫创世者?”   钟齐翻了个白眼。   “就它?”   也配? 第254章 物理驱散   很抱歉,我没有惊吓你的意思。   地面被掀起, 折叠。   一座山朝着他们狠狠地砸了下来!   一块块巨石滚落。   那些切割大地的声音在恣意咆哮,强大飓风企图撕裂象牙塔。恶心的是,飓风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 疯狂地将一些惨不忍睹的东西抛到透明的象牙塔壁垒之上。   白承下意识地去看贝贝, 想分散小姑娘的注意力,叫她别接触到这些东西。然而贝贝的反应却比他预想的要强,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拧着眉头更凝重。   白承收回视线,决定不再用自己浅薄的保护欲去阻挡他们的成长之路。   既然都已经选好了前进的道路,该承受的就必须承受,没有捷径。   灾害有无数种呈现形式, 风火雷电都在贝贝的象牙塔上出现了一遍, 象牙塔都纷纷扛下。   但这不代表绝对,火山熔岩, 海啸, 或是更可怕的外力陨石坠落,都有可能出现,他们不能一直在这儿待着,又或者说, 他们不可能就这么一直干扛着。   还不能完全激怒小黑球。   狂风暴雨, 地震雷鸣, 全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若是逼得小黑球完全放弃这一波考核人员, 制造出类似【史前大洪水】那样的灾难,那全世界基本都陷入了绝境。   【史前大洪水】既然能出一个文化断层, 就可以冲出第二个, 第三个。   他们还不想那么快的引发灭世灾难。   当天边凝聚的层层黑云中闪过金色的游龙, 玄幻那味儿就开始逐渐显现了。   钟齐掰了掰手指头,走到楚籍身边去跟人商量起来。   “你说物理驱散能成吗?”   楚籍拧着眉:“怎么说?”   钟齐又翻出了他渊博的观影知识:“漂亮国的老电影不老爱展现英雄主义嘛?遇到这种自然灾难,要么炸要么炸要么炸,用物理手段化解。”   楚籍不明白:“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搞个核弹炸上天吗?这合理吗?是可以说的吗?”约摸是觉得钟齐脑子又他妈开始奇思妙想,楚籍皱成一团,“不是,我以为你会用一些更狂霸酷炫拽的办法解决掉这件事,你他妈…”   “蛤?”钟齐说,“你是在看不起人类的智慧结晶吗?这些高科技武器配不上狂霸酷炫拽的形容吗?”   “呃……”楚籍真是要被他整无语了,“别给我扣帽子了成吗?你要解决就赶紧解决!”   “你知道上回我们是怎么解决的吗?”钟齐冷哼,“你要乐意,你就自己进本吧,我会想念你的。”   “呃……”真的气人!   白承站在顶端,忽然想出了一招。他侧过头,对底下刷无赖的钟齐说:“你带贝贝上来,我有解决的办法了。”   下边儿钟齐应了一嘴,边走边挠头。走到贝贝身边时候直接拦腰一捞,把人当娃娃似的夹在腰侧,倏忽一山便出现在台阶上边。   贝贝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大哥哥的脸出现在眼前。   她颤了个激灵。   白承半蹲下身牵着她的手,没有交谈,贝贝忽然感觉从手掌相接的部分开始,一股寒意慢慢侵蚀身体。   非常可怕的一种感觉,像是有一双眼睛在身体里游走,四处窥视,更像是血管里塞了冰块,阻塞血液正常流动。   贝贝脸色发紫,呼吸忽急忽慢,开始不受控地颤抖,但她咬紧牙关,硬撑了下来。白承看似不经意瞥了钟齐一眼,而后,侵占贝贝身体的那股寒意稍稍消减一些。   小贝贝闭上眼,仿佛置身在另一个黑暗的领域,她四下张望,发觉这里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听见大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松。”   舒了口气,贝贝缓缓放松身体,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她的身体也在源源不断向外涌出一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贝贝倒是不紧张,她潜意识里似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相信白承不会伤害她。   力量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借给了白承。   白承借助象牙塔这种能力模式,转身将其投入外头翻天覆地的灾难当中。   从米觅楚籍的视角来看,就是他们自己所在的象牙塔忽毫无预警地被黑暗笼罩,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周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黑暗有如实质,围绕象牙塔形成球状。   随后不断沸腾,收缩膨胀。   米觅意识到这黑色的东西是影子,是钟齐的影子!   那黑影慢慢从塔壁渗了出去,瞬间被飓风撕裂!无数山石纷纷倾颓!   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一会儿,楚籍米觅便瞧见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影子竟膨胀成蔽天程度,把暴风巨石统统吞噬其中。楚籍记起来在天罚者副本结尾天地崩裂,黑影灭世,他妈的就跟现在一毛一样!   黑影之外,出现了一层淡淡的透光,一直裹在黑影周围。   黑影如游龙,与天地争斗,随后一口吞噬了延绵数十公里的黑云,吞掉电闪雷鸣,吞掉碎山巨石!   吃饱喝足后,黑影与透光一起变化,越缩越小,渐渐地缩到肉眼也难瞧见的程度。   啥时间,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刚刚山狂风啸好像都是错觉。   一个拇指大小的珠子缓缓落到钟齐手掌心,后者向上抛了抛,一脸玩味。   白承把失力的贝贝从上头抱下来,放在小象牙休息地里。钟齐也跟着下来了,他还玩着珠子,一抛一接,然后把珠子丢给了楚籍。   后者伸手接着,摊开手心一看,人怔了半晌。   拇指大的一颗珠子,塞满了东西。   飓风,碎石,电闪雷鸣。   还有声音,还在震动!   楚籍直接大喊了声:“沃日?!”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这他妈也行?!   他们居然直接利用象牙塔的强大防御力反向操作,把风啊雨啊全他妈都关了起来!   这再度刷新楚籍和米觅的认知。   原来还有这么一种解决方案?脑洞大真的很无敌。   “就困得住狂风碎石,也不一定能掌控地震海啸啊。”米觅猛的一颤,听见有个陌生的男人在耳边说话。   她脸色变得极差,四处张望,正想对白承说这件事。   耳边那个男人就又开口了。   他说:“很抱歉,我没有惊吓你的意思。我叫拾理,是来给你们提供情报的。”   作者有话说:   近期都在磨结局,可能更新速度也会下降一些…   鞠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5章 拾理   “我不喜欢扮演别人,更不喜欢保持人设。”   沉迷在赌局中的赌徒们不知道外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们仍在为离开幻境而斗争着。   随着时间缩减,人数也在逐渐减少,等齐承在外头忙完一波, 里面已经厮杀得仅剩十人了。   就在这十个人准备进行决战的时候, 钟齐采用小黑球的自然灾祸袭击,直接把这十个人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   钟齐说:“陪玩了这么长时间,一点钱都没赚到, 日子好难过哦。”   笑话冷爆了。   但偏偏就戳在了白承的笑点上。   楚籍:您二位真是天生一对呢。   失去小黑球的这一百五十七位从大大的泥土坑中醒过来的时候,现实世界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他们只觉得浑身无力,饿得差点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但更多的却是惊愕与疑惑,不仅是因为他们脱离了石塔, 被丢在这么一个跟乱葬岗一样的泥土坑里。更是因为, 应该在石塔中死亡的他们居然还活着!   他们都平安无事!   还没来得及雀跃,有人发现事情不大对劲儿。   那个可怕又恼人的考核仪不见了!!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小黑球骤然消失, 比让他们在石塔里赌博求生还他妈恐怖!   有些人甚至已经患上了小黑球依赖症,面对考核仪消失,甚至出现了精神崩溃的情况。夹杂在人群之中的莫克利和麦里斯登虽然听不懂他们叽里呱啦说得一大堆话,但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他们俩悄然对视一眼, 趁着其他人不在意, 连忙窜到了旁边森林, 又藏了起来。   另一边。   徐礼捧着一些食物和水走到罗威钊身边:“辛苦了。”   也不算辛苦,就是有点累, 也有点饿。罗威钊笑了笑,接过食物慢慢地吃了起来。   旁边苏醒的兄弟们也都在缓慢进食, 恢复体力。   此时徐礼通过精神力窥探离他们约摸有三四公里, 失去了小黑球的考核者们。   他脸色微沉, 轻声道:“队长,他们的小黑球都消失了,那我们呢?为什么我们还要继续留着小黑球?”   罗威钊咽下一口压缩饼干,回想白承说的话。   “小黑球固然是催命符,但其中存在着生机,只要你们保持人设,生机就会一直守着你们,竭尽全力。”   当然,如果幸运,还会遇到拆分了灵魂的黄丽曼。不被小黑球承认的考核者,在真正对决之后,下场可想而知,白承并不想拉着心存善念的人来做他们走向结局的垫脚石。   钟齐那伙人,将一群视他人命为草芥的家伙和他们自己一块儿当做试验品。   疯子,真的是疯子。   钟齐是疯子,白承也是疯子。他的那些伙伴,楚籍,米觅,还有那个叫赵贝贝的小姑娘,都是疯子。   他缓缓叹了口气:“他们自有打算。”然后他抬头,对着其他从副本里出来的队友说:“都有!愿意的,把积分总数告诉徐礼,跟队伍中的人共享。”   罗威钊自己做了个开口,说:“徐礼,我手上的可用积分是一千五百二十分,你可以算一算匀出来,每人可得多少。”   徐礼微微一怔:“什么?!”   一千五百多分??这…这怎么睡了一觉,直接就积分暴涨了?!   那头如何骚乱,为何骚乱,基本都跟钟齐他们没啥关系了。因为早在罗威钊和赌徒醒过来之前,他们五人就已经离开了。   他们所在的区域离海洋不远,但是离拾理所在的海洋却还是得花上个一天时间。   第二日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两拨人才终于到达了指定的见面地点。   拾理知道他们顾忌什么,便主动说明:“不用担心我们的小黑球会发动攻击,虽然没有你们那种破坏性的力量,但隔绝它的感知,我们还是能办得到的。”   钟齐当然不会听他一面之词,用当时钓唐小风靠近的方法,制作出他们五人的同比例影子人过去见面,而本体藏在其他地方,静观其变。   夕阳西沉,大海也披上晚霞的颜色煜煜生光。   沙滩上出现两人,一位穿着唐装,长得还算不错的秃头,和另一位和秃头相貌相近,短发干练,身材高挑的女人。这女人比秃头还高出半个头,面色冷冷的,身上紧着T恤和牛仔裤。   两人都非常干净,看起来和钟齐他们一样,在末世生存得都还很体面。   大部分人都是活得好了,才有闲情逸致保持体面。   走近的时候,贝贝看到晚霞与海面折射的橙黄靓丽的光全反射到拾理脑袋上,小姑娘忍不住盯着他脑袋上的光圈仔细看,觉得这个哥哥好神奇,就像一颗大大的电灯泡,竟然还在发光。   这光太耀眼了,连楚籍都忍不住跟着一块儿看。   然后是钟齐,直接一刀扎到颈动脉:“你怎么秃了?”   白承看了他一眼,是想说不要这么没礼貌。幸好拾理也不在意,他抬手摸了摸层光瓦亮的脑门儿,说:“这是智者的象征。”   英年早秃怎么看也不像智者啊。   算了。   别人爱咋咋地,说那么多干嘛。   拾理回过头去,将目光投向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他的脸都被夕阳余晖镀上了一层金色,再配合他的发型,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香港电影里的金身十八罗汉的造型。   连他旁边的拾道都忍不住蹙紧眉头,好像在忍着什么。   “自从小黑球出现,我们就一直在探寻它的来源。那时我们几乎走遍了祖国江河,却依旧是一无所获。”拾理说,“直到我们进入了【人怪分界】,遇到你们。”   他回过头来,脑袋上闪过的金光真的是…配个音效可以当场破案的那种。   差点亮瞎钟齐的狗眼。   就连白承都没忍住,闭了一下眼。   “我遵循着启示,去海洋中搜寻,本来是一无所获的,直到…你们的名字出现在异徒名单开始,我发现有什么东西醒过来了。”   拾理凝望着众人,光芒从他背后黯淡下去。   “你们在无意间解锁了真相的出口。”   他掏出小黑球,将它放在手心。那小黑球在他手心摇晃了一下,被伸到钟齐面前。   “我不喜欢扮演别人,更不喜欢保持人设。”   作者有话说:   小可爱们从第一章 开始一直看到现在,就是发现…   卧槽我居然是个话痨!!   我的作话为什么这么吵!!   ___ 第256章 潜水   他笑着说道:“不要贪玩。”   拾道和拾理自我介绍是一对双胞胎姐弟, 拾道不怎么爱说话,大概是等价交换,她的武力值非常可怕。   钟齐和白承都在人怪那个副本里头见过她作为半生化人的那股不要命的拼劲儿, 也因为这个原因, 钟齐非常欣赏拾道。   拾理作为海洋领主,离开副本之后也获得了一点可以在水里生存的能力,但拾道不行。   她经历的世界都没有和水元素有关联的, 她本人也不太能识水性。所以两个人的探索工作只能由拾理一个人进行。   拾道和拾理,名字难记,钟齐分不清,所以只记住了女生的名字叫拾道, 光头拾理他直接喊和尚。   拾理十分抗拒这个名字:“你就算喊我光头都可以, 不可以喊和尚。”   “蛤?”钟齐表示不解。   拾理理直气壮地说:“关乎我的信仰和我的求道之路,我是道家弟子, 不要乱喊。”   楚籍在旁边叭叭:“格局小了这不是, 佛道本是一家,你剃成个秃瓢,又自身信道。身体力行,积极推动两种派别的和平发展…”   “我觉得我们不如把时间花在进海这件事上?”光头拾理说道。   跟钟齐这伙人千万不要讲什么道理, 没用, 他们脑子里全是歪理。   这是拾理从他们身上领悟到的深刻的道理。   钟齐几人的本体在摧毁拾理与拾道两人考核仪之后总算是顺利会面, 七个人站在海边,完全被夕阳的橙辉笼罩。   海边的夕阳总是纯粹的不像话, 让人不自觉沉溺在它的美色之中。   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钟齐他们也开始商量着怎么下水了。   他们里头, 只有钟齐和拾理拥有水下活动的能力, 其他五人游泳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白承完全不会有游泳, 他的游泳知识从人鱼副本出来之后就还给了钟齐老师,无论钟齐老师后来如何倾囊教授都学不会。   贝贝小学课上有教,会那么一些。米觅和楚籍两人差不多都能在水里憋个两分钟。   拾道没说话,但显然,她游泳水平也不太好。   按照他们的打算,就算能憋个十分钟都不顶事。   拾理也很担心:“我们需要深潜,如果你们要一起下去,就必须解决呼吸和压强的问题。”   对,科学频道来了。   海底压强可以将钢筋铸造的盒子都轻易碾成扁盒,更别说人体了,人体再强也不可能比得过钢筋啊。   但白承等人却不是很担心这个问题,他说:“贝贝的象牙塔可以应付压强,一次性做出五个…”   白承思忖了一下,这需要耗费贝贝许多精力。上一颗压缩成小珠子的象牙塔还没处理,他担心贝贝会被能力反噬。   其实可以只做一个大球,让钟齐和拾理带着他们下潜。空气在水里造成的阻力,也会增加钟齐拾理的压力。   钟齐说:“哥,你能压缩人体吗?”   “你是说…”白承思忖片刻,面露担色,“万一发生了战斗,我们没办法实时帮上忙的。”   “相信我,如果只单单是近战厮杀,我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如果是近战之外,非物理性的战斗,你们才是重点,那个时候我也会竭力保护象牙塔。”   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象牙塔受到伤害。   这也算是个可行的方案。   五个人,包括拾道,一块儿被压缩进八厘米左右的象牙塔球之中。   白承想尽量小,减少钟齐入水障碍,但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七人不方便对话,米觅便用自己的能力建立了一个七人共享的精神力对话网。相当于是一个聊天室吧,短频的,还是封闭式的,外头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加入。   钟齐用影子当基本材料绑了一根儿绳,死死裹着象牙塔球,然后和拾理对视一眼。   两人踩着沉下去的月亮,扎入浩瀚的海洋之中。   水深十米,在月光的怜悯下,尚能看清楚周围的事物。   海洋可比陆地寂静,没有风雨,没有喧嚣,但各式各样的水声都能在这儿出现。   钟齐进入海水之后,先是深吸了好几口气,海水从七窍涌入,仿佛在他身体游走了一圈,如同空气一般。   他极其享受着被海水包裹的这种感觉,仿佛灵魂被海水托浮着,身体轻盈,心灵坦荡。   无色的海水中漂浮着无数幽蓝色的光点,钟齐从旁穿过,发现全是还中幽灵,身体冒着蓝光的水母。   很好看啊,这种沉浸式潜水的观海体验,真是新鲜。   钟齐把小球托在手心,特地在聊天室里说了一声。   “承哥,你看。”   其实白承就在钟齐的脑海里呢,两人精神力共享,连视觉都可以一起享受。所以钟齐能看见的画面,他也完全能看见。   但钟齐还是情不自禁地想跟他分享。   白承也从不会辜负这份心情,给予回应。   他笑着说道:“不要贪玩。”   自然的馈赠确实很美,但神经毒素,也真是让人难以应付。   白承果然了解钟齐,钟齐伸出去拽水母长须的手在他的一句劝语下顿了顿,慢条斯理地缩回来。   一旁的拾理挑了挑眉。   海洋下潜是一个很漫长过程,钟齐觉着自己要是能有人鱼的鱼尾巴,估摸着可以直接冲刺,说不定只需要几个小时就能冲到海底去。   但事实却不太允许他的野蛮。   钟齐会时不时侧目过去,观察拾理的状态,准备在拾理露出不适应的表情时就把人塞进象牙塔里头。   水深千米之下,几乎就没什么光亮了。钟齐便依凭感觉和听觉在水中深游,感觉周边似乎都是生物游动的声音。   “哦我有灯,要吗?那种可以直照一千米的白激光手电筒。”   这是楚籍从房车里扒拉出的设备,一直揣兜里,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钟齐抬了抬手,示意楚籍打开吧,虽然他们被缩成了一颗小球,但聊胜于无,有比没有好。   楚籍站到前头,抹黑掏口袋,随后,漆黑的海洋中绽出了一管白色的小光束。   就在钟齐借着灯光看清眼前事物的那一瞬,一张遍布尖齿,足以啃掉半个成人的巨大鱼嘴,正飞速地向他游撞过来。   作者有话说:   钟齐:卧槽!丑到我了!   白承:?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7章 深渊   他怔了怔,骤然清醒,随后清清楚楚听见承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从白承他们的视角出发, 就会看见巨大无比的一条丑脸鱼向他们疾冲过来,这感觉不亚于在经历什么恐怖灾难片。   但是这种惊吓直持续了几秒,就直接转变成了下一种情绪。   它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那张满布血牙的嘴分成两个部分, 淡淡的血在水中散开。   钟齐向一侧游开,避开了这些肮脏的血水。   他很高贵,血水不配。   这是他们冒险历程中最不重要而且也最简单的一次危机, 唯一受伤的只有钟齐,他被丑鱼震慑的心灵可能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白承用精神力构出了一张非常精细的周边探测图,让钟齐非常清晰的感知自己的位置,以及周遭都有些什么玩意, 所以楚籍这个战术灯在出场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宣布光荣退伍。   地球上也有许多未曾被人们发掘的地方, 海洋就是个非常鲜明的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类的活动痕迹减少,海洋里头的生态不再受到人类干扰, 周遭的生物变得非常多。见过的没见过的, 生物密度非常高,这么一会儿功夫,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基本都不惧怕人类。   甚至还有一些大型的海底生物会想攻击他们。   这类生物基本不带脑子, 只有觅食的本能, 但在钟齐的威压之下也会退避三舍。   这块区域听说也是抹香鲸和大王乌贼的常出没地点, 但也可能是海域原因,钟齐他们似乎跟这两位没什么缘分。   拾理也十分有幸得到了进入了这张探测图的精神网里, 游起来就自在多了。   他们所在的这片区域,如果按照光照程度划分, 应该属于中层带。也就是暮光带, 或中水带。能用人肉眼捕捉到的光已经非常少见了, 但还不是完全的黑。   附近有陆地的地基板块延伸下来的崖壁,上边儿堆积着不少人为垃圾,看着真是让人讽刺。   人都快没了,留下来的垃圾倒是留臭百世,估摸着还能待很长一段时间,兴许能比人类这个种族还长久。   再往下一些,压强变化,光度也从稍微可见,变成了完全的漆黑一片。这里的海水已经很刺骨了,所幸钟齐皮糙肉厚,没什么太大影响。   “什么声音?”米觅忽然道。   他们在这深海的极度沉寂之中听见了一阵幽远,寂寥,洗涤灵魂,神圣而神秘的鲸歌。   它霸道又温柔,顺着流动的海水一齐灌入钟齐的心肺,真的能感觉身心都被净化了一样,浑身舒畅。   这里真的能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孤独感,身在黑暗,无边寂寥。   钟齐慢慢听着,忽然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很轻,被淹没在海水之中,淹没在贯耳的鲸吟里,白承也听到了鲸歌里传递的信息,忍俊不禁。   没想到这样庞大的生物对话起来能这么可爱。   如果有机会,真希望可以多多了解一下这些生物,同它们对话。   鲸歌真是一种非常神奇的存在,它或许是被海水从几百里之外带过来的,钟齐在探索网内看不见它的影子。   周围的鱼类都比较大型,在鲸歌的衬托下欢快地扑腾。   附近有许多沉船,看起来年代久远,船身基本都被海水腐蚀发锈,成为了其他海洋生物的家。   钟齐叫楚籍打个灯照照,居然还瞧见许多璀璨的宝石,还有国内特有的各类陶瓷器皿。   专业对口的白承一下儿就来了兴趣,他情不自禁盯着这些宝石看,钟齐就顺便花了五六分钟玩了一下海底冒险。   拾道和光头拾理对他们这种悠闲自在的逛街行为表示非常的不解。   他们还是有分寸的,也没花太多时间,便继续行程。   再往下就真的完全看不见任何东西了,视觉被完全掠夺,他们能依靠的只有白承。   这一层的大型海洋生物的物种还算多,钟齐甚至还看见了很多小光点。那玩意估计就是传说中的灯笼鱼,脑袋前面顶着一个大灯笼,吸引小鱼前来觅食。   这种鱼长得也很克鲁苏,钟齐不想辣眼睛,所以选择不过去开启这个未知的世界。   在海里游泳真比陆地赶路要难一些,钟齐游了好久,才觉得自己下潜到大约五千米左右。这个地方基本已经是鲜有人来探索的区域了,叫深渊带。   是由古希腊词汇「无底」衍生而来的。   钟齐在想,文明应当也是进行过一定的探索,再结合想象,才能如此精准的发明出这些词汇来。   「无底」「深渊」这种词,实在太美妙了。   深渊带不仅是黑暗,这里的水温也降到了冰点,拾理体温流失,感觉十分不舒服。但这里也仅仅才五六千米而已,距离所谓终点恐怕还不到一半的路程。   咬着牙,从六千米过度到一万米,深渊带到超深渊带,拾理感觉自己不行了。   降到冰点的海水感觉可以直接穿透他的骨头,可怕的压强挤压他全身以及内脏,拾理又疼又冷,最后被钟齐丢进象牙塔中,由钟齐单独往下。   某种意义上来说,钟齐已经不是人了。他的身体和灵魂都在副本中得到锤炼。他也做过一方的邪神霸主,栖息在海底深处,海洋对他而言更像是家。   而且越到深处,钟齐的感觉就越奇怪。   他能感应到在未知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脉动。就像是心脏的律动一样,极具节奏,一拍一拍。   它吸引着钟齐,呼唤着钟齐,与他灵魂产生共鸣。   钟齐看不见任何东西,凭着探索网,然后一路向下。   一万米以下,五感被封闭了一般,连水声都显得奢侈。   鲸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没,方才听见的声音仿佛是幻觉似的。这里的生物稀少,钟齐几乎瞧不见什么影子了。   水拂过钟齐的发,心脏的律动声充斥在他耳边,噗通,噗通,诱惑他望着某一个方向前进。   他好像在水里失去了方向,听了一阵,最终循着心脏方向前进。   不知游了多久,钟齐封闭的五感忽然透进来谁的声音,正在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   “钟齐!”   他怔了怔,骤然清醒,随后清清楚楚听见承哥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响。   “停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8章 地层   话音刚落,钟齐只觉得,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飘忽的甚至被猛地拉拽了回来。   钟齐发现自己仍置身于万丈深渊之中, 脑海里,白承的声音还未完全散去。   这是钟齐活到现在,第一次感受到真实的, 不可言说的恐惧存在, 这样的恐惧顺着血管之中蔓延,流到四肢百骸,随后又统统回到胸腔, 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钟齐强韧的心脏。   他在这极度深寒之中感觉到了锥心刺骨的寒意。   其他人并不知道钟齐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白承忽然变得十分紧张着急,竭尽全力唤回了钟齐的神志。而事实是,钟齐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远在千里, 又近在咫尺。   在呼唤他,又在抗拒他, 叫他靠近, 又劝他远去。   一种虚无缥缈的存在,莫名影响到了钟齐本身。这么多个副本,他还是头一次受外界如此强烈的影响,如果不是白承及时的喊住他, 钟齐恐怕已经迷失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刚才的感觉, 好像自己像是一只被剪短了线的风筝, 被放逐到无边黑暗。这感觉就仿佛当初他被副本剥离出去一样,只是这一回, 白承牢牢地抓着他,不曾放手。   钟齐在水域中喘息。   他深处海域万丈之下。   “怎么了?”拾理完全就是个局外人, 他看着白承的反应不对, 钟齐也似乎停了下来, 当是前方有什么潜伏的危险。   他瞧了一眼精神图,周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点,精神构图来看,那些玩意儿很有可能是大块的晶石……哦,或是冰。   已经到了极寒之境,周边漂浮着的都是冰,随便动一下都会碰到一块硬物。   钟齐随意抚开了一块遮挡在眼前的巨大冰块,继续往下,只说了句:“没事。”   这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钟齐也找不到语言来形容他,既然如此麻烦,那就干脆不说了。   只是那股心悸伴随着钟齐,让他神色凝重了许多。而与他共享精神海的白承,也为此沉默。   本来就不怎么欢快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连贝贝都人感觉到了大人之间弥漫着的沉重氛围,沉默着一言不发。   拾理和拾道两人既是双胞胎姐弟,也是同一道门的师姐弟,师父教拾道悟剑,剑法修身;教拾理悟道,道法修心,他们心灵相通,自当互补。   进来之前,拾理便卜了一卦,当时的卦象毫无疑问显示的是大凶,昭示着此番有去无回。路上他们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凶险,但钟齐方才的似乎已经遇到了什么事。拾理心中忐忑,情不自禁掏出了龟甲,按在手上再一次卜卦。   因为是抹黑着操作,拾理只能凭借龟甲上的纹路来判断卦面。而这回卜出来的卦象让拾理一怔,都还以为自己是摸错了。   大吉。   啊?   给拾理整不会了,卜出个大凶才是正常剧情发展,怎么会是个大吉?是说他们这趟旅程能大获全胜吗?   怀着虔诚的敬意,拾理又卜了一次,结果还是一样。   大吉。   拾理沉默了,忽然觉得背脊发麻。或许…他们要面对的,是连道法都无法探知的东西。   如果有一丝丝的光,他们会看见钟齐周边飘荡着无数的巨大的冰块。   他就像是个得道成仙的仙士,身体浮空,泛白的指尖一点一点拨开冰云。   一万米,两万米,钟齐在黑暗中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知能力,他凭借着本能一路往下,不知过了多久,冰冷的身体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暖意逐渐升温,出现在钟齐面前的竟是一片岩浆火海。这科学吗?一边是足以融化万物的岩浆,一边是冰冷刺骨的海水,两极分化,相触共存。   这科学吗?   楚籍说:“emmm我确实也很想问,听说科学研究地幔层基本都是岩浆,钟齐你就算再非人类也不能…”   话还没说完,岩浆自动分化,劈开了一条细细的隧道。   楚籍:“……”   算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几千度的火海,真是越来越夸张。贝贝担心岩浆会伤害到小哥哥,又拼了命挤出点力气,在钟齐身上过了一圈儿象牙塔。   钟齐也领了她的情。   他自己也很忧心,毕竟如果他不小心翻了车,承哥他们,还有这颗小球,都得跟着他死。   岩浆是被一股未知力量拨开的,并非钟齐本人操作。他也明白,差点让他迷失心智的那股力量正在召唤自己。   他们就像是在进行一场地心历险记,不过是以更玄幻,更让人无法理解的一种方式进行。   穿梭岩层,众人心惊胆战。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白承忽然开口说,“我们比想象中的还要渺小,无论是能力,还是认知方面。”   “我们不断地去探索,发掘,企图去分析理解那些未知的一切人或事,以为只要探索到某种东西,就能用我们的语言逻辑去阐述其真相。但其实都是错的…”   他们所亲身经历一切的一切,都在打碎人类形成的固有认知。   白承道:“那是和人类逻辑科学完全不同的,另一种形态的生命体…仅凭我们现在的认知,根本无法探知和理解。”   米觅忽然回想起自己曾看过一本书,名叫《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其中就提到了这么一个观点。石头或许也是一种生命,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他们寿命极长,可能在睡眠间,人类这个物种就产生了,更有可能…他们再清醒的时候,人类这个物种又消亡了。   她将心里想的这段话复述给众人,得到钟齐的一句回答。   “我曾说过,小黑球是一种类似卵的存在,你们有思考过,小黑球会是谁的卵吗?”   白承第一个跟上钟齐的思维,尤其是在米觅说完这些话的之后,他瞬间联想到了一块儿。   他们之前以为小黑球是类似寄生物的存在,和地球是完全割裂开来的。   可如果不是呢?   “石头既然可以是生命,那么地球或许也是我们无法理解的生命体,而小黑球,正是他的卵。”   话音刚落,钟齐只觉得,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第259章 呐喊   如死神呐喊。   似乎是一层无形的膈膜, 感觉像极了拉抻到极限的塑料薄膜似的,慢慢地把人包裹其中。   钟齐已经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触感了。   他好像是个不怎么重要的分子,从薄膜中渗透出去。那蛮横的, 侵占人五感的滔天岩浆就一下化开, 随后,他连同白承,米觅几人, 一起被拉进这个诡异的空间之中。   在这个空间里,象牙塔形同虚设,他们恢复了同等比例,和钟齐一块儿漂浮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依旧像是浸泡在水中, 但是这儿没有冰冷的海水, 没有炎热的熔浆,有的是一片缥缈的黑和一些看不大清楚的小亮块和一些……非常有规律的节奏跳动。   这种感觉是刻在骨子里的熟悉, 却是脱离常识的陌生。白承尽全力在脑海中组建着类似的形容词汇, 一闪而过的某个词汇叫他醍醐灌顶。   他转头看向钟齐,说了个词:“生命。”   通俗一些,那就是孕育生命的母体。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 像回到了娘胎, 回到生命最初期的形态。一个个渺小的人类个体勇闯入海底深层探索世界奥秘, 最终在地底深处直接回到娘胎。   听着真好笑,就好像一切都是无用功, 他们兜兜转转最后……发现这道题根本无解。   钟齐也明白了他一直不理解的谜题。   所谓地球,所谓小黑球, 都是人类无法理解的生命或物种。它们的寿命可能以年亿为单位, 它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公。地球衍生出了小黑球这个卵体, 而小黑球的功效,就是进一步考核依凭地球而生的其他生命物种,是否有这个资格进化出成下一个地球。   考核成功,即可利用小黑球这个载体,向下一个阶段前进。   考核不成功,那就不成功呗。   人类……不,所有会进入考核阶段的生命物种,他们的死活对小黑球乃至对地球而言都没有任何一点影响。   至于从小黑球出现的那一刻起,钟齐思忖的那个问题。   小黑球为什么会懂人类的语言?   这也非常好解答。   因为文明就源自于它啊。   其实走到这一步,每个人心中都是难以言明的震惊和绝望。   从前的争斗,人类之间的互相残杀与此刻相比显得十分渺小且毫无意义。   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走到这儿,看见面前这一道无法逾越的横沟,那一瞬间的无力就会夺走所有的希望和坚持。   “扑通。”   是脉搏,心脏跳动的声音。   然后,所有人的脑袋里都同时冒出了一个想法。这想法并非是自我思考产生的,而是完全源自外界理解,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地球本身向他们传递的信息。   它在询问:“想不想再进行最后一次考核?”   其实到这儿,他们几乎已经没有了前进的动力。真相摆在眼前,在努力毫无作用的情况下,摆烂倒是能让自己过得更舒坦一些。   然而队伍里也总有些逻辑不同寻常的人存在。   譬如钟齐。   譬如白承。   白承倒是还好,表现得很平静。倒是钟齐,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声里掺杂着奇怪的情绪,好像是兴奋,又好像非常高兴。   然后众人恍然回过神来。   哦,世界上确实是有这么一类人,无畏生死,只要玩得开心,一切便是值得的。   生与死,也就那么回事儿。   可以敬畏生命,也应当敬畏生死,但不能完全被它们支配。被钟齐这么带动下,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这是拾理无法理解的,他刚刚还能感受到这些人跟自己一样陷在恐惧之中,但转眼又轻易地变得……不那么怕死了。是在小黑球的反复锤炼之下,心境也变得更加随意和平和了吗?   钟齐还是那个吊儿郎当,不把任何人任何事放在眼里的恶根性人类。   但这样就很好了。   白承侧过头去。其实他俩什么也看不见,只大致能看见对方朦胧的轮廓。但他们都知道彼此在看着对方,也十分默契地勾着唇角,笑了笑,完成了个摸黑的相视一笑。   随后一同,接受这次考核。   这一回,没有可怕的机械音,更没有一二三四的条条框框,系统规则,他们甚至不知道这最后一次的考核是不是开场就把人丢进岩浆里,那种毫无回旋可能性的可怕难度。   没有人物简介,没有故事背景,就像刚出生的人一样,谁都不会有详细的背景简介。   黑暗过后,钟齐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逐渐清明。   听觉率先捕捉到外界一些奇奇怪怪的响动,好像是……尖叫声?   此起彼伏,而且不止一人。   什么玩意?上来就这么激烈的?   钟齐睁开一只眼,悄咪咪打探周围,发觉自己好像是躺在一块……emm怎么说呢?   希腊神话中常用一众灰白色的石柱组建祭祀宫殿,而钟齐就坐在这祭祀宫殿的正门上方。   天空上方聚着一大片云,乌泱泱的,似乎有一场大雨即将落下。钟齐还能从沉闷的空气中嗅到非比寻常的潮气。   坐起身,他首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   这个本果真没有人设,他身上穿着的衣物还是自己下海时候的那一套。   他侧过身,坐在殿门边缘,向外展望,发觉周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左手边位置有森林,而右手边的位置,远远望出去可以看到一片碧蓝色的海域。   周围矗立着许多石柱,高低不齐,粗细不一,根据这些石柱的分布规律,钟齐推算,这大概是个星阵图。   视线稍微望脚下探去,他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个四五米,这普通人要是跳下去,不舍出去一条腿,也得去掉半条命。   没等钟齐去细究自己为什么会躺在一个祭祀宫殿的门沿上,那些吵嚷的声音忽然就放大了。   顺着声音望过去,草地上,森林里,许多人都在惊叫奔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追着,都在疯狂地逃命。   在状况外的钟齐只能暂时待在最高处,静观其变。   终于有人发现了他。   一大簇古老文明人类扮相的人哭着朝他跑了过来,朝着钟齐不停跪拜,口中念念有词,十分虔诚。   钟齐原本是听不懂的,但不知怎么的,那些跪拜中的人就好像跟钟齐接对了频道似的,哭着爆出了一句话。   正是这句话,让始终在状况外的钟齐,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   那些人哭喊着,跪拜着,恳求着高高在上的钟齐。   “伟大的神明啊!”   “请救救这个考核失败的文明吧!”   伴随着人们虔诚的哭喊,远方天空闪过一条金色巨龙。   隔了好久好久,雷声炸响,如山崩,如地裂。   如死神呐喊。   作者有话说:   说实话,有点逃避让他们结局;   我自己也是个懦夫。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0章 大雨   第一颗水珠落下,钟齐毫无感情地说:“下雨了。”   考核失败四个字就是最大的提示, 钟齐透过这四个字一下就有了底。   钟齐本人不是个太厉害的学霸,也不像白承那样,会主动去进行课外阅读, 他丰富的知识储备源自游戏, 视频科普,某些不经意看到的杂志,和导师们闲聊的课外话题。   但也是这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积累, 给钟齐提供了联想的基底。   他没有回应朝他跪拜的子民们,而是站起身,向后望去,张望一下, 仔细端详场景布局。   这里拥有开阔的天地, 成熟的城市建筑风格,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风格也十分统一, 也算是个有一定基底的文明了。整个城市群依水建立, 而城市最上方矗立着一座高耸的宫殿,豪华巍峨不说,顿时就唤醒了钟齐脑袋里关于这个文明的相关描写。   他在众人恳求中跳下神庙顶端,然后顺着阶梯走入其中, 发现神庙内壁雕刻着许多古怪的图纹。   啊这, 不是古埃及文明的画风就是苏美尔文明的画风, 基本可以定锤了。   钟齐想了想,他还得装逼, 于是他走出门。那些看见他又从神庙中走出来的人们继续叩拜着,嘴里念念有词。   “考核失败, 天神即将降下天灾, 请您救救我们, 救救我们吧!”   能听懂这些人的语言,钟齐知道是拜小黑球所赐。他一边听着人民恳求,一边思忖着,如今的局势。   脑袋里,承哥的声音幽幽传来。   他说:“钟齐,你听得到吗?”   所幸两人的链接已经处于巅峰,即便相隔千百万里,只要没死,他们就能感知到对方。听到这个声音,钟齐也是心里一松,“我在。”   那头白承得到回应,不继续废话,而是问着:“你那边有什么特殊情况吗?”白承是与他共享来的,所以没有试探的意向,而是先向钟齐陈诉他的情况。   “我现在似乎是在中古文明的初始时代,人们不仅知道考核的存在,甚至还都考核失败了。每个人都惶恐不已,许多人都在恳求我的帮助。”   这个情况跟钟齐这边一模一样。   钟齐便将自己的情况也复述了一遍,但他提到这边文化的表现形式时,白承沉思了一阵并提出一个非常常见的,被无数小说和电视剧重复利用的空间时间混乱概念,说:“会是穿越吗?我们是回到了传说中的神话时代,可这样…两个文明的时间轴完全对不上啊。”   白承就是那种会因为感兴趣而专门去研究一本书的人,虽然在神话方面他也只是略知皮毛,但他也大致地知晓各个文明的时间轴,还有一些重大事件的发展。   钟齐说:“不能完全参照现实的神话记载,有些东西是会被时间模糊的。而且我们所在的这个空间,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地球,很可能也是衍生副本之一。”   “时间不一定能完全参照,但是事件可以。”白承很赞同他的说法,然后说出自己的想法,“这里的人说考核失败,天神很快就会降下惩罚,苏美尔文明和古中国历史曾发生的重大灾害事件,我觉得惩罚很可能是一场大洪水。”   对应史前大洪水,众说纷纭。   地质学家考究过,大洪水发生过许多次。第一场大洪水持续百万年,给地球带来了生命。而第二场大洪水,发生在两亿多年前的三叠纪晚期,这次大洪水同样持续了百万年,被科学家们成为「卡尼期积洪」。这史前灾难导致大量生物灭绝,地球易主,此后又是新物种新时代。   而这两次大概有个科学依据能考究,他们这次谈到的洪水,应当是属于人类文明诞生之后,可以被记载的又一场洪灾。   亚特兰蒂斯,中国古代,玛雅,苏美尔,埃及…整个世界254个主要民族的神话都有关于大洪水的记载。许多人都认为这是虚构的,大部分的洪水存在都是为了歌颂当代统治者的伟大,未必为真。   白承认为:“倒不如说,只有歌颂了统治者,大洪水才能被记载,流传下来。”   挺讽刺的。   钟齐站在神庙阶梯之上,回头望出去,此刻天色黑沉,风中都弥漫着一股不安的味道。那成片成片的黑云已经完全占据了天空,似乎天地本该归于黑暗。   地面上许多磕头的人还在继续,但有些人因为胆怯,放弃了继续跪拜这位所谓的神明,而是争相出逃。   钟齐高居临下,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人,侧开身,对他们说了一声:“进来。”   神庙便成了另一处庇护所。   可神庙按照地理位置来算,神庙距离城市上方的天宫有几十里地远,地势较低,真的有大水出现,这里也抗不了多少。   这是他们必须要正面迎击避无可避的可怕天灾。   钟齐说:“没有人设,但是生存目标明确。咱们是要做个救世主吗?”   白承在他耳边笑,豁达也坦然。   “不知道。”   钟齐又问:“哥,你有想过,我们活着通关这个副本,之后会是什么日子吗?”   白承淡淡道:“不知道。”   他只知道生命会继续延续,死亡不再是终点,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两人心境是连接在一块儿的,一方的豁达和平静影响到另一方,同一片世界,不同的地域,他们就像是站在彼此身边,一齐抬头望向天空。   风声萧萧,悲诉如歌。   像一只无形的手拂过耳下,肩头,凌乱了发,压低了世界的高度。   “啪嗒。”   第一颗水珠落下,钟齐毫无感情地说:“下雨了。”   伴随着阵阵雷鸣,无数水珠哗啦砸落,把草地砸得一塌糊涂。大颗大颗的水珠砸在神庙的石壁顶,也发出了密集的,让人不安的声响。   钟齐双手抱臂,倚在门边看着这场雨。   “嗯?”白承那边忽然传来一阵疑惑,钟齐不用问,他便开口说,“我看见了黄丽曼。”   那边话音刚落下,钟齐也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在水幕中疾驰,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没人会笑他,大家都在忙着逃命,也没人会管他,毕竟大家都在忙着逃命。   那个人爬了起来,四处张望,也发现了神庙中高高在上的钟齐。   他愣怔一下,还是选择朝钟齐跑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参考了苏美尔文明的年表,还有一些经典神话,但时间轴都打乱了,不要深究哦。   感兴趣的可以搜一下史前大洪水,真的特别有意思!   调整好心态,冲鸭!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1章 大雨(2)   作为她的亲人,她的哥哥,是否也意味着,他会在这个本中死亡。   来的这人不久前才经受钟齐的折磨, 精神还没完全恢复呢,就被莫名其妙拉入了这个世界。   他自己也很好奇,他明明已经没有了小黑球, 怎么还能进本?   但环境容不得他在原地思考, 没过多久,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落,打在人身上还有点疼。莫克利在见到钟齐的时候也有几分犹豫, 但他一想到幻境石塔,还是鬼使神差地朝他走了过来。   可能也是被躲雨的本能趋势吧。   莫克利爬到阶梯顶端,刚要进门,就被一股无名的力量弹了出去。脚下更是一滑, 稀里糊涂地就滚到了阶梯底部。   狼狈不堪。   他站起身抹掉脸上的泥水, 站起身,仰头看向神庙顶端。   被人这么羞辱, 他心里攒着一股气, 恼得不行,但对上钟齐平平淡无波的眼,他忽然就生出了一些怯意。被恣意愚弄的经历还在眼前历历在目,也正是这些经历, 让他一下就意识到了自己和钟齐之间的差距。   他习惯了掠夺, 无论是在本里还是在本外。天生的种族优势让他自觉高人一等。莫克利的桀骜不驯让他被美丽国军队踢出队伍, 之后转做雇佣兵,手里犯下的命案更是不计其数。   由于犯下的案件太多, 后期莫克利被各国警方追捕,小黑球出现就像天神降世, 不仅救了他的命, 更是给了他更广阔的, 肆无忌惮的发展空间。   莫克利掠夺积分甚至不是为了存活,而是想要站在世界巅峰俯视蝼蚁。他享受那种快/感,所以当他被钟齐这种看起来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小男孩玩弄在股掌之间时,心里会产生强烈的落差感。   更何况钟齐和另一个男人竟然联手杀过他一次,他的报复欲成倍增长。但经过钟齐绝对实力的暴力碾压,他就像是个丧家之犬,只敢夹着尾巴做人。   就像现在,他甚至连再冲上去,揍钟齐一拳的勇气都没有。   他全身已经湿透了,冒着大雨摊开手,他用这种方式表现友善。   “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钟齐一听,没什么反应。   莫克利以为有戏,刚走上几十阶台阶,身体又仿佛被抽了一下,顺着楼梯迅速滚了下去!   “你他妈什么毛病!”他重新爬起来,怒不可遏。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厚厚的一层雨幕,莫克利的声音几乎被磅礴的雨水压了下来,但还好,他俩听觉都很强,不至于会被雨声完全改过去。   莫克利脚下这片草地已经积了很多的水,浅浅地没过脚背。他知道再不跑,很有可能会发生什么大事,进本的时候他也听到了正在逃命的那些人嘴里说的话。   什么「天神降下惩罚」,什么「考核失败」,这些关键词都他妈吓死人。   莫克利脑子里猜想,是不是他的小黑球被钟齐毁了,所以就被系统丢到了这个恐怖的世界,和其他考核失败的人一块儿接受惩罚。他这会儿看到同一个世界的钟齐,才产生了和强者联手的想法。   毕竟在现实里,钟齐也没有真的动手杀他!   而且,而且他考核失败,也是钟齐害的!   但现在钟齐的态度摆明了就不打算和他详谈,他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转头继续往高处跑了。   钟齐对他不感兴趣,直至莫克利从他视野里消失都没多余再给他一眼。   他脑子里的承哥还在说话。   “黄丽曼?”钟齐问。   白承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暴雨连绵,白承那边的状况也不大好。他所在的文明是古中国,还没太完整的社会体系,但显然也跟钟齐这边一样考核失败了。白承的出生点不在神庙这类的地方,而是在山体石洞内,他地处高位,看见山下的茅草屋便赶忙走下去帮着疏散人群。   好歹受过高等教育,白承知道在雨水冲刷下,山石很容易滑落,到时候山体滑坡,泥石流就足以把整个村庄毁于一旦。低地势的那些人只能是个死,没有半点活路。   附近没有更高的去处,白承让他们都躲到洞穴里。也就是这个时候他遇到了黄丽曼。   黄丽曼在这个本里不叫黄丽曼,似乎也不是考核失败的个体,她冒着雨匆匆跑过来,一身古朴的素衣全是泥点子,全身都湿透了,她被雨水砸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掌遮在额头部分才能勉强睁眼。   “哥哥,洞穴里已经塞满人了,再多的就站不下了,咱们怎么办啊?”   哥哥?黄丽曼喊他哥哥?   白承的视线也被雨幕遮蔽了不少,黄丽曼走进了他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虽然长得跟黄丽曼所差无几,但年龄偏小一些,脸颊圆圆的,好像是未成年版的黄丽曼。   可他听到消息也来不及多想了,白承抬头看向山洞,那果然人满为患。他便立即将注意力转到其他方向,想着如何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他发觉这是个盆地,四面八方的水流都在朝这里涌进,最多也就一个小时,这里就会被彻底淹没。   不能只想着转移到没水的地方,最重要的是先逃离此处。   白承当机立断,让众人不要再往山洞方向移动,而是顺着旁边植被较为茂盛的山坡上跑。   无树无草的地方泥土石块松动,他们这么多人爬,很容易直接引发泥石流,这算是最好的法子了。   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上逃命,白承也怕落下什么人,于是挨家挨户地搜索,但是水已经漫到了膝盖,他费力往里走动,耳边钟齐的声音传过来。   “是对应神话吗?就和我们在人怪本里推测的相似,这些文明出现的时间不一样,但他们很可能都经历了一场非常持久的考核,它给我们的最后这个本,就是许多世界的失败副本杂糅到一块儿,它想让我们知道考核失败之后我们需要承担的后果……承哥?”钟齐并不知道白承现在的状况,白承在脑海中的说话速度也很平静,但他本能感觉到白承的情绪变化。   白承站在暴雨里,沉默了好一阵,这时候水已经漫到了腰部以上,他转头看向黄丽曼帮扶着居民离去的背影,说道:“钟齐,你记不记得黄丽曼说过的话。”   她说:“最后我失败了,我们都失败了,却唯独留下我一个人。”   白承作为她的亲人,她的哥哥,是否也意味着,他会在这个本中死亡。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2章 神话   “承哥,苏美尔洪水最后是怎么褪的?花了多久?”   谁都不知道答案。   水流湍急, 水位已经漫到白承的胯|部了,他根本没时间犹豫。   大雨倾盆撒落的声音几乎掩盖了所有东西,白承在水中的动作也逐渐变得吃力。钟齐在那头能直接感应到白承的状况, 所以他也不会问一些「你还好么」的废话。   钟齐只说了一句:“我能找到你。”   白承心领神会。   钟齐有那个本事, 就算大雨滂沱,隔山跨海,他只要想, 就可以找到他身边来。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见了面,携手并进就能解决一切,他们分散,并且各自占据一个文化领域绝对是有原因的。   抹了抹糊眼的水, 这会儿雨水几乎漫到了他的胸腔。这样的水位已经很恐怖了, 再加上水流的速度,白承差点被一些顺水飘过来的杂物撞击到。他一边寻找有没有遗留者, 一边对钟齐说:“你老老实实的, 我能应付。”   钟小齐毫不掩饰,特别夸张地叹了口气。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白承顾着游泳,暂时没那个劲儿去安抚小男朋友脆弱的心灵。   山洪迅猛,白承费了老大劲儿保持自己在水面上。这会儿终于知道学会游泳的好处了, 白承扑棱的又狼狈又费劲。   太危险了, 大自然的力量让人实难抗衡。   黄丽曼尽量在高处接应, 但这么大的水势,她也好几次差点命丧黄泉。   所幸白承跑得快, 借着他强大的身体素质攀上另一侧高峰去。与水搏斗虽还不到筋疲力竭的时候,但这会儿白承被消耗了一部分的体力, 也让他产生了些许疲惫感。尤其是在这种全身湿透的冰凉雨日。   “没想到游泳还是末世生存技能之一。”   “以承哥你的怕水程度而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白承正仰着头接受雨水冲刷掉身上的淤泥, 听这话就笑了,他说:“我有说过我怕水吗?”   “没有,不过能猜出来。我在水底吻你的时候你很抗拒,虽然那时候咱俩还没谈,但我能感觉得出来你不是在抗拒我,是在抗拒水。”   “蛤??”白承:关于过去的记忆忽然攻击我这件事。   休整了一下,白承承担起一个指挥者的责任,指引着民众往更高处撤离。按照这个水势,“他”原先居住的半山腰很快也会被淹没,到时候里面的人都得死。   黄丽曼现在还是个活泼而且生命力十足的少女,她一一照办兄长的指令,快速疏散人群。于是刚爬上半山腰的民众还没舒口气,又开始紧急迁移。   爬上山的过程艰难而漫长,也总会有意外。时不时会有一两个不慎滚落的人从山坡滚下去,白承竭尽全力赶来,也只是勉强能救下几个。   事实证明了白承的担心是对的,水位很快升了上来,把半山腰的山洞淹得严严实实。   这么可怕的大水,最后能活下来多少人,白承心里没底。   他们只能暂时躲在山顶,但照这个趋势,水位淹山也是迟早的。   “这天好像漏了一样,雨也下不停。”黄丽曼转头过去,看到漫山遍野的灾民跪趴着,口中念念有词,祈求天大发慈悲,放过他们。黄丽曼抹去脸上的雨水,满心不甘,“求天有什么用?它们才是罪魁祸首,明明救命是我们!”   白承注意力全在前半句,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觉得这个传说过于耳熟。   这个时刻,他们对应的是女娲这位神邸?   女娲补天这四字,神话归神话,真要实际操作,他上哪儿找五彩石去?   他问起钟齐:“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钟齐看着逐渐吞没阶梯缓缓漫上神殿的水位,轻描淡写一句:“不是很好。”   一般钟齐嘴里只会冒出「还好」,「一般」,「就那样」的贬低性词汇,不是很好这四个字就已经代表事态远超出可控范围之内了。   白承多了解他啊,一下就明白钟齐那边也该是事态紧急。   赶走莫克利之后,钟齐这边的雨势也越下越大,淹没远方树林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洪水就像是一头不知疲倦的疯狂猛兽,咆哮着啃食台阶。照这个情况,用不了一天,这座神庙恐怕也不保了。   而且天震雷霆,钟齐这座自带避雷针的神殿幸运的躲过了几片金雷。钟齐也是不怕死的,冒着雨走出正殿大门,徒手爬上了神殿顶端,遥望整座城。   这座古老的城市现状比他想象的还要凄惨,下游全军覆没,他的神殿位于中段,但中段除了他的神殿,只剩下遥望塔的一个角,角顶还扒拉着好几个城镇居民。   再往上游看,吞掉了其二分之一的位置,但最最上游的云殿却才刚好漫道最底下的楼道。   上边挤满了人,如果猜得没错,莫克利应该也在那里。   这位仁兄就像是个打不死的小强。   钟齐能在水里呼吸,他自己倒是能活,只是身后这群传说中的苏美尔原住民估计都得玩完。   谁知道副本的通关条件是不是保住这群家伙。   等一等,苏美尔文明的神话记载的大洪水是怎么退散的?他看的那一部分借鉴的记录文献,好像并没有太详细记载洪水的详情,洪水的作用仅限于歌颂上位者什么王的伟大。   两个人的解题思路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边苦于没材料,一边苦于知识储备不够。   钟小齐决定外场求援:“承哥,苏美尔洪水最后是怎么褪的?花了多久?”   “我也不太清楚。”白承一边走向黄丽曼方向汇合,一边搜刮脑子里的知识,最后无奈道,“我没怎么研究过。”   忽然,白承在另一个山头瞧见了熟悉的身影:“我看到楚籍了,他在我这儿。”   他招了招手,可惜声音被雨水冲刷掉,远方的楚籍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倒是黄丽曼高兴起来,蹦跶着挥动双手,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阿哥!我们在这儿!阿哥!”   阿哥?除了他这一个哥哥,还有一个阿哥?   白承想到黄丽曼亲口承认得那段话,他心里就高兴不起来。   还没跟楚籍取得联系,白承在脑海中听见米觅熟悉的声音。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在询问:“有谁可以听到吗?我是米觅。如果能听到,请仔细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尽快找到贝贝!她的象牙塔,或许可以成为传说中的诺亚方舟!”   作者有话说:   三个神话,女娲补天,苏美尔洪水,诺亚方舟;   不要深究,纯属脑洞么么么;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3章 怪物   跪下磕头吧,要救你们的不是神明,是一头怪物。   钟齐直呼, 好家伙。   这都能对应上?   他左思右想,也意识到贝贝的能力才是最无解的挂,甚至比他的影子还好使。   象牙塔一旦筑成, 风雨难摧。   小黑球…哦不, 系统知道这点,很有可能会使坏,把贝贝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角落去。   米觅在那头稍微解释了一下她的所在地。   钟齐一听, 嗯…听着像是亚特兰蒂斯?他想劝劝米觅,能跑就跑吧,整个文明都沉入海底,谁都难救。但仔细一想, 也不该就这么放弃, 文明古迹的沉默,并不代表文明的持有人类会沉默。   现在这个情况, 不保城, 保人,就能算是最大的胜利。   人尚在,文明方可延续,才能长存。   雨根本就下个没完, 水位还在爬楼梯式上涨, 钟齐眼看水位差不多要到楼梯口了, 心里就开始琢磨以他的臂力和体力,至多能救下多少人。他也不把希望寄托在神殿不会被大洪水彻底淹没上了, 该想些别的出路才是。   倒是白承想的周全,和米觅交流起来问:“米觅, 你知道苏美尔那边处理洪水的方式吗?”   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米觅才给予回信。或许是因为脑内通讯的原因, 米觅的声音还挺平稳,让人猜不太出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声调和话语中的情绪就足以展示她现在很焦虑。   估计米觅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忙的焦头烂额。   “苏美尔吗?我记得我上大学那会儿查的那一版文献有大致提到,说是英雄在水中建立起足以抵御洪水的城堡,救下了整座城的人,赢得百姓赞许,以后成功夺下了王位,开启苏美尔新时代。哦对,首城中心都变了。”   所以说,知识就是力量。   三言两语的神话记载就为他提供了非常具体的可实施方案,钟齐脑子都不用多动。   水漫到楼梯口了,风顺势把雨水打进来,浪涛在台阶附近拍动,风啸水嚎,乌云蔽日,一点亮光都看不到了。   伴随着电闪雷鸣,被神明抛弃的民众们抱成一团,哭声此起彼伏,画面非常经典。   看到楼梯口的水,他们更慌乱了,有些身体比较健壮的男人已经开始爬石柱,希望躲到最上边的房梁柱顶。他们踹开离柱子最近的人,将那些身体较弱的人类身躯当做垫脚石,一步一步踩着往上攀爬。   踩踏,推搡,场面登时混乱不堪。   钟齐冷眼看着往上爬的那些人,等他们差不多爬到柱子一半的时候,条形竖纹的石雕柱中心忽然冒出一个漆黑的人形怪物。   “鬼啊!!”许多人被吓得松开柱子,从几米高的柱上掉了下来。   但这个距离还不至于死人,最多也就砸出了个断手断脚,血肉模糊。   活了个该。   钟齐懒得理,爱死不死。   他往水里进了一步,冰冷的海洋便吞噬了他的脚腕,浪起浪退,水力透着一股无形的吸引力,拽着钟齐往水里进。就像是海底蛰伏着深渊的怪物,凝视他,召唤他。   闪电短暂的几秒照明,漆黑海面翻腾出恶鬼模样,末日降临的吞噬感扑面而来。   冷冰冰的硕大玉珠砸在钟齐身体上,冰冷椎骨。很快的,钟齐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还都是正面。   水进来了,钟齐也出去了,顶着暴雨,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瞧见神明,他们唯一的希望居然绝望跳水了?!   失去主心骨的众人顿时哭喊出声,就连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只能留在神殿中等死。于是越来越多的人躁动起来,疯狂顺着柱子向上爬。钟齐刚刚施展的小小教训手段压根儿没有起到任何警示作用。   钟齐不怕水,更不怕系统会收回他身上的能力。   说到底,这些能力并非系统赋予,而是他们在险境求生中自己觉醒的,系统可没有任何权利收回去。   钟齐潜入水中。   下面的视线更难获取,没有光的世界让上游的海水都变得难以捉摸。最强辅助承哥不在身边,钟齐多少有点举步维艰。   波涛暗涌。   底下的漩涡一个卷着一个,普通人如果被这漩涡扯进去,估计会被撕的骨头都不剩几块。钟齐游动起来,动力十足,并不担心漩涡的吸力。但他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可是他看不到,他的眼睛不在身边。   唯一的方法只有一个。   钟齐曾在数不清的日升月落中保持着那个姿态,曾几何时,被囚禁在黑暗之中。那个姿态不需要眼睛,一切事物的起伏回荡便足以为他编制出一个黑色的世界轮廓。   非常逆天的一个能力,但钟齐并不太喜欢,跟他不太喜欢提与白承分离的那段黑暗无光的时年是一个道理。   不过事到如今,众多的能力里,好像也就只有那个比较合适了。   深吸口…水,大量的冰冷海水灌入他的口鼻腔中。钟齐身体的掌控权从人转移到了庞然怪物的手上。   谁都不知道这片看似平静的海水下藏着怎样的暗流,更没人知道水里,一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庞然巨物正悄然形成。   舍弃了人的形态,对钟齐来说竟然是比较自由的。他的视野一下就开阔了,仿佛这才是本体一样…仔细论起来,钟齐的人形身体可能也就持续了两位数到三位数初,而这个怪物形态,他保持了三位数的年头,光以时间评论,那还真这个理。   尽管这是一个无色无光的黑暗世界…没有白承,他习惯如此。   “啊!!是怪物!那有怪物!”   “我们已经彻底被神明抛弃了!!”   神殿里,各种不一样的惨叫声回荡。   这也没法,钟齐这头庞然大物,立足点在神殿下的草地,结果这看起来很恐怖的水势居然还没有完全盖过他的身体。   哈!   足以撕碎血肉的漩涡对他来说就像是小朋友的小打小闹,在身边上面转动,钟齐随意抬起一只发虚的触手,那漩涡就被扬散了,然后在附近聚集成更可怕的漩涡。   讽刺的是神殿里的人仍在祈祷神明不要放弃他们。   钟齐却冷笑。   跪下磕头吧,要救你们的不是神明,是一头怪物。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4章 抄底   钟齐直接抄底,将宫殿连根拔起。   庞大的怪物入水, 反倒是给水做了助力,水线直接向上涌。   钟齐的脑袋还冒在水面上,他操控着身体稍微往深处进了几分, 入水之后, 那些吱哇乱叫的人声就都消弥消散。   终于不吵了。   但是激烈的水流冲撞声在身体里外炸开,也不比人声小到哪里去。所幸钟齐基盘稳,水流再急也奈何不了他。   黑黢黢的巨大物体在雨幕中缓缓沉入了水底, 水中城邦以另一种姿态展现在钟齐眼中。这个时候的建筑材料算不上乘,人们砌建家园的时候也从来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灭顶之灾…不过就算想到了,恐怕也无济于事。   因为不是海啸那种强烈的冲击模式,水底这些屋子只有一些被漩涡流动撬毁, 大部分还保持完整。尤其是大面积的房子, 大概是建筑时比较上心,城墙不至于被暗流完全摧毁。   水里有死尸, 在这座城邦各个角落。一些不怎么幸运的尸体卡在墙缝死角, 随着水流,稍显狰狞。   钟齐庞大的身体完全入水,但是脑门还露出了水面,噼里啪啦地接受大颗雨珠砸坠在脑壳上边。   感觉很奇妙, 跟秃了似的, 只有那一块被冷风吹。   钟齐这个体型, 稍微抬个手都能闹出许多动静。他不过是往深水里走了两步,浪涛就向四周铺天盖地的散出去。   他仔细琢磨米觅赠送的文化知识,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着利用已经成了型的石砖墙瓦,这些现有资源来建造传说中的新城邦。可是当他变成怪物下水之后, 心里又生出新的想法。   既然都有现成的, 他又何必费尽心思重新搭建呢?直接利用不好吗?   一只无比粗长的巨大触手随着主人的意志蠕动, 穿过流动的潮水。   躲避在神殿里的人们忽然感觉脚下强烈的震动。爬上柱子顶端,有的人死死扒着神殿顶端凸起的浮雕,以此固定身体。但也在大震动来临的时候表现得猝不及防。许多人纷纷掉了下去,就像树上结的果子,哗啦哗啦入水。   许多人惨叫着,以为神殿的基底被大水摧毁了。没想到的是,那些落水的人并没有就这么淹死在底下,神殿最下方的水正在逐渐褪去。不过还是有许多人差点被褪去的水流带出去。   还好有一块巨石被及时堵在门口,才勉强保住了他们。   殿内的惊讶的以为大水褪去,是抛弃他们的神明停止了惩罚。在地上的人连忙爬起来,小心翼翼扶在殿门透过石缝裂隙向外瞄,才发现大雨没有一刻停下。   可室内的水确实少了不少,这会震感减轻了,只感觉整座神殿摇摇晃晃。   有人惊讶地喊:“难道神殿飘起来了?!”   如此,神殿就相当一座有顶的大船,只要他们待在这座大船里,就有可能活命!   谁也不知道神殿真正漂浮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什么。或更应该说,神殿不只是飘着,而是被一只巨大的触手托浮在水面上。   就在刚刚,粗长的触手把神殿下方长长的台阶基底给绕了一整圈,然后逐渐缩紧,掐断了台阶基地。   刚刚的震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黑暗的天与水融为一体,雷电偶尔会怜悯一丝丝光亮却也要夹藏在黑色的云缝之中。   若有人从远方观望,便会看见这样怪诞中带着趣味的画面。水里冒出半颗黑咕隆咚的脑袋的怪物,一直长长的触手探出水面,触手上方拖着神殿。   就像是一只穿梭在奢华场所的怪物服务生,用其中一只触手拖着盘子…哦不,拖着神殿,在大水里慢腾腾往地理位置偏高的地方游动。如果不知道他这是在救人,很容易会被误会出另一层意思来。   他长得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卷出一阵浪潮。   钟齐的手多,拖着的神殿只是其中一角。他移动缓慢,一点一点往前挪,路上还碰巧撞见一些借助工具勉强在水里飘浮着的人。   巨大的怪物触手干脆就卷起另一座房屋。   一开始钟齐还没把握好力道,不小心捏碎了好几个。这房子跟豆腐似的不经造,气得钟齐挥触手拍水,差点没给幸存者掀翻。   等好不容易把握了一点抓豆腐的力度,钟齐发现好几个幸存者被他掀出来的水给推飞了。   现在在水里扑棱着,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钟小齐没几次救人经验,更没有那颗仁慈之心,看到水里一个个冒出头的民众,他忽然想玩打地鼠。   那只打地主的触手确实也举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这地鼠打下去,人铁定没。   钟齐不是心软,他就是怕承哥知道自己玩心起搞事,会生气。   身为怪物的钟齐并不把这些人当成同类看待,相反,他们在自己眼中就像是个小蚂蚁,真的打下去也不会有半点愧疚。   钟齐捏豆腐似的从水里捞出一个带屋顶的小房子,倒掉里头稀里哗啦的污水和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家具,他托着小房子慢慢靠近那些正在水里挣扎的人。   有的人还是明显降智状态,宁愿游得远远的,也不愿意靠近钟齐一步。而有的人识时务,费力游过来,想也不想钻进屋子里。   对他们而言,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多活一秒是一秒,就算面前这个怪物是恶魔,也比抛弃他们的神明要更像一个救世主。   邪神的魅力还是在这个世界延伸开了。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在灾难面前不堪一击,但钟齐抱着豆腐房,看着无数在海中漂浮,死里求生的那些人。   那一刹那,钟齐似乎有所触动。   很多人都冲到下游去了,如果猜得没错,很有可能是顺着河流原本的走向直通大海,不过钟齐现在没办法回头去救人。他遇到的人越来越多,手上的豆腐房子也在成倍增长。   得亏他是个可可爱爱没有头发的多手怪物,不然这么多豆腐,他根本没办法好好托重。   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个手上挂满购物袋,疯狂shopping的大冤种。以至于大冤种游到最顶端的皇宫天殿,好脾气全被磨了个精光。   腾出一只新的触手,钟齐直接抄底,将宫殿连根拔起。   作者有话说:   邪神拯救世界永远都是这么朴实无华JPG;   _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5章 五彩石   只说是盖新的国度,并没有限制他盖在哪里吧?   钟齐的性格非常好, 他的气从来不隔夜,如果酝酿到第二天,那基本都是大仇。   现下这个场景, 都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顶到第二天, 钟齐的触手把这宏伟的建筑底座直接捏断成了两节,听着里头应景的惨叫,钟齐心里这才畅快了一点。   想法是先往上游跑。   可这地方一马平川, 连个山揪揪都没有,地势最高的地方就是他脚下的这处宫殿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叫做偷换概念的玩法,钟齐思前想后。虽说这玩法有点投机取巧,但是…   只说是盖新的国度, 并没有限制他盖在哪里吧?   作弊大王钟小齐重操旧业, 用自己庞大到可怕的触手将这几栋还藏着人的大房子纷纷举了起来,他另外的触手则在水中晃荡, 摸一摸地形。   现如今钟齐本体的视力不顶事, 他用的便是邪神的探知范围,水底世界地形复杂,加上暗潮涌动,轮廓也都是乱七八糟的。钟齐经过短暂的一秒思考, 决定就地取材, 用触手强大的力量掰断, 拆碎房屋墙体。   可真正实施的时候,钟齐才发现有时候困难比办法还多。这时候的建筑并不是很坚固, 大部分都是人手工捏动泥土一层一层糊上来的,大概是科技技术发展不到位, 肉眼看着十分坚固的泥石墙体被水浸泡, 很容易就散了。   钟齐的巨型触手刚碰上去, 泥土部分全都散成了散沙,只有一部分的石头块留下来。   就他妈的离谱。   钟齐心里很无语,但事情又不能落下,他干脆就揪着这些石块,就像小孩儿堆乐高积木似的,拿着那些零碎的,不搭配的乐高小碎片。他没心思拼图,就先堆积在刚才被拆掉的宫殿剩余的基座附近。   末了,触手还像模像样的拍了拍。   可是水流大,又没有能固定的地方,这就导致石块在基底附近不安稳地荡来荡去。钟齐触手刚离开那一会儿,好一部分石块就直接被水流给冲走了。   钟齐:不救了!!摆烂了!!   邪神气到想骂人!   幸亏钟齐的情绪有一部分是和白承共享的,只要那边心静平和,他再怎么暴躁,都很容易冷静下来。   邪神一边抱着摆烂的想法,一边伸出触手把散开的石块收拢起来。本来就水土流失严重,一会找不到石块就更头疼了。   摆烂了大概三分钟,钟齐越挫越勇,重拾信心,思考着曾观摩过的一些国内大佬的基建大法,以最刁钻的角度去堆砌石子。眼下他也不求一个长期发展,就想暂时先拿到一个短期的效果。   雨不知道下多久,钟齐就想着能挺一会是一会,先把这群家伙命保住,再去想着怎么解决云层问题。   真的会谢!   就算是天漏出个窟窿他也得想法子堵上!   万苦千辛啊,邪神钟齐起先用最小的石头一块一块往上叠,后来学乖了,把最小的石头块塞在底下,然后外层一圈又一圈堆砌大的石头,好不容易才堆出一个相对安全,不怎么容易被水冲垮的石头基地。   当然,这也多亏了钟齐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着水流,才稍微保住了这一点成就。   很可惜,就是这大雨状态下,他找不到比较适合的粘着剂封住缺口,保证基地的稳定性。但不管怎么说,基建YYDS!   房屋和宫殿里的人们不敢探出头看一眼,生怕冒犯邪神,又怕自己一稍微动一下就会摔进水里。但凡有一个人走到门口看一看,他们就会发现这个可怕的邪神大人正在努力做基建的模样。   也许还有幸能看到邪神大人在基建落成后,用触手很高兴地拍拍他的成品。   基地落成后,钟齐把这裙房屋统统放置在顶端。新基地加上房子,离地少说十来米。   钟齐怎么看觉得都像是高危建筑。   于是他灵机一动,把屋子插在最高处摇摇欲坠的地方,转头下水去刨坑。   反正想办法减缓这里的水流,他啥都能干得出来就是了。   钟齐不是纯粹的,喜欢悲天悯人的善良性格,他做事随心,也是凭着兴趣。刨坑做基建等等,在危险情况下为了某个目标去执行某项任务,对他来说完全就是一场游戏。   就拿现在救苏美尔的人来说,他也只是享受整一个过程,这些过程能让他觉得开心。   他玩到一半,忽然想起一件事。   他和承哥的性格是完全不同的,面对这样的任务,钟齐最多当个游戏任务,可能会付出全部能力,但不会付出生命。但承哥不一样,承哥虽然爱憎分明,但是在大义面前跟活菩萨似的。钟齐就怕他一下子太投入,把自己给豁进去了。   越想越担心,钟齐赶忙出声呼叫承哥。   第一声没回应,钟齐心里咯噔一下,直接停住了玩泥巴的手。   第二声,第三声,承哥还是没回应。   该不会是系统阻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恶意生事?再或者,再或者是…   钟小齐一下子就乱了思绪。他刚准备丢下这群甲乙丙丁穿洋过海找老婆,就听到承哥的声音虚乎乎地飘过来。   “嗯,我在。”   他不知道做自己简单的三个字,救了成千上万条命。   白承听起来累极了,看来刚刚在忙,无心顾及。他说:“我刚和楚籍汇合,身边还有黄丽曼。”白承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当前情况,转而问道:“对了,贝贝有消息吗?”   “没有。”米觅回答。她的声音也不算好,或许所有人之中,也只有钟齐最轻松。   毕竟谁也比不上邪神大人体积大,干活快。   贝贝永远都会被系统藏起来,而他们永远都要在寻找贝贝的路上。   白承听完之后就沉默了,钟齐与他心灵相通,在这沉默中嗅到了一丝奇怪的味道。承哥也没怎么隐瞒,他提了气,认认真真,一字一句说道:“我好像知道解决的方法了。”   天大的好消息!   米觅领着一大群亚特兰蒂斯的居民正往岸上走。水已经没过了她大半个身子,现在多喘一口气儿都觉得费劲。但一听到白承说的,她就来劲了,连忙问:“是什么办法?!”   “各类神话的水难天灾,解决方法都是等待天灾过去。唯独华夏神话不一样,我们是治根,是彻底的了断它。女娲补天这个神话都听说过吧?”   米觅听得一愣一愣的:“啊?补天?你们那有五彩石?”   “如果你硬要说,人体和石头其实没有很大的差别。人是有机物,无机物进行巧妙组合的产物。而石头是无机物加无机物的巧妙组合。”   “什么意思?”   “神话中,除去石头这个条件,另一种颜色条件…人体都满足。赤色是血液,青色是血管青筋,黄色是皮肤,白色是骨头,黑色可以是头发或是一些其他的物质。”   “承哥。”米觅怔怔道。   “钟齐。”白承忽然喊了他的名字,轻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得到的却是一句冷漠的回答。   “不明白。”   “钟齐…”   “我说我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6章 耍脾气   可他撞到了枪口。   钟齐好像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同白承说话。   他们两人从来没有急过眼, 红过脸,更没有凶过彼此。但是了解钟齐的人也明白,他真正生气的时候不会是这种反应, 如今的他, 更多该是恼火和逃避。   钟齐能理解,承哥所有的行为和举动他都能理解,但他不高兴, 就是不高兴。   没等白承开口说什么,米觅先打圆场,说:“我觉得拾理的信息很重要,无论如何, 我们还是要先找到贝贝。”   现在找到贝贝才是最优先的, 但是谁也脱不开身,也没办法脱开身, 这么多人里, 只有钟齐可以自由在水中行走。于是米觅又想着说:“钟齐,你的影子可以用吗?”   钟齐沉默着,转头看向自己堆砌起来的巨大堡垒,最开始他想到的就是影子, 大那会儿他考虑到现在光量不足, 他的影子在扭曲的水面上不太能成型, 但换个想法,只要有结实平坦的地面, 那就可以完成影子生成的工序。   “可以。”他这会儿的语气算好,至少是把米觅当队友看, 也没有太耍脾气。   “能力范围呢?”米觅问。   “你不用操心。”   邪神钟齐有上天入地的本事, 像这样的基础技能, 他早就点满了。在米觅提出这点后,邪神钟齐巩固完最后一块石头,化出了自己的人形本体,转身进入最底端用来打底的巨大宫殿。   宫殿内人头攒动,钟齐轻轻松松地飞身进去,他足尖点落在门口,几乎没有一眼在瞧里头的人。然而就在他飞进来的那一瞬间,宫殿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在宫殿中的人瞧来,这如同鬼魅一样忽然出现的人太过可怕。他竟然能在这样大的雨幕中保持这样游刃有余的状态,还…还躲过了海里发狂的那个可怕怪物?!   很多人看着他,不敢动弹。但忽的,最前排的某些人被谁推了出来,踉踉跄跄差点撞到钟齐身上。   幸好是停下了,没有给自己酿成大祸。   钟齐便听见有一个家伙大喊:“我见过他!他就是造成这场天灾的罪魁祸首!”   他慢慢抬起眼,视线拂过人群。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有人开口,就有人会信。人群中有一丝的喧闹,大家窃窃私语,讨论着这个陌生人为何存在。但没有一个人敢走出来,真正做出什么事。   那几个被推出来的人见钟齐没有动手的意思,才小心翼翼松口气,快步跑了回去。   钟齐又听见人群里传来鼓动的话。   “把他赶出去,他不属于这里,我们应该把他赶出去,献祭给外头的邪神,这场雨就能停下来了!”   从钟齐的穿着打扮来看,他确实不属于这里,人们面面相觎,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犹豫,但他们还是没有动。显然,这里的人还抱有一定的理智,毕竟也是在参加过考核的,大概也都知道不该盲目从众。   人群之中,一个小男孩儿忽然说话:“如果说不属于这里,那叔叔你又为什么把自己在这儿呢?然后耸动大家去驱逐别人呢?”   顺着小男孩儿的话,大人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尽头正竭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的莫克利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大众视野当中。   方才怂恿大家的话,正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小男孩儿说话一针见血。他亲眼看见这个叔叔在见到大哥哥进入大殿那一霎那,面上露出的狰狞神色,又眼见他把自己缩在人群后面,捏着嗓子胡乱说话。   他表示不理解。   蜷缩成一团的莫克利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简单就暴露了。他面色一变,视线死死地凝在钟齐身上。   是不甘心,更是怨恨!   他在钟齐手上吃了多少亏,又被钟齐当做玩具,毫无尊严的愚弄!   可他却不知道钟齐虽然愚弄他,拒绝他进入自己的神殿,却没有亲自动手杀他,这便已经是手下留情,给了他活路。   更不知道钟齐就是外头那只可怕的巨物,自己托钟齐的福,多活了很长一段时间。   人的选择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但凡他在某一个路口选对了选项,都有可能活下来,就像现在,如果他老老实实和这群难民一起待着,不犯贱,不多嘴,那他就很有可能在钟齐不知情的帮助下活到最后。   和藏在其他楼层,曾经被钟齐关在石塔里玩弄的人一样。   可他撞到了枪口。   钟齐本来就是个脾气不好的小孩儿,又被承哥惹得,一身怒火没地方撒。莫克利这一作死,招来了邪神的注意,也唤来了自己的死期。   本来只是想进来弄一弄影子的钟齐,缓缓撩起眼帘,将视线投注在了莫克利身上后者冒出一身冷汗。   钟齐视线里藏着骇人的杀气,就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尖椎全数扎在身上一样,每一寸的皮肤都感觉到了痛意。莫克利双唇血色褪尽,脸色变得无比苍白,他下意识地把那个揭穿自己的小男孩给抓了过来,一把匕首抵在小男孩喉上。   “都别过来!”   人们在哗然中退开了小半步。   但落在钟齐眼中,只觉得十分可笑。他脚底悄无声息衍生的黑影早就将整座宫殿包裹住了,当然也包括莫克利的脚底。   企图使用现世中能逃命的卑劣手段的莫克利根本没觉察到脚后跟悄默声地冒出了好几只黑色手掌。   但有眼尖的瞧见,退得更远了。   黑影是没有重量的,只要钟齐不施力,就算是被影子抱住了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莫克利掐紧小男孩的脖颈,他挥动匕首:“都给我退后!不许过来!”   他看见人们果然依他所愿,慢慢退了好几步,但同时,莫克利又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惊恐的神情,仿佛是看见了什么魔鬼恶灵,或是什么可怖的猛兽似的。   这种眼神,让莫克利背脊发凉。   他觉得很奇怪,但钟齐在跟前,他并不敢完全转头过去。便急匆匆向后瞥了一眼,又急匆匆地转了回来。   乌漆嘛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莫克利拧着眉,心里不停的咒骂,但又忽的面色一僵。   他缓缓低下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爬满了无数只漆黑的手掌。   钟齐抿唇,笑容和善。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7章 闪电   他必须要到承哥身边去。   莫克利半蹲在地, 手还死死地掐在刚才揭穿自己的小男孩的脖颈上,但他现在完全不敢动弹,掐着小男孩的手也在不停地发颤。   黑影, 无数的黑影全无声息爬满了他的全身。这其中手掌占据大部分, 有一部分像是已经实体化了,手指呈现正常人的厚度和宽度,只是没有重量和颜色。而有的扁平无状, 就仿佛是潜藏在皮肤薄膜下一样,清晰可见。但想弄出来,可能得撕下一层皮才能完成。   这是一个非常具有冲击性的一个可怕画面,在苏美尔…应该说在类似于苏美尔文明的人们眼中, 莫克利惹上了灭顶之灾。   但他们暂时还没有把钟齐和外面的邪神挂钩, 和莫克利一样。   莫克利低声咒骂,他下意识掐紧了小男孩, 想用这个孩子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但他还是把钟齐想得太好了, 也可以说是威胁错了人。白承才会在意其他生命的存活,钟齐不会。   他眸子泛着光,带着淡淡的笑意,莫克利越看越心惊, 蓦然, 他感觉到身上一痛!   鲜血溅射!   小男孩感觉背后被温热的液体泼了一下,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小小的身体开始发抖, 忍不住低低的呜咽。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用力推开了,小朋友踉跄着摔在地上, 刚想回头看是怎么一回事, 就被一双黑乎乎的手给遮住了眼睛。   “呃啊啊啊!!”莫克利发出了歇斯底里的痛鸣, 小朋友听不见,只觉得这叫声中掺杂着一点黏腻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被撕扯开了,让人一听就背脊发麻。   “不,不!我向你认输!我认输!我可以做你的奴隶!我可以都听你的!不!!”   叔叔呐喊声不断变换位置,小朋友刚开始听的时候,感觉他在向自己方向爬过来,但是说着说着,叔叔的声音又逐渐被拉扯到了角落去。   他还听到了一些大人发颤的吸气声,闻见空气中飘荡着浓烈的腥臭,还夹杂着点点骚臭。   没过多久,凄厉的惨叫就消失了。小朋友眼睛上的黑影散去,他往前看,刚刚抓着他的那个叔叔不知道去了哪里,地上只剩下一层浓稠的血液,还在逐渐往外扩散。   血腥味是从这里传来的。   小朋友看着黑乎乎的血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他缩了一下,很快被自己家大人拽回人群,然后在人群里闻到了逐渐放大的骚臭味。   莫克利的死状极其惨烈,就像地狱中爬出无数修罗,把人生拉硬拽,撕扯着血肉,无比痛苦的死去。   如果这里有人参与过黑子伯爵的那个副本,经历过那个世界崩塌的场景,大概也能将黑子伯爵和钟齐联系在了一块儿。   闪电劈裂黑暗的天空,一道白光惊天。钟齐就站在门口,背对着闪电。   足以照亮大地的光芒在那一瞬间吞掉了钟齐的身影,只剩下一个漆黑无比的轮廓。   可怕的是,在那黑暗交替的瞬间,他们瞧见那双眼瞳泛着森森绿色的光。   当黑暗再度席卷而来,许久,骇天震地的雷鸣才姗姗而来。   这可怖的雷鸣仿佛巨兽的怒吼,将波涛汹涌的水面惊震出了无数水圈,宫殿外的波浪一阵接着一阵,拍打在楼梯上,飞溅进来的水让身处绝境中的类苏美尔人一瞬间扭曲了信念。   反观钟齐,神色平静。   他等待的就是这一抹亮光。   随时随地可以生成影子,但影子和光更可以相互作用,当光线足够强,钟齐可以弄出成千上万个强力的影子。   于是在漫天雷鸣当中,下一道闪电亮起时,类苏美尔人看见钟齐脚下逐渐衍生出的「邪神」。   它在门口逐渐长大,把门口遮得严严实实,他们以为这东西会把建筑给压下去,但实际上它毫无重量。   宫殿内的人就亲眼见着「邪神」从阶梯口流了出去,重归大海。   钟齐脚下还有成千上万的黑影,一条接着一条,窜进大海之中。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面向汪洋,看着外头新生成的影子「邪神」,觉得大概变得差不多了。   活干完,钟齐正准备下水去,却被身后的动静拦了一下。   接二连三的跪地“扑通!”声响起,连成一大片。钟齐顿足回首,果然看到跪了一地的人。   只能说被信仰支配的人好像没有膝盖似的,宫殿里没有一个站着的家伙。   人群中传来一声:“请您救救我们,救救我们,邪神大人!!”   钟齐蹙着眉,回了一嘴:“你还想我怎么救?”   那些人怕是没想过邪神会回话,或者是…没想到邪神居然会这么接地气。好多人都愣住了,还是有缺根筋的,回复道:“请…请您停止这场大雨,让大雨退尽!让我们的故土重归和平!”   挺好,看起来是对钟齐的能力非常肯定,觉得他是全知全能无所不可的神。   钟齐也想当那个全知全能的神,至少可以和那个破地球,破系统抗衡,至少不会让承哥把自己当成完成任务的选项之一。   越想越气,气自己无能,最后钟齐都把自己给气笑了。他迁怒于眼前这群家伙,冷声道:“救不了,等死吧。”   这句话可把他们吓得不轻,尿骚味就更浓郁了。小朋友这才发现有些大人站着的地板湿湿的。   钟齐撂下这句话,纵身一跃,跳进水中。   有影子「邪神」在,他的视线范围就完全扩散了出去,那些被钟齐放出去的影子也像是一个个侦查雷达,游向四方,四下去寻找贝贝。   一刻也不能停。   钟齐虽然嘴硬,说不救人了,但还是把影子「邪神」留在了这儿,当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借一借影子「邪神」的可视范围。   而本体则是已经确定好了目的地,在这漫天大雨里飞速前行。   他想到承哥身边去。   钟齐有一个非常不好的预感,这恐怖的预感折磨着他,让他觉得非常的不安。   系统给拾理预留了一个答案,却又给承哥那边开了一个新的答案,仿佛是为了让承哥做选择。   他必须要到承哥身边去。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8章 资格   人要怎么才能成为五彩石。   系统喜欢恶心人这件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从白承第一次听到米觅那传来的消息, 他的心头就盘旋着一股莫名的恐慌。他的思绪被牵扯着,连通了钟齐的情绪共享,还有米觅那边的消息汇总, 自己还得在救人和奋力逃生的路上前进, 一颗心被掰成七八分,混乱不堪。   说实话,白承想不起来距离上次真正休息隔了多久。他的大脑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情况,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经产生了一点幻觉。   白承拥有能生成幻境的能力,自然也有能分辨是否是幻觉的能力。   他能清楚地看到一些画面,很遥远,却又近在眼前, 仿佛就在他面前循环播放。而画面的主角恰是他们口中一直在讨论的贝贝。   小姑娘的能力确实足够让人忌惮, 白承亲眼见到这个坚强的女孩儿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冷静。在副本中摸爬滚打,他们也不似信仰被摧残的原住民, 不会被精神遭受摧残后, 被轻易的吓倒。   贝贝在慌乱的人群里表现得十分出众。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建造出一座巨大的象牙塔,漂浮在水上,救下了数以万计的人。   可以说,在当前困境下, 贝贝的能力是最有用, 也是最值得令副本忌惮的。小姑娘理所当然地被一部分人礼拜, 又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了怪物,许多人和她同处一间象牙塔, 却又退避三舍。   她真的很棒了,小小年纪, 竭尽全力救下了这么多人。白承自愧不如。   而这个系统一直直播着贝贝的画面, 似乎是在向白承讲述着什么。还不允许他说出口。   每当白承想说出任何一点和贝贝有关的信息, 系统都会直接拦断他的话头。无论是用什么方式,白承都没办法说出一个字。   包括米觅,包括拾理。   系统给他的视线无比宏大,还藏着许多的细节。白承从这种自大到令人厌恶地上帝视角中看出了一些端倪,也忽然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它在恶心人,更是在折磨白承。   它让白承亲眼看着米觅,贝贝,拾理,楚籍,黄丽曼,以及其他,白承曾经在副本中遇见的考核者,为存活而努力,并且竭尽全力帮助其他的生命活下去。   白承直觉灵敏,他能感觉到系统给他抛出了选项。   唯一能庆幸的是,系统似乎并不能拿钟齐怎么样,所以并没有给予他钟齐的视角。可能是怕气氛沉重的刚好,却被钟齐的不着边际给全部打乱。   责任感在这个时候就起到了反效果,带给白承无法言说的煎熬。他不是个矫情的人,但是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很需要钟齐。   他想见他。   可是白承也知道他不能开口。一旦开了这个口,无论路途多么遥远,钟齐都一定会来找他。   届时系统又不知道会在路上做什么妖。   大雨滂沱,白承的肩膀像是被雨水压垮了,他疲倦至极,半跪在地上。雨水冲刷着他的背,冰冷落在后脑上,顺着发丝往前滚滑。   雨水顺势流到脸上,坠成一颗颗硕大的水珠,往地上砸。   他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楚籍虽然跟他同处一地,但是离得比较远,又疲于奔命,没有注意到白承的异常。倒是一直跟在身后的黄丽曼注意到了他的不适,她几步跑到白承身边蹲下,伸手搀扶着白承手臂。   “哥,你怎么了?受伤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   被雨泡的太久了,黄丽曼手指发了白。白承侧着头望向她,水痕就顺着鼻端滑下,流到下颚滴落。   白承一瞬间的脆弱被他掩在雨幕里,现在抬头,眼里只剩下了清明的颜色。他看着黄丽曼的脸一言不发,后者却被他的眼神给弄得有些发毛。   她不大自在,往后缩了缩脖子,小声询问:“怎么了哥?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水痕划过白承唇边,他却不当一回事。   “黄丽曼,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承知道黄丽曼并不是她的真实名字,但对白承来说,黄丽曼这个名字是有意义的。他们因这个名字而产生联系。所以现在想要继续建立联系,白承就只能用这个名字喊她。   黄丽曼愣了一下,她疑惑地说:“黄丽曼是谁?哥你怎么了?”   白承无视了她的表现,手臂轻轻从她手中抽回。他站起身,抹了抹悬挂在眼帘和鼻尖的水珠,冷声道:“照理说,你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应该会有所反应,至少也会露出疑惑的表情。但你却把自己藏得很好,如果把你拉进来的人不是我,也应该会被你卓越的演技骗过去。看来在副本历练,只要有心,大家都演技都会上涨。”   黄丽曼拧起眉头,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哥,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太舒服?还是发生了什么?”   她正说着话,但视线望进了白承那双深不可测的眸里,要说的话又都堵在了嗓子眼。   白承的目光十分凌厉,就好像是把她从头到尾都刨开了,直达心底,毫不客气地揭破了她的伪装。   “你该醒了。”白承说。   他才意识到自己陷入了误区,误以为黄丽曼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但这儿的本质实际也是个副本,黄丽曼在这,拿到的就是自己那个角色的人设。   也不过是个人设。   只是她的灵魂飘荡得太久,把很多细节都忘了黄丽曼,所以才陷了进来。   黄丽曼显然不愿意接受白承的这一言论,她向后退了两步,拉开和白承的距离,看似又要逃避回到现实。但她刚转过身,看到波涛巨浪拍在山壁上,看见所有人都被逼上了着狭小的山巅,脸上都是绝望。   她才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不过说实话,如果她真的想逃,白承也不会费力去追。他的体力已经消耗地太多,没有多余力气再去叫醒一个装睡的家伙。   白承站在她背后:“告诉我吧,你们当时是怎么止住这场大雨的。”   黄丽曼回过头来看他。   “我知道我会付出什么代价。”叹息似的,白承说了一句:“所以告诉我吧,人要怎么才能成为五彩石。”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9章 靠近   “他正在向我们靠近。”   很幼稚的说法, 五彩石听起来更像是孩童的玩具。   而关于人体可以转变成五彩石,白承还是从盘古神话中得到的灵感。   今日被人们口口相传的神话实际是经过无数代人美化过后的成品,白承大概能猜出这些看似美丽的神话背后掩藏着十分可怕的真相。   而且还有一个非常离谱的观点: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虽然这句话现代多数是用来损人的, 但是却和女娲捏泥造人的说法能稍微对应上一些。   重点就是看要怎么造了。   黄丽曼被白承一句话打回原形, 退了一步,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她捂着头脑袋缓缓蹲下, 破碎的灵魂好像在这刻汇总,所有记忆被残忍的唤醒。   白承抹去面上的水,半蹲下身跟她说:“很抱歉打扰你情绪恢复的过程,但我们现在已经没时间了。”   本来出于人道主义, 会多给些时间让黄丽曼恢复心情, 但是现在水平线上涨的趋势过高,迫在眉睫, 白承真的没办法照顾她的心情。   破坏气氛有主意更快地缩短建立链接的时间, 黄丽曼顿了顿,此时眼中充满了复杂。   被打断就被打断了吧,正好也帮助她快速分离。   她直起腰,长舒一口浊气, 缓缓抬起眼看向白承, 也终于看清这个男人不是她记忆中的哥哥。   白承的样子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   一样的气质温和,一样的意志坚定。   她望着白承漆黑而明亮的眼瞳, 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又要怎么样, 重蹈覆辙吗?”   都到这个节骨眼了, 为什么还要废话。纵使是脾气很好的白承, 在这个时候也觉得有些乏。他真的不愿意再多说废话,却又因为好性子,耐心多说了一句:“我向你询问,就是因为我不想重蹈覆辙。我想活着,我想好好的活着,和钟齐一块儿好好活。”   黄丽曼凝视着他,思绪好像在这一瞬间飘到很远的地方去了。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过来。这会儿她看着白承的眼神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   叹了口气,她说:“那是个非常惨烈而且血腥的方式,被选定是五彩石材料的人得全程保持清醒。身体的每一个部件都要在同伴的帮助下拆除分类,单独炼制,再按照顺序融合。”   白承不明白为什么不直接炼制,还得一一拆解再融合,多了这么多步,不是纯属折磨人吗?   视线落在黄丽曼身上,白承似乎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会那么崩溃,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了。恐怕她就是那个帮助拆除同伴身体部位,被遗留下来的幸存者。   黄丽曼低下头,神情漠然:“能够补齐天空漏洞的材料,不是单独一个人能满足的。”   意思就是死一个不够,要死得死一片,谁都别想活。   这太讽刺了,白承尽心竭力就是想保护其他人,却又被告知材料不是一个人就能简单满足的。他守不住其他人,很有可能,连伙伴都守不住。   一时间,白承头痛欲裂。他深深吸了口气,思绪全被打乱了。也是在这个时候,白承看见听见波涛的声音加大,已经有人被浪涛飞溅的水打到了。照这个趋势,可能也就三四个小时,白承所在的山头又得被淹没。   还要往更高得到方向跑!   唯一值得庆幸的事,这附近有许多的山,除去已经被水完全淹没和被他们占据的正在淹没的这两座山,还有一面悬崖峭壁。白承抬头看过去,仔细打量了一下悬崖和他脚下这座山的距离。   他左右打量,寻找可以过去的方法。结合地势,最快且最便捷的方法,大概在两座山之间搭起一座桥。   承哥在这个时候脑子转的飞快,他把视线放到对边的楚籍身上,很快想出一个法子,于是想尽办法淌水靠近楚籍。   炼制五彩石需要一定的时间,三个小时拆他一个人都不一定够本,更别说拆一群人。至少要想办法把现在的困境解决,把时间往后延。   白承因为小时候溺过水的原因,和水一直都不对付。   但是相比起像什么火灾,地震,火山爆发,或是毒雾,丧尸这些几乎没有反转余地的灾难,大水确实是他们比较能够把控的一种。   因为白承本来就是这群人的主心骨,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关注着,所有人都目光跟着白承移动到水域边缘。然后就看见对边的楚籍向一个人借来了绳子,大致用他百发百中的技能抛射过来,搭起了简单的桥梁。   没有坚硬的石头可以做捆绑基柱,白承就干脆把绳子栓到自己身上,然后指挥着一众桥梁爬到河对岸。   再之后便是利用类似的原理,白承以一己之力把人群送到了悬崖之上。这整一个过程花费差不多两个多小时,水差不多已经漫过底下的山头了,他们也刚好成功转移了。   这一下白承的体力真是被消耗殆尽。   他捂着眼无力地坐在悬崖一侧,已经累到脱力。楚籍也坐了过来,粗喘着气,视线在他身上过了一遍,没搭话。   太累了,抬手都累,更别提说话。   黄丽曼离他们的距离不算太远,大雨把她可以活动的范围限制在他们身边。她视线投望远方,也不知道这黑漆漆的天和这看不见海平线的浓厚夜色到底是哪里吸引了她。   很快,她的视线又缠回白承身上。她走了过来,也不在乎身边还做这个楚籍,开口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完全不需要牺牲自己。你的钟齐,他一个人就可以满足所有需求。”   话音刚落,白承抬起头。目光中蕴藏着杀意和怒气甚至吓到了一旁的楚籍。卧槽卧槽,他从来没在白承身上见到过这种戾气,感觉下一秒自己的皮肤都会被他的眼刀给凌迟下来似的。   黄丽曼大概也明白,在白承这儿可以算计很多人,甚至可以当着他的面算计他,但唯独不能把事拉扯到钟齐身上去。但白承也知道,黄丽曼只是在为他们分析客观事实,只是白承的理智在适当的时候双标,不愿意听罢了。   水平线还在上涨,白承抬头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这种绝望的氛围持续了多久,忽的,在场的三人同时听见脑海中的米觅说了一句:“我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嗯…”楚籍沉默了一下,说,“你看到的会不会是钟齐?”   米觅那边倒吸了口凉气:“你怎么知道?”   “因为…”楚籍慢慢站起身。双目无神的白承被他的举动吸引,侧过头来,刚好看见楚籍视线展望的漆黑色海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面上涌动。   白承的肉眼视力比不上拥有百发百中能力的楚籍,他微微眯起眼,试图看清疾驰而来的那个东西。   耳边是楚籍的声音,和风混到一起,在他看清的那一瞬,一块儿闯进了白承的心里。   “我也看到了钟齐。”他说,“他正在向我们靠近。”   作者有话说:   找机会我一定要前后修一修错别字啥的【对不起>人<】;   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0章 方舟   “原来是这个原因。”   白承顺势站了起来。   顺着海平面望向那方尽头, 确实能看到一个大大的黑影。白承皱眉,第一个想到的是邪神化钟齐。可他转念一想,楚籍并不知道钟齐的邪神状态, 怎么可能会准确无误地报出来?   他转头问楚籍:“你看到了钟齐?”   “对。”楚籍点头, 毫不迟疑,“那个大的东西我说不清是什么,但是拖着它的绝对就是钟齐。”   说话这会儿, 那个巨大的东西也靠近了。等大家伙儿借着电闪雷鸣的亮光看清楚靠近的那个东西,谁都傻成了一团,而白承则是心神恍惚。   当那个大的东西距离他们还有几公里的距离时,白承终于看清楚了来者何物。   是钟齐, 甚至不止是钟齐, 他像是一条拥有巨大力量的人鱼,扛着一座孤岛疾驰而来。说是孤岛, 更像是一颗巨型的玻璃球, 玻璃球中坐着小小的身影,依凭惯性猜测,那里头坐着的该是贝贝。   钟齐什么时候找到贝贝,又是什么时候把她给带过来的?速度居然这么快?   白承一时恍然, 才发觉系统让他看的那些画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太过操劳, 白承脑子已经搅成了一团浆糊, 才没能及时察觉。   很快,钟齐就扛着大玻璃球游到悬崖旁边, 将玻璃球安稳地放下。   里头坐着的人真的是贝贝,她跑到玻璃球边, 欢喜又激动地向两位哥哥招手。   白承楚籍二话不多说, 把所有幸存者都转运到玻璃球里去。   贝贝的能力象牙塔出乎意料的好用。尤其是在这个本里, 小姑娘就是个救世主的存在,比技能花里胡哨的大人还要带感。而贝贝本人,大概也是因为白承爸爸…不是,白承哥哥的言传身教,小朋友心中持有善念,用象牙塔救下了不少人。   象牙塔的形状会根据贝贝的想法发生变化,随着人数不断增多,象牙塔的体积也在不断增加,最后成功容纳所有的幸存者。而脑海里,米觅那边也在一边呜咽一边诉说情况。   她那边出现的是影子钟齐,手里同样拖着巨型象牙塔,帮着米觅他们收纳幸存者。   于所有人而言,象牙塔就是个诺亚方舟。   白承作为幸存者,最后一个踏上象牙塔内,一时间觉得心力交瘁,却又很高兴。   象牙塔里很温暖。所有的风雨都被那层透明的象牙塔壁给阻拦在外,但是每个人身体都湿漉漉的,脚底下还是汇聚了不少水,踩起来还挺响。   “大哥哥!”贝贝也不顾白承一身狼狈,喊着就扑过来,声音还发着抖。   白承拦了她一下,说:“我身上湿,别着凉了。”   贝贝瘪了瘪嘴,便乖乖地站在白承面前,同他说着话。其实结合米觅那边的叙述,白承大致上猜到钟齐都干了些什么。   他应该是分化了许多影子个体,到各个地方去寻找贝贝。在找到贝贝后让她制造出象牙塔,再用影子把诺亚象牙塔方舟运送到各地,援救其余的幸存者。   米觅看到的就是钟齐影子和象牙塔的其中一个。   白承笑了笑,抬起头,眼角不经意注意到黄丽曼的视线,他便顺着目光寻过去,见黄丽曼正瞧着贝贝,眸光隐晦不明。   悲悯和同情,在她注意到白承在看着自己,便默默收敛,然后别开了视线。   什么意思?白承正准备过去问问原因,但他听到了一些水声和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那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白承背后。楚籍这会儿也识大体,适时抱起贝贝,让出一个相对宽松的空间。   钟齐就在他身后,浑身上下湿哒哒,晶莹的水顺发梢滴滴答答落在地上,衣服裤子也几乎坠着连贯的水珠。可能是因为游动时候冲击力过快,衣布都有破损,身上也出现了很多划痕,他脸色惨白阴沉,目光还十分阴森。   不吹不黑,像极了水鬼。   滴滴答答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地声串成一串,填满了这一隅空间。   电闪雷鸣照亮方寸之间,他们从对方眼中都看见了彼此。   还是白承先动作的。   他捞起衣服下摆顺势脱了下来,一边使劲拧干,向钟齐走来半步。   而后停在钟齐面前,白承甩了甩衣服上的水,慢慢套在了钟齐头上。   湿哒哒的水鬼用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动作。直至白承套好了衣服,对他展开一个招牌性的笑颜。   “虽然是湿的,但也总比你身上的破衣服要好。”   钟齐身上立即充满了白承的味道,只是大雨滂沱,属于白承的那股好闻的气味都被充满凄苦的雨水给盖了过去。他垂下眼帘,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还好这里头没有风,不会让他们再次受凉。   不过身体素质都已经达到这个层次了,感冒这种小事好像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不知怎的,钟齐忽然抬眼看了一下黄丽曼,这让白承心里莫名的慌了起来,他却也没多想,用身体挡住了钟齐的视线。   气氛微妙的僵硬。   于是钟齐收回视线,转过身把白承拉扯着,走到距离大家伙很远的地方。那边好像说好了一样,谁也没往这儿来,也不敢往这儿瞟,很自觉地为他们隔开一个单独空间。   象牙塔的透明壁让他们得到了一个非常好的视野,就好像坐在安全温暖的室内观看3D电影一样。钟齐拉着白承坐在最边缘,终于能够好好说话了。   但此时此刻,两人却都一言不发。   白承想见钟齐,思念缠杂,心思跟钟齐一样。现在一言不发,两人都心照不宣,是在享受这团聚后的片刻安宁。   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呢,在一块儿多待的每一秒,都是非常宝贵的。   雨是不停的,天空在闪电一节一节的感应式启合下把它的惊骇暴露在众人眼中。   “原来是这个原因。”钟齐忽然开口说,“原来你不肯让我过来找你,是在担心这个。”   白承眼瞳微动,就听钟齐一字一字慢慢说:“无论是哪个副本,我们都好歹有一线生机,所以在这个副本里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怎么才是最好最佳的解决方案。”   “虽说贝贝的能力可以救下许多人,但是你看她的状态。她也才八岁,现在最多也就九岁。她的能力远超出她能承受的极限,那些个诺亚方舟都是在消耗她的生命力。而这场雨究竟会下到什么时候,谁都说不准,也许贝贝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生命就会被消耗殆尽。”   “所以我推测生机并不是她,而是我。”   “你不愿意让我过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一开始就猜到这个副本的解题答案。”   白承默默攥紧了手,却被钟齐逮了个正着。钟齐牵起他的拳头,怕白承捏痛了,小心翼翼给掰开,然后笑着说:“承哥,以往咱俩在一块儿,都是你负责动脑我负责动手。但我只是不乐意动脑子,又不是真的傻,怎么会猜不出来你存心要护着我呢?” 第271章 风平浪静   她慢慢蹲下身抱住了贝贝,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个局本来没有生路, 却被钟齐和白承博出了一个结果。   好像遗留的生机和系统的死路各让一步。   白承知道钟齐的性格不可能会在意生死,但在这个所有一切都在算计钟齐的世界里,至少他守住了自己。   钟齐且说:“也刚好副本我玩腻了, 来来去去就这么些套路。真这么结尾对我来说, 反倒是个happy end。”   白承的眼瞳里藏着钟齐的影子,在天空闪烁的雷灯之下。   这个性格脾气都好到不行的男人就在这儿想,他倒是忘了钟小齐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变|态, 命运的不公对钟齐来说压根儿都没有攻击性。   一时心情复杂,白承情绪被带动,莫名其妙的笑意在胸口蔓延,刚才在眼底徘徊的酸涩和折磨也憋了回去。   “人生走到尽头也就是个死, 苟个几百岁那得多无趣啊, 还不如轰轰烈烈一场。”钟齐真的是皮,这个时候拍了拍承哥的手背, 一副过来人的语气, 非常不正经地语重心长说,“你看,这多符合我的人设,我太尽职了。真的, 矜矜业业, 从头到尾都在保持人设。简直感天动地, 我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白承:“……”   他真的,他哭死。   永远都在破坏氛围的搞怪路上坚持自我。   钟齐不怕死, 真不是说说而已。钟小齐的执念在生死之外,显然, 副本通关, 游戏玩乐这些精神上的胜利果实对他来说比苟延残喘活着要重要的多。   承哥释然, 缓缓舒了口气点头附和说:“是,你说得对,真不愧是你。”   或许也只有白承能完全坦然地接受钟齐的奇怪之处了,换做是任何一个人,都会以为钟齐是在找个借口,然后哭哭啼啼拉着钟齐说一些有的没的。   可钟齐压根不需要除了承哥以外任何人都心疼。   所有人都认为是白承守住了钟齐,实际上,白承更觉得是反过来的,是钟齐守住了他。   白承清楚且深刻的意识到,就算系统给了「神」的头像来迷惑他们,他也始终是个人。他不能把自己往高处抬,而是应该坚定地认知自己的位置。   他是普通人,一个会心动,会心痛,拥有多重敏感的情绪和独立思维的普通成年男性。   而钟齐从开始到现在都始终如一,是个爱玩的小变态。   在纷乱的副本世界中保持住了自己,这样算下来,才是真正的保持人设。   到这一步,白承认为他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自己本心的事情,慷慨赴死,人生无悔,实在难得。   而且死亡并不是终点,该是另一种新的开始。   钟齐问他:“有没有设想过我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结束这些事?”然后又说,“我有。”   闯关这么久,他俩打到最后,每次都是地动山摇级别的破关方式,本来以为最后的最后,可能也会迎来一场大战,想象力特别丰富的钟齐甚至脑补了一场星际大战。   只是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平静。   但却是人生常态。   白承安静听他说完才开口:“我想象力不丰富你是知道的,我只想过如果不是乱世,我们会怎么样。”   “有想到吗?”钟齐眉头微动。   “没想到。”承哥则是腼腆的笑了一下,大概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猜,我们还是会相遇。”   承哥的情话隐蔽而内敛,藏着他的温柔和韧劲儿。   钟齐笑起来,然后听见身后那群幸存的人为短暂而虚假的胜利欢呼。   鲜少有人注意到这一角,也幸好没人过来打扰这一角。钟齐和白承这两个生命颜色鲜亮的个体足以拥有最美好的时间结尾。   忽然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楚籍的声音在其中非常突兀,他满面焦急,怀中是毫无预警昏厥过去的贝贝。若放在以往,白承一定会想不想飞奔过去,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钟齐,说:“时间到了。”   再耗下去,贝贝撑不住。   钟齐松开白承的手,站起身拍拍屁股,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就和白承第一次见到钟齐时一样。   他转身就走,没打算为任何人停留,很快地停在黄丽曼面前。   黄丽曼与他对视,二人心照不宣。   这个美丽强大灵魂经受过无数次折磨的女性看着钟齐,心里说不出的沉闷。沉默让时间显得异常漫长,而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看见那个沉稳温和的男人坚定不移地站在了钟齐身边。   她逐渐平静的内心为二人再起波澜。   黄丽曼见过很多生死相随的情侣,但大多都是一方歇斯底里,一方誓死相随。却都不像他们俩,分明是两个鲜明的个体,灵魂却彼此交融。   那头楚籍想着借用白承的治疗力给贝贝开个挂,他的目光四处搜寻,却没想到亲眼目睹钟齐,白承,黄丽曼三人往远处走去的背影。   他们仿佛要离开象牙塔似的,头也不回。   “你们要去哪!”   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慌比象牙塔外的浪涛还要汹涌,楚籍抱着贝贝站起身,下意识就要往他们那边靠过去。但脚下原本坚硬的象牙塔地面好像融成了软绵绵的发糕,楚籍踉跄两步,差点没站稳。   等他再抬头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而这边好不容易和幸存者一起进入象牙塔的米觅累瘫在地面,不顾形象地大喘气。她累得说不出话,恨不得立马在原地睡死过去。   劫后余生的感觉再度袭来,米觅存了心思享受了约摸几分钟,让自己缓过劲儿,才通过精神力给他俩送去个大拇指:“绝了,钟齐你居然就找到贝贝了?牛。”   她说:“咱接下来就是等雨停吗?要不你们给个地标,我想法子把象牙塔挪过去找你们?”   等了一阵,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她带着疑惑睁开眼,又试探性地叫了两句,还是一样无人回应。   难不成那边出了什么事儿?   忐忑和不安让米觅坐直身,但与此同时也让她看清了象牙塔外逐渐风平浪静的景象。   雨停了。   黑雾散出一点光景,薄薄的曦光从云层倾泻下来,造就了无数丁达尔现象。米觅觉得身上一暖,她下意识抬起头,发现一缕夹杂着缤纷色彩的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雨真的停了。   拾道和拾理两姐弟相聚在一块,也看着阳光满脸疑惑。像钢铁一样坚韧的拾道蹙眉,忽的想到了什么。她侧头去凝往拾理,后者与她心灵相通,也很快明白过来。   他们行动一致,侧首看向天空,刚刚好看到一些阳光穿透云层,照耀着斑斓的颜色,从最顶端落下。   海面变得平静,金色的碎片散漫漂浮,波光粼粼。   有风,裹挟着爽朗的气味扑面而来,带来沁人心脾的凉意和一些让人觉得有生命气息的味道。   温柔的云和阳光给所有人带来了希望,米觅站了起来,眼瞳深处也落下了一缕薄光,驱散连日来的辛酸寒苦。   象牙塔里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他们所处的这个安全空间忽然发生了些改变,在云雾弥漫,光线轮转的片刻后,米觅看见了楚籍和贝贝。   这是?结算界面新皮肤?   米觅想也不想,朝着两人跑了过去。她蹲在楚籍身侧,问询道:“贝贝怎么回事?承哥和钟齐呢?你说话呀?”   楚籍好像被抽了魂儿似的半跪在地上,不管米觅怎么问,他都不回应。米觅搞不清楚抓狂,拧着眉头四处张望。她伸手想去摸一摸贝贝的脸颊。   小姑娘骤然睁眼,倒是吓了她一跳。   “贝贝,你还好吗?”她轻声问。   小姑娘又大又黑的眼瞳侧目望过来,倒映着米觅的身影。   她的面无表情让米觅心里咯了一下。   贝贝从石像一般的楚籍怀中慢慢脱出,站在地上。此刻他们脚下的象牙塔稳如平地,只是透明的基底让海水和底下正在游动的生物显得十分醒目。   贝贝先是往地上瞧了一会儿,而后又抬首望向天际,半晌,她才开口说:“恭喜你们,考核成功了。”   “你不是贝贝?”米觅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想跟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贝贝」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你们是为数不多,在保持人设情况下考核成功的考核者。你们有两个选项,其一,作为新的生命体去发展新的文明体系。其二,作为人类活下去。如果是选择第二项,我会把这个星球的使用权重新归还给你们。并且在现有人类彻底消亡,新兴文明重启之前,不会再出现考核。”   什么意思?她压着火气说:“考核?没完了是吧?新兴文明一开始,你又他妈会回来考核?!”   贝贝脸上带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超脱和淡然,她听着米觅的质问,眼帘启阖,瞳孔便转向了米觅的方向。点点头,附着在贝贝身上的「地球」语气稀松平常。   “是。但至少是现在,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碍你的文明发展下去了。”   现有人类彻底消亡,新兴文明重启之前。她给答案很清楚,如果人类能继续薪火传承,小黑球就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好难,后世的事并不是米觅可以预测的事。米觅甚至觉得她们住在一颗定时炸弹上头,随时都可能炸到粉身碎骨。   但当她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后世如果文明崩塌,那可能就是人类自己作妖,任由时代步入黄昏。然后文明更迭,当那个时刻真的来临,小黑球要考核的也不是他们了,甚至还可能不是人类?   那,爱咋咋地?   回顾人类历史,这个物种族群可能在亿年经历过数不清次数的考核,但凡成功一次,他们现在也都不用那么辛苦了。   这么说来,小黑球给了大优惠啊。   可这压根儿不是米觅想要的。她深吸一口气,说:“那承哥和钟齐呢?”   假贝贝短暂沉默了一瞬,她转过头,眼瞳纳入周遭云霞的色彩。   一开始米觅没明白。可她迟迟不见两人,心里又隐隐约约有了些猜想,只是心里不愿意相信罢了。   她张大嘴,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却还是压不住逐渐蓄满眼眶的泪水。   她先是看向楚籍,想从同伴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然而楚籍木讷的站着,眼睛比她还红,攥成拳头的手心渗出了丝丝嫣红。   在原地呆愣了片刻,米觅觉得这件事很荒谬。   她抽气似的笑了一下,摇摇头,但是眼角的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毫无预警。   “不会的,他们命这么硬…怎么会呢?”   每次米觅以为他们俩必死无疑的时候,转眼承哥就会拿着食材问他们今晚想吃什么样的肉,然后小气包钟齐会特别讨人厌的跟她们掰扯。   这一回应该也是同一剧情才对。   怎么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掉了?   米觅不信。   她哽着嗓子四下张望,猜这两个人可能又憋着大招,躲在哪里看她们笑话。   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掉在胸口,米觅没有哭出声,费劲地抽着气,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她宁愿相信这是两个幼稚鬼联合贝贝跟她撒的谎。   还有楚籍,米觅气恼着,转过头质问楚籍说:“你说话啊?这玩笑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俩藏哪了!”   米觅气得抽噎了一下,喉头似乎发炎似的疼。她深深吸了口气,又快步走向贝贝。可人刚来到贝贝跟前,神情淡然的贝贝像一下被抽了魂,整个人向后抽了一下,随后表情变回了孩童特有的天真和无辜。   小姑娘疑惑地看着泪流满面的米觅,特别懂事地走过来,抱住了米觅的腰。   她学着大哥哥安慰自己时的模样,小手掌在她背后拍呀拍,说:“米觅姐姐怎么啦?不哭不哭,贝贝抱抱。”   ……   米觅心里憋着的那股怒和火一下就被贝贝给击碎了,只留下因缓慢接受现实而逐渐积攒的悲恸。   赵贝贝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姐姐腰间蹭了蹭,她抬起头小声询问道:“哥哥们呢?”   她慢慢蹲下身抱住了贝贝,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作者有话说:   明天大结局;   鞠躬;   _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2章 春来秋去(正文完)   寒来暑往   云舒云卷到最后, 一缕微风卷起柔软的发梢,米觅才缓过神,抬起婆娑泪眼投目远方。   他们回来了, 每个人心底的答案都十分一致。即使这个世界分崩离析, 也会作为人类这个物种生命,好好的活下去。   山丘之景非常的眼熟,楚籍抹了抹脸,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正朝他们靠近的身影。他心脏被揪紧了一瞬,满怀希冀的抬起头,又瞬间熄灭。   一个身影站在米觅面前,阻挡了两个女孩儿的光。米觅处于正面, 她抬起微微发肿的眼, 正瞧见黄丽曼逆光的轮廓。   她大概是想说话的,但张了张嘴, 却只抽抽了两声。   黄丽曼视线在众人身上流转, 片刻后,她才开口:“明明我们都经历过一样的事,但你们竟然就成功了。”   拾道和拾理恐怕是现场之中最理智的人了,光头沿着山坡走过来, 不紧不慢地说:“或许是他们两个人多做了什么事, 又或许是他们少做了什么事。”   黄丽曼眼瞳四巡, 最后落在了贝贝身上。   此时的贝贝已经因为体力耗尽,再加伤心过度, 昏睡在米觅怀里。黄丽曼瞧着她,思考半晌才说道:“或许是因为她。”   这跟贝贝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是孩子。”黄丽曼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缓声道:“系统优待孩子, 也会顺便优待携带孩子的考核者, 但同时, 这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她代表生命的延续。   贝贝的出现并不是偶然,不管她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都注定会出现在高位考核者的身边。但凡白承钟齐,或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在过本的时候利用小孩子降低副本难度,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走向成功。   他们这才忽然想到,系统可以通过所有的媒介和他们对话,却偏偏还用借着贝贝的嘴来说话,就是侧向提示他们。   可是现在知道答案,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的,答案换不回他们的伙伴。   黄丽曼侧过身望向夕阳日沉的霞云方向,眼瞳里倒映着世间的绝色风光,她脸上久违地露出释然的微笑:“其实,我也是来跟你们道别的。”   顿了顿,米觅问:“不能留下来吗?”   黄丽曼摇摇头。   她早就不是一个活着的人了,从把自己拆成无数碎片的那一刻起。她的灵魂在无数个漆黑中飘荡。   孤独的流浪者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故土,晒一晒这里的阳光,却没想到钟齐和白承能圆了她这一个心愿。   “我依旧选择和小黑球共眠,但这一次却不是只冲着破坏小黑球而去。”她说:“我会继承亲人的善念,为将来很有可能接受考核的群体传递新的生机。”   简单来说,就是帮下一批考核者作弊。   他们告别在这金灿遍野的山丘,调整过后,安静地走向未来。   现存的人类不乏各个领域的大佬,原本被小黑球搞得一塌糊涂的世界很快被这群大佬修复。某些地域的科技水平和平均生活质量几乎达到了末世之前的状态。   但人类终归是复杂的,尤其当某些人已经习惯了脱离社会的生活模式,想让他们再服从安排可就难办了。   末世开始类似于女娲基地的各类组织层出不穷。末世初始就有的人类内斗模式,在系统消失之后,人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内斗上面。打了这么些年,小规模的组织要么被击溃消灭,要么并入更大的组织,倒是有点百家争艳那个味了。   A区霸占山头的小组织约摸有二十人,算是中小型的规模,畔山而居,偶尔抢一抢物资,日子过得也很舒坦。   组织基地原先是一座木材厂,荒废之后被重新改造,现在居住环境算得上优等。因为藏在树丛里,位置挺隐蔽,一般只会在旁边放些捕兽夹的机关,但今天附近却布满了捕兽夹和铁荆棘。   组织头头是个喜欢用镰刀的阴瘦男子,头发有点长,身材偏瘦,可以说是个背影杀手。有时候同一组的兄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   木材厂有独立宿舍,连在正厂后边,可现在大家都聚集在一块,气氛说不出的凝重。   大概是气氛过于沉闷,性格一向火爆的二把手受不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椅子,顺嘴骂了句脏话。他捞起手边的大电锯,发了狠地说道:“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吗?!老子一锯头碎了她!”   “啧。”他嗓门太大,三把手一听就觉得烦,直接说怼他说,“她要是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咱至于这么愁?要我说,要不撤吧,分散撤,应该还来得及。”   “你没听过听过她的能力吗?她可以把整座山头都包起来,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你现在跑也来不及了。”   “她到底要干嘛?就不能好好谈谈吗?”   “估计悬。我早说了,兄弟们上完那几个女的就该把她杀了,还留着着命,现在好了,人跑了,还找到了棘手的家伙当靠山。妈的!”   “妈的,怕个吊啊!她再强也是个女的,咱哥几个发发狠,她绝对死定了!到时候让她跪下来给咱哥几个爽爽!没有小黑球,看她往哪儿跑!”   头头他额头皱出几层,拇指摩挲着镰刀把儿。一听二把手不着调地哔哔,转头就把镰刀「锵」的一下甩到了人面前。   他回头指着人鼻子骂:“你他妈死都不肯动动你的猪脑子,你不知道她就是传承者吗?”   提到传承者,二把手脸色骤然大变。传承者的名号在小黑球消失十几年后的今天,已经是最震慑人的存在。   二把手不甘心,一群大男人被一个女人吓成这样,他觉得丢面,梗着脖子喊:“传承个屁啊!不就是被钟齐和白承那两个狗杂种带过的小孩儿……”话说到一半,话音尚未落下,这个试图诋毁曾经两位榜首的二把手胸腔忽然炸开一簇花!   鲜血瞬间溅去半面墙!   二把手的身体好像是中了子弹似的,一下接着一下,无声地许多孔。他却没有死,被副本强化的身体素质帮着他延长痛苦。众人只看见二把手鲜血淋漓的倒了下去,身体不停抽搐。   大家慌乱不已,抄起武器想躲起来。可脚一动,才发现根本动不了。   他们仿佛被关在独立的透明舱似的,甚至连手都没有办法移动。   木材厂的大门在此时被人从外面踹了一脚,轰然倒地。逆光之下,涌入许多年轻人,手持武器,很快将他们围成一团。   而最后一个踏入木材厂内的是一个短发美人儿。她五官轮廓略带着一些英气,眼尾微微下垂,气质温和,落落大方。   明眼人都猜得出来这支队伍的主心骨是谁,而她这张脸却和她的行为背道而驰。   一场和平的战争,最后结束在沉闷的倒地声中。   队伍里的大男孩小跑着跑到短发女孩儿身边,报告说:“贝贝姐,差不多都清完了。”   贝贝神情淡然,她点了点头道:“乌烟瘴气的,烧了吧。”   “哦,好嘞。”   搜了一下厂子里可以利用的资源,一把大火便将整个木材厂给吞噬殆尽。贝贝用象牙塔将整座火场包裹了起来,以免殃及到周围的树木。她让其余人先回去,自己则是留在这等火完全熄灭,再准备回去。   大家伙儿心知肚明贝贝是想要私人空间,便一同扛着物资慢慢往回走。   等离得远了,队伍里才有人说:“贝贝姐又不高兴了,那人也是挺活该的。”   “真活该。”随行者点头附和,“这几个要没有提到齐哥和承哥,估计也不会死得这么惨。”   谁都知道贝贝的性格其实很好,包容性强,温柔大方,礼貌待人。但大家伙也都知道她的底线在哪儿,无论怎么骂她,或许她也只是生生气,动手也不会太狠。可事情一旦牵扯到钟齐和白承身上,她动手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人家说,她的性格像白承,行事作风却是钟齐那派的。   “传承者这个名字不是白叫的,毕竟相当于那两位的女儿了。”   钟齐小队幸存的三人里,潜力最可怕的就是贝贝。她的体能和应变能力在特别小的时候就经受非常人能想象的锤炼,而象牙塔形态千变万化,只要她想,象牙塔就可以变成她想要的形态。   像刚刚暴击二把手的招式,是贝贝一次性造出了数颗子弹大小的象牙塔,然后倍速投放,全部击打到了那个男人身上,威力真的也不亚于子弹。   同队的人渐行渐远,话语一字不落地落在了贝贝耳中。然而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盘腿呆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眼前燃烧着的木材厂。   传承者这个称号,原本是村落里头某个犯了中二病的男孩子给她起得。后来她锋芒毕露,这个中二至极的称号就传开了。贝贝倒也不是很抗拒这个称号,这让她感觉这个世界有两个哥哥存在过的痕迹。   火簇在她眼中狂舞,烧红半边天。   这场火持续了多久,贝贝就在这儿待了多久。直至火星完全湮灭,天空下起一场小雨,她才解除象牙塔,缓缓离开。   转眼就到了傍晚,微薄的小雨在天空另一端拉起一座彩虹桥,但和夕阳余晖衬起的天边云彩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点。   转眼十五年。   而从那天起,小黑球就悄无声息地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相比来时气势汹汹的阵仗,这样兀然离去,也让幸存者们划了好长的时间来接受现状。   就像是一场血腥而绮丽的天下共梦,那些残忍的,恐怖的,全都不复存在。   系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刻意的,把他们送回离金泽明家乡不远的那座山丘上。在长达三秒的商议中,三人共同决定回到那个村落,并选择在那长居。   种菜狂魔楚籍就像是掉进了瓜田里的猹,成天在菜地里研究,他还重新领养了一只边牧,还叫妞妞,照他的说法,这也叫生命的延续。   末世组织多而杂,他们最终还是和女娲基地建立了合作关系,米觅负责交接各个事项。   女娲基地的负责人最后成了唐小风,大概也是因为相信楠/枫他的为人,米觅才会答应和女娲基地合作,各取所需。只是米觅已经对感情没什么兴趣了,她珍而重之地拒绝和唐小风在一起,两个人现在关系倒也还可以。   十五年足够改变很多事。   足够养出一个令人闻风散胆的传承者,足够让人淡忘系统冰冷的那句「请保持人设」。   朗朗秋风穿林走叶,贝贝沿着来时的山路悠悠哉哉走了好一阵,目送落日。倏而她足下微顿,身后立即矗起了一座一人高的象牙塔。就像她在木材厂时困住那些甲乙丙丁一样。   该是那些人的同伙。   贝贝眼帘微垂,她立即回身去,却隔着透明的象牙塔塔壁,看到了一张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的脸。   大概是在象牙塔出现的时候他便立即离开了原地,所以象牙塔并没有困住他。   但这并不阻碍对方以此为由耍赖皮。贝贝眼见着毫无变化的小哥哥憋着嘴回头,朝正向他们走来的修长身影撒娇,贝贝感觉手指发麻,微微的酸痛顺着脉络传递到胸口。   “嘤嘤嘤,承哥,她打我。”   夕阳沉落,却阻碍不了那个人坚定的步伐。   他的脚印踩在铺满了一地的枯黄叶子上,所以听起来声音绵绵的。   走到两人身边来,白承也是真的拿钟齐没辙。他视线瞥向钟齐,劝了他一句说:“别闹了,一会把贝贝吓着了。”   钟齐哼哼了一下:“不至于,好歹人是个传承者。”   贝贝手指抽痛,木讷的脸在听到这句钟齐特有的揶揄调笑的语调后,慢慢涨红了。   她「唰」地一下蹲下身,把自己脑袋埋在膝盖里,耳朵通红,可能是因为称号太中二,觉得羞耻,又或者为了别的一些原因,把自己止不住的眼泪给藏起来。钟小齐本来就是个幼稚鬼,特喜欢跟承哥以外的所有人斗嘴,见状更是停不下来。   他距离贝贝不远的地方笑着半蹲身,用哄孩子的语调来气人。   “嘛呢?传承者也会害羞啊?”   贝贝肩膀都抖起来了,愣是不回话。白承叹口气,把钟小齐拎到一边面壁思过,然后自个儿蹲在贝贝面前。   “所以说。”等小姑娘抽动的肩膀逐渐恢复平静,白承才开口说话,“有没有给我们留个房间呀?”   哽了哽嗓子,贝贝受不住漏出来的噎气声。她大概是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只好用肢体语言表达,拼命地点着头。   春来秋去,寒来暑往,三人都非常默契地保留了一间拥有大床的房间,并且时不时会定期打扫。   这样自欺欺人的行为也不过是在盼望一句可能永远都不会听到的“我们回来了。”   但幸好,他们等到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会有番外!感谢在2022-08-12 22:13:09-2022-08-15 09:3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